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礼制旧典,亡者为先。眼下之计,该当先议发丧事宜,再论新君继立之事。
如今,杜存中以一介外戚武将身份,冒然咆哮殿宇、止哭灵前,莫怪同僚面上不满,心下生疑。
说时迟,那时快!
群臣之中,忽然立起一人,向着杜存中与世子走来。此人年不出五十,貌却甚是惊人,乌须青髯,体格修长,眉眼面庞,却又与韩非攻略有几分相似之处。
想必,这便是非攻之父、当朝宰辅韩功德了!?
但见他走上前去,执起世子的另一只手,朗声对群臣说道:“驸马所言,端的不差!方今天下,局势大变!天朝幼帝初立,竟受制于外臣、内宦;青丘虽言称臣,人心其实难测;雨师君老臣昏,国祚不稳;车迟国小心大,历来虎视眈眈!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危急存亡之秋,我鼎沧更该早定新君,免生后患!功德之志,与驸马同心,不知诸公又以为如何?!”
群臣闻听此言,皆默默点头,窃议宰相所言不谬。
立时,另有一名中年武将起身朗声说道:“驸马与相爷所言不差!我段氏既腆为‘鼎沧四姓’之列,理当辅佐王室,万死不辞!依我说,拣日不如撞日,不若速将永平王请上殿来,咱们大家商议了,就此拜立世子为主,也还便宜爽利!”
杜存中只闻得“永平王爷”四字,神色顿时为之一变,正艰难着重又开口时。
不料,韩非攻不知何时却已悄然上殿,低头报道:“永平郡王殿下,方才已在九门城楼尽忠殉主了!”
包括世子穆辛追在内,明堂金殿之上,人人颜色大惊,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存中却不理会这些,忽然跪倒在世子脚下,叩头高呼:“大王!”此言一出,自宰相韩功德以下,尽皆仿效。
如此一来,舜英世子穆辛追,由此毫无悬念地步上了金阶,坐上了龙位,当着先王、先后之灵,继位为鼎沧一代新主。
金阶之下,永平驸马杜存中神秘一笑。却不知,还会有更大的挑战,在未知的前方等待着他。
混杂于群臣内侍之间的阿衡,也不得不随着众人的步调,对着鼎沧国的新任君王穆辛追,胡乱行了三跪九叩的人臣大礼。
殊不知,朝堂之上、新君之侧,默默肃立而侍的那一个人,已然将他冷峻的目光扫射到了她的身上,眼中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灵光。
新君初立,乍升朝座,特设王姊帝姬之位于王座之侧、珠帘之后,传谕恭请长公主、舜华帝姬穆辛夷上殿,共议国事。
帝姬本人,必是早已在幕后静待多时了。只听内侍一声请字,便翩然出场,在珠帘上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姿来。
其时,群臣显贵谏议所涉,也不过就是眼前立时须办的几件大事而已。
一则,是先王与先后大丧之仪。此中诸项,司礼监旧档,自有成典规制;何况,山陵王寝是早已修就的,只按新君之意,再略行裁减,便可成事。
二则,新君虽立,大典未行。该当即着钦天监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择定吉日良辰,再行登基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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