南宫胤将我们送回王家时,王富贵等一干人呜呜泱泱等在门口,见太子的马车到来,跪下行礼。马车停稳后,南宫胤抱着熟睡的阿离率先下车,不曾理睬我。
哽着满腔苦涩钻出马车,一天站在车下伸手要扶我。赌气似的避开一天的手,我蹲着身子一点一点蹭下来,在南宫胤回头看我时,恶狠狠瞪了回去。
“瑟儿,瑟儿你终于回来啦!”
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个黄白相间的东西,带的风里至少掺杂了五六种香料,头上发冠金光闪闪,腰间玉佩银环叮当作响,最重要的那双高底靴,直接让现代明星隐形的增高鞋垫吐血身亡。
这个东西,正是大难不死的席北城。
“你这是疯了吗?干嘛搞成这幅模样?”他抱着我的手臂猛晃,晃的我险些栽倒。
“咳咳。”他收敛下,抬头挺胸与我肩并肩站好。“我可是汴州公认第一美男,自然衣品卓越器宇不凡。”说完,他还不知死活的瞟了一眼南宫胤。
离得不远,南宫胤自然能听到,他回头看了席北城一眼,将横抱在怀中的阿离稍稍托高些,以便这两张酷似的脸同时展露在他面前。
我能察觉席北城的身子晃了下,高涨的气焰打了折扣。
南宫胤将阿离交给跪在地上的王富贵,眼神柔软留恋在阿离小小脸上片刻,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后转身离开,不曾看我一眼。
我以舟车劳顿为由,任香草搀扶着回了房间,厚着脸皮不去理睬王富贵十万个为什么的脸。刚遣散下人,躺下闭眼休息,房门被推开,娘独自一人扶着墙慌张走进来nAd1(
“娘,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个臭丫头,娘都快让你气死了!”娘扑到我身上,一双小手噼里啪啦猛拍我的后背。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娘的力气渐长啊,我快要吐血了!”我一掀被子蒙住自己,好抵去些打。
“阿离的爹爹是当今太子是不?要不是娘亲眼所见,你还还要打算瞒我一辈子?你这个坏丫头,到底作了什么啊!”娘收拾我的动作慢慢停下,坐在榻边从怀中掏出锦帕摸起眼泪来。
我包着被子依偎到娘身边,皱着张脸求原谅。“娘,不生气了,之前不说是怕惹你心烦,现在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娘。”
从集市偶遇到两年后重逢,说完我竟泪流满面。
我们躺在榻上,娘将我的脑袋靠上她的肩头。“瑟儿啊,这么说他对你也是有心了。”
“是有要我命的心吧?”我满心委屈,说话也带着哭腔。
“何以离别苦,何以不得安?”娘拍拍我的背,平日里哄阿离睡觉那样。
“什么意思?”
娘似乎是被我傻到,推开我的脑袋,掀开被子起身下榻。“我相中这个女婿了,就这么定了。”
158、刻意不见
汴河筑坝,利民之大举。有当今太子坐镇监工,老百姓热情空前高涨,都比着给自家盖房子的架势,绝不偷歼耍懒偷工减料。
太子有恩于王家,王富贵平时就喜欢出风头,这次更是逮住时机想好好表现一番,奈何之前缠上官司,亏损了大把银两,便退而求其次,捡了个贡献茶水的活儿。
我坐在轿子里,满头的金银首饰压得脖子发酸,要不是跑的快,娘非得逼我化什么当下最流行的桃花妆,说是用美色勾牢她未来女婿的心。
转眼间来到了汴河旁,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众人中我一眼就寻找了他,虽顶着烈日却毫无狼狈之态。
我命下人把熬好的绿豆汤从跟在轿子后面的马车上搬下来,撸起袖子为大家派发。他一直离我很远,低头跟手下的人说着什么。
“夫人,要不要给太子殿下送碗绿豆汤?”香草提醒我,眼神有些怪异。
“这样啊……”我嘴上逞强,手上却麻利找了只干净的碗,装好满满一碗,小心翼翼端着向他走。
他身边出现了名女子,穿着淡绿夏装清清爽爽挎着小食盒,从里面端出只碧玉小碗,含着笑送到他面前。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夫人,夫人……”香草见我立在原地,轻声催促两声。
“咱们回去。”我将手中一大碗绿豆汤灌进肚里,忍着酸涩,狠狠剐了他们两眼后转身离开。
晚上,太子殿设下宴席,宴请为这次筑坝有所贡献的乡绅富商。他这怀柔政策用的好,笼络人心都记他好不说,还能让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乖乖掏钱,必定沾了太子殿下的名气就变成人上人了。
但这次宴请的请柬上明文规定--禁止携带家眷nAd1(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拿着扇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嘴还不停道吧。他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连见都不想见?
这时,香草抱着礼服走来,笑着说王富贵跟小少爷玩骑马,扭伤了腰不能动弹,今儿个的晚宴就有我出席。
收拾妥当,我带着香草去了原县衙,南宫胤在汴州的这些日子暂居此处。整个都是一天在招呼客人,传说中太子宴请,到最后我们竟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
我穿着八层衣服,画着大浓妆,戴着满头的首饰,趴在矮桌上喝酒。一杯一杯美酒灌下肚,脑子却越来越清楚,他一定是见我来了才躲起来的,他这回是真的要放我自由了。
“夫人,不能再喝了。”
香草去抢我手中杯盏,我早就有所察觉,挑准时机转身避开。我隐约看到侧门有个白色身影,旁边还依偎这个穿淡绿衣服的。
手腕故意往下滑,将杯盏中的酒全数倒在衣裙上。“香草,去替我取件干净衣衫来。”
支走香草后,我扶着矮桌起身,直奔那侧门而去。
159、送你回去
侧门外面是条幽暗小路,几十步远处有个小院落,我认得那里,是南宫胤的居所。
喝到肚子里的酒这时才上头,我双脚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四周事物开始快速转动漂浮,我扶着沿路的海棠树,一步一步往院落走去。
院落大门上刷了黝黑的漆,一左一右两只铜环被门廊下两盏灯照亮。我扭动门环,想要旋开门闩,试了几次才意识到人家是从里面顶上了门。
“开门开门,你为什么不见我?”使劲拍打门环,后来脚下越发酸软,我两手交替不停拍打门板。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怎么就不开门呢?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就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你怎么就连见都不见我?”我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靠着门板继续撒泼。
“你这个坏人,说带我们回京都的是你,说放我自由的也是你,可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说我一遇到事情就选择逃开,其实你也一样,就这么躲着我简直是个胆小鬼!”
我仰头,有热热的东西从眼眶流出,却冰凉了脸颊。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矫情,也没想到我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新独立女性,被丢弃后悔坐在地上痛哭。
“辱骂太子殿下,你可知犯了什么罪!”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得意。
我抬起头,胡乱抹了把鼻涕,循着声音望去,竟是那绿意女子。现在离得近了,我认出了她就是那日送水给南宫胤的碧瞳。而我要找的人,正双手负手站在她身后,皱着一双眉,凝视着我。
“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那小践人仗着有人撑腰,继续跟我吹胡子瞪眼。我不去理睬,翻身爬起来,拖着厚重的礼服向他走去。
“你要干什么,胆敢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我要叫侍卫将你拿下!”
“滚一边去!”我一把将啰里啰嗦没完没了的小践人呼在地上,临走还顺带踢了两脚nAd1(
“阿胤……”我飞扑上去,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闻着独有的气息,听着那强健的心跳,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小践人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眼巴巴的看着南宫胤求助。
“阿胤,她欺负我!”我搂住他的脖颈,占据最有利地势,借着醉意将自己贴到他身上。
他一手搂住我的腰身,一手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轻轻一推将我分离了出去。“你喝醉了,我命侍卫送你回去。”他眼眸低垂,淡淡说道。
“殿下,碧瞳这就去差遣侍卫。”前一秒还躺在地上可怜巴巴装死的小丫头,转眼间已经昂首挺胸站好,开始为她主子出谋划策了。
“要回去我自己能回去,你当真不明白今日我为何来见你?”我眸中闪现寒意,紧握双拳对着南宫胤大吼。
160、摔了一脸血
他挥衣袖潇洒转身,月华为他柔美宁静的侧脸环绕光晕,却多了份不似人间的冰冷。“碧瞳,还不快去?”
“是,殿下。”她毕恭毕敬答应,在看我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甚是得意。
心中气闷愤恨借着醉意蒸蒸而上,我抬手狠狠甩上碧瞳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力道之足直接将她打翻在地。
南宫胤恰是想不到我竟敢胆大妄为这种地步,一双深邃眼眸透出责备,越发冰冷。
而在我眼中,这全然变成了心疼。心疼谁?当然是吃了亏又不还手,躺在地上装可怜的那位。
我脚下步子发虚,抬手整了整身上厚重的礼服,微微俯身行礼。“万万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这就回家去面壁思过,日后凡太子殿下所经之地草民皆退避三舍,着实不敢唐突了您。”
他不语,目光也未从我身上抽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貌似前太子在接纳太子妃胞妹时也这般说过。那时只知道他一句话差点要了太子妃的命,如今我终有机会亲身感受。
来不及告退行礼,身后如有洪水猛兽,我一手捂住狂痛的胸口,一手提着厚重裙摆,慌张逃离。无奈天公不作美,脚下被莫名的东西绊了一跤,摔成了惨烈的狗吃屎。
这一跤摔的灵魂差点溃散掉,我趴在地上片刻才呼出第一口气,忽然嘴里惊现一股甜意,用手一摸竟是血。
“这是怎么了?快去传太医!”南宫胤跑来,蹲着身子将我扶起,搂在怀中查看我脸上的伤。
每次,他都会看到我的狼狈。我身子暂时动弹不得,只得用双手掩住脸,任他怎么劝哄都不撒手。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捂着脸低吼,一张嘴血就从口中渗出,满口腥甜nAd1(忽然天生神力,我挣脱起身,退出四五步之远与他保持距离。
“你若执意回家,我送你便是,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不好说话。”他双手负后,皱眉看着我,脸上神色竟有责备之意。
好一个大家,没有半分私人情谊。我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袖口抹了把脸,嘴里又有热流汩汩涌出,我接着抹。夏日夜风何等厉害,脸上鲜血瞬间干涸,皱皱巴巴贴着,十分难受。
南宫胤脸色严肃起来,对着身边的侍卫冷冷斥责。“大夫怎么还没到?”
他又看我,眸中神情繁杂,接着长长叹息出声。“过来,我先帮你止血。”他长腿一迈逼近我,轻车熟路从我怀中挑出锦帕,按上下唇处的伤口。
他果然还是在乎我的,终这几日的故意疏离化作委屈的泪水,滴答滴答玉珠般落下。我抬眸看他,也顾不上样子多么狼狈滑稽,想着若他现在说几句软话,也许心头一热全都依他。
161、另寻良人
“我已暗中属意给王富贵,让他与你和离另寻良人。他还算识相,说将墨宝斋和百川镖局给你做嫁妆外,王家的其他产业先紧着你挑。”他见我毫无反应,接着往下说道。“这话本不该我来说的,但若不说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一天已经恢复了记忆,铁牛与我签了十年卖身契约,他们二人势必不能继续呆在你身边,席北城这个穷书生还算有点儿担当,你跟了他也还不错。”
我浑身一颤,他这个幕后黑手什么时候还干起媒婆的勾当!
“是不错。”我抓住他的手腕推来距离,眯起双眸危险的盯着眼前的他。
忽然,我低头张大嘴咬上他的虎口处,用尽全身力气,嘴里再次涌现腥甜血味,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倒吸口冷气,却没开口说话,也没将我推离。终于,我气力耗尽,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转眼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房中只有香草守在*边,见我睁开眼就急忙起身去倒了杯茶水过来。
“夫人,您终于醒了。”见我眉头紧皱,环视一圈似搜寻什么,香草接着说道。“原本大家都守在这儿的,只是太子殿下忽然启程回京都,大家便都去送行了。”
我一把挥掉香草递到唇边的杯盏,瓷器破碎响彻整个房间。难怪他这么快替我做好安排,原来是着急回去。他果真还是原来的阿胤,计划好的事情就一步步进行,不会提前透露,也不会说明原由。
“阿离呢?我的阿离呢?”我紧紧抓住香草的手问道,他说过会带走阿离,会不会已经……
“夫人,小姐跟老夫人他们去为太子殿下送行了。”
“当真如此?”我手上力道又大了些,就怕这是个阴谋。
“夫人,您怎么了?小姐跟在老夫人身边,不会有事的nAd1(”
我稍稍松了口气,重新让香草倒了杯茶水。有娘在,阿离应该不会有事。
香草将茶水送至我唇边,低头将干裂的唇浸在茶中,痛楚一下子直攻脑门,逼出了眼泪。
“夫人,夫人您慢点,唇上的伤口虽不大,但却深的很。香草该死,竟忘了大夫嘱咐的话,该用麦秆喂夫人喝水的。”香草将杯盏放在榻边的矮柜上,转身跑出房间。
我端过杯盏,接着茶水看自己伤口很深的唇,堪比香肠不说,伤口还在下唇中央,这可是要落下疤的。
长长叹息出声,忍着痛将茶水饮尽。也将他离去所带给的痛楚、酸楚,全数吞下。
汴河的筑坝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着,京都那边指派了两名京官过来,接手太子没有忙完的工作。我待在家中养伤,整整一个月没出大门半步,娘急红了眼,将我直接推了出去,放出狠话天黑之前不准回家。
162、说书先生
我在外面游荡,一个月未见的街道、行人、商贩、店面,都新鲜的不得了,兜转了一个来时辰,觉得有些累,直奔百战百胜卤味斋去了。
百战百胜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比过年看舞龙舞狮还厉害。没有店小二招待,我本想走的,却被一阵阵叫好声吸引驻足。
我钻进人群,爬上二楼,坐在楼梯拐弯处后才知道,原来众人围着的是个说书先生。
“话说这小夫人可不简单,生的是貌美如花倾城倾国,一颦一笑皆现绝代风华☆重要的是小夫人懂得怎样用这幅好皮囊,拉住男人的心肠。上次咱们讲了小夫人媚骨生香,才子勇士皆为入幕之宾。”说书先生一敲响木,唰的一下打开折扇,两眼明亮如炬。“我们今儿个就说第三十四章,小夫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大公子,为救才华横溢的掌柜情郎。”
我蹲坐在那儿听着,刚开始还感叹南凌民风何时变得这般开放,后来却越听越不对劲,书中所说之人怎么都这么熟悉。
“这小夫人育有一女,最是精通闺房之术,在看到大公子芝兰玉树仪表堂堂后,心中无限倾慕,加上家中相中年迈颓老,闺房之乐也是应付了事,她心中已然撩起波涛,想着就趁此机会让大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于是,月黑风高夜,颠鸾倒凤时,小夫人身着蝉翼薄衫以救人之名,来到大公子住处。一个是眉目含情佳人,一个是正直热血*公子,两人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一晚竟整整做了十次!”
众人唏嘘不止,有人吹*哨起哄,整个场面达到了一次*。
我捏捏眉头,若是没猜错这个小夫人说的就是我,大公子就是南宫胤,情 郎是席北城,那个年老不举的就是王富贵了。
只是,十次?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有人从后面捂上我的耳朵。我转过头看去,竟是说书人口中的情郎席北城nAd1(
“跟我走。”他猫着身子拉起我往楼上走,我本来还想接着听的,可怕与他拉扯时被人发现。
二楼包间里,席北城点了好些卤味,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没有外人,我便大大咧咧坐下,敞开了吃。
“那个说书先生可真是个人才,没见过都能说得这么精彩,若是真让他看见,那还不得上天。”我成功啃完一块猪蹄,接过席北城递来的凉茶,解解油腻。
“他说的那些,我倒是一句也不信。”席北城咧嘴笑笑,有些勉强。
“不信,你还来听?”我反问回去,不信他今天来此与我一样是巧合。
“我……我不信也不在乎。”席北城脸颊陡然通红,起身来到窗边,楼下又现一阵阵鼓掌欢呼。
“哎呦,这么热闹,难不成那大公子一晚不止十次?”我揶揄,油腻腻的下唇有个伤疤,现在咧嘴笑还会隐隐作痛。
163、和离
“瑟儿!”席北城回头瞪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饱了,我先回去了。”正如南宫胤所说的那样,一遇上事情我就选择逃开。在感觉席北城要说些什么后,我立马脚底抹油离开。
“瑟儿,瑟儿……”
身后人群将席北城的声音淹没,我垂头捂着脸泥鳅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寻着门跑了出去。
沿路回家,明显感觉街坊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于是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横行霸道的王家夫人溜着墙边回家。
一进家门,肃穆之色弥漫开来,我正想往内院走去,管家前来通报,说王富贵在正厅等我。
该来的总归要来,我暗自冷笑,昂首阔步进了正厅。
“夫人,回来了,为夫有话要跟你说。”
我瞥了一眼坐在堂之上的王富贵,骂他简直就是废话连篇,这么着我再察觉不出有话说,脑袋直接塞进裤腰带好了。
“什么话?”我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喝了口丫头端上的茶水。
王富贵脸上堆着笑,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叠契约,放在我们中间的案几上,用肥硕的老手推向我这边。“夫人你风华正茂,我风烛残年不说还是个……”他一拍头,满脸悔恨。“哎,总之这些日子我痛定思痛,还是觉得夫人应该配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才不枉费这副好容貌。”
真是痛定思痛,憋了足足一个月才对我说出口,他倒是真能忍。我抬眼瞟向他,眉目中尽是妖娆。“难得老爷能这般为妾身着想,不知老爷眼中的青年才俊是何人?”
“这个嘛……这个嘛……”王富贵尴尬笑了两声,两只手使劲搓了又搓nAd1(
“席北城可好?”我将杯盏放回,将他脸上神情一丝不落尽收眼底。
“呵呵,甚好甚好。”王富贵向门外瞟了几眼,抬手拭去额上细汗。
肾好?还腰好呢!我刚要起身,席北城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行过礼后,用炽热目光盯我不放。
“瑟儿,我就知道你也中意我,现在老爷答应与你和离,以后的日子里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席北城对天发誓,一生只爱你一人,就算倾尽所有也要达成你所愿。”
“好好好,我也算促成一段好姻缘,咱们就这么办了,至于嫁妆夫人不必担心,这王家产业你看上的随便挑。”
怎么有种二手交易市场的感觉,而我正是过户商品。他们这一唱一和倒是紧凑,不拖泥带水,我若不是提前从南宫胤口中知晓,在听他们口若悬河一通胡说后,稍加思量的片刻恐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南凌民风保守,对女子更是苛刻,所以佟家媳妇顾不得腹中胎儿投湖自尽,因为她知道将孩子生下来结局会更加悲惨。我是个例外,有瓜葛的男人身份显赫,大家自然不会逼上绝路,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继续留在王家做夫人,只会让人戳脊梁骨,若是跟了席北城,换个地方照样活得轻松得意。
164、再次逃跑
所以,我没得选,他们也料定我没得选。
可他们却忘了,我有个特殊才能,叫遇上事情就逃。
原本还愧疚席北城对我一片痴心,可今天听了说书先生那些言辞,忽然觉得还是不要令他后半生抬不起头来好。至于王富贵,他有了馨樱的儿子,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我将想法和娘说明后,出乎意料她竟然爽快答应,原因竟然是厚颜无耻想要个太子女婿。行礼其实很好收拾,上次出逃时那个包袱还没来得及整理,现在挎起来直接走。
只是,我有些舍不下香草,这个机灵心细的好姑娘。我从小包袱中抽了一张田契塞到她枕下,希望她日后能寻个好人过的舒心。
收拾妥当,开路!
我和娘换上男装,抱着熟睡的阿离,奔向镇上驿站。上次逃跑失败证明,自驾目标太大,还是搭别人的车更容易隐藏。
“伙计,这是要去哪儿?”
“湘南,做点儿茶叶生意,兄弟你这是去哪儿?”
“去京都,我也做茶叶生意,不如进去小酌一杯,交个朋友如何?”
“够爽快!走!”
我躲在阴暗处,成功偷听到这两只车队的去处,然后拉着娘钻进了前往湘南的车里。
一路颠簸,幸亏阿离大小顽皮,身子骨结实,才能受得了这种苦。娘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上次逃跑的时候就找医生配了晕车的药丸,现在正甜甜的睡着≡从住过樟木熏房,娘的皮肤越发的好了,紧绷白希有弹性,连我都羡慕不已。
“娘娘,我们去找爹爹?”阿离依偎在我怀中问道nAd1(
“不去。”忽然又搞不明白这小丫头口中的爹爹值得是哪个。“阿离啊,每个人只能有一个爹爹,你不能逢人都喊爹的。”
阿离皱着眉头不说话,样子竟像极了南宫胤!我扶额感叹,真是中他毒太深。等到了湘南,开店挣钱做买卖,把他彻底忘了才好。
“阿离告诉娘娘,为什么叫他们爹爹呢?”我耐着性子问道。
阿离看着我,晶亮的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开口说出气死我不偿命的话。“凶凶的是娘娘,不凶的是爹爹。”
这还真好区分,貌似阿离身边的大人,也只有我对她凶了。
“你这个臭丫头!”我伸手扯扯她的嫩脸,给她点实质性的教训。
“行了行了,你个坏丫头又再欺负我乖孙了。”娘忽然睁开眼,将阿离护在怀中,凌厉的眼神剐了我几眼。
“娘,你怎么老是惯着她?”我气不过,趁娘不注意扑了上去。
“什么声音?”
车外响起男人的声音,我和娘吓了一跳,用手掩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别疑神疑鬼的,前面就是京都了,咱们总算是可以歇歇脚了。”
什么?京都?不是去湘南吗?我惊悚的睁大双眼,从我被驱逐出京都气,就再没想过会回来。这次竟然阴差阳错重返京都,是犯了为令不从的大罪啊。
“瑟儿啊,你这个精丫头,早盘算好了要去找我那太子女婿了是不?”娘笑的贼贱贼贱。
我把头埋在麻袋包上,恨不得死了拉倒。
165、好漂漂的爹爹
我趴在麻袋上悲痛不已,完全没有注意马车是在何时停下,忽然有人掀开搭在车上的篷布,我深知大事不好。
“你们是……”一大汉指着我们三嚷嚷,我蜷缩着身子弹起来,两只手死死捂上他的嘴。
“大哥稍安勿躁,我们母女三人是善良百姓,自然懂得坐车要付钱。”我转头对娘挤眉弄眼,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儿个就用钱堵住他的嘴。
娘伸手去翻那只价值连城的小包袱,一双肥嘟嘟的小手却扯住了另一头。
“阿离乖,快撒手,过会儿婆婆给你买糖糖。”娘诱 哄着,那头却不吃这套。
“阿离,你ρi股又痒了是不?还不快撒手!”我皱眉压低了声音恐吓,可那小丫头明明快哭出来,手上却依旧顽固。
只见阿离一只手拽着包袱,挪着小身子慢慢爬了过去,然后一ρi股坐在上面。挺直了腰背,肥嘟嘟的小手搭上膝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我手上的大哥,玉珠般滑润可爱的小嘴万般委屈的嘟起来,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爹爹,爹爹不要抢我们的东西……”
大哥一个踉跄险些连我拉下车,他红着张脸,万分尴尬挠挠头,匆匆看了我们仨一眼后,丢下句感天动地的话后害羞的跑开。
“你们快走吧,前面就是京都城门了。”
我和娘相视一眼,无奈的长吁口气,这个作死的丫头哦……
眼下已经下午,我们三个老弱妇孺,实在不好再去别处找地方住。娘以进京探亲之理由,带着我和阿离顺利通过卫兵盘问,抬脚踏上这阔别两年的土地。
“娘娘娘娘,好高高的楼哦!”
“娘娘娘娘,好白白的姐姐哦!”
“娘娘娘娘,好香香的饭饭哦!”
阿离大惊小怪拽着我和娘的手,猴子般上蹿下跳nAd1(我笑着看她,也不生气,想起了第一次来到京都的自己。也是在这条嘈杂熙攘的长街上,我与他初识。接下来的事情如潮水般不可控,若早知道是劫,我想必一早就逃了。
“娘,我们现在去哪儿?”我逼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赶紧找话题说。
娘回头莞尔一笑,伸出手指嘘了声。“回原来的宅子。”
“怕是早让别人买去了,还回去做什么。”我是抵触与旧事牵扯的,包括之前的人和物。
娘停下脚步眉头一皱,瘪瘪嘴,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我察觉出其中有猫腻,刚想与娘耳语,却被阿离使劲一拽差点摔倒。
“娘娘娘娘,好漂漂的爹爹哦!”
忽然察觉远处传来侍卫开道的声音,我慢慢转身,南宫胤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赫然出现在人群中。
“太子驾到,众人退避!”一名身着黑色红纹锦衣侍卫走在最前面,气势炳然。其他侍卫用手中长剑逼人群让道,供后面马车队伍同行。
166、他不是你爹爹
娘连忙抱起阿离,跟着人群向后退去,我紧紧挽住娘的胳膊,生怕走散。
“天子驾到,众人行礼!”
大家呼啦啦跪倒一片,长街为碎石铺路,跪在上面膝盖刺痛无比。
前面有二十四骑铁卫开道,南宫胤骑着一匹通体雪白额间一道闪电黑纹的宝马走来。他穿着一身明黄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冠玉般的容颜上一双剑眉入鬓,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唇角挑着让人辨不明的笑,有种神明在世的味道。
“太子殿下真是貌若潘安玉树临风,我看全京都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被他迷倒了。”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知道今天太子出行会引起骚乱,连城门关的守卫都多加了好几倍。”
一寻常打扮的姑娘与她旁边的咬耳朵,我正好跪在她们身后,一字不差全听了去。我头一次见他穿白衣之外的颜色,想不到也只能用绚丽堂皇来形容。
“我一早就来这里守着了,此生能见太子一面死不足惜了。”
“瞧你那傻样,若不是太子今儿个去驿站迎西厥的公主进宫成亲,我们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目睹太子的风采。”
西厥?公主?成亲?只觉得有股子无名火从我心口直接窜上脑门,恨不得从两只眼睛冒出来。
“两位姑娘打扰下,请问这西厥公主……是要跟谁成亲?”我腆着脸凑上去询问。
“哎呦,吓死人了nAd1(”两人白了我一眼,然后掩口笑道。“你是外地人吧?也难怪,一个月前西厥王突然带着公主和大批礼物进京都,说要与南凌结成秦晋之好。听说皇上三道圣旨找回了在外体查民情的太子殿下,迎娶西厥公主为正妃。可事情太过紧急,只能先将公主安置在驿站,宫中和太子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大婚相关事宜,动用了整整三倍的人手呢。”
一个月前,大婚?我讪讪重新跪了回去,垂着头如霜打茄子般。膝盖开始麻木,不晓得半分疼痛。恨他吗?如今依然不恨,只是恨我自己,明明人家都与你一刀两断,却还在这儿一厢情愿。
他不曾辜负我什么,只是我们无缘罢了。
“爹爹,爹爹……”阿离忽然从娘身上跳下来,挥着两只小短手叫了起来。
我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用手掩上她那张净惹事非的小嘴。“住口!他不是你爹爹!”
阿离被我极其恶毒的模样吓的缩着脖子,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滴在我掩住她嘴的手上。
167、大婚
女儿的眼泪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弦,忽然明白她为何总叫人爹爹,只因她明白自己没有爹爹。王富贵虽对她百般疼爱,但还与血浓于水的亲情有些差别。
我松开手,将她搂紧怀中,抱着软软小小的身子,泪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我这个害她没有爹爹的罪魁祸首,怎还狠的下心对她凶?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娘轻柔拍拍我的后背,洞察一切的双眸泛红,似有许多话要说,最终都没说出口。
在我们回到京都的几日后,正式入伏,众人皆叹酷暑难当的时候,我们娘仨却坐在棠梨树下,逗着池中锦鲤,舒舒服服喝着冰镇酸梅汁解暑。
“娘,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这世上竟然又比把钱存在钱庄更好的事。”我一笑的谄媚。
“女儿啊,你要学的东西好多着呢。咱们第一次被抄家时我就想好了,这钱要放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最安全。所以,娘在咱们第二次发家后,果断将银两兑换成金条,藏着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娘说的洋洋得意,豪气的将整碗鱼食洒进池中,那些小畜生欢快跃出水面抢食,惹得阿离咯咯笑出声来。
“可是娘,将金条藏在茅厕里,这个这个……”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我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扒茅厕,然后拍下金条爽快将宅子买回来。
娘秀美微蹙,万分鄙视的瞪着我。“茅厕怎么了?难不成你喝在嘴里的酸梅汁也有股茅厕的味道?”
“娘威武!”为表忠心,为责吩己矫情,我果断仰头饮下酸梅汁。
京城大街小巷处处洋溢着喜悦之色,大家张口闭口三句不离太子殿下大婚的事。我们离开两年,容貌与之前并无大异,但神情举止还是有些差别。但我换回女装,娘待过樟木熏房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仅剩的几个街坊邻居竟没认出我们nAd1(
他大婚之日,我们婉拒了邻居,没有上街去吃那万人宴。草草吃过晚饭,娘抱着阿离回房睡觉,我独自一人在房间,挑亮了窗下烛火,如两年前压抑着心跳如雷等他来与我幽 会那般。
幽会?怕是他再也不会来了。
我摸着窗框上封窗留下的痕迹,耳边传来焰火轰鸣,心竟隐隐作痛。
曾经幻想能有个人待我如珍宝,免我苦,免我悲,免我辛劳,将我放在心头仔细呵护。
可那终究是幻想,前生都盼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是这里?
我捏捏酸疼的眉心,脱掉外衣准备休息,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吓我浑身一颤,在心底暗骂放这么多焰火,小心国库空虚。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他都有钱请全京都的百姓吃宴席了,还会在乎几个焰火钱?
轰隆,又是一阵闷响,我下意识掩住胸口,抬头往外看去。
168、太子殿下的小黄 书
“都给本太子闭眼!”
南宫胤竟出现在我面前!
他身着火红喜服,头戴八宝紫金红绒球发冠,连双眸也染上火色,怒斥身后与他一起重进房门的侍卫,眼睛却没从我身上离开片刻。
侍卫立刻低头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赶紧抓起搭在屏风上的薄薄夏衫,不敢想象那几声焰火轰鸣,竟是他们破门而入。
他挑眉,眸中露出戏谑之色,一甩血红广袖,唇角噙着邪笑步步逼近。
“我大婚之日,你送上这种贺礼,是何用意?”
“我没送你任何贺礼,别在这儿瞎说八道!”
“哦,我瞎说八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春 宫一八零八式除了名震京都的西门公子,还有谁能绘的这般惟妙惟肖?”
他缓缓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纸页都已泛黄。修白细长的的手拿着书在我眼前晃了晃,忽然压低上身逼近我,薄唇微启,贴近我耳廓,似是轻吻。
“这书中男子明摆了就是我,倒是女子都没画容貌,你觉得她该是谁?”
我伸手虚弱的推了推他,往后撤了撤身子,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看他手中那本小 黄书。那是我两年前在太子府绘的呀,怎么现在被摆了出来?
“你觉得是谁就是谁好了。”
“我若觉得是你呢?”他抓住我的手腕,直接将人钉在了墙上。
“太子殿下,别忘了今晚是你大婚!”我挣扎,恶狠狠瞪他,顺便提醒今晚的女主角不是我nAd1(
他美眸流转,笑意更浓,抬手将我打横抱起。“这是等不及洞房了,身为女子可要矜持些,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接。”
他将我扔在榻上,在我还未顺过气来,他倾身覆下,将我牢牢困在身下。不管我怎样闪躲避让,他总是能找到机会撕扯我的衣裳。
“你这个登徒子,入室调 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捂着支离破碎的衣衫大叫,做最后的困兽挣扎。
“不巧我就是王法,你这个害人精不守妇道携子母离家潜逃,勾 引大婚的太子,简直罪无可恕,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我只看见那两片薄唇在上面叭叭叭一通说,紧接着是他放大的俊脸,然后唇上微凉一片。他蜿蜒而入,将我困住,扰我心神,乱我思虑。飘飘然身处半空时,身上一凉,才发现我那可怜的兜衣绔裤被他得意洋洋拿在手上。
“啊……你这个臭流 氓!”
我一手环住自己一手去抢,他侧身躲过随手一扬,把衣服扔在地上,将我搂在怀中不放。
“投怀送抱?我保证这个洞房会让你终身难忘。”
他低头啃上我的锁骨,挥下榻前帐幔,挡住一室旖旎风光……
169、重返太子府
我在睡梦中被人晃醒,天微亮时才睡下的,现在怎样都睁不开眼。
“阿瑟,我们回家了。”
睁开眼,看着南宫胤已经整理妥当,一袭白衣飘逸若仙,满脸笑意。
“切!”我翻身接着去睡,想不到两年后第一次开荤,差点连命都赔掉,这睡个觉安安神更是应该。
“唔……”忽然下唇伤疤被人连啃带咬,略疼的感觉过后是腻死人的酥麻。
“若再让我等下去,我不保证还会这么乖乖呆着。”他伸出舌尖,轻 佻舔过我的唇瓣。
我推开他那张绝美容颜,昨夜种种历历在目,我这个人最识时务,立刻起身坐了起来。
“这才乖。”他露出狐狸般的笑,拍手命人送上一套衣裙,材料是上好的月光绸。
他挥退下人,坐在榻边亲手为我更衣。
“阿离和我娘呢?”我躲在被子里穿贴身衣物,他笑而不语,眸中闪出异样光彩。
“放心,我已将她们安置在别处,非常安全。”
“我要去见她们,她们是我最亲的人!”我急红了眼,不知道他这么做所为何故。
“她们也是我的亲人。”他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眼神坚定的看向我。“你要与我回太子府,让她们同去我只会胆颤心惊。阿离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多她就越是危险,我说过要让阿离认祖归宗,但眼下还不是时候,与其让她们活在危险之中,倒不如放在个世外桃源保护起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才不去!”我剐了他一眼,伸手夺过外衫穿上nAd1(
他猛然靠近,在我唇上轻啄一下。“大婚之 夜,太子冷落西厥公主,彻夜未归私 会佳人的丑闻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你以为还逃得了?”
我感觉太阳茓直突突,脑仁都快跳出来了。真不知道他脸皮是有多厚,这么难堪的事竟说的得意洋洋。
“所以,乖乖跟我回去,然后发挥你祸水的潜质,继续独占太子殿下可好?”
看着他邪魅的笑,我都快哭了。本来是想去平静安稳的日子,怎么越弄越麻烦。众矢之的,我想就是说我的将来。
“瞧你委屈的,是还有什么话想说?”他靠近我,额头顶着我的额头,鼻子顶着我的鼻子,薄唇贴着我的唇瓣。
“那本小黄 书不是我送去的。”
他一把将我压回榻上,在脸上留下一串湿热的吻,掀开薄被贴了上来。“说谎是可以治的,就用小黄 书上描绘的第三十式和九十五式好了。”
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近中午,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本小黄 书偷回来撕掉,看他还敢用这个折磨我不。
收拾妥当后,他抱我上了六驾马车,这是天子独享的待遇,目的地是物是人非的太子府。
170、为夫定会向着你的
马车停下,南宫胤对我微微一笑,起身下车,车下趴跪着充当踩凳的是个身着紫绸衣衫的男子。他踩着男子的背利落下车,见我弯腰出了车厢踟蹰不前,笑着对我伸出手,满眼的教缠温柔。
能听到周围唏嘘一片,可这种时候容不得你半点退缩。我将手放进南宫胤掌中,踩着男子的背下车,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周围又是唏嘘一片。我垂头,赶紧稍稍退了一步。想着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连皇后都不能站在皇帝身边,更何况是我这种没名没分的人呢。
“恭迎太子殿下。”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迎面走来个华美女子。她身着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绣着粉红芙蓉。髻上带着一套紫兰链珠头饰,细细的紫晶丝缠绕在发髻之上。细长的眉,透着精明,无视我,眼光中全是与我穿了情侣装的太子殿下。
“嗯,有劳公主。”南宫胤察觉我的退缩,长臂一伸将我的手握在掌中,迈开长腿向进了太子府。
“恭迎太子殿下。”
一跨进大门,红的绿的粉的蓝的跪了一地,我早就知道他有很多女人,只是亲眼见到还是吓了好几跳。
“都起来吧。”他冷冷开口,贯是高傲。
众人起身,姹紫千红一片,倒是我与他这一身白的装扮,变成活生生超凡脱俗的典型案例。
我身穿白色月光绸衣衫,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盈盈一握的腰身系着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那是南宫胤一双巧手所为。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堕马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他转头浓情蜜意看着我,伸手整了整腰间蝴蝶结,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将我脸上一缕调皮乱发别到耳后。“瑟儿住进本太子大殿,小覃子你负责打点妥当nAd1(”
“是,殿下。”小覃子磕头行礼,也身着绛紫色绸衣。
他拉着我的手离开,穿过人群时似乎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紧接着是她们凌厉的目光纷纷在我身上扫荡。
将我推至风口浪尖,他够狠心的。我咬牙忍住,终于穿过人群后以毕生所能之狠辣目光,瞪上身边的罪魁祸首。
南宫胤狡黠一笑,松开握住我的手,果断搂上我的腰身,贴着耳廓轻语。
“既来之则安之,为夫定会向着你的。”
我苦逼的咬牙跺脚,在深感背后那群女人今晚会拿针扎我模样的小人后,忍着狠咬他一口的冲动,乖乖呆在他身旁,不让他再做出更过的举动来。
他将我带回专属大殿,在众人的面前为我立威后,去了书房议事。大殿的两名管事,一个是刚刚见过的小覃子,另一个则是……
171、没有名分的小姐
“金婆婆!”虽说只有见过几面,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鎏金牢笼中相见,也叫人倍感亲切啊。
“奴婢见过瑟儿小姐。”金婆恭敬行礼,苍老的脸上唯独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她向我使了个眼色,重新低下头去。
我环视四周,二十几号人齐刷刷站在那儿,小心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忽然理解金婆的用意,我清了清嗓子,唱起戏来。“这太子大殿是好的,但我用的东西更是得仔细精致。你随我进来,我列张明细,你们照着把东西办妥当就是。”
“奴婢明白。”金婆婆唇角微微勾起,垂着头跟我向后殿走去。
这里我在南宫正做太子时就混的铁熟,自然是不会走错地方。后殿是寝室,曾经我还住过一段时间。
左顾右盼,见周围终于没人了,我跳起来抱住金婆婆,激动的热泪盈眶。
“好了好了,稍安勿躁。”金婆婆扯下我挂在她脖子上的手,满脸笑意倒了杯茶水递上。“我也是不得已,这太子府人多眼杂,昨儿个大婚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来,你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颓然在榻边坐下,握着杯盏,忽然想到南宫胤的话。“既来之则安之,他会向着我的。”
金婆婆掩嘴笑了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殿下自然是会向着你的,否则也不能明目张胆将你带回来是不?”
“婆婆,南宫胤到底有多少妻妾?我看今天那一地红红绿绿,都够编只军队的了。”
我只是想了解下会招多少麻烦,毕竟在西门家做小姐时有过心理阴影,不想才说出口,又惹金婆她老人家好一阵笑。
“殿下只有一个正妻,就是昨儿个刚过门的西厥公主nAd1(其余那一地红红绿绿,有的是皇上赏赐,有的是朝堂联姻,还有些投怀送抱的,因南凌皇室不许皇子皇孙娶正妻前纳妾,她们目前还没有名分,对外称只是个养在太子府的小姐而已。”金婆娓娓道来。
“那我……”我算个什么?被他当众秀恩爱,早晚死的快。
这时,南宫胤负手从外面走来,脚步极轻,以至于说话吓了我们一跳。
“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一个人的相公。”他走至榻前,与我并排坐着,伸手搂住我的肩,一低头欺上我的唇。
“金婆婆还在呢!”我左闪右闪,身子往后倒去,他顺势扑上来,将我压在榻上。
“滑头,奶娘才不会这般没眼色。片刻不见,我竟念你成狂。”
他恣意吻着我的唇瓣,遇到那个伤疤时,总故意轻咬撕磨,害的我呜咽出声。
“我迟早会被你害死……”我伸出双臂环上他的颈项,仿佛在海中找到一根浮木。
“放心,我会向着你的。”他扯落衣衫,露出大片精壮胸膛,眸中露出邪魅的光……
172、娇俏可人四个丫头
第二日醒来后,身边早已没了南宫胤的影子,仿佛是听见我闹出来声响,金婆婆带着四个丫头进来伺候我梳洗。
“瑟儿小姐,她们四个分别是灵娇灵俏灵可和灵人,以后就是小姐的亲身侍女,负责日常起居一切事宜。”金婆婆介绍完,使了个眼色命她们四人上前侍候。
“等等等等,我自己来就好……我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穿衣服。”我将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头来,快速在被子里穿好贴身衣服。脸羞得通红,怕被人发现昨晚与南宫胤 淫 靡无度的痕迹。
金婆低头一笑,眼神瞟过我脖颈和耳后。“小姐,奴婢们伺候您沐浴。”
舒舒爽爽洗了个澡,坐在铜镜前梳妆时才知道,她们五人意味那深长的笑。
耳后脖颈乃至胸前全他么是红痕,唇瓣竟然肿的不像话,红艳艳要滴出血般。
“金婆婆,麻烦您替我找件春装来。”我扶额长叹,这幅样子出去,摆明了在脑门儿贴上淫 荡两字,我思想虽比她们开放,但也没到这种地步。
四个小丫头红着脸低头偷笑,终于有一个熬不住,主动请命。“小姐,让灵娇帮您用香粉遮住,保证任谁也看不出来。”
“真的?”我高兴的很,挥手让她们上前伺候。
“小姐,让我给您梳个洛神飞仙发髻,全京都奔没个重样。”灵俏喜滋滋上前说道,笑容甜美。
“小姐,灵可会裁制各种衣裳,只您说出样子,不管多难灵可都能做出来。”
我笑着点头,对宫廷剧一般的太子府有了新的认识,有人帮你梳妆打扮,完全是明星的配置nAd1(
“那个,灵人是吧?你会些什么?说来听听。”我瞅着缩在后面的小丫头,对她摆摆手说道。
“回小姐的话,灵人只会害人。”小丫头垂头羞涩说道。
我嘴角一抽抽,害人,这算什么技能?
“小姐,灵人没有三位姐姐心灵手巧,但骗个人呀,投个毒呀,伸腿绊个脚呀,散播个谣言啊,都做的得心应手。”
“好!我就缺你这种人才!”行了行了,有她们在身边,再不得好死的话,那就都是命。
收拾妥当后,我看着镜中美美的自己万分感叹,果然还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有了这身打扮就是不一样。
小覃子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见我后行了个礼。“瑟儿小姐住着可舒坦?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我瞟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南宫胤身边的人。“南宫……殿下呢?”
小覃子脸上笑容僵了下,迅速恢复,抬头答道。“都怪小的记性差,只念着小姐您住的如何了。殿下正在凤然殿陪太子妃说话,特命小的邀您过去进午膳呢。”
173、吃醋
原来他在陪太子妃,好歹是新婚之夜被放了鸽子,想想也怪可悲,我这个罪魁祸首就给当事人个补偿的机会,不过去凑热闹了。
“你回去告诉阿胤,让他陪着公主吃吧,我跟金婆婆去外面逛逛。”
大家足足顿了半刻钟,我正思量哪里说错了,见金婆婆偷偷为我竖起大拇指点赞。
风风火火在院子里逛了半天,跟娇俏可人四个丫头亲近了不少,后来知道她们是金婆婆手把手带出来的人,乃心腹也。
用过晚膳,珍馐佳肴让我忆起前太子和太子妃,心中一阵憋闷。我挥退了一干人后,翻箱倒柜寻找那本小黄 书,到底是谁在新婚之夜拿给南宫胤的,这个人还真够讨厌。想着他不会将这种东西随身带着,肯定是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当我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时,南宫胤走了进来,与他同来的还有七八个侍从,见到凄惨的太子寝宫后,都不约而同倒吸口凉气。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尴尬,毕竟乱翻别人的东西很不文明。傻愣愣问出口,站在那儿如同做错事的孩童。
“这是本太子的寝宫。”他瞧着我似笑非笑说道,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你不是应该在太子妃那里吗?”
“阿瑟这是在吃醋?”他上前一把将我扯进怀中,一手轻轻执起我的下巴。
“吃你个大头鬼!”我作势要去咬他的手,被他轻巧躲过。
他笑着将我打横抱起,坐在榻边,拥着我的身子坐在他腿上。“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子,没名没分就敢仗着本太子的*爱给太子妃难看,连午膳都不出席。现在直接把本太子的寝宫变成你的出气筒,说我该怎么罚你?”
他眸中闪过精光,深邃的双眸更加幽深,探出手捂上我的胸口,压低身子吻上来nAd1(“就用小黄 书上的第二十四式和七十五式外加一零一式好了……”
我挣扎着,骂他臭流 氓的话被他堵在口中,变成羞人的细碎嘤咛……
第二天早上一醒才知道外面下了*的雨,怪不得舒爽的很,南宫胤难得在旁边熟睡,安静柔和的面容如孩童般干净。
“快醒醒快醒醒,不去早朝了?”我轻轻推他,学着他的坏模样,低头轻吹他几乎透明的耳廓。
他长臂一伸,将我搂在怀中,双手抱至胸前。“我已命小覃子跟宫里传话,说路远道滑,我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榻了。”
“你这个撒谎精,连你老爹都骗。”我捏住他秀气的鼻头,用力一转。
“为夫可是特意撒谎留在府中陪你的,这下又扭伤了为夫的鼻头,弄坏了这幅皮囊,那些女人都跑光了你可要负责。”他皱着眉头,双眼依旧闭着,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
“我也是看中这幅皮囊的,都不美了,我才不要。”
“那可怎么办?”他猛然睁开眼眸,翻身将我压下,皱着眉头认真说道。“那为夫就用小黄书一百零八式取悦娘子好了,让娘子从里到外都舍不得离开半步。”
174、夜明珠
渡过一个荒 淫无度的早晨后,让人爱不释手的回笼觉将我和阿胤拖至中午才醒来。之后,他去了书房议事,我跟金婆婆闲聊起来。
灵俏那丫头端来果子,手中还拿着张请柬。“小姐,蕊儿小姐派人送来的,说她得了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请各房的小姐前去观赏,这是刚送来的请柬。”
我接过请柬,打开后清秀隽逸的瘦金体映入眼帘,能写出这手好字的眼光必定不俗,说不定还能开开眼界。
稍作收拾后,我命灵俏从太子寝殿中挑了样东西,毕竟第一次去人家做客,两手空空总是不好。只是大家迟迟不肯动手,我又以为自己说错话时,金婆再次默默为我伸出大拇指点赞。
刚下过雨,外面清凉舒爽,只是沿路的栀子花败了一地,但暗香依旧。我抬手摘了朵好的,弹去上面的雨水,Сhā进发鬓中。
进了一处院子,里面熙熙攘攘来了好些个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容貌身段堪称一流。我的到来引起片刻安静,大家主动让出条路让我通行。
“瑟儿妹妹,你能来我真是高兴。”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人来,带着一阵香风,蝴蝶般旋到我面前,抓住我的双手,无比亲热说道。只是她的眼神瞟到我发髻时,稍稍暗淡下来,我竟从中读出怨怼。
“初次拜访,小小贺礼不成敬意,敬请笑纳。”我不着痕迹推开她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下步,将灵俏手中的贺礼奉上。
“这……这太贵重了。”她一愣,眼中怨怼又加了几分,却硬是挤出了笑。
不祥的气息弥漫开来,我本能的想要逃。但这时她已经叫人拿出那拳头大的夜明珠,并将院子里的小姐请了进来。
“封窗,关门!我们一睹这颗稀世夜明珠的光彩nAd1(”蕊儿骄傲说道。
话音刚落,房中漆黑一片,那颗夜明珠发出幽暗绿光,照亮了临近人的脸,没了笑容的美人们在绿光映衬下,个个如鬼魅般。
我有些害怕了,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不知谁竟踩上我的小腿,没了平衡的我向那颗珠子摔去。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只手扯住我的腰带来了回来,紧接着就是小姐摔跤众人惊呼声。
“怎么回事?”蕊儿小姐命人将门窗打开,只见一名小姐趴在地上狼狈至极。
“见人家的东西好,红了眼吧。”
“只是红眼也就罢了,怕是黑了手,想直接摔了泄恨。”
“啧啧啧,怪不得府中大家都不敢把好东西晾在外面,就是怕着了你这种人的道吧?”
众人围着摔倒那小姐尽情踩踏,竟没有人前去扶她一把。
我站在最外面,想着刚发生的事,若不是灵人站在旁边及时出手,此时在这儿丢人现眼的怕就是我了。
这种时候,我自然是明哲保身的好。
175、阴谋上
“算了算了,只是个以外,夜明珠不是还好好的嘛。”蕊儿笑着出来打圆场一脸的绿茶婊。
她托着手中夜明珠,缓缓走向我,眼眸中神情复杂,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还有杀气。
“瑟儿妹妹觉得这颗稀世夜明珠如何?”
如何?比起石头来它肯定是宝贝,但比起镁光灯来简直算是个屁了,这种只会发光的石头也就是在没有电的时代稀奇,我向来不对这些东西感冒。
“一般般。”我出口再次将现场气氛降至冰点,大家集体沉默,我忽然想到头上别着的白的栀子花,怎么就觉得有种灵堂的味道哩?
“我也觉得一般般。”蕊儿明明气的牙齿颤抖,还强装镇定。
“告辞。”我带着四个丫头转身离开。
“妹妹且留步。”蕊儿唤住我,捧着夜明珠奉上。“礼尚往来,姐姐将这颗一般般的夜明珠送与妹妹,还望莫要嫌弃,改日寻到更好的再邀众姐妹前来观赏。”
“谢了,告辞。”我命丫头们将其收好,快速离开。
回到寝殿我将那颗会发光的石头扔进门口中央的鱼盆中,看到金婆婆备好的桌香喷喷饭菜后,自动将蕊儿那张绿茶婊的脸从脑海中删除。
刚用过晚膳犯食困,小覃子匆匆忙忙跑来,神色有些慌张。“小姐,殿下传你去凤然殿一趟。”
千不想万不想难为别人,我难得乖巧听话一回,在金婆婆的陪同下,去了凤然殿。
阔别几年,这里变动不大,还保持着凤卿漪那奢华泼辣劲儿。只是正厅高堂端坐的是别的女人,还有今天早上与我耳鬓厮磨的南宫胤。
“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nAd1(”我俯身行礼,心中百感交集。
“瑟儿小姐是头一次进我这凤然殿吧?殿下特别嘱咐我免去了你早晨的请安,咱们也没能好好说说话。”太子妃开口,句句都是在针对我。
我在心中冷笑,还第一次来,姑奶奶在这儿打滚撒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西厥是个什么地方,女人徒手能扛起一只成年羊,还在这儿跟我装娇弱!
“只是,瑟儿小姐跑到别人院子里,公然抢东西,可是不应该了。”太子妃说完,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小心窥探旁边太子的神情。
我硬生生变成了又一个席北城,这帮子女人也太能编了,给你个开头就能写一部旷世长篇小说的赶脚。
“你还把荣乐小姐推倒了,虽说你刚进府不懂规矩,但日后殿下为大家正了名,都是一家姐妹,何苦这般?”太子妃见太子毫无反应,胆子大了些,继续编排。
“本宫已经将大家伙儿劝了回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且去各院子里道个歉就好。”她趁火打劫接着说道,没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刑判好。
176、阴谋下
我看着一语不发的南宫胤,他就是这么向着我的?
忽然心头涌上一股子恶气,我盯着堂上的太子妃,冷冷说道。“我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去给她们道歉!”
“那个什么小姐是自己摔倒的,夜明珠是蕊儿小姐请我去看的,临行时也是她主动送给我的,深知礼尚往来的还我特意带了礼物过去。那么普通的东西我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不是她主动相赠盛情难却,我才不会带那么块石头回寝宫。眼下她们生出这些幺蛾子,摆明了是想陷害与我,太子妃您不会被她们蒙蔽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吧?”
我行云流水简单明了阐明经过,眸中带着嗤笑扫过她黯淡的脸。
“如此明显的破绽,公主难道毫无察觉?”南宫胤臭着一张脸,但在看向我时,眸中尽是柔情。
“妾身惶恐,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瑟儿小姐清白。”太子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戈。
“如此甚好。”南宫胤起身,挥挥衣袖正要离开。
“殿下不在此用晚膳了吗?妾身已经命下人准备妥当。”太子妃羞红了脸,垂头挽留他。
南宫胤笑笑,抬头问了问堂下的我。“瑟儿可曾用过晚膳?”
“吃过了。”
“既然瑟儿已经吃过了,本太子就不必再吃了。”他笑着向我走来,全然不理会身后石化了的太子妃。
我们二人你侬我侬特煞情多,手牵手出了凤然殿,走廊两旁的木柱因太子大婚被粉刷成鲜艳的大红,给这冷冰冰的太子府添了几分暖意。
看在他这次全然向着我,还把公主气的不轻的份上,我很大方的让他继续桥手nAd1(在长廊拐弯处停下,他伸手掐了朵栀子花,低头轻嗅,看着我笑了起来。
“还以为你换了什么脂粉,原来是栀子花香。”
我下意识伸手摸摸簪在发髻的栀子花,惊叹这点小事他都能发现。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为夫也佩戴栀子花好了。”他笑着将那朵栀子别在腰间,左右端详,甚是满意。
“你不用这般投其所好,将我拉扯进你暗涛汹涌的太子府,良心不安了吧。”
“不是投其所好,是咱们夫妻二人臭味相投而已。”他长臂一伸,将我拉入怀中,低头在发间轻吻。
对面走来几个婢女,瞧见这一幕,皆羞红了脸,匆匆行过礼后离去。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了?这般下去是想害死我不成?瞧你弄的这些个女人,跟豺狼虎豹一般,说不定人家已经暗中结盟,商量好怎么弄死我了。”我推推死乞白赖不撒手的他,满脸嫌弃。
“放心,为夫会向着你的。”他还是笑,厚颜无耻在我颊上印上一吻。
177、白君浩到访
这几日,南宫胤撒谎从马上摔下,戏做的十分充分,早上拒绝早朝不说,还命人将奏折送到府里批阅,整天都有许多达官显贵朝廷重臣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我闲来无事,用过早膳后,带着四个丫头在园子里闲逛。前面假山有身影晃动,我暗示丫头们将脚步放轻些,贼人般猫着身子蹭了上去。
“事情进展的如何?”
男子醇香清亮的声音传来,我踮起脚尖往里伸了伸脖子,瞧清了那人的长相。
面如冠玉,俊美儒雅,书生气这种东西放在席北城身上是娇柔做作,然放到他身上就变成了运筹帷幄。如此处事不惊的神态,与之年龄十分不符。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我再往里探探身子,双手紧紧扒住假山,若不是灵人及时出手,我恐怕会再次摔成狗吃屎。那答话的人声音粗哑猥 亵,只是我没能瞧见他的长相。
“听说最近太子府很热闹?”美貌男子接着问道。
“殿下收了个泼辣女子,性情乖张,殿下却喜欢的不得了,还不惜驳了太子妃的颜面,府中各院小姐皆对她忌惮三分。”
“果真如此?那就有好戏看了。你且退下,我回头就去书房。”
察觉这边要散会了,回头对四个丫头眨眨眼,准备开溜。我们五人果然是心灵相通啊,排队猫着腰鬼鬼祟祟往后退时,那儒雅公子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满脸微笑拱手向我行礼。
“在下见过瑟儿小姐,这厢有礼了。”
我装镊样缓缓直起身子,清清嗓子说道。“今儿个天气正好,我是出来看风景的nAd1(恰巧与公子相遇,缘分啊。”
“那敢问小姐,这风景如何?”他眸中闪过狡黠的笑,口中风景明明是在指自己。
“比不得阿胤半片衣角。”我连忙怼了回去,从刚才偷听中已经将他归为坏贼,自是不能让他再得意下去。
他不怒反笑,朗声悦耳,似夏日湖面刮起一阵清风,徐徐吹来,拨起了那四个丫头的少女芳心。
“白公子一来咱们太子府就格外热闹,请小姐先于白公子移步至湖中亭稍作休息,奴婢们这就下去布置茶品点心。”灵娇眼波流转,羞红了张脸,带着三个丫头退了下去。
就这么被亲亲近身侍婢丢在这儿了,我欲哭无泪。
“小姐,去湖心亭请这边走。”他撩起宽大衣袖指路,动作儒雅斯文。
罢了,这里好歹也是太子府,瞧那四个丫头便知道他定是经常过来混眼熟的。不就是小小一个湖心亭,去就去,怕了他不成?
我一甩衣袖,趾高气昂走在前面。
路上稀稀疏疏几个下人经过,皆对他礼貌行礼,他也微笑接受。今日园子里一游,才发现种了这么些栀子,只怪前几日那场大雨,冲淡了浓郁芬芳,留下清凉薄香,也是酝酿出了惊喜。
178、宫中丑闻
“今年南凌京都人们流行佩戴栀子花?”他停下脚步,摘了朵栀子拿在手中把玩。
最近府中男男女女皆佩戴栀子花,难不成都在效仿我和阿胤?可怕的王权崇拜呀!
“听你说的这么生分,难道不是南凌人?”我转移话题问道。
“在下北慕白家君浩。”
“哦,你就是那个种茶叶的?”阿胤与我提起过他,是在汴州我把那价值不菲的雀舌拿来漱口时。
白君浩摇头长叹,将那白色栀子花簪到发冠上。“原来胤就是这么介绍我的,看来我只得头簪白花提前给你尽尽孝道了。”
“你也觉得像是吊丧?”终于遇上知己,我果断拍手叫好,全然忘了他咒的是我男人。
“勿要大惊小怪,等下惹上麻烦。”他示意我冷静,后左顾右盼,引着我往别处走去。
我着了魔般跟他走,走至深处人迹寥寥,是一大片林子,盛夏时节,棠梨果子早就被人摘光,只留下几个尚未成熟的,或是被鸟虫啃噬体无完肤的,可怜巴巴自挂东南枝。
“若不是胤那次醉酒,我们翻遍了整个太子府才在这里找到他,怕是永不会注意这个清净之地。”树荫流转不停,光斑在白君浩脸上生出邪魅之感。
“西门瑟儿,你这个差点害死胤的罪魁祸首,这次回来到底是敌是友?”
这才明白他邀我至此的真正目的,阿胤本就城府极深,与他惺惺相惜的必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若是说错了半句话,怕是下辈子就埋在这里了。
“白君浩,你在太子府安Сhā探子,行事神秘诡异,该被质问的应是你才对!”
“南凌皇宫爆出丑闻,皇上爱妃与侍卫私 通,胤负责着手查办,这些事人尽皆知,我刚从北慕入京都,询问个下人案子进度后再去见胤,如此简单的事为何要被质问?”
本是想问他那声音低哑的神秘人是谁,可是,我的大脑再次短路,有个是人就感兴趣的问题一下子从脑子里跳了出来nAd1(
“妃子与侍卫,这么劲爆!阿胤老爹绿帽子戴的呦……你快点跟我说说细节。”
白君浩先是一愣,最后败在我不耻下问的虚心态度上。由于我俩都不会武功上不了树,便寻了个干净松软的位置,靠着棠梨树促膝而谈。
白君浩这一通说呀,现在半死不活靠在树干上,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这种感觉我身同感受,可怜的摸摸他那颗俊美儒雅的脑袋,以示安慰。
“与侍卫私 通的是西厥和亲公主啊?怪不得阿胤大婚都没回来,太子妃不哭不闹不上吊态度依旧良好,原来是他西厥犯错在先,她只是西厥王匆匆送来与南淩修好礼物罢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拨开我的手,一记冷冽目光杀来。
179、投毒
“你……你不会好男风吧?这般维护阿胤,难不成是喜欢他?”我蹭的一下站起来,两手叉腰大吼。
他冷笑,一脸的得意。“多虑了,若是如此,凭我们兄弟几个这些年的交情,还有你们什么事儿。”
我惊魂未定在他对面坐好,狐疑的瞅着他。“我一直觉得阿胤很孤单,与众兄弟姐妹不亲密,不想他还有兄弟,真是奇怪。”
“切,有什么奇怪?我们四个人从不跟不如自己的打交道,寻常人自然如不了我们的眼。”他傲娇说道。
“啧啧啧,又不是什么天兵天将。”我揶揄道,满脸不服气。
“北慕三皇子冷擎苍,富可敌国白家主事,西北苍狼呼啸大将军,我们三人与胤情同手足肝胆相照,敢问这世间除了我们彼此,还有谁更配?”
我脸皮直抽搐,强忍下揍他一顿的冲动,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公子,想必也架不住姑奶奶直冲鼻梁的一记猛拳。
可想来想去人家到底是客,别弄得阿胤为难。刚冒出这个想法时还小激动了一把,感叹自己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
可是他先怀疑我是敌是友,又当着我的面狂炫他们酷拽任性的兄弟情,身为太子府行为乖张典范的我,十分不爽。白家既然富可敌国,他身上定带了不少好东西……
待我欢天喜地拿着战利品蹦跳回太子大殿后,寻我不得的众人差点哭出来。正堂之上阿胤臭着张脸正襟端坐,轻启薄唇让这冰冷大殿又寒了三分。
“奶娘,你带着四个丫头去管家那里领罚,若有下次,直接打断手脚扔出府去便是。”
我正要开口,金婆婆对我摇摇头,领旨谢恩带着众人鱼贯而出,空留下我与阿胤。
“阿胤,为何要责罚她们?只因我独自去玩了半日?”我见大事不好,早将掠来的战利品收进袖袋中nAd1(
“你先看看这些个是什么?”他招手引我上前。
他脚下摆着几个托盘,分别放着茶水点心还有时令水果。茶杯中浸了根银针,淹没之处呈黑色。
这些必定是娇俏可人送去湖心亭的茶品点心,我拿起散落在托盘中的其他银针,分别扎进点心和水果,皆都被人下了毒。
“连主子都护不好,你说她们该不该罚?”南宫胤眉头紧皱,眸中燃气嗜血冰冷。
“阿胤莫要生气。”我将那些毒物一脚踢翻,旋身上前搂住他的脖颈,堂而皇之坐在他怀中。
“怎能不气,你差点就……”
我伸出芊芊玉指,点上他冰凉薄唇。“看样子她们还是没有学会该怎么样对我忌惮三分。”
阿胤眉间冰雪转瞬即逝,双手圈住我的腰身,凑近身子轻咬唇上伤疤。“阿瑟尽管放手去做,为夫定会向着你的。”
180、欺负人去
娇俏可人四个丫头受了鞭刑,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直接掉下泪来,恐是她们头一次见主子对下人怜悯至此,原本还强撑着的泪水崩塌,五个外加金婆婆抱头痛哭,并且吩咐小厨房不必准备午膳了,我们自有地方吃到佳肴。
片刻后,白君浩托人送来了川穹化瘀膏,说是北慕皇宫外伤圣品,一日便可见效,四个丫头雀跃起来,恐是心意大过良药了。
“小姐,午膳时辰快到了,咱们去哪儿?”丫头们问道,还不知道我打了什么主意。
“嗯,那次去看夜明珠,摔倒的那位叫什么来着?”我抿了口茶水,摸摸肚子也是真饿了。
“回小姐的话,是荣乐小姐,襄郡王府中庶女,头两年进的府,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从小在高墙别院中长大,也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儿。”灵人回到,将我所思全数道来。
我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命众丫头为我梳妆打扮,今儿个午膳就到荣乐小姐那里吃好了。
灵娇为我眉心描了朵栀子,栩栩如生;灵俏为我挽了双云飞仙髻,将头发高高盘起,更显气势逼人;最后灵可拿来闲来无事为我缝制的月光绸广袖流仙裙,领口开的较低,事业线明显,却又有种不容亵渎之高贵。
“姐妹们,咱们用膳去!”我手指一勾,带着丫头们雄纠纠气昂昂欺负人去喽。
果不其然,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会享受,襄郡王的品味实在是高,*出的女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顿午膳我们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最后个个撑起东倒西歪,达到了走路扶墙根,说话吐血丝的最高境界。
大殿的台阶实在是迈不动腿了,金婆婆像菩萨般善解人意做事周到,命人在院中紫薇花下布置好木榻,让我舒舒服服躺下,伴着清风花香消消食再说。
梦中似乎有人呢喃,紧接着偎在我怀中甜甜的唤着娘亲,原来是阿离啊nAd1(一直都教导阿离要做个好人,今儿个却以身作则跑去欺负人,我总有些良心不安。
“阿离呀阿离,娘娘去欺负别人,为的是别人以后不能欺负了你。”
一声嗤笑将我惊醒,惺忪睁开眼睛,看见阿胤坐在榻边,紫薇花落,飘洒在他周围,美得像是仙境般。只是,他的手……
“登徒子!”我打掉那只舒舒服服栖在胸口的手,剐了他一眼。
“穿领口这么大开的衣衫,单是在大殿就算了,还跑出去欺负人。”他俯下身来,轻啄颈子和前胸。“说,我该怎么罚你?”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身,让两人贴的密不可分。
“心疼你那荣乐小姐了?是谁还说要向着我的?只是随便吃了顿饭,讨了几件物件罢了,就委屈的找你倾诉了?”我轻轻描绘他的薄唇,笑的妩媚。
他探上身下柔软,用力收手,我吃痛低呼一声,握紧拳头甩上他胸口。
181、寻找稀世珍宝
他也不恼,呵呵傻笑。“你那顿饭整整吃了人家一年的开销,什么象拔蚌、鱼翅蟹子羹,倒是挺会吃。还有那几件物件,全是襄郡王给她撑脸面的绝世珍品,价值连城不说,这世上怕是也再难寻得第二件,让你硬生生说成高仿赝品,真是有够气人的。”
“这有仇必报的性子,我喜欢的紧。” 他笑意又扩大了些,低头吻上我的唇。
“白 日宣淫,天理不容呀!”
不合时宜的声音这时响起,阿胤眉头紧皱,替我拉高衣服遮住胸前春光。
白君浩一身水蓝青衫,拱拳行礼,缓缓说道。“本无意打扰,在下是明日就要去别处谈生意,临行前特意来向小姐寻回那枚玉指环的。”
阿胤转头看着我,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拿了人家东西?
我微微一笑,在他颊上印上一吻,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枚戒指是我缴获的战利品,他得罪了我,就该稍作赔偿的,不过这玉指环价值不菲,我咬咬牙不怕烫手勉强接了。
“吃进肚子里的饭岂能吐出来?就算吐了来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你还死乞白赖拿回去做什么?”我柔声说道,满是挑衅。
“若不是小姐那日以武力相逼,我岂会遭了抢劫。”白君浩说的义愤填膺,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阿胤又瞪我,满脸疑惑。
我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语。“我只不过用头撞了他一下。”
阿胤了然,频频点头,貌似是记起了我那头破乌篷船的光荣战绩。
“那可是我们白家祖传珍宝,上好的冷暖玉,戴上它冬暖夏凉,不仅如此还有强身健体,活血通络,消炎止咳之妙效,岂能是说送人就送人的?”
“君浩,多少钱,我赔你便是nAd1(”阿胤爽快开口,倒是弄得我措手不及。
“一千两五百两,咱们兄弟给你个折上折,一千两就好。”白君浩那张苦逼的脸瞬间转晴,也不再提什么祖传珍宝。
“哼,就是个骗子!”我白了他一眼,果然天下商人一般黑。
“在下忍痛割爱,回去还不知道怎样跟母亲大人交待,小姐怎么能够出口伤人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在榻前,一ρi股坐在阿胤身边。“你看看,这位瑟儿小姐伤的我呦!”
看着他撸起袖口给阿胤看那日与我扭打,留下大大小小的淤青印记时,我恨不得嚼碎了他。
“这次是小女子不好,还望白公子见谅。”我采取怀柔政策,顺便将阿胤拉回自己怀抱。“小女子酷爱古玩字画,知道白公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是有许多人脉道道,不如替小女子寻着这几样东西,到时候阿胤定会替我付账的。”
白君浩眼波流转,点点滴滴都是商人的精明。“不知小姐要寻的是何物?”
182、纸牌风波上
“托帕石一枚,水晶铺首尔烟壶,外加胭脂水釉小玉碗和珍珠翡翠玉蝈蝈白菜。”
我说完,明显看到他脸皮抽搐了几下,这几样东西是我凭记忆从杂志上硬挪过来的,这个时空怕是还没人见过。
“君浩,你就应了阿瑟吧。”阿胤将有奶就是娘使得淋漓尽致,躺在我怀中果断替我说话。
白君浩起身,深吸口气,拱拳行礼,脚下生出轮子般迅速开溜。
我咯咯咯笑出声,阿胤将我打横抱起,在手里掂了掂。“果然重了不少,不光是那山珍海味的功劳,还有满肚子坏水。”
“那明天还去不去接着欺负你的小姐们了?”小女孩般晃晃一双小脚,倚在他怀中耍赖。
“再接再厉!”他长腿风般旋上台阶,进了大殿,誓将白 日宣淫进行到底。
这几日我带着丫头们大口吃四方,我去她们院子用膳,出了问题总是难逃其咎,那些小姐个个避之唯恐不及,有几个胆子小的竟活生生给吓病了,听说晚上说梦话,搅得满院子人不得安宁。
半个月后,阿胤“伤情”痊愈,恢复早朝,我便乖乖呆在殿中,一是怕那些女人狗急跳墙联合起来,趁阿胤不在府中,直接将我给弄死。二是,这一通吃下来,我除了明显变胖以外,还担心人家的胆固醇会升高。
无聊之际,就找来丫头们打扑克,我找来纸片画好,手把手传授斗地主绝技。熟料,这种老少皆宜的游戏迅速在府里传播开来,阿胤说是将太子府搞的乌烟瘴气后,果断制止了,惩罚了连我在内的一干人。
“阿胤……”我可怜巴巴站在榻前,看他四仰八叉睡得香甜。
“去跟那些纸片过吧,不是怎么叫都叫不过来吗,你眼中何时有了我这个多余的?”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nAd1(
“牌都被你烧光了还不解气?这一天天的都不理我,赶明儿个府里人怕是都会传,嚣张跋扈的瑟儿小姐已经失了殿下这座靠山,那么过不了几日,我就会被那群女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可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阿胤气急,见我无丝毫悔改之意,从榻上起身,盘腿坐好,指着我大吼出来。“吃了最好!心全在那堆破纸上,我还留个人做什么?”
“只留个人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我轻轻接下发髻,莞尔一笑,解开外面薄衫。
灵可这丫头果然厉害,我随便说说样子,她就能做的丝毫不差,只是在操作过程中过多问了我:小姐,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殿下会不高兴的!
依眼前的情况来看,殿下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兴奋的很喏。
“阿胤,我错了还不成?以后不管做什么,只要你一唤我,我就乖乖过来。”我轻轻旋了身,让这水蓝色薄纱飘动,最后熨帖的契合曲线落好。
183、纸牌风波下
“这是什么?”他抬手指向我身上的薄纱下半遮半掩的比基尼。
“内衣。”我指指上面。“内裤。”我再指指下面。
我舒心的做了个深呼吸,果然这么一穿凉爽了许多,看样子得推广给更多女性同胞。
“你……你你你……”
太子殿下是真病了,这次是急火攻心,皇上派了太医三班倒,来太子府值班,我等闲人统统被挡在外面,不得打扰太子休养。
我心里内疚的紧,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脑海中全是阿胤看我那身比基尼泳装打扮时,浑身颤抖翻白眼的模样。
向灵可寻求安慰,熟料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全然也把我当成了害人精架势。
心中苦闷无处倾诉,直接影响了胃口,茶饭不思,将前些日子吃出来的脂肪硬生生消耗掉了多半,两道锁骨清晰可见。
最后我总结出来,这时代的进步,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敢于吃螃蟹的先驱们,那是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磨难啊。
我被迁至偏殿,与阿胤的正殿相隔甚远,这里的夜晚似乎特别黑,闭上眼又全是白乎乎的东西。忽然,偏殿窗口处传来声响,连忙起身缩进床角,顺手拿起床头上一只花瓶做武器。
火折子发出光亮,紧接着桌上的琉璃灯盏亮了起来。
“害我一次还不够,这次竟想打死我不成?”
是阿胤,他翻窗来看我,可也念我成狂?我将花瓶随手一扔,光着脚飞奔下榻,冲进他怀抱中。
“你的身体可好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那几个老头都不让我进去看你一眼,这些日子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牵肠挂肚……”
我头一次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心摘开,只为让他看清我的在乎nAd1(他紧紧回抱着我,口中一遍遍念道,彼此彼此。
这场景像极了两年前,我俩深夜幽 会,同样的是剧情,不同的却是感情。现在的感情更像是埋藏在地下多年的陈酒,朴实无华,却最耐人回味。
我起先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忽略了他身份的特殊。在这府中花团锦簇,他仍我行我素,只爱小小棠梨。愿得一心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阿胤,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好多,好的坏的能想的我都想了个遍。突然好怕你会离我而去,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答应我,一定要将我带着身边!”我抓着他前襟命令,却满满都是哭腔。
他用洁白衣衫为我拭去泪水,眸中尽是不舍。“这是怎么了?竟说这些傻话。”
“快回答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带我在身边!”
“好,我对天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阿瑟不离不弃。”
184、大寿一
果然小别胜新婚,阿胤遣走那帮老太医后,将我重新接回正殿,只是阿胤每天要服用护元守精的汤药苦不堪言。
这月十五,正宫皇后娘娘大寿,阿胤本该带正妻出席,却执意将我一同带上。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倒是怕有人会借此攻击阿胤。
临行前,四个丫头给我细细装扮,金婆婆在一旁给我讲解些宫中礼仪。
“小姐,可有在听?”金婆婆见我出身,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哦,不好意思金婆婆,我刚才走神了。”我摆正镜子,看清那张愁容满面的美人脸。
“小姐可是在担心殿下?”
“婆婆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我抓紧金婆婆的手,向她倾诉。“我知道阿胤的心意,不想偷偷摸摸藏着,将我带到宫中去就等同于公众于世。我一介草民自是不怕,就怕有人居心叵测,找到机会肆意攻击阿胤,到时候太子行为不端受众人排挤,岂不又变成第二个南宫正了。”
“小姐莫怕,殿下自有主张。殿下年少家族生变命运多舛,养成了不信任何人的性子,在这皇宫深院,这性子倒是成就了殿下。老身世看着殿下长大的,却也瞧不透。小姐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殿下自是有了万全之策,必定能全身而退。”
我努力了几次都没能问出口,阿胤小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为何会一次次说自己与别人不同。可金婆婆的话恰巧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有阿胤在,一切就不难。
“小姐,穿这身胭脂红的吧,喜庆。”灵可拿着礼服问道。
“去拿那件挑丝双窼云雀装来。”
铜镜中,女子绝美容颜浮现,我用帕子抹去唇上胭脂,执笔在下唇伤疤处轻点一抹红艳nAd1(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既然是要出去炫耀,我定是要拿出本事好配的上炫耀本身这两个字眼才行。
阿胤见我这幅魅惑模样时呆呆看了许久,后将我手心的柔攥疼,似是很满意这种无声的张扬。
阿胤所到之处本就惹得女人争相观望,现又加上太子尊贵身份,更是惊起沙鸥一片。
太子妃站在阿胤右侧,虽身着火红礼服,却全然失了气场,倒是走在左侧的我,妖媚妆容加上举世华贵的云雁装,成了全场侧目的焦
“规矩点儿,那些老油子可都没安好心。”阿胤低声在我耳边嘱咐,伸手掐掐我掌心。
我回敬一笑,眼神分外无辜。“我不好看吗?还用得着去勾 引?”
阿胤轻笑,将我手掌全数包裹进掌中。“为夫只想自己看。”
我双颊一红,他只会在做坏事的时候才以为夫自称,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想到那件事,真乃英雄也。
阿胤命人呈上礼物,带着我与太子妃上前行礼。
185、大寿二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这是儿臣命能工巧匠赶制的凤凰于飞挂壁,用纯金打造,镶有宝石六十六颗,珍珠六十六颗,夜明珠六十六颗,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容颜永驻。”
皇后保养得当,四十多岁的妇人仍旧肤白貌美,高坐之上身披锦衣华服,大方得体,华贵雍容。她一双凤眸瞟过侍者手中礼物后,在我身上驻足。
“难得皇儿有心,都快起来吧。”她打量着我,从面容到衣裳。“西厥公主早先在本宫宫中住过,自是认识,不知皇儿身边另一位美人儿姓何名谁,来自哪个府上?”
这个皇后果然令人佩服,明明眼睛是在看我,话却全跟阿胤说了。
“回母后的话,瑟儿从小便被父母遗弃,寄养在官宦人家,待到成人时才将身世说出,这身云雁装便是那狠心父母留给瑟儿唯一的东西。”阿胤说的风轻云淡,话语中全是冰冷。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编出这些谎话来,倒是颇见成效,高坐之上,威严的皇上身子一抖,摔了手中鎏金杯盏。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侍候在一旁的老太监忙上前去打圆场,带着皇上回后殿更换衣物。
皇后娘娘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得逞的邪恶之意,只是转瞬即逝,接着又换上母仪天下的和蔼之态。
“这个狐狸猸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那张脸倒是美艳。”
“听说太子殿下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上次差点精 尽而亡。”
“喂喂喂,你可别胡说,小心得罪了太子殿下,让那猸子把你吸干。”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真想尝尝那张小嘴是什么滋味……”
阿胤握着我的手明显一紧,后穿过人群,在席上落座nAd1(
“休要动肝火,就算那犬吠扰人,也不能跟狗计较太多。”我亲手斟上美酒一杯,巧笑倩兮递到他手中,趁机在他耳边低语。“阿胤,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只要你将我带在身边就好。”
阿胤握住酒杯,连带着还有我的手,看我的眼神笃定,又流露出暖暖笑意。他仰头饮尽杯中酒,似是加印了那个永不离弃的决定。
这时,又有宫人前来传报。
“梁王梁王妃前来朝贺!”
我浑身一颤,循着声音望去,果然是南宫正和凤卿漪。两年未见,梁国的烈焰寒风磨练出更加坚决刚毅的南宫正,然当初那个嚣张泼辣,骄傲倔强到顽固的凤卿漪,依旧美丽的容颜上褪去张狂,多了份沉稳。
察觉他们看向这边,我连忙低头躲闪。曾经我以娈童身份接近他们,不曾害人,却终究是阿胤派去的细作。若他们得知真相,是否该懊恼竟为了帮我留住性命,丢掉了那万人瞻仰的太子之位了吧。
阿胤将我搂在怀中,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后背,似是安慰。
186、大寿三
南宫正与凤卿漪拜过皇后,呈上贺礼后入席,位置不偏不移与我和阿胤正对,隔着一个舞池的距离。
“华晨美景,歌舞献上。”太监略显尖利的嗓音划破恼人的尴尬,一对对美娥娇娘翩翩飞进舞池,夺去男子目光。
这时,皇上更衣回来,重新端坐好,摆出帝王应有的威武盖世之气,只是眼神有意无意飘落我们席上。
“阿胤,我是不是不该穿这云雁装?”我轻声呢喃,趁为他斟酒之际问道。
“好的出乎意料。”阿胤抬眼对上皇上投来的目光,那边竟灰溜溜的垂头,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看,皇上心情似乎不太好。”坐在我旁边的大人与好友闲聊,笑谈间也注意到权利最高者的一颦一笑。
“出了那档子事,心情能好才叫奇怪。”
“听说西厥皇妃是中了迷药,才与那侍卫做出苟 且之事。我有亲戚在太医院当差,说是从她饮用的雨前龙井雀舌茶中查出了下药迹象,那茶是北慕送来的礼物,珍贵无比,皇族中也只有帝后可以享用。”
“皇上和后妃所用一切物品不都在入宫前进行过严格检验的,怎会被人动了手脚?”
“这你就有所不知,传闻这种迷药厉害之处在于遇水见效,干茶叶是瞧不出端倪的。”
“这事可不能瞎说,会掉脑袋的。看皇上那脸色,中途还离席了一段时间,这几日朝堂之上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学着太子殿下点,棘手时候避避风头再说。”
听着阿胤被人说成懦弱之辈,一股子怒火从胸口直冲脑门。阿胤握住案几下我攥紧的拳头,伸出略带剥茧的长指慢慢揉捏,摊开我的掌心,轻轻掐了下掌中嫩肉nAd1(
“稍安勿躁。”他看我,眉眼间全是柔情蜜意。
咣当一声,西厥公主碰倒了酒杯,美酒小蛇般在案几上蜿蜒而下,滴滴洒在她华美红装上。
“殿下,妾身愚钝,先行退下。”她颔首行礼,匆匆带着侍从退了下去。
我还在看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却感觉脑袋后面有两道冰冷目光袭来,要射透那样。稍安勿躁,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稍安勿躁,缓缓转头,抬手轻撩额前垂发,那道残酷目光的主人竟是高坐之上的皇后娘娘。
堂而皇之瞪了回去,外加个天真无邪不知做错何事的无辜表情,我很满意的看到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握着鎏金杯盏的手紧了紧。
“哈哈哈,太子殿下,可否赏光,同臣共饮一杯?”
这时,一名身材略胖的男子手持杯盏来到我们席前,行礼与阿胤邀酒。男子笑脸盈盈,说话之罅,还不忘打量我几眼。
“国舅爷客气,让我们共饮一杯,恭祝母后福寿安康。”阿胤大方与他对饮,并邀他入席。
187、大寿四
我坐在阿胤身边,理了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南宫正为当今皇后嫡出皇子,这国舅爷就是他的亲舅舅。阿胤占了他外甥太子之位,想必前来邀酒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太子殿下神勇,这次宫中的事殿下三下五下就查了个水落石出,将毒茶一案交回北慕处理,不仅保护了我们天家尊严,又不伤两国友好情谊,做事如此周到滴水不漏,真乃我们南凌之幸事也。”虽是赞美恭维的话,他的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揶揄。
阿胤轻笑,处事不惊。“全靠国舅爷上次推举外甥去汴州督查河坝修建一事,两手空空去为百姓造福,也是锻炼了外甥好些从未发现的才能。”
国舅爷脸色一沉,挥手命侍候旁边的宫人为他和阿胤斟满酒。“不动用国库半文钱,殿下就能将事情办得如此完美,还顺便收拾了称霸汴州的贪官污吏,当属朝堂开模,受世人敬仰。”
“臣再敬殿下一杯,先干为敬啊。”
国舅爷陪着笑脸,正要仰头饮尽杯中酒,我悄悄拿起一只梨子,对准他身后宫人的膝盖窝扔了过去。宫人吃痛屈膝跪下,身子失去平衡扑上国舅爷后背,他手一抖,将酒泼在了自己脸上。
我掩嘴轻笑,眸中全是轻蔑之色。“国舅爷这不饮酒,是用酒洗面呀!”
“你……”他恼羞成怒,却又不能将我怎样—身一巴掌,狠狠甩上失手的宫人脸。
“殿下见谅,臣失陪了。”
我旗开得胜,剥了颗葡萄塞进阿胤口中,他一低头,将指头也含了去。
“调皮,又在欺负人了。”阿胤什么都明白,自然也看清我对他的心疼。
将阿胤派到汴州监督整修河坝,朝廷竟然分毫不出,除了皇后和国舅爷的蓄意刁难外,他那狠心老爹是死人不成,竟都不出手相救nAd1(幸亏阿胤宰了几只肥羊,挽回局面,否则那群人定会拿着办事不利这个说辞,将人逼上绝路。
天下王家人心凉薄,难怪阿胤生性多疑,旁人总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思,生在这虎狼之窝,即使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享受世间极致的同时,还不是得时时地方明枪暗箭攻杀。
曾觉得南宫正可怜,被阿胤占去了太子之位,可他背后到底是还有皇后和国舅爷相助。阿胤呢?辛辛苦苦爬上这个位置,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但是,以后不会了,这个男人就由我来守护吧。
“阿胤,以后我来护着你,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了半分。”
他怔怔看了我半晌,直到眼中有水光闪现,才噗嗤一笑,掩去那片刻慌张失神。他将我搂在怀中,也不顾旁人异样目光,紧紧搂住,仿佛此时此刻除去我们彼此,再无他人。
“你这个害人精啊!”
188、大寿末
“接下来有焰火表演,请诸位移步摘星楼观赏。”太监很好的扮演了节目主持人的角色,天色完全黑透,正是焰火表演的好时候。
这时,太子妃更衣回来,一身华贵绛紫锦袍,倒是端庄气派,比之前喧宾夺主的大红好上许多。今晚是皇后大寿,唯一的大红礼应穿在她老人家身上。连这点道理都参悟不透,我很是担心,她太子妃之位能坐多久。
显然,现在就已经坐不稳。
皇上皇后走在前头,我和阿胤紧跟其后,时不时瞟向旁边的南宫正夫妇,他们似乎忘记了当年府中娈童阿瑟,对我始终不理不睬。
穿过亭廊水榭,路径御花园,不仅有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花草恣意生长其中,更有仙鹤孔雀等灵物栖息于此。只是扰了它们清梦,时而发出长嚎抱怨。
我被立在假山上不住点头打瞌睡的孔雀逗笑,以前总觉得是高贵才能与之匹配,想不到也有憨态可掬的一面。
“阿胤,快看那个小畜生,站那么高也不怕掉下来。”
阿胤咧嘴笑笑,后皱眉轻轻摇头,怕我措辞粗俗,惹来麻烦。我连忙用手掩住口,缩缩脖子偷笑。
猛一抬头,竟对上皇上痴缠的目光!
我吓了一跳,他明知我是阿胤府中小姐,怎会对我流露出这种神态?
“怎么不走了?快些跟上,不然就瞧不见最美的焰火了。”阿胤在我耳边催促。
我回过神来,在这三伏天里,硬生生被吓出一身白毛汗〖确的说,应该是恶心才对。
转眼间来了摘星楼,中间是大殿,走廊围绕四周,共有九层,每层皆是同样的设计。
爬到最顶层,选好观景位置,皇后正要命太监下令放焰火时,沉默了整个晚上的皇上终于开口说话nAd1(
“胤儿呀,你母后寿宴本应你来操办,无奈却意外受伤。接下来就由你亲自将焰火点燃,好抵去你心中愧疚之情。”
奶奶个腿儿,我家阿胤才不想给她办什么寿宴呢,这愧疚之情,你真是想多了。
“儿臣遵旨。”
形势所迫,于情于理阿胤都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临走前他看我一眼,说不完的柔情蜜意。
片刻后,瑰丽焰火划破长空,众人无不惊叹连连。
仰头欣赏之际,忽然有只手从后面伸出掩住我口鼻,又有只手揽住腰身,将我往大殿拖去。
想要挣扎,浑身却软的使不上力气,似是被拖着走了许久,来到一处幽暗密室,耳畔突然传来男子低沉嗓音。
“瑶光,终于等到你了……”
189、劫持
“瑶光,朕终于等到你了……”
我强撑着使不上力气的身子,拖着两条腿往后躲去,不受控制的几步下来,后背贴在冰冷墙面上,那渐渐迷离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些。
“瑶光,这些年你让朕等的好苦……”
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就刚刚还跟皇后对饮的皇上,竟用这下作的手段将我掳至此地。那与阿胤五六分神似的面容,浮现男人对心仪女人才有的情 欲之色!
“瑶光,朕的瑶光,朕知道南宫靖那个混蛋对你不好,朕已经杀了他,这样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把我们分开。”
他步步逼近,仿佛丧失了心智般。
我退无可退,只得虚弱的环抱住自己,用依旧犀利的眼神瞪他。被阿胤之外的男子碰触我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他老爹!这简直就是乱 伦,天理不容!
他被心魔控制,欺身上前来就要撕扯我的衣物,闪烁的烛火将他眼眸中灼烈的热情染成大红,如血一般。
“这是他为你不惜重金织成的云雀装,是他用来对朕炫耀的伎俩!”他双手用力将我的肩膀钉在冰冷墙壁上,几乎要捏碎般。“朕要毁了它,朕要毁了它!瑶光只会要朕送的东西,从来都是,从来都是……”烛火映衬出他眸中荡漾的水气,痛心的悲凉。
我浑身无力到虚弱,汗水流下,打湿乌发。这个满口念着瑶光的皇上,怕又是个想要却得不到的傻子。在危难关头,我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想了一遍,这场差点酿成乱仑的祸事,原因大致可能有两个,要么是这身云雁装让他睹物思人,要么就是我的长相根本就像极了那个人,瑶光!
事情仿佛又复杂了起来,这云雁装是阿胤赠与我的,金婆婆还说曾是御贤王妃之物……
脑子里跑过一群咆哮的草泥马,难道又是个陷阱?
“瑶光,朕的瑶光!朕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半步!”
他用力将我往怀中拥去,我用力攥紧拳头,将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感降临之际也带来了片刻的清醒,趁着这个千载难遇的时机,集结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抬手从发间取出一只金钗,握在手中与他对峙nAd1(
“瑶光,这是为何?”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瑶光瑶光,瑶你个头!”我用金钗顶住喉咙,制止他上前。“我不是什么瑶光,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
首先,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随便让人看了一眼就寻死觅活;其次,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侵犯,若真戳爆了喉咙一命呜呼,那得逐了多少女子的心意,尤其是阿胤身边的小姐们。
不能死不能死,死了的话,金银财宝会丢,贱 人们会笑。
一定要等到阿胤回来,他定会救我!
190、劫持下+眼含热泪的上架通知
“瑶光,不要做傻事!就算你很朕曾经无情,为了皇位答应南宫靖将你带走,但是我们还有胤儿呀!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胤儿?”
我的决绝暂且有效,他站在两步之外,僵硬着身子没再动作,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
他口口声声换我瑶光,此时此刻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神智已乱,继续再这么待下去,我怕是会真变成阿胤的母妃。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颤,冷冽之气从脚底渗进全身,Сhā入骨缝中,几乎要将心脏麻痹。
我握紧手中金钗,用力往皮肉中刺去,一股液体滑落,刺挠的皮肤发痒。
“瑶光!你为何这般决绝?你到底要朕怎么做才肯罢手?”他双拳紧握,眼睛眨都不闸视着我手中金钗,还有那留下来的鲜血。
“放我走,立刻放我走!”张口的那一刹那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到嗓音嘶哑,身在幽暗密室中,显得凄凉又哀怨。“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瑶光,我只是个普通人。”
片刻安静之后,他突然仰天长啸,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般凄厉阴森。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福是祸。
摇曳的烛火映衬着他扭曲的面孔,他没有再逼迫我,而是往后退了几步,宽大的衣袖一甩,直接将旁边的竹节铜制灯盏打翻在地。
“这眼这唇这云雁装,与当年瑶光进宫朝拜时一模一样,你怎敢说不是她?朕从不信鬼神之说,可今晚一见,朕开始信了。一定是老天开眼,终于看到朕孤单半生,才将瑶光你送来朕身边的。”
他趁我不备,上前牵制住我握着金钗的手腕,一手捏起我的下巴,历尽岁月沧桑的双眸紧紧盯住我。
“都说了我不是瑶光,不是瑶光,我是西门瑟儿,阿胤才是我的夫君!你与我本就是有悖人伦天理不容,若还执迷不悟,定会让世人耻笑,万世唾骂!”他的逼近,带着侵略和压迫,我急红了眼,破口大骂nAd1(
“当初你们口口声声也是说什么人伦天理,朕才放走了瑶光。几十年了,每到夜深人静,悔意就像是藤蔓一寸寸一丝丝缠上朕的心,然后裹得密不透风。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朕直接将你封了名位留在宫中,就让他们骂朕强夺弟妻有悖人伦好了,朕统统不在乎。”
他捏紧下巴的手渐渐往下移走,猛然挽住我的脖颈。
“可现在我背后的男人是太子殿下,不是当初任你搓扁揉圆的御贤王。”身为男子天生就比女子占很大的优势,例如我们望尘莫及的力气。我硬撑着,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胤儿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的,能成大事者也懂得如何舍取。”
脖颈上的大手慢慢放松了力道,我挣脱出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
191、书里的秘密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划烂自己的衣裳,出去告诉阿胤你非礼我!”刚说出口,就觉得威胁的角度有些问题。
首先,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桢洁烈女,随便让人看了一眼就寻死觅活;其次,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侵犯,若真戳爆了喉咙一命呜呼,那得逐了多少女子的心意,尤其是阿胤身边的小姐们。
不能死不能死,死了的话,金银财宝会丢,贱 人们会笑。
“阿胤?你确定他敢忤逆朕?不管你是不是瑶光,朕要定了!”他眼神坚定,迈开脚步又向前逼近。
“停停停停停!”我倒吸口冷气,手上力道太大,直接将金钗Сhā进皮肉中,一丝凉意顺着脖颈缓缓而下,直达胸口处。
他似是被我的心狠震慑住,停下逼近的脚步,眸中燃起愤怒。“当年你用此手段逼朕放你和南宫靖离开,想不到啊,如今竟故技重施,瑶光呀瑶光,你是吃定了朕不舍你伤害自己。”
疼痛让我更加清醒,逝去的气力正一点一滴回归,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阿胤将所有情绪藏于冷静微笑下的神态,努力效仿。
“皇上,首先声明我不是你口中念的瑶光;其次,我是阿胤的女人,也就是你传统意义上的儿媳。如今的阿胤早已今非昔比,朝堂之上太子 党羽势力如何您不会不知道。皇上身体康健,小女子斗胆猜测,这皇位至少再坐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可又有哪个正直建功立业的太子殿下能心无旁骛等上一二十年?”我瞧他眼眸有一刻低垂,见有些成效后,继续说道。
“夺妻之恨只会毁掉皇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若再有心怀不轨之人从中挑拨,太子逼宫骨肉至亲兵戎相见,只是早晚的事!”
“住口!”他冷厉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小女子话已至此,皇上圣明,这大好江山将来是要正大光明交到阿胤手上,还是弄个父子反目的凄惨下场,还请皇上三思nAd1(”
“你太小看胤儿了,他从小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退后几步,双手负后,看我的眼神闪过算计。
“哦?那我们拭目以待!”明知道是唱空城计,还是义无反顾将了回去。
这个思念瑶光成狂的男人,在听到我拿皇权大局来胡说八道时,理性果断击倒感性,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帝王之家最情薄。
片刻后,那个恨不得与我立即化成蝴蝶翩翩飞的多情皇上,重新换上不怒自威的严肃面容,用同阿胤有五六分相似的深邃眼眸,凝视我许久后,一挥衣袖隐到黑暗处没了踪影。
那眼神中有不甘,还有算计。
“这位小姐,这边请。”
不知何时,有道暗门旋开,在寿宴上报节目的太监出现,规规矩矩弯腰对我行礼。
我抬手将金钗Сhā进发鬓中,深吸口气,有种劫后重生的兴奋,夹杂着侥幸逃脱的颤抖,脑子中嗡嗡作响,险些供血不足昏死过去。
这条密道有不少蛛网,显然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人来过,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前出现一道石门。太监将手按在石门旁的机关,门打开后示意让我自己出去。
略带烦闷燥热的夏日气息扑面而来,有种重生的味道。抬头看看夜空,绚丽焰火还不辞辛劳翻滚舞蹈,可现在的我已经离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
“阿瑟,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突然响起阿胤的声音,怕是幻觉,我久久不敢转身。
“不是让你好好在摘星楼呆着,自己跑来这里也不怕迷路?”
是阿胤了,这世上也就他待我这般仔细nAd2(
“阿胤,我想你了!”转身,想都没想冲进他怀中,搂抱住那精壮的腰身,呼吸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将之前的委屈恐惧抛去九霄云外。
“乖,好些人看着呢,焰火放完了,咱们快回去吧。”他话中带着笑意,轻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埋在他怀中的脑袋,看身后站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个个垂着头立在那儿,肩膀抖个不停。
“快走!”一把拉起阿胤的手,火速逃离直播现场。
还未在摘星楼,便有下人通报,说是皇上在楼上吹了夜风,头疼的厉害,皇后极为关心,提前遣散了众人先行照顾皇上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一干皇子大臣不得前去探问叨扰,自行回去就好。
众人都在猜测之际,只有我知道事情真相,但这个怕阿胤都说不得。
坐上回去的马车,阿胤发现我颈子上的血迹,我慌忙用手乱抹,干涸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好像是不小心用指甲挠的,过几日就好了。”
“你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阿胤从我袖袋中掏出锦帕,在座位下面柜子中取出药酒,浸湿帕子为我轻轻擦拭。
“阿胤,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带我在身边的,对吗?”看着他仔细轻柔,我忽然想起皇上说的那些话,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傻瓜。”他咧嘴笑了出来,学着我的模样,甩过来一记腻死人的白眼。可这白眼做的太美艳,直接成了媚眼如丝。
“咳咳!”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我俩才记起这马车中还坐着太子妃西厥公主nAd3(
继续秀恩爱只会虐死她这只单身狗,我们很仁慈的转为暗地里勾搭,比如在案几下拉拉小手,蹭蹭小腿,暗送个秋波啥的。下马车时,端庄高贵的太子妃几乎是逃跑的,全然不顾形象的赶脚。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是演戏的料,芝麻零星小事也不能安稳搁在心里,自从皇后寿宴后,有几次都忍不住跟阿胤说出口,可想到自己杜撰出来那个逼宫弑父的凄惨结局后,硬生生嚼碎了吞进肚中。
一日清晨,用过早膳我带着四个丫头出去溜达,想着能碰上什么小姐婆子,斗斗嘴欺负欺负人也是好的,好像出门没看黄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比阿胤的衣衫还要干净。
在石榴园的大碑石旁,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乘凉,树上蝉鸣肆虐,震得耳膜发疼,正想离开时传出手挽着手走来两个丫头,难得看见外人的我高兴异常,赶紧招呼四个丫头藏好。
“听说皇后大寿,瑟儿小姐出尽了风头呢,咱们太子妃白白预备了那么好的衣裳,倒是轻而易举就被比了下来。”
“我还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对瑟儿小姐的美貌赞不绝口,看样子咱们太子妃连皇后这个靠山都没了,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谁说不是?府中各处院子的小姐对她也都避之唯恐不及,不但拔光了王小姐鹦鹉浑身的毛去做头饰,宰杀刘小姐爱犬做了盅佛跳墙,最近听说连池子里太子殿下养的龙鱼也不放过,直接让人在旁边架起火炉钓上来烤了。”
“哎呀哎呀!小姐吩咐我去买些针线后赶紧回去闩上大门,可千万不能让瑟儿小姐踏进半步。”
“快走,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用手掩住口鼻,看着两个嚼舌根的丫头一路小跑,拐个弯儿后不见踪影。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灵娇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被人躲着完全失了欺负人的乐趣,强逼我去别处寻乐子。原来这世上最寂寞的,乃恶人也。
“咱们出府逛逛。”
换上寻常百姓衣衫,我带着灵娇和灵人出门,为了安抚被留下来的两个丫头,果断答应替她们带些胭脂水粉回来。
久违了的京都繁华依旧,走至大澡堂子前,想起故友花魁芙蓉。二楼三楼美人靠上空空如也,听灵人说这里已经荒废许久,至今也没人将其买去,在做营生。
“大家快来看,快来买,新鲜出炉的名家字画,六尺巨作只收一辆银子,千载难逢,不容错过啊!”
一群人挤在吵吵嚷嚷挤成一堆,我使了个眼色名灵人,命她上前查看一番。
片刻后,灵人红着脸回来,在我和灵娇再三逼问下,才吞吞吐吐开口。“小姐,那哪里卖的画呀!那些个臭男人都瞄准了六尺长卷下的那个东西去的。”
“哪个东西?你说清楚些。”灵娇眨眨眼问道。
“就是那个东西,男人都喜欢看的那个。”灵人臊的脸通红,低头揪着衣裳角。
“喜欢看什么?”灵娇被她的欲言又止激发出无限好奇心,上前拉起她的手追问。
“哎呀,就是上次从殿下衣衫内袋中掉出来的那中东西!”
灵人咬牙跺脚说道,竟连灵娇的脸也为这句话臊的通红。
“阿胤内袋中有什么?”我腆着脸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丫头发的哪门子疯。
“小姐自己回去看就好了,咱们快些走吧。”俩人一左一右将我架起,往前面走去。
我不时回头张望,一窝男人挤成团,脸上还流露出痴迷的笑,不敢相信那玉般的阿胤,竟跟这些男人有同种喜好。可他背着我藏了秘密,看来得好好回去查查才是。
闲逛是消磨时光的最好法宝,一路吃喝玩闹,将之前的愁云密布全数吹散,心情好得不得了—眼间日头偏西,阿胤今儿个去宫中议事,提前跟说过会晚些时候回来,想着这样不慌不忙晃往回走,还能赶在他前头到家的。
“哎呀!咱们忘了给灵俏和灵可买胭脂水粉了!”灵娇记性好,忙提醒道。
“京都哪家水粉胭脂最受青睐?”如今我有阿胤在,自然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
“小姐,京都最受欢迎的是城东的佳人胭脂铺,听说那里的掌柜生的一副好相貌,每天会描着不同精致的妆容,活脱脱的招牌。全京都大姑娘小媳妇争先恐后效仿,都把她传成仙女下凡了。”
两个丫头说话时眼冒金光,看样子早已对这位走在潮流时尚前端的掌柜崇拜不已。
“走,咱们就去佳人胭脂铺转转。”
越是往胭脂铺走,便看见越来越多的女子三三两两,手里提着精致小盒走在大街上走,除此之外她们唇上只在中间点上娇红胭脂,分外妖媚。
“她们的妆容怎么跟小姐参加寿宴时那么相似?”灵娇小声嘀咕,瞧瞧看我的脸色。
什么叫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好不好?这赤 祼 祼的侵权啊,不买版权还这么嚣张开门做生意!
我瞬间冲血,捍卫主权的动力趋势自己剑拔弩张,一副讨不到赔偿誓不罢休的架势。两个丫头被我点燃,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进胭脂铺。
“瑟儿!”
蝴蝶般轻灵美丽的粉衣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在我两脚还未站稳时,紧紧抱住。
“你个坏丫头,这两年都去了哪里?”埋在我颈窝又哭又笑的女子,还出拳打我。
“姑娘,你这是……”我一时搞不清状况,呐呐的问。
“姑你个头,我是芙蓉呀!”
“芙蓉?”我连忙拉起她的手,仔细瞧清楚。美丽依旧,眼眸中又多了几丝风情,哭的梨花带雨,弄坏了妆容,却分外惹人怜爱。
“今儿个早上我还念叨你了,想不到转眼间就遇上,真是想死你了!”故友重逢,当年离别仓促,竟连告别都没有,想想也是满怀惆怅。
芙蓉破涕为笑,拉起我的手往内堂走去。我命灵娇灵人在外面挑着喜欢的物件,等下一起回府。
刚到内堂在圈椅上坐下,芙蓉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全京都都知道太子府来了个瑟儿小姐,我都不敢想竟真的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世间能取这个名字的怕只有我了。”我从案几果盘中捡了粒葡萄扔进嘴里,是冰过的,吃进嘴里过瘾的很。
“前太子府中有个阿瑟,现任太子府中又来了你瑟儿小姐。事情太过巧合,全京都酒楼茶馆都将这段旖旎情事变成段子,分章分节的日夜不停的说。”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如口中冰凉葡萄,刺激的我浑身一机灵。“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们知道我与之前的娈童阿瑟是同一个人,要将我驱逐出京都?”
芙蓉伸出芊芊玉指,剥了颗葡萄堵住我瞎掰的嘴。“他们说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时就钟情于阿瑟,后来求而不得才对前太子痛下杀手。现在寻了名字相同的你百般*爱,不过是找个替身慰藉相思罢了。”
“还好还好,想当初我也是家喻户晓,怎么就没人认出来?”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摸摸脸皮痴痴的笑。
“比之前又美了三分,瞧过你女装示人的本就不多,自然认不出了。”芙蓉看着我,笑颜如花。
忽然想到医仙老鬼那个樟木熏房,真真的好东西啊!该请再回去住几天,顺便让阿离将秘方讨回来。
“只顾着说我了,你跟郑三郎怎么样?不去安安稳稳做你的夫人,整日出来抛头露面他也舍得?”我揶揄道,也将芙蓉稍稍暗淡下来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提他也罢。”她起身去圆桌上为我端来茶水。“他从汴州回来后,将我爹被贼人威胁的证据呈给皇上,还了爹爹清白,我也回复自由身。”
“皆大欢喜,这不是好事一桩?”我喝了口茶水,是凉茶,咽到肚子里舒心爽口。
“起先我也觉得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熬出了头,可没过几天,他便将暖心阁买下送与我。”芙蓉停下,咽下满腹苦涩,硬生生挤成丝笑来。“我终是高攀不起郑家,他说将我暂且安置在暖心阁中,再从长计议。只是那暖心阁于我来说,是虎狼至窝,我万万不想多呆片刻。又因,我不愿被他养在外面,做了无名无分的暗妾,躲在暖心阁当他一个人的娼 妓,我便以死相逼,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想着骂骂郑三郎替芙蓉出气,又怕惹她伤心,身份地位这种东西,除了唱词戏曲中那几个家喻户晓的段子外,只怕世上真没几个人能完全脱离。譬如我,之前还因阿胤身边女人众多,为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念,闷葫芦般对他隐瞒许多事,到后来,还不是乖乖妥协,发誓要从此护着他。
“其实你不必这般决绝,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家中独子,他也有难处。”
说完后,看着芙蓉无动于衷,我臊眉搭眼低下头狂吃葡萄,懊恼刚才不自觉中替男人们说了话。
“你……”芙蓉贼兮兮瞅着我,将盛满葡萄的盘子端走。“还是阿瑟吗?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些说书人杜撰出来的不会是真的?难道你与三皇子之前真有猫腻儿,他将前太子推下台果真是为了你这个祸水?”
我甩给她一记大白眼,女人天生爱做梦,只不过这个梦与现实相反。
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已晚,等下阿胤回来找不到我,怕是会着急了。在芙蓉满脸有异性没人性嘲笑中,我硬着头皮道别,刚要出门时才想起今天来的正事。
“芙蓉,那个绛唇装可是我的专利,你剽来可是犯罪。”我故意拉下脸来吓唬她。
熟料,她竟不怒掩嘴轻笑。“向来民间女子妆容都是效仿皇室贵妇,自从您瑟儿大小姐独占太子殿下独*,无论是头簪栀子花,还是眉间精细描绘各种花纹,一流入民间便招来万人效仿。那唇间一点朱红,还是旁人跑来说与我听的。我看你快让殿下将你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这般就不会叫人瞧去分毫了。”
我臊的脸通红,瘪瘪嘴,冲她肩膀轻轻捶了一拳。“过分。”
“你若是能常常出来看我,这胭脂铺里的东西紧着你挑。”芙蓉握起我的手,紧紧攥住。
我点头轻笑,再与她依依惜别后,到铺里寻了两个丫头回了太子府。
“小姐小姐,您竟然还认识佳人的老板娘,跟着您真是跟对了!”灵娇最善大理妆容,瞧着胭脂水粉两眼冒光,何况今天全是免费,可是把两个丫头高兴坏了。
“嗯嗯,府中别个院子的丫头婆子,肯定会羡慕死咱们的!”灵人眼含热泪,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为底下的人谋福利,我这个领导面子自然亮堂堂,听到她们发自肺腑的拍马屁,心里也十分受用。
只不过,我心中向来藏不住事儿。“阿胤内袋中到底藏了什么?”
“呀,咱们还给金婆婆带了眉石,快跑!”灵人演着蹩脚的声东击西,拉着灵娇飞奔而去。
我将手指掰的咔吧作响,脑中憧憬明天这两个丫头被我整治的凄惨下场。
推门进了卧房,阿胤端坐在圆桌旁,闭目焚香静心。
跑了一天,浑身都是臭汗,我怕扰到他,蹑手蹑脚想先去屏风后面换身衣衫。
“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里疯了?”他依旧双目微闭,唇角却染上一丝笑意。
被他发现,我也不好再躲下去。“你怎知我出去疯了?”
“闻到你身上那股子汗味了。”
我嘴角直抽抽,好歹人家也是个女人,这么直接,会伤人自尊心的好不好?可偏偏我又是个没有自尊心的,他话音刚落,就急着抬起胳膊到处乱嗅。
“哪臭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臭!”我嘟着嘴不依不饶。
他打横将我抱起,在唇上偷了个香吻。“不是汗臭味,是汗香。”
本还低落的小心情一下子扬帆千里之外,阿胤招女人喜欢不仅靠了那幅好皮囊,敢情嘴巴甜如蜜也是必杀技。
“你抱我去哪儿呀?”
“沐浴。”
本是被阿胤带着在情场里打滚过得,可在听到沐浴两个字后还是不由得红了脸。我螓首低垂羞答答躲在他怀中,惹的他笑声连连。
阿胤专属沐浴房间中,下人已经备好一切,在下面伺候的丫头被我散了出去,这样我便可以在他衣衫内袋中找到灵娇她们说的东西,可一不小心对上阿胤火热目光后,又深深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别乱摸!”阿胤娇嗲说道,将我伸进他内衫的手按住。
“还动?”
“不听话!”
我以身试法,证明千万别去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的节奏。
待阿胤惩治完离开时,房间狼藉一片,我满脑子都是明天下人口中,偷偷议论我如何放 荡的事,悔的浑身汗毛一紧。
只是我不甘心,到最后也没搞清楚阿胤内袋中到底藏了什么。
昨儿个灵娇灵人不但给两个好姐妹带回了胭脂水粉,在大殿伺候的所有人皆有份。所以,在次日早上,我这个为底下人谋取福利的南淩好领导,扶着快要断掉的腰,一步一叩首从内室出来用早膳时,差点被外面这片好颜色亮瞎了狗眼。
“都搞什么鬼?”我连忙抓住博古架站稳,眼睛快速扫过这一张张特意装扮过,分外明亮娇媚的脸庞,连刻板稳重的金婆婆也描了眉画了唇。
“谢小姐赏赐。”
“好说好说。”看着她们行礼道谢,我只得挥挥手叫众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姐,今儿早膳我特意命厨房做了百子万福羹,小姐都吃了哈。”金婆婆凑到我身边说的别有深意。
见我瞅着她不说话,一脸的怀疑,金婆婆将艳红的唇凑近我耳边说道。“就是用猪腰子和马蜂子,外加几十种粮食谷物熬制而成,软糯香滑,入口即化,最重要的是大补,尤其是夜夜承欢的女子。”
看着金婆婆难得老不正经挤眉弄眼,我竟然没憋住,无耻的笑了。
果然是过来人啊,思想就是开放,说话就是大胆。听说这大补的汤羹是金婆婆天未亮时起身亲手熬制的,单冲着这片心意,我就认了这操劳的命,含泪喝了。
应该是补得太过厉害,直接将月事逼了出来,金婆婆丧着张脸命丫头们帮我整理妥当后,进宫去了太医院。
我身子一向强健,来了月事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是不方便往外跑,只得留在房中打发时间。
“小姐,您看这个梨花装配飞仙发髻好呢,还是堕马髻好呢?”
“小姐小姐,这个粉中带紫的胭脂,配蓝裙子还是水红裙子?”
“小姐,灵人的两片薄唇非要做绛唇妆,每次都画到外面,她还嫌弃我手艺不好,您可得评评理!”
横卧美人榻的我,刚想找周公下棋聊天,就被房里四个丫头叽叽歪歪吵得脑仁都要爆了。
我一睁眼,刚想教训教训这群越来越大胆的丫头,没想到被她们努力凹造型的态度所深深打动。
这这这……完全就是待人雕琢的麻豆嘛?
“小姐,您看我们这样装扮妥当吗?”灵娇弱弱的问道。
妥当?什么是妥当?论妆容灵娇手法细腻独到,做发型灵俏手巧造型多变,裁制衣裳灵可无师自通技高一筹。可须得将妆容、发型和衣裳完美融合,才能为女子的美貌加分,少了哪一样都只会沦为不和谐,俗称不伦不类。
谁来融合?怎样融合?
自然是新世纪艺术院校高材生,看遍了未来繁华的我啦!与其放着全京都大姑娘小媳妇的妆容打扮无人指导,倒不如让本小姐出本指南,好好教教大家该如何将自己打扮的时尚时尚最时尚。
“笔墨纸砚伺候!”
我翻身下榻,仿佛看到一座座金山银山欢快跳跃着向我奔来,若是这个时候有娘在身旁,定要先烦恼银子无处堆放了。
待丫头们备好笔墨纸砚,我端坐在案几后,叫她们几个并排站好。
“灵娇和灵可互换下衣服,灵人将口上胭脂涂厚些,灵俏的发式不对,流仙髻就很好看。大家动起来,快快去收拾,本小姐要给你们画像。”
“画像做什么?”四个丫头问道。
“找婆家。”
她们到底是闺中少女,脸皮子薄,听我这般打趣,捂着脸跑开了。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个个花枝招展飘了出来,婀娜多姿煞是好看。
我扶额感叹,这群绿茶啊!
我执笔作画,下笔如有神助,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她们容貌和姿态描绘的入木三分。
“小姐,画这么多,真是要给我们找婆家?”灵人傻乎乎问道。
“这画一经问世,怕是上门求亲的人会踏断太子府门槛,你们乖乖等着便是。”我吹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继续打趣她们。
丫头们臊的不行,一溜烟跑开了,片刻后阿胤推门进来,见我在案几前作画,脸上笑意渐浓。
他走至案几前,双手按住我的双肩,低头亲吻,一股子酒气袭来,我偏头躲过。“去哪儿喝成这样?”
“跟朝堂上几个同僚小酌了几杯,回来晚了。”他脸颊染上绯红,可不仅仅是小酌几杯这般简单。
阿胤向来十分自律,除了场面应酬实在说不过去,他都是滴酒不沾。今儿个喝成这样,其中必有隐情。
“画的什么?让为夫瞧瞧。”他转到案几后,来到我身边,将我捆在他的双臂和案几之间,伸手去拨弄那些画。
“这画的是谁?”阿胤挤不安分的来挤去,我只好起身将座位让给他,他顺势坐下,将我搂抱在大腿上。
“整日在大殿进进出出丫头都不认识,真不知道那些于你喝酒的图个什么。”我推推他的胸膛,顺便白了一眼。
“我只要认识你就够了,其他的人爱谁谁!”阿胤双眼迷离,对我傻呵呵直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可爱,紧接着脸色骤变,嘟着嘴撒娇卖萌起来。“给下人作画,你都不给我作画。”
伸手扯扯他的脸皮,捏捏高蜓鼻梁,阿胤乖乖任我捉弄,也不气恼。也只是在他醉酒的时候,我才能一展雄风。
“给我画幅像吧,你都没给我画过像……”他软软倚在我肩头,身子晃来晃去不依不饶,简直就是第二个胡搅蛮缠的阿离。
“之前画了一整本还不够?”
他直起身子,双眼惺忪看着我,伸手从衣衫内袋中掏出一本书,正是那折磨我许久的小黄 书!
将书在我眼前晃了晃,随手打开一页,指着上面的人说道。“之前画的都是白描,这次我要彩色的。”
“这个东西你一直都带在身上?”这一定是丫头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口的东西,他堂堂太子殿下,整天出入皇宫内院,竟随身携带小黄 书,品味还真是独特。
貌似阿胤酒劲上头,他困得已经睁不开眼,喜滋滋两手将小黄书抱在怀中,对我点头。“带着啊,藏在内袋中,谁也找不着。”
我太阳茓直突突,想着他此时醉酒,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便起身扶着他在榻上躺好。待脱去他的鞋袜和外衫,伸手去拿被他死死抱住的小 黄书时,这个混蛋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挥手将我推开。
看在他醉酒的份上,我暂且忍了。
只是他这般珍惜的小黄书,强烈刺激我这个好奇宝宝。再说了,明明就是我绘的,看一眼又怎么了?
我猫着腰前去挠他的痒,阿胤笑着挥手,我顺势将书拿走。
书中所绘的是我与阿胤从相识到分开的事,当初没有绘上我的容貌,是怕给他惹上麻烦。如今我拿在手中的书,女子眉眼口鼻,一颦一笑,竟全是我。
从第一页翻至最后一页,曾经的欢乐悲痛历历在目,可上天终究是眷顾我的,能再次相遇,实属来到这里最大的幸事。
最后一页角落写着一行字,字体龙飞凤舞般潇洒霸气,字面却冰冷阴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心头猛烈一击,眼前忽然惊现那日被困密室中,与皇上纠缠时诡异的情景。
瑶光?这些时日我可以从脑海中摒弃掉的女人,为何鬼魅般不肯离去?她到底是谁?我与她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顾不上从手中滑落在地的小 黄书,夺门而出直奔后院,在这个府中,恐唯有一人知道关于瑶光的事。
刚从宫中回来的金婆婆被我慌张神色吓了一跳,连忙替我把脉,在确定毫无问题后,责备的剐了我一眼。“慌里慌张的像个什么样?若是日后有了身孕,殿下还不得担心死。”
“婆婆,我有事想问你。”拉起婆婆的手,往外走去。这大殿中人多嘴杂,我要问的这些一定是绝密中的绝密,万万不能让旁人听去了半分。
太子府池子边上有处溪流,是活水直通到外面的护城河,在这里说话,潺潺溪水声能消磨掉谈话,是灵人教我的办法。
“婆婆,我想知道关于御贤王妃的所有事。”风吹鼓我华丽衣袍,随意散在身后的瀑布般墨发随风起舞,眼神清亮坚定。
婆婆微微一笑,看我的眼神满是慈爱。“之前老身已经将自己所知全数告诉小姐,无一处隐瞒。”
“御贤王妃是不是名唤瑶光?”婆婆越是这般就越说明其中有问题,与其让她慢慢说,还不如直达主题来的爽快。
“不是,王妃闺名湘宜。”
“那瑶光是谁?”事情好像并非我想的那般简单。
“老身并不知道什么瑶光。”金婆婆口气略显僵硬,见我面露疑色后,微微一笑继而说到。“小姐怕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待老身好好敲打敲打下面丫头们,别净说些有的没的惹小姐烦心。”
风言风语?若当今圣上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只怕会气疯吧。
“没有什么丫头在我耳旁嚼舌根子,就当我闲的发慌,无事可做吧。婆婆能不能告诉我,那件云雁装的事,越详细越好。”
金婆婆稍稍停了下,面露难色。“这云雁装千真万确是王爷当年送给王妃的寿礼,只不过王爷跟王妃从同去宫中面圣,并留宿宫中。从那以后,王爷待王妃不再柔情蜜意,一点儿小事都要针锋相对,并命王妃再也不要穿那件云雁装,还命府中所有人,谁也不许议论关于那件衣裳的半个字,否则格杀勿论。”
“阿瑟,你与奶娘在此做些什么?”
我们同时转头,见阿胤神色有些慌张,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我们。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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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滔天祸事
“阿胤,我们在……闲聊。”我扯着谎,心跳的厉害。
他冰冷的目光注视我良久,似乎要将我看穿。
“奶娘,身为府中的老人,你一向恪守律己,自己去总管那里领罚吧。”阿胤冷冷说道,丝毫不顾及往日情谊。
“谢殿下恩典。”金婆婆面色有些惨白,垂头感恩戴德,连连行礼后退下。
我呆呆立在溪流旁,风将衣衫吹鼓,宛如正要冲上青天的风筝。他神情凝重,走到我身边,伸手去拉我的衣袖。
一抽手,躲过他修长白希的手掌,在他眼中看到不解。
“府中严禁下人议论主子,奶娘这次错了。”阿胤长吁,努力让自己看我的眼神里掺杂上温度。“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不是吗?”
对于阿胤的坦诚,我竟无言以对。太多问题想问出口,却完全没有条理。我讪讪摇摇头,丧着脸往大殿走去。
阿胤走在我身后,两步之外的距离。这貌似是我们心意相投后,第一次这么疏离。
“阿瑟,关于我的生母御贤王妃,我会给你说清楚。”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他脸上稍稍闪过一丝挣扎。
“母妃一共生了连个孩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妹妹华溪。后来父王战死沙场,母妃跳崖殉情,当今圣上,也就是我的亲叔叔,命人将我们兄妹二人接进皇宫抚养。途中遭遇父王之前的仇敌袭击,逃命之际,宫中来的人将染上风寒的妹妹暂且寄养在官宦人家,并留了云雁装做为日后相认的信物,只是那一别竟是天人永不相见。”
阿胤眸中有水汽浮现,哀伤伴着溪水潺潺声流淌,所到之处,无一不被感染nAd1(
“等到了皇宫,我就去求皇上派人寻找妹妹,后来我也亲自去过,都说妹妹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因病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云雁装,证明华溪曾经真的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阿胤低垂着头,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握住。可想而知,曾经年幼的他根本无力保护唯一的妹妹,只得眼睁睁看她被遗弃,听天由命。
“阿胤,都过去了,咱们回家。”拉起阿胤的紧握的手,感觉他慢慢放松下来。若我要的答案是让阿胤重回悲伤,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
管她什么瑶光还是湘宜,这些前尘往事跟我和阿胤统统没有半毛钱关系。阿胤喜欢我,我也喜欢阿胤,这就是世上最大的幸事。
阿胤眨眨双眼,果断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好,咱们回家。”
金婆婆被罚之后,让我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殃及池鱼,几十岁的老人家被管家掌了嘴,听说在房中躺了好几日,只让丫头将饭送到门口,不见任何人。
我继续着四处闲逛的日子,每次出府都会跟阿胤提前说好,他也十分大方,命账房支银票供我花销。
常常问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阿胤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将来荣登九五之尊,我便跟着一飞冲天。只是,心中顾虑如同长了根般恣意生长,开花结果,又是一个熬人的轮回。
可又不能询问阿胤,之前那么苦,我怎舍得他陷入其中?
那么,就索性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吧,譬如我前几天绘的美人图,正好跟芙蓉商量下,在这里拓展从未有过的新鲜事业。
“咱们京都的胭脂铺都是单纯的卖货物,其实好些女子买回去不知道怎样装扮搭配,最后全砸在自己手里。咱们不如教教她们?”
我堂而皇之倒在芙蓉榻上,吃着她剥好送过来的葡萄nAd2(
“铺子里都请了十几个伙计了,还要怎么教?难不成每个前来买胭脂的都配个伙计回去帮着打理?”芙蓉疑惑问道。
“对了,我正是这个意思。”翻身坐起,继续跟芙蓉商量着我们的生财大计。
“你看!”我从怀中掏出绘好的册子,递给芙蓉。“我将搭配好的妆容、发髻和服饰搭配好画下来,并在下面注明用了什么胭脂水粉,印成小册子售卖,奔火!”
芙蓉扔下手中葡萄,快速翻看着这本册子。“我们再根据一年四季服饰变化来搭配妆容,还有还要根据脸型,肤色!”
我拍手叫好,果然知己难求,经历过磨难的女子才会知道金钱的可贵,譬如芙蓉和我娘,至于阿离嘛,可能纯属先天遗传了。
“等咱们做大了,你再拓两间铺子,一个做首饰行,一个做成衣铺。”我手舞足蹈比划着,幻想着金灿灿的未来。“我们来个一条龙服务,凡是画册上有的在我们这里都能买的到,或者说想卖什么就画什么。”
“阿瑟,你怎么不是男子呢?若你是个男子,我第一个就要嫁给你!”芙蓉也将有钱就是娘这一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抱着我撒狗血似的狂亲。
快到晌午的时候,跟我出来玩耍的灵俏进来传话,说是阿胤下朝后没有回府,而是到新开的酒楼订了位置,等我过去共进午膳,同时也邀了芙蓉一同前去。
路上我跟芙蓉有说有笑,三句不离挣钱的事,不知不觉间到了酒楼。推门到厢房后,才发现并非只有阿胤一人,郑三郎也端坐在那儿。
芙蓉抽身想要逃脱,我手上稍稍用力将她拉住,早晚都得见面的,不如索性将事情说开,这么躲躲藏藏一辈子也不是办法。
落座时十分尴尬,我本想与芙蓉紧挨着坐,却被阿胤强行拉到他身边去nAd3(这样一来,芙蓉与郑三郎中间空了把椅子,更显诡异。
“去汴州时事务繁忙,也没能好好跟瑟儿你聚聚,两年未见,竟生了这么多变故,好在你们这对有情 人终成眷属,结局是好的。”郑三郎目光有意无意瞥过芙蓉,后转向我,笑着邀酒。
我回敬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瑟儿确实变了不少,以前整天叽叽喳喳没完,现如今见了故人也没了只言片语。”郑三郎自斟自饮,自嘲的笑中藏着苦涩。
“不管怎么变,她都还是阿瑟。来,我们喝!”阿胤出来打圆场,夺过他手中酒壶说道。
“莫要醉了。”我拉拉阿胤的手臂提醒,没想到这个举动惹的郑三郎又哭又笑。
“得得得,你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这有人疼有人爱的羡煞旁人啊!”郑三郎捂着额长叹。
芙蓉一直端坐着,头垂的很低,并没有去看郑三郎一眼。
这时,灵可从外面进来,俯身行礼后说出事情。“刚刚佳人胭脂铺的伙计前来通报,说是有人闹事,请掌柜的快些回去。”
“芙蓉先行告退了,诸位见谅。”
芙蓉神色慌张,又好似逃过一劫的侥幸,起身就要往外跑。这时,郑三郎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臂,想都没想便开口。“我随你去。”
“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会处理。”芙蓉推开他的手,话语中尽显疏离。
“你终归是女人家,这种事情还是男人出面的好。”她顽固,他比她还顽固,不然怎会等了这些年。
“替我这种女人出头,只怕是会给你惹上麻烦。”芙蓉自嘲笑道,头也不回出了厢房。
郑三郎被推掉的手还僵持在原地,还有那脸上来不及反对的表情,肆虐嘲笑他的懦弱和愚钝。
“胤,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让人吃了忘掉所有的药?”
我与阿胤对视一眼后赏他一记大白眼。“用来忘掉芙蓉吗?”
“是让芙蓉忘掉前尘往事,乖乖留在我身边。”
“既然这般在乎她,还傻乎乎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冲上前拉住郑三郎往外跑,走了几步感觉少欠妥当。
我从怀中掏出锦帕,替郑三郎蒙上面。“这样就好了,你老爹的颜面薄了,也帮芙蓉解决了难题。”
“瑟儿,还是你最聪明!”郑三郎抱着我哇哇大哭,力气之大险些让我背过气去。
最后,终于看不下去的阿胤一脚将郑三郎踹出门外,才结束了这场乌龙。
我们一起去佳人胭脂铺解救佳人,我与阿胤这对雌雄双煞再一次向世人证明,惹了姑奶奶包括姑奶奶身边的人,是你祖坟上冒黑烟的节奏。郑三郎在面对找自己媳妇麻烦的狂徒时,拿出了老母鸡护犊子的绝对霸道威武,将那人整治的连老娘都认不出来。
芙蓉千恩万谢,破天荒甩给蒙面郑三郎一记笑颜,麻的他浑身直哆嗦。
为报答我的恩情,郑三郎死皮赖脸非要将他家中的大木牛送给我,我打死也不要,他就直接命人送到太子府上。当我和阿胤回寝室时,一推门,那只木牛赫然出现眼前。
我死死捂住阿胤的双眼,实在是没想清楚怎样将这个未来的大汽车解释清楚。
阿胤笑着拉下我的手,桥我围着大木牛环视一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来人,将这个东西抬出去,劈了烧火。”
“娘子有为夫就够了,这没用的东西就该毁掉。”阿胤低头,与我额头相贴,两人呼吸教缠。
“哦?那就看夫君的本事了。”我玩心大起,伸出双臂缓缓绕上他的脖颈,用小鼻头摩擦他的,红唇若有似无略过两片微凉的薄唇。
“保你用过之后,回味无穷。”他执起我的小下巴,张嘴含住鲜红唇瓣,慢慢啃咬纠缠。
今晚的阿胤热情依旧,近乎讨好,又似补偿。我搞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身陷情 潮也无心思去思量。放任自己单纯凭着心思走就好,不管阿胤隐瞒了什么,不管皇上与瑶光之间有什么纠葛,只要阿胤将我带在身边,什么难事都不难。
阿胤说的每句话我都会相信,只要是他说的话,我就都信……
柔情旖旎,红绡帐暖,我伏在阿胤身上微微喘息,他修长白希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后背,舒服的直想笑。
“皇上命我前去西岚山祭天求雨,明天启程。”阿胤叹息道,搂住我腰身的手臂紧了紧。
我抬起头,伸出手指拨弄着他的唇瓣,在他使坏就要咬我时,使劲一掐捏住了他的下巴。我眯起眼睛,手上加深了力道,女王般命令道。“我也要去!”
“我的确也想带你,但祭天需斋戒七天,戒酒戒荤戒贪戒色。”趁我不备,他翻身将我压下。“你这个色,若是去了我怎能忍上七天?”
“还说要将我带在身边,果然这世上相信男人的话,母猪都能上树。”我讪讪道,满脸不满。
“乖,山高路远,我实在不愿你跟着我吃苦头。”阿胤满是怜惜的看着我,一手轻柔理理我额边汗湿的发。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加上往返路程,快则十天,满则半月。”
“让人把大木牛搬回来!”我挣扎起来,佯装要逃跑。
阿胤撩起锦被,大手一捞,将我整个人塞了进去,随后甩手钻了进去。
次日天未亮阿胤动身赶往西岚山,我难得早早梳妆打扮,跟那群红红绿绿的女人们站在太子府门外,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意绵绵目送他远行。
阿胤身着白锦缎袍,头戴紫玉发冠,胯下骑着神气白马,飘逸若仙。
曾经两次,我目送他骑着白马离开,如今又是这种场面,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渗遍全身,三伏天里我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心里一遍遍劝慰自己,他只是去处理公务,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这次一定不会是分离。
“小姐,不哭了,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殿下早上还嘱咐了咱们要好生照顾小姐,等回来瞧见小姐哭的眼睛像铃铛,咱们怕是又要挨罚了,小姐心疼怎么办?”
感觉灵娇用帕子在我脸上擦着什么,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对啊,阿胤只是去半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不等太子妃发话,我转身带着丫回去。大家对我这嚣张行径见怪不怪,也都没人说些什么。
阿胤走后第一天,我便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一遇相思便害相思,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猪蹄也如同嚼蜡,明明心里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控制不住那颗想要逃家奔向他的心。
好不容易熬到午膳时间,灵人小脸红扑扑从外面跑来,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小姐小姐,刚才佳人胭脂铺老板娘派人传话,说是小姐绘的那本书直接卖疯了!”
“哦。”有市场需求,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说连带着胭脂铺买卖也翻了好几翻,简直是供不应求啊!”
“哦。”双赢的战略,还刚刚开始,以后会更让大家目瞪口呆。
“小姐,你怎么都不开心啊?”灵人瘪着小嘴上前轻轻拉扯我的衣角抱怨道。
“殿下不在家,小姐怎会高兴?”金婆婆带着丫头将午膳端来,正巧听见我们说话,便坏心眼掺和几句。
金婆婆脸上红肿消退后,重新回到大殿侍候,待人接物同往日一样,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提被阿胤责罚一事。
“小姐,该用膳了,老身上次去宫中太医院讨了几个药膳方子,补身的。”
我尴尬的点点头,这太子殿下的奶娘可不是好当的,除了照顾主子外,还得照顾他的女人,真是只要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啊。
“小姐,胭脂铺那边想请您给书取个名字,小姐看……”灵人跟屁虫似的围在我身边,叨叨个没完。
坐在圆桌旁,看金婆婆为我布菜,夹起一块携带淡淡药香鸡块,放进嘴里咀嚼,味道似乎不错。“就叫佳人美容美发时装宝典好了。”
“好嘞!”灵人蹦蹦跳跳往外头走,高兴的连礼数都没顾上。
“小姐不?”金婆婆接着布菜,小声在我耳边问道。
“去看什么?”
婆婆抿嘴轻笑,盛了碗翡翠汤给我。“胭脂铺发达了,小姐功不可没,不去沾沾喜气,顺便商量以后如何分成?”
一口汤没咽下,差点呛死自己。这金婆婆果然是个人精,一语中的啊!但这次也奇怪,阿胤离开后我好想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包括视同性命的黄白之物。
为了在晚上能睡个好觉,午膳后强忍着食困袭脑,装作雅兴正浓,伏在案几后命丫头铺纸磨墨,准备为《佳人美容美发时装宝典》续第二集。
四个丫头也来了兴致,装扮妥当后搔首弄姿在案几前当麻豆。我太阳茓直突突,强忍着困意,挥手作画。
身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眸似深潭璀璨,唇薄情缘浅,却恰恰最让人着迷,舍了命只为换他一记回眸。
“小姐,画了这么久,怎么都是画了殿下啊?”
不知何时四个丫头将我围住,委屈的直嚷嚷。我将整个上身扑在画上,把这羞人的小心思掩藏。
“行了行了,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端出主子的架势,强行遣退众人。
待她们离开后,我将纸重新展开,慢慢铺平,用指腹小心按压道道褶皱。
“给我画幅像吧,你都没给我画过像……”
“之前画的都是白描,这次我要彩色的。”
那日他醉酒,搂着我撒娇耍赖,想到平时极为隐忍将所有情绪掩藏笑意下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一幅画吃醋较劲。也怪我从未替他绘过画像,这次就趁他不在,绘幅画来以解相思。
“让你埋怨我没给你绘过彩色的画,这幅画我每天着一处颜色,等到你回来我就涂完了,到时候看你怎么说。”抬手执起笔,为他紫金发冠着上颜色。
转眼间十天过去,为阿胤绘的画全部完成,每天为一处着色,每天念他一分,不知远方的他可也像我一样,几欲思念成狂?
我命丫头把画拿到装裱行,算着时间,赶在他回来前定能裱好。
又是一个人的夜,连着几日酷暑难耐,辗转反侧许久才睡下。
如梦似幻中,浑身粘腻使得我浑身难受的紧,身下的*褥越来越热,几浴火般。我快要喘不过气,张开嘴大口呼吸,一股子木柴烧焦的味道袭来,呛得我咳嗽起来。
好像不对劲,猛然睁开眼后才发现内室屋梁帐幔竟燃起了火!
“金婆婆,灵娇,灵人!”没人理会我。
“着火了,着火了,救命啊!”我大叫着,又呛进嗓子里几口浓烟,火辣辣的疼。
赶紧抓起衣袖掩住口鼻,这时大火已经将内室的家具和木榻烧着,浓烟滚滚遮住视线。我弯腰正要往外面跑,头顶上方的横梁忽然断裂,直直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脚边,我连忙往后退,脚下踩到一个圆形物件,失了平衡,身子往后摔去。
后脑重重撞在地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浑身上下使不上一丝力气。
接着感觉脑后有股子暖流缓缓而出,我保持摔倒的姿势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火蛇爬满整个内室的大梁,然后不知餍足的坍塌,*,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神智涣散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阿胤。再过几日阿胤就回来了,他若见到大殿中一具漆黑焦骨,会不会吓得拔腿就跑?又或是像之前误认为我被山贼所害,身陷复仇沼泽不能自拔?
我曾信誓旦旦说过要护他,说的好像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天人,能将阿胤护在羽翼之下,太平万年。可如今,他该笑我了吧,连自己都护不了,曾经怎有脸说出口。
等我死了,那群红红绿绿的女人定会日夜不休,缠死阿胤。曾经属于我的一切,都会易主。
阿胤,阿离,娘,还有我那辛苦挣来的金山银山……
所以,不管怎样,一定不能睡,尽量不要喘气,别让烟呛进嗓子里。金婆婆她们一定会来救我,只要撑住,就能得救,就能见到阿胤,一定要见到阿胤!
被黑暗吞噬最后瞬间,耳边似乎传来铜锣和哭喊……
朦胧烟雨中,我化身成轻盈的蝶,抖落双翅沾染上的雨露,飞至林中。郁郁葱葱中花香弥漫,布满青苔的树干后闪出一白衣男子,正是我心心念念的阿胤。他手持折扇,嘴角噙的笑意逐渐扩大,抬手用折扇掩面。
我努力扇着翅膀往上飞,停落在折扇上。
他缓缓将折扇拿下,躲在后面的脸竟然变成了--皇上!
“瑶光,你终于醒了。”
我试着抬手揉眼,双手却使不上丝毫力气,胸口有口闷气呼不出,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趴在榻上。
“快传太医,太医!”
紧接着一群老头子鱼贯而入,对着我又是把脉又是喂药,一通下来我再次沉进黑暗。
还是那片林子,我依旧是蝶,翩翩穿过树林屏障,正欲冲上晴天时,却被人一把攥住。
“瑶光,朕的瑶光……”
一股子恶心直冲嗓子眼,难受过后让我狂喜,原来自己没死。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在太子府,可这里既有皇帝又有太医,可是皇宫?
那场大火,难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继续被恶心着。
“当年都是朕不好,朕原以为手握万里江山便是得到了全天下人都羡慕的幸福,可失去你朕才发现,没有人分享,即使站在权利顶峰,也要日夜承受孤独煎熬。”
我的手被他攥住,像在汪洋之中抓住一块浮木,越来越紧。
“朕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念你成狂,若不是身着云雁装的你美得不像凡人,朕也不会犯了糊涂,强迫你侍寝……”
我险些吐了出来,强了弟媳还这么嚣张?随便安上个思念成狂就全当解释了这天理不容的罪行,还真是够了。
“是朕不对,他南宫靖有种冲着朕来啊!这个混蛋怎么能打你,怎么能舍得打你?当年他娶你为妻时,明明发过誓要护你如珍宝的,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
“啊……”他说道激动时,捏疼的我的手。我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瑶光,你且等着,朕这就命太医过来!”
耳边脚步声渐远,我试探着睁开双眼。
这里,竟真是皇宫!
我的嗓子被浓烟呛伤,太医说这些日子都不能开口说话,摔倒时后脑袋上磕出一个大窟窿,血差点流干,为了包扎伤口,只能将满头乌发全部剃去。
“奴婢伺候您吃药。”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垂头端来汤药,小心翼翼吹凉喂进我口中。我乖乖张嘴,每次吞咽喉中火烧般灼热疼痛。
不管嗓子有多痛,不管药有多苦,我都将它喝的一滴不剩。只有我好了,养好了身子,才能等到阿胤来找我。
因为我坚信,阿胤一定回来找我,一定会。
养伤的这段时间,彻底将把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什么时辰,只能按着丫头送饭菜的类别推算中午还是晚上。
因为每次晚上,饭菜都会加倍,那个将我唤作瑶光的皇上会到此陪我用膳。
“瑶光,刚刚朕去问了太医,太医说你能吃些肉了。之前只进流食,让你受苦了。”他夹了块肉放进我面前的碗中,看我的眼神里流露出痴迷之色。
我用筷子夹起肉,送进嘴里,细细嚼着,却品不出滋味。难道,这场大难连我的味觉也一道毁了?
“瑶光,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扔下碗筷,伸手将我搂进怀中,细细安慰。
我只是头部受伤,手脚并无大碍。在他靠近时迅速起身逃离,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与他对峙。
瑶光瑶光,我不是瑶光!快放我回家,阿胤肯定急坏了!
可嗓子却说不出半个字,只从喉中发出支支吾吾的低吼。想到阿胤欢天喜地回家见我,却看到满目疮痍,那种悲哀定不能承受。可是我在这牢笼之中,不能说话,还剃了满头乌发,想不出办法逃不出去,难道这次别离竟是永别?
我抹着脸上泪水,急的直跺脚—身躲过他伸向我的手,一脚踢翻了摆满菜品的桌子。
“瑶光!”
惹怒他,说不定惹怒他就能获得自由。
我将博古架上的珍惜古玩全数砸个粉碎,扯落房间帐幔,打破精致绝伦的琉璃盏,还把榻上被褥扔的满地都是。
无意中扯落铜镜上的红色缎面绣品,里面闪过一张陌生的脸。
我停下手里动作,双手紧紧抱住铜镜。这眉眼口鼻精致美丽,可不是我!这不是我!怎么会不是我?
铜镜中,在我身后映出皇上的面容,还有那狡诈一笑。
我将铜镜高高举起,摔在地上,转身扑到他身上厮打。阿胤不会认得我了,阿胤不会再将我带在身边,从今往后会有别的女人霸占他的怀抱。我那可怜的阿离,从今往后,也不会认得娘娘了。
都是这个为了一己私欲的混蛋皇上,倒底是用了什么妖术把我的脸变成这幅模样?
“瑶光,不必害怕,朕只不过喂你吃了换颜丹,等躲过这阵风头,你的容颜就会恢复往昔光彩。”
躲过这阵子?躲过之后又会是什么?难道他打算将我留在宫中?
刚才耗尽我全身力气,被他用双手圈在怀中。他似乎对我刚才的无理不介意,温柔轻拍后背,用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呢喃。“不会再有难过的事情发生了,朕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半步,你永远都是朕一个人的。”
他从不在这里留宿,对我除了搂抱之外,没再有更亲密的举动。我只能在房间里活动,门口有侍卫把守,就连伺候的丫头也从不多话,跟我这个哑巴差不了多少。
我将房间里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统统扔了出去,有段时间甚至连茶水也不喝。太医院的神医想出个妙招,拿来麦杆,逼迫我喝下。
嗓子渐渐不痛了,但还是不能说话,每次努力发出的声音,都像是野猫嘶哑的低吼,十分恐怖瘆人。
后脑勺上的伤结痂脱落,加上太医们悉心照顾,头发果然不负众望,呈一片勃勃生机。我骗自己,等到头发长回原来的长度,阿胤就能找到我,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将我带在身边。
可他这个混蛋竟然食言了,那次寿宴上明明发誓不管去哪儿都将我带在身边的,祭天为什么就不能带我一起去?若是将我带去,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瑶光,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整日闷在屋里太无聊了?”
我转过头去,抬手抹去眼角泪花。这个皇上一定是个变 态,等我重获自由,第一个就把他做成人彘,像腌咸菜似的装在坛子里。
“外面秋色正好,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赏菊会了,皇族重臣都会带开的最好的桔花进宫,也不知道今年头奎花落谁家?”
我抽回被握住的手,眸中染上怒火,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离开太子府时正是三伏天,转眼间入了秋,桔花都开了,我竟离开了这么长时间。
他不怒反笑,一遍遍唤着瑶光,不顾我反抗,强行将我搂在怀中。“明天赏菊会上,瑶光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朕定让世人皆羡慕你的荣光。”
赏菊会?一个念头在心底划过。皇族重臣都来参加的赏菊会,阿胤一定也会出席。可我现在不能说话,又换了面容,只怕阿胤会认不出来。若是能有个信物就好了,可偏偏那场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哪还有什么信物可言?
我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熄灯就寝时他有些留恋,终是离开了。
待他一走,我便遣退丫头,在房间里搜寻起来,没有笔墨纸砚,这可怎么书信一封给阿胤?
胭脂水粉!把整个梳妆台翻了个底朝天竟没有发现一盒胭脂!他们真是够了,做的这么细致,就怕我与外头联络,将事情做的这般彻底,直接把我逼上绝路!
可他们不知道姑奶奶我本就是从绝路上来的!在未来我能混的风生水起,没理由在古代就被人困进井底。
我掏出绢帕,想都没想咬破手指,许是力气用大了,殷红的血珠子滴在帕上,晕成娇艳的梅。
若是直接在帕子上写快来救我,阿胤我是阿瑟,万一时运不济让人截断,只会引起皇上的更为严格的警惕,到时候,别说是帕子了,连衣服也会没收吧?
画成别有用意的画,一来既能暗中传递信息,二来还能保全自己,不让旁人发现,不愧是个两全其美的绝妙办法。
可是画些什么呢?画什么能让阿胤一眼就认出,出自我的手?
这时,指尖的血有些凝固,我使劲挤了挤,刚才有些凌乱的神智紧跟着疼痛清醒过来。从发髻中拿下玉钗,沾着新鲜血液在帕子上一笔一划仔细勾勒。
阿胤爱不释手的小 黄书,定看过千遍万遍了,那定会对我独特的人物白描技巧烂熟于心……
第二日午膳刚过,进来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毕恭毕敬行过礼后,拍手唤进来五六个小宫女。
“娘娘,奉皇上之命,奴婢们前来为您梳妆打扮。”
我白了她一眼,被那句娘娘恶心的险些吐出来。可就在那时忽然眼眶一热,想起我那可人疼的阿离。
稍长的宫女也不恼,笑嘻嘻来到我身后,用象牙梳子理顺我齐肩的发。“娘娘头发真好,又黑又滑,挽出的发髻定是今晚赏菊会上最美的。”
我充耳不闻,若是能说话定要将她痛骂一顿。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手艺好吗?我那娇俏可人四个丫头单拿出哪个来都比你强上百倍。
“娘娘,每年的赏菊会别看主角是花,其实都是主人在暗地里斗呢。这赏菊会前半场是赏菊斗艳,后半场是吃席,压轴大戏就是在随后那一刻,皇上宣布花王。赐牌匾赏万金,主人和花均能获得殊荣。”
我拢眉深思,满脑子都是怎样将帕子递出去。宫女见我没有理睬她的心思,也讪讪闭上了嘴。
终于收拾妥当,皇上在偏厅等候多时,瞧我的眼神似乎很满意,他想牵我的手,被我提前一步躲过。
“瑶光,今晚朕定会让你成为万众瞩目的焦”他将我打横抱起,放在六人抬的辇上。
“皇上起驾,前往碎菊轩!”太监一声令下,众人缓缓而行。
坐在辇上的我如坐针毡,死死攥住袖带中的帕子,待会儿就要见到阿胤了,他一定会认出我来,一定会有办法将我带走,一定会!
193、瑶光还是湘宜
狭长秘道中,传来急切马蹄声,我循着声音望去,一名白衣男子策马而来。
阿胤,是阿胤!
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呼唤阿胤,从夏天到盛秋,已经数不清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双眸被多少泪水浸满,此时此刻那个频频出现在梦中的人,如此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已经不能再等待,猛然间起身,恨不得飞奔进他的怀抱。可才微微起身,就被旁边的皇上一把按住。他原本温柔的双眸中闪过阴冷,向远处看了看,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身着铠甲手持兵刃的皇城侍卫列队而来。
怎么忘了,这是皇宫,到处都是侍卫,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谁都无处可逃。我慢慢坐下,长长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掐进掌中,刻骨铭心的疼。
马蹄声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停止,阿胤翻身下马,对辇上的我们行跪拜之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看了阿胤一眼,眉间含笑答话。“胤儿无需多礼,御前骑马是朕给胤儿的特权,无需多礼啊。”
阿胤消瘦的脸颊挤出丝笑意,起身拱拳行礼,曾经深潭般的双眸,如今盈满悲伤。依旧是一身白衣,却穿不出飘逸若仙的洒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丧服一般。
“儿臣告退。”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好似皇上给了殊荣,对于他来说如同街边一草一树般寻常。
阿胤没认出我,准确的说他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秋风瑟瑟在耳旁吹过,还记得那年离开京都时,在牛车上跟娘的对话。说我名唤瑟瑟,意为珍宝中的珍宝,可我想做阿胤心头的珍宝,只做他一人的珍宝。
“来人呐,拿件衣裳过来。”皇上接过衣裳披在我身上,很贴心的将颤抖当成害冷nAd1(
我没有拒绝,也不会接受,木头般呆在他身边,任凭他将我视作掌中珍宝。
六人抬的大辇终于来到碎菊轩,皇族重臣们显然等候多时,皇上全程桥我的手,全然不顾皇后气到紫青的脸。
众人参拜过帝后,皇上在高台正位上落座,皇后坐在右侧,我在左侧。
“斗菊开始!”太监伸长脖子,尖利的嗓音拉开今天赏菊会的序幕。
“臣的这株桔花,名唤绿牡丹,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一名身着暗红锦服的大人上前献上手中珍品。
皇上心情大好,那绿牡丹清新脱俗,正合他心意,点头称赞之际看了看左侧的我,眼神中的暖意渐渐冰冷凝固。
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自然是察言观色的人精,在发现皇上神色凝重的第一时间,尖着嗓子唤下一位斗菊人上前。
“儿臣的这株桔花名唤棠梨煎雪,花心花瓣皆为白色,晶莹洁白,率真无邪,能解人有解人愁,亦能使人疯使人狂。”
我怔怔看着阿胤抱着手中棠梨煎雪,鬼才相信那一抓一大把的白桔花会有棠梨煎雪这种雅致的名字,那是我唱给他的歌,坐在棠梨树上,无忧无虑摇晃着双腿,清浅低唱的棠梨煎雪。
阿胤将所有视线都放在怀中棠梨煎雪之上,修长白希的手指轻轻摩挲洁白花瓣,嘴角那抹苦涩的笑,让夜风多了分冷冽。
泪水在眸中转动,荡漾,几欲挣脱眼眶滚落。抑制不住心中呐喊,我试着张嘴叫他,嘶哑的低吼从口中吐出,阿胤,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如今放在我面前竟是巍峨高山般的极大障碍。
“殿下独具慧眼,这株棠梨煎雪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今晚斗菊,殿下定会拔得头筹!”
“是啊是啊,殿下人中龙人,品味举止优雅不俗,今天有幸一见,果然令臣等见识大涨啊!”
恭维,嬉笑,仙乐飘飘,在场所有人此时都该是高兴的吧?
阿胤并没有把棠梨煎雪放在斗菊台上,而是一直抱在怀中,配上一袭白衣,全身透出浓烈悲凉之色,就像我在秘道与他相遇时所感受的那样,吊丧一般nAd2(
阿胤在我面前转身离去,背影无限萧条。我一在心底遍遍唤着,不要走不要走,就算我现在换了容颜,不能说话,也希望你能看看我的眼睛,那是曾经同你坐在棠梨枝桠,和着夜风低吟浅唱的阿瑟啊!
可他听不到,曾经合体的锦袍松垮披在身上,如同被人遗弃的*,脚步摇晃无力。
我一把案几上精美诱人的水晶果盘挥到地上,破碎声清脆响亮,如同看着阿胤远走的心。
喧闹的碎菊轩安静下来,如皇上来之前说的那样,我果真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
“来人呐,快将东西收拾干净,再换上新的来。”沉默整晚的皇后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平静的展示自己超越凡人的肚量和掌控力。
一群宫女弓着要跑上前,将满地碎片捡起来。人群中开始传来窸窣声,我知道,那是人们在暗中议论。
无暇他顾,我满眼中都是阿胤的一举一动。仿佛是老天听到了可怜的我的祈求,整晚失魂落魄目光游离的阿胤,终于对这纷扰做出反应。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梨子,慢慢转头,晶亮哀伤的双眸,终在夏天离别后第一次看向我。
清瘦的脸庞飘渺虚幻,还有那最爱皱在一块的眉头,又加深了几道痕迹nAd3(他单手握着梨子,外头怔怔的看我。
我努力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说话,那不争气的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却发不出半个音来,额上急出一层细汗。
此时,这个空间仿佛只剩下我与阿胤,我换了容貌口不能言,他依旧能注意到,犹如初次相见,茫茫人海中注定彼此要有所牵连。
再也不能忍耐,我提起裙摆要奔向阿胤,只要躲在他怀中,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
“来人啊!”皇上忽然起身,长臂一挥将我搂在怀中,大手用力锁紧,捏碎般疼痛。“娘娘身子乏了,先送回去休息。”
我摇头,再摇头,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打在脸上,抽的皮肉生疼,有几下不偏不倚打进眼睛里,泪水涌了出来。
“还不快去!”皇上微怒,瞪着双眼催促着一旁的宫女。
阿胤依旧望着我,眉头紧蹙,拧在一起。
是我呀阿胤,若你不认得这张脸,听不出这颗心,至少还能记得这双眼!我是阿瑟,我没有死,没有死!
我挣扎着不肯离去,对宫女们手脚并用。
几个宫女强行将我拉开,奋力挣扎着想要再次逃脱时,走过个身着嫩绿袍子的女子,紧紧钳住我的一只手臂,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拖了出去。我自是气不过,用指甲尖使劲掐她手臂,趁她不备低头咬了张嘴就是一口。
趁着慌乱之际,我撒丫子往回跑,阿胤就在前堂,只要能将帕子递到他面前,就能逃离这个地方,摆脱这荒唐的一切。
“啪!”一记耳光将我整个人打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半张脸火烧般疼。
“还不快把娘娘带回去?”老太监阴冷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恐怖至极。
几个宫女上前架起我的胳膊,硬生生往回拖。敌众我寡,实在不是硬拼的时候。老太监那一巴掌直接将我打醒,来到这里,从西门家姨娘处处为难,到与阿胤几次离合,都未受过这种委屈≤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全数归还!
走了一段距离,大致是出了碎菊轩地界,老太监停下脚步,挥挥手命宫女用给我蒙上了双眼。我依旧乖乖听话,不哭也不闹,布娃娃般任由她们摆弄。我将她们的样貌在脑中记牢,这些个狗奴才,日后一定让她们生不如死!
终于,还是回到了囚禁我的金丝鸟笼中,老太监挥退了一干人,佝偻着背站在旁边。
你怎么还不下去?难不成还想再呼我一巴掌不成?我一把扯下蒙在眼上的帕子,扔到他脚下。
“娘娘这又是何必呢?请恕老奴之前多有冒犯。”他弯腰捡起帕子,用枯如干枝的手指勾住一角,上前几步,递到我面前。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没有理会。
“老奴知道娘娘惦记着殿下,若娘娘真的喜欢殿下,就该成全他,而不是害他。”
我狠狠揪住衣裙,这个老太监果然是个人精,想必是皇上派来的说客,且先听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殿下十岁那年被皇上接回宫,起初时常受其他皇子公主排挤,嘲笑他是野种。皇上龙颜大怒,惩治了一干人,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熟料竟是另一场祸事的开始。殿下容貌俊美,甚至连女子都自愧不如,他们便借此嘲弄,说他是御贤王妃生的狐狸猸子。殿下之前都忍了,不过宫中向来都是敌进我退,最后他们直接将殿下迷晕换上女装,扔到后花园供众人围观。”
“没过多久,皇上带着众皇子们外出狩猎,皇子们本就排斥殿下,经过上次事件后见皇上不再维护,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他们联合起来骗殿下往林子中间去,还派人更换了路标。殿下走失了,众人找个整整一个晚上,就连皇上都觉得殿下活下来的希望渺茫时,殿下骑马驼了只豹子回来。殿下回来后什么话都没说,扔下豹子骑马冲进了其他皇子的大帐。”
我猛然转头,就在那一刻突然希望能从老太监眼中看到一丝丝关于怜惜的东西。我想我还是太天真,瞧惯了剥皮蚀骨种种恶毒事的太监,看待弱者想必都是嘲笑吧?
只是,我可怜的阿胤,在这种地方还没长成变 态,实属不易。没有母亲庇佑,没有父亲疼爱,只有那么多不公和委屈,我可怜的阿胤,为何没让我们早点相遇?
“殿下那时才十岁,竟一个人打了七八个皇子,皇上看到他们时,殿下浑身上下都是血,其他皇子见皇上来了,哭着叫着诉委屈,只有殿下不言不语直挺挺站在那里,小拳头紧紧握着。皇上当时吓了一跳,后来说是从那孩子眸中看到杀戮。大家都受了罚,留在各自宫中面壁思过,从那以后,再无人找殿下麻烦,殿下性子也变得柔顺谦和。”
是吃一堑长一智才对,十岁,不知多少人还光着ρi股满山头跑呢,我的阿胤就要独自摸索在宫中活下去的法则。心疼阿胤黑暗的童年,更恨那些眼睁睁看他坠入黑暗的混蛋。
“殿下推倒嫡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娘娘可知殿下背后又做了多少事?”
我猛一转头,对上老太监那双阴冷的眸。多少事?勾结官员,收敛幕僚,口腹蜜剑,笑里藏刀,阿胤将从宫中所学的一切使得出神入化,为了他的心中执念。
可他的执念是什么?单纯为了皇位那么简单?
老太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同样冰冷阴森。“娘娘听了这些,知道殿下走到今天,其中艰辛可非寻常人所能承受,娘娘若是心中真有殿下,真能处处以心中所爱着想,还会为了一己私念枉费了殿下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断送了大好前程吗?”
心中有把铁锤狠狠碾压,我胸口发闷,踉跄几步赶紧扶住圆桌坐下。这个人精,果然有两下子。把儿女私情与锦绣前程摆到眼前,原本就不能两全的东西,硬生生要做个取舍,果然难倒了众英雄。
老太监嘴角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他弓着腰上前,拿出一只青釉杯子,倒了杯茶水递上。“皇上是真心喜欢娘娘,但见殿下与您情深意重,恐一道圣旨宣娘娘入宫伴驾后,殿下真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错事,这才想到此等计谋,断了殿下和娘娘的念想。”
“众皇子中,皇上最中意的还是殿下,说殿下稳重魄力各半,乃君王不二人选。”他见我没有结果杯子,讪讪说道,又往我手里推了推。
我抓过手中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老太监没再纠缠,行礼后退了下去。
我的阿胤,定是个要江山也要美人的盖世英雄!去他妈的锦绣前程,去他妈的相互成全,我只要阿胤!
我只要阿胤,只要阿胤,我才不管这些什么狗屁大道理,我们之间已经经历过太多磨难,都说好事多磨苦尽甘来,为何等来的却是磨难?
泪水滑落,冲花了脸上精致妆容,和成胭脂水滴在圆桌绣面上,晕出一朵朵桃花。
从袖袋中摸出那方帕子,懊恼自己的无能。狠狠将帕子揉攥在掌心,全然把它当成了那些个伪善的恶人。
要我选择大义,莫毁了阿胤的锦绣前程是不?要把我留在宫中常伴皇上左右是不?
我一定不负众望,将皇宫搅个鸡犬不宁!
自从那日赏菊会后,皇上一连几日都未来此,难得主动招来宫女为我梳妆打扮。
铜镜中面容陌生的女子愁云惨淡,漆黑的发半长不短披在脑后,凌乱的几缕发丝搭在额前,宫女要用好些头油和卡子才能梳上去。她们动作粗鲁,每次都弄疼我。
我忍了。
可在她们第二十四次戳痛那娇嫩的头皮时,我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挥手一巴掌甩上那宫女的脸。
看她不服气的神情,我敢以性命担保,她刚才一定是故意的!
“皇上驾到!”老太监识别性极高的嗓音响起。
我瞪了那宫女一眼后,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了满眼的泪。
“瑶光,这是怎么了?”皇上推开宫女,一个箭步冲上来,搂住了我的后背。
我今天没有挣扎,反而顺势往他怀中倒了下,双手掩面哭了出来。有时候无声的抽泣,比起狼哭鬼嚎杀伤力要大得多,尤其是在喜欢你的男人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上怒喝一声,下跪了众人。
“回皇上,刚刚娘娘唤奴婢们来伺候梳头,不知怎么就哭了……”宫女伏在地上为自己辩驳。
“混账东西!那一定是你们伺候的不称心,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快快去内务府领罚,这等怠慢主子还不自知,定得重重处罚才是。”老太监说的义愤填膺,传令下去,让侍卫把宫女们押去内务府。
我拿开紧紧捂住脸的双手,躲在皇上怀中,无意中对上老太监的眼,这个人精想必是故意套我近乎,赚个人情好补偿那晚的掌掴一记耳光的事。
“瑶光,不怕不怕,待会儿朕传太医来给你诊治。”他轻拍后背安慰,语调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我柔顺偎在他怀中,大方接受他的示好。对瑶光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恋,蒙蔽他的双眼,将我如此笨拙的表演在帝王面前蒙混过关。
在南淩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哄女人的手段必定是花样百出,什么金镶玉嵌珠宝手镯、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坠子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之物。今儿个午膳后,老太监又带着宫女送来了一些东西,绝壁石斛。
这救命仙草生长于悬崖峭壁,梨园名角儿常用此保养嗓子,可对我这个连话都说不出的哑巴,简直就是讽刺。
我一挥手,将装有石斛的水晶坛子打翻在地,屋里所有下人诚惶诚恐,纷纷跪下求饶。
“娘娘莫要生气,这石斛是梁王派人送来的,若是娘娘不喜欢,老奴叫人拿下去便是。”老太监常伴皇上左右,仗着身份比别人高贵些,在我面前从不行礼。
南宫正,难道他还在宫中?上次相见还是皇后大寿,想想也是两个多月之前,藩王不能随随便便进京都,须得皇上下旨传召,可这一呆就是两个月,似乎有些不正常。
并且,他是正宫皇后所出,我虽被皇上认作瑶光,眼下正是风光,可他也不至于故意结交,除非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手使劲握住椅子扶手,心中不安渐渐扩大,难不成他们是要死灰复燃,重夺太子之位?
“娘娘,娘娘?”
老太监不停在耳边叫唤,我自知神色有些凝重,赶紧调整下整镊样翻看他带人送来的宝贝。
“娘娘,晚膳皇后娘娘想邀您过去小聚。”老太监瞧着我的神情,拿捏道。
“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娘娘早些打算也是好的。”
看着老太监,我唇边咧出一丝冷笑,他这墙头草两边倒,还两边都沾好的本事倒是无人可及。皇后和南宫正不会无缘无故拉拢我,而我身上必定存在着可利用价值,偿若今天晚上不去赴宴,那就意味着与皇后为敌,最终只能沦为后宫争斗的一撮炮灰,永无出头之日。
那我与阿胤,岂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又或是前去赴宴,假装与他们亲近,说不定还能从中探听到什么消息,从未帮衬阿胤也说不定。
思量再三后,我缓缓对老太监点点头,起身去内室更衣装扮。
前往皇后寝宫为了表示诚意,我没有坐六人抬得大辇,而是带着呼呼啦啦一干人步行前往。
头一次白天在宫中行走,瞧清了这权利之巅的景象。宫闱内院,红墙碧瓦,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亭台楼榭,水岸汀芷,处处都是尊贵气派。
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琉璃金瓦大殿前,牌匾上赫赫写着鸾祥殿三个大字。老太监喜滋滋引我来到内殿,又是一派奢靡景致。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正宫娘娘端坐正堂之上,两旁还坐着五六个贵妇打扮的女子,见我来了,都止住话笑着打量。
“各位妹妹,这位是新入宫的瑶光妹妹,想必大家都在赏菊会上都见过,虽然皇上还没有正式下诏书册封名位,但都是迟早的事。今儿个本宫招大家前来小聚,一是帮着瑶光妹妹提前与大家熟悉下,二来则是相互说说话,不然日子真是难捱了。”
皇后说完掩嘴轻笑,挥手示意我落座。
“若是皇后娘娘的日子难捱,那咱们的日子岂不是都活在了刀尖上?”一名紫衣女子说道,有意无意剐了我几眼。
“谁跟你咱们,瑶光妹妹荣*正浓,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般,万不得与咱们一样。”对面的湖水绿衣裳的女子抚了抚发髻,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瑶光妹妹嗓子坏了,暂且不能说话,你们就积点口德。同是宫中姐妹,侍奉皇上左右,只要皇上一切安好,大家何必再去计较些小事呢。”
皇后成功搅起众人对我的敌意,又摆出当家主母大度无私的架势,将波澜压下。好一个借刀杀人,真是千年的妖精,拔根毛就能变猴儿。
这时,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呈上鲜果茶品,还有一杯石斛茶。大家纷纷翻出肚子里所有能用的赞美之词献上,惹得皇后她老人家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我默默低头品茶,庆幸自己嗓子坏了。
“娘娘,梁王殿下真是孝顺,都说这神仙草生长于悬崖峭壁中,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间极品。”
“可不是嘛,殿下肯定是劳心又劳力,远离京都只得用此对娘娘献上一片孝心,真是让人又感动又心疼。”
话音刚落,众人竟掏出绢子抹起眼泪来。
我依旧默默低头品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一个个媲美影后的女子,庆幸自己不但嗓子坏了,这时连耳朵都不怎么好使。
“皇上也是思念梁王殿下的,这回京都住的时间比任何一个藩王都要长,皇上是不是打算招殿下回来陪伴左右?”那紫衣女子破涕而笑,兴奋的问道。
“莫要胡说。”皇后脸上笑意盎然,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正儿原本是打算回封地的,熟料太子身子孱弱精神不济,皇上才特命正儿暂时代替太子处理国事,多留他一时半刻的。”
我紧紧握住手中杯盏,口中石斛此时比黄连还要苦上百倍。身子孱弱精神不济?我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的阿胤,你怎能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
“大家知不知道,听说太子府那场大火将一名女子烧死在寝殿中。太子就是为了那名女子思念成疾,以至于现在败坏了身子荒废了朝政的。”
“什么女子能让咱们太子殿下如此痴迷?”
“听说这名女子长得像极了已故的御贤王妃湘宜。”
湘宜,又是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又与皇上口中的瑶光是什么关系?
我将杯盏重重放在案几上,转头出了这诡异的内殿。身后传来那些宫妇的指责,我无暇已故,脚下生了轮子般越走越快,甚至都能听到风声。
御贤王妃,阿胤生母,皇上挚爱。
她到底是湘宜还是瑶光?
而阿胤茫茫人海选中我,是否只因这张与他生母相似的脸?
那他明知如此,为何要在皇后寿宴上将我带进宫来?只为报复皇上?
在阿胤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娘子还是棋子?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相信,至于迟迟不肯对说的,我也能体谅。可如今从别人口中证实,竟会如此难堪。
已近深秋,日头西沉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天边血染红霞处,一轮金色太阳终于沉浸海底,消失不见。
我裹紧身上外袍,抬头看宫墙外的天空,有只飞鸟经过。
“瑶光娘娘,可否这么称呼您?”
身后有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被吓了一跳,顿时口干舌燥,深吸几口气才沉下心来,缓缓转身。
南宫正ying侹俊朗的脸沉浸在夕阳余晖中,染上血色。与两年前相比,此时的他更像是老太监口中那个一个人战斗,浑身是血的阿胤。他们眼中有同样的东西,那就是杀戮。
“我忘了娘娘身患恶疾不能开口说话,实属冒犯。”他拱拳对我行礼,双眸里明明是笑,可此时竟比哭还难看。
我防备的往后退去,无意间回头才发现随行宫人不知何时全无踪影。
“娘娘莫要惊慌,我不过是想跟娘娘做个交易”他逼近我,势在必得的架势。
这里是在宫中,我刚才又是从皇后寝宫出来,若要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摘不清干系,所以我此时还用不着害怕。
他见我脸上惧意褪去,潇洒甩了甩宽大朝服袖子,竟牵起我的手跑开。我急着挣脱,却无果。
似曾相识的场面,两年前太子府初见,他也是这么桥我狂奔,不用忌惮世俗目光,迈开腿只是奔跑。
不同的是,两年前他从高处落下,如今他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上巅峰。
终于,我们来到宫墙之上。太阳完全沉进海底,眼前的事物只能瞧出个大概轮廓,风吹着衣袍呼呼作响,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宫里宫外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不管怎样,原本这一切都属于我。”
他抓住我腕子的手加了几分力道,猛地将我拉近怀中。
“你可知身在帝王家有多少身不由己?”
我摇头,使劲摇头,只想他将我松开。
“你当然不会知道!世上谁也不知道我原本恨透了身在帝王家,整天为苍生而活,为天下而活,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
他在我耳边咆哮,夹杂着风声,十分凄凉,仿佛从天际而来,空旷渺茫。
“可当这一切被夺走时我才知道,没了那象征权利的头衔我竟连命都活不了。”深深的恨意和恐惧充斥在他眸中,单凭盯着我片刻,就足以冰凉我全身四肢。“所以,我回来了,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他猛然松开手,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跌在城墙壁上。风从关口涌入,吹乱我半长不短的发丝,城墙下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我不争气的头晕脚软,差点跌坐在地。
“我要你帮我,以后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夜已黑,瞧不清他的神情,风此时传来,仿佛夹杂着他那不可一世的深沉低笑。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若是不愿意……”
话到此嘎然截止,忽然一双大手抓起我的前襟,将整个人拎了起来,硬生生压在城墙风口处。我双脚悬空,整个上半身探在外面,两只手胡乱抓着,想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南宫正这个疯子,难道真想把我扔下去?
这两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当初霸道却待人宽厚的太子怎会变成这幅痞子模样?
两年前我们同坐棠梨枝桠,他信手拈来一片梨叶,瞬间化为绝美音律。而如今,曾经的翩翩多情郎,竟将我推出城墙,看着手中人命挣扎为乐。他如此喜欢高处,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风呼啸而来,吹的我头皮发麻,全身失去平衡的恐惧害的我的胃一阵阵惊鸾,差点吐出来。
他将我拽了回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神明般高高在上看着狼狈的我。“你果真不能说话。”
我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在心里咒骂他千遍挖遍。你们南宫家风水这么特别,都他妈的不是人!
忽然,他慢慢弯下腰来,伸出手执起我的下巴冷冷说道。“我只是想跟瑶光娘娘做个交易,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要是我说不愿意,转眼间就化作护城河中一堆白骨了。明明就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的节奏,还闹成深明大义的选择题,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若是死了阿胤怎么办,我的阿离怎么办,娘怎么办?
人果然是世上最可怜的东西,存活一世,牵绊一世。事已至此,不管阿胤瞒了我些什么,我依然时时刻刻惦记着他。
狂风卷起天边厚重云层,翻滚而来,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入秋时节还能听到雷声,果真是天有异象。
风迷蒙住我的双眼,泪水才一滑落就被吹远。我狠狠盯住他的双眼,恨不得将心中委屈怨愤化作即将来临的一场暴雨,将他和皇上全数淹没。
“嗯?娘娘意下如何?”他再次问道,声音如鬼魅般。
点头,我睁大双眼瞪着他点头。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南宫正甩开手,双手负后阔步离开。
天边又有个响雷炸作,我伏在地上哭泣。落入层层迷雾中,看不清前面是什么,也不敢再去走回头路,谁来救救我,谁来教我该怎么做?
豆粒般的雨点纷纷落下,砸在身上生疼,风狂啸而来,将身上仅有的温度全数带走,只留下冰冷的驱壳。
“瑶光,瑶光,你怎么会在这儿?莫要怕,朕来接你了。”
耳畔传来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他口口声声唤的是瑶光。我使出身为女子最卑劣的手段,此时也是最聪明的手段,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许是来到此地就是我命中劫难,开始时我还拍着胸脯对天咆哮,若阿胤是我的运,就认命,若是劫,就认载。
什么运什么劫,若不是我长了一张与瑶光极其相似的面容,茫茫人海中,阿胤怎能一眼就相中我?全是命,全是我逃不开的劫!
“请太医,快传太医!”皇上歇斯底里大吼,将我打横抱起往城墙下跑去。
刚来到城墙根下,众人汀脚步。
“骠骑将军你真是大胆,竟敢挡住朕的去路!”皇上大呵一声,震得我的耳朵发麻。
“皇上,末将有要事禀奏,又迟迟寻不得皇上踪影,只得沿路拦截。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下令将皇宫内外侍卫军全数更换,还调动了汴州的军队,在京都皇城方圆三里之外驻扎。”
“逆子!”皇上大喝一声,偎在他胸口的我被震得头皮发麻。
194、怜宫人
“逆子!”皇上大喝一声,偎在他胸口的我被震得头皮发麻。
“你们且小心送瑶光回去休息,传梁王速速到议事厅。”皇上将我转交给下人照料,随时火烧眉毛的大事,仍能头脑清醒条理明确的想到应对之策。
老太监吩咐随身近侍将我送回寝殿,自己去了皇后的鸾祥殿传梁王议事。
宫人们脚步慌乱,七手八脚将我放在辇上,匆忙走在回寝殿的路上。这时肆虐狂风渐渐平息,从树上硬生生摇扯下来的树叶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这长长秘道中只有宫人脚踩落叶发出的窸窣声,充斥在空荡之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氛。
正当这时,忽然旋起一阵狂风,夹杂着砂石落叶袭来,迷住众人双眼。抬辇宫人们脚下步子被打乱,踟蹰不前,加上风来的又猛又烈,大家都忙着用手去遮挡。六人抬的辇失了平衡,宫人们不得已暂且放下。
天助我也,真真是天助我也!
我拽着衣袖遮住脸,在辇落地那一刹那撩起裙摆撒丫子开跑,拐进一处院落,在耳房旁宫灯柱后面停下,贴着墙边慢慢蹲下查看动静。
等了片刻,脚蹲的有些麻时,外面轻微的声音渐渐平息。想必那些宫人们正急着满天下找我,主子被一阵风吹走了,这个借口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我鬼鬼祟祟猫着身在往外瞧,环视四周,发现这是处清雅幽静的院落,只是地上铺的青砖年久失修,高低起伏不平,害得我刚走几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身进来吧。”女子柔美干净的嗓音如清泉般潺潺而来,扫去这秋的烦躁。
抬起头时,只瞧见个雪白背影,与刚才那声音倒是相得益彰。
搞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找我,被找到了又是关进金丝鸟笼中,相比之下还是听从女子的话,先进房间躲躲好nAd1(
利索爬起身来,拍拍衣裙上的尘土,快走几步随女子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好。
房中烛火摇曳,光线昏黄,但正冲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定睛一眼,不是别人,真真确确的竟然是我!
“你认得画像上的女子?”女子端着茶上前,笑着问道。
我不住摇头,忙摸摸自己的脸,想起现在服了换颜丹,已经跟之前判若两人。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谁啊。”女子将茶递到我手上,示意请我落座。
我摆摆手推辞,并不想呆在这分不清是瑶光还是湘宜画像的房间。
“你……不会说话?”她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小心翼翼问道。“十聋九哑,我暂且也把你当做聋子好了。许久都没人来跟我说说话了,难得咱俩有缘,今儿个能碰上。”
她起身上前拉我的手,嘴角虽是噙着笑,却如月光般冰冷。她将我拉到圈椅上坐好,将温热的茶水塞过来。
“莫怕,我是皇上两年前招进宫中的歌舞姬,因眉眼与画中女子有几分神似,便被召侍寝了几次。正以为风头正好要越上高枝时,西厥和亲公主丑闻传出,好死不死的那日只有我前往她宫中小坐片刻,这正宫皇后娘娘便话里话外都将矛头指向了我。”
她瞧我双手捂着杯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我从小走南闯北皮糙肉厚,挨得过那些刑罚,才能等到太子殿下将真凶找出来,还我清白。”
她脸上神情冷冰冰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却在提及太子殿下时双眸中闪现丝丝柔情nAd2(既然她对阿胤有情,那与我来说就是自己人☆好能叫她前去通风报信,好让阿胤能找到我。
可如何让她前去通风报信呢?这个女子身处皇宫,此情此景怕是连我都不如,又怎么指望她能送消息出宫?
“对了,你又是何人?半夜三更跑到我这里,不会是刺客吧?”
我不语,笑的天真无邪,将又聋又哑的角色扮演的天衣无缝。
“罢了罢了,反正皇上从西厥公主闹出丑闻一事后就再也不见我,这个小破院子比宫女住的还不如,你若是刺客最好,好让我早死早超生。”又是笑,尽是嘲弄和苦涩。
摇曳烛火中,她旋身低唱曼舞,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衣衫纷飞间有数不尽道不明的寂寞。
我抹着下巴啜了口茶水,苦涩中透着股霉味,真应了她的话,此番处境连宫女都不如。
这么个受了皇恩雨露滋润的女子,尝过世上少有的繁华荣*,当过权利较量的牺牲品,也受过墙倒众人推的人情炎凉。心中有爱有恨,阿胤还救过她的性命,这么个极好的棋子,我岂能错过?
从袖袋中掏出那条用血书画的春 宫帕子,全然当做不小心留在椅子上。我起身走到她面前,指指画画说要离开。她也不理会我,继续唱着舞着。
不能直接对她表明我的用意,对她心意目前都只是猜测,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留下个物件,让她主动来找我,才能循序渐进将她变成我的人。
出了院落没走几步,那寻我不见的宫人惊慌失措赶来,求爷爷告奶奶哭了一阵后回了寝殿。
阿胤将皇城侍卫全数换掉,还有调兵驻扎城外,不知道是空茓来风还是其中有变,一连几日宫中风平浪静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征兆。但皇上从那日离开后,没有再去寝殿,我乐得其所,趁夜深人静值夜宫人打瞌睡之际,继续用血将春 宫图绘在帕子上nAd3(
深宫多寂寞,我就不信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会不为所动,只要帕子能在宫中流传开来,不管做的有多隐秘,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露出破绽,阿胤就会借此找到我,带我回家。
终于,五日之后,宫中开始有动静,侍卫比平常多处一倍。我也破天荒解除了软禁,能在宫中自由活动。但是,皇上始终没有给我正式册封,大家却仍旧称呼娘娘。
闲来无聊,带着那群讨厌的跟屁虫到处溜达,一处长廊水榭雅致小亭中,一群女子围坐一团,嘀咕些什么。
“娘娘,她们是皇上招进宫里献艺的歌舞伎,刚进宫还不知道规矩,奴婢这就去赶走她们。”
那日给我梳头尝了巴掌的宫女,顶着一脸坏笑上前欺负人。我懒得理她,全当她是弄不了我,只好找别人撒脾气了。
“走了走了,扰了娘娘清净,待会儿让你们吃板子!”
一嗓子下去,那群小女孩齐刷刷站起身来,正鸟兽散时,从长廊另一头走来名女子,身着白衣,婷婷袅袅莲步款款而至。
“这是哪家的娘娘,排场这么大?”外形如同天外仙子般仙味十足,可语气却泼辣跋扈。
她美目流转,瞧见人群中的我时,鄙夷一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上收留我的歌舞伎美人。
“我有件宝贝,娘娘可否赏个薄面,一同鉴赏鉴赏。”说道最后,她掩嘴嘻嘻笑了起来,显然话中有话。
鱼儿上钩,瞧她的模样摆明了对帕子上的画兴趣正浓,让她做个媒介,将其散播出去,眼下正是好时候。
我摆摆手,示意同行下人暂且退下,上前一步拉住白衣美人儿的手,走到一处僻静的小亭中,面对面坐下。
“原来你就是皇上新带进宫里的哑巴美人儿,听太医说你只是嗓子受伤暂且不能开口讲话。我早该想到,那晚上你装作耳背骗我,害我对你说出心里话,可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咱们算扯平了!”她冷冷说道,从袖袋中掏出那块帕子,拎着一角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拉起她的手,用指腹在她掌中缓缓写下:实属无奈,见谅。
她先是一愣,笑着将帕子扔给我,站起来背对我而站。“行了,那晚我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听就听了。只不过这种东西宫闱中严令禁止的,淫 乱之罪大到浸猪笼沉河底,殃及家族名望。我不知道你好端端一名女子从哪儿弄得这些东西,但好心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毁了,以免引火烧身。”
我也起身,在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回头,一双秀美慢慢皱起,不解的看我。
环视四周无人,拉起她的手,缓缓在写下两个字:太子。
她迅速抽回手,双眸中满是警觉。“什么意思?”
女人之间的心思极其敏感,看到她此时略显慌张的神情,我顿时喜从心来,这个美人儿念着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果然让我找准了切入口。
我将帕子叠好,放回她手中。
“你的意思这帕子能引来太子殿下的注意?”美人儿冰雪聪明,只要一点拨就能很快上道。
我抬头看那朱红色高高宫墙,血般困住了多少女子好颜色,毕竟皇上只有一个,分到自己头上的雨露更是少之又少,进了这牢笼才深知外面平凡生活的可贵。
她眉眼低垂,思量片刻,再次对上我的双眸质疑。“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何人?”
瞧她已经动容,我拿出最后杀手锏,在她掌心写下一行字:韶华易现君难见。
世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有缘无分,这位美人儿心高气傲,定然不是认命的寻常女子,拿一去不复返的年华与她做交易,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攥紧手中帕子,脸上神情复杂,似是心中在挣扎。“我知道该怎么做,与其老死宫中,还不如拼命一搏。”她与曾经的我有几分神似的眸中熠熠生辉,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潇洒转身离去。
事情又按照预想前进了一步,我满心欢喜,带着众人回了寝殿。
一连几日下来,我总是在午膳后固定的时辰去花园溜达,偶遇她后,顺便将绘好的帕子塞到她手上。宫人们只觉得我与她熟络些,多说几句话,并无察觉出异样。
可就在这时,那条帕子飞到皇后娘娘面前,引起了轩然大波。
鸾祥殿中传来女子微弱哀嚎声,各处宫里的娘娘围作一团,事不关己看中间伏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女子。
瞧清她的面容后,我险些摔倒,想不到啊皇后这个千年老妖精,竟然这么快就把人揪出来。依眼前情况而论,我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怜宫人,秽乱宫闱,四处传播如此不堪的物件,还鼓动众人恣意传抄,你可知罪?”皇后娘娘坐在正堂之上,俯视我们这些个蝼蚁,威严说道。
“奴婢不知何罪之有……”一道血水从她口角滑出,更显凄凉。
“大胆!掌嘴!”
皇后话音刚落,一名大汉手拿戒尺上前,对着她那张樱桃小嘴狂抽起来。血水四溅,如此场面众人不约而同向后撤了撤身子,有些胆小的直接用帕子遮住眼。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深深自责凌迟着我矛盾的心。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我只是想让她从中当个媒介,不曾想却迫害她至此。
“依南淩律法,你本应浸猪笼沉河底,可今年宫中事情太多了,再将你的破败德行公众于世有损皇家体面,惹人非议。”皇后装扮华贵美艳的妆容风平浪静,好似这条人命在她手中不过草芥般。
“你本就是歌舞伎,一身好本事无处施展,倒不如送给驻守边疆的南淩大军,让众将士也体会下他们用血肉换回的太平盛世。”
站在人群中,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果然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人畔传来众人的议论,都是我不忍想到的实情。
“她这幅小身板子,怕是还没到边疆就先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吧?”
“这招真绝,让她仗着美貌勾搭皇上,送去那种地方做充当军 妓,也是合了她的口味。”
“听说边疆军队的男人许久不曾尝过女人的味道,她奔活不过今年冬天。”
伏在地上的她对上我的眼睛,血肉模糊的唇扬起笑意,像是风中破碎的花朵。有释然也有无奈,最后全部归结成解脱。
我深感明智的识时务放到此时便是不近人情,变成懦弱,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冲上前跟皇后那老女人说帕子是我绘的,计划是我设计的,怜宫人只是帮凶而已?
“众人听命,从今日各处都要小心警惕,回去后彻查宫中有无此等淫 秽腌臜物件,若是搜出来自行处理便是,偿若让本宫揪出来,怜宫人的下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各处主子也要受连坐自责!”皇后霸气说完,遣退众人回了寝殿。
我看着怜宫人被侍卫拖走,地上满是深深浅浅的血痕,紧接着几名小宫女端着木盆上前,用布子将痕迹擦拭干净。一气呵成,仿佛从未有过那场刑罚般。这也让我毛骨悚然,宫人们脸上神情沉着,动作娴熟麻利,显然这种事情不是头一次发生。
救她,要救救她!
眼下只有一人能救她,那就是皇上。
我带着宫人来到议事厅前,外面戒备森严,单凭我这个弱女子,想要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正在徘徊之际,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老太监从远处走来,身后小太监手里端着盅汤,显然是送去给皇上的。
“哎呦娘娘,您怎么在这儿?”他示意身后小太监停下,看我时脸上闪过惊讶。
我比划着,意思要进去见皇上。
“娘娘难为老奴了,皇上正在议事,早膳和午膳都没好好用,现在喝碗参汤撑会儿,这种时候娘娘还是不要进去打搅的好,有什么事不妨跟老奴说说,说不定呀还能给娘娘出些注意。”
我抽下发簪,在老太监掌心写下个怜字。他连忙攥紧拳头,警觉的四处张望。
“娘娘是为了怜宫人而来?”
我连忙点头,在这宫中住久了一个个都变成人精,能活到这把岁数还屹立不倒的,定是人精中的人精。
老太监弓着腰,引我往一旁走去。见周围没了人,才小声说道。“娘娘还是不要去管这件事的好,怜宫人咎由自取理应受罚。皇后娘娘统御后宫,自然有权利掌管一切事宜,这里面有多少新仇旧恨老奴不得知,但皇上定是不会Сhā手此事,还望娘娘正值风头正旺,别去惹皇上不痛快的好。”
我拉住他的衣袖,不解的摇摇头,他怎么就敢笃定皇上不会Сhā手此事?
老太监被我这孩子气逗笑,缓缓转身附耳说道。“那怜宫人本就是皇上慰藉相思的替代品,眼前有娘娘陪伴左右,她就成了多余。娘娘好生想想,老奴先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果然是个害人精,没有毒辣心肠还学着利用算计旁人,最后落得良心被凌迟。可无论如何,我都该去见她一面,赎罪也好道别也罢,都该去见见这个可怜的女子。
195、与阿胤相见
在这宫中我能说上话的数来数去只有老太监一人,虽说记恨他曾经甩了我一巴掌,但此时此刻能办成事的也只有他。
我差人给他送去些珍贵药材和金银珠宝,本来就是试试,也不知道那老太监喜好些什么,可没过多久,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悄没声过来,送上块腰牌。
小太监神秘兮兮附耳道这块腰牌能在宫中各院畅行无阻,我听后了然一笑,宫中各院,自然也包括关押着怜宫人的私狱。
宫人们见到腰牌的来历,都心知肚明只字不提,跟着我朝私狱的方向走。我再次感叹,这宫中处处是人精,之前竟不自量力还想着利用别人,这是头发长见识少。
一切顺利无阻,仿佛被人提前安排好,我进了私狱,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怜宫人。
狱吏不肯打开牢门,无奈只能与她隔着门见面,她似是没有料到我会来此,挣扎着身子挪到牢门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几天前还是如玉的美人,如今破败成浸血的人偶,自责加怜惜冲的我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砸在我们握紧的手上。
她笑笑,有气无力开口说话。“真没想到,来看我的竟是你。起先我还以为你是皇后的人,故意设这个局让我跳,看来是我想太多。”
我仍旧是哭,为她命运多舛,也为自己迷雾中摩挲前行的未来担忧。
“不要哭了,这都是命,折在你手上算是幸运,若不是你往后还会有其他人。上次西厥和亲公主一事皇后因冤枉我颜面受损,以她的性子定会找个机会还回来。我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那日当你说及韶华易现君难见时,我就想搏一搏了,与其坐以待毙困死在这牢笼中还不如搏一搏。”说了这些她气力耗尽,闭上眼缓了一阵。
我起身找到狱吏,讨了碗水喂给她nAd1(
她身子虚弱的很,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将嘴唇在碗里浸了浸。
我从怀中掏出一堆小瓷瓶,作势要给她上药,她努力咧嘴笑笑,摆手拒绝。“不必了,你也不必自责,这都是命,都是命……”
我还在坚持,要喂她喝下补气的药丸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极轻,像是女子。
“快走,若是皇后的人见你来此,真就大事不妙了,快走啊!”怜儿催促着,虚弱的将我推开。
我深知她的意思,慌忙起身往回走,但来的路只有一条,这样定会撞个正面,倒不如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寻了处阴暗角落,我蹲在那里,看豆粒大烛火下映衬的牢狱,出现的到底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身着黑色兜帽斗篷,站在牢狱前,怔怔看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怜宫人,冷冷开口。
“这些帕子你从何处得来?”
熟悉的嗓音透过冷冽的空气传来,冲进我的耳膜,直达心扉,我握紧拳头,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是阿胤,阿胤果然注意到这条帕子!我赌对了,阿胤对那本小黄 书再熟悉不过,必定也能一眼认出我的笔法。他何等聪明,怎会看不透这一切。
“这些帕子你从何处得来?”他再问时,语气中明显耐心不足。
怜宫人双手扒住栏杆,艰难的抬起头。“殿下是你吗?我是怜儿啊,殿下可还记得昔日相救的怜儿?”
他从腰间拿出帕子,递到她面前冷冷说道。“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只想知道这些帕子你从何而来?”
“殿下,这些帕子……这些帕子都是怜儿所绘,都是怜儿所绘……”
他缓缓蹲下身子,单手执起她满是鲜血的小脸,用拇指指腹轻抚她的双眸,那双眸子与我有七八分相似,许久,从他口中慢慢溢出一声阿瑟nAd2(
我才是阿瑟,我才是阿瑟!怜宫人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阿瑟将怜儿认成了我,只因一双相似的眸子。
我拎起衣裙想要往外跑,可现在我换了容颜,还不能开口说话,怎么才能让阿胤信我?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稍稍的迟疑,换回的竟是永别。
“你且等着,我不会让你死。”阿胤松开手,任由怜宫人如破布娃娃般滑落。
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我慌了,提着裙踉跄跟了上去。真是笨蛋,实实在在的大笨蛋,刚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应该在看到阿胤的那一刹那扑上去,先抱住再说。
男人天生脚力比女人好上许多,偏偏狱里漆黑小道山路十八弯,我呼哧带喘追了好久,阿胤却一直都没回头。他懂得武功,没理由听不出身后有人追赶,阿胤怎么不回头,他怎么忍心不回头?
快要追不上了,就快要追不上了,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立马蹲下身子从旁边捡起块板砖,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不能说话,就用粗鲁些的方式让阿胤认出我吧。
投射这项技术对我来说是个大难题,上次砸中太子妃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这次事关后半生幸福,我别无他选,静心凝神抄起板砖瞄准阿胤的后背使劲一扔。
忽然,面前闪出个人影,将扔在半空的板砖捞了过去,捏住我的手腕,单手挽住我的脖颈,拖进黑暗中。
混蛋,这个世纪超级大混蛋!就快追上阿胤了,就差一步就能让阿胤认出我,凭空跑出这么个混蛋来,硬生生将这一切打乱nAd3(
我挣扎着,用尖利的指甲掐能抓到的任何一处皮肉,嘴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像是被困的小兽。懊恼忿恨的泪水滑落,心中委屈至极。
紧接着他一把将我整个人钉在墙上,阴冷潮湿,还透着股血腥霉味,我全身累到虚脱,大口喘着气瞪着躲在阴暗角落的混蛋。
喉头以下锁骨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闷疼。我下意识张开嘴巴呼叫,意料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从喉中呕上一粒血红药丸,滚在地上发出乒乓清脆的声响。
“果然是你,小瑟瑟!”
躲在阴暗背后的那张脸渐渐显出,是南宫正!
此时此刻我的脸火烧般疼痛,火舌一寸寸舔舐皮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毫无遗漏。南宫正十分仁慈的将我放开,冷眼看在他脚下挣扎的痛苦女子。
我不敢用手触摸,感觉五官开始扭曲,皮肉被拉扯着,撕裂般。本就虚脱的身滑落在地,蜷缩着身子等待这一轮轮痛楚快点结束。
“想不到父皇为了留住你,竟连换颜丹也用上了。”南宫正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小药丸,两根指头捏住送到鼻下嗅了嗅。
换颜丹,我知道皇上喂我吃了换颜丹,如今丹药已经被我吐了出来,是不是容貌也换了回来?
“三弟会来狱中看怜宫人,可真是出乎意料。但这足以证明,他认出了帕子上春宫出自谁的手。不简单呐,能让刀枪不入的三弟深夜探视,他对你还真是宝贝!”
他弯腰捏起我的下巴,强迫对上他双眸。
“你都死了,他还不认命,从汴州调兵来京都翻了个底朝天,只是我这个弟弟胆子太大,私自调兵进京都已犯了大罪,竟还胆大妄为将自己的人安Сhā进宫中,小瑟瑟你说他这是不是寻你不着,想在宫中搜一搜呢?”这种时候他忽然笑了出来,像是听了谁家的公鸡下了个蛋的笑话似的,笑的不能克制。
“三弟聪明一声糊涂一时,父皇这次对三弟的成见很大,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自己的太子将军队拉到他眼皮子底下,加上外面谣言四起太子殿下弑君夺位,朝中太子 一党出现分裂倒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不正是眼前的景致?”
脸上的疼痛渐渐褪尽,幽暗灯火遮去他半张容颜,剩下的那半张阴森冰冷,犹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我突然记起老太监形容阿胤十岁那年受人欺负,眸中闪过杀戮,此时的南宫正,眸子中不差分毫闪烁着同样的东西-杀戮。
我挣扎着,往后退去,又是太子之位,两年前的一幕幕再次重现,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而最最恐怖的是我会继续被卷进这无休止的争斗中,化身一颗棋子,只能是一颗棋子。
“西门瑟,你欠我的东西,我定要一件一件拿回来!”
他狠狠甩开我,扔下嗜血的狠话,转身离开。阴暗牢狱中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我如擂鼓般的心跳。
狱吏们找了过来,并将我送到在外守候的宫人手里,从他们平淡的表情里我知道,这张脸并没有换回来。
那吐出换颜丹后,为何疼痛难忍?难不成换了容颜就一辈子不能换回来,我要顶着这陌生人的脸过一辈子?可皇上喜欢的是瑶光,推测我与瑶光十分相似,如若换了张脸,皇上将我留在身边图个什么?
而直到十日后送来圣旨,我才明白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贵妃娘娘,快起身接旨啊,咱们在这儿给娘娘道喜了≡打开国还从未有过后妃一来就这么高的位份,皇上对娘娘的荣*真是开天辟地独一份儿的。”老太监笑的花枝乱颤,皱纹险些把脸挤死。
我抬手摸摸这张脸,嗤笑贵妃娘娘这个尊贵的位份,是给这张脸的。
老太监脸色一变,连忙打圆场。“娘娘站久了,快去坐下歇歇,老奴这就吩咐小的们把皇上的赏赐送进来。”
老太监吆喝着众人搬东搬西,不管是珠翠庆云冠、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还是金九凤钿儿、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箍儿,都不如那双鱼铜镜得我喜爱。
镜中的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正一寸寸从那张陌生的脸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像极了瑶光的容颜。
这时,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拖着长腔传皇上来了,自那日城墙相遇后他第一次来,顺便也带来了那个耻辱的名分。
“瑶光,朕来看你了。”
我坐在轩窗下的木榻上,冷冷看着他怎么表演欣喜若狂。
“瑶光,你终于回来了,朕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朕身边!”他脸上浮现癫狂的模样,张着双臂扑过来。
我一低头灵巧躲过,起身来到圆桌旁坐下,房间摆满了他送来的奇珍异宝,说来奇怪,最痴迷这些黄白之物的我竟感到无比恶心。
对这些宝贝恶心,对这个皇帝恶心,更对他做的龌龊事恶心到极致!
用换颜丹锁住我原本的容貌,顶着张陌生女人的脸进宫,等到宫中所有人对我熟识后再吐掉换颜丹换回原本容貌,在众目睽睽下一点一点换回来。容貌每天都会发生细微变化,身边朝夕相处的人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
直到现在,随便指使个什么人有意无意说句瑶贵妃容貌像极了某人,大家便顺理成章将皇上的*爱与跟瑶光相似的容颜联系起来,毕竟宫中真正见过瑶光本人的少之又少,大家只是凭空想象罢了。
我就这么被华丽丽的换了身份,变成别人,恐怕这回连阿胤都弄不清我到底是谁了吧?
而造成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竟还喊我瑶光,用他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把我困在此处不得自由。
“莫要顽皮,这些日朕累了,胤儿这个逆子胆大妄为,竟敢私自调兵驻扎京都皇城,还试图将宫中侍卫换成自己的人,好在有正儿发现苗头不对,提前下手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皇上捏捏眉心,瘫坐在木榻上。
“本来朕还没想好该用什么理由换回你的容貌,毕竟人言可畏啊。正儿得知后,竟让朕以毒攻毒,在众人面前给你换回容颜,让别人说不出什么,真是妙绝,妙绝!不愧是朕的儿子!”他拍着拍腿大笑,看我的眉眼间全是揉不开的浓情蜜意。
南宫正,这是逼死我的节奏啊!
“西门瑟,你欠我的东西,我定要一件一件拿回来!”
那日大狱中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我后背一紧身子紧跟着抖了抖。这就是他报复我的手段,正如皇上所言,妙绝,真是妙绝!怕是别人有耐心听,我也说不清楚,怎样从自己变成陌生人,然后又变了回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的故事情节。
可南宫正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断了我的后路,接下还会是什么?难道是要对付阿胤?
“瑶光,时辰不早了,快快伺候朕歇息吧。”
我慌了神,明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还是本能的接受不了。怎样逃过这一劫,装死行不?
就在我酝酿好情绪准备两眼一翻死过去时,皇上突然将我扯了起来,大手搂住腰身,两个人紧紧相贴。
我使劲推,脚底下也不消停,找准一切机会踩他的脚。
他猛然加重了力道,将我紧紧锁进怀中,凑近耳旁小声呢喃。“瑶光,对朕说实话,胤儿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都养了十几年,你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种?我被如此混乱的南淩皇族吓到不行,这段时间受的刺激已经快要超负荷了。
“胤儿是朕的儿子最好,若不是,朕万万不会留下南宫靖的儿子存活于世!”
他双手猛然撕开我的衣裳,染上火焰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桃红小衣。
每次提及南宫靖他的性情都会大变,除了继承了同一个姓氏,他们怕是不想有丁点儿联系,但天意弄人,江山美人兄弟二人只能拿一样。到头来,手握江山的只能暗自叹息无人分享,怀抱美人的忿恨将天下拱手让人无法金戈铁马指点江山。
他伸手来拽我的腰上缠绕的冰丝玉带,我轻巧一个旋身蝶儿般滑了出去,倚在榻边对他痴痴的笑。
曾在暖心阁混的风生水起的西门宫子,对于男女调 情逗趣儿可是相当熟悉。
我当着他的面缓缓解下腰间玉带,然后一圈圈绕在指尖。看他的眼神越发火热,我咧嘴轻笑,顺势将外袍脱下丢给他。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皇上哟,希望不会被我活活玩儿死……
196、你到底是谁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皇上哟,希望不会被我活活玩儿死……
“朕的瑶光,快来朕怀里,让朕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他双眼迷离脚步凌乱,与下人面前威严的帝王大相径庭。我在心中嗤笑,这个得了天下还不知足的假情种,将我*般困在身边,不过是抚慰曾经求不得的遗憾罢了。
既然他喜欢瑶光,我就来好好扮演瑶光!
我勾勾手指,媚里含羞的丢去个眼色,旋身躲到门后。绣满蝴蝶的衣裙散成好看的花朵,随后落下,熨帖着曲线。
他果然经不住瑶光一丁点儿的诱 惑,张着双臂两眼发直朝我扑来。
瞄准时机,我果断拉开身后的门,将这个*老皇帝诓了出去。大功告成后,转身将门闩上,舒舒服服躺到榻上,听门外那人讨好求饶。
“瑶光不要闹了,夜色已深,快些给朕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不管是谁来,我也不把门开。现在我是皇上梦寐以求的瑶光,就算嚷着要穿龙袍上朝他也只会笑骂一声胡闹,加上他尝遍了宫中女子温柔贤淑,偶尔换上个任性的,他觉得新鲜也会照单全收。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里,我还是可以跟他周旋一下。
只是,怜儿将春宫帕子一事全揽到自己身上,本是保全我的大义之举,却实实在在坏了我的计划。事到如今,只盼着怜儿不会作画的事情早点儿被阿胤发现,好让他继续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不出所料一来二往,皇帝老儿被我逗上了瘾,生活作息直接变成两点一线,朝堂和我的寝宫。
我将在暖心阁中学到的一切全数用到他身上,越来越发现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竟然有受虐倾向,于是乎,我果断的出手帮他一把nAd1(
秋天,御花园中满池子残荷景象凄凉,黑灰色的荷叶茎秆上孤苦伶仃遗落了几只莲蓬。我站在池边,指着那莲蓬对皇上傻笑。
“瑶光,朕这就命人去给你摘莲蓬。”
我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后低垂着脑袋,拨弄着腰带上的配饰。
“难不成瑶光想要朕亲自去?”
我抬头,抛给他一记明媚笑容,大冷天泡在池子里,不死也冻掉半条命,这样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惦记那些男女之事。
“好好好,小时候朕也亲自为你摘过莲蓬,那时弄得跟泥鳅一样,还挨了太傅责骂。”他不怒反笑,沉浸在与瑶光两小无猜的单纯岁月。
“皇上啊,万万使不得,要保重龙体啊!”
老太监率领众人跪下请求,皇上当着瑶光的面自然不能丢了颜面,霸气甩开一干人等,将华贵龙袍撩起下摆塞进金缕暖玉蟠龙腰带中,跳下池子去给我摘那干瘪瘪的莲蓬。
池中谁没过大腿,淤泥却很厚,费些许力气才能往前走一步,侍卫纷纷跳下池子护驾,统统被皇上赶了回去。
“娘娘,快劝劝皇上吧,池子里得水冰冷入骨,皇上身子吃不住啊!”
老太监率众人跪倒在我面前,看他们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竟然闪过报复的块感。我张了张嘴,后又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皇上最终将干巴巴的莲蓬送到我面前,换回我莞尔一笑。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前一刻还是威武霸气的帝王,紧接着变成热血澎湃的率真少年。
只不过这个少年还是输给了岁月,自那日池中摘莲蓬赠佳人后,他老人家腿疾复发,尤其是在凄凉的秋夜里疼痛难忍nAd2(
原本以为会被关进私狱,没想到啊皇上非但没有责罚,反而对我的话越是言听计从。
这样好苗头让我明白特殊的重要性,励志要在宫中搅起千帆风浪,好让阿胤能寻着我。
期间为了薄自己,我也是将色胆打起的皇帝老儿玩出个新高度。
例如他老人家半夜睡不着,跑了敲我房门,就让他唱歌给我听,唱的不好听不行,声音不够大不行,跑调不行,不唱更是不行。折腾了大半夜,落得个明儿个上朝失声的下场。
又例如,午膳后饭饱思yin欲,跑来偷看我,就让他给我剥核桃,用锤子板砖砸不行,用牙咬不行,用门缝挤更不行。等到用晚膳,他徒手掰核桃掰肿了的手,竟连筷子都拿不住。
我再次过上欺负人还有理的日子,只不过这次*我的不是阿胤,而是他爹。
宫中其他院子里的后妃是敢怒不敢言,我连皇上都敢戏耍,那些背后没人撑腰的,还是早点儿洗洗睡吧。
早上刚睁眼,寝殿里的小宫女急急忙忙跑来传话。“娘娘娘娘,皇上派人送来了出行衣衫首饰,请娘娘在重阳佳节同登栖霞山望远祈福。”
我口不能言,在下面伺候的人都明白要把话说的尽量完整,若是惹的我皱眉,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宫女见我仍旧盯着她看,目光没有收回去,慌忙伏下身子接着说道。“每年的栖霞山祈福,都是帝后同行,离宫这段时间由太子殿下监国,但是今年略有不同,娘娘荣*日盛,特许与皇上同行。另外,太子殿下负责保卫皇上的安全一事,也要伴驾左右,监国则换成了梁王殿下。”
一挥手,遣退了宫女,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nAd3(他们果然要将阿胤架空,南宫正真是好计谋。但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栖霞山祈福我可以见到阿胤,不论如何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阿胤认出我来。
可我口不能言,身边围的下人更是跟屁虫般讨厌,盯的我很紧,根本没有开溜的机会。怎么办,怎么办,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怕是后半生就要埋葬在宫墙内了?
宫人们忙活着收拾行囊,我歪在榻上事不关己的架势,正在为明儿个的逃亡张罗着……
次日卯时,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文武百官皆在京都皇城三道城门处恭送,南宫正身着华服意气风发,站在人群中着实显眼。
“请父皇放心,儿臣必当尽心尽力做好监国处理朝政。”南宫正撩开衣袍单膝下跪行礼,钢劲清亮的嗓音盘旋在空气中,久久不得离去。
“好好好,正儿坐守宫中,朕自然放心不少。”皇上大笑道,伸手拍拍南宫正的肩膀。
“良辰已到,即刻启程!”
皇上转身离开,随行的众人全数跟上。我比别人稍稍晚了一步,正巧看到了南宫正嘴角算计的笑。
本以为被人发现他会尴尬的将笑掩藏,没想到他竟然对上我的眼睛,狠狠瞪了回来,那眼神中有恨有抱负还有势在必得的狠辣。
“你欠我的,我定要一件一件拿回来!”
不知怎的,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在大狱中说的话,他要抱负我,然后从这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想不明白,曾经重情重义能将太子之位交出只为还我性命的洒脱之人,两年后为何会将名利看得如此重?
是我的身份曝光,他感觉被蒙骗后才气愤难当?
而这次栖霞山登高祈福,又将是个什么局面?
“娘娘,咱们快走吧,皇上等着您上车呢。”小宫女轻声催促,将我拉回现实。
深吸口气,为掩盖刚才的神游的尴尬,抬手抚了下发髻,不知怎么一只珠钗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弯腰去捡,在这时却有人早先一步,将珠钗捡起,递到我眼前。
“请娘娘快些上车。”依旧是清亮干净的声音,却似在沧桑里泡过,字里行间皆是苦涩。
我的阿胤啊,我是阿瑟,换回了原本的容貌,你可认得出?
他眉眼低垂,手持珠钗与我面对面站着,我伸手去接珠钗,被宫女拉扯住手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手甩开宫女,趁接珠钗的机会终于碰触到他修长白希的手指。
只是单纯碰触,就火花四溅。
他猛然抬起头,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双眸惊现涟漪,紧紧盯着我的容颜,脸上浮现惊喜。
人认出我了,他一定是认出我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们熟悉彼此的一颦一笑,熟悉彼此每一寸细节。阿胤啊阿胤,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就是阿瑟啊!
“见过贵妃娘娘。”南宫正忽然出现,话语中满是嘲弄。
见他我急忙送了手,阿胤紧紧抓着珠钗不放,眼中满是痴迷。
南宫正将这一切尽数瞧了去,嘲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阿胤,讪讪说道。“我倒是忘了,太子殿下还不认得这位最得盛*的贵妃娘娘吧?”
他故意将贵妃娘娘念得很重,企图用身份这道鸿沟将我们彻底分离。
“自从上回太子殿下强行劫走了宫中罪妇怜宫人,害的父皇大动肝火罚你面壁思过半月,想必这段时间殿下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怠慢了这新晋的贵妃娘娘。”南宫正继续说着,笑的得意。
阿胤将怜宫人救了,也算是大功一件,替我赎了罪孽。可此时此刻我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想着阿胤将那眉眼间与我有七八分相似的怜儿朝夕相处,将她错当成我,心里便搅开了锅般醋海翻腾起来。
这时南宫正忽然靠近阿胤咬耳朵,声音却足矣让在场每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贵妃娘娘咱们在赏菊会上见过,听人说贵妃娘娘的容貌像极了当年的御贤王妃,殿下如何看?”
阿胤双拳紧握,单手将那珠钗折成两段。被当众提及母妃,还是那段任人耻笑的过往,他依旧选择隐忍,在清冷的黎明前夕,天还蒙蒙亮时,浑身周围愤怒的光晕似要将万物燃尽。
可片刻后,脸上一派祥和之色,撩起衣袍在潮湿冰冷的地上单膝跪了下来。“儿臣给贵妃娘娘行礼,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望娘娘见谅。”
儿臣?本来是要相认的节奏,怎么话锋一转竟将我变成了他的娘?我太阳茓直突突,可回想当下局面,貌似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应对之策了。
南宫正脸上神色骤变,没有激怒阿胤,显然计划败了。
阿胤起身,拍拍衣袍上的褶皱,表情依旧平静,但与之前的波澜不惊又多了几分阴冷。他双手负后,对南宫正说道。“贵妃娘娘身为父皇后妃,就是咱们皇子的母妃,理应孝敬供养。我们南宫皇族向来最重视礼义规矩,还望皇兄下次见到母妃时记得行大礼以示尊敬。”
南宫正之前只对我拱拳行礼,相比之下却是有些礼数不到。他当众被阿胤教训,且又明显理亏,脸一下子气成猪肝色,却不能反驳半句。
阿胤转身面向我,垂头恭敬说道。“之前儿臣因犯了过错,没能进宫给娘娘请安,日后必定加倍补偿。眼下时辰已到,请娘娘上车。”
他结果一旁侍者手中的白马,翻身而上,潇洒脱俗,在众人面前策马离去。
南宫正偷鸡不成蚀把米,气的拂袖离开。
怔怔看着阿胤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为何眼睁睁送行的总是我一个?今日南宫正将我不是阿瑟的身份坐实,未来我将如何跟阿胤解释?
带着满腔愁绪,糊里糊涂在众人搀扶下上了马车,而此时皇上早就派人去催了好几次。在他嘘寒问暖后,马车里逐渐安静下来,接近着是死一般的平静。
大约一天的路程,马车行驶的极为平稳,没有多少颠簸,等到了栖霞山后已是深夜。半山腰有处皇家别院,下人们都等待多时,草草用过膳后都回房休息。
上山祈福戒荤戒色戒贪念,我单独睡间房,心里无限欢喜。可这山中比京都要凉上几分,到了后半夜身上的被子就变得不顶事儿,寒风从窗角吹进来,冻得我直打哆嗦。
忽然耳边擦过一阵冷风,我下意识往被窝里钻,头发却被拽着,疼的我不能挣扎跟着拽人头发的力道抬起头来。
“你到底是谁?”
不敢想象,刚才那阵风竟把阿胤吹来!我欣喜若狂伸出双臂搂进这个半夜登堂入室的混蛋男人,他终于认出我了,他终于要带我离开了。
“你到底是谁?”
他一把将我扯开,单掌摁着我的脑袋压在榻上。
“今儿个南宫正故意将你搬出来激怒于我,你若是他的人,就传话回去,我南宫胤随时恭候大驾,让他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被他压得骨头都要碎了,我挣扎喉中发出几声低吼。什么南宫正的人,阿胤你的脑子是进水了吗,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
他撂下狠话,终于放开我,转身离去之际,我一跃而起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他又瘦了许多。
我是阿瑟啊,是阿瑟啊,就算你分不清这张脸,总该熟悉这具身体吧,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怎么舍得忘记?
熟料他拧住我的腕子,嫌恶的推开,声音比深秋山间寒风还要刺骨。“娘娘逾越了,儿臣惶恐。你当真以为我面壁思过这段时间对外界一无所知?你不过是父皇用换颜丹做出来的女人罢了,最好恪守本分继续以色侍人,莫要站错了对跟错了人,落得凄惨下场。”
我不住摇头,试图上前抓他的衣袖。这他妈都是什么狗屁逻辑,原本的我怎么就被糊里糊涂换成了别人,如今竟连阿胤也不认得。
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现在不能说话,就用更直接的方式让他记得我吧!我站起身来向上一跃扑进他怀中,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手抱住那颗脑袋,直直吻上冰凉薄唇。
“哗啦!”阿胤往后退着,碰在矮凳上,撞翻了桌子,水壶茶杯碎了一地。
“娘娘,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守夜的宫人不合时宜叩门询问。
我自知大事不好,忙从阿胤身上跳下来,跑到轩窗下,撑起窗子比划着让他快些走。
“娘娘,奴婢们进来了。”
外面催促生越来越急,阿胤却呆呆站在原地,看我手舞足蹈比划着。
197、栖霞山祈福
"娘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奴婢们这就进来了。"
我推着阿胤赶快离开,那貌似没有几两肉的精瘦身躯如磐石般,不带动的。若叫人瞧见贵妃娘娘三更半夜在房中藏了个太子殿下,铁定比之前西厥和亲公主那丑闻更惊心动魄,可如今我是瑶光,皇上已经被迷了心智,定会将所有过失都推到阿胤身上,还不说皇后和南宫正在一旁打边鼓,闹不好会直接将阿胤从太子之位上推下来。
然后呢?阿胤失了的不仅是太子之位,恐怕还有性命!
过往凤卿漪的话重新崩入脑海,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两年后,我俩竟换了处境,却都是为心爱男子所累。
我玩儿命似的推着阿胤往轩窗那边走,他反手钳制住我的双肩,薄唇颤抖着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娘娘娘娘,您房中怎会有男子的声音?难不成是贼人?娘娘莫要害怕,奴婢们这就进去。"
多想大叫一声让外面那群专门拆台的宫女滚到一边去,可嘴巴张了又张,仍旧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面前是瞧出端倪就要认出我的阿胤,门外是摩拳擦掌进来抓歼的宫女们,多想紧紧抱住阿胤,在他掌心写下我就是阿瑟,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我不能将他推到悬崖边缘,一定不能!
看着还在执迷的阿胤,他性子顽固,若不寻个答案定不会罢休,可现在情况紧急,我与他来日方长,等过了这一劫再说也不迟。
"你究竟是谁?说啊!"他钳制住我肩膀的手邹然收紧力气,如火般的双眸紧盯着我。
"啪!"我抬手一巴掌甩上这张朝思暮想的俊美容颜,用尽全身力气在他晃神的时候推到轩窗下。
他明白我的用意,回头看我一眼后,利落翻身离去nAd1(
快速将窗户关上,跳到榻上盖好被子装睡,心里吊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时,门被打开,一干宫女侍卫鱼贯而入。"娘娘,贼人在哪儿?"
我缓缓起身,睡眼惺忪歪着脑袋看她,一脸的不解。
众人在我房中一通翻找,榻下、衣柜、屏风都弄了个底朝天。这时老太监声嘶力竭的高声传报皇上驾到,我狠狠掐了一把被子里的大腿,心里暗想,你们这群打扰我与阿胤相认,还弄乱东西的混蛋丫头,但会儿就让你们好受!
"瑶光,发生了什么,你可有受伤?"
皇上显然是被从榻上临时捞起来的,披着外袍神色有些慌张。与他同来的还有我们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脸上妆容精致,发髻熨帖,一幅赶来看好戏的架势。
我心中豁然明亮了起来,怪不得阿胤来时,那群平日里睡得跟死猪似的宫女会这么机警,原来是人家皇后娘娘早就料到这一切,还布置好陷阱,等待猎物进网。
可千算万算,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今晚看样子是要让这只老狐狸失望了。
刚才掐了把大腿,眼眶中积攒着泪水打着圈圈,在皇上坐到榻边,拉起我的手细心安慰时,那两滴泪水不早不晚正巧低落在他手掌,他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口口声声念叨着心肝宝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瞧你们这些鲁莽的狗奴才,竟将瑶光吓成这副模样!"
皇上狮子大吼,下跪了一地奴才,皇后此时此刻脸色发青,双目低垂不曾做声。
"你,将事情原委速速说来!"皇上瞪上跪在最前面的宫女,她不是别人,正是赏菊会上坏心拉扯我的那位nAd2(
"回皇上的话,奴婢们在外面守夜,忽然听到娘娘房中有声响,就想着进来查看,接近着又传出男子的声音,奴婢唯恐娘娘身处险境,就没等准许闯了进来,为确定贼人是否已经离去,才翻乱了房间。"她整个人伏在地上,身子颤抖起来。"当时事态紧急,奴婢们也是护主心切,惊扰了娘娘歇息,还请皇上责罚。"
好一张利嘴,反过来正过去都成了你的理儿,还没确定这房间有没有贼人,怎么就成了贼人是否离去,这种事情若传出去不仅败坏我的名声,还有辱所谓的皇家尊严。你个小丫头片子,今天晚上是找死的节奏!
我又狠狠拧了大腿一把,眼泪簌簌落下,哭的更凶了。
"瑶光莫怕,都是朕不好,朕应该守着你才是。"他用手背拂去我脸上的泪,却被我偏头避过。
我抓起他的手握住,尽自己最大所能装成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微皱着眉头噘着小嘴,不时吸吸鼻子对他轻摇螓首。
"皇上,依臣妾看宫女们也是尽职尽责,虽说行为鲁莽了些,也情有可原。让贼人闯进贵妃娘娘寝室,非同小可,太子殿下负责这次出行的安全事宜,可是要重新部署严加守卫,毕竟这关乎到皇上的安危和体面。"皇后娘娘仍旧站在来时的地方,说的冷静又周全。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处处针对我的阿胤!
说不出话,我便接着哭,不依不饶扯着皇上的衣袖闹着。就不信了,这张梨花带雨的容颜会比不过徐娘半老的婆子,何况高高在上的皇帝习惯发号施令,何时需要个教育他的先生。
"贼人贼人,你们口口声声说瑶光房中闯进了贼人,朕怎么没见着贼人来过的迹象,倒是越看越觉得你们像贼人,将房间翻成这样,保不齐还有什么龌龊伎俩!"皇上怒了,将皇后呛了回去。
"皇上恕罪,奴婢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皇后似是没有料到皇上会有如此反应,脸上青一阵白一战煞是好看nAd3(
"朕问你们,可曾亲眼见过贼人的模样?"皇上接着问道,异常严厉。
"回皇上的话,奴婢们没有看见。"
回头看我时,眸中重新盛满柔情蜜意。"瑶光,朕问你可曾见过有贼人闯进?"
我摇头,抬眼看下跪了一地的宫女后,又凄凄楚楚哭了起来。
皇上继续将我搂在怀中,细心安慰一番后,满脸愤怒看着地上跪着的那堆开口。"你们这些狗奴才冲撞主子,心存歹意,丝毫不顾及皇家掩面,朕留你们还有何用?"
皇上摆摆手招来侍候一旁的老太监,皱眉思量片刻后开口说道。"将今晚私自闯进贵妃娘娘寝室的所有奴婢变卖为奴,驱逐出宫。"
众人哭爹喊娘吵的我头皮发麻,这时太子殿下恰巧闻讯赶来,命侍卫将这些宫女拖了下去。至于拖下去的方式可想而知,她们才出房门便没了声音。
"夜深了,皇后快回去休息吧,这次朕出宫登高祈福本是顺应天理承接民意的好事,朕实在不行节外生枝,皇后应该明白才是。"重新回归平静的房间有些空旷,皇上对皇后的话比夜风还要冷上三分。
"臣妾明白,臣妾告退。"她精致妆容下有不甘,还有忿恨,但统统被唇间淡淡的笑掩去。微微欠了欠身,带着随行侍女退了下去。
"胤儿啊,你随朕也回去吧,天快亮了,明天还有诸多事情要做。"皇上笑着拍拍我的手,眼中满是留恋。
登高祈福需戒荤戒贪戒色,身为皇上要以身作则不可坏了规矩,留宿后妃房中。
他叹息一声,招来老太监重新为我拨了几个机灵懂事的宫女,阿胤也跟着一道离开,临走前他痴痴看着我,目光最终停留在我那不知何时溜出被子露在外面的双脚上。
他咧嘴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待房中只剩下我自己时,连忙扳起脚来看。看到后直接吓得魂儿飞魄儿散的,敢情我与阿胤在房中周旋时,我没穿鞋子,双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竟然不自知,大咧咧沾了两脚底板的土。幸亏发现的是阿胤,不是皇上和皇后,不然的话,怕是圆不回来了。
我起身拿着帕子一边擦脚一边回忆阿胤临走前,留下的那个笑,如朗月入怀般温润干净,阿胤啊阿胤,你是记起我了吧?
*好梦,我早早起*梳妆,身后的宫女换了一批,比之前那群要安静许多,可同样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也难怪谈不到喜欢与否了。
还是我那娇俏可人四个活宝讨人喜欢的多,不自觉的又想起身在太子府的点点滴滴,有金婆婆护着,还有一干人陪着,最重要的是能时时刻刻腻在阿胤身边,不管与他斗嘴玩闹还是打情骂俏,都裹了蜜似的香甜。
"娘娘,皇上邀您去前殿用早膳。"
我瞥了前来通报的小太监一眼,打扰我回忆往昔,等找个机会也让皇上卖了你。
想归想,最后还是提着裙摆起身,跟着他去了前殿。这处别院建在半山腰,一共有三层,一层是厢房,二层是法殿,三层是藏书楼和观景台。我们去的是三层,看着日出用早膳,他们这些贵族还真会享受。
我身着蓝白相间鱼尾长裙,头上搭配相应的淡雅珠花,融在在秋山蒙蒙晨雾中。
"瑶光,快到朕的身边来。"皇上起身相迎,拉着我的手入座。
与此同时,入座的还有皇后和阿胤。
"见过母妃。"他垂眸行礼,引的皇上称赞礼数周全。
我无奈笑笑,礼数周全?抢别人媳妇还这么恬不知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瑶光当初没选他真是明智之举,想必早就瞧出他的德行了。
席间异常安静,只有皇上为我布菜的声音,这次出来用的都是斋菜,我吃不惯,填了几口粥后草草了事。
阿胤低头用膳,唇角若有似无噙着笑意,似是瞧出我孩子般闹脾气,只因这饭菜中没有油水。
早膳过后是焚香沐浴,到二层的法殿听仙师传达仙人旨意,皇上贵为天子,按照仙师的意思是可以直接跟老天爷对话的,问些问题呀或是提什么造福苍生的无理要求什么的。可这么一来就了不起了,在对话期间我们这些凡人听不得,万一泄露了天机必定遭到天谴。皇上为了保护我们安全,自己一人同天师单独去最隐蔽的法殿跟老天爷聊天,放我们在四面通风撒气的大法殿听白胡子老道叽里咕噜念个不停。
没过多久,我的肚子也跟着叽里咕噜念了起来,早上没吃饱,现在闹饥荒,看看日头离用午膳的时辰还早,继续这么饿下去肯定会折寿的好不好。
我寻了个众人跟不得的理由,悄默声往外跑,意料之中这一批新来的宫女黏人技术与之前的想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要去方便,你们在外面守着就是。"我吩咐道,转身进了放着恭桶的单间。
肚子里没东西还来出恭,简直就是讽刺,可比起盘腿坐在那里听老道叽歪,还是出来活动活动手脚舒坦。就在此时,从单间窗口飞进来一个物件,砰的砸在地上。
原本还以为是只误闯进来的大鸟,等走近后才看清楚,原来是个油纸包,层层油纸包透出诱人香味,是猪蹄!我死都忘不了的味道啊!
可守着恭桶啃猪蹄我还有些抵触,便揣进怀中打算回房再啃。又是寻了花里胡哨的理由,我怀抱猪蹄没走一步都异常小心,怕这些宫女闻着味道将事情搞砸。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顺利回房价,遣退众人后跳到榻上,拉下嵊,盘腿做好,看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动手将它层层剥开。
我啃,我啃我使劲啃,虽说没有百战百胜味道正宗,但在这荒郊野外能吃到肥滋滋油乎乎的猪蹄,心里也是美开了花。
"好吃吗?"
下意识将猪蹄藏到身后,瞪着两只大眼搜寻声音的源头。帐幔外,隐约出现个白色身影,他伸出手挥开帐幔,潭水般深邃的双眸带着笑意,一寸寸将我打量。
"是你吗?阿瑟。"
我喜极而泣,终于阿胤认出我了,可美中不足的是在这种丢脸的情况下。管不了那么多,油乎乎的我子弹般冲出去钻进他怀中。
"阿瑟,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你可知道我回府后看到废墟中那堆枯骨,整个人便想着随你去了。可我偏不信上天会如此苛待我们,遭受这些磨难竟换来阴阳相隔。于是乎我派人翻遍整个京都,不眠不休只为寻找阿瑟。闹出的动静太大,父皇听信南宫正谗言,将我所作所为当成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我被困府中迫不得已停下寻你。"阿胤紧紧回抱住我,连声音都在颤抖,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可终究是让我寻着了你,你这个害人精,若不是那晚你强吻了我,若不是熟知你下唇那到小小疤痕,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在宫中,还做了父皇的贵妃。"他双手抱着我的脑袋,顶着我的额头,四目相对时恶狠狠说道。
被钳制住动弹不得,我只得瘪瘪嘴诉委屈。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那*老爹,夺了自己儿媳妇,还怕儿子抱负,弄什么换颜丹,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变成别人。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这个害人精,害人精阿瑟……"他低头吻上我的唇,衔着下唇轻舔,到后来直接用牙啃咬,我被压在榻上动弹不得,喉中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我们回家,今晚就走。"两唇相贴亲密无间中,他呢喃出声,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我摇头,竟哭红了鼻子,有多少夜晚我从梦中惊醒,撑下去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阿胤寻着我,温柔许诺带我回家。只是现在局面混乱,若是离开,必定惹得龙颜大怒,阿胤不但太子之位难保,弄不好还要丢掉性命。
"跟我走,你若喜欢宫中浮华,我夺来送你便是。
我还是摇头,心中有话说不出口,情急之下只好拉起他的手正欲在他掌心写下字时,门外传来脚步窸窣声,紧接着门被一把推开,帐幔外面映出个明黄身影。
是皇上,他不是在跟老天爷聊天,怎么回来?
198、逃离之策
“瑶光,朕来看你了,是趁着仙师取丹药偷偷溜出来。朕听宫女说你身子不适回了房间,心里挂念的很。”
完了完了,这下事情有的玩了,若皇上挥开帐幔,看见我和他儿子躺在榻上,直接驾崩的节奏。
可这榻总共只有这么大,怎能藏住个大男人?
我猴子般急得抓耳挠腮,阿胤瞧着我轻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单手撑着脑袋横在榻上。
“瑶光,大白天的遮上帐狯什么,快让朕看看你。”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试图拉开帐幔,我连忙用手扯了回来,同时伸腿踹踹躺在那里悠然自得的阿胤,意思是老娘没辙了,你自己行办法逃吧。
“休要胡闹,天师还在等着朕回去,快松手让朕看你一眼。”
他继续拉扯着帐幔,我快要抵不过他的力气,而跑去踹阿胤的那只脚就在刚才被他握在掌心,摸了好几遍。
我脸皮直抽抽,要是能说话,早就把问候他们南宫家的祖宗八代了。
“瑶光,为什么不打开帐幔让朕看看你,难不成这里面除你之外还有别人?”
带着薄薄怒意的声音传来,显然他的耐心快要耗尽,帐幔被哗的一下扯开,我呆呆坐在榻上不敢动弹。
“看见你没事朕就放心了,馋嘴的猫儿,快把这些个东西臧好,若是被别人看见可要罚你不守规矩,朕都帮不了你。”他伏下身子,捏捏我的鼻头,全是化不开的*溺。
我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阿胤的影子,榻上只留下几块猪骨和未啃干净的猪蹄,皇上刚才就是看见了这些,误以为我为此才装病躲回房间,还迟迟不肯打开帐幔nAd1(可事情本就是这样,也没啥好解释,便顺着他的意思来呗,到末了再卖个萌给他老人家,也算是奖励了。
就当我歪着脑袋瘪着嘴可怜巴巴对他傻笑时,无意中看到了挂在横梁上挤眉弄眼的阿胤。
俺的乖乖,这是做什么,拍武侠片吗?
“朕先走了,等晚膳吩咐他们多做些甜食,吃了顶饿,三日后咱们便启程回宫,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朕就叫他们做什么。”他摸摸我的脑袋,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那边的阿胤手脚并用慢慢移到窗口,动作轻盈矫捷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若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到此时此刻房间中有这么个蜘蛛人堂而皇之挂在梁上。
他见我吓成痴呆状,唇角染上嘲弄的笑,并用尽可能慢的速度对我唇语道:今天晚上,我带你走。
要疯了,当着他老爹的面,他竟然要的带我这个小娘走,我好歹也是接过诏书,将名字刻上玉牒的贵妃。可这些奢靡浮云再美,也抵不过他要带我在身边的安稳引人向往。
“瑶光,你在看什么?”
皇上察觉出异样,循着我的目光正要转头,紧要关头我抓起散落在榻上的猪蹄,跪起身子使劲塞进皇上嘴里。
“又再胡闹,朕来此为黎民苍生祈福,你却让朕破戒,真是胡闹,胡闹!”
趁皇上低头使劲吐着嘴里荤腥的空隙,阿胤对我露出无奈的笑,随后纵身来了个鲤鱼跃龙门,从轩窗离开。
我暂且松了口气,看皇上自顾自到桌边用茶水一遍遍的漱口,摸摸身后油纸包,还有几块碎猪蹄,便拿起来继续啃。荤腥,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尤其是阿胤送来的,自然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
中午阿胤没有与我们一同用膳,说是安排明天的祈福仪式去了,只有我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那种即将离开的痛快和对未知危险的恐惧,纠缠复杂,变成莫名的兴奋,以至于我在用膳期间ρi股几次想离开椅子,然后跳到桌上大叫:老娘不跟你们玩了,走了!
但终归是想想,跟这些人精都还需多长一百二十个心眼子应对才是nAd2(
只是,阿胤没对我说离开后会怎样,是否可以全身而退?若是侥幸保全性命,他的皇位怎么办,锦绣前程又要怎么办?
可世上偏偏没多少两全其美的好事,既然阿胤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义无反顾跟他走下去。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信,都愿意信,只因他的我的阿胤。
重阳前后,天色渐短,午休后没多久仙师派小童下来传话,请我们前去三层观景台欣赏栖霞盛景。
还想着一个小小日落搞成盛景,南面有些大题小做,可当亲眼目睹那瑰丽景象后,瞬间闪瞎了我的狗眼。登高望远,苍茫大地被夕阳的余辉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残阳似血,逐步吞噬四周云朵,大片火红从天边滚滚而来,犹如浩荡海洋,又如千军万马。几只晚归的鸟儿向那夕阳正浓处飞去,平添了几分洒脱大气。
“瑶光,好看吗?”皇上从身后搂住我的腰身,语气中尽是骄傲。
“还记得你及笄那年我们跟随先皇登上栖霞山祈福,傍晚就在观景台同看夕阳美景。朕偷偷看向你,天边红光映衬你绝美容颜,偿若从瑶池下到凡间的九天仙女。朕看痴了,连带着将心也给了你。”
他喉中哽咽,似是对往事触动很大,片刻后才又接着说道。“那时朕年少气盛,向先皇请示,要给你改名为瑶光。先皇和母后觉得瑶光二字太过招摇,身为女子还是求个岁月静好,便驳了朕的请求。朕倔脾气上来,索性跪在先皇门口,还威胁若是不依了朕就不起来。终究朕都没能为你赢来瑶光二字,你却笑着说朕唤你瑶光,你便是朕一个人的瑶光,那些唤湘宜的都成了外人nAd3(”
我瞪大双眼,借着夕阳余晖,看到他不再年轻的眸中有晶莹泪珠滑落。原来湘宜就是瑶光,瑶光便是湘宜。这是他们之间的两小无猜的秘密,怪不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继续探索下去,这个貌似不靠谱的皇帝原来也有颗柔软的心,那么他与瑶光之间发生了什么,御贤王南宫靖最后是怎么死的,阿胤的妹妹果真早早夭折,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问下去,却不能说话,张开嘴费力半天还是发出些吱吱呜呜的声音,如野猫低吼般。
他察觉出异样,转过身来执起我的下巴,痴痴说道。“想不到最后朕竟成了那个外人。你可曾怨恨过朕?若没有怨恨为何迟迟不肯出现,那晚朕在十里亭等了*,整整*,你为何不来?这些年究竟去了哪儿,为何躲起来让朕找不到!”
喉咙猛然被他一把扼住,我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前一秒还柔情蜜意的皇上全身染上血色,化身为魔,为情累为情痴为情狂,将这些年的相思痴念悔恨悲凉化成愤怒,全数用到我身上来。
“皇上皇上,这是怎么喽,快快松手啊,娘娘受不住啊!”老太监上来劝阻,佝偻着身子被皇上一把挥开。
“皇上息怒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贵妃娘娘禁不起啊!”皇后率先跪下求情,宫女和侍卫们见东宫正主都不上前拉架,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被掐的直翻白眼,胸口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恨不得手够长,直接掐起跪着看好戏的混蛋娘们。她们难道看不出来吗,皇上此刻已经迷失了心智,这种时候求情能求出个毛啊,等情求下来,皇上清醒了,我也死透了。
皇后这个人精啊,逮住这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就想直接做了我。我跟她来往极少,这么恨我难不成是为了南宫正,难不成她已经知道我就是当年的西门瑟?
坏了坏了,这个皇宫实在太危险,我还是跟着阿胤离开的好,可依眼前的情况,我怕是要去皇陵安息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万般沮丧,众人欢呼雀跃之时,阿胤纵身冲过来,像道白色的闪电。
我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困难挤出阿胤二字。
只见他眸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他皇帝老爹的侧腰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原本要跟着皇上一起飞出去的我,被阿胤即使拦进怀中,打横抱起后往一层厢房跑去。
“快传太医,该死的快传太医!”
躲在阿胤怀中,听他暴躁狂吼,心竟有片刻安稳。不管阿胤说什么我都会想先,都愿相信,不为别的,只为他是无所不能的阿胤。
力气用尽,是沉入无休止的黑暗,这一觉睡得好长,睡得好香,有阿胤在身边守着,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可说好了今晚我们要逃走,我要快快醒来才是。
费了点力气睁开眼,撑着双臂坐起身来,房中没有任何人,连个使唤的宫女都没有,平时她们看的紧,万不会将我独自留在房中的。
难不成都守在了外面?
我起身下榻推门出去,外面没有半个人影,这空荡荡的山中行宫硬生生变成鬼屋,吓得我后背刷的掠过一层白毛汗。
抬头望天,如墨般漆黑夜色繁星点点,煞是好看,可这此时此景完全不是赏景儿感叹人生的时候,我还是快点去找其他人,先上二层看看再说。
二层法殿外人如鱼儿般进进出出,我在楼下竟没听到上面传来半点儿脚步声,这隔音效果也是跪了。加上众人刻意保持安静,就连平时最喜欢咋咋呼呼吊着嗓子说话的老太监,也是细声细气吩咐旁人做事,全数隐藏在山风中。按此说来,也难怪我睡在一层厢房听不到半点动静,差点儿吓死了。
看着前面那小宫女有点儿面熟,好像是前不久派去伺候我的,便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将人拖到铜柱后面。
“娘娘,您醒了?”小宫女似乎是忙晕了,你家娘娘若没醒,又怎会站在这儿?
小宫女探出身子看看外面,又看看我,满脸焦急。“娘娘,莫怪奴婢多嘴,这次娘娘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我皱眉看她,她便接着往下说。“之前太子为了救娘娘,才对皇上动手,但那一脚太狠,听太医说是踢中皇上要害。太医们能想的办法都想过,连仙师的起死回生丹都吃了,皇上还是昏迷不醒。皇后娘娘一气之下将太子殿下关了起来,说是忤逆犯上直接斩首示众。娘娘,你还是走吧,趁着大家伙儿没空想起你,快些逃,要是被皇后娘娘捉到,那可性命不保啊!”
性命不保算什么,若阿胤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苟活!使劲抓着小宫女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太子两个字,她起初有些迟疑,抬手指指大法殿最里面的角落,也就是白天皇上独自跟老天爷聊天的那间。
我摆摆手让小宫女离开,还比了比嘴巴叫她不要多话,她聪明的很,频频点头后匆忙跑开了。
阿胤,我的阿胤,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人被逼上绝路,无限潜能就会被瞬间激发,例如我,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碰就倒一气就死的弱女子,跑到一层宫人住的房间,翻出身太监的衣裳换好,又从厨房摸了把菜刀揣在腰间,趁乱重回二层,顺理成章打入敌人内部,为营救阿胤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等到后半夜,大家疲惫不堪,我站在门外往里瞧,太医们进进出出没完没了,皇后一直在里面陪着皇上,听说连晚膳都没用。
正在这时,几个小童子在法殿前摆好各种法器,说是老天师要作法祈求皇上平安。
看样子皇上的伤真是挺严重,我的心忽然闪过丝不舍,但转瞬即逝,理由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眼下天师作法,那个房间守卫人手不足,想必不会难攻。我趁此时机过去,编个瞎话进去救下阿胤,以他的身手冲出来悄默声的干掉几个侍卫,是绰绰有余啊。
事成之后我们逃离栖霞山,接上阿离和娘,逍遥山水间,过上闲云野鹤的神仙日子。
美好的未来为我添能加油,活动下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身着太监衣衫,我弯着腰双手搭在小腹前,低眉臊眼来到关押阿胤的房前,这里有两个侍卫把守,满脸横肉长相十分凶狠。
“侍卫大哥,小的奉皇后娘娘的口谕,前来给太子殿下捎句话。”我学着老太监的调调说道,希望能蒙混过关。
“令牌呢?”一旁的侍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问我要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令牌。
“大哥,事关紧急,娘娘并未给小的令牌。”要死了,竟然不知道还有令牌这件事。
“皇后娘娘下的谕旨,没有她的令牌谁都不许踏进此地半步,你说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岂会没有令牌!”另一个侍卫大吼一声,吓得我连忙退后三步。
“若是没有令牌,咱们就将你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两人作势上前就要把我架起,我旋身躲过,双手叉腰大笑起来。
“两位大哥做的好,情况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怕太子党羽会趁乱过来劫人,便派我前来试探下,看样子两位大哥很尽忠职守嘛,等我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如后奔少不了两位大哥的好处。”说话期间,我的双手紧紧握住Сhā在腰间的菜刀,要是瞒不住就拼了算了,若是被那人精捉住,下场肯定比怜儿还惨。
“所言当真?”两人半信半疑看我。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有皇后娘娘的令牌的。”说话时间单手握紧菜刀,都能感到掌心不停有细汗渗出。我都盘算好了,等他们稍微放松警惕,就一刀一个结果掉。
“不信你们听听,这可是令牌的声音哦!”想引他们把脖子伸过来,毕竟两个人个头太高,我占不到什么好处。
他俩应了那句老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果真傻愣愣把脑袋伸过来。
我用两根指头在菜刀上弹了弹,发出碰撞金属的声音。可这声音既不通透也不响亮,明显就不是金子好不?我深吸一口气,等着他们瞧出端倪冲过来时,再掏出雪亮大刀。
“嗯,你果真有令牌,进去吧。”两人撂下句话,在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站好,依旧面无表情满脸横肉。
这到底是搞什么鬼?有没有这么简单?有没有这么容易?难道你们真的是脑袋空空的墨鱼?都不想让我拿出令牌看一看?单凭听声音能听出个毛线球啊?
无数草泥马呼啸而来,我的内心此时是崩溃的。
“谢过两位大哥,小的先进去了。”不管心中多么吐槽无力,还需控制住,先办正事要紧。
199、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打开门进了这传说中能与老天爷聊天的神圣法殿,正中央摆着个铜制大香炉,四方形,每个角上各有条神兽,口衔宝珠威武霸气,栩栩如生。香炉正对着门的一面刻有“万古长春”四个大字,其字体遒劲有力,令人叹赏不绝。
忽然头顶上有阵风扫过,连带着拨乱了烛台上的火苗,下意识抬头望去,才发现这通仙法殿的神奇之处。这房子竟然没有顶!浩瀚星空被缩小成圆形映进眼帘,与方形香炉正好组成了古人口中的天圆地方一说。
环视四周,在正东正南正北正西分方向别有四道门,空空荡荡显然没有把手。回忆之前大学老师讲过,道家思想主张主要是“道”和“无为”,所谓“大道无形”,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和“万物齐一”。这通常会有个专门为仙师设置观星望气的场所,看着没有房顶的大殿,如果没猜错的话,便是棂星门了。旁边会有石砌的三道门,三个门象征着“三界”,跨进门就意味着跳出“三界”,进入神仙洞府。
可他妈的现在有四道门?难不成这个空间南淩皇室信奉的不是道教,而是其他更高深的流派?
管不了那么多,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大不了老娘就一道门一道门的找,必定能寻着阿胤。
走进正东方的那扇门,门上雕刻着流云、仙鹤、花卉等图案,其刀法浑厚,造型精美。我靠近仔细看清楚,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奶奶的腿,这上面竟然涂满了朱砂,再看这殿中连一只蜘蛛都没有,就更加坐实了那个想法。这些可不是寻常朱砂那么单纯,是类似故宫宫墙的设计,用朱砂薄草和其他东西一层层涂抹在墙上,有剧毒,可以驱逐蚊虫。
只是驱逐蚊虫那么简单?我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从腰间掏出菜刀,抵在朱砂门上。
一股子硝水刺鼻呛味袭来,他妈的菜刀竟然化了半截!
扔掉菜刀远离那扇门,捂住胸口定了定神,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是激动的,多亏了上过大学,好巧不巧学过古代建筑史,不然的的这手铁定是费了nAd1(
东边这道门有机关,之前我推算出来的三界很有可能就躲在这三道门后面,那是通往仙界的神道,需要设机关保护,多出来的那一道门应该没有机关,也就是普通的门。
阿胤差点踢死他老爹,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仙师自然不会将他关在“三界”神门之后,那第四道门应该就是关押之所。
可这东南西北四扇门到底哪个才是呢?
正北那道门碰一碰连菜刀都能熔化,若是我不小心触动了别的机关,必定小命不保。怎么办?怎么办?碰上自己不能说话,连喊一声阿胤都是奢望。
东西南北,东西南北,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四处搜寻想要找到点儿线索,无意中看到那只铜制大香炉,四个角上分别攀着四只神兽,走近一点看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四只神兽分别镇守四个方位,东方青龙为木,西方白虎为金,南方朱雀为火,北方玄武为水。玄武又为玄冥之意,玄是黑,冥为暗。三界之门的后面是仙道,仙道岂会是黑暗之所?
所以,一定是正北那道门,阿胤一定就在那里!
我为自己的机智和才华所折服,现在终于明白老师从小到大说的那句至理名言的真谛:知识就是力量。
连蹦带跳来到正北方向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推它就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果然是玄冥之所。
深一脚浅一脚摸黑走着,手忽然碰触到温热柔软的物体,刚要缩回手却被狠狠捏住腕子,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呜咽出声,别人拽着走了几步,随赶着沿路灯盏一个个亮了起来,待到被拖到法殿正中央时,这里已经灯火如炬亮如白昼nAd2(
一双厚底青花白面缎子宮鞋,接上雪白衣裙映入眼帘,面前这人竟是本该守在皇上面前的皇后娘娘。
“湘宜?瑶光?哈哈哈哈哈……”身着素雅衣裳的她在空荡殿中仰头长啸,尖利的声音如鬼魅般令人头皮发麻。
“你这个践人所生的小践人,别的本事没有,勾 引男人祸乱朝纲的本事倒是一流。本宫想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好,皇上念了你二十几年,就连他儿子也把你当成了命!”
话音刚落,她抬脚踹过来,我本能的往后撤,躲了过去。
“啪!”她占不到便宜气急败坏,大手一挥直接甩来一巴掌。我躲不过,硬生生挨了去。
这个老女人下手真狠,那一巴掌不容小觑,此时半张脸都是麻的,跟着脉搏跳跃式阵痛。我恶狠狠瞪她,刚才那一大套逻辑不明的话根本就听不懂,只想着见到阿胤,让阿胤收拾她。
“不服气?好!等下本宫就叫你见识下什么是人间极苦。”她撩起衣袍怀里转身,对吓人吩咐道。“请太子殿下过来。”
转眼间两个高大侍卫一左一右架着阿胤上了大殿,毫不客气扔在冰凉地砖上。
阿胤,阿胤你怎么了?说不出话,我急的眼泪直流,刚想过去扶他,被人从后面揪住头发,硬生生扯了回去。
“阿瑟,阿瑟……”阿胤全身虚脱,面露潮红,深秋冷夜领口都被汗水浸湿,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无奈只能停在原地。
放开本姑奶奶!我挣扎着,不顾头皮阵阵刺痛,反手握住那人的手腕,使劲掐狠命的抓。
那人将我翻过来,左右开弓又赏了两记耳光nAd3(我被打的眼冒金星,昏头转向伏在冰冷地砖上喘息。
“阿瑟,不要……”阿胤额上爆出青筋,拖着身子强行往前爬,双眼心疼的看着我,不断摇头,意思是切勿挣扎。
“好感人啊,想不到冷心薄情的太子殿下也有七情六欲。当初皇上废了正儿立你为太子时,说你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掌江山霸道独断,待女人*多情,这样的人不会被情字困扰,所以就没有弱但今天本宫倒要看看,未来的帝王到底有没有弱”
皇后说完,挥手下令,抓住我头发的宫女直接将我扯到正中央的法台上。另外一个宫女拿着铜壶过来,捏开我的嘴巴,把茶水灌了进来。
“不要……有什么怨恨你冲我来便是,不要折磨阿瑟!夺了南宫正太子之位的人是我,处处与你作对的也是我,有种你冲我来啊!”阿瑟痛苦的低吼,歇斯底里。
铜壶里的是茶水,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趴在法殿中央的阿胤比之前更虚弱了,却还挺着脖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看我。
皇后捏起我的下巴,锋利的指甲划疼我的肌肤。她满眼都是嘲弄,丧心病狂的笑了起来。
“宋湘宜,你这个贱女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最后还要让你的儿子抢走正儿的太子之位,为什么世上所有的好事都是你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你护你,为什么!”
她疯了,真的疯了,锋利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肉之中,血水顺着脖颈滑落,冰凉一片。
“现在你一对好儿女落到我手上,真是老天开眼啊,让你最亲的人尝尝这时间最极致的痛苦,哈哈哈……最极致的痛苦,成魔成狂,最后在众人唾弃、在悔恨怨恨中狼狈慢慢死去,名字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她狠狠剐了我一眼,松开手在我衣服上擦拭下血水。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女人,快放了阿瑟……”阿胤身子动弹不得,狠捶着地砖泄恨。
“做什么?自然是做好事喽。”
我忽然抱紧双臂,身子里有股无名火从心口一直烧到小腹,越燃越旺,面泛潮红心跳加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 药?
“这神药遇水才能发挥功效,与西厥和亲公主喝的一样,十个时辰内若不与人交 欢,必定血管爆裂七孔流血而死。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享用。”
我傻了眼,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将我们困在这里就为了看真人宫秀?真是想看直接说一声就行,何必用情 药这么麻烦?
她转头端着架子优雅离开,又稍稍顿步停下,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阴冷笑意,轻启朱唇一字一字说道。“当年皇上接你们一双兄妹回宫,途中遭到贼人袭击,你可知道那些贼人为何会将你们回宫的时间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是你……”阿胤说道,眸中染上杀意。
“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杀你妹妹的是皇上。”她掩嘴轻笑,继续说道。“宋湘宜留宿皇上寝殿不久便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谁的连她自己都说不定,可皇上却铁了心认定是他的儿子,所以皇上才会接你回宫。而你妹妹,宋湘宜与南宫靖生的女儿,身上流着敌人血液的孩子,自然不能带进宫中留在身边。皇上是要面子的人,耍个计谋轻轻松松将你们兄妹分开,从此一道宫墙两个世界,此生便再无重逢之日。”
阿胤眉头紧皱,脸上恨意翻滚着,可情 药猛烈如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失去焦距。
“假装逃亡之日,侍卫隐藏了身份将你妹妹送人,按照皇上的吩咐一并将那世间少有的云雁装留下。那件云雁装是你娘宋湘宜的东西,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加上后来御贤王下令府中所有人皆不能提及那两个字,所以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皇后眉头微皱,走到阿胤面前轻柔说道。“眼前这个女子什么来历我清楚的很,太子府寝殿走水宫中就多了个哑巴美人,事情这么巧,不是天意就是人为。而皇上不惜能用换颜丹将人弄到宫里,全亏了寿宴上她那一身绝美云雁装和与宋湘宜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我使劲回忆那晚的情况,她看我时神情的确闪过丝丝复杂,还有最后那暗藏玄机的笑,现在都对上位置。
“老天爷要你寻到了自己的亲妹妹还不自知,看你一奶同胞亲兄妹乱 伦,你说这是不是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理不出头绪,转头去看阿胤,他闭口不言,一边压抑着汹涌澎湃的情 欲,一边恶狠狠瞪上皇后。
皇后深深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趣,抬手抚了抚发鬓,拿捏着步子往外走去。“这药性越是压抑就越猛烈,到最后会丧失人性,变成发 情的牲口。你们兄妹俩好好享用,差不多天亮后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就会赶到栖霞山,正好能亲眼目睹这场绝佳的表演。”
你这个变 态老娘们,用利用太子失德将阿胤从太子之位上推下去,真是够恶俗的。我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无奈身上力气全无,只是虚弱的晃了下手。
阿胤用尽力气向我这边移动着,每靠近一寸都难如登天。我也挣扎着从法台上滑下,双脚并用爬向他。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此时此刻却这么困难,药性在体内翻腾,折磨着每一寸理智,而比这更难熬的是眼睁睁看着爱人受同样的苦。
“阿瑟,阿瑟……”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用口型呼喊阿胤。
终于,待我们握住彼此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喷涌而出。只要呆在阿胤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难。
“你可还好?”他颤抖着扶上我的脸颊,眸中全是心疼。“以后别再这么傻,白白挨了那些打,先服个软,等咱们过后再还回来。”
我噗嗤笑出声,这才是阿胤,城府极深睚眦必报。
“莫要害怕,皇后并不知道我早已找到了妹妹,她还想用此计谋彻底击溃我的心智,真是痴人说梦。”阿胤勉强咧嘴笑出声,笑中有仇恨也有抱负的快意。“是他们间接害死了妹妹,是那个养我的人害死了我们亲妹妹,还有父王,我发誓定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又是这句话,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身体里的情 药越发的烈起来,浑身上下燥热难耐,口干舌燥好像将阿胤那两片喋喋不休的薄唇含住。我慌乱的往他怀中偎去,急的将手伸进他衣襟中,而此时记忆中微凉的肌肤变成现在如火般灼烫。
不管了不管了,就让在这三道法门后面的神仙看看,人间极致痛苦是个什么模样!
“阿瑟,忍住……”阿胤抓住我的手,说话时连嘴唇都在颤抖。
忍什么忍?我又不是你妹,再说那些事已经做的轻车熟路,你还在害羞什么?
“等等,再等等……”他紧闭着双眼直接不看我,双手死死拽着衣襟和裤子。
阿胤那抵抗的娇羞模样让我瞬间兽 欲大增,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就地正法。
“时辰快到了,再等等,阿瑟听话再等等……”他将纠缠不休的我一把推开,虚弱的仰头看天上的星宿。
我全身着了火般难受,伏在地上小声呜咽,什么时辰快到了,什么再等等,阿胤啊,你还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阿瑟,我知道很难受,我也快撑不住了。咬我吧,用力咬我,这样的话或许能好受些。”
看他伸过来的白嫩嫩手臂,我双眼都在颤抖,骨头如被无数蚂蚁啃咬啮噬,还攻城略地掏空了五脏六腑,此时此刻好想紧紧抱住心爱的男人,将他整个吞掉,连皮毛都剩下。
将他的手臂抱在怀中,把灼热的脸贴上,瞬间感觉他的身子一阵剧烈颤抖。
“咬吧,没事……”
看着阿胤娇羞的模样,我竟鬼使神差低头在他手臂上吻了一口,后来场面失控了,接着是两口,三口,四口……
“你这个害人精,不是让你咬我的吗!”阿胤瞪着猩红的双眼,一把将我按倒在地,狠狠吻住。
“唔……”我痛苦的挣扎,阿胤这个混蛋,竟然敢咬我!
但是,痛楚弥漫开来,果然清醒了不少。看他沾染着鲜血的唇再次压下时,我果断迎了上去,狠狠咬上他的唇,用同样的办法让他清醒。
200、这一切都是阴谋
但是,痛楚弥漫开来,果然清醒了不少。
忙不迭伸出双臂缠上他汗湿的脖颈,拉下那身子与我纠缠在一起。他又咬我,我再亲回去。
疼痛伴着阵阵酥麻啃噬着每一寸肌肤,燃烧掉每一丝理智,阿胤喉中发出难耐的低吼,猛然禁锢住我的脑袋,悬在上面怔怔看着。
他猩红的双眸满是无奈和压抑,剧烈喘息着,灼热的气息尽数打在我脸上,脖颈上,又是一阵难熬的折磨。他慢慢低下头,顶住我的额头,紧闭双眼微微颤抖。
“不是让你再忍一下,就一下,我们很快就能逃出这里……只要再等一下就好,别再折磨我。阿瑟啊,就这么静静呆着,不要动……不要动……”
阿胤开始语无伦次,药效如海浪般一bobo用来,击打着用理智建起的防岸。不忍见他受苦,我很听话克制住将他扑倒的冲动,乖乖躺在沁凉的地砖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说很快就能逃出去?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到底瞒了我些什么?
仰望头顶上湛蓝星空,这些问题夹在身体内躁动浪潮的缝隙中,一遍遍凌迟着心房。不要去想,不能去想,阿胤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都愿意相信,只因他是我的阿胤,将我放在心上的阿胤。
忽然,天空中滑过一颗红色流星。我正怀疑自己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时,外面传来打斗声。
“终于来了。”阿胤睁开双眼,双臂撑着地面起身站好,顺势将我拉起来,抱在怀中。
此时的阿胤君王般屹立在法殿正中央,头顶上是浩瀚星空,面前是三界法门,然他猩红双眸中,浮现的是杀戮。
我脑袋昏昏沉沉,也被他眸中杀戮吓了一跳。阿胤似是察觉我身子陡然僵硬,用力搂了搂我说道nAd1(“阿瑟别怕,我带你回家。”
正在这时,守门的侍卫冲进来,惊慌失措的大吼道。“殿下殿下快跑啊,一群流民冲上栖霞山了,他们要造反……”
轰的一声法殿正门被撞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闯了进来,人人手上都提了把大刀。冲在最前面的乞丐,手起刀落,砍死了那个守卫。
紧紧抱住阿胤的腰身,怎么办,这要往哪里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果真天要亡我吗?抬头看他,烛火映衬出嘴角一抹浅笑。
我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难道这又是设计好的阴谋?
“胤,时间刚刚好,你们没事吧?”一名高大威武的乞丐拨开人群冲到我们面前,大手撩开脸上脏兮兮的乱发,露出大白牙傻笑。
是一天,西北苍狼的呼啸大将军!
“还好。”阿胤摆摆手,低头与我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叫外面的人速战速决,所有事情放到两个时辰后再议。”
阿胤说完打横将我抱起,往正西方向的门走去。
“我们不累,还等两个时辰做什么,直接打进宫里活捉你哥好了,难道还让兄弟们等在这里看日出?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可不能错过了最佳战机,铁牛那小子还在宫外候埋伏着呢,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哎哎哎,还把门给关了。你那皇帝老爹是杀是留啊,你这个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的主儿倒是给句话呀……”
阿胤旋开机关打开正西门,将一天的唠叨阻隔在外,石门落下时再也压抑不住,将我放在法台上吻了起来。
“西方,佛家的极乐世界,与我们而言再好不过。”两人衣衫褪尽,只剩*。
若前一半是药效所致,后半段就要归功于因这段分离的相思成疾了nAd2(阿胤一边急切索取着,一边抱怨两个时辰太短。我们在这神道中行好事,本是亵渎神灵天大的罪过,好在阿胤与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眼前只徒自己快活便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相思终于得到慰藉。阿胤细心为我穿戴整齐,眼神胶黏片刻都不忍分离似的。我懒洋洋偎在怀中,之前读过的诗句侍儿扶起娇无力,明显就是纵 欲过度的后果。
“阿瑟,等事情平息了,我再跟你讲从头到尾讲清楚。”阿胤认真说道,语气如以往那般沉稳。
我摇头,浅浅了个笑。不重要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哪怕是谎言也甘之如饴,不为别的,只因你是我的阿胤,护我的阿胤。
“你这个害人精,记得以后不能随便对人笑,尤其是男人!”他低头轻啄我的唇。
“天亮了,我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阿胤为我重新为拢了拢襟口,旋开按钮出去。
候在外面等待多时一天见我们出来,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火急火燎跑过来。
“一天,再过不久朝中大臣都会赶到栖霞山,你通知铁牛在宫外埋伏,切记不要京动宫中,以免打草惊蛇。”阿胤吩咐道,神态闲定,将一切都掌握在鼓掌之中。
“好,那个监国的南宫正怎么处置?”一天不解,面露疑色。
“自然是让父皇自己来处置。”阿胤嘴角显出阴森的笑,带着令人恐惧的杀戮之色。
“这么麻烦,以我之见咱们直接夺宫算了,赶明儿个你就登基。”一天爽朗大笑,连带着他手下乔装成流民的兄弟也笑了起来。
阿胤低头浅笑,伸手拍拍一天的肩膀,这些年的隐忍褪去,换上博博野心。
“我要名正言顺的夺得这天下,还有他们欠父王和妹妹的,也一并讨回来!”
“好,兄弟们任你派遣!”一天稍微一愣,恐之前没有瞧见过他这幅骇人的架势,随后带着人离开,去处理之后的事情nAd3(
阿胤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我,清浅一笑,拥入怀中。“阿瑟,你可信我?”
重重的点头,再点头。我当然信你,还要你将我待在身边才是。
阿胤发出长长的叹息,大掌扶住我的后脑,那里有个伤疤,异常丑陋。他仿佛没有察觉,加重了几分力道,将我重重压进胸口。
“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阿瑟,之前没有别人,之后也不会再有其他。除我之外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要去听,也不要去信。身在帝王之家会有很多身不由己,我能装镊样去骗所有人,独独舍不得骗你。所以阿瑟啊,你要信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信我才行。”
紧紧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要是这个时候能说话就好了,把心告诉阿胤,我不要别的,只要他能将我带在身边,莫要像之前那样,小小分离差一点就成了永别。
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努力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只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那张如仙人般的脸模糊在我视线中,越来越浅,最后消失不见……
仿佛又是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我重新来到那片朦胧树林中,地上开满了斑斓的花,还有彩蝶飞舞。这时,树后面闪出个女子,轻纱遮面,身材妙曼。
“你是谁?”我才一开口,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
风在这时吹来,掀起女子面纱,用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一点都不为过。正如她说的那样,这不是别人,是我。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张着同一张脸,注定会有一样的命运。”她抿嘴轻笑,抬手捻起一片绿叶,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扔到空中,在天上飞变成绿色烟雾,幻化出缕缕音符,是我唱给阿胤和南宫正听的棠梨煎雪。
“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心中忽然慌了下,这种等待命运前夕的煎熬,搅拌着我的心,要被逼疯的感觉。
“一世情缘若飞雪,求之不得心常爱,我曾为君歌一曲,君将为我念一生。”她大笑,声音凄厉悲凉,身子变成一缕青烟,与那叶子般消失不见。
紧接着,原本勃勃生机的林子花草转眼间枯萎,萧索凄凉。
“你到底说了什么?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才不信!”我环视四周,寻不见她的踪影。
“阿胤,阿胤,你在哪儿啊……快来找我啊阿胤……”怎么又把我独自留下,不是答应要将我带在身边的吗,怎么会这样,阿胤你到底在哪儿?
心中执念太深,将我从梦中带回现实。梦一睁眼,赶忙起身坐好,才发现后背早已汗湿一片。
脖子怎么这么痛?我用手捏捏酸疼的后颈,猛然之前在阿胤怀中睡了过去。现在看来那并不是睡过去,而是他用敲昏过去的。
我赶忙下榻四处查看,这是间密室,墙壁全是用整块成条石砖垒砌而成,缝隙间用米浆灌注,异常坚固。这样一间封闭的密室,需要留通风口的,而这通风口开在墙角下,显然密室的位置不是在底下,很可能悬在高处。
一定有机关,最好是暗门什么的,只要找到那个东西就能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找到阿胤,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瑟啊,你要信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信我才行。”
他的话从脑海中浮现,不辞辛苦一遍又一遍萦绕在耳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这样说?
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用手掌不停摸索每一块石砖,处处冰凉冷硬,都没有要找的机关。
你这个混蛋阿胤,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怕我拖累你,直接说明就好,弄的这么神秘,诚信要我急死吗?
我颓废的坐在冰冷地上,抱着双膝,心里沮丧的要死。忽然外面传来窸窣声,好像有人。
我将耳朵贴在石砖上仔细听着,好像是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往密室下方行走,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间密室本来就是悬在上面的。
既然四周没有门,西面很可能是架空的,这么一来,从上面出去的可能性就变得大起来。
好在密室里还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我将它们摞起来,手脚并用爬到上面,伸手敲敲上面的石砖,发出咚咚的响声,与四周的无异。我不甘心,爬下来将自制梯子挪到别处,接着爬上去寻找。
折腾了许久,我将整个密室顶上的石砖差不多都检查了一遍后,发现中间偏左位置那块缝隙间没有注米浆,显然是经常挪动的样子。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了!
连忙摸了摸头,才想起之前救阿胤时换上了太监的衣裳,头上连跟簪子都没戴,看样子想用簪子撬开石砖是无望了。后来转念一想,我也是太傻太天真,这小小簪子岂能撬得动石砖?
既然这样,还需找几件硬实的东西来才是。
在密室中搜寻了一圈,最坚硬的只怕是摆在案桌上的香炉了吧。拿起香炉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圈,发现底下写着两个字:壬辰。
天干中,壬排第九,地支辰排第五,正好是帝王所说的九五之尊。我抬头看这间密室的石砖,铺的相当整齐,大小却不一样,地上的比顶上的大了许多,或许这秘密就在石砖中。
我在密室中来回踱步,数着地砖的数量,可也巧了,即便下来,发现第五块砖正正好好在当中央。果然,地支为五,天干是九,也应该是最中间的这块石砖。
我双脚站在密室中央第五块石砖上,将手中香炉使劲往上抛,对准了第九块石砖。
砰的一声巨响后,那块粥边没有注米浆的石砖缓缓往上升,一大束光柱射了进来。
抬手挡住刺眼光芒,我将袍子撩起塞进腰间,踩着摞好的简单家具往上爬,从石砖的空钻了出去。
嚯!出来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二层大法殿的阁楼,风吹着各种符咒福带飘舞,低眼望去,法殿临时搭了个寝室,正中央大*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阿胤一脚踹去半条命的皇上。
我连忙蹲下身子,想办法怎样从这里下去,正在这时有人走来,我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索性趴下身子看着一切。
第一个出现的是皇后,一袭华丽长袍,带着十几个下人从外面走来,尽显皇家气派。
她坐在皇*前,小心翼翼用帕子擦拭皇上的抬头,不时低头轻声哭泣。
紧接着,又涌入一群人,从身上的朝服不难看出,都是宫中品级高的肱骨之臣。
我了然一笑,这些人想必就是皇后口中那些前来看好戏的大臣了。但是刚才的流民呢?那场杀戮呢?怎么转眼间就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皇上啊,老臣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跪下,用袖口擦拭泪水。
“李大人起来吧,皇上本就感染风寒,一心念着天下苍生,来到栖霞山更是诚心斋戒修行,熟料这山中天寒冷,风寒越发重了,到最后竟连榻都起不了……”皇后哽咽说不出话,掩面哭了起来。
我身子猛然抖了抖,险些从阁楼上掉下来,皇上不是被阿胤踹伤的吗,皇后怎么话锋一转成了风寒所致?
“皇后莫要悲伤,保重凤体要紧,皇上福泽绵长,必定能逢凶化吉啊!”
皇后泪眼婆娑又跟众为大臣说了几句,便遣他们下去了,殿中只留下皇后和昏睡不醒的皇上两人。
“这样你满意了吧!”皇后忽然起身,厉声说道,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却全然换上了狠辣神态。
此时,从侧门走出一人,双手负后,唇角含笑,冷眼看着堂堂一国之母。这不是别人,正是阿胤。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谎称皇上是感染风寒才昏迷不醒。”皇后迎上阿胤,说的咬牙切齿。
“那你你答应我的事,也最好说到做到!”与之前相比,她的气焰逐渐消弭,好像有把柄被人捉住。
“这要看你的表现。”阿胤冷冷说道,越过皇后看向*上昏迷不醒的皇上。
“你这个阴险小人,竟然说话不算数!”皇后忽然扑向阿胤,他警觉躲过,她硬生生摔在地上。
201、阴谋的开始
"若这算说话不算话,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阿胤冷冷回应,话语中满是轻蔑讥讽。
皇后不语,木讷站在阿胤身后,失了之前的威风。
"你派人通知宫里,一切顺利,让他们按照原计划进行。"阿胤甩下这句话,转身要离开。
皇后快速往前迈了几步,紧紧抓住阿胤的衣袖,恐是没有站稳,又或是被人击中软肋,竟双膝着地跪了下来。"求求你放过正儿,他是你的哥哥啊……"
阿胤狠狠甩开她的拉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是御贤王的儿子,皇后恐是记错了。"
"好个南宫胤,白白费了皇上养你这些年,竟然丝毫不念及手足之情,非要赶尽杀绝吗?"她声嘶力竭大吼出声。
"岂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与南宫正密谋造反,想利用这次栖霞山之行弑君篡位,只是棋差一步,败了。"
这种时候,皇后仍保持骄傲,弯腰扶着膝盖艰难站起身来。"一派胡言!我们只想重新夺回太子之位,才给皇上服用了千日醉,好将朝中权臣引来栖霞山,看你与后妃苟且乱 伦。皇上是我和正儿的天,我们怎敢伤害半分半毫?"
阿胤上下打量故作镇定的皇后,转身出了大殿。"我偏就要你们的天塌下来,你奈我何?"
"南宫胤,你不得好死!有朝一日定会众叛亲离……"皇后双手紧紧按住胸口,歇斯底里的大喊。凄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榻上的皇上面容慈祥,双目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此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下坠,幸好我反应快,紧紧抓住那些飘带,可它们又承担不了我的重量,只是减缓了落下的速度。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后,我摔进大殿里,没有性命之忧,却眼冒金星手脚都不能动弹nAd1(
"你……怎么会在这儿?"皇后不可思议的用手指着我,后又往天上看了看。
眼前这种情况复杂万分,唯独一点我十分肯定,就是千万不能让皇后抓住把柄,用此来要挟阿胤。
强撑着从高空跌下差殿摔散架的身子,我慢慢起身,往门外走去。看着皇后一步步逼近,后脊梁汗湿一片。
"你怕什么?外面都是南宫胤的人,就算我掠了你,也难逃离栖霞山。"
我摇头,看她理理衣衫,一派从容淡定。这个人精不简单,万不能掉以轻心找了皇后的道。
"刚才我跟南宫胤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她抬眸轻笑,情绪转变的太快,让人摸不到准头。
"对了,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就让我说与你听。"她抚扶熨帖的鬓角,双手负后说道。
"栖霞山祈福本就是我们设计好的一个完美计划,先是让南宫胤出宫,正儿顶替他监国,然后我再找准时机让皇上服下千日醉,串通太医谎称病危,请朝中重臣赶往栖霞山。另外设计你与南宫正苟且*,让重臣以太子失德沉迷女色之罪赶下台,我再拿出伪造的诏书,改立正儿为太子。到皇上醒来已是尘埃落定,尤其是你和南宫胤伤透了他的心,恐是性命难保。"
"可想不到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宫胤这个阴险小人竟也瞄准栖霞山祈福一行,利用游民直接将皇上和正儿一并铲除掉,真是狠心!"
我尽所能将所有的事情快速整理,流民是一天的手下所扮,他们攻上栖霞山,将皇都侍卫全是斩杀,然后扮成侍卫的样子等待大臣们赶来。阿胤让皇后传消息回宫,说是按原计划进行,那么南宫正此时此刻怕是正要拿着假诏书,自己当太子了。这样一来,他便犯下了伪造诏书谋朝篡位的大罪。守在皇都城下的铁牛冲进宫中剿灭叛军,然后再随便安在个宫中侍卫军首领身上,便与这场阴谋完全划开界限nAd2(
到时候,南宫正谋朝篡位被斩杀,身为皇后的一干人皆是同党,岂能安然无恙?
阿胤不但稳固了地位,还更得众人臣服,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买卖。
只不过他的皇帝老爹,到这一步也就没了什么利用价值,让不让他醒过来,全凭阿胤高兴了。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知道南宫胤为何要带你出席我的寿宴?"皇后抿嘴一笑,满脸的狡诈。
"禁锢森严的太子府,会好端端走水?"她又逼近一步,语气十分坚定。
"你被囚禁在宫中的事,南宫胤就真的一无所知?"
我猛地推开她越发靠近的脸,力道太大,直接将她推翻在地上。
"哈哈哈哈,你个笨女人,跟宋湘宜一样笨!还以为得到了他的心,可终究是她手里的一个棋。有用的时候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没有了就是颗弃子,连死都被他操控!"
我捂住耳朵,后退几步,不能去听,不能去信。阿胤说过,别人说的什么话都不能信,他身不由己会对别人说许多言不由衷的话,但独独不会骗我。他说心里只有我,不管是从前还是未来。
"不敢相信了?你这个笨蛋,事到如今才看出来,就是南宫胤亲手把你送给皇上,将枕边人献给自己的父亲,他的确是皇上口中最适合做君王的人选,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啊。"她故意激怒我,仰头笑的嚣张至极。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让你相信他,他只爱你一个?"
我不信你,一句都不信!你一定是故意扰乱我的心智,因为你知道我是阿胤唯一软肋。可姑奶奶到底软不软,还得你自己亲自尝一尝nAd3(
"南宫胤这个伪君子,只会利用女人达成目的,懦夫……"
我冲上前,对着那张不干不净的嘴,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大殿中回荡,她怔怔看着我,忽然危险的眯起双眼,起身扑了上来。
奶奶个腿,我就知道这个人精没安什么好心。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手里多了根簪子,正冲我眉心戳来。
我掐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掰了回去。可这整日养尊处优的人精力气大的惊人,将我按倒在地,双手握住簪子使劲戳了下来。
我曲起膝盖,对着她的胸前一顶,接着用额头撞向她的鼻梁。
先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看到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鼻血双管齐下,翻着白眼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练了铁头功的额头剧痛阵阵,看她也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终于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喘口气。
熟料,狗急跳墙在眼前上演,我还没歇上一歇,皇后又握着簪子扑过来,狠辣的表情要与我同归于尽般。
连忙爬起身子往后躲,脚下一软竟然没站稳。
就在簪子即将Сhā进我胸口的那一瞬间,面前忽然闪出道白色身影,簪子Сhā中了他,血花四溅。
"阿胤!"我大叫出声,飞出一脚把皇后直接踹到柱子上。
"阿胤,阿胤你有没有怎么样?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啊!"我抱着阿胤大叫的同时,眼泪狂飙。
他伸手掩上我的嘴,唇角咧出丝干净的笑。"阿瑟啊,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对啊,我能开口说话了,阿胤我能开口说话了!但是你的伤,要找太医才行!"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可现在更重要的是帮阿胤治伤。
"没事,区区小伤,死不了人。"他将扎进肩膀的簪子拔出来,扔在地上。
"倒是你的嗓子,不似从前明亮,可还怎唱歌与我听?得赶紧让太医给瞧瞧才是。"阿胤低头看着我,满脸的*溺,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阿瑟,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你猜?"我张开双臂拥住了他,自己受伤了还惦记我的嗓子好坏,庆幸之前没有上皇后那人精的当,这世上果然只有阿胤待我最仔细,最认真,他不会骗我的,别人是瞧着嫉妒才想来挑拨离间。
"哎呦哟,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亲热还是去内室吧。"一天带着手下闻声赶来,看到我俩紧紧相拥,赶紧背过身去。
“快去请太医,阿胤受伤了!”我急的大叫,又被阿胤往怀里搂了搂。
“什么?胤受伤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老儿!哎,还是我自己去吧。”一天叹口气,带着属下转身离去。
202、天经地义的杀戮
我紧紧用手按住阿胤的伤口,血从指缝间冒出,伤口不大,却很伤,可想而知那个人精根本就不想给我活命的机会,幸好阿胤及时出现,却伤了他自己。
“没事,瞧把你吓的。”他拢拢我的发,说的一派风轻云淡、
“血口子很深,得赶快止血才行。太医怎么还不来,我去派人催催。”
阿胤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就像撒娇时的阿离。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些我不信的话。”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阿胤。
“阿瑟啊,你可要说到做到,这个世上只能信我,只能信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阿胤,能不能告诉我一点点你要做的事,我保证不会妨碍你,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心。”
说着说着我竟然哭了,泪水顺着两颊滑落,流到嘴里是难耐的苦涩。
“不要让我觉得总是一个人,那种感觉好可怕,像是自己孤零零漂泊在大海上,而你远远的看着我,或是看不到……”
阿胤身子后背一僵,凉薄的唇吻了上来,将我未说完的话全数封在口中。
我急切回吻着,双手用力环住他的后背,怕眨眼的功夫他又会消失不见。卖力讨好他,乖顺张开嘴任他一寸寸攻城略地。被他吻着的空隙才想明白,若不是这个吻,我怕是会说出伤人的话。
可那种感觉又是这么强烈,被当做鱼饵的感觉。
我生是阿胤的人,死是阿胤的鬼,就算被当成鱼饵也好过他府中那些红红绿绿毫无作为的女子nAd1(我就是想要个答案,一个他能给的答案,为什么就这么难?
当吻得天昏地暗时,门被人很大声推开,阿胤将我护在怀中,不叫他们看那张红透了的脸。
“咳咳!太医,快去给殿下诊治。”一天命手下的人带太医上前,又命人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皇后拖去内室。
“不忙,先给阿瑟瞧瞧嗓子。”阿胤朝我笑笑,唇微微泛白。
“先替阿胤止血才行!”血还在流,怎只顾着我的嗓子?
“听话,让太医先你给瞧瞧。”
此时一天终于听不下去了,跳出来大喝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咱们太医多的是,你俩一人一个。”
太医看完诊被带了下去,正如我所料,一天的人果然扮成皇都侍卫,此时此刻栖霞山上阿胤成了唯一的主宰。
太阳落山前,他都跟一天在议事,我瞧出他们的不自在,便寻了个理由独自出来,最后他派了四个侍卫保护才放心。
又是傍晚,斜阳似血,才一天的功夫,这南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无暇顾及眼前美景,直觉的胸口一阵恶心,就匆匆往回走。
皇都来的朝中重臣都安置在一层,我这些后宫内院放在二层侍候昏迷的皇上也是于情于理。似血残阳将整个二层法殿染成素红嫁衣般,伴着那些的还有一声仿若从闷鼓里发出的叫喊。
那是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个男人。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见我拔腿就跑,身后侍卫紧紧跟上。
声音是从法殿后方传来的,那边有一处悬崖,鹰嘴般的巨大石块伸出山体几米之外,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谷nAd2(
此时此刻,一名身着皇都侍卫装的男子单手拎着个老者,眼睛眨都不眨松手便将人丢下。
那个老者正是刚才给我们诊治太医。
“夫人,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阿胤派来保护我的侍卫追上来,他也瞧见刚才的那场谋杀,可脸上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跟随皇上出宫的皇都侍卫,都被你们扔下去了?”
我往下瞧了眼,残阳下的山壁猩红一片,宛若抹上了血般。整整二百多人,还有暗卫,就这么被扔下去了。
“夫人,若不这样,现在堆在谷底的就是我们了。”侍卫拱拳说道,眉宇间流露出不解。
我对他点头微笑,事情不就是这样?站在高处的就那么一个人,其他都会成为垫脚石。谁的赫赫战绩不是杀戮?若不是杀了这些皇城侍卫,现在死的就是我们了,若不杀了太医,保不齐他们哪天就将看到我与阿胤亲吻的事情抖落出去。
所以,还是死了让人安心。
此时此刻的栖霞山,除了令人神往的落日风光外,还有一股血腥扑面而来。对于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说,这的确是振奋人心的好东西,但对我确实折磨,那股子恶心一bobo涌了上来,快要压制不住。
“回去。”
我转身离开,几个侍卫也不多话,紧紧跟了上来。
重新回了大殿,中间*榻上躺着服了千日醉的皇上,阿胤换上了戎装,正手持宝剑,精神奕奕的看我进来。
“阿瑟,咱们马上出发回京都nAd3(本想把你留在栖霞山,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带在身边安全。”说话时,他一身银甲染成嗜血的红,眼中满是杀戮,像刚从地狱里来到人间即将要大开杀戒修罗。
阿胤是不会放过南宫正的,一切阻碍他达成目的的人或物都得消失,必须消失。
“阿瑟,你怎么了?”他上前一步,原本就有些冰冷身体,在穿上盔甲的那一刻就真真变成了冷血吧?
所以,他才会将被无辜牵连到此的人杀死,还觉得理所当然。
“好啊,回京都,我也好长时间都没见到阿离和娘了。”我止步不前,闷闷的说。
阿胤似乎也瞧出我的反常,没再说话,转身出了大殿。
我在心中恨透了自己,真是又想当*又想立贞节牌坊,既然早就选择站在阿胤这边,为什么还要影响他的情绪?怎么就能说话了呢,还不如之前当个哑巴的好。
夜色微染,京都那边传来消息,南宫正自立为太子,在明日行册封礼。
一干老臣痛骂他狼子野心,想趁皇上病危太子离宫这个时候,谋朝篡位,后来连择日就要登基的话也编的头头是道,当真的气的捶胸顿足。
天时,地利,人和,阿胤将这些条件全占了去,下令连夜启程回京,赶在南宫正行册封礼前击碎他的阴谋,将他就地正法重震天家威严。
当着众大臣的面,我怎好意思跟阿胤同乘一辆马车,只得孤零零躲在一辆小马中。队伍前行的速度不断加快,马车越发颠簸,胃又开始难过,向上冒着酸水,一阵阵恶心袭来。
颠簸了整晚,借着天边露出鱼肚白,阿胤骑着白马率领众人,踏着京都第一缕阳光归来。
攻打皇城时,铁牛率领从汴州调集来的三千精兵杀开一条血路,一天的手下个个都是把难得一见的利刃,下手既快又狠。所以我们势如破竹,直捣黄龙,赶在午膳前剿灭所有皇城侍卫,擒住了南宫正。
他死都想不到吧,宫门打开的那一瞬,迎来的不是皇后,而是处处与他作对的弟弟。
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任性,让我们无暇他顾,深陷其中不可解脱。
侍卫擒住南宫正的双肩,将整个人上半身压在地上。一个玩弄权术机关算尽的骄傲梁王,转眼间变成阶下囚,遭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
“南宫胤,你这个狗杂种,必将不得好死!”若是声音可以变成利刃,怕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的怒气。
“梁王,你心术不正,趁着皇上前去栖霞祈福,伪造诏书自立为太子,多亏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击碎你的阴谋诡计,重振天家威严!”一名老臣上前,义正言辞讨伐道。
“糊涂的混账东西!南宫皇族就要毁在他手上还不自知!他这个野种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他是御贤王南宫靖的儿子,你们都被他蒙骗了!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来谋朝篡位之说!”南宫正痛骂道,双眼猩红。
“满口污秽不堪,犯了滔天大罪还不自知,皇上英明啊,幸亏早早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否则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端!”大臣毫不竭力撕扯南宫正的伤疤,重提当年之事。
南宫正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侍卫钳制,直奔我而来,半步之外铁牛重重一掌劈在他脑后。
我胸口发闷,差点儿吐出来。
“你们欠我的,我都要一点一滴拿回来,西门瑟儿你这个践人,践人……”
南宫正倒下时双眼怔怔盯着我,像是个厉鬼,是要将我拉去地狱。从未感觉过的恐惧袭来,像是被人扔在大海中央,孤零零漂着,随时等待着死去。
多盼着阿胤能上前来楼我入怀,即使众目睽睽之下介于身份不便,就算抛了个安慰的眼神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说要护我的阿胤此时此刻完全像个陌生人一般,脸上全是正义秉然之色,与我这个以色侍人的践人撇的再干净不过。
“将南宫正关进私狱,改日再审。”
阿胤冷声下令,握着横跨腰间的宝剑,踩着帝王独有的霸气威严昂首阔步前往议政大殿,所经之处众人皆行跪拜之礼。
随之离开的,是那群正义秉然的朝中重臣。
我不知道去哪儿,呆呆站在原地。地上横七竖八全是死人,血涂在地上渗进缝隙,很像栖霞山天边云彩的纹理。
“哈哈哈哈,你个笨女人,跟宋湘宜一样笨!还以为得到了他的心,可终究是她手里的一个棋。有用的时候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没有了就是颗弃子,连死都被他操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生着同一张脸,注定会有一样的命运。”
这些话像长了脚似的,拼命往我耳朵里钻,啃噬着脑仁,要命一般。
我挥舞着双手,将它们赶走,最后赶出南凌,这辈子都不要再见!“滚!统统给姑奶奶滚蛋!我不是宋湘宜,我就是我,能管好自己的命,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我奋力往曾经被囚禁的宫宇跑去,路上躺满了死人,有皇城侍卫,有太监,还有宫女。一天的手下或是铁牛率领的士兵,将他们拖走,然后地上留下猩红血迹,然在见到我后还能笑着行礼。
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会在见到年幼阿胤眸中透露出杀戮时,惊讶万分,这杀戮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就如站在栖霞山看落下红遍天际,只有那么小小一个位置,成王败寇,输了的人就成了垫脚石。
有人从寝宫中拖出死人,我认得那个女孩儿,皇上刚刚调拨过来的,替我梳了几次头,做事小心谨慎,长得乖巧灵透,若是没有进宫定能找到个好人家。可现在,她就这么死了,被人拖着脚,毫无尊严。
这不是粉碎南宫正阴谋,击溃叛军,这明明就是屠宫!
阿胤扫除异己,用别人的血,打开通往皇位的大道。
处处都是血腥味,死人的血腥味,带着股儿甜头,黏贴在鼻腔喉管,恶心至极。
似是老天也不愿被恶心到,上午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下起雨来。雨水冲刷着皇城宫宇每一块地砖,每一片瓦当,每一寸角落,卷起猩红血水,流入护城河中。
“十七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外面太冷,咱们赶紧进去。”铁牛见我蹲在廊下,焦急的脱下外衫为我披上。“十七小姐,你住在哪出宫宇?”
“我要回家。”我呐呐开口,在廊下漫无目的的走。
“十七小姐,整个皇城都被殿下下令戒严,现在政局不稳定,梁王和皇后未落网的爪牙难免伺机报复,还是留在宫中最安全。”
宫中,这个大屠宰笼吗?
就算留在宫中,按我目前的身份,该是同阿胤还是他老爹住在一起?
“我要回家,现在就要!”
“十七小姐,十七小姐,您等等我,路滑的很,千万别跑那么快……”
顾不得铁牛在身后大叫,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我冲进雨里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十几个侍卫押着个犯人,冒着大雨,往私狱方向走。
犯人抬起头来,如死灰般的双眸看向我,是凤卿漪。
曾经意气风发的太子妃,如今落败颓废的梁王妃,她还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凤卿漪吗?为何从眼神中瞧不到一丝生机?
“十七小姐,快跟我回去,淋这么大的雨定要闹病的!”铁牛将我打横抱起,跑向大殿。
都是因为我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这个害人精。为什么她不像南宫正那样骂我?求求你骂我吧,那样心才会好过些。
我被送回寝殿,仍旧是被囚禁的那所,屋内摆设重新换过,没有之前奢靡,简简单单几件家具,伴着外面凄风苦雨,萧索至极。
深夜了我还不能入睡,之前的宫人都被换了个遍,就连送晚膳过来的都面生的很。阿胤做的很彻底,没有给任何人思量的机会。
“怎么还没睡,不困吗?”
不知何时阿胤来了,眉宇间有些倦意,却仍挡不住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王者气派。
“晚膳没用?这怎么能行……”阿胤抬手要招来侍候的宫人,被我制止。
“我吃不下,觉得饭里有血腥味,也不敢睡,一闭眼就听到*榻下有哭声。”
阿胤走过来将我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哄着。“有我在不用怕,都过去了,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我抬头问道,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白天亲眼见到的杀戮就凝固在那个地方,不管雨水怎么冲刷,以后再走到那个位置,还会见到死去的宫人,还有他们身下猩红的血。
“对,以后谁也不能伤到我们。”阿胤很高兴,打横将我抱起,放在榻上后也躺在旁边,抓着我的手细细揉捏。
“那皇上皇后怎么办?凤卿漪呢?我今天见到她了,似乎是被抓私狱了。”
我急急问出口,引来他眉头微皱。
“朝堂上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203、凤卿漪的儿子致远
“朝堂上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见我没有再往下说,阿胤脸上堆起笑,伸手将我搂进怀中。“父皇服了千日醉,解药在皇后手里,她迟迟不肯交出解药,我眼下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南宫正和凤卿漪全押入大牢,以此来逼迫皇后。大劫过后,宫中许多事情都需要调整,这段时间我可能顾不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乖乖等着我就好。”
“可是阿胤我好害怕,屠宫死了好些人,连地砖都染成猩红颜色,我躲在廊下看着,就好想回家,好想阿离和娘。”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连带着手都在颤抖。
“不怕不怕,再等些日子吧,等局势安定下来,我自会接阿离进宫。”
阿胤紧紧抱着我,如珍宝般。若他能低头看我一眼,便会明白,我口中说的家,并非是这奢华皇宫。眼下皇上昏迷不醒,南宫正和皇后企图弑君篡位,其罪可诛,大权在手的正是阿胤。站在了权利的巅峰,脚下踩着白骨森森,自然是得处处小心提防,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那堆白骨之一。
此时此刻,我仿佛才看清楚,能陪伴君王的女人须得天赐的运气,还有非凡人一般的胆量。
我这个胆小鬼啊,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次日,阿胤以监国之名主持早朝,外面隐约传出他即将登上皇位的消息,还有些见风使舵的,直接上道折子,意思大概国不能一日无君云云,让阿胤直接做了皇帝算了。
我躲在宫中,既不想去看沉睡不醒的皇上,又不能光明正大前去找阿胤,尴尬的坐了又站,站了又坐,最后直接躺下来,将大被蒙过头,日上三竿不伸手的策略坚持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走动,掀开被子看到榻前站着个小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
“回禀娘娘,小的该死,还望娘娘恕罪!”小宫女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直磕头nAd1(
“有事快说,别在这儿扰了我睡觉。”我有些不耐烦,盖上被子翻身朝里,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娘娘,私狱里的梁王妃托人捎出话来,恳求见娘娘最后一面。”
“谁传的话?”我翻身坐起,细心盘问着。
私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这个小丫头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我正想着去见凤卿漪,却又怕是某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娘娘,在私狱当差的狱吏大哥跟奴婢是同乡,若不是他以死相逼让奴婢传话,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小宫女咚咚咚又是一阵磕头,还越磕越响。
凤卿漪要见我,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设计一个狱吏还不是件难事。如此一来事情都合理多了,我大可放下些顾虑。
午膳过后,我带着小宫女来到私狱,此时得到通报的狱吏等在门前,将我们引了进去。
我让小宫女和狱吏守在外面,独自一人去了凤卿漪的牢房。
极度黑暗阴冷的牢房,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几乎腐败发黑的稻草上端坐着身着囚服的女子,见我来了她慢慢睁开双眸,笑了出来。
“阿瑟,你来了。”
两年多未见,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的火辣女子,竟满眼都是沧桑。
我止足不前,手紧紧握住衣袖,心被扭疼绞碎。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啊。
“两年未见,你可还好?”她又问,像是久别重逢nAd2(
“好,你呢?”
“我也很好,不过致儿不好,王爷都不许我见他。”说完她凄凄哭了起来,神情恍惚。
“不哭不哭,告诉我致儿是谁?”印象中她几乎没有哭过,就算当初跟南宫正将太子府闹得人仰马翻,她也骄傲的像只孔雀,不曾低头。
可今天她竟然哭了,我快步走到牢笼前,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
“南宫致远,是我和王爷的儿子。我们希望孩子一世安稳,名字取了宁静致远中的二字,还想着再生个女孩儿,就取名宁静。”
在提到致远时,凤卿漪唇角染上满足的笑,仿佛在回味幼子承欢膝下的乐趣。就在她伸手去接帕子时,猛然拽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王爷和我都决定离开京都,再也不会留恋太子之位了,你们的心到底有多狠,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她用尖利的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道道血痕,双眼露出深刻的恨意,通天彻地。
我本能的将手往回拉,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气喘吁吁望着她。
“西门瑟,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与南宫胤狼狈为歼迫害我们,手段何等卑劣残忍。只是大人之间的仇恨为何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儿?我那可怜的致儿啊,未足月就早产,连个接生婆都没有,我们呣子差点命丧黄泉。到最后我们的命算是薄了,可致儿一双眼睛却无法视物,我也坏了根本无法再生育。你这个魔鬼,亏得当初在太子府我那么信任你,还让自己的夫君娶你,帮你逃避责罚。
可你呢?从一开始就将我们骗的团团转,就连最后那场抢亲的戏码都是你和南宫胤串通好的阴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再多解释也已无用,剩下的唯独用赎罪来填满这一身的罪孽nAd3(
“自然都是你的错,我们明明都已经出了京都,南宫胤派人沿路追杀,马车翻了,祸害到我腹中的致儿!你们这两个魔鬼,现在将我们囚禁在此,皇上昏迷不醒,执掌大权的就是南宫胤这个狗贼。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只是不能再折磨致儿。西门瑟,让致儿随我们一同去吧,孤孤单单留在世上致儿定会整夜啼哭不止,就让致儿随我们一同去吧……”
覆巢之下无完卵?凤卿漪的哭喊将我的心一寸寸凌迟,她口中的致儿更像一把利剑,将我整个心剁得粉碎。
凤卿漪和南宫正的孩子,总共也只有两岁,之比阿离大丁点儿的孩子,从小就失了光明,同为人母,我身同感受。她到底是多么绝望,才说出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死的话。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害人精,我怕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我爬起来转身往外跑,顾不得身后凤卿漪喊得撕心裂肺。
去找阿胤,他一定知道致儿在哪里,就算他机关算尽,就算他心狠手辣,也会放过个可怜的孩子的。
以前这个时辰阿胤会在书房处理朝政,门外有人拦着,我提起裙摆直接撂倒了他们。
“阿胤,我有事要跟你说!”
阿胤坐在长案几后面,抬手遣走了时候两旁的宫人,放下手中毛笔,端正坐好眉头微蹙的看着我。
“阿胤,你知道凤卿漪和南宫正的儿子吗?”
“知道。”
“他在哪儿?”果然他知道孩子的去处,我的心往下沉了些。
“我说过,朝堂上的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可是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母亲啊。”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面对朝堂上的种种,阿胤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阿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房,怕是引人口舌,现在宫中局势不稳,我们还需当心才是。”阿胤将话题一转,数落我的不是。
阿胤啊阿胤,在你眼中只有权利,只有江山吗?那些人命算什么,难道真的贱如草芥吗?
“你把凤卿漪的孩子藏在哪里去了?”我指着他大喊,嗓子扯得生疼,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阿瑟,听话,先回去,我晚些再跟你说。”
又是敷衍,又是说晚些,那谁来告诉我到底要晚到什么时候!
我冲上前去,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和那一摞摞奏折全数挥到地上,物品散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大殿中,还有阿胤,铁青着一张脸,深潭般的双眸燃烧着怒气。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像话?跟你府中那些女人一样,信你说的每句话,认为你做的每件事都是顺应天理,乖乖听话等你一辈子吗!”我颤抖的大吼,泪水簌簌直落。
“我不知道你听旁人说了什么,但要相信我做的所有事都有我的道理。”阿胤双手负后,眼神中有些疏离。
204、反噬
我不由冷笑出声,双拳紧握,恨透了这句继续相信他的说辞。“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要你放过致儿。”
阿胤看着我,曾经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现下变得阴沉,冷血无情的话一字字从口中吐出。“铲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跟阿离一样,还需要娘亲日夜照料,那孩子命运多舛,自出生之时就双眼失明,况且……况且这些都是因为我们。你是他的亲叔叔,同样也身为人父,怎就不能用慈爱之心,留他一命。”
此时此刻,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就赌阿胤的良心。
“弑君篡位,当诛九族,这也是群臣的意思。”阿胤冷冷说道,眼神越过我去看别处。
“诛九族?那岂不是连你也要一并诛杀才对!”我歇斯底里吼道,恨他的冷酷绝情。
“当初那个翩翩儒雅芝兰玉树的三皇子,现今终于撕下面具了。阿胤,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皇后和南宫正该死,他们同你争夺王位,可凤卿漪和孩子不应该被连累其中,就算要罚,也罪不至死,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用血泼开那通天大道!”
“阿胤,算我求求你,放过那孩子吧。我们可以把他远远送出去,他双眼看不见,就算是长大了,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的。”
阿胤没有开口说话,冷静异常看着我发抖的身子许久,迈腿出了书房,招来宫人将我押回寝殿。
“娘娘,咱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那个牢笼吗?
我在心中冷笑,自己现在是娘娘啊,是皇上的嫔妃,阿胤的庶母,这些看似高贵却危险的身份,在我与他之间划出一道鸿沟,随着事态的发展只能是越来越深nAd1(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就算是两人再相爱,也逃不过这些折磨。
我又被押回那间牢笼,之前是身不由己,现在却是不得已。
深秋之夜,寒气湿重,命宫人们早早下去休息,我掌着灯靠在轩窗下看天上弦月如勾。
已经忘了多久以前,阿胤会在这个时辰纵身翻窗与我私 会,耳鬓厮磨间许诺说要带我回府。回府就是回家,我本以为心可以有个依靠的,可那段进府的日子又似乎变成许久之前的事。
寒风吹进房中,烛火被熄灭,室内昏暗一片。
紧接着感觉被人拥进怀中,重重压在榻上,冰凉的唇急切索取,口舌教缠间浓重酒气袭来。
“宫中人多嘴杂,况且眼下我还是皇上的嫔妃,你不该来此。”我闪躲着躲避他的吻,双手抵上他的胸口拒绝。
“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
黑暗中他声音有些沙哑,伏在我颈窝中,并没有停止的打算。
“不敢。”
“阿瑟啊,我知道你瞧不得这些,可我打小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瞧惯了尔虞我诈陷阱阴谋,若不是借着面具生活,而是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不想你受伤害。”
他将手伸进我衣衫中,越发灼热的气息迎面喷来,扰得人心头难受。
“阿瑟啊,你这个害人精,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为什么不能听话,乖乖呆着,别去管那些繁杂之事?”
温柔消失后,换上粗鲁的掠夺,似是在报复白天的事,颈上胸口都被咬的很痛,我轻呼出声,察觉他闷笑声后,赶紧咬紧嘴唇将那些嘤咛强行咽了回去nAd2(
“不许跟我闹脾气,我从未想过要在心中存放哪个女人,却着了魔般的想跟你长相守到白头。阿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
我不反抗也不迎合,只是一味承受。两年前我们是这般,偷偷摸摸的私会,用身上的欲表达心中的情,想不到两年后竟还是这样,可却是换成用身上的欲唤回心中的情。
深夜,睡梦中朦朦胧胧听到有人说话,我转过身察觉旁边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下来,抬头看见阿胤站在榻边穿衣。
“天还未亮,再睡会儿,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去办,今晚就不回来了。”
阿胤匆匆离开,开门时从外面传来风声,如狼似虎般吓人。他离开后,我躺在*上睡意全无,裹紧了被子也抵不住这刺骨寒风。
后颈被个硬物咯的难受,我伸手摸去,冰凉圆润的触感袭来,借着房内淡淡烛光看出那竟是阿胤发冠上的碧玉柔玉。
柔玉,他送给阿离的柔玉。
我翻身坐起,心头滑过不祥预感。这块柔玉不是应该在阿离手中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阿离出事了,阿胤才会在深夜匆匆离去?
动了阿离就是动了我的心头宝,我岂会乖乖留在这里等待?赶紧下榻穿衣去追阿胤,若这么明目张胆出去肯定会受到阻拦,还是再想其他方法好。
想来想去,终于决定翻窗。
仗着好身手和运气,我成功翻窗逃离,并且避过来回巡逻皇城侍卫nAd3(
深秋之夜风冷的很,荒凉月光下阿胤一身白衣明显异常,我猫着腰溜墙边跟上,来到了私狱。
“十七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我吓得蹦的老高,回头一看竟是铁牛。
“别说话!”我手忙脚乱比划着,拉铁牛躲进一旁的树丛。“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阿胤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私狱?”
铁牛挠挠头,这张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很不自然,明显是不擅长说谎。“铁牛不知。”
“不知?那你为何会在这儿?”我气急,两只手紧紧抓住他前襟,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十七小姐……”
摊开掌心,那枚柔玉赫然出现我俩面前。“这是阿离的柔玉,为什么会在阿胤手中?是不是阿离出事了,你这个傻铁牛,非要急死我吗?”
“十七小姐您先别急,殿下一定会救出小小姐的!”
果然是阿离出事了,我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铁牛搂住我的肩膀,急忙安慰。“负责守护夫人和小小姐的暗卫刚刚来报,有群贼人打伤暗卫,掠走了她们。我们还以为是陷阱时,那贼人送来了小小姐随身携带的柔玉。”
所以,一向谨慎的阿胤才会乱了阵脚,柔玉被弄丢也不知道。
“我要去找阿胤!”
此时此刻只要阿离和娘平安,我用力推开铁牛,往私狱跑去。狱吏上来阻拦我不管不顾一味横冲直撞,最后还是铁牛帮我解围。
那枚柔玉是皇上送给阿胤的成年礼物,贵重无比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可这样的东西寻常人怎会见过,那些贼人又怎会知道送进宫来给阿胤?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群贼人一定对阿胤极为熟悉,而这个人最可能就是南宫正。
阿胤说过皇后和南宫正党羽爪牙尚未除尽,想不到这么快就动起手来,目标还是我的阿离。
阿胤抓了致儿,南宫正便掠去了阿离,他们可真是亲兄弟,行事作风出奇的一致。
私狱深处传来重重鞭声,越接近越能听清楚打在皮肉上的闷重。
“南宫胤,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做梦去吧,到死你都休想再见到她!”
“用南宫致远的命换阿离,怎样?”
“哈哈哈哈……致儿自出生就有眼无珠,与其孤零零活在世上,还不如随我们去了,九泉之下一家人也能团圆。可你就不一样了,就算夺了天下又怎样?还不是连亲生女儿都护不住!”
“将梁王妃带过来。”
“南宫胤你这个狗杂种!有本事冲我来啊,折磨女人算什么本事!你要是敢动卿漪半根汗毛,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南宫正嚣张气势动摇,大声吼了出来。
“好啊,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圆。我们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注定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我把每步棋都走的惊险,才不会辜负在世上走这一遭。南宫正,阿瑟为了你儿子的事跟我闹着,我本已动了恻隐之心,可你动错了脑筋,千不该万不该与每时每刻都在走险棋的人玩这种游戏。所以,我打算好好跟你们全家人玩玩,看咱们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终于寻着声音闯了进去,南宫正绑住双手吊着,身上血肉模糊,一名高壮狱吏手持皮鞭继续行刑,阿胤端坐在圈椅上,眉头微微皱起。
205、为什么不惩罚我
站在两旁的狱吏先看到我,接着跪下行礼,阿胤微微皱眉,也起身行礼,口中称呼着贵妃娘娘。
这时,满身血水的南宫正大笑起来,声音嘶哑恐怖,伤口随着笑声越发往外翻,浓稠的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好一个贵妃娘娘,南宫胤亏你也叫的出口!把自己睡了千百遍的女人送上父皇的*榻,这等下作手段也只有你能干的出。”
阿胤双眼微眯,仿佛千百支利剑齐发,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打,不要弄死就好。”阿胤冷冷开口,抬手示意狱吏用刑,皮鞭抽打皮肉的闷响瞬间在幽暗大牢中再次响起。
“啊……狗杂种!你越是折磨我就越是得不到阿离的消息!我虽变成阶下囚,但早就安排好了暗卫,他们会把你们的女儿送到这世上最安全,最单纯的地方。父母生的俊俏,你们的女儿长大后必定倾国倾城呢,定成为下一个名镇京都的芙蓉……”
我腿一软就要跌倒时被阿胤搂在怀里。
“给我往死里打!”阿胤大吼一声,额上青筋爆出。
皮鞭声越发急促,血珠和细碎的皮肉被抛在空中,腥臭味弥漫开来,偿若人间地狱。
可我可怜的阿离就要被活生生抛入另一个地狱,她还不到两岁,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孩子……
我不要她如芙蓉般被印上无法泯灭的肮脏印记,在身份等级前卑躬屈膝;我不要她学尽诗书礼乐,只为取悦那些龌龊男人;我更不要她小小年纪就失了自由,被关在牢笼中,渐渐变得麻木,最后连娘亲都忘记。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挣脱开阿胤,冲上前撕扯受刑的南宫正,事发突然狱吏手里动作没来得及停下,几鞭子都抽在我后背上,瞬间火辣辣涨疼nAd1(
“废物!滚!”阿胤一把夺过狱吏手中的鞭子,将众人赶了下去。
被吊打的南宫正低垂着眼皮看我,咧嘴一笑,脓血从口中溢出,滴落在我梨花白绣鞋上。
“求求你放过阿离,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切是大人之间的恩怨,我求你不要祸及无辜。从头算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女扮男装进太子府做娈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我的错,我是不该来京都的,要杀要剐我只当是赎罪,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我抓着南宫正的前襟苦苦哀求,浸湿衣衫的血染到手上,粘稠且温暖,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挤压过的葡萄。
他又大笑,声音如鬼魅般回荡在牢狱中,与此同时,血水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滴在地上,渗进石砖中。
“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快告诉我,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了?”好怕他的血会流尽,一命呜呼,那我与阿离就真正变成此生不复相见了。
“阿瑟,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阿胤钳住我的肩膀,强行拉离。我疯魔成狂,死抓着南宫正的衣襟不撒手,拉扯中感觉竟连他的皮肉都拽下一块。
“回去!别在这里添乱!”阿胤训斥道,单手将我紧紧困在怀中。
啪!
想都没想,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你不是说把阿离和娘安置在世外桃源了吗?这就是你说的世外桃源?”
我哭着朝他怒吼,他眉头拢紧,从刚才的诧异转成愧疚。
“我的阿离不见了,我的阿离不见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老天为什么不来惩罚我?”
我泣不成声,伸手指向南宫正和阿胤nAd2(“怎么不惩罚你,还有你!无缘无故把我扯进这场纷争,我只想过安稳太平的日子,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阿瑟……”阿胤抬起手臂想要碰触我,我想都没想挥手打掉。
“皇位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重要,不惜杀戮成魔,手足相残?南宫正,若你是想握住阿胤的一条把柄,那就用我的命换阿离一世长安。”
南宫正又笑了,与之前不同的是,少了疯癫张狂,变得凄凉悲哀。
“阿瑟,你真是疯了!”阿胤将我搂进怀中,他的心跳很慌乱,咚咚咚像要跳出来,叫嚣我是真的疯了。“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他狗急跳墙,指不定还会用多么卑劣不堪的手段对付我们。阿瑟,我知道你急,阿离也是我的女儿,我的心急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只是现在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计议,从南宫正嘴里撬不出半点有用信息,就在这儿干等吗?
“殿下,殿下!”
铁牛从外面跑来,手里拿了个小布袋,神色慌乱,见到我后故意躲避。
阿胤瞧出端倪,将我抱到圈椅上坐下,待转身之际被我抓住衣袖。
“是什么?我也要看。”
面对我的固执他无可奈何,命铁牛将布袋递上来。
“殿下,十七小姐,这是刚在宫门外发现的东西,跟送来柔玉时用的布袋一样,以此推断又是那群贼人所为。”
我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布袋,拉开绳索,从里面拿出一缕头发!
是阿离的头发,上面还有淡淡奶香nAd3(
“每隔一段时间,我的手下就会从你们女儿身上取点儿东西送来,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了,算是留个念想。”南宫正阴郁说道,血凝固在脸上,变得狰狞恐怖。
“混蛋!我要杀了你!”我双目通红,单手扼住他的脖颈,恨得咬牙切齿。
“咳咳咳……咳咳咳……我可不能死的太早,还要等着看小侄女可爱的小手指……小脚趾……”
我又加了几分力道,南宫正脸色从青变为猪肝色。
“一个……残缺的身子,送去烟花之地……活的……必定猪狗不如……”南宫正唇边掠过丝得逞的笑,双眼翻白,原本挣扎的腿软绵绵挂着。
“阿瑟快放手,他是在求死!”要是他死了,阿离就再也回不来。扼在南宫正脖子上手指就像是玄铁炼制的箍,认阿胤怎么掰都掰不开。
“我要杀了这个混蛋!”
“他若是死了,就永远找不到阿离!”
听了阿胤的话,我手指上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漏光,虚脱的靠在墙上喘息。此时南宫正已经昏死过去,浑身是血死鱼般吊在那里。
“派出去找的人呢,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守在宫外埋伏的侍卫都是死人吗,那贼人连闯两次皇城,竟让他跑了?”阿胤对着铁牛质问,来回踱步,负在身后的手剧烈颤抖。
“属下该死。”铁牛单膝跪地请罪。
“该死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阿胤怒吼出声,单手劈开一旁的矮桌。
还不到片刻,铁牛又来报,手里拿着同样的小布袋。
我险些晕过去,因那布袋上渗出暗红色液体。
阿胤从木桶中舀起一大瓢水,用力泼向南宫正。他呛了口水,慢慢睁开眼睛,然嘴角重新换上那丝得逞的笑,惹得我眼睛发烫。“南宫正,放了阿离,我饶你们全家不死!”
“晚了。”
阿胤冲上前,拎起南宫正的衣襟,冷冷说道,似要把他生吞活剥。“那你怎样才肯放过阿离?”
“我要西门瑟儿。”
阿胤一记狠拳,直击他腹部。他身子惊鸾,痛苦的扭曲着,双眸穿过血迹恶兽般盯上我。
“哈哈哈哈……南宫胤,我不会让你得到所有,在女儿和女人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南宫正明明是对着阿胤说话,双眼却始终都在看我。“父皇不是说你是天生的君王,冷情薄幸,没有弱哈哈哈哈……父皇您错了,这个狗杂种也像寻常人那样有七情六欲啊……”
“快放了阿离,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阿胤眸中闪过杀戮,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股煞气,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伤我阿离,我定将所有伤痛一并奉还,反正你的女人孩子母后父王都在我手里,咱们一个一个慢慢玩。来人呐,梁王妃怎么还没带上来!”阿胤对着狱吏暴吼,捡起刑具架上最粗的蛇皮鞭,在空气中抽的响亮。
“那父王难道就不是你的父王?”南宫正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反而笑了出来。
“我是御贤王独子,你且记清楚了。
“终于亲口承认自己是狗杂种了,小时候要是知道承认,也许能少挨些打。”
阿胤一拳打在南宫正下巴上,血水从他口中涌了出来。
“是他抢了我父王的王位,我要一寸一寸拿回来,将你们这些残害手足谋朝篡位的小人,永永远远在南宫皇室族谱上除名,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206、前世因后世果
这时,狱吏押着凤卿漪过来,她手上脚上带着铁镣,走的极慢,常被推搡,却始终把腰背挺得笔直,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在仇人面前丢脸。
“行鞭刑。”
阿胤一声令下,退出去的狱吏忙上前将她背对着我们绑在刑架上,这样正好与南宫正面对面。
看亲人受苦,心里必定苦上千倍万倍吧。
阿胤的手段真是高明。
行刑开始,狱吏将鞭子在盐水里浸湿后,向她狠狠抽去。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在这人间地狱清脆嘹亮,她身子阵阵惊鸾,却始终不发一声。
“阿离在哪里?”阿胤问道,瞧着这些血腥场面,脸上如死水般没有任何波澜。
南宫正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再往后看才明白,那是泪水将脸上干涸的血迹融开,一滴滴流到地上。
“若还不开口,下一个就是皇后娘娘,但我不敢保证,她老人家是否能撑得过十鞭。”阿胤诡异一笑,手却紧紧握着。
他只有在无措时才会将手攥成拳,藏在身后。南宫正和凤卿漪如此刚烈,连阿胤也不敢保证,这铁血刑罚会撬出什么。
“殿下,殿下快看……”铁牛急冲冲跑进来,手里拎着只比之前那两次都要大的布袋。
“阿离……”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雾气氤氲中,我看到那片林子,有名女子斜靠在树干上,手中拿着一片嫩绿树叶,朱唇轻轻含住,眼眸微垂,悠扬乐曲从那唇中缓缓而出,绕在林子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你是湘宜?”我挥手拨开雾气,急急问道nAd1(
“不,我是瑶光。”女子停止吹奏,看着我轻轻说道。
“皇上说过瑶光之名是他为你取的,这般说来,你也钟情于皇上?”
女子轻轻摇头,低垂的眸中有水汽凝结。“我只钟情于皇上。”
“那为何又要嫁给御贤王?”若不是上辈人这般纠缠,阿胤和南宫正的仇恨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她缓缓开口,声音飘渺,宛若将时间拉回当时。
青葱少女站在高高宫门城墙上,手里拽着一只蝴蝶纸鸢,风把它吹向天际,绷得太紧,线一下子断了。
为追那只逃离的纸鸢,少女着急跳上宫墙,守城侍卫连忙上前阻止,可为时已晚,她单薄的身子也如那纸鸢一般,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得不见踪影。
这时,一冰蓝锦袍的潇洒少年纵身一跃,将她抱在怀中下了宫墙。
她躺在少年怀中,一双红润小手掩着稚嫩却透出倾城之色的小脸,嘤嘤哭了出来。
“哎呀怎么办呀,这可是仁哥哥亲手给我扎的纸鸢。”
她口中的仁哥哥,正是以后成功登上王位的南宫仁。
“什么怎么办?我扎的定比他的好。”少年眉头一蹙,小小年纪举手投足见处处展现王者风范。
“哦,那湘儿谢过殿下了。”她小声嘀咕着,脸莫名烧的通红。
“也称我哥哥吧,你虽是外戚,但从小在宫中长大,唤作妹妹并不为过。”他将她放下,说的正义秉然。
“这个……”她心中的哥哥只有一个,就是南宫仁,其他人怎能再唤哥哥?
“你不乐意?”他长腿一迈,逼紧她nAd2(
“不是不是,这般称呼有悖礼法,怕被奶娘知道又要责罚我了。”面前站着的是他,她当然不敢说实话,红着一张小脸,缩着脖子靠在城墙上,偷偷吐舌头。
“那你整天跟在阿仁身后,哥哥哥哥的叫,就不怕被责罚了?”他继续逼问,瞧见她手足无措的囧态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前没发现,这个战死沙场虎狼大将的小孤女,竟这般有趣。
“这不一样的,殿下是太子,集万千*爱为一身。但仁哥哥和我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像地上的石头那样普通。”说到伤心处,她竟红了眼眶。
她的爹爹战死沙场,娘亲思念成疾不久后撒手人寰,三岁时她便被接进宫中,交给自己的亲姑姑抚养。
姑姑是老皇上的妃子,曾经*冠一时,却因年老色衰败给了新宫人。她一直跟年幼的湘儿说,千万别去碰那些拉低自己身份的东西,同情是宫中最廉价的交情。
湘儿只是一味点头答应,并不明白,直到遇上了南宫仁,皇上真正意义上的长子。他的母亲是外邦送来的贡品,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没被册封,生他那天死在产*上,双眼睁得很大,人都凉了还是不能用手掩上。
直到老皇上赶来,说会将她的尸骨送回故乡,这才闭上。
从此后,宫中流言肆起,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她一直没被册封,是因进宫伴驾非处子之身,皇上为了两国交好才没将事情捅破。所以,她的孩子南宫仁是否是皇族血脉,就不得而知了。
老皇上前朝后宫一大堆事,自然是顾及不到他,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宫中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多,待到皇后产下麟儿,老皇上下令大摆宴席举国欢庆时,才发现一群儿女中竟有个身着半旧衣衫的瘦弱孩童nAd3(
许是心疼,许是内疚,老皇上让南宫仁同其他皇子进宫学堂读书,并重新拨了可靠的人照顾。
他进学堂晚,年龄比其他皇子大,但字却不认得几个,常被大伙儿笑,后来连先生也暗讽他难登大雅。
连先生对他都不待见,其他正值顽皮年纪的皇子们开始掏出满肚子坏水,践踏。
“我母妃说你是母亲是外邦人,那你就是杂种了?”
“不对不对,听宫人说你不是父皇的儿子,既然这样,你就是纯种的了。”
“纯种的什么?”
“纯种的狗杂种呗!”
课后,南宫仁被众皇子按在宫学堂院子的地砖上,讽刺奚落。
“你这么笨,连先生教的诗句都背不过,还是做狗比较适合,快来快来,给本皇子叫两声来听听。”
他瘦弱的身子摆动着想要挣脱,踩在胸口的那只脚又加了几分力道。
“让你叫两声,听到没有?”
一脚踹向他的小腹,,他蜷缩起双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等待那疼痛褪去。
“这么嘴硬的狗咱们还真是没见过,兄弟们,快来撬开他的嘴,看他叫是不叫!”
黑压压一片扑了上去,一个心眼坏的拿出先生的戒尺,双手握着用力塞进他嘴里。
见他终于张了嘴,大伙儿笑的张狂,拿戒尺的更加得意,使劲在他嘴里搅了起来。
“住手!皇上往这边来了!”
一听皇上驾到,众皇子撒丫子开跑。
南宫仁慢慢坐起身来,口中血水汩汩流出,一双冷冽的眸子看向站在学堂门口六七岁大的女娃。
“你还能说话吗?”她跑过去,纷嫩嫩的小脸满是担忧,执起衣袖为他擦拭唇边血迹。
“不用你多管闲事。”他狠狠挥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满脸错愕的她。
“哦。”她垂头站好,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他再无言语,转头走了。可之后的几天,她总是远远的跟着他,转身时,她又悄悄躲起来。他有些好奇,询问宫人,才知道是虎狼大将军的遗孤,送进宫中养育。
同是没了父母的人,他难免对她产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会在知道她跟在身后时,故意放慢脚步;会在宫学堂轩窗台上,放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块点心。
宫中又有孩子降生,大摆宴席庆祝。湘宜跟着姑姑去参加宴请,伸长脖子看了一晚上都没瞧见他。中途,她偷偷在衣袖里藏了几个瓜果和点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
当她跑到湖畔时,一曲悠扬乐曲随风飘来,转身发现他竟坐在树上对她笑。
“为什么不进去吃东西?”她歪着脑袋问道。
“我一出生就没了娘亲,更不曾有人为我摆过宴席,我也不屑去吃别人的。”他将手中叶片含在口里,乐曲肆意飞扬。
湘宜见了倍感新鲜,忙跑过去手脚并用往树上爬,费了半天力气仍旧原地不动。
“想上来?”看着肉虫子般的她,他终于勾动唇角微微一笑。
“嗯嗯嗯。”
“为什么?”笑意愈演愈烈,看着如同小动物的她。
“因为我们都是没有娘亲的孩子,姑姑说这叫臭味相投,所以我们本就该在一起的啊!”
他晶亮的目光闪烁,翻身跃下,将她抱在怀中上了树。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脸上抑制不住兴奋。
“你叫什么?”
“湘宜,姑姑都叫我湘儿。”她张大眼睛,天真说道。
“湘儿,太俗气了,改哪天我给你取个好的。”
“哦,你叫什么?”
“唤我仁哥哥便是。”
…………
湘宜鼻头一疼,回过神后才知是那人使坏。她揉着小鼻子转身要走,却被扯住手臂。
“叫了你老半天,难不成是魂儿飞了?”
湘宜自知失态,脸一红垂下头去。
“还去不去扎纸鸢了?”他又问。
“去去去,当然要去,要扎的跟那只一样才行。”湘宜仰起明媚小脸说道。
“那我有什么好处?”他鬼魅一笑。
湘宜晶亮的双眸流转,轻启红唇,羞答答叫了一句。“靖哥哥。”
南宫靖,皇后独子,早早便被封了太子,看遍繁华尊贵的他已经习惯了冷静,今天却因这句“靖哥哥”笑的酣畅淋漓。
…………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些事情我统统都不想听,我现在只想找回阿离。”
我耐心全无,听着越来越熟悉的事,连忙打断瑶光的话。
“聪明如你,自是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这些事就如你亲身经历般,痛彻心扉。”她也不怒,温润的笑意藏在唇角。
亲身经历,我的?
我脚下踉跄,忙靠在棵树上。“南宫仁为了争抢皇位,便要你协助设计陷害太子南宫靖,他倒台,南宫仁顺利做了太子,为了斩草除根他才让你嫁给南宫靖,做了御贤王妃。”
这些的确统统发生在我身上,只不过这后面的事情又会是什么?
“的确,我嫁给南宫靖只是为了替仁哥哥看住他,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做了十年夫妻,就算没有爱意,也变成了亲人。我传回宫中的密函越来越少,最终引起仁哥哥的怀疑,他暗中派人到我们的封地探查,翻出了连我都不知道的谋逆事件。”她目光一紧,握皱了手中叶片。
“谋逆?”我心头发冷,往事情最坏的方向去想。
“南宫靖怎会不知道我偷偷往宫中传送消息,他只不过是拿我做个幌子而已,也只有我这个幌子才能替他瞒住仁哥哥。”她眉头紧皱,欲哭无泪。
“我终究还是他们二人手中玩弄的棋子,仅此而已。”她理理额前碎发,目光空洞的看向远方。“那场绞杀谋逆的行动干净利落且悄无声息,我亲眼看着他万箭穿心而死,他就那么盯着我,似是怨愤,似是解脱。我也想就这么死了吧,可一双儿女还那么小,我怎忍心让他们变成年幼的我?”
她终是哭了,泪水纷纷飘在空中,如雨滴般。
“所以,我对仁哥哥说阿胤是他的儿子,女儿成不了气候,望他能包容。他果然信了,派人来接我们回宫。”
“你做了什么?皇上口中为什么会说等了*,你都没来?”我急忙问出口,若她就是我,我就是她,那这个结局也关系着我的生死。
“我没走,留在亲手栽种的棠梨林子里,一缕白绫了结此生。”她释然的笑着,然后又流下泪来。
忽然目光变得幽暗,抬手指着高处枝桠对我说道。“看,就是那儿。”
一缕白绫了结此生,一缕白绫了结此生……
我才不要!
转头拼命跑着,没有目标,满脑子只是怎么逃离。
“若不想像我一样,被人操纵,就拿出你的胆量和气魄,跳出这场阴谋纷争……”
我还是跑,不管跑多久,这句话都一遍遍回荡在耳边。我不要被操纵,不要做棋子,不要为谁伤害谁。可他妈的,又有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阿瑟,阿瑟醒醒!”
我猛地睁开双眼,汗水和泪水顺着额头滑落鬓角,难受的紧。
“醒来就好,太医换过几批,就不见你醒来,差点把我吓坏。”阿胤脸色苍白,手拿玉碗,单手搂住我喂水。
“阿离呢?他们有没有送来什么?”我推开碗问道。
“放心,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他们老巢。”阿胤眉头一皱,端着碗的手紧了紧。
骗人,都是骗人!既然找到老巢为何还不见阿离回来?
“他们前些时间,将老夫人送了回来。”阿胤勉强咧嘴一笑,转过身去放碗。“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中了很浓的迷香,还在昏睡,暂时不能与你相见。”
他转身温柔将我放在榻上,细心盖好锦被。“什么都不要管了,安心呆着就好,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来办,你说过会信我不是?”
阿胤难得出现这种神态,掺杂着乞求,让人不忍拒绝。
冥冥之中忽然发现,我来到这里并非偶然,一条无休止循环的复仇路线已经开始,而那个睡在我梦里,久久不肯离去投胎的瑶光,极力想要制止这一切。
而我,不为别的,只为阿离能平安归来。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不像她,一条白绫了结一生。
所以,放下执念才能彻底解脱。只要一方能放下执念,我们大家便可以从这诅咒中解脱,相信瑶光托来的梦也是为了这个。
“阿胤,我答应南宫正的要求。”我拉着他的手,郑重说道。跟南宫正回封地,不管前途如何,都是我的命,而我不信自己会输在这里。
207、倒戈
“满嘴胡话!”阿胤阴着脸重重将碗摔在案几上。
“用我换回阿离,就算是成全了我吧!”原本不想哭的,谁知还是哽咽出声。
“成全了你,那谁来成全我?”阿胤稍稍转头,眸中染上水汽。“你与阿离是我最亲的人,只有我们在一起才算是圆满,我不会用谁去换回谁。”
“有你这句话,我做的一切就都值了。”阿胤将我当成亲人,不是只能被利用的棋子。我与湘宜的命运并不相同,现在终于可以把它只当成是个梦来看待。
门外传来脚步声,站在外面并没有进来。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奏。”
阿胤转身看了我一眼后离开,我听出那是铁牛的声音,他们口中的要事必定是阿离吧。
南宫正的手下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还送来了些什么?他真是好手段,逼得我们手足无措乱了阵脚。
可是我是阿离的娘亲,被封印在体内的母爱光辉迸发出超强的力量,驱使自己去救回阿离。
在说服阿胤这方面,我自然懂得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身为女子,可以有太多享受优待又不被唾弃的招式,例如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阿胤在我绝食的第五天彻底妥协,为防止他临时变卦,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我还是想到了立书为凭。
南宫正与凤卿漪被放回封地,皇后不肯走,执意要留在昏迷不醒的皇上身边。
他们什么东西都没能从宫中带走,除了我。
离开那天阿胤没来,天忽然下起雪,冷的刺骨。我撩开窗帘看向高高的宫墙,好似有片白色衣角随风飞舞nAd1(
坐在马车里我痴痴的笑,就知道他到底是放不下我。
走了三天三夜,下人除了冷淡外对我还算客气,从未在吃喝上给过难堪。南宫正和凤卿漪受了重伤,有医生日夜照顾。
梁王南宫正的封地在鱼米丰足的江河两岸,同是寒冬时节,却与京都的冰冷相差甚远。
“西门瑟儿,王爷命你前去侍候。”
“知道了。”我点头答应,才下马车就被传去,来传话的这个下人敢直呼我的名讳,想必也是得了南宫正的授意。
本来就是阶下囚的身份,还在矫情些什么。
走在廊下才察觉这边与京都的不同,湿漉漉的青石砖,湿漉漉的土地,连带着苟延残喘任性不肯凋落的叶片也是湿的。
“哎呦!”一时失神,脚下打滑,我重重摔下,连带着骨头都要碎了。
那下人回头看我一眼,满脸厌弃,伸手拉了我一把。“得快些了,不然王爷等急了。”
我踉跄起身,连忙道谢,衣裙后面湿了一大块,走起路来异常难受,每当风吹过冰冷异常。
终于走至一处殿前,下人轻叩大门,待里面淡淡传出句进来之后,他打开门示意我独自前去。
我提着濡湿的裙摆抬脚迈进大殿,周围的摆设与之前在太子府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他浑身缠满药布,呆呆斜靠在榻上,与这绚丽堂皇有些不匹配。
“王爷。”我俯身行礼。
他似是睡了,听见我说话后,慢慢睁开了眼。“来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竟让我泪如雨下,若不是知道他原本是个英挺俊朗的男子,真会以为坐在那儿的是位老者nAd2(
几日不见,竟是道不尽的沧桑。
“我已派人将阿离送回宫去,而那些布袋装的都是些剥了皮的猫。”见我哭泣,他连忙解释。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原本悬着的心落了地,我原本就该知道的,他不是这么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像你一样,用尽一切办法,保亲人平安。”
我又一次被当成了棋子,一颗用来要挟阿胤的棋子,可不知怎地,竟有些窃喜。
我这个害人精,终于做了一次好事。
“之后你许留在我身边侍候,宫里那边的歼细随时有可能混进来,王府上下几百条性命,须得靠你才能活下来。”他说话时扯动嘴角伤口,身子随即抽搐了下。
我连忙上前扶着他躺下,小心翼翼垫枕头掖被角。他身子虚弱的很,刚说了几句话便没了力气,昏睡过去。
命侯在外面的下人搬来了几个炭火铜炉进来,用来驱赶满室潮气。
“我向前去探望王妃,劳烦引路。”南宫正睡下了,我还念着凤卿漪和她可怜的致儿,正好能趁这个空档前去探望,便寻了个丫头替我引路。
“是,请这边走。”
脚下依旧是湿滑的青石砖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走的小心翼翼,走着走着小腹处隐隐传来痛楚。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月事快来了nAd3(”
刚一出口便察觉哪里有些不妥,看着小丫头脸色绯红,我才意识到这句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话,说的有多么不合时宜。
许是我本就这么不合时宜,才会被阴差阳错卷进这些纷争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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