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晓峰先开口道:“对不起兄台,外面眯睡了一会儿,也摸不清现在是什甚么时辰了,不过应是天明了。”楚君然和陆灵溪和陆灵溪也是这样想,都点点头。
那文人“哦”的一笑,道:“三位,你们又是为何被史思明抓来的,三更半夜的,难道他们这么晚了也到处抓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三人都是一时不语。
那文人又“哦”了一声,笑着道:“在下姓芩,名勋,南阳人也。”又指身边盘腿而坐,双眼微眯的长须汉道:“这位是魏万,人称“王屋山主人”,我们也是被史思明那厮无故抓来的。哎!‘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啊!”念完两句诗,又连叹了三声,感到十分无奈。
楼晓峰登时一凛,忙站起向那叫魏万的人抱拳道:“阁下就是魏万魏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楼晓峰,可与魏先生神交已久呀。”
魏万把眼一睁,也急忙站起还礼,喜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追魂刀楼晓峰大侠!魏某对楼大侠也是渴慕已久啊,幸会幸会!”
芩勋笑道:“这就叫作惺惺相惜,好汉识好汉!”王子安又写的好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又向楚陆二人拱手道:“两位小友又尊姓大名呀?”说着走了过去。
楚君然忙说了姓名又介绍了陆灵溪。
楼晓峰向芩勋道:“芩先生可识得青莲居士否?”
芩勋呵呵一笑道:“青莲居士乃吾之好友也!难道楼兄也与青莲居士相识?”
楼晓峰道:“不错,在下与太白兄是多年好友。太白兄那《将进酒》中的芩夫子,丹秋生,将进酒,杯莫停。中的芩夫子,想必就是芩兄你了?”
芩勋哈哈笑起,道:“不错,不错!那时芩某与太白兄在元丹秋元道长住处欢聚,太白兄醉酒起诗兴,作了这首脍炙人口的好诗。”说罢,精神突起,激昂念道:“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芩夫子,丹秋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歇一曲,请君为我测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芩夫子吟着吟着突然停,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太白兄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五人相聚一起,竟一杯酒都没有,何能‘与尔同消万古愁’?可惜呀可惜之极!”说完喟然长叹起来。
楚君然和陆灵溪都觉好笑,心道:“文人就是和常人不一样,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一会笑一会悲,好似疯癫。”
魏万又微笑道:“芩兄,你是又上酒瘾了,固吾之中想长醉不复醒,难于上青天呀。”
芩勋一听“难于上青天”又诗兴大发,激昂念道:“‘咦吁唏——’”念到这里牢外就有喝道:“别鬼叫了,你这疯癫子,整天大呼小叫,好生厌烦,你再叫就别吃饭了!”
芩勋一听吃饭,顿时一喜,哈哈大笑:“孔夫子听齐乐能三日不知肉味,废寝忘食,芩夫子却不能。孰不知:民以食为天?”突然看到狱卒怀中抱着三坛酒,登时大喜,叫道:“说来酒就来酒了,老天爷真有眼呀!”
那牢头呸了一声,啐道:“就凭你这又疯又颠的腐儒?下辈子坐监在喝酒吧!这酒只给楼捕头和姓楚的他们,没你二人的份!”
楼晓峰.楚君然互望一眼,感到诧异。
芩勋吟笑一声,道:“你们这些鹰爪子,助纣为虐,下辈子坐监的是你们这些狗东西!”
那牢头也不跟他计较下去,淡淡地道:“今天的饭芩才子就别吃了,牢里的饭能吃么?”芩勋一听,慌了手脚,不知所措,迭连叫道:“别别,我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那牢头把酒菜送到楚君然等人的监里,道:“三位好生用,安王爷临行之前特别吩咐小的要好生照顾三位。”
陆灵溪啐道:“少假惺假意,要照顾外面便把外面放了,这酒饭我们不稀罕!”说着用脚踢了一下酒坛,差点把三坛酒踢到。
芩勋急叫道:“别,别踢!这么好的酒要是踢洒在地,岂不是暴殄天物!”
陆灵溪瞪了他一眼,啐道:“你这酒鬼要爱喝,本姑娘可不喝!你喝了就毒死你这酒鬼!芩勋登时一骇,道:“原来如此!”
那牢头一愣又道:“姑娘所言何意?怀疑这酒中下毒么?哼,要杀你们,何必这般麻烦,刺史府的刀斧又不是不锋利!”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众人都觉有道理,楚君然把坛打开,道:“小子给几位斟酒,今日也学学青莲居士,但愿长醉不复醒!”说罢,把酒倒入碗中,芩勋也急忙把自己和魏万的饭碗传过去,让楚君然倒上。
楚君然不嗜饮酒,但这些日子饮个滥醉,只有醉才不去想任何东西,自悲、自责、苦恋等等,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灵溪见楚君然没给自己倒上酒,不由嗔道:“楚哥哥你还少倒一碗呢,难道你自己不喝?”
楚君然忙道:“灵儿你也喝酒么?”
陆灵溪微一笑,道:”那当然。”把酒坛抱起,咚咚倒入碗中。
芩勋高兴地把酒端起,笑道:“借三位的光了!孔夫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芩夫子却道:‘朝饮酒,夕死可矣!’”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酒到酣处,楼晓峰把自己和楚君然陆灵溪三人被抓的经过说了,只是安禄山逼自己做他的奸细,监视杨国忠等关于大事都只字未提。
魏万又道:“在下和芩兄却被抓的晦气!外面本来得知高力士那阉贼要加害太白兄,说是派了内卫高手追踪太白兄。故而外面焦急万分,四处打听太白兄的踪迹,后来听说太白兄已来到河南,正要北上,外面便马不停蹄的去寻他——”说到这顿了顿,饮了一大口酒。
楼晓峰忙道:“高力士那天来过霸州,说要让安禄山帮他个忙,我猜是高力士不敢明着派宫中侍卫到下面追踪太白兄,而是让安禄山派些江湖高手去,这些江湖高手武功又高,又在江湖上吃得开,比让宫中侍卫更容易追踪白兄。”
魏芩二人一听都脸色大变,魏万又大怒道:“阉贼好生毒辣,我恨不得食他肉,拔他皮!”
芩勋道:“哎,吉人自有天相,像太白兄这样的大文豪大侠客怎就这么容易被贼人害了?”众人都点头称是,一起干了一碗。
陆灵溪喝了三大碗,已是头昏目眩,身体偎依楚君然肩上道:“我不喝了,不喝了!”
楚君然见她双颊昏红,又给清秀的小脸蛋舔了几分妩媚,心中叹道:“灵儿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只可惜我心中只有郭师妹,无法再移爱他人,只怕——怕要伤灵儿的心——”忽到这里,大是烦恼,一口饮下一碗酒。这酒使他舔了几分醉,却未使他减少几分忧愁苦恼。
魏万接着道:“我们一路找到霸州,寻思太白兄去北方,必是要去那燕蓟旧都要玩耍观光,便在霸州截住他。正好那天晚上西街的大财主孟老爷的大夫人过寿,请了文人骚客为大夫人吟诗作对,芩兄非要去看个热闹——”
魏万说到这被芩勋截住话,笑道:“我来说!”饮口酒便讲道:“那议案晚上呀,热闹得紧!我们又听说当地最有才气的褚公子也被邀请去来,我们心中不服,呸了一声,说道:‘狗屁褚公子,我到想领教一下,他倒有什么才气!’便拉着魏兄前去了。
“外面一进大院,就被那些下人拉到了桌边,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我们俩倒也不客气,好一痛快吃。我们当时又寻思:要是太白兄途经霸州要见到这场合必会来了。只可惜天公不做美呀,太白兄没有来。
“外面见各路才子都送了孟夫人的佳句,我们也不能白吃人家的,便也小作一首了表心意。那诗是这样写得:
“瑶池水清兰阁香,芙蓉出水万花伤。箫史弄玉乘青鸟,比目鸳鸯永成行。”
芩勋把诗念完,楼晓峰和魏万都呵呵大笑。楚君然虽没有多少文采,但也听得出来这诗大体意思心道:“这诗虽不是一流,不过也能清晰表达出这女子如出水芙蓉一般美貌,与心爱之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不知他俩笑什么?”
陆灵溪听到这诗也醒了,笑着道:“芩先生,那那孟夫人有多大年纪?”
芩勋哈哈一笑,道:“正六十大寿也!”
陆灵溪又噗哧一笑,道:“人家老夫老妻的,你给他们这样的诗,岂不是自找苦吃?”
芩勋笑道:“那姑娘你就错了!孟老爷和孟夫人不但没有怪罪我,反而高兴之极。视我们为上宾。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老魏。”
魏万微笑着点点头。
楚君然这才暗自叫惭愧,心中又想:“这‘芙蓉出水万花伤’一句写得极好,只是形容孟夫人太糟蹋一美句,要是好形容我郭师妹再合适不过了。”想到这里便有些晕头了,酒不醉人自醉。
又听芩勋继续讲道:“外面又比对对子,这正是芩某的特长。孰不知那孟夫人也是为才女,她自己出上联,让外面对下联,比谁对的公正恰当。那些所谓的才子都狗屁不通,对的对子更是歪到楼兰国去。倒是那褚明玉的还有两下子。到了最后就自然只剩下外面两个对了,孟夫人终是女流之辈,出得上联对我们来说忒简单,让外面俩比对。
“还一场激烈对决那场面真不亚于魏兄单剑毙晋南三煞!嘿嘿,芩某不才,最后出了‘星真宝婺焕中天’一句,姓褚的没有对工整算是他输了。其实下联简单的很,对个“花开金萱开六甲”便了。姓褚的偏要寻好字眼。说是“松乃金萱开六甲,送固是长寿永青之意,但金萱是一种美艳的草,与松树没什么干系。
“却不知那姓褚的是心胸狭窄之辈,利用和官府的关系诬陷我们,这才让我们与三位相聚。说来这也非祸事。否则我们怎能结交知心好友?”
众人都称是。楼晓峰又愤道:“如今楼某身陷,不能将褚明玉绳之以法,楼某好生不得心安啊!”
楚君然忙劝道:“楼大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想那褚明玉早晚得受到应得的惩罚,楼大哥也不要太过于伤心自责。”
楼晓峰微一笑,道:“但愿如此。”
四人又相互敬酒不绝,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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