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重生林平之 > 第十章喋血(下)

第十章喋血(下)

贾人达心一寒,莫非我四个师兄弟?但又不敢多想,也不想多问,立时便拔剑攻去,出手便是青城剑法中的厉害招式“碧渊腾蛟”,这一剑的火候他尚差的太远,但拼命之下发出强招,却也有一点气势。

林平之轻轻让过,一出手便是华山剑法中一招“诗剑会友”,这一剑是华山伪君子岳不群所创的起手式,出手时似是写字画画之形,看来温文尔雅,实则藏着极厉害的后着变化,贾人达一见对手第一剑就似有退避之形,心中一喜,他也不知厉害,剑一翻,直挑上来,划向林平之左肩。

随之便见林平之似是在侧身躲闪,却闪的甚是吃力,一剑便从下挑转为平刺,指向颈部,出剑甚急,满拟便要他一剑封喉,以为就算林平之勉强架住,那也必是败势,只道福威镖局的本事果然还是稀松平常,虽然见林平之使出的招数不知是哪路功夫,并不是师傅教过的辟邪剑法,至少也没什么长处。

岂知一剑离的还差了几寸,便发现对方一把剑竟不知何时已刺到了自己握剑的虎口,大惊之下不及闪避,剑已入了半寸,拼命疾缩手时,林平之的剑自然已顺势吐出,追着他那一条手臂,他缩的很快,一下子这只手便闪开了,但手臂之后,自然是一个人的咽喉心肺各处要害。

贾人达骇然之下,拼命仰身躲避,同时将一把剑甩到左手上,林平之一剑从他右肩上掠过,犁开了一道寸余深浅的伤口,立时便是鲜血淋淋,可贾人达却还没完全脱出剑势,只好就着仰身之势摔倒,接着顺势就地打了个滚再跳起,才堪堪避过一剑破体之灾。

可惜,真可惜,如果自己的功力能与对手相当,这一剑不是杀了对手,至少也是让他重伤无战斗力,那么这场战斗也就是一招结束了,可也没什么,对方已经受伤,而且右手无法持剑,并且气势信心也已弱了,他已经开始占到优势。

林平之自己又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剑的惊人之处,如果叫别的高手见到,尤其是如果岳不群在侧,自然知道他的变招并不在这式“诗剑会友”原创的变招之中,岳不群自己出手时,可是变不出来的,随心所yu变化招式,这可比自创剑法要厉害的多。

贾人达一声狂吼,右手手掌按着左手手腕,直扑上来,又一剑划出,是青城派另一式厉害招式“鸿飞冥冥”,但厉害招式是不能老这样使出的,厉害往往意味着要付出发招时动作身体有缺陷的代价,这时林平之可不再是下手了,一剑削在贾人达剑上,便将他剑式化掉,剑势一转,还了一招华山剑法的“苍松迎客”,又已直指贾人达要害。

这一剑去势平和,便真似好客的主人正在迎接客人一般,客人有些多礼,只是却不过情面,不得不被主人迎接。可这迎接客人的,却是一把飘然的长剑,你若被他迎接了,便要用身体和剑刃亲热了。这招以柔克刚,以正制乱,以稳制燥,却刚好克制现在有些慌乱的贾人达。

一剑不利,只能赶紧收剑抵挡,但这一被动收剑,更处劣势,林平之疾攻几剑,他又中了一剑,这一剑伤在左腿,趋退闪避便稍有迟钝,这下更加不敌。战到此处,林平之如果加紧出手,便已能很快结束了,可是忽然之间,他很想再练一阵。

对,练剑,虽然前夜独自练了许久,但真正有个对手拆招,这种练法,终究还是不同。又斗了百余招,忽然听得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练过武的人,着急奔跑时,脚步总与常人有些不同,这个一听便知。

糟了,是余人彦,他当然很快还会回到这里,只顾练剑,却把他忘了。林平之立时急出一剑“金雁横空”,他临危不乱,虽然紧急,并不力求一剑将敌毙命,这一剑使的虽凶,却非想要克敌。贾人达一听脚步声来时,也知是余人彦,本是心中一喜,可手中剑却更乱,吃这一剑之后,往后一躲,人已靠上了右边楼梯口的柱子,这地方还是已经接连死人的那道楼梯。

林平之再一剑出手,这却又是那一式“有凤来仪”,贾人达这可是躲无可躲,挡无可挡了,又是一剑穿心。同时间,林平之已经听到风声,那是余人彦挥出的一剑,他已经到了。

急收剑时,却发现一把剑竟有些回不来。原来他刚才刺死贾人达,实在是有些太用力了。通常用剑高手,刺出的剑用力是要恰当的,既使刺中敌人,既使刺死敌人,也未必要用全力,适当的出力,既是节约力气,更是因为出剑的力量适当,剑刺出后易于收回,来回的时间要短那么一点,而在战斗中,招式收发的速度,有时是致命的,这一次就是这样。

林平之本来也懂这个道理,但今天毕竟是他一生第一次用剑与人战斗,还是经验不足,何况情势紧急,他这一剑出手,几乎拼尽了全力,结果剑透过贾人达身体后,又深深刺进了后面的柱子。

出剑时力量过大,另一个自然结果就是,剑招发出之后,要有些力气不足。林平之一拔剑之下,竟发现剑抽回的有些艰涩,若还坚持拔剑,只怕剑没拔出来,余人彦已经把他杀了。

当机立断,林来之立时松手后跃,但余人彦已经疾攻上来,疯狂的连发数招,他功夫虽不高明,至少现在的林平之空手岂能抵敌,有两次都差点击中,一剑斩掉了林平之半只袖子,一剑切掉了他几缕头发,都是凶险之极。

再一剑“松涛如雷”发出时,林平之已无法可想,只能顺着地面倒地翻滚而出,刚才他逼的贾人达就地打滚,没想转眼间自己也是如此。一滚之后,已经到了墙边,却摸到一样东西,那是先前第一个被杀的周姓弟子的剑,刚才酒店诸人紧急打扫尸体,却随手将剑扔在屋角。

拣起了这把剑,将要拔剑时,却发现再也无法可想,余人彦紧追在身后,一把剑正直砍下来,他现在持着这把剑,剑柄正对着对方攻来的方向,如果要拔剑,抽剑的同时,还得将剑转过来递出去,才能出的了招,但那样的话,他自己已经先中剑了。

如果转身或移步,也已几乎没有了腾挪的空间,何况他的身法本还比对方略逊一筹,只怕要么是肩颈,要么是持剑的手臂,还是会先被对方刺中,战到这一步,已是死路,再无招数可以挽回了。

十一章威慑

“五岳剑派中各有无数蠢才,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jing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忽然间想到了这句话,好像这是原著中风清扬形容五岳剑派的,既然五岳剑派是这样,那么青城派呢?

青城派当然也一样了,他们的武功比之什么华山派,恒山派之流的还要略逊一筹,而且刚才连杀五人,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应变之能。好,赌了,就看我的想法对不对了,如果我想错了,那就死在这儿吧。

林平之再不犹豫,没躲没闪,反倒直上前去半步,迎向余人彦,同时剑已拔出大半。余人彦一见大喜,只当他果然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垂死挣扎了,却没想到林平之这动作有异,并不完全能以常理论。这个时候,如果是一个没学过剑法的人,肯定是要用剑去刺林平之拔剑的右臂小臂,这反倒是最正确的,但学剑学死了的蠢才,却完全不可能想到这一招。

因为余人彦此时心中想的全是剑法,只道林平之自然是要拔剑出招,但他出招自然已慢了半招,自己一剑先斩中他的颈项,那就是赢了,他若是拔剑后去挡自己这一剑,别说根本来不及,就算勉强竖起剑来一挡,自己也尽可刺往别处,总之是已占了必胜之形。

眼见林平之竟在用尽全力拔剑,这不对啊,如此拼命拔剑,是任何用剑的人也不会作的,这样拔法并不见得能快多少,而且还会让你拔出剑后无法控制,甚至抓不住剑拔出后就脱手,或者也可能用力过猛反把剑卡住了拔不出来,这可是用剑的大忌之一啊。

虽然眼见如此异常,余人彦仍不明白,只觉反正胜券在握,不用变化什么了,自己一把剑离砍到林平之脖子也只有三寸了,这时才忽然看到了一件他万万想不到的事,林平之握剑的那只右手松开了,原来他用的并不是剑,是剑柄。

因为剑柄本来就是对着余人彦的,林平之拼尽全力抽剑,其实是在把剑当作飞予之类投掷兵器向着对方扔出去,而且是剑柄当予头。剑一出手,林平之才拼命仰身扭头,努力闪开已经将要切到他的剑刃,剑尖从他脸庞上扫过,划出一道伤口,带出一窜血珠,在空中飘舞,清晨柔和的阳光穿透其中,那一瞬,也如一窜完美的红宝石一般,耀眼夺目,美丽无比。

余人彦这一剑,本来应该是根本躲不开的了,但林平之剑柄出手,带着一股凶悍剑风,一时间让余人彦也有些窒息之感,出手不由的就慢了半分。剑柄撞中余人彦前胸,离林平之想要打的地方差了分毫,没有直中膻中,但力道强劲,其痛彻骨,余人彦本该致胜的一剑,便没一举成功。

余人彦虽中这招,但手中尚有一把剑,若是果断追击,仍可取胜,可他没那个意志,他虽原本粗俗霸道,不像从前的林平之那般花花公子,但他骨子里的意志,其实连真正的小少爷林平之还有所不及,吃了这招,不由的有了点畏缩,剑招去的也有点缓了。

林平之立时双手cao起剑鞘,用力横扫向余人彦手中的剑,这又是让余人彦没想到的事,用剑的人,只知剑是兵器,哪里知道剑鞘也是兵器。当然了,这东西平ri里自然没多大用,剑鞘只是个装剑的筒子,若是看成武器中的‘棍’,那可是根又短又轻,又飘又不好用的棍子。

可再怎么说,这还是根棍子,关键时刻,仍然有用,林平之剑鞘一挡,已经格开了余人彦的剑,随即以鞘代剑,还了一招华山剑法的“青山隐隐”,余人彦又是心中一喜,难道你真打算捏着个剑鞘就当剑就跟我打下去吗?这可是绝对劣势。

余人彦还剑削去,悠忽间却见那根剑鞘飘飘悠悠一转,已经转到另一侧,这招“青山隐隐”本是华山剑法中的一式jing妙招数,使起来若有若无,变幻无方,每一个后着变化都是可实可虚,没有定则,一到了现在的林平之手中,更是变幻莫测。

余人彦见这剑式诡异,大是不妙,急忙把剑斜着一封,却看林平之忽然整个人跳开一步,转向东边,那是靠着栏杆的一张饭桌之旁,其实他刚才要步步紧逼,不是不可能刺中对手,只可惜用的不是剑,只是一根剑鞘,剑鞘刺中却不足以有停止对方行动的作用,真那样作了,只怕反而要吃对方还击,中了真的一剑。

所以林平之没有紧追,只是跳开了,余人彦又打算心中一喜,这回只是打算欢喜而已了,心中并没有真的欢喜的起来,他实在被林平之整的笑不出来了,但林平之既然跳闪,自然还是要追击,骤见林平之左手使剑鞘接他的剑,右手一翻,一记华山掌法的“气贯ri月”直向他拍过来。

这又是打算作什么?其时两人距离稍大,这一掌似乎就是不刻意去闪去接,也未必打的中,何况林平之难道是打算用­肉­掌去Сhā在他剑上吗?

事情虽然有异,但余人彦已经连吃林平之奇招,不敢怠慢,便挺剑刺过去,一眼瞟到林平之这只手掌又大又圆又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只手,可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及想。

剑一刺到那只手掌,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手掌又怎会发的出这种声音,却原来这只是一个大号的白瓷碗而已,那是刚才见到杀人,吓跑了的人之一留下的,碗中还有大半碗没吃下的馄饨。林平之闪到那桌前,便伸手抄起这只大碗,以掌法推了出来,待得余人彦一剑刺到时,林平之手掌早已抽走。

长剑中碗,那瓷碗轰然爆裂,碎成千百块碎片,碗中的汤水馄饨之类,为林平之掌力摧动,去势犹还未止,面­肉­水油,连同碎瓷片一起爆开成一个伞状的平面,直笼罩向余人彦,这一下便有如“漫天花雨”之类的暗器招式,范围既大,爆发时离余人彦又近,且又等于全无征兆,便叫他父亲在此,都未必能完全闪的开,何况是他,余人彦赶紧闭眼后跃,只觉浑身油水,好不难受,里衣贴­肉­之处似乎还有些细小碎片,扎的他也甚是疼痛。

心知一旦叫林平之借机跑去将刚才落在地上的剑拾起,自己便几无胜算了,急忙拼命挥出两剑,同时一抹脸上眼上的油水,忽然看到一把极大,又宽阔的惊人,形象极怪异的剑直向他刺来,余人彦在父亲身边也算见识过不少各种特殊刀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

这剑如此庞大,来势自然缓慢,可出的却是余人彦早已练的极熟的剑招,松风剑法中的得意招式“松涛如雷”,这一招余人彦早已与师兄弟们拆过千遍万遍,一见这样刺来,很自然的便往侧面一闪,同时一剑还击刺去,这才猛然发现,他又错了。

这哪里是剑,这根本只是酒店里的一只长条板凳而已,林平之在他中了一碗馄饨之时,心知不能跑去拾剑,因为对手必有准备。他只是拣起了一只长凳,这一击过去,长凳又大又笨,所以速度并不快,招式也不凶猛,就是换了一个普通的不会武功的少年,怕也闪的开,如果是别的武林门派弟子,就更不用说了,可偏偏余人彦是青城弟子,一见本派招式,自然便以练的熟的不能再熟的打法拆解。

可是这与他平ri里练剑时的情况有一件不同之处,剑只是一片东西而已,可长凳却是带板凳腿的,他一闪之后,却自然的把自己递到板凳腿上面,这时再想躲,哪里还能来的及,顿觉一根板凳腿横撞在他鼻子上,另一根撞在胸口。

一时间鼻血直流,胸骨处也是痛入骨髓,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林平之撤后一步,想要拾起那把剑,余人彦心中虽慌,头虽有些晕,理智尚未失,知道这时再让林平之持剑,那自己便是死路一条了,仍然奋起余力,一剑刺去。

林平之已经防到他可能会如此,将长凳转了过来,用另一头攻向他,那当然还带板凳腿,还想用这招啊,余人彦一剑格去,剑却从两根板凳腿之间直刺入板凳面中,林平之立时就势一绞,两人手中剑与长凳便同时脱手。

余人彦急忙扑上去想要抢回自己的剑,林平之立时意识到,自己不用再拾剑了。余人彦一伸手,手指离剑柄尚有数寸时,忽觉胁下剧痛,随之嗓中便是一甜,却已是吃了林平之一记翻天掌中的“紫气东来”。

这蠢才,我们本是生死搏斗,谁规定了是斗剑的,林平之一招得手,立时拳脚交加,也不管招式是华山派的,福威镖局的,还是从哪儿学来的,现在对他来说,各种招式都已交融到心中,哪里还分的出来历。余人彦连吃数招,踉踉跄跄的倒撞到酒楼的栏杆上,林平之立时使出一记青城派无影幻腿,余人彦再中这一脚,被踢的翻过栏杆,从先前的师弟下去的地方一样的飞掉下去,林平之随即跟着跃出,两人落地时,余人彦是仰躺于地,林平之一只右脚却正踩在他身上,一个人从二楼落下的全部力量冲击都在这只脚上,再加余人彦本来受伤已重,立时便已毙命。想起前世的林平之,虽是以匕首误杀了余人彦,但之前却也是一番空手交锋,这一世又是以­肉­搏战杀死了此人,莫非这也是命运不成?

这时老李胆战心惊的上前道“少镖头料理了这六个江洋大盗,是不是?”他想说的意思是,是不是就没事了?

“敌人数量众多,我家难于抵敌,只怕说不定会全家逃亡,对了,这六颗头颅我要了,人你们赶紧烧了,把店里打扫­干­净,我如逃走,之前会尽我所能让这伙强盗不敢伤害左邻右舍,不过我在你们这儿杀了这些人,你们却未必会没事。”说着林平之随手分给店中众人每人一锭黄金,又给了老李两锭,一下子身上带的黄金便空了,想想又捏给老李一颗红宝石,那宝石晶莹剔透,全无一丝杂质,也是绝对的极品。

离开了这祥瑞酒店,忽然想道,说以前的林平之败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刚才是忍着没把身上带的宝石整把的摸出来,像自己这两天这种花钱法,恐怕家大业大的福威镖局,也经不住几天败的。

隔着一条街,青城派众人正在会商如何继续处置福威镖局,余沧海此时心情正好,前世的余沧海,这时的心情可是很糟的,因为他第一夜刚到,便听到儿子的死迅,虽然他是主动害人,但儿子突然被对手所杀,还是很悲伤。而这一世,今天,他可是志得意满,一切都很顺利,世间最神奇的武功辟邪剑法,似乎已在向着他招手。

“师傅,师傅,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忽然有几个手下弟子惊慌的大呼小叫着来找他,余沧海有些不耐烦的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天能塌下来了不成。”

“师傅,你,你的”几个弟子个个不敢多言,只是叫他去福威镖局门口看看。

福威镖局的大门外面两边,原本竖着两杆锦旗,昨夜被余沧海截断了旗杆,之后又被林震南下令将剩下的两个半截旗杆也截了,但旗杆下的石坛中,还残留着两截木桩,现在那儿,各Сhā着一把剑,两把剑上面,各穿了三颗人头,右边剑上,最上面一个,虽然被打的鼻青面肿,仍能一眼认出,正是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

十二章名门正派的定义

余沧海这一见,几乎险些要气昏过去,众弟子们群情激奋,个个大呼小叫着要立时杀进福威镖局去,将整个镖局上下人等,尽数斩为­肉­泥,为师兄弟们报仇,余沧海手按剑柄,沉吟良久,终于还是没有作这个决定,有些弟子提议等到深夜再去大杀,他也坚决拒绝。尽管他在第一眼看到儿子首级时,确实是有这方面冲动的。

这也早在林平之的预料之中了,上一世的林平之,就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福威镖局力量微弱,且又第一天就与余沧海有杀子之恨,青城派那么多弟子,当真率领着一拥而上,福威镖局岂不是一样结果,为什么大费周折,又杀人,又吓人,把林震南一家三口逼到荒郊野外,才动手袭击。

答案很简单,余沧海不敢,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不敢,他来对付福威镖局本就不是因为有什么仇恨,只是为了辟邪剑法,从这点上说他不敢,他怕混战中杀了林家父子,没人交待剑谱下落,就算把镖局刮地三尺,剑谱也未必就在镖局之中,事实上也确实不在。

就算在,如果是用什么特别的方法写在什么想不到的东西上,也未必能找的出来,也有可能混战中林家父子绝望之下,直接将剑谱毁去,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另外混战之下,场面必然混乱,也不是不可能让林家手下某人带着剑谱逃走,这其中不利的变数太多。

从青城派的身份来说,他也不敢,他可不是什么真正的江洋大盗,他是侠义道,名门正派。何为侠义道,何为名门,其实这一点和绝大多数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定义都不太一样,甚至于多数名门正派的弟子们,自己也大都不知,他们为什么是名门正派,只当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他们真的如何正义,如何占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若是叫他们解释起来,个个都能满嘴喷着口水,滔滔不绝的说出一大堆道理来,可实际上的道理是真简单。凡是有朝廷册封,官府承认的,便是名门正派,否则就是**。

余沧海所以要用这般小心,不断暗杀,恐吓福威镖局众人自己离开,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敢公开大屠杀,他是有朝廷封地青城山的正规门派,身份也甚高贵,福威镖局虽生意兴旺,家业富有,比起青城派的身份还有所不及,他暗使手段,就算被官府知道点风声,稍微行些贿,打点一番,加威逼利诱,最后也不会有谁把他怎样了,可若在闹市中最繁华之处大杀一场,一旦事发,那可当不起,若再有对头借机谋害,莫不要真丢了身份,丢了青城山,沦入魔道,这个损失可受不了。

叫嚣了一阵之后,也就再无声息,这一阵的吵闹可和前世不同,上一次福威镖局中人,只见到一个个自己人不知为何死去,几乎没见到敌人,更可怕的是一个个死的人身上还全无伤口,包括被打死的小雪龙也是如此,吓的整个镖局大部分人都当是厉鬼作祟。

这回却听的清清楚楚,听清楚了自然便知是有这么一群敌人,心中的感觉便有些不同,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旦知道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敌人,而不是厉鬼,心理上便已好了许多,就算这敌人还是强的无法抵挡,仍觉得有些放松,再加少镖头将敌人首级Сhā在门外,对方叫了一阵却没敢来攻击,一时间本已随着不断死人开始有些衰败的士气又鼓舞起来。

只是敌人而已?林平之不禁有些苦笑,走入内宅,父母迎着这个以前连人都未杀过的儿子,不禁大是惊异,这儿子不但转眼间武功jing进如此,而且行事竟也如此jing明狠辣,可是别说他们,连林平之自己都有些诧异,他接连斩杀六人,却一直心静如水,既无畏惧不安,也无紧张刺激,天生勇敢或凶残的人杀人还会有兴奋感,普通的惯于杀人的人心中还会有空洞感,但他却有这样的素质?

杀人数量不够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素质,可若不是在战斗中杀人,杀的若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也是绝对积累不起这种素质,若是下命令杀人的人就更不行,哪怕帝王将相之类,手上便有百万条人命,也不会是这样的。

只有一点,如果是武学修行已经到了极高境界的人,倒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也可以心如静水,但这样的境界,他差的还太远了。

那么只能在自身的过去中找原因了,曾经的林天雨,必定是个经常杀人的人,杀人想必至少能以百计数,而且绝对都是在生死搏杀,残酷战斗中杀人,可能有多次还是非常危险的,要不然绝对积累不起这种气质,可是二十一世纪,有什么人会是这样的?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职业?什么样的人生?但这一想的时候,头又开始疼了,心中一凛,赶紧将这念头从脑海中挥出。

见父母都围坐在身旁,林平之立道“现在你们该听我的话了吧,爹,我昨天叫你赶紧散财,散人,让大家走路,我们赶紧逃走,你是不肯听,现在你听不听,下面要怎么逃,我可是有计划的。”

这个?林震南还是面有难se,唉,驽马恋栈豆,明知道大难临头,还是守着这份基业舍不得,但林平之接下来的说辞却已经准备好了,这也多亏他是穿越者,知道的本多。

“妈妈。”林平之口中说着,随即以神se暗示王夫人离开,本来儿子这般指示母亲并不太合礼数,但此时情形特异,儿子便好似突然成了家长一般,王夫人便听话出门。林平之立时附口在林震南耳上,悄声道“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好好保管,但你祖父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

这个!?林震南立时大惊失se,这件事可真的是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他并未告诉过儿子,可儿子竟怎的已知道了?看他神se,林平之立时故作神秘的笑道“这自然是远图公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这一夜来的武功,也是远图公亲身传授。”

他已看出林震南相信鬼神,事实上,这世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如此,便借此相劝,果然林震南一听便深信不疑,立时便恭恭敬敬的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要如何作,还请示下,我林震南立即就办。”他这一句话间,实际上便不再当眼前的是儿子,他已是在和祖宗说话了。

“敌人已近,我们要再想像昨天那样立时逃走,那是绝无可能,但对方也有诸多顾忌,他们一定会设法逼我们自己出门,然后在野外伏击,而我们最大的优势之一,是爹爹你与官府的交情,那我们”

林平之正说着间,忽然只觉体内一道怪异内力猛地直冲出来,那力量运行的很弱,但动起来的气势却猛烈无比,虽然明明是自己的内力,却又根本不是自己主动运行的,又是走火入魔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快啊,昨天第一次修行便险些要命,今天又怎么了。可要说这是走火入魔,却说什么也不像,世上哪里有这样的走火入魔,这内力虽狂暴无法控制,却一点都不乱,并不像走火入魔时那种功力散漫,运行不规则的状况。

这一出事,再也顾不上说话,只好赶紧主动运行全身内力,顺着这股功力运行,这都有些说不上是不是他自己在运功了,内力在自己走,他只是在顺应,配合着这内力的运行。

而且还隐隐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不能主观停下这功力运行,他想停随时能停,可就是觉得心中好像有种极强的yu望,想要顺着这功力。那感觉便好似一个好se之徒,眼前有一个**的美女,可以无条件,不付代价的任他所为,他当然可以主观决定上不上,但结果自然是不能抗拒的。

内力从冲脉开始,转入yin维脉,任脉。。。。。。最后结束于督脉,这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又开始了一个大周天,这是一种完整有效的功法,哪来的?前世的林平之可没学过。再仔细想想,这内力流动的顺序和修行方法,与昨夜以华山内功为主,融合辟邪功法形成的内功,还是很相似,却又有所不同,像是改进了。

而且这一次修行的效果真的是极为惊人,只觉每一次大周天转完,内力都似有微小上升,虽然极为微弱,至少能够查觉,这速度可不一般,武林之中形容修习内功的速度,就像草木生长,ri有所增,却不见其长,平ri里哪有这样的。

也不知像这样坐了多久,但渐渐的,这修行时内力上升的效率还是在下降,每一个周天都下降一些,终于每一个大周天的运行时,像正常内功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内力上升了,可他却仍极为留恋这次修行,又练了十几周天,这才有些不舍结束。

长喘一口气,从鼻孔中喷出一股半蓝半绿的烟雾,运了运气,只觉这回内力是真的明显提升了,不像昨天,只是用有效的功法约束了体内比较散乱的力量,不是真的提升。昨天那情况好比一个初练拳击的人,第一天拳力就可能从五十公斤升到八十公斤,那不是真正的力量提升了,只是学会了点技巧而已。而今天的修行,却好比是真的一下子长出了些肌­肉­一般。

一次成功的修行结束之后,一般是要很愉快,很舒服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愉快之下,却隐隐藏着些什么,仍像是对什么东西充满着yu望,像是身体缺少了什么,有些不快活。

对了,是辟邪剑法!前世的林平之,死时可是练了辟邪剑法之后二十多年了。他自带着林平之记忆穿越以来,一直都下意识的在心中回避这件事,加之前世林平之死前二十多年,自己也一直努力忘却,所以他也真一直没想起来。

但一个人最强大的武功,是并不能完全忘记的,二十多年中忘了辟邪剑法所有的修行法门,武功招式,整个辟邪剑法所有的文字,都已忘光了,但那种修行的意境,竟还在记忆中,这是前世林平之的意境,并不是现在这个林平之的,所以一直没有记起,相对于现在这个林平之来说,这意境只是藏在潜意识中的某些东西。但上午自己以祖宗遗训为名提醒林震南,却无意间触动了心中这些记忆。

辟邪剑法只有男人可以修炼,可最恐怖的负作用,就是会让男人产生无可控制的强大xingyu,这xingyu最后会毁了自己,所以才会有‘yu练神功,挥刀自宫’,现下他只剩意境,媚惑力剧减,但这点意境,却让他仍可以修习辟邪剑法,也仍有那种吞噬男人的力量,而他要拒绝修行,却需要用自身的内力运功抵抗。

是了,前一天练功时,华山内功所以会后来产生,也是潜意识中需要抵抗辟邪剑法意境的结果,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而我所以会在形成不同功法的交融,又所以会在今天再次转变,也是在对抗辟邪剑法意境中形成的,我的内功心法进化了。

可是就连林平之自己也不知道,他所以能抵抗的了,所以能自行形成新的功法,却是因为他武学境界本高,又加天xing放纵不羁,自然随意,才能作到,若是换了任何他人,若不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便是屈服于这意境,又开始修炼残存的辟邪剑法了。甚至于就连现在的林平之,心中有一瞬都想到“我是不是可以不再对抗,­干­脆便顺着这功夫练下去好了,练成了辟邪剑法也挺厉害的不是吗。”

这想法一下子便被自己否定了,如果真练了,最后必定还是免不了挥刀自宫的下场,就算晚一点,也仍要如此,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我是个男人,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绝不是为了作太监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且反过来说,他已经得到极大好处了,如果前世林平之死前真的已经完全忘了辟邪剑法,那么他现在还在研究平凡的家传辟邪功法呢,今天想杀了那六个人也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十三章儿子已成了祖宗

环视四周,这已经是在父母的卧房之中,也不知父母是怎么把自己抬来这里的,此时王夫人还守在身旁,天也已经开始黑了,他这一修行的时间真长,比常人练内功可长的多了。唉,他本来已经打算好的全盘计划,却又因为这次练功而作罢,不过世事福祸难料,至少他现在武功又jing进不少。

一见他醒来,王夫人立时欢喜叫道“晚饭,快上晚饭。”,却原来他练了一天,林震南夫妻哪里敢叫破他,结果连午饭也没吃。匆匆的吃完饭,一顿饭吃的根本是食而不知其味,心中想的还是自己特异的武学境界,之后林震南赶紧又来侍候着,这简直反了过来,林震南见他,真就如儿子来见父亲一样,可事实上确实如此,林震南心目中见的是祖宗,并不是儿子。

林平之一开口,并没想到别的事,自然而然的直接就问“小雪龙怎么样了?你照顾他了吗?”林震南立时答道“我去了四次,饮水饲料都是我独自亲手送上去的,没别人知道,不知你是怎么牵上去的,大概也没别人能牵的下来了。”

是这样,那还好,只觉心中一松,又有了一丝暖意,这匹马现在是他此生唯一的亲人,实在不想他出任何事了。然后才问道“今天一天过的怎么样,青城派的人,有没有在我家门外划了线,用血写着‘出门十步者死?’”

这话又猜对了,又有些出人意料,因为这是他开始练功之后发生的事,但林震南已不觉惊讶了,既然先祖林远图附身在儿子身上,这些事岂能不知。

“不错,我已出门将这些字抹掉了。”林震南答道。林平之又问“早上我回来之后到现在,没怎么再死人吧?出门十步百步的,也没几个人出事吧?”林震南又答“没有,你回来之后,就没再多死人了,只死了一个,他”

“他是不是走的离镖局太远了?”林平之立刻问道。林震南道“不错,是一个叫王三的佣人,说是请假回家,分明就是逃难,可我怎能不许。”

“他的尸体送回来了,是不是?”林平之问道,林震南答“不错,正是这样,就扔在我家门外。”

这就不错了,上一世的时候,这条‘出门十步者死’可是执行的很坚决的,但这次显然没有那么凶,这便是那六颗人头的好处了,对方也已经有些畏惧顾忌,但余沧海显然贼心不死,还是在想着辟邪剑法,毕竟死的六人,是青城派武功垫底的角se,还难吓的倒他。也所以远走的人,是不能让他走的,自然是因为害怕某人把辟邪剑谱带走了,所以说还要把尸体送回,以恐吓他人不要离开。

还有一件小事林平之不知道,他早上前脚离开祥瑞酒店,那酒店众人一合计,他们得林平之钱财甚多,远超这家店的价值,加之开店多年,也有积蓄,这地方既已成是非之地,且店里又被杀了这许多人,很不吉利,不如走了,所以他们紧跟着也逃了,店也不要了。

等青城派的人想起来到这店中查看时,只见到些无关的顾客在那儿大惑不解,店中早已一空,可却明明有些人看到那六个青城弟子早上是来到这里的,店中本也有店主以至女侍等等诸人的。这事却也很恐怖,和余沧海恐吓福威镖局的手段颇有异曲同功之妙,把青城派吓的也不轻。

林平之忽然叹口气道“天已经黑了。”是的,这时早已太阳西沉许久,又到了夜里了。只是这么一说,林震南夫妻却不明白他的意思,都在看着他。

林平之解释道“我是说,还会继续死人的。”他话音刚落,可巧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喊“狄镖头,狄镖头又死了。”林震南有些激奋,一跃而起,林平之立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别太激动,这是必然的事情,对了,你当然已经安排好轮班巡逻的岗哨,和各种布置了吧。”

“孩儿当然会安排好的。”林震南不知不觉间竟已改了称呼,自己还浑然未觉,林平之因为本不是他儿子,又心有旁鹜,也没注意到,只有王夫人在旁瞪着一双妙目,疑惑的看着丈夫孩子,他们莫非都吓傻了?可也不像啊。

“好,那你就放心吧,今夜还会继续死人,但不会太多的,你可以去看看,想作什么就巡逻一遍,死了人就随便安慰人几句也可以,但千万别冲动,忍着就行了。”林平之嘱咐道,林震南依言而去。

深夜,又死了六人,包括家人最信任的仆佣林福,还有一个祝镖头,另四人都是仆佣侍女之类,正如林平之所说,并不是太多。林震南又一次巡行回来,忽然提议道“我们逃走吧?就现在,你第一次这么说我就该听你的了。”

这么一说,王夫人也连连称是,林平之摇摇头“我第一次说的时候你应该听,但现在不行,等明天中午。”

“什么!正午!?”

“对,就要在大太阳下走人,趁黑逃窜我们走不了的,无论如何,至少要在天亮的时候,相信我,我今天白天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但夜里不行,大家都睡吧,给我老老实实等到太阳出来以后再说。”林平之说道,林震南这提议是心慌之下想错了,他自己也该知道,敌人防的最紧的就是他们趁黑逃走,何况武功较低的人,和相对较高的人玩夜行,那也是找死。

但林平之有什么计划,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这时他们已经习惯于信任他了,也不多话,便各自休息。林平之要睡在小雪龙那儿,王夫人还提议他夫妻俩也睡在旁边,林平之自然又是拒绝。

一见他回来,小雪龙立即很高兴的打了个响鼻,亲热的用脖子蹭着林平之的头脸身体,不禁让他心中又有了一丝暖意,胸中肺腑之间窜上来一种不知是酸是甜的意味,那感觉就像是,一时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许久才想到一个在当年的林天雨的世界里,经常出现在心中的词,兄弟。是的,小雪龙,你是我的兄弟,可谁是哥哥呢?对了,听说马的寿命通常比人小的多,三岁就已是少年,看小雪龙很年轻的样子,应该最多只有七八岁吧,那就是弟弟,对了,我前天都叫过你弟弟了。

想着想着,便用双手抱着小雪龙的脖子,也将自己脸庞头颈在马脖子上轻轻摩擦,小雪龙的呼吸急促起来,林平之能听的到他的心跳也加速了起来,这?这竟是也动了感情的样子,可他只是一匹马啊,只是一只畜牲而已,他也会有人一样的感情吗?随之又想到,不对,我既然已将他视为弟弟,弟弟又怎能还是畜牲。

不多想了,明天要打的仗,只怕比今天还要多的多,好好休息吧,准备把昨夜睡过的几床被褥全都扔了,换用的几床被他都带来了,忽然间却发现,自己昨夜睡的地方,竟然一点都没脏,甚至都没一点乱,小雪龙的蹄印,只限于昨夜他自己睡着的地方,他这一天竟然都一直小心的不碰到林平之可能还要睡着的地方。

好聪明的马儿,好体贴的弟弟,林平之忽然觉得很感动,对着小雪龙大声宣布道“你放心弟弟,以天地为誓,只要我林天雨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小雪龙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很友好的眨了眨眼睛,两个又像昨夜一样,并排在一间屋中。

夜,四更半,正是所有人都睡的最沉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个人若被叫起,意志也最是薄弱,林平之也在沉睡之中,还正在作着梦。梦里自己正在被余沧海到处追杀,前世的林平之见过余沧海,认得他是一个短小瘦弱,犹如一只大猴子般的一个男人,可是平ri里却拿着把比别人长了三寸的剑,那活像是个耍猴戏的小丑。

梦中这小丑却甚是狰狞恐怖,自己的许多亲人,好像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亲人,个个都被他一剑剑斩成血雨,自己骑着小雪龙夺命狂奔,却怎么逃也逃不掉,被余沧海一剑一剑的剐去了浑身血­肉­,只剩一人一马两具骷髅还在挣扎着逃命,余沧海却还是不放过,终于再也无法支持,两具骷髅都破碎着倒落尘埃,发出‘砰’的一声微响。

林平之猛的惊醒,他的全身上下早已冷汗淋漓,自己却浑然未觉,右手不自觉的已按上了剑柄,发觉原来只是一梦。随之他理智上便想要放松一下,却发现心理上怎么也放松不了,这是?不对,我是真的听到那‘砰’的一声响了,所以才会被吵醒的,就在这同时,他竟又听到了另外一声有些沉闷的声音,那像是一个人用力靠在墙上的声音,听来虽不响亮,却有些压迫感。

他并没有听错,所有的事都是真实的,而且确实是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之中,这一点也并不是梦。他会梦到被人追杀,也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东西接近的原因,而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用力靠在墙上的那一声,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林平之虽然自己还没有那个自信,但他是真有武学高手的境界,那么便有寻常武林人物没有的感觉,而人在睡梦中,有些玄妙的感知力却胜于清醒之时。就在林平之作梦的同时,青城掌门余沧海正在悄悄逼近,悄悄上楼。

这全是因为林震南那个沉不住气的家伙,第一夜林平之刚上,他便已经给小雪龙送过饲料饮水,可白ri里他又给小雪龙送了四次饮食,其实根本不需要,照顾一次也够了啊,入夜后忍不住又去了三次,青城派的人可一直偷偷监视着呢,次数多了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福威镖局林家的家长,别事不作,却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往一个地方跑,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辟邪剑谱藏在这儿,还能是因为什么别的事吗?青城派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这么想了。这就好比一个人如果老在身上某个地方又看又翻的,就难免会让小偷怀疑为是不是藏着大笔钱财,哪怕你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别人也会那么想。

余沧海当机立断,独自前来此处,这事不能多带弟子,多了打草惊蛇,反而坏事。虽然他觉得对方力量似乎超出事先估计,还有什么别的强敌,却也不惧,不能不承认,这凶残暴虐的恶人,胆量却真是不小。

而那‘砰’的一声,却多亏了小雪龙,他上这楼时,在二楼半踩烂了一块楼梯板。余沧海上楼时自然极为小心,他轻功本佳,人又矮小,走路既轻巧又稳重,本不会发出多大响动,可不防一脚踩到了烂楼板,他急忙抬脚时,声音已经发出了。

这一声,jing觉xing极高的林平之立时惊醒,待得他手按剑柄时,那种无形的剑客意境,立时便弥漫于这周围的各个房屋与空间之中,余沧海在黑暗中吃这意境所扰,一时间措不及防,又是一惊,不由的猛的向墙上靠去,这便是林斗之听到的第二声。

黑暗中余沧海已经愈加心慌,但他终究是强悍凶残之辈,定了定神,又开始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林平之悄悄的,小心的将剑拔出,慢慢的走到门边,每一步下去都谨慎无比,虽还有些声音,以余沧海的功力,却是听不到的。他一只耳朵贴到门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有些隐约的脚步声。

过不多时,又听得明显的‘擦’的一声。余沧海一路上楼,时不时的是需要扶一下楼梯扶手的,因为这座楼他毕竟从未来过,凌晨时所有灯火全熄,黑暗之中走路总不太容易,他已心知有敌人在此,又不敢轻易点亮火把,可三楼四楼间有一段楼梯扶手已经被小雪龙踏碎了,他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这样情况下,任谁也难免惊慌,他没有一慌摔下去,还能忍着没叫出声来,已经很不错了,可脚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控制,便有了些声响。

停了几秒,余沧海又慢慢的摸着墙壁向上走着。这时林平之已经确定了对方是一个人悄悄前来袭击,而且他也已知是何人了,就凭这走楼梯的本事,青城派舍余沧海外哪里还有第二人。

可是他是来作什么?林平之心念微转,便已想到,一定是老爹来这儿太勤了,让余矮子生了疑心,这也不用管了,重要的只是现在如何,这件事意想不到的发生,而他现在,却万万不是余沧海的对手。若是开门出去,门的声音对方是一定能听的见的。怎么办?正犹豫与思索间,余沧海已经到了门外了。

十四章暗夜搏杀(上)

生死关头,心中忽然一片清明,反正拼不过就是死,反正不可能与对方和谈,那又有什么可在乎,心与手同时都稳定起来,这绝对也是久经杀场的勇士的气场。

再不多想,左手轻轻从门板上抚过,木制门板不像现代的那么平滑,中间能摸的出微小的缝隙,一把剑从这缝隙中直刺出去,jing钢宝剑的剑刃入人体不粘,本来十分光滑,林平之这一剑用力刚柔并济,又十分巧妙,一剑推出,毫无声息。

漆黑之中,又隔着房门,并不能知道对方身体的位置,只能大致感觉到余沧海就在面前,他打算一剑正刺在对方胸腹之间。因为对方武功毕竟还是高过自己太多,虽然偷袭,还是信心不足,林平之这样一剑刺向对方身体正中的位置,这样既使对方发觉了闪起来应该难些,因为你无论上下左右移动,需要动的距离都大些。

如果他向后退的话,要知这楼上房间门外的空间并不大,后面的楼梯扶手也已在自己骑马上楼时撞掉了,自己或许能迫他掉下楼也未可知。从四楼一直掉到地面,就算他有一身武功摔不死,也是很够受的。可想法虽然很完善,还是忘了一件事情,余沧海身体极矮,并非正常人身材,他刺的根本不是躯­干­。

余沧海一手按到门板上,正准备发出摧心掌力震碎这片薄板木门,忽觉自己正对着的黑暗中,有一股冷冰冰的寒意扑面而来,虽不知是何物,但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紧急之下无法可想,连闪避都已有所不及,只好拼命一扭头,只觉头脸左边什么地方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随即却忽觉有些凉嗖嗖的,就像是夏ri里喝了冰块浸的饮料一般舒服,一时竟又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却是林平之一剑刺中了他左脸,穿过脸皮而入,总算他退让的还算及时,剑尖被他让了开去,没有撞破牙齿,直贯入脑,那样可就是一剑毙命了,可是这一剑来势甚快,却不能完全让掉,饶是他扭头的快,剑却仍是直进,虽然他长了一张脸皮朝里洼的猴脸,剑却还是借着他扭头的方向,挑下了他左脸的脸皮,准确的说,是撕走了左脸,那一阵清风直贯入口中,确实是很凉快。

门外的余沧海,门内的林平之,都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看见,但却都隐隐感到那几十滴鲜血圈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圈子向外飞着,圈子越扩越大,转瞬既融入了夜幕之中周围的墙壁屋瓦窗户之中。

一剑之下,余沧海便已破相,变的犹如魔鬼般丑陋,不过他本来便是魔鬼,现在的尊容正适合他。两个人都还不知这件事,但已知道,这一剑的后果应该很严重,一击之下,余沧海只觉既惊,又怒,又恐,慌忙之下急往后跃时,却发觉半只右脚已经踩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高楼之上,背后却是空的,一时间身形凝在那儿,动也不敢乱动,只是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平衡下来。

林平之剑一绞,人已经撞碎木门直扑出来,余沧海只觉一大群碎木板如一窝黄蜂般直扑上来,又像是在下雨,余沧海又是惊的肠胃有些痉挛,这是何等暗器啊?其实木片既飘且慢,平常情况下,就算再快十倍也碰不到他,但此时在黑暗之中,又是环境陌生之极,背后还是高楼深渊,一时之间哪里敢胡乱躲闪,人几乎已是僵住了,此时便是飘来一根羽毛,也能砸的中他,何况木片,只觉浑身不断被这些东西击中,却又并不尖锐或沉重,显然不是什么暗器,这才悟到其实那只是破碎了的门而已。

但林平之却绝不可能给他机会缓过劲来,面对这等劲敌,只要让对方稍有余暇,缓手出招,自己直是不堪一击,长剑一挥,便是华山剑法中威力最大,却也是最缓慢,破绽最大的绝招“太岳三青峰”,这招式三剑连环,力量叠加,一剑强过一剑,但在现在功力尚浅的林平之手中使出来,若是正常情况下,余沧海随手还击,也可以正中要害将他刺个对穿,只是黑暗中看不清楚,余沧海又被一堆尚在空中飞舞的木片影响了感知力,再加他刚被刺烂一张脸,伤痛之下状态极差,竟不能作出任何还击。

余沧海的一把长剑本就早已出鞘,一直持在手中,他只隐约查觉有敌人攻来,惊慌中将手中剑胡乱的一挡,他那把比旁人长了三寸的长剑的前端触到了林平之的剑,各自滑开,这是“太岳三青峰”的第一剑,招才发了三分之一,可余沧海从剑上传来的感觉上来判断,却非常像是已换了一招,他剑一收,准备与对手交锋第二招,悠忽间却只觉对方第二招又至,不由的大惊,心中不由的想道“这是何等高手,出招竟有如此迅捷!?”

此时余沧海连对手用的是刀还是剑也未弄清,但想武林中使用刀剑的好手虽多,有那么快的人却并不多见,余沧海一时之间也想不清到底是其中何人会跑来为林家助战。只是这时也无暇多想,对他来说,现在是保命要紧了。

其实所以如此,是余沧海自己反应错了,他收招换招,这些都是习武一生的自然反应,在完全未知的环境中,一般也只有最习惯的才最正确,可这一次却偏偏错了,因为林平之根本一招还未出完,并不是已换了一招了。

如果是白ri里正常交手,林平之连第一剑都递不出去,就被刺死了,就算是黑暗之中遇袭,拼了第一剑后,凭余沧海的正常反应,自然也知这只是小半招,他甚至还能反乘林平之的破绽,在他第二剑出手前就先刺中他,可是此时木片犹在他身上乱落,人也尚未从伤痛之中便连续接招的惊惶中恢复过来,出现的严重的判断错误。

危急之下疾横剑一封,总算又挡掉了第二剑,但第三剑转瞬又已直至面前,“太岳三青峰”到了第三剑,力道已远远超出现在林平之的极限,虽然仍还不及余沧海,他平ri里也不会在乎,但此时若再硬接这一剑,却非得被推下楼不可。

余沧海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打法之类的事了,斜刺里一倒,整个身体拼命向着楼道内侧滚去,他人本矮小,真也有些如猴子一般灵活,这一下倒是叫他成功的滚了进去,动作的样子虽有些不成体统,不太符合他一派掌门的身份,好在也没谁看到了。

林平之此时却稍有些局促了,“太岳三青峰”这一招力道强劲,带的他自身却有些收不住脚,一只右脚半只脚掌也已悬空,现在的他,倒和刚才余沧海跳过来时的情况有点相似,只是一个背对,一个却是面对悬崖。他人不像余沧海那么矮瘦,更难平衡,在楼道的边缘晃晃悠悠的来回摇了好几摇,这才立定脚步,没有直摔下去。

余沧海这一翻身滚出,身子一挺,便即跳起,刚才在楼道边缘打滚时,被上回小雪龙撞断后留下的一截尖锐的木桩扎了一下,只觉又是一阵彻骨疼痛,又是一片血­肉­模糊,这下虽未重伤却也极不好受,但他终究是经验丰富,知道人在战阵,不能有丝毫犹疑,何况感觉到对手似乎正在站立不稳,正是出手的时候。

一跃向前,一记松涛如雷直刺出去,剑尖一抖,分为七个方向,正是制着对方所有可能的出招与躲闪方位,虽然黑暗之中剑势有些偏斜,出的并不准,却也难当。林平之此时刚刚立定,转过身来,一时之间身子还不太稳,几乎无法纵跃变招,加之武功相差过大,心知自己对战余沧海还是太勉强,只怕这一剑也接不下了。

但林平之却是个永不放弃希望,也永不退缩的人,身形一旋,一记华山剑法“金雁横空”已经对着余沧海直甩过去,反正是拼了,就算接不下一剑,至少也要拼自己不会一下子就败了,就算被刺中,也要赌自己拼命之下,又是黑夜,对方无法致自己死命,如果是浅浅一剑,让自己退开了,尚可以凭自己对现场的熟悉周旋。

余沧海一剑刺中林平之躯­干­,在胸骨右上,虽然不算最致命要害,可只要进剑绞扭,只怕还是死路一条,林平之急用剑格去,可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速度迫余沧海收剑。

但忽然间,余沧海忽觉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咽喉部位,那东西黏乎乎,软绵绵的,发出股腥味,一时大惊失se,这是什么暗器!?这样的暗器真的是闻所未闻,心一慌,手中剑便软了一软。

林平之借机一剑将余沧海的剑格了出去,随之退开一步,又还了一剑,这才终于站稳。但余沧海毕竟是经验老到,心知交战时中了暗器,万不能停手去拔暗器,看伤口,这样对方必定会反乘自己的空档,且这次自己又占了出招之利,那更是非抢攻不可。

再一剑抢上,林平之本来武功相差甚远,虽然缓过手来,还是无法可想,但这时余沧海却发觉那暗器竟然会跑,刚撞来时,起先是软软的贴在自己喉结之上,塑成喉结一样弯曲的形状,现在却在顺着脖子,胸膛向下走着,随着身体起伏,也便蠕动着变换形态,这就像是一只活的大虫子,且还发着血腥味。

这一下余沧海真是再也沉不住气了,急忙向后退开半步,伸手把那暗器抓出来,才发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林平之先前第一剑挑下来的脸皮,一剑刺下后,这一片带皮的血­肉­,却粘到了剑上,之后林平之使出那式“太岳三青峰”,那招力量虽大,招数却并不疾猛,这张脸虽已从剑上滑出去,却仍还挂在剑尖上,而林平之再出那记“金雁横空”时,却是猛的旋身,剑一甩,自然便扔了出去,却正打在余沧海脖子上,也算物归原主,只是这原主不但不认,却反而吓坏了。

得这空隙,林平之赶紧退后两步,在余沧海可能追上来之前,躲到某些东西之后,他熟悉这楼上各物摆列位置,余沧海却不可能知道,这是他唯一可能保命的机会了。

十五章暗夜搏杀(中)

余沧海深吸一口气,此时交手暂时停止,他心一宁静,立觉自己左边的肩头都快要湿透了,这才发觉先前脸上被刺中一剑所伤的地方,早已是血流如注,要知头脸之上血管密布,同样的伤口,流血往往都较身体其他地方为快。

心知绝不能这样一直流血下去,否则的话仅是流血,也足够杀死一个人的了,急忙伸手点了伤口附近几处|­茓­位,以缓解流血。就在这时,他却听到林平之悄悄的向旁边移了位置,似乎是想要逃走。

哼,这贼子,伤了我这许多,这时自知不敌,想要逃走了吗?余沧海一时心中大怒,挺剑直踏上去,便想要将这个他根本不知是谁的敌人碎尸万段,要知他在武林中虽不算什么好人物,可一向妄自尊大,心胸狭隘,从来是个吃不得亏的人,可今晚这个亏,却已经吃的大了,脸上的伤虽还看不见,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了。

何况这一战至今都打的如此难看,接连吃亏,这个气他怎忍的下,其实如果有理智的话,他根本就不该乘黑来此,深夜在自己不习惯的地方战斗本来就是武学上的大忌,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来之前只是心存侥幸,并不曾想过会吃这么大亏。这时他本该离去了,只是一股火气上冲,又觉着自己面前对手不管是谁,总是武功不太强,一时间连本来是查访辟邪剑法的目的都忘了,只想先把这敌人砍了再说。

林平之就站在他面前几步之外的地方,这时呼吸心跳也全未抑制,深夜之中各种声音本就易清晰听见,何况余沧海内力深厚,听的清清楚楚,便一步步向着林平之走去,起先还担心对方是不是另有毒计,前两步走的甚是小心,每一脚都慢慢的抬起,慢慢的落下。

两步落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余沧心中胆怯谨慎尽去,第三步踏出时,便是坚实稳重,手中一把长剑一直斜指前方,内力贯注其上,剑尖不住的颤动,黑暗之中林平之自是看不见颤动的剑,但他却看的见那从空气中传来的一丝丝颤动,心知余沧海这一剑出手,便是雷霆一击,只怕一下子便要将自己开膛剖腹。

但他沉稳冷静,远胜常人,虽然看的见余沧海那股凶煞气势,却全然不惧,只是静静的竖立,一把剑很简单,却饶有意境朝前端着,摆好了华山剑法的剑势,这是堂堂正正的姿态,只等与对方一搏。

哼,好小子,果然有种,这时你还不逃,余沧海又踏出了第四步,这一步走的四四方方,全无犹疑,脚步落下时,长剑便要出手,他已经开始预想着对方是怎么被他击杀的场面了。

一脚落下,功力已发,剑也已经开始出手了,却忽觉有些不对,他的左脚踩到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又宽又圆,又硬又滑,可脚下一接触,便觉得被他踩的有些下陷,本来以他的修行,自然不会这样一直踩下去,但这时他正在全神待敌,一个不防,哪里还来的及抽脚。

猛然间,只觉大半截左腿都是又湿又凉,附带连后面的右脚都被洒有些chao湿,随即便觉有什么东西直砸在他膝盖之上,虽不是十分疼痛,却有些麻麻的感觉,余沧海一时心中大恐,这是什么机关陷阱!?沾到他的是什么毒水,还是其中又暗藏凶器?

可什么也不是,既不是机关陷阱,也非什么毒药暗器,仅仅只是一个装水的铜盆而已,林震南为小雪龙送水送食,这四楼上总不能把养马的水槽送的上来,只抱来扛来些水桶水盆之类,这便是一个宽边的铜盆,里面有大半盆水而已,余沧海一脚踩下,铜盆自然跷了起来,将盆中水全泼了出去,这盆不大,但余沧海身形甚矮,铜盆内边正好撞在他膝盖犊鼻|­茓­,这虽然不是敌人用功力打中,但不防范之下,却也有些酸麻。

大惊受阻之下,余沧海心知敌人必定乘势掩杀而来,无暇多想,只是将手中剑在空中左右横挥几下,以防对方抢攻。偏偏林平之早料到他会这样作,也知道自己武功实力不足,想要直冲上去是作不到的,只怕还会被对方随手乱挥的剑击伤。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抓对方动作中的盲区,每一个人动作,攻击时,往往都要有盲点,空档,而此时他要抓的当然不是常规武学角度的破绽,而是一个人心理上一时想不到的地方,地面。

林平之再不多想,立时趴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前爬了一步,挥剑直向余沧海小腿横斩过去。这一手赌的就是对手想不到,要知正常人交手,一般总是站着打的,极少有人会趴下出手,这在平ri自然也绝无道理,人是直立动物,一趴下自然战力大减,哪里还能克敌制胜。

但此时却是恰到好处,两人本来一直站着交手,这一剑抢的既是心理的盲区,又是对方心最乱的时刻,若是别的时候他倒下,余沧海就算看不见,只凭辩气也能知道,这时他骤遇意外,根本不防,那铜盆被一踩之后,已向外滚出去,林平之的剑却刚好随后便至,又正好能乘铜盆滚出时带出的风声。

这一击虽然冒险,却谋划的极是高明,一剑正斩在余沧海左脚脚踝,同时整个人便猛的直滚出去,随即挺身跳起,但这时便觉胸口一痛,已被刺中,总算余沧海仓促间出手,力道手法方位皆有所不足,否则这一剑便已是杀了他了。

林平之手捂伤口,只觉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显然这一剑虽未重伤内脏,但伤口却也不小,林平之的前世记忆中,本也有如何点|­茓­止血的手法,只是在这交战的间隙中,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去作才好。

余沧海连吃敌招,惊怒已极,照常理来说,他本该悟到自己这般夜探的冒失之处,兼之受伤如此,便该撤离了,只是他一时气昏了头,只想着与对方一拼死活,再不想退,而他却仍对林平之有着巨大威胁,两个人武功之上的差距,毕竟还是太过巨大。而且林平之所要求的,是要平安渡过,就算能有办法与余沧海在此同死,难道自己穿越来此世界,就是为了这么个目的吗?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脚步声,然后下一步便是种不对劲的喀吧的响动,而且余沧海还轻轻的哼了一声,林平之立时意识到,余沧海瘸了。不错,他刚才那一剑,几乎已将余沧海脚踝砍开了一半,此时他人一走动,断骨扎着血­肉­,也是其疼无比。

是了,他吃我这一铜盆清水,必然要有些戒心,心念一动,脚步一移,向着侧面移了半步,这步子虽轻,但余沧海必定是听的见的,而且余沧海当然知道,自己知道他听的见的,那他就非不当不可了。

果然,余沧海心念一动,便不由想到,‘你又设了什么陷阱毒计?想引我上钩?’,殊不知此时他和林平之中间是完全平坦的楼道,什么也没有,但他疑神疑鬼,总觉这中间一定有些什么,再加上他从还没上到第四层楼的时候开始,战斗还没打的时候,就一直被林平之无形剑意所压制,以至于出手始终不能完全流畅自然,就是潜在心理上也难免要受影响,虽然自己并不能意识到。

这么一想,余沧海忽然趴到地上,就像一只狗一般爬着向前走着,一边爬一边用手中剑向前探几探,那架势便如盲人使用探路棍一般,他人矮剑长,这把剑倒真能充探路之职,林平之发觉他已趴倒,正如所料,便也倒坐在地,慢慢的向后倒着挪去。这两人此时的姿态,实在是难看之极,如果现在有观众看到,只怕要笑的气都喘不过来,可好在现在并没有任何观众,就算有,也看不见的。

余沧海杀气腾腾的,向前紧爬两步,林平之半躺半坐,向后挪着,一边挪一边向着一侧转动,这时他已退到那长走廊的平面了,两侧都是不会摔下去的实地,但余沧海却并不知道。

余沧海一路赶上,也没探到路上有什么障碍,心中又觉多了三分信心,心道原来你黔驴技穷,已经没有手段可玩,忽然间爆起,身子仍是趴着的,一只手还按在地上,人就如一只出爪的恶狼一般扑上,他的狼爪是一把长剑,这自然要比真的狼爪要长的太多。

这一剑出手,是算好了林平之闪无可闪,挡无可挡,必死无救的,唯一可能闪掉这一剑的办法,便是向着楼道悬空的危崖滚过去,那样可就掉下去了。

一剑刺出,却听见林平之真的向着悬空之处滚过去了,只道自己一击成功,心中还有些迷惘,对方竟真的宁愿直接摔下去吗?可随即听到林平之滚在实地上的声音,立知自己又上了当,可他却无余暇多想这件事,因为发生了另一件事,他一剑竟还是刺中了什么,那东西还在向着他直压过来。

那是一个木制的水桶,林震南生怕小雪龙水不够喝,费尽了力气,抱了一整个大木桶的水来,这也真够为难他的了,但木桶有些蠢笨,不想放在楼道碍事,挪到了旁边的走廊上,桶底还不太平,塞了个木桩子在桶下方才放的平稳。

林平之滚开之时,早已顺手用剑拔开了垫桶的桩子,桶便对着余沧海直倒下去,余沧海一时不防,他出这剑时,本拟一击必杀,招式又用的甚老,收势不及,竟一头撞在桶上,木桶经不起他的力量撞击,一下子便被撞破一个大洞,可桶是朝下倒的,又带着满桶的清水,这也有如一个力量型的武林高手出的一式沉猛浑厚的招式,余沧海仓促间无可闪让,几乎整个人都钻到了桶里。

这一下清水泡着伤口,几乎让余沧海以为世上最疼的事情恐怕不过如此,但他立知自己错了,一片破开的烂木头,正好Сhā到了他脸上那个洞里,木刺纷纷扎到本就已经稀烂的伤口上,这才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

拼命挣开木桶,余沧海才发现血流的又快了,原来头脸之上的大伤口,血本来就难止,他先前点了|­茓­位,仍不能完全止住,现在经这一变故,流的又愈发快了,一时间竟忽然有了一丝头晕之感。

这下子他被冷水浇了一身,冷水本就易于让人清醒,再加这剧烈疼痛,兼之这头晕又是个危险jing告,终于让余沧海明白过来,心知自己一时意气用事,拼命打这一战,其实不值,随之便真有了去意,至于辟邪剑法,暂时是早已抛之脑后了。

林平之却不知道,他这时本该收手了,可他只道自己若不拼命,还是死路一条,便趁着木桶倒下之势,又爬起来挥剑击去,余沧海痛的暴怒尽去,只剩下一阵悲凉,心道我要走了,你还要这般追击,难道就非杀了我不可吗?他却没想到他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一把剑勉强撩起,这一击在极糟的状态下出招,林平之已经占了上风,但余沧海悲愤出招,对林平之却仍是巨大威胁,如果这一战这么打下来,几乎一定的结果,便是二人仍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声巨响,准确的说,还不是一声,而且也不止是他们两个听到,是整个福威镖局,甚至包括周围几条街,都听到了一连窜巨大的声音。

十六章暗夜搏杀(下)

这声音却不是别的东西,只不过是刚才那铜盆而已,自被余沧海一脚踩中之后,打了几个转,便滚了出去,从楼道边缘滚下去,自四楼一直落到底层的砖地上,那一声之响,当真是连聋子都能听的见。

此时两人又已经连拼了三剑,正到了将要同归于尽的时候,林平之一剑斩向余沧海颈项,余沧海一剑反刺林平之前胸,但此时林平之这一剑斩的却有些歪斜,只怕剑落下后根本斩不中要害,但余沧海那一剑直指心脏,却认的正中,到底还是武功差距太大,占了那么大优势,却还是连同归于尽也作不到。

但这声巨响突然间直贯两人双耳,凌晨之中,万籁皆静,听来尤为震撼,余沧海心一慌,剑立时刺的歪斜了几寸,正从林平之身侧切过,一剑划伤了他右胁,剑伤深可见骨,但总算并不致命,也不是重伤。

林平之吃这一响,自然也大受影响,那一剑立时便砍的歪了,无巧不巧的,却正好歪到了余沧海头顶发结之上,一剑直斩的余沧海披头散发,剑刃犹还不停,直劈到头皮方止,只是他这剑力量不足,又被发结缓冲,人的头颅又硬,结果这一剑只在头上又切了个小口子。

这一剑的交换看来是林平之吃亏了,但余沧海从一开始便一直在流血,头顶是只开个小口,但头顶的伤口流血极快,足等于身上一个大口子,他刚才已点了自己头脸之上好几个|­茓­位,这回连封血的|­茓­位都难选了,这样一加大流血速度,那可真吃不住了。

余沧海大惊之下,却发现对手动作也顿了一顿,显然也是受了伤不便进击。这时他可再也没勇气上前了,何况这响声如此之大,林家的人又不是聋子,只怕立时要围拢过来,莫不要真的yin沟翻船,把xing命交待在这里,正好抓到了机会,赶紧走为上策吧,想到这里,余沧海立时调头就跑。

林平之一怔,他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逃走,待得反应过来想追去时,只听得落地的铜盆弹起又落下,翻滚碰撞,反复的发出既绵长,又脆硬的声响,一时感觉也大受影响,哪里还能辩的清余沧海的位置,又哪里还敢贸然追赶。

纵然余沧海已经瘸了,但凭他一身内外轻功,速度却仍不慢,在林平之能够反应之前,也早已经从楼梯口冲了下去。他已上过这楼一次,大约知道这楼的结构,这时危急之中冒险,竟直接从以前小雪龙踩蹋了楼梯扶手的地方翻了下去,随后连翻楼梯,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地面。

这时林震南,王夫人等诸人果然是直冲过来,刚聚到这座高楼门口,便见一个身材矮小,披头散发,浑身血迹,衣衫不整的道士,正从门里冲出来,却不正是余沧海,他当然知道敌人多数会聚到大门,直接出门并不合适,但人既在陌生之地,若是从后门侧窗之类地方溜走,却怕外面更准备着什么陷阱埋伏之类的东西,若再中了什么,那可大是不妙。其实他本也知道,福威镖局并没那么多手段,哪里来的那许多埋伏,可现在的他,却实在被刚才那一战吓怕了。

一闯出来,便见外面灯火通明,不止来人中很多打着火把,很多房间也已亮了起来,要知整个镖局可都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着敌人一至,便是夜战,一听得如此响动,反应怎能不快。

灯火之下,看见林震南夫妻和若­干­镖师,更有许多仆佣,趟子手之类,零零落落的在周围,余沧海一眼看去,实在个个武功微弱,若是平ri里他哪里在乎,就算现在他重伤瘸腿,也不放在眼里,可是毕竟流血始终不能完全止住,何况又畏惧其中是不是暗藏强敌。

要知他被杀的那六个第子虽然武功不济,但却不明白是怎么死的,他也不知这些人吃醉了酒,再加一个酒店的人都神奇失踪,极是离奇。他只当这六人是被一人一次xing偷袭,还连逃也逃不掉一个,这等武功,绝对不可能是林震南夫妻,他初见林平之一式三剑的“太岳三青峰”,也当就是此人,而且很可笑的是,这还真没猜错。

但后来的交手中虽然连番吃亏,他却发现林平之武功其实也不甚高,照他想像,自然也不可能是他心目中的那人,或者是那个人的弟子或师弟也未可知。

如果这个他想象中的人现在就藏在后面那些仆佣之中,再乘他出手时暴起一击,那也危险之极,现在实在是走为上策,一眼瞟到一旁的崔镖头和季镖头,这两人武功更弱,实在是很好的突破口,立即连人带剑直扑过去,两个镖头大惊之下,疾忙各持兵器迎去,却发现对方一把剑已经在眼前,他们几乎连抬手都来不及。

林震南初见这个烂脸瘸腿,浑身是伤,一张脸恍若鬼怪的大猴子般的道士,虽见他形象恐怖怪异,吃了一惊,但也并不觉得怎样,毕竟是经营镖局半生的总镖头,见的多了。可此时甫一见他身形移动,立知此人武功之高,自己实是望尘莫及,崔季二镖头武功尚远不及自己,只怕一照面就要尽数毙命于剑下。

不及多想,林震南一式辟邪剑法的“流星飞堕”,拼命刺向余沧海后背,余沧海手中长剑一转,只听得一声兵器相撞的脆响,却是余沧海一把剑轮转,先后接到了三般兵器,他动作之快,三声几乎连成了一声,至少以此处这些镖师的功夫,实在听不出是三声。

三个人均觉腕臂有些酸麻,再看时,余沧海早已踪影全无,只有不远处墙边的一颗枣树的枝叶兀自在轻轻摇晃。总算余沧海此时只想脱身,其志不在伤人,再加受伤流血之后脱力,又瘸了一条腿,三人才能个个安然无事。

同时王夫人等人,已经直冲入西楼之内,原住在此处的几个镖师,一些仆佣等人,也已各各出门,一时灯火齐明,却正见到了下楼的林平之,还有刚刚余沧海发结被斩,掉下的数百根头发,此时尚在空中飘飘悠悠,还未落地。

镖局中人出门走镖,本来就是随时准备着厮杀受伤的,这时一见林平之受伤,赶紧帮他治疗用药,王夫人亲手为他包扎好伤口,转眼之间,镖局众人又已齐聚周围,连厨师帐房之类人等也在渐渐跑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何事,待得知道有敌人夜袭,被少镖头击退,少不得又骂几句鼠辈yin险,赞几句少镖头英勇之类的,便又渐被各各遣去。

福威镖局的大厅中,这时又只剩林平之一家三人,和几个林震南最亲信的镖头,林平之这才道“刚才那人就是余沧海,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

这句话说出,别人倒并不觉如何诧异,就算没这件事,之前也早有人猜到这两天镖局不断死人是余沧海亲手所杀,只是却有些不明白他们的少镖头如何能敌的过此人,还能打的他负伤逃走。尤其是亲手接触了余沧海的崔季二镖头,自是知道这敌人何等厉害,不由的更是惊异。

这两人是林震南真正亲信,也是非常老成持重,稳妥可靠的部下,头脑清醒,作事也一向值得信任,对他们是必须要开诚布公的。不过好在对他们说话是林震南的事,不需要林平之再罗嗦,谎话只要说过一遍,就可以靠别人继续发扬光大了。

林震南赶紧解释道是先祖林远图的鬼魂这两天亲自前来指点,儿子方才武功大进,林平之更是谬称道“我现在的武功,还是远非那人对手,刚才那一战,是远图公的英灵附在我身上直接与他交手,方才打的此人大败逃走,可惜没能杀了他,而且此事可一而不可再,远图公却不能第二次再这样相助了。”

林平之这话却甚妙,他一是点明自己武功尚不够高明,既解答了别人的疑惑,也让人不要对他过于依赖,二来又仍是在用鬼神之说给这些人吃定心剂,不管怎么说,既有林家先祖保佑,总给人心中有许多安慰,这可和上一世的福威镖局,个个只当敌人是厉鬼,人心惶惶的状况大为不同。

十七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并不太长的商谈过后,林平之坚持还是要睡在那楼上,小雪龙身旁,旁人虽有些觉得不妥,但他既如此决定,最后也没谁反对,王夫人本想要着几个镖师去守护小雪龙,让他睡在自己夫妻身旁,也被拒绝。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真正的亲人,我不和他在一起,难道还和你们玩吗,这句话藏在林平之心中未说出来,谁也想不到,对于他来说,那并不止是一匹马。

余沧海一路疾奔,总算活着闯回了自己弟子们身边,保住了xing命,这一夜虽还未丢了xing命,却也是他平生从没有过的奇耻大辱了。这固然是因为那一战的形势太过不利,另一方面也是因他不顾敌情,肆意妄为之故。他年纪如此,且又颇有算计,本不该如此行事,可就是他一生狂妄傲慢,从未真正吃过大亏,所以行事才会有如此胆大冒失,这一个亏吃的,怕却比他一辈子的都多了。

青城派是武林大门派,伤药又较福威镖局高明,众弟子一见是师傅有难,哪能不用心调治,可饶是如此,也是到了第二天正午,他才渐复原气,有了些力气,但伤势总是不能那么快好的,若是与人交手,武功自然也要弱了不少。而且他头脸破相,瘸了一只脚,这却是再也治不好的了,就算以后完全恢复了,作为一个瘸子,对于一个擅长纵跃之技的武林高手,多少也要影响点实力。

林平之虽然胸前也中了两剑,但这两剑都是在对方状态不利时中的,位置不正,中的也不深,调息治疗后便渐渐已无大碍,心中想着,可惜的是没能留下余沧海xing命,否则的话事情就要好办些了。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总是难以避免,如果没有这一战,他怎能想的到,自己和余沧海对面战斗,还能活的下来。

清晨的太阳又一次she来时,觉得有些感慨,又觉得有些讽刺,青城派还围在外面,自己还睡在这间小屋中,一切似乎与一天一夜之前仍差不多,可一切当然不会一样了,人永远下不了同一条河,因为你曾经踏足过的河水,已经流走了。

不觉间阳光已经明媚起来,时候不早了,轻轻坐起身来,见小雪龙兀自睡着未醒,很小心的抱住了小雪龙的身体,轻抚着他的马鬃,非常温和的喃喃着道“昨天我失信了,可是今天真的要你和我一起奋战,我们才有生路,一切都看你的了。”

停了几秒,像是不知该说什么,但忽然又说道“好了,我的好弟弟,我现在要先去吃饭,,再去杀人,还得离开你一回儿,你好好休息啊。”

嘴里说着杀人,语气却不知有多温柔,说完后很小心的摄手摄脚的一步步走出去,就只怕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吵到小雪龙了,有昨夜落铜盆的那声响,他想来也没睡好觉。

林平之从破了的门洞中消失的时候,小雪龙才忽然睁开一只眼,冲着他已经看不到的背影眨了眨,直到林平之离的远的了,估量他听不到,才猛的打了个响鼻为他送行。林平之没想清楚,马需要的睡眠本较人类为少,何况他呆在这楼上也一两天了。

只是动物天然的本能,却让小雪龙查觉林平之似乎是要去作什么大事,他也像林平之怕吵醒了他一样,不敢对林平之表示什么,怕影响到了他,至于会影响什么,动物模糊的思维中,却更是什么也想不清。

像曾经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林平之一样的安逸的早起,平静的在镖局中散步,与父母平静的用过早餐,这一早却也是相当安逸舒适的了,自来这个世界,今天早晨才刚刚觉得过的很舒服,像正常的富贵之家奢华宁静的生活,可讽刺的是,今天却必将是更惨烈的一天,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计算起今天成败的希望,却觉得殊无把握,远不像昨天早上起床时那么自信,昨天如果他不是在关键时刻晕倒后练功,按照他的计划立即执行,本来是一定能让全家逃的掉的,因为那时他能绝对估的清对方会如何作,可今天的变数已经多了。

虽然表面上看来,变数似乎都是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其实却并非如此。

昨夜一场大战,林平之认得敌人是余沧海,不光是从武功上能分辨,而且武林之中用剑的高手如此矮小瘦弱的,除了这个大猴子也没有旁人。但余沧海根本没可能知道夜战的对手是谁,他甚至认为杀死他六个弟子的人和夜战的完全是两个人,而且在他想来,这两个人也极不可能是福威镖局一家三口其中的人。

这样一来,余沧海可能会疑神疑鬼,觉得对方力量大增,再加他自己又伤的很严重,恐怕气焰会有所下降。而且今早起来的林平之,虽然有些轻伤,但武功比之前一早时,已经强了许多。

一切听来都很好,可惜的是,现在的情况是计划已经很难制订了,他不知该怎么作,因为以余沧海的xing情,吃了这样大亏,必然不能甘心,必定对辟邪剑谱更加志在必得,只是他现在必定要谨慎的多,遇事时的反应也难估计了。

像现在这样,要全家逃走反而会不容易的多。是的,只是要逃走而已,听来可能有些懦弱,不甘,可现实如此,林平之武功虽然能在这一天一夜便进境如此,也算奇迹,可惜基础太弱,终究不是短期内便能追的上高手的。青城派的实力比之他们,还是如泰山压顶般强大。

更要命的是,他们就算真有办法与青城派慢慢周旋也没用。想要辟邪剑法的人太多了,青城派余沧海只是最先出爪的狼而已,而且还是这些狼中很瘦小的一只,但一只狼既已出爪,时间稍长,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此地都不宜久留,早溜为妙,准确的说,林平之已经决定了,今天就得作到,既使冒险也没有办法。茫然的想了想,便对林震南夫妻交待了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随后便有人看到一个青衫老者从福威镖局大门昂然而出,事已至此,再像昨天那样偷溜出去,极易被敌人发现,还不如­干­脆直出大门,至于之后会如何,就要看自己对敌人的反应估的是不是正确了。

如果错了的话。。。。。。不,想那么多­干­嘛。

十八章突围(上)

施施然的从大门慢慢的踱出去,这当然是在若­干­青城弟子的目光中出门的,当然,谁也没明确的证据知道这人就是杀了他们师兄弟,以及打伤了师傅的人,可是林平之这时带剑出门,而且以他的气势,看起来很像是个厉害敌人,也让人自然联想到就是他,而且事实上也确实是的。

这一ri,天却yin沉,昨一ri本来晴朗,但自凌晨五更起,空中却渐渐爬上了yin云,到了此时,早已是乌云密布,太阳藏身在浓厚的黑云之后,只能从yin云中心那一抹光亮来勉强辩出位置,本该一片光明的城市与大街中,也是一片灰暗,便如黄昏一般。

平ri里本该很热闹的繁华大街,这个时候却几乎没什么人,既少来来往往的行人,本来应该开门的小店,也大半仍是关着的,本来沿街摆摊的小贩,也见不到几个了。毕竟前两ri里发生的事情,早已像传说一般弄到附近尽人皆知了,这些恐怖的事是人人众说纷纭,个个各有猜测,但猜成什么样总也不是好事。

一时间这在东南一带都数的上的繁华热闹之处,竟像是死了一般的一片萧条,原本应该满满的人气,这时却已是一片清冷肃杀之气。

林平之怀抱着一把jing钢宝剑,右手轻握剑鞘,duli大街之上,暗暗盘算着所有事情的利弊,冷清的大街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简单明了,也不容易多所误伤,带来麻烦,但这些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相反是的,街上少了人,便不易于混水摸鱼,既不利于乱中偷袭,也不利于乘乱逃走,至于麻烦之类的事,全家xing命都不知保不保的住的人,需要在乎吗?

是了,弱势方需要乱,强势方需要简明,这一点上来说,形势对他并不怎么有利,但那又如何,反正就是一搏了。在清冷的长街上转了几转,几乎连个落脚之处都没见到,各种酒肆茶馆之类的,几乎都还没敢开门,人家缩着脑袋躲在家里,总也不好硬去砸门,青城派倒是早就在附近包下了足够住人的客栈酒馆之类的,不用担心此事。

转过一道路口,才看到一家卖面汤和光饼的小店已开了门,那是一间和劳德诺开的小酒店很相似的小屋,给客人准备的位置却不在屋内,而是在小屋的门面外。街边,摆了若­干­条长桌,这个时候本是吃早餐的行人最多的,何况现在又没什么人营业,可是这店外桌边也只三两人在。

行,这位置也不错,视野开阔,离镖局不远不近,正适合自己的战术需要,林平之暗想,便进去找了个座位,那老板是一对年老夫妻,头发胡子都已白尽了,两张皱巴巴的老脸,倒与林平之现在的扮相十分相近,只是林平之只粘了一头花白的须发,看来远不及他们满头银丝,可是林平之现在一张脸极深的皱纹,倒比他们还夸张。

一看到他们俩,林平之便知道自己易容的水平显然是不到家,现在这个长相,肯定是不太自然的,不过那也没什么,青城派的人,反正知道自己是敌人,就当只是暂时戴了个面具吧,就算现在还有别派的人潜伏周围,那也不用在乎了。

人一坐定,那老夫妻俩赶紧上前招呼,林平之一怔,想起自己已经吃过早餐,在他制订计划的时候,却没想过这一点,看来有时候完善细节也是种能力,而他显然不太有这种能力,不过那也没关系,早餐点上放这就是了,反正自己现在是一身破绽,又早被人看到,也不用在乎了。

正思索间,老头已经用一块又大又厚的毛巾,包裹着端起一大碗面汤朝他走来,年纪大了的人,有些弓腰瘸腿,走的不太稳,但汤还端的稳稳的,老婆婆端着一张盘子装着饼跟在后面。

饭菜一放下,林平之立即摸出一小粒碎银子递去,两人立时慌了,这小店中全部的铜板,又哪里够找的,林平之立时安慰道“收下吧,不用找了,只是我说不定会在你这儿坐多久,饭我也未必会吃,你们不要多说话就好了。”

“客官也是那种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吧,唉,这两天那边的林家镖局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弄的现在人人不得安生,家里年轻点的人也不敢出来,只有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来看店,都好多年不­干­了的。其实我们要是今天死了,要这么点银子又值得了甚么。不过客官放心,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哪里会是多嘴的人。”

原来如此,林平之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悄悄按剑,可等了许久没见动静,天上却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忍不住低头呷一小口面汤,汤已经凉了,但咸淡滋味品起来也还不错,虽然比林家这般大户人家的佳肴逊se一些,但也别有风味,短短的两天之间,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世界的饮食了,毕竟是与二十一世纪的那个中国一脉相承的文明啊。

一抬头,看到面前已经多了两个人,就在隔着一张桌子的对面,都是认识的人,一个是方人智,另一个好像是什么洪人雄,这个在前世林平之的记忆中,也还比较清晰的,好像是余沧海最得意的弟子“英雄豪杰”之一,四个人合称什么青城四秀。

两个人身上都已经有三分湿了,林平之身上也已落了些雨水,那老夫妻俩个还正忙着支起帐篷为顾客挡雨,林平之一眼瞟去,就在这小店其他的桌子边,还坐着青城派另两个弟子,再四面观察一下,街对面和大路上,还能分辩出七八个青城弟子,有两个无处躲雨,也就那么淋着,看他们那架势,似乎就在自己周围不远,还有其他人在准备策应。

这些家伙都是为了我而来的吗?这情况和估计的有点不一样,自己猜测余沧海可能作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是这样的。如果现在就这样撕杀起来,自己怕不是死路一条,连逃跑都难,他现在可没练成什么足够厉害的轻功。

对方既然这样来了,照理说应该就要动手了,从自己是从福威镖局出门的这一点上,对方应该要动手的,就像之前杀过出远门的佣人一样,他们当然不能放心让任何一人这样出去,因为怕被人携走了辟邪剑谱。如果他们猜测自己是杀死他们师兄弟,或者是打伤他们师傅的人,那就更该动手了。

可是没有,双方却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对峙着,双方都知道对方是敌人,却又谁也没说破,几个青城弟子也像他一样的叫了汤饼,可他们显然也是吃过早餐了,一样的只是坐着,并不饮食,这时另外仅有的食客,见这架势,也知事情不妙,像上回酒楼上的人一样落荒而逃。

结果就剩下林平之等这几个人,傻瓜一样的对着早餐呆坐。林平之有些想不明白,他却不知,这根本不是余沧海的主意。余沧海凌晨夜战,损失着实不轻。这时还在修行调养,且又严令弟子不得打扰,他为人凶残粗暴,心胸狭隘,向来就为弟子所畏惧,本来最亲信的青城四秀在他面前胆还大些,可是这时余沧海既是刚死了儿子,又是吃了大亏,一时间众弟子们人人噤若寒蝉,结果明明见到对方一个老人携剑至此,却是个个也不敢叫余沧海一声。

可是这人却显然是福威镖局的高手,说不定还就是杀死师傅儿子的人,自然又不能放过,互相扯皮了半天,这才纷纷赶来,这才有这些人傻瓜一样的看在这儿,他们本来是应该出手的,只是一想他可能就是打败师傅的那个人就不由的有些畏惧,也怪余沧海自己死要面子,不肯说出自己如何丢人的受伤的,当真说出对方是yin谋陷阱伤的他,反而能让弟子们放心些。

再加林平之剑客气势也甚是骇人,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高手的气质,旁人岂知他外强中­干­,实际上的功夫尚远未练到这一步,结果弄的这么些青城弟子在此,却又个个都不想动手。

当然,不完全是不想,其实也有部分是不敢,但个个心中都觉得,自己只是不想而已,于是个个心中给自己找借口‘师傅没下命令,没叫我去打这个人’,可是这回来的,若是二三十个福威镖局的镖师,只怕他们早就出手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又也不是有多怕,当真如果有谁抢到林平之面前,率先出手,别人也就跟着上了,可就是一来少了这个带头的人,二来又不知师傅的计划,这还是怪余沧海平ri里太暴戾了些,弄到弟子们都不敢轻易作事。

现在这样子可完全不符合我的预期啊,林平之想着,但到了这时,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了,无论事情如何,他的整个计划都已经和父母安排好了,无论他现在怎样,那边也会照计划执行,没什么的,反正背水一战,有进无退,这样想着时,心里愈发安宁,剑客意境也愈发强大,旁边几个青城弟子愈发的坐立不安,一直也出不了手。

忽然间,便看到两个青城弟子从他刚才转过的街角直奔过来,两人与众青城弟子一说了些什么,这所有青城弟子个个也都惊惶起来,坐着的四个人也都拔足而去,随之便听到不远处,镖局的方向,有些sao乱的动静,福威镖局全体人员的大突围开始了,这一次,可比上一世林震南安排的要巧妙些,可是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林平之能不能在此战斗顺利。

趁青城弟子们一慌神间,林平之一闪身溜入了这小饭店的屋里,将脸一抹,人已变了样子,他这一头灰白须发一去,皱巴巴的脸一揭下,下面露出的是一张很普通的那种经多了生活后的有些风霜的脸,长的有三分丑陋,却又极是平常,正是那种在人群中极易消失的脸。这又是林平之易容过的样子,易容的水平仍不甚高,但至少和刚才那老头的形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从小饭店后面的窗户中跳出来,手握宝剑,现在这个时间,他所需要作的事又和上一次一样了,他必须找到和­干­掉落单的人,尽量再多杀几个青城弟子,这样才能让对方人心惶惶,他才能就中取事,保护父母安然逃出,同时或者还能尽可能多保住几个镖局中人,虽然他最终目的只是要救出三个人,林震南,王夫人,还有最爱的小雪龙,但心理上总是希望能尽可能多的救下几个这些一直信任自己的人的。

一闪身,钻进了附近的小巷,靠着林平之的记忆,对这儿还是比较熟悉的,青城派准备的再怎么充分,这些方面也比不了。

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一个人,那是前世很有过节的方人智,正是机会,他此时在追杀一个落单的侍女。好,先从你开刀吧。林平之立时衔尾追上,一剑挥去。

他武功本已比方人智强些了,这一次又是偷袭,方人智立时手忙脚乱,肩上便中了一剑,但看他的神se,林平之却觉有些不对。方人智脸上虽有些痛苦之se,和恼怒不甘的意思,但却并无很恐惧的样子。

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一个落单的女仆被一个青城弟子追赶,还等着林平之来才要追上,这不自然。

忽然间,林平之只觉脊背有些发凉,然后便看到,右手前方的房檐上跳下一人,却是前几天见过的,青城四秀中的余人豪,随即发现自己侧后也有另一个青城弟子,只凭对方脚步声,也知武功不弱,比上回杀的那六个人强的很远,只怕也是青城四秀之一,同时隐约还听到周围有其他急促的脚步声,显然还另有不少几个青城弟子。

这根本只是个埋伏,林平之瞬间脑子里只反映出前世的林天雨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中的话“永远不要太轻视你的对手。”

十九章突围(中)

林平之略一衡量现在这情势,就明白现在这情况几乎就是死地,他天赋再高,武功毕竟还稚­嫩­,内力也尚浅,这短短的两天中,轻功修行上更是几乎没花过时间,现在这样子,当真是打也打不赢,跑也跑不掉。

但就算真的是死路,至少也得拼到真正山穷水尽,再无余地为止。而且这个拼字,绝不是拼命的拼,是拼搏的拼。有一身的血气之勇的人,若是到了绝境,便会不用脑子的死战一气,战死为止,而且那也未必不对,但他却绝不想那么作,他的xing格,是任何时候,都绝不放弃哪怕再渺茫的一丝一毫的希望的。

方人智就在面前,而且甫一接战,便已落了他的下手,如果这时抢上进招,多半能在对方两人来的及援救前,便­干­掉这个对手,如果是一个拼命的人,或者也就这么作了,但像这样作,一切余地也就用尽了,对方纠缠上来,一个不计生死搏命的人,或者还能再­干­掉对方一二人,可想跑是万万不能的了。

我奋战至今,就是为了和这些野兽同归于尽吗?我来到这世界,就只为活这三天?当然不可能,我绝不是为了放弃而来的。林平之心念转的极快,心知如果自己立即调头就跑,那是绝对跑不掉的,对方的注意力最集中的事情,就是防自己逃走,而且自己实在没足够的轻功。

一瞬间便已思量好了要出什么招了,随即一把剑猛地向着方人智刺去,这一剑几乎纯走直线,简单直接,全无花巧,但其势却如雷轰电闪,狂风呼啸,一把剑刺出时,手中却仿佛并不是剑,而是一把巨大的铁锤,隐隐带着股隆隆声响,可这铁锤却又有如一条弹she而出的蛇一般灵动。

方人智一见这剑刺来的架势,不由的心中大恐,原来这不知是谁的敌人,果然是要拼命先取了自己的xing命再说了,看这一剑的气势,怕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了的,莫不就要把xing命交待在这儿,就好似福威镖局门口那六颗人头一般。

作这诱饵本来就不是他愿意的事,只是情势大乱,刚刚还在监视中的敌人,那个喝汤的老人又突然不见踪影,师傅却偏偏休养未醒,只好设下此计,可是让谁当饵呢,众人一商量,却个个都责怪先前打探敌情的两人办事不力,没有查到对方有些什么厉害人物,而余人豪却又是青城四秀之一,只好把这责任推到了他头上。

本以为周围有同门策应,敌人一旦入伏,恐怕心慌不敢对战,却不料见林平之这等攻势,显然就是要先杀了他再说,俗语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嫌一个。”,大概就是这样的,而自己显然就是这第一个要被杀的。

大惊之下,不及多想便急忙挺剑格去,却自料自己根本无力挡的下这一剑,岂知一剑格出,却挡了个空,林平之的剑也并未碰到他的剑上,方人智本拟要架到对方极强招式,是以这剑几乎用足力气,岂料一剑出手,力量却击了个空,他出手时招式本已用老,又经这变数,一时间,几乎连剑也收不住,整个身体都跟着转了半圈,样子狼狈之极。

林平之这一剑,便是前世记忆中岳不群夫人宁中则所创的“宁氏一剑”,一招便是一路剑法,一路剑法便只有一招。这一剑刚猛迅捷,气势惊人,可是哪怕创造剑法的宁中则自己都未想到,这剑法还能作虚招用。

林平之用的却就是虚招,但他这种虚招,却是寻常武林高手难以想像的。普通的虚招,普通的诱敌惑敌之类的,什么五虚一实,七虚一实,其实也并非十分有效的战斗方式。可是林平之现在这一招,却是只发了一记虚招,一个动作便能完全调动对手,正是虚招更加远胜实招。

也只有使出像“宁氏一剑”这般气势滂薄的招式,才能化的成这种效力如此之大的虚招,招式上的意境,几乎已经另敌人迷醉,可是叫宁中则自己使来,却又并不能这般举重若轻,完全只使出这招式的气势,剑上却不带力量。

虚晃一剑后,林平之便已闪身退开,此时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洪人雄,身后的于人豪却都还在直赶上救援方人智,因为林平之那一招,实在是把所有人都骗了,谁也看不出是假的,更没人能想的到像这样的出剑,却能说收就收,说闪就闪。

结果洪人雄一出剑,差点反斩到方人智身上,余人豪挺剑赶上,想要击刺林平之后背,却也一剑刺了个空,林平之身形一闪,已从三个人的包围中跳了出去。同时间,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咦的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在林平之听来,还微觉有些熟悉。

这时顾不了那么多,他可还在青城众人的包围之中呢,斜刺里冲出去,直奔向旁边的一条小巷,对这一片地方他远比对方熟悉,只要钻到附近的房屋建筑之中,这些人便很难搜的到他。可惜却慢了一步,一个青城弟子已经迎头挡到他面前,这人武功本差他甚多,可总也不是一下子便能解决的,只要和对方招式一交,一陷缠斗,后面的敌人立时赶到,那便再无办法了。

刚才那样的骗术可是不能立刻再使第二遍的了,那怎么也没用的,一时无计可施,却也只能拼命一搏,再不多想,林平之便是一剑刺去,他出手时招式不走常规,对这种死练剑法的人来说极难应付,可是只拼到第三招,余人豪已经直追上来,一切正如他的估计,可惜的是,他估计的是他自己是怎么死的,这倒还不如估的错一点的好。

幸运的是,他果然估错了,余人豪举剑出手,招式只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便听得铛的一声脆响,余人豪只觉一股强力从手中剑上传来,一时间一把剑怎么也拿捏不住,剑锋不由自主的转了方向,向后甩去,此时青城另一弟子正在扑来,这剑一转,两个人都没收住动作,来人就如自动将身子凑上一般,直撞到剑上,总算余人豪出剑时,剑刃本是竖立的,此时虽然偏了一偏,斜着抽到了后面那人身上,毕竟还不是直接砍下去,再加余人豪自己也在努力收剑,这一剑只在后面那人身上切开了一道不太深的口子,没有深及内脏。

但这一下可把青城弟子们吓的不轻,余人豪只见自己的剑上沾了些灰尘,和着自己同门的血,倒像是剑上涂了些烂泥一般,再看地上还有些细碎的砖粒,立时明白这是被某人用一小块砖头打中了手中之剑。

这是何人,有如此力道?青城派的人一向关起门来自以为是,不知天下有多少高手,可此时见了这一招,个个都知道,这人功力只怕不在他们的师傅之下,不由的都有些惊疑畏惧。就在这迟疑不定的时候,林平之已经­干­掉了刚才拦路的那个人。

这时众青城弟子才反应过来,不管事情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敌人还是要追的,于是又个个呼喊着直追上来。林平之此时已经钻入了小巷,只要转个弯,他们哪里还能追的上。

忽然间林平之又听到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刚才那人以砖头击打余人豪那把剑时,青城弟子们虽然什么也没听到,林平之可是听到了这声响的,这时又来了,莫非?

果然,一块小砖头打在林平之正踏出去的一脚前面的地面上,虽不是直接击中,但力量所至,却正好让林平之脚步失衡,差点栽倒,不由的踉踉跄跄的连晃了几下才稳住脚步,这时青城弟子又追了上来。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是朋友还是敌人啊?林平之想着,可是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洪人雄一把剑直刺过来,这又已是非得交手不可了。

二十章突围(下)

这回自然又听到了暗器破空之声,但这一次却与之前大为不同,只听得一连窜的破空之声呜呜大作,这却是那人一气扔了许多杂物当作暗器来用,有砖块石子,也有瓦片木块,这许多东西扔出去,却也不像先前那么有准头了,不少东西都打空了,但有一块手掌大的瓦片却正击中洪人雄长剑,洪人雄本来全力出招,剑上贯注力道,一把剑刺出去的当时,正是又硬又脆,这时被侧面的力量一撞,剑立时便断成数截,他手中的剑柄上只剩下了两三寸长的一段。

同时余人豪的剑也被什么东西击中,带的歪了一歪,差了一点点从林平之头颈之侧掠过,同时两人身上,也各中了些什么东西,虽然既不在要害,力道也不足,但总也打的甚是疼痛。林平之更不犹豫,立时调头就跑,他已测出暗中这人的态度,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被人追着从背后刺杀的。

果然,余人豪直追上去,想要从背后给林平之一剑时,忽然又听得空中有呼啸之声,这声音和刚才那些碎砖烂瓦又不太一样,那些听来已经有点不像是什么暗器了,这个更是如此,听来倒像是一只飞翔中的大鸟一般。

一眼撇去,果见一件个头很大的东西正直飞过去,这东西被那人扔出手时,砸向的位置只是空墙,但落来时却刚刚好撞到余人豪赶上。看来这暗中的人,在刚才林平之收剑时,也有些慌了手脚,是以出手时有些失了水准,但这时只扔一件东西,立时又高明了起来。

这来物速度不快,以暗器来比较,算是极慢的了,但他出手时算的奇准,正算准了余人豪的动作方位,当此之时,余人豪不及躲避,也不及思索,只好赶紧将手中剑对着来物击去,击中时的感觉很奇怪,那东西既软又硬,触手十分之奇,一打上去便是铛的一声脆响,可同时还有一声砍进土木之中时的闷响,也有些奇怪。

可不用等余人豪多想,便发现这件特大号的暗器分成了若­干­件小暗器,其中有几片又硬又大的东西,又夹杂着许多又小又硬的东西,还有千百粒散碎黏软的东西,一接触到身上还有些粘着不掉的意思,又有些轻飘飘的东西,还在周围的空气中晃晃悠悠的,尚未落在谁身上,也未落地。特大号暗器裂开成这许多东西以后,最后还有一件小了一些却仍很大的东西,附到了余人豪剑上,并不离开。

这一下子,这些暗器不止打中了余人彦,后面的青城弟子们追的急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中了些。一时间这些人个个都不由的心中大恐,这是什么暗器!?

那硬片莫非是传说中东海派的子母飞刀,可是也没谁听说过子母飞刀有那么大个的,又有这许多把小刀。那黏碎柔软的莫不是西南五毒教的毒蟾砂?抑或是西域星宿派的化尸毒浆?空中飘着的,可是传说中上古就已失传的绝技旋风神叶,看似慢慢的飘着,待敌一动便会迅如闪电的追上,把人的喉咙割开。

这一件暗器竟能同时兼有这许多厉害暗器的功能!如此了得!?更是前所未闻。何况余人豪剑上还有一样个头也不太小的东西在,尚不知其中还会发出些什么厉害玩意。

一中这不知是什么的暗器,每个心中都在胡思乱想,心惊胆战,不但急急收住脚步,还都忍不住退后了一两步,余人豪更是惊慌无比,急忙将手中剑猛的丢掉,那架势就好似一个人一不小心错抓起了烧红的铁棍一般。

慌忙之中人人互相碰撞,有两三人还被同门踩了脚,真是好一个乱字了得。然后他们才看清这大暗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区区一盆花而已,对,只不过就是一个花盆,里面种了一棵花木,子母飞刀不过是花盆碎片,毒蟾砂和化尸毒浆当然是花盆中的烂泥了,空中飘着的旋风神叶已经落到地面了,还真的是叶子,花叶花瓣而已,至于余人豪剑上的那个东西,花盆可以打碎,花枝花根是一截木头,遇剑自然卡在上面,这还用说吗。

众人一见受了戏耍,不同的个个大怒,这一耽误的几秒,他们追着的林平之,自然也不见了踪影。只是随后一想,怒气又转为惧意,这人以一盆花这般沉重,又有许多枝叶拉风的东西投掷,竟能扔出如此准头,如此速度力道,以至于让他们个个都当成了是一大堆暗器,这般功力武功手法,料他们的师傅余沧海也颇有不如。

林平之一离这些青城弟子,在小巷中左右一转,便又到了另一个巷口,想要再设法对付其他的青城弟子,但这时眼前一花,便已见到一人拦在他面前,穿的是和他一样的,最普通的青布长衣,但头脸却被黑布裹的严严实实,除了双目和两个鼻孔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这人一拦过来,便随口向林平之肩上抚去,那架势倒好似本就是他的长辈或朋友一般,林平之见他这样过来,几乎想也没想,立时拔剑刺去,而且这一剑刺的又凶又急,完全是不要命的狂攻。

那人有些诧异,但这剑自然也刺不中他,只是轻轻闪开,然后叫道:“等等,你知道我刚才帮你作了什么吗?”

林平之冷冷的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那个偷偷摸摸的又扔砖头,又扔花盆的人。”,这话答的显然他对事情是很清楚的,但口气似乎却不太对,他本来是应该用感谢的口吻说的啊。

那人果然有些不解,悻悻的道:“那你难道不知道是我救了你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已经认出我就是林平之了,对不对?”林平之口气依然冰冷。

“是的,我认的出你是前天下午出门打猎的那个林平之,也是酒楼上杀人的那个人。”这人这么说,让林平之微有一丝吃惊,但也不觉怎样,他早已猜到,无论这个人是谁,必定也是冲着辟邪剑法来的,世上想要辟邪剑谱的武林中人本就极多,其中有比余沧海高明的人也很自然,只是他说的“那个林平之”是什么意思?

既有疑问,不如­干­脆就直接问对方本人,林平之问道:“你说什么‘那个林平之’?难道我不就是林平之吗?”

“你的武功很奇怪,你使的剑法,似乎是以华山剑法为主,可我不相信华山的岳老儿能教的出你这样的弟子,至于福威镖局的林震南,又怎能传的了儿子这样的功夫?”这人这么一答,不能不说他想的很对,要知连林震南自己都以为是祖宗显灵,别人看了他的功夫还能怎么想。

二十一章谈判

“不错,你说的这话也算有点道理,可我问你,如果我不是林平之,我骗的了别人,还能骗的了父母吗?”林平之反问,这一下便把对方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世上最高明的易容术,确实是能改扮的和别的人一模一样,可是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父母,还能骗的了吗?

要知现在的林平之虽然本质上其实也是另一个人,但他穿越附体,既是原来的身体,又得到了另一个林平之完整的记忆,才没让父母起疑。至于一般的易容术,那是绝没可能让父母都当成就是自己儿子的。

这人越想越觉糊涂,他发现林平之武功特异,不像是原来的那个纨裤子弟,先是怀疑林平是不是开始修炼真正的辟邪剑法了,但刚才观察之下,却意料不到的发现他使的竟主要是华山派武功,实在不解林平之是从哪儿学来的华山功夫,虽然他也不知真正辟邪剑法使出来是什么样的,但总不至于辟邪剑法和华山剑法一个样子吧。

一开始见到时,又猜林平之是不是在隐藏实力,故意不使辟邪剑法,但刚才以飞石控制战局,故意试探,发现他危急时也只有这么多功夫了,这是不会错的,一个人就是再想掩饰,生死关头自然而然的也要使出自己最厉害的功夫来,何况刚才的生死关头可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他怀疑林平之是不是别派弟子,易容改扮成林平之,混进来打探辟邪剑谱的。这是一个猜想,但林平之以父母回答,他一想也对,十八岁的假儿子还骗的了爸妈?

要知现在的林平之本就非常奇妙,除非有谁真能搞懂了穿越这件事,否则跟谁也解释不明白,这人越想越是糊涂,只隐约觉得,面前这个林平之无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总之是有极大价值,想及此,不由的手指开始抖动。

林平之一见他微有异动,立时退后半步,一把剑斜向下指向前方,左手捏成剑诀,二指抚在剑上,这是全神待敌的架势。那人还没说话,他又赶紧说道“我先告诉你一件事,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辟邪剑谱的下落,我若出事,辟邪剑谱便将与尘土同朽。”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你骗谁啊,就算你就是林平之,辟邪剑谱的秘密,岂有你知道,你爹爹不知道的道理?”

“爹爹已将辟邪剑谱传给我,我又另藏了地方,我没告诉他,他怎会知道呢?”林平之微笑道,他一听便又是呆了,是的,不能不承认,确实是有这种可能xing。

那人想了想,觉得再不需要隐晦,面对林平之这样的人,说话是很爽快的,这样说话的效果,是说起话来很省力,但撕破脸皮的速度也要多快有多快,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再质问林平之,自己救了他,他为什么不感谢自己。道理很简单,本来就是为了抢剑谱而来的人,又为何要感谢。若现在是当众说话,他或者还要再争辩几句,指责林平之不知感恩,但现在只有两个人,两个明白人,多罗嗦什么。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出手,你会怎样?”那人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拼命。”

“好,那么我告诉你,就算你在拼命,而我却不敢伤到你半根汗毛,我也保证能在十招之内擒到你,这件事你信不信?”那人说这话时,声音中竟有些笑意,脸虽蒙上了看不见,但只看那双眼睛,也能看出笑容来。

“既然你告诉我这件事,那么我也告诉你三件事,第一,就算你擒到我,你也没办法撬开我的口,第二,如果我真忍不了,我是宁死也不会把剑谱给你的,我现下武功虽差,但我的功夫却自有特异之处,就算你擒住了我,若我要死,你也拦不了我。第三,我若死了,自有人为我报仇,我家镖局确实武功不行,真正辟邪剑法我也没练过,可你知道我现在的功夫是谁教的吗?我说的这三件事,你信不信?”

林平之这话却是在诈人,他以死为威胁,但他其实根本不想死,而且他哪里有什么师承门派,最后退一步说,如果在某种情况下,交出辟邪剑谱真能保命,他并不会在乎。当然现在是不可以的,如果他现在真带这人去取了剑谱,只怕对方立刻就会杀了他。

但这些诈人的话却真有些效力,这蒙面人越听越是头大,不由的又有些敬意,要知道先前林平之突然收剑,逼他认真出手相助,这可是非比寻常的事,判断出他会相救,从道理上说并不难,可当真身临其境的人,敌人的兵器就在自己面前飞舞,每一瞬都可能命丧敌手,却反要收剑等着人攻击,非有极大的勇气与定力,那是万万没有可能作到的。

待到与林平之交谈时,见他在一个武功远远高过自己的人面前,说话不亢不卑,思路既清晰,反应又快,实在厉害非常,不知不觉间,这人已经越来越佩服林平之了,忽而觉得,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如果能逃过眼前这一劫活下去,只怕必成武林中不得了的大人物,那个收他作徒弟的人想来也不简单,对了,早就听说过,虽然华山派岳不群在天下武林之中也不算什么了不起,但华山派另有不得了的前辈高人,传说有个叫作风清扬的,就是世间真正大高手,这孩子莫非就是风清扬或某个别的前辈高人的弟子。

想着这些时,不由的就放软了口气道:“别这么说,我怎会用强逼那种手段呢,我又没恶意。再说了,你师傅收你为徒,我看他的目的,说不定也只是要谋夺你家的剑法。”

“师傅是像神一样的人,怎会贪图这凡俗的剑法,如果他真的想要,我作弟子的自然也会双手奉上,不过你若真想要,我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但你得先帮我作件事。”林平之道,事情反正已是如此了,他原来的计划也严重破坏了,现在只管欺诈吧,退一步说,他也并不一定准备欺诈,眼前这人无论是谁,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至少已救过他一次,林平之心底其实并不是不感恩的,倘若对方真的再认真帮忙,帮的多了,辟邪剑谱当真给他,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挥刀自宫去吧。

“帮你救出你父母?”那人一听便明白,也没有开口问:“你师傅为什么不来救他们?”,林平之的话虚虚实实,真假难辩,而且他也知道林平之要么不会回答,要么还会说谎。再说了,林平之的师傅如果真是世外高人,偶尔收个弟子,但这世外高人却不理俗事,这也是有的。所以想了想后,只问了正题:“我所以蒙面,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现身,而且余矮子和我也还有些交情,明着帮你不可能。还有,我帮了你,又怎么保证你不会食言呢?”

林平之道:“我没打算叫你公开帮忙,至于成事后辟邪剑谱怎么交给你,我自有安排......”

如此这般一说,最后林平之又道:“就是这样了,想要辟邪剑谱就得听我安排,怎么样?”

那人听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林平之却又盯着他的眼睛道:“成交吗?”

二十二章永远不要太轻视你的对手

当林平之从那一片熟悉的房屋与小巷之间钻出时,一切的情势已经和他前一天打算的大不一样了,本来他是计划在威慑对方的同时,让所有人突围,对方要防止有人携走辟邪剑谱,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截住所有逃走的人,而且其中最重要的,也就是一定必须要捉住的,当然还是他一家三口。

在前一世,这个计划是完成的很完美的,这倒不是青城派包围监视拦截这些方面水平有多高,主要因为两个问题,一是福威镖局周围地势大过平易,平ri里风景倒是不错,但易被监视,二来对方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分兵作战,因为福威镖局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对方几个弟子,便足以对付他们全家。

这一次他原本制订的计划,是要父母托庇于官府,靠官方的人员护送出城,他所以要先杀那六人,再加威慑,也是为了让青城派疑神疑鬼,那便不能够把力量分的太散。所有这些,还并不完全足以甩的掉青派,可是他还有另一招手段,那就是走一条青城派绝对料想不到,也绝对没有防备的路线,那样会打乱青城派所有的部署,那就是要靠小雪龙了。

当所有人突围时,这个时候是对方最需要人手充足的时候,然后青城派会发现林平之全家不见了踪影,当他们随之找到时,首先会发现林震南夫妻会在余沧海最不敢直去杀人的地方,福州府。同时林平之又会从他们最想不到,也绝对防不了的地方冲出来,这会让对方所有人全都顾此失彼,等他们发现追不到林平之时,最后会把三个人都丢了,然后林平之还可以再绕路去与父母汇合。

本来他的计划是非常紧凑的,所有的事都必须在很短时间内完全,这计划实际上是要出卖整个镖局全部其他人,但那也没办法,本来,在上一世,整个镖局就是没有一人活着逃脱,除了前世的林平之。而且对方的最终目标并不是那些人,林平之对这一点还寄予了些希望,那就是如果他们一家三口逃掉了,对方是不是会放过其他人,虽然这希望很渺茫。

但现在情况完全变了,现在已经成了一场对他并不十分有利的混乱,现在家里有没有敌人都不知道了,如果余沧海就在那儿,想必他可正等着找自己报仇呢。

可是无可如何,他也得先去那儿再说,他的特殊计划现在仍然有用,何况有用没用,至少他最大的牵挂可是在那儿的,小雪龙。至于其他方面,他已经留给刚才那个人了,不管他是不是诚心,至少他应该不会想自己死了,然后父母落到青城派手中吧。

一路潜行到镖局中,一眼望去那儿已是一片冷清,什么人也见不到了,但林平之不敢大意,凭着自己对镖局的熟悉,找到一处隐蔽的墙角,这是前世的他小时候偷溜出家门玩时走的地方,那时他功夫尚差,都是爬过去的,这事爹娘尚且不知,更不要说别人,但这时还是仔细感觉,知道墙对面并无人在才敢行动。

不敢跳跃过墙,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爬了过去,这时天虽yin沉,还下着小雨,但毕竟是白天,这般越墙,若是有人正在暗中巡逻,那也非被发现不可,可是明知危险,却也顾不得了,只能冒险,何况冒险又如何,冒险也不一定就死了。

一手挂在墙上,脚轻轻粘到地面,便如一只猫一般全没发出半点声息,身上却已是沾满泥浆了。墙对面本是镖局的花园,时值chunri,花树繁盛,人隐在雨打着的花枝草叶之中,自是不易被发觉。

一步步悄悄走到院落之侧,果见镖局之中有数个青城弟子来回走动,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见到自己。那就好了,赶紧去西楼上找到小雪龙,那就冲出去了,心中略微一松,脚下不觉有些散乱。本来天雨路滑,镖局中人出发又留下了许多烂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这一下脚步声可有些大了,敌人可就在十数步之外,就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果然立时便有一个人冲着林平之的方向怒喝道:“什么!?”,这时他旁边一个人却笑道:“哪里有什么人,龟儿子们个个望风而逃,这怕不是天雨,风吹倒了什么花盆。”

还好,他们太大意了,根本没想到会有敌人,林平之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想到了那句话。“永远不要太轻视你的对手。”

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几乎想也没想,本来一直持在右手上的剑,立时向后一甩,从正手转成反手倒刺出去,这一剑是哪一路剑法中的都想不出了,或者前世学过的功夫中本没这一招,但这时想也不想,就是这么一剑,却也自成招式,无论内力运行,还是外功出招,都是自然而然。

铛的一声,双剑相交,林平之这一剑是拼力刺出,但他出手既慢了半拍,出手方位又不利,很是吃亏,可对方本是偷袭,很小心的怕发出声音让林平之听见了,所以出剑时并没怎么用力,结果两个人换的这么一招,还是半斤八两。

林平之身子一转,退后半步,剑柄在手心中滑过半圈,便又已转成正手,这已经是正常交手了,他虽被偷袭,但却幸运的未落下手,总算他想到的够快,若是慢的一瞬,现在也已是完了。

只是现在这样交手,却实在不是时候,面对的这人正是青城四秀的老大候人英,单斗这一人也难当,可是就在他后面还有三人在,更别说这周围尚有其他青城弟子。虽然这三人武功并不怎样高明,可只要再有一人攻上,那也是足以让战局倾斜的砝码。

不久前中了埋伏,若无人帮手,便已了帐,这回可再无相救之人了。只要一两招之间无法脱身,那是便很危险,可是候人英攻的甚急,他却又怎能抽身逃走。其实候人英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青城派这两天接连吃亏,突然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心下无底,只想尽可能的缠住了林平之,多等来些师兄弟们围攻。

林平之自然绝不可能等着人合围他,倘若只拼候人英一人,他内力轻功不如对方,但他招式高明,变化灵活占了优势,若是拼死一战,胜负之分难以估量,那还是要看谁运气好些。可是现在当然不是拼的时候,现在他若是不能脱身,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急切间又哪里有主意可想,只是林平之人虽绝望,心却仍宁静,拼吧,生死又如何。这样一想时,眼神却有些低垂,一不小心看到了地面上有些东西。

那是非常普通的东西,甚至可以说不是东西,只不过是些烂泥而已,自己所以会被发现,就是因为走路不小心滑了一下。先前镖局众人突围时,雨已经开始下了,当时人马又多又乱,地上有些地方自然踏上了些烂泥,福威镖局内石块铺就的路,历经三代无数人踩踏,本就有些滑腻,再一糊上稀泥。想想看,自己刚才只是不小心踩到,脚步声都泄漏了行踪,若是有谁重重的踩上去的话......

林平之思路之快,远胜常人,这在交手之时,也是一种巨大优势,换了别人,就算想到了什么,等想好战术时,怕是人都已被杀了,可他心念电转,已算好了战斗之策。

候人英一剑削去,忽见林平之侧身一闪,同时出手了一式青城剑招“铁门槛”,可是这样出手却有些不对,候人英一眼便看出,他这样出手时脚下踏的步法似乎错了些位置,再加林平之使出的青城剑法本来便有些生疏,功力又不及候人英,以至于出手之中,明显让候人英看出可乘之机。

本来候人英对他也颇有忌惮,又担心他深藏不露,尚有真实本事未用,出手之时攻的虽凶,却并不过份。但现在眼见着对方使的明明就是本门剑法,自己拆解过千遍万遍,熟之又熟,而且对方还明显使的错了,自己抢上去,就算林平之还有其他手段,那也是要换招还击的,自己也有机会再退,那么这还有什么问题呢?于是他便斜跨上一步,一剑狂攻过去,只不过是跨了一大步而已。

候人英一剑直劈向林平之,这一剑凌厉凶猛,正克制着林平之这式“铁门槛”出招中的破绽,而且果然见林平之全无还招之能,不由的心中一喜,原来你故作神秘,本事不过如此,我一个人就能收拾的下你了。

欢喜浮上心头的同时,候人英便觉脚下一滑,已踩中了一小团烂泥,却是某匹马的蹄子带到路上来的。却原来林平之所以使这青城招式,正是算好了他要用什么要样的剑招步法来对付自己,倘是别派弟子,便是见林平之打的不好,自也各有各的打法应付,可偏偏他是青城弟子,克制自己的路子是早就练熟了的,相应的,脚下的步法却也是死的,林平之计算出他要踩在那个位置,他果真就标标准准的踩上了。

这一滑之间,整个人站立不稳,腿朝前一伸,人朝后一仰,便直yu栽倒。本来人脚下一滑,自然的就要有惊慌之感,可是他自以为得手时的喜意尚在,这瞬间并不能改易,惊慌之下,口出发出的却是欢喜笑声,随后才转为惊呼。

结果旁人听得他口中大叫一声:“哈哈哎哟!”,这一声前半截充满欢欣,之后却突然转为急惧之意,中间连的倒是浑圆自然,简直比林平之的功夫还自然,平常便是叫他排练的两三天,他也未必能叫的好这样的声音。

这同时,后面另三人也都赶到,本来便该一齐对林平之出手了,可是候人英人既一瞬间失去平衡,人类天然的反应,双手这时便要不自觉的挥舞起来,可是他手上却还拿着一把剑,他右手的一人本来已将要出手,这时却突然间见到了这把剑在身边乱晃,本来这种胡乱挥舞的剑并不具有多大威胁力,只是一下子见到眼前剑光闪闪,他又不是什么高手,武功定力都十分有限,一下子便惊的非但没有出手,反倒退缩了半步。

另一人本在候人英背后,这时更加被阻隔的难以上前,结果只有一人从左边抢上,对林平之攻去,林平之立即还了一招“有凤来仪”,这一剑的气势本就有些慑人之处,此人武功又不及林平之,一见他似是全力攻来,不由的也有些畏缩,便又退后了些。

一下子,林平之终于捞到了一两秒宽松,立时调头直冲着西楼跑去,小雪龙尚在楼上。可惜,候人英失去平衡时,如果是单挑的话,自己趁势出招,必已能占到攻击之利,甚至可能会­干­掉这青城四秀之一也未可知,但现在却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而他们必定还要死死追赶自己。

果然,四人随之又直追上来,镖局中其他青城弟子也在狂奔着向林平之包围过来,若他不能甩开这所有人直冲入那楼中,抢先上了楼梯,就是完了,就算先上了去,敌人仍在下面追着,他要与小雪龙一起离开,还得要在楼上作好些准备才行,这多少还要点时间,倘若走不掉让人追上的话,那也是完了。一切的事情,都与开始作计划时完全不一样。

二十三章突出重围(上)

一转眼已经直奔到楼下,但却有一人已经同时已经直奔到楼下,赶上了他,不是别人,仍是刚才与他短暂交手的洪人雄,他的轻功本胜于侪辈,也胜过了林平之,虽然滑了一下,比同门慢了一步,毕竟没倒,这时追了上来,依然在师兄弟们前面,眼看着前面便是开着的大门,林平之冲到时,候人英也已在他背后了,以两个人的速度,若都是要上楼,那却差不多刚刚好同时进门。

但候人英却只是来追杀林平之的而已,一把剑已经将要出手了,林平之忽然喊道:“当心脚下!”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可一声喊之后,候人英立时忍不住低头看路,尽管这话是敌人说出的,但这是人类天然的心理,刚刚差点滑倒的候人英记忆尚新,几乎无可避免的便要低头看看。

有这看路的工夫,林平之立时便已经直钻进大门,奔向楼梯了,候人英低头看时,却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不由的大怒,当他追上去时,林平之已经先上楼梯了。

可是轻功更好的人,就是上楼也要快些,几大步几间,林平之又快被赶上了,听到背后的脚步,便知道对方的剑又快要刺到自己身上了,但林平之却知道,自己万不能在这儿再与对方纠缠了,楼梯这种地形可以居高临下控制战场,比之先前的小巷,对他又略为有利一些,但这点有利远抵不过他所有的劣势,只要现在再开始搏杀,就是死路。

“小心,楼梯上有泥。”正拼命上楼的林平之头也没回,口中便好似很随便的说了这一句,果然,仍是心有余悸的候人英忍不住又顿了一顿,可是楼梯上哪儿来的泥,这回镖局中人逃亡虽急,但却都是在往外跑,哪里有人回头,并没谁把烂泥带回来。

得了这一点点宽松,林平之又在两人之间多拉开半节楼梯的距离,待得候人英再追上来时,已经到了二三楼间的后半段了,候人英再次举剑,林平之并不理会,直到他追到背后,剑招将发,才忽然又手朝下指着一节楼梯说“小心,楼梯坏了!”

这下子候人英却再不上当了,正如最传统的寓言,狼来了喊的太多,是没人信的,而且因为林平之这样一指,给他产生了严重的心理暗示,一不小心,他不自觉的便已踩到了林平之指着的那节楼梯上,同时一招“松涛如雷”已经出手,而林平之这时还未转身,像这样可是极为不利的,就算林平之有一点居高临下的位置优势,但若他不能及时转身迎战,既使不被一剑刺中,至少也要处于极大劣势。

可是候人英没想到,这一次林平之说的是真话,这一次,狼真的来了。

这节楼梯,便是被小雪龙踩坏,又被余沧海无意中踩到而jing示了林平之的那节楼梯,木楼梯本来就不是很结实,候人英一脚下踩上时,正在全力出剑与林平之周旋,这一脚却是配合出剑的步法,踩的尤其之重,已经破损断折的楼梯再经不住这一脚,候人英脚一踩下,烂木头噼啪的断折,他便立觉身体一空,直向下坠去。

候人英这一坠落,几乎想也没想,立时双手伸出,猛的抓出去,平整光滑的楼梯上没有东西可以抓住,人便直往下掉去,两条胳膊在楼梯上磨擦,直擦的衣袖破碎,双臂青肿,却仍不肯放手,直到人已从这个破了的洞中落下,双手却扒住了楼梯板。

几乎没给他时间多想,立时便见到一道剑光,从他头上直闪下来,这却是林平之趴在他头上的那根楼梯板上,向下出了一剑,而他本来是有机会避过这一剑的。办法很简单,松手。人在落下时的天然本能,就是要抓住什么向上爬,但当他已经挂在那儿时,如果他思考的像林平之一样快,就会知道,他该放手。

这是在二楼去三楼的楼梯中途,在他下面,却是一楼去二楼的楼梯,本就不是很高,再加他又已经落下一人多的距离,如果放手,脚到下一层楼梯的距离其实不大,就算下面还是倾斜的木楼梯,而不是坚实的平地,但管他怎么连滚带爬,鼻青脸肿,就是再摔下去一层落到地上,那最多不过是有点狼狈而已,何况他还有一身武功,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头顶上的林平之,可比摔下楼的危胁大多了。

待得他见到林平之出剑时,再想到放手却已经晚了,这一剑正是华山剑法中最威风的宁氏一剑,只是叫前世的发明人宁中则来,却不见得能使的出这种趴着往下刺的用法,而且林平之这一剑,力道方位却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有足够的威力,又不至于用力过猛把自己带下去。

一剑刺破颅骨贯脑而入,却又只进了两寸便轻捷的收回,但这一剑已经足够杀死一个人了。当林平之收剑时,一具尸体已经开始松手向下掉了。

林平之昨天刺杀贾人达时用力过猛吃了亏,但他悟xing之高,此时却已在极jing巧的掌握出手的力道手法了,若不然他也未必敢出这一剑,又或者强行出剑了,在这向下的楼梯上,他也会把自己带下去。

林平之自己还不知道他这一剑有多高明,他只知道,自己意想不到的,成功的杀了这青城四秀之一,而且还是在对方围追堵截之中,但这时却不是得意的时候,他现在可还是在绝境之中呢。

一转身,便疾向上奔去,他前脚踏到上面的楼梯,后脚刚从他刚才杀人的那级楼梯板上离开,忽然这一块楼梯板也砰的爆碎,却原来某一级楼梯断碎后,上面的失了依靠,本就易于接着折断,再加两个人在此搏斗,候人英刚才落下时又全力抓住这级楼梯,那下坠之力既强且猛,林平之又是蹲在那儿向下出剑,全身重量加出剑的力道也在上面,所有这些加起来,结果这一级也承受不住了,总算林平之离开的及时,没有掉下去。

这时另外几个青城弟子也都在纷纷进屋上楼,可他们一来却正好见到他们的优秀同门,武功远胜于侪辈的候人英,从上一层楼梯上直落到他们面前,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正好合抱住了他。可是抱住之后才发现,是死的,不是活的,而且更恐怖是,身体上似乎还没见到足以致命的伤口。

道士结发,顶上头发很厚,林平之那一剑刺的很快,伤口不大,外面流血并不多,又被头发盖住,不足以让人一下子便找到头顶的伤口。可是这样一来,情形便有些恐怖了,他们只见候人英直闯进门,上了楼梯,他们几乎算的上是紧跟其后,可忽然间便看到候人英死了,还撞穿了两级楼梯板被人打下来,而且身上还没见真正致命伤,事情还发生的那么快,中间几乎连一两秒的转折都没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些武功比余沧海还高的多的人物。

一时间这些人都是又惊又惧,都有些停步不前,不敢再向上走了,林平之所需要的时间和腾挪的余地,竟就这么意想不到的得到了,很快的,很多人都将看到一件他们平生从未见到过的事情。

二十四章突出重围(中)

刚一冲上四楼,却发现小雪龙已经在四楼那条长走廊的最未端等着他了,那正是自己想要让他出发的地方,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意图,而且知道自己现在要开始执行了,好聪明的弟弟啊,他已经知道自己现在要从这这座楼里面冲出去跃马出窗,难不成是有心灵感应?

要想这样冲出去,必须要作些准备工作,首先是得有一个足够长的助跑,幸运的是这儿已经有了这个长走廊,当初他牵马上楼时就是靠了下一层的走廊才成功跳上来,而现在的小雪龙也就站在上回冲锋时出发点的正上方,这可不需要再准备了,而另外有些准备工作是得出发时才能作的。

自上回和余沧海一战后,林震南可是又抱了一个大水桶上来,再加其他诸物,那水桶却正碍在他将要冲出去的路,林平之随手便将那大水桶推到了楼下,连同那装饲料的一个大木箱子,铜盆和其他杂物或踢或扔,全都从楼中心的天井中直扔了下去,木桶撞到地上,水花四溅,整个一二楼之中到处泼的都是,随后各物都直撞在地上,一阵乱七八糟的叮叮铛铛,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虽然现在是白ri里,不像上回落铜盆时是深夜万籁俱静,但这响声还是传的周围几个街区都听的见。

青城弟子们本来已经犹疑着是不是要冲上去了,这时猛一见这般动静,又个个都吓的傻了,虽然之后明明看到都是些什么东西,可是畏惧却不稍减,要知他们的好兄弟是怎么死的可还没弄清呢,落下来的这些虽然看似杂货,其中莫不要也藏有什么厉害手段,溅到他们身上的水,又会不会也是什么销骨蚀­肉­的毒药。

他们再这么一慌乱,一检查,一商量,再这么耽误些时间,那可真的是追不上了。

林平之随即将向外的窗户砸了,把窗洞边缘的墙壁敲碎,扩成一个足够容人马冲出的大洞,至于门是早已在上一战时打碎了,但门洞却不够大,也得敲开。地上铺上些东西,铺成一条略微向上的路,这是当年的林天雨玩摩托车时的经验,滑跃跑道。尽管四条腿的马,与轮子上的车并不一样,但有些道理还是相通的,他给小雪龙的跑道,也不像摩托车用的那么陡。正作着时,一不小心衣角带倒了一个装货的柜子,掉出来的却竟是一堆书籍,真想不到,本该放在客厅卧室之中的书本,竟然在仓库之中也有,而且这些书明显有些破旧,带着种仓库之中放长了才会有的尘土之se。

随手把柜子推回去,抓着书一扔,随之心念电转,想到了些什么,立即摸了几本塞到自己身上,紧张之中也顾不得看是什么书了,但那也不要紧。

跳上小雪龙,立时便找到了一种非常温暖的味道,但现在是要出去撕杀奋战,这味道又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轻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然后再不多想,双腿轻轻一夹,小雪龙立时发足狂奔,直冲向林平之刚刚才开出的两个大洞。

小雪龙疾驰之时,加速极快,还未冲到原来那个门的位置,林平之便已感觉到强劲的大风从前方直吹过来,吹的林平之全身上下的衣服都鼓荡起来,满头的发丝虽已束结,却也被吹的迎风疾舞,就仿佛要被整个吹开一般,感觉之中,就连自己头脸双手上的皮肤,都被吹的向后崩紧了。

咦?这场面自己似乎经历过,瞬间有一抹模糊的记忆爬上心头,记忆中的场景都是一片迷迷蒙蒙,根本看不清,也根本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记得自己骑着一种特制的,全世界都没有几辆的五轮八缸的超大马力摩托车,正加足油门,对着某个地方直冲出去,也要跳到哪儿。

这场面和现在真的很像,似乎连当时的心境都与现在很像,莫非那时的林天雨,也是准备要大战一场?都记不清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二十一世纪最快最劲的摩托车,明显及不上小雪龙的力量与神骏。这记忆似乎很重要,可惜现在又岂是忆旧的时候,只是在林平之脑中一闪,便已让她消失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冲过那已经被打的很大的门洞,但还是空间一窄,立觉劲风收束之后更加猛烈,嗤的一声轻响,林平之一身青袍上,却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这时离朝外的窗洞已经只有几步了,他以为小雪龙的速度也已经上到极限了,可是没曾想小雪龙却还在略微加速,一下子,便已到了窗口了。

林平之急示意小雪龙跳起时,感觉上已经稍微晚了一步,但小雪龙竟没听他的,而是又奔了一步。糟了!林平之心中暗想,莫非他就这么傻乎乎的一直跑出去,然后摔下去?这也可能啊,第一天见到小雪龙的时候,就觉得他很聪明,所以才想出这个计划的,但现在看来,莫非还是有点傻,是啊,只不过是动物而已。

同时间,便觉身体猛的一震,好便似心肝都要跳出腔子一般,这却是小雪龙已经跳起了,原来他也是计算好了的,直到前蹄踏出后前面就是空的,再不能落下时,才终于跳起,这其中的拿捏,却也如林平之用剑的技巧一般的高明。

同时间,林平之身上那件青布长袍,在不断的被撕裂之后,终于是完全撕开,一下子便碎成了几大片,和无数小片,从他身上离开,在空中飘舞着,慢慢的向下落,林平之和小雪龙一人一马,却已直飞到空中,划着一道很简单,却很优雅的弧线。

这时的感觉很奇妙,只觉整个身体都飘飘然的,一下子全身都没有了重量,尽管知道自己正在以极高速度前行,却以为自己好像是静静的躺在云上一般,连仍是很强劲的风,都有些没感觉了,错觉中,就觉得自己会一辈子这样飘着一般。

忽然间,便又是全身剧震,这是已经落到了对面一座楼房的楼顶大梁上了,总算林平之理智上仍知道要落下,还有心理准备,若不然一不小心把他颠下马也都说不定。

瞬间一浏览周围的房屋,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开始计划时要跳到的地方,自己原先打算的,是在背后的另一座楼啊,小雪龙的能力之高,却还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可是本来不需要跳的那么远的啊,弟弟也太过拼命了。

就在林平之这么想的同时,便已看到他原先打算跳上去的那座楼的楼顶,站起了四名青城弟子。可是?怎么什是这样的,他们跑楼上去­干­什么?略一想便已明白,余沧海夜战之后吃了大亏,他虽然目的没达到,也没弄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可总是要有些想法的,他仍以为辟邪剑谱极有可能就在林平之出门与他搏斗的那间屋里,所以这间屋便是他心目中的重点了。他一吩咐,自有青城弟子爬上楼去监视。

这四个家伙躲在那儿,林平之根本没细想这会有这种事,也就没注意到,可小雪龙却凭着动物特殊的本能查觉了,如果真照林平之打算的跳上去,四人正在周围,一齐对着他们俩出剑,那可就不堪设想了,小雪龙所以要如此拼命狂奔,就是要跳的远一点,躲开这四人,而且关键时刻又懂得不听林平之的指示,照着自己想法决策,难不成他也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不对,拿这个成语来形容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合适。林平之不是君,他也不是将,两个人本来就是在一起的,并没什么内外,只不过是小雪龙不能说话罢了。

无论如何,总是靠着这聪明强健的马儿,林平之又躲过一劫,那四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人一马从头上飞过,却又哪里有半点机会作什么,林平之和小雪龙随即直奔出去,跳到另一间矮一些的楼房顶上,同时林平之放声大喊:“辟邪剑法就在我身上,想要的便来拿。”

随即他们就一间房一间房的跳下去,要不了几下,便已落地,又到了另外一条街上,同时他还把这句话连喊了好几遍。

林平之现在内力尚弱,虽然用尽功力喊出,叫声也并不十分洪亮,但在此时一片萧条,安静的街市上,就算完全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在喊,也还能传出些距离,青城弟子们本就都离的不是很远,自也大半都听到了。

二十五章突出重围(下)

一阵大喊之后,青城派众人果然大半都一团乱麻般的向着林平之的方向而去,本来他们并不应该这般没有秩序,没有组织的胡乱行动,可是现在的余沧海却正在若­干­亲信弟子保护下修习内功,调息养伤,并不知道外间的事情,更不会对弟子们下任何命令,青城弟子们所以会阻截福威镖局逃亡众人,不过是沿袭他们一直以来早就布置好了的战略,这时忽遇意外,哪里还能有什么安排,毕竟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辟邪剑谱。

林平之一边继续喊叫,一边绕着周围几条街来往奔波,这虽然不是直接战斗,却是极大冒险,因为他并不知道青城派的所有布置,如果突遇敌人迎头拦截,就算他马快,也难免不被人一下子击伤倒地,但无论如何,既已决定救人,便得作到底,就算努力到最后的结果是连自己在内全都搭进去,那又怎样,生死胜败,付之命运吧。

可是事情却没有他想像的那么艰难,这就好在对方没有余沧海亲自指挥安排,不会有计划的分兵堵截,结果被他像牵牛一样的绕了几绕,弄的所有敌人都追到了他身后,越发的追不上。

又转了那么几圈,估摸着敌人都已被引开的差不多了,镖局中人也应该照着自己原先的计划逃了,这才向着城西的官道,他们原先约定的地方疾驰过去,走不了两三里地,便已见到若­干­镖师等人,还差不多个个带伤。

“少镖头如此神勇,当真世间少有......”

“少镖头真是英雄了得,这许多敌人,全然不惧......”

“少镖头少年英雄,胆识过人!我们这些家伙,那是万万比不了的了......”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一个劲的夸道,林平之却不耐烦听这些夸奖,立时打断他们问道:“我爹娘呢?”

这一问众人便傻了,愣了愣后季镖头答道:“总镖头他们一开始就从侧面冲出引诱敌人,若不然我们也尽数落入敌手了,哪里又能逃的出来。”

不错,这正是林平之原就订好的计划,按这计划,林震南夫妻现在应该还与福州知府在一起,但在他计划中,原订是要自己袭扰对方,策应镖局众人逃走,并呼应父母的打算,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没完成的,那就应该是那个青衣蒙面人代替了自己的那部分,否则眼前这些人也不会在这儿了。

果然,崔镖头问道:“对了,少镖头,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只管说。”

“你们林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朋友帮忙?我们逃出来的路上发暗器相助的人不是你吧?我这老家伙武功虽差,可还将就着有些眼力。”

“当然不是,你说的对。”

季镖头接道:“要是咱们镖局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帮忙,是不是?”,说着他又回头瞟了一眼镖局的方向。

“那个不是朋友,他就算是不是敌人说不清,至少不是真正帮手,他也是来谋夺我家辟邪谱的。至于我们现在所有能用的人,也就你们眼前看到的这些了。”林平之立时答道,这一说,众人便也恍然。

林平之随即又问道:“你们现在什么打算?”,说着他却忽然发现,镖师们有四十来个,­妇­女只有三人,小孩只剩下两个,不由的又问道:“你们的老婆孩子呢?”

这一问众镖师们个个都有些悲怆,但也并无惭愧,生死关头,自己能闯的出来就不错了,还管的了那么多吗。

林平之叹了口气,随手将早晨出门时所带的钱财,除了几两银子之外,所有的黄金珠宝尽数摸出,散给众人,众镖师们身上虽都有银俩,却也不推辞,现在可不是假客套的时候了。然后林平之吩咐道:“我家的分局你们是不用去了,敌人早已分兵把我们几间分局都挑了,你们或者自己散了,逃的远一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青城派又不是朝廷,这一走了他们还去哪找。或者你们也可去投金刀王家,爹爹向他们求救,他们估计正在来这儿的路上,撞不撞的见都无所谓,遇不到便直去洛阳,那也没什么。”

众人纷纷应承,个个道:“总镖头也是这么吩咐的。”,不错,这正是林平之先前的打算。

王家确实很危险,王元霸若真见到他们家三人,极有可能会撕破脸皮,强逼辟邪剑谱,前世的林平之随岳不群在洛阳时,他没有这么作,一是因为对华山派有些忌惮,二是因为其时林平之已经投入华山派多时,王元霸眼中,林平之有任何价值,也已被岳不群榨­干­了。

但这种事情,那是对他们家三口而言的,可是对他家的部下,就另当别论了。世上每一个人的善恶,在各个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候,都会有各种不同,就是青城派,有些时候也未必不会行些真正的侠义之事。王家平ri里有孟尝之风,那种豪阔爽快可也不是假的。

这次情况虽然不同,但只要没见到他们三人,这些镖师们在那儿,自然会得善待。要知王元霸和余沧海还有一个极大的不同,余沧海总是担心林家会有什么亲信,在包围之中携走了辟邪剑谱,从王元霸的角度来看,林家父子当然绝不会让一群部下带着辟邪剑谱去洛阳找他的。

吩咐之后,林平之便纵马调头,转回福州城的方向,十几个人惊呼问道:“少镖头哪里去?”

“去救我父母。”林平之随口答道,动作都未稍有停滞。

众人便也不再多说,开始商量着是去洛阳,还是自己三三两两走人,但有三人纵马直追上去叫道:“少镖头等等我们!”

林平之回头看时,却是崔镖头,季镖头,吴镖师三人,停步问道:“你们跟我来作什么?”

“少镖头此去解救总镖头,我们受总镖头大恩多年,怎能不出份力。”

“不用,都给我回去,和他们一起!”林平之厉声喝道:“敌人有多厉害你们是知道的,凭你们能有多少用,还不是拖累我!”

吴镖师挺了挺胸,咬了咬牙说道:“那又怎样,再厉害的敌人,也不过就是取我这条xing命罢了,多一个人是一份力量,总能跟少镖头一起拼死作战。”,这一说,崔镖头,季镖头也都点了点头。

林平之不禁有些感动,记忆中崔,季二人是以老成持重而为林震南赏识,好像并没他们多勇敢的印象,这吴镖头是根本没印象的,没曾想生死关头,却竟都能如此英勇,但他心中虽感动,脸上却故作不屑,冷笑着道:“要是我不和你们一起拼死作战呢?”

这话何意,三人都有些不解,林平之解释道:“我的马比你们的快,我的功夫比你们好,危急之时,我一定先溜,留你们给人砍,这样你们也打算和我一起?”

三人依然坚定,并不稍退,又追紧了些,崔镖头道:“就算是这样,至少我们也能拿xing命掩护你一些,总也有用。”,事实上,他们既然敢跟着,本就是有必死的心理准备。

“快滚!全都给我滚!”林平之突然拔剑,一剑从他们头顶之上大半尺的地方挥过去,剑风呜呜作响,同时吼道:“该去哪儿去哪儿!谁也不许回头!”,林平之现在武功虽不强,但却有高手气势,这一剑舞的却甚是威风,三人虽都是亲近之人,也忍不住缩了一缩,然后林平之便跃马绝尘而去,他的马快,转眼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终于都没有再跟上,片刻之后,忽然都翻身下马,望着林震南可能在的方向拜了几拜,便也随其他镖师一齐去了。

二十六章失约

纵马直奔回城里,再一次路过福威镖局,却已听得里面一片嘈杂,各种翻箱倒柜,拆墙挖地之声不断,显然正是在搜寻辟邪剑法,却哪儿找去,莫说什么剑谱,镖局里现在连银子也不剩几钱了,只有铜板大概还能翻出来几文。

顾不得理会那么多,林平之又直奔到早上喝面汤的那家小店,这本是他和那蒙面人约好的地方,到那一看,桌椅诸物都还原样的摆在路边,人却一个也没有,开店的老两口想是没见到客人来,都在屋里呆着,几张桌子都还­干­净,只有林平之和青城派那两人早上吃的那三碗汤面,和碟子里装的光饼,却还原样摆在那儿,汤饼都尚在,当然也凉透了。

林平之奔波至今,虽然尚未至午饭时间,却已有些饿了。随即翻身下马,又坐回到了那个位置上,随手摸起一张饼,张口便yu咬下,牙刚沾到饼,便听得人喊:“客官怎么不招呼一声,让我们再来上些热的。”

这声音绝不是先前那对老夫妻,随即又有另一人道:“听爷爷说早上有几个客人饭还没吃就走了,你大概就是吧。”,说话间便出来两个男人,像早上的那老两口一样的端着面汤光饼出来。

前面一人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着:“爷爷nainai年纪大了,一大早上到现在,也­干­不动了,只好我们兄弟俩来换他们。”,说着便将双手捧着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放在林平之面前,一双手雪白­干­净,却不像是­干­惯了粗活的人。林平之随手想要去接,手一摸到碗,却不禁又往后缩了一下。

尝了小半勺,咸淡滋味与早上的一般无二,感觉却略差了一些,因为太烫了,不像早上尝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回,微温的汤反而更好喝。

等等,汤太烫了?林平之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将剑拔出来,同时另一把剑已经直刺向他的咽喉,林平之这把剑本是挎在身上的,这时坐着,剑便斜靠怀中,紧急之中猛的一抽,却自然而然的是向上拔的,剑只拔出了一半,剑脊却刚刚好护住了脖子,对方刺来的剑,正好点在他的剑上。

林平之猛的站起,将一张桌子踢倒,向对方踢过去,人已向后疾跃,就在同时,屋内又出来两个人,衣着与这两人不同,正是青城弟子,再看路对面,果然也有其他青城弟子。唉,林平之有些无奈的想道,人多就是好啊,他每次见到这些家伙,老是被他们围攻。

对方这一剑暗算,本来是算准了一击必杀,足够­干­掉他的,就算被他意外的挡住,也是占了先手之利。可是对方一剑没有得手,并没想到林平之是已经觉查觉到有问题才突然拔剑,又恰好挡住了他的剑招。他只当这样的暗算对方也能应付的来,还破的那么架轻就熟,那么武功可就比自己强些了,一时心慌,没敢坚决的追击,这时林平之人一退开,剑持在手,双方拉开距离,便又是正常对峙了。

“你们也是青城弟子?这般图谋我家剑谱,不怕天下武林耻笑吗?”林平之随口问道,对方却有些不解,因为他现在还不是林平之的形象。

这两人果然便是青城弟子,出剑的便是青城四秀中的罗人杰,他是青城四秀中唯一一个林平之不认识的。因为上一世的林平之在福州并没见到他,之后他便已被令狐冲所杀,到死也没让林平之见到。这也算是撞巧了,对方本没想到现在的林平之会已经认识了许多武林人物,所以来偷袭他时,自然认为他不认识自己,可这回林平之却真的就是不认识他。

而他们俩也没想到面前的便是林平之,只大约知道他是今天上午与本门作战的强敌,还杀了他们最优秀的师兄弟,本来若认得是林平之,只怕也不敢这般下杀手,因为余沧海先前的命令可是要活捉林家三人的,他们可不敢这样暗杀林平之。

“你?你是......?”罗人杰问道,可他真正疑惑的并不是现在这个人是谁,而是他到底是自然反应便能抵挡自己,还是早猜到自己会偷袭。若是自然反应,看林平之现在的身法与持剑的动作,又不像有那么厉害,若说是早猜到了,又怎会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喝汤。而且罗人杰却本是江南出生,后来才拜入青城派,说话中全不带半点四川口音,这时衣着打扮也是合适的,实在想不出是怎么被看破的。再说了,猜到我会偷袭,总不能连出招方位都先猜到吧?

可这两点都错了,林平之是临时无意中发觉不对的,而他挡下那剑却是碰巧。初一看到这两人,便微觉有点不对,白发老翁早上来都有些害怕,又岂会让孙子今天来冒险,还怕少挣那几个铜板吗?

待到手一触摸那滚烫的粗瓷大碗,越发觉得不对了,他喝汤时忽然想到,那老头一把年纪,满手老茧,端着一碗滚汤时,都要用大块的毛巾包着,这人一双手白白净净,却从屋里捧着这汤一直走到他面前,他这路摧心掌的功夫,练的也有些火候了。

“我当然就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林平之答道,说着慢慢的走到小店旁边的一个水桶,好整以暇的洗了洗脸,又整理了下头发,待得回过头时,果然已是林平之的形象了,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本来也不必再伪装了。

慢慢的走回到桌子旁边,这回坐的却是另一个位置,是小店最外的一张桌子,靠着街心的那一边,小雪龙就在他背后,因为他现在唯一可能的机会,便是骑上小雪龙冲出去,只要人马跑起来,自然没人追的上,可现在最难的却是上马启动。

要命的是,他现在这心思,却已被对方识破,罗人杰等人紧紧逼上,他若想转身跳上马背,罗人杰必会紧随出剑,何况还不止他一个敌人。这个时候,对方眼中的神se都开始狰狞起来,因为他们看出了林平之的畏惧与想要逃跑的心思,这时若不是担心杀了林平之后会被师傅处罚,只怕是已经要出手了。

林平之心中明白,想要突然上马溜走,这想法已经不现实了,而且现在这样,还明显是在示弱,那就不能这样,想及此,林平之忽然淡淡的笑道:“今天天气寒冷,我们­干­嘛要在外面说话,进屋去不好吗?”

进屋?如果他武功不够高,这样岂不等于是自投死地?要知道在外面大街上地形广阔,腾挪的余地都大些,一进了这饭店内室,连门窗都不太多,岂不正是瓮中捉鳖。

殊不知现在的林平之反正是没办法可想,拖一时是一时,也许便能想了办法出来,或者那蒙面的家伙还能再来帮他一次也说不定,毕竟他们本来就说好了在这见面,商量怎么救他父母的,可他怎么没来呢?不管怎么说,既然想要辟邪剑谱,你还能打什么别的主意不成?

但林平之毕竟还是抱着希望的,想要等到那蒙面人来此,以他武功之高,就算不方便露面,总也有办法偷袭暗算这些青城弟子。

一进屋便看见那老夫妻俩的尸体,记得早上老头曾说他们如果死了,要这一点点银子何用,不想一语成谶,竟真的死在这儿。他们身边的炉灶中火焰尚浓,锅中面汤还在滚开着,已开始有了一点焦糊味,自是没人再照应的结果,想来罗人杰刚才端上来的面汤,便是从其中盛出来的。

炉灶旁边,还摆着一大碗汤,里面不知是有些什么东西,颜se灰绿,味道刺鼻,离了好几步,都能闻的清清楚楚。

屋中倒也挺宽阔,却并没有什么桌椅,林平之大大咧咧的坐到以前看店的人睡的一张床上,几个青城弟子却无处可坐,既不便去与林平之并排而坐,想要去外面去搬几张椅子来,也觉有些不对劲。看林平之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更是心中惶惶,不知他是玩的什么把戏。

对这些青城弟子来说,要命的问题还是现在得不到师傅指示,余沧海平ri里太凶太严,他自己指挥弟子时是如臂使指,十分方便,但这样的缺点是,一旦有重要的事,他又不在,弟子们可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福威镖局杀了我青城派那么多兄弟,我师傅的爱子余人彦,我师兄候人英,都被你们所杀,怎能说是我们图谋什么?”憋了半天,罗人杰才哼出这句来。

“是谁先杀人的?”林平之淡淡的笑道。

这?这一句话说的,罗人杰立时便又是哑口无言,这一次和前世不同,前世里青城派虽然是来夺剑谱的,但毕竟最先被杀的人确实是青城派一方的余人彦,但这次林平之可以说是完全的自卫了。

林平之又嘲讽道:“原来你们青城派这么多人,连掌门在内,不远万里跑到此地杀人又被杀,是什么图谋也没有的,只是游山玩水来着?”

......

胡乱的交谈了几句,这样的对话当然不会有结果,双方都紧张的不知该作什么行动,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直传过来:“二师兄,你到底在作什么?”

这句话开始的时候,她还离的很远,前面三四个字也几乎听不清,但一句话说完时,人已经进门,也在这小店中了,众人一眼望去,见这女孩一张难看的麻脸,却不正是易容改扮后的岳灵珊。

二十七章意外联手(上)

岳灵珊想也没想的一撞进屋来,见到几人这架势,灶上那碗难闻的东西,和地上的尸体,不由的略略吃了一惊,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见林平之也算是认识她的人,想也没多想脱口便问道:“林少爷,我爷爷呢?你见到没有?”

这个爷爷,自然是指假称爷爷,和她一起开酒店的师兄劳德诺,她既这样问,林平之也很平淡的回答:“没有,前天下午见到你们以后,我就没再见到过他。”

“没有?”岳灵珊有些不解的道:“搞不明白,爷爷今天一大早就有些不对劲,鬼鬼祟祟的不知是在­干­些什么,可我刚才还看到他好像是往这儿来的,这儿除了这家店也没别的地方了啊,还能是去哪儿了?”

林平之却开始有些用心思了,她说劳德诺“刚才还看到好像是往这儿来的”,想来也不会是假的,那么劳德诺当然就是往这儿来了,可现在却没见到。另一方面,和林平之约好的蒙面人,也是要到这儿的,约定时虽没想到青城派的人会在这里,可他至少也该暗中出手了的。

那么这两人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呢?不错,非常合理,本来就有这个怀疑了,记得劳德诺本是嵩山派门下,奉嵩山掌门左冷禅之命投入华山派,他武功本来甚高,却一直深藏不露,而此行本是奉岳不群之命调查辟邪剑谱,可能同时也是奉左冷禅之命,可他却绝不是为了岳不群。也许他是为了左冷禅,或者根本只为自己,不管怎样,他绝不可能在拼命找到辟邪剑谱之后送去给岳不群。

所以他要蒙面。也所以就算蒙面,还是要小心翼翼,这其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因为他和余沧海有多大交情,那是骗林平之的。最重要的是岳不群和左冷禅。因为他稍微作的过份一些,岳不群便要猜疑到他了,岳灵珊在这儿,其中部分作用,便是在监视他,虽然岳灵珊自己不知道。

除此之外,还并不清楚,岳不群也好,左冷禅也好,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还有别的间谍在附近。若是劳德诺连左冷禅也不为,只是为了自己要得到辟邪剑谱的话,作事更不敢太张扬,倘或作的太明显,却又搞到了辟邪剑谱,岳不群猜的到,左冷禅可是更易猜到,到时人人喊打,就是拿了辟邪剑谱又有何用。

先前林平之还怀疑他小心的过了头,现在看来似乎小心的并不错,他就算如此小心,这不还是被岳灵珊找来了吗?而且他也绝不敢蒙面出现在岳灵珊面前,要知他是在岳灵珊刚出生不久时便投入华山派的,岳灵珊自幼便几乎天天看到他,互相这么熟悉的人,蒙面又有何用,怎么也都认的出。

这些念头在心中极快的闪过,林平之便似乎是随口答道:“对不起啊,师姐,我是真的一直没见到他。”,旁人却不知他的用词之中可是大有斟酌。

“噢,是这样的啊,那没关系啦,我再到别处找找。”岳灵珊微笑着随口答道,便想要转身离开,随即就发现,事情已经有些不对了。

岳灵珊像这样说话是很不高明的,她虽是武林门派出身,也自以为是江湖侠女,可其实自幼在本门之中生活习武,平ri里都是些师兄师姐们在与她嬉闹,当真到了世上行走,说话作事的水平,与那种深宅大院中长大,弱不禁风的小姐也并无区别,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她本不该在这种场合下轻易这样说话的。

林平之与青城弟子这般冷然相对,就是完全不知情的人突然至此,也该知道双方显然是对立的,随时可能会交手,何况她既知林平之是什么人,也认得另一边四人中两人的衣着是青城派的,她知道双方正在交战之中,自然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么她就绝不该这样随口与林平之说话。

要知青城派的人可并不认识岳灵珊,你想两伙人正要开始战斗时,其中一方突然又见到有不认识的人跑来和另一方的人漫不经心的说话,岂有不猜测来人是对方一伙的道理。

当然了,毕竟是陌生人,一般只要不是太过莽撞的人,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仅仅只是来说话的人就当成也是敌人了,可林平之现在正处险地,却非得抓到岳灵珊这根救命稻草不可,所以他用了一个很妙的词,“师姐”,这话一说,情况可大不一样了。

师兄,师妹,师姐,师弟,这些词汇通常都是同一个武林门派中同辈间互相称呼的,可岳灵珊出生在五岳剑派中的华山派,这却是五个特殊的门派,五派互相联盟,几乎通用同一个辈份,五派中所有人都可以互相使用同门之间的称呼,以至于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见面就互相称呼什么师叔师侄,师姐师弟的都很正常。

别派中就算门派太大,人太多,同门间互相也不认识,称呼之后至少还要问一下,你是哪一支谁传下来的之类,可五岳剑派中人,却连这个话也没有,最多只会问你是哪一派,或者哪座山的门下。

所以岳灵珊一听林平之叫这声师姐,并没感到诧异,她又知林平之不太可能是五岳剑派中人,所以也没问“你是哪座山的?”这一类的话,且岳灵珊一直以来都被人叫作小师妹,早已有些心中不满,这时乍一听人喊她师姐,也微有一点高兴,所以也就有些笑容,而她这所有的心理与反应,都被林平之估的清清楚楚,当然了,这也因为林平之依靠从前世得来的记忆,对岳灵珊本来极熟悉,否则也没那么容易想到。

岳灵珊这一笑一说话之间,便被林平之套了进来,待得她转身想走时,便已发现周围几个青城弟子,已经各个对她横眉冷对,门外赶来的两个家伙,那副架势,显然也是在阻挡自己的去路,这一下子,她竟似变的和林平之一样,成了对方的敌人了。

岳灵珊犹自傻傻的懵然不知,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作啊?怎么一下子都把我当敌人了?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我好像也没说任何特别的东西,更没说话污辱了青城派了,怎么就成这样了?

可从青城派中人看来,当然是这样了,你是林家少爷的师姐,虽然以前没听说林平之入了哪个门派,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个门派了,那么这两天青城派中人连连吃亏,就算不是你动的手,自也是你的同门,此时狭路相逢,怎能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余人彦调戏过她的事情,青城派的人也大都听说,这时见到这张麻脸,罗人杰高度紧张的神经中,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更加觉得她说不定正是林家一伙,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就在路上遇到师傅的儿子,这么一张麻脸,还引的余人彦调戏她,然后余人彦第二天就死了,想来她正是林家的朋友,在官道边假作开店,实为眼线。

不管岳灵珊能不能理解的了,事情也就是这样了,青城派众人虽然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至少门里门外jing戒的形势在此,她若硬要出去,便非打不可了。

岳灵珊毕竟是武林门派中的弟子,到了这时,虽然没想明白是林平之在捣鬼,至少也明白了事情的情况,衡量了一下情势,罗人杰的武功倒还敌不过她,但对方这几人联手,却也极难应付,尤其是她刚才也没多想便直进了这屋内,虽然他们个个轻功不及她,但现在门里门外都是人,想要夺门而出却并不容易,何况她父亲岳不群在她来之前,也是嘱咐了她要尽量低调,不要与人冲突的,甚至余人彦调戏她,她也并没激烈反应,只是软磨硬抗。余沧海是事后知道了才教训儿子,并不是因为和她冲突了。若是在这儿大杀一场,那可和父亲吩咐严重不符了。

无可如何,便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倒退回来,林平之见她过来,便笑道:“坐。”

坐?坐到哪儿?岳灵珊不解的看着他,林平之本来是坐在一张靠着屋角的床上,床只有一边能坐,林平之本来是坐在zhongyang的,他又不想给青城弟子们留位置,这时见岳灵珊过来,便挪到了一侧,对岳灵珊指着另一侧。

岳灵珊立时有些羞恼,立时冲他轻声吼道:“喂,喂,你是男人唉,我一个姑娘家,怎能和你坐在一起。”

林平之有些尴尬的低声笑道:“没什么事吧?我坐这一边,你坐那一边,那又有什么要紧。”,确实的,一张床两人分坐两头,中间的距离,就是伸出手去,都够不着对方。

然后林平之又压低点声音说:“我们坐着,他们傻傻的站着受累,等会要是真打起来了,我们可要占些便宜的。”,这下可是真只有岳灵珊一个人听的见了。她虽是年轻女孩,但毕竟习武之人,不像普通人那么多顾忌。虽然不明不白的到了这步境地,她也只好不明不白的把林平之当成了战友,她也明白,林平之说的有道理,坐着的人,总比站着的要轻松些。

可是这样一来,她却更被林平之拖下了水,她不知道刚才青城派中人虽然疑心,所以拦着她的去路,但还没真确定,如果她随即说明自己根本和林平之没关系,青城派中人并不敢在事情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再把别派弟子树成敌人了,可现在两人再这么一说话,林平之一让位给她坐,那自然再无疑义,都是敌人。

一时间事情又这么僵持了下来,岳灵珊和林平之本还是陌生人,并无话说,罗人杰就这么瞅着他们,一时间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师傅又不在,他们这几个人本来只是在巡逻,却发现了林平之的行踪,一时定下此计,短时间内却绝不会有同门再来帮手,这时两人往床沿一坐,林平之右手轻按剑柄,一时间整个的气氛便很有些不对,岳灵珊斜靠墙上一个小窗窗口,也是好整以暇,全不在乎的样子,他们明明像是劣势,却又怎么一副好强势的样子的说。

这一下子便好像成了一个阵势一般,青城派门里门外六人,个个不敢稍微移动,更没谁敢脱离出去找其他师兄弟来帮忙。现在为头的罗人杰尤其紧张,只看的口­干­舌苦,头上冷汗也慢慢的浸出来了。林平之突然道:“你渴了吗?要不要喝些面汤?”

面汤?不错,正是开店的老夫妻俩作的面汤,还在锅里,这时已经烧糊了,屋子里也弥漫着些许糊味,总算没人看管的炉灶火势渐小,糊的不是很厉害。罗人杰听到他这话,竟不由自主的答道“不必。”,这样子倒真像是朋友们在互相寒喧一般。

“你不喝汤啊?我倒是有点饿了,我得吃些了。”林平之慢慢的走向那口大锅,中间有两名青城弟子,却不由的都让开了两步,林平之走到灶边,从灶上拿起一把大勺子,在锅底抄了几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很稠很浓的面鱼出来,可比小店平常卖的稠了数倍,然后又给罗人杰撇了一碗清汤,也摆在灶台上,再旁边便是一直在那儿的那碗灰绿刺鼻的玩意。

林平之笑眯眯的冲罗人杰说道:“这碗是给你的。”

罗人杰没答话,林平之便用先前老头用过的大毛巾裹着那一大碗面回到自己原先坐着的床边,用一把勺子轻轻搅着,吹着气,待这滚烫的面稍凉了一些,便盛了一小勺想要送入口中,岳灵珊看在眼里,却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的提醒道:“小心,那里面一定有毒!”

二十八章意外联手(中)

“有毒?谁告诉你有毒的?”林平之有些诧异的问道,岳灵珊却更是诧异的望着他,倒真像是在看着个傻瓜,她只觉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那锅灶都在敌人身后,进门时看到的那碗中难闻的东西,不用说就是毒药,你要吃那锅里的东西,人家有不下毒的吗?

林平之却知道,那大锅的面汤中绝不可能有毒,下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毒药会给食品上se上味,让人看的出问题,而青城派又不以毒药暗器之类见长,他们只要略下了一点毒,尚远不够毒死一个人的份量,就会变味变的让人根本吃不下去了。

灶上那一碗倒真是有毒的,本来就是他们想要在林平之的饮食中下毒,结果才弄出那么碗难看又难闻的东西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更何况面汤清淡,叫五毒教的人来,都难下的出让人看不出的毒。结果只好临时改变策略,以上菜为掩护接近林平之,好接近了用长剑偷袭,却败在一块毛巾上。

可岳灵珊却不懂那么多,她其实没有真正的江湖经验,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师兄师姐们谈天说地,人之常情,说起各种故事来都喜欢夸张其词,岳灵珊的知识便是这么来的。她骤一进门,便见尸体,毒药,屋子里又弥漫着药味和汤烧糊了的怪味,所有这些气氛,都让她不自觉的产生了那一大锅就是毒药的念头。

林平之见她这惶急神se,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就在这同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那是在这小店屋顶上,有人不小心的一脚在瓦片上滑了一下,再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现在这屋里屋外,林平之是内力最弱的一个人了,但他武学境界高明,听力和各种微妙的感觉都胜过他人,加之他一直在注意听着周围动静,结果只有他听见了,别人都没有。

果然,劳德诺不敢让岳灵珊见到自己,但他既承岳不群之命带这小师妹兼师傅的女儿来此,又岂敢出什么差错,所以虽然躲开,却还是藏在旁边。这也是林平之本来的估计,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率的把岳灵珊拖进来。

这样的话,岳灵珊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于这几个青城弟子,她本身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当真事有危急,劳德诺便是以本来面目相见,以他平ri里在人前显示的武功实力出手,这几人也敌不过他们。

现在危险的还是林平之,劳德诺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也绝不会多重然诺,就算和他有约定,现在也随时可以不认,以本来面目相见时,更也绝不会出手相救。何况林平之便是质问他:“我们不是有约定吗?”,他也可以不承认,要知和林平之作约定的只是一个名字也不知道的蒙面人,世上任何人也可以蒙面,劳德诺的姓名又不叫“蒙面人”。

既然已经把岳灵珊拖下了水,那就­干­脆再把她拖的深点吧,一转脸,便看岳灵珊还在定定的瞅着他,那神se的意思也很明显,“看,你果然还是不敢吃吧。”。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林平之忽然笑道,岳灵珊听的一愣,打赌?这当口你还有心情打什么赌,但口上却不自觉的立刻接道:“打什么赌?”

“我要是把这碗汤吃下去没死,就是你输了,你看怎么样?”林平之道,岳灵珊一听,立时赶紧提醒道:“不能吃啊,那有毒的。”

林平之一听,忽然摆出一副非常正经的样子,很认真的道:“是啊,你说是有毒的,可我说没有,所以要打赌啊,要是我们都说这汤是有毒的,那还打什么赌?”

“可是你要是吃下去,会死的。”岳灵珊还在争辩,忽然转念一想,自己没来由的叫这个大少爷所累,弄到在这儿走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时间火气上冲,只觉得他要是毒死了正好,随即便也正se答道:“那好,赌就赌。”

话说过之后,岳灵珊忽然又觉得,既然真打赌了,便得想的周到一些,不能让这少爷混赖,于是又说道:“等等,我们说明白,汤里有毒,可毒药又不是一吃就死的,你吃下去没有马上发作,倒算作我输了,那我不亏了吗。再说了,有些毒药吃了也不是死人,只不过毒的你经脉断碎,成为废人,你没死,我不也输了。”

听她说的这些,林平之不禁哑然失笑,嗤的一声,连唾沫星都喷了出来,岳灵珊不禁有些羞恼,不由的责问道:“喂,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林平之答道:“好吧,好吧,既然你有这许多顾虑,我们换个赌法吧,你不是说这汤里有毒吗?那就赌我敢不敢吃下这碗汤,只要我吃了,你就输了,怎么样?”

听这一说,岳灵珊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了,不由的争辩道:“喂,喂,你刚才说的是你死了算输,现在倒成了只要你敢吃,我就输了,这条件下降的也太过份了吧?”

林平之有些无奈的道:“我说,岳小姐,照你说的,我不是过一阵就死,就是什么经脉断碎,成为废人,我都要那么凄惨了,你却只是输了一个赌注,你还觉得过份吗?”

一听他这么一说,岳灵珊本来满腔的不服之意,忽然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这话说的甚有道理,可随之想起了其他问题,立时又问了出来:“你要的赌注有多大,你要是输了又输给我什么,咱可得说明白,要是我输了必须赔你的东西太多,或是要­干­什么太大的事,那我可不答应。”

林平之压低了声音说:“我要是输了,我便投入你们华山派,以后真的喊你师姐,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是这么个赌注啊?岳灵珊猛一听的时候觉得有些荒唐,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啊,华山派本来就是开着山门收弟子的,这有什么不可以,至于父亲掌门那边,只要自己去说,他还能不答应吗,至于眼前这小公子,只觉要了这个师弟似乎也不错,于是便应道:“行,就这样。”

林平之又接着道:“至于我要是赢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你给我保管样东西而已。”

但岳灵珊却很认真,一下子又想到些问题:“保管什么紧要的东西?既然保管,我岂不是还要负责还你,你要是去哪儿玩了,我还满天下找你不成,再说了,这东西多大多重,要是一头牛拉的车都拖不走,我可不给你带。”

“这些你只管放心,这东西也算不了什么,我不需要你还,你自己想要就要,想用就用,不想要了,也不想保管了,毁了也行,都随你,你只要答应我,”说到这里,林平之顿了一顿,学着青城弟子的四川口音道:“别让青城山跑来的龟儿子们抢去就行了。”

一听他这话,罗人杰身后一人有些忍不住了,便想拔剑上前,罗人杰却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事也太诡异了一点,他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用剑鞘轻轻搭在那人右手手腕上,微微摇了摇头。而且还有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也想看看,林平之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林平之又道:“至于你说东西有多大,那更不用担心了。”,说着林平之指着自己怀中示意道:“那东西就在这儿,你说能有多大多重?”

岳灵珊咬了咬牙,这赌法似乎着实没有多大问题,便也一口应承道:“好,那我赌了。”

林平之这才松了口手:“太好了,一言为定,我也该吃饭了,早就饿了。”,说着便已将第一口面汤送入口中。

这时所有的人,包括青城弟子,岳灵珊,还有房上躲着的劳德诺,个个也都被林平之绕的晕头转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竟然个个人的好奇心都被林平之调动了起来,都想看看林平之会从怀中掏出一样什么东西,于是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安静,连岳灵珊都莫名的希望自己不如输了,看他给自己什么东西。

经过这一番罗嗦,汤已不是滚烫的了,但却刚刚好,汤还尚热,这浓缩了的面汤味又甚香,虽然吃起来有些糊味,其中又有些渣滓,有些美中不足,但那也不要紧,前世的林天雨,从来就不是个会讲究,生活娇气的人。

他早晨吃饭的时候,心中很有些紧张,只觉自己前世虽战斗不少,但却从未有过这般紧张过,所以也不太有胃口,吃的并不多,但是之后来往奔波,生死搏命,却是有些饿了,这时吃下这碗面,只觉不知有多美味。

罗人杰在旁看着他吃的这般香甜,不由的更觉口­干­舌苦,见先前林平之为他盛的那碗清汤还放在灶台上,却也正是冷热适中,喝起来刚好。实在很想去把那汤喝了,只是先前听岳灵珊一番胡言乱语,什么毒死毒残废云云,一时胡思乱想,只觉林平之是不是在给自己的这碗汤中下了毒,虽然这般清汤中全见不到有毒的痕迹,下毒能下到这样的水平,那也只有传说中有,可他总是疑神疑鬼。

再说了,他作为一众师兄弟们的首脑,却当着他们和敌人的面,跑去喝敌人盛来的汤,也很有些没教养的感觉,结果只好强自忍住。

林平之吃着这半顿饭的时候,自然还在留神外面的动静,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一连窜微弱却清脆的声音,那是小雪龙的蹄声,不一时,小雪龙已经跑到了离林平之最近的那扇窗的窗口外面。好弟弟,你是不是猜测我有可能跳窗逃跑,才会到这儿等着接我?

却原来小雪龙见到林平之这样和敌人一起进屋,等了一阵又不见出来,觉得事情不妙,他便悄悄跑来,跑到了离林平之最近的地方,倒不是猜到了什么。他这一来,却几乎被所有人都发现了,虽然小雪龙确实是很聪明,知道尽量小声走路,但马蹄声本比人的脚步清脆响亮,他虽小心,别人又怎能听不见。

好在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平之身上,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如果这来的是一个人的话,或者别人当是不是也是来捣鬼的,但一匹马,个个都以为他不过是自己乱跑,无意中跑到那儿罢了。

过不多时,一碗面汤便已见底,林平之随手将这粗瓷大碗往地上一扔,铛的一声响,碗便已摔碎,青城派的人又是一惊,却见他并没有作什么,只是笑问岳灵珊道:“你输了吧?”

岳灵珊这时其实也开始明白自己是想太多了,那面汤里本来什么问题也没有,但无论如何,照他们约定的这个赌法,自己是输了,便很爽快的问:“是的,我输了,你要我保管什么?快拿来吧。”

林平之伸手入怀,将自己先前在仓库中拾到的旧书中的一本拿出来,递给岳灵珊,说道:“就是这个。”

岳灵珊接过去,也随手便收在身上,却有些不解的问道:“一本书?这是什么书啊?”

林平之立刻摆正姿态,作出一副非常认真,非常正经的样子,很严肃的说道:“这书上记着的,便是我林家祖上威风天下,我家三代保存,却没一人练成过的辟邪剑法!”

二十九章意外联手(下)

什么?辟邪剑谱!屋里屋外所有人,除了岳灵珊一个之外,个个都是大吃一惊,不由的个个都是贪念顿起,青城派的人万里迢迢来此,费尽心机,本就是为了剑谱而来,劳德诺更是果然如林平之所料,他身负三方面的希望,无论为谁,也是一心只为剑谱而来。

其实林平之这种作法破绽极大,一来他这样出门冒险战斗,辟邪剑谱怎会就放在他身上。二来若是真收在身上,又怎能以这种形式的打赌来让出剑谱。先前说的那输了的赌注,就是被人听了去,还可以勉强理解为他本来就想加入华山派,现在赢了却反要将辟邪剑谱交给他人,这着实不可理喻。

可再怎么说,这说话的当时,谁又能那么快想的清,何况利令智昏,一听到这就是辟邪剑谱,且又已到了岳灵珊身上,哪里还能按捺的住,众青城弟子们立时个个拔剑相向,罗人杰其实反倒还有些犹豫,并不想一听辟邪剑谱这话便急着上,他觉得至少得搞清楚一点,可青城派的纪律其实并不怎么好,他虽是这一队的首脑,其实没多大约束力,师兄弟们一上,他也只有拔剑跟着。

所有的事情,忽然都同时发生了。岳灵珊至今仍然糊涂,不明所以,可一见这架势,心知非打不可了,她本来早有防备,便也只好想也不想就拔剑接招,想着对方有人数优势,自己必不易抵挡,这福威镖局的少爷,若再受了随便哪个敌人攻击,恐怕更是一下子就要完了。

她并不知道现在的林平之武功如何,在她的概念中,林平之就是她以前在镖局外偷看时见到的那个武功低微的小少爷,那可是在林天雨穿越之前的事了。

可是现在的林平之,倒真的没机会给她显示自己有多少武功,现在的他可是该溜了,谎也扯了,帮手也陷进来了,劳德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事情本来尴尬,多留一分,便多一分夹缠不清,本来就是打算拖岳灵珊下水然后借机闪人的,这个时候不溜何待。

劳德诺果然如林平之所料的,立时扯下蒙面黑巾,直跳下拔剑出手,同时叫道:“休伤我师妹!”,他这也是无可奈何,岳灵珊若是真的出事,他对岳不群不好交待,既与辟邪剑谱有关,他若不赶紧出手,ri后对左冷禅也不好交待。

可是这时他本来还该蒙面的,但要命的是他这蒙面的形象曾被人看到过,现在又以岳灵珊师兄的身份出手,而岳灵珊再怎么扮成丑女,也是一出手就会让人认出是华山派的,这样一来,蒙面反倒成了标志,让人知道他之前作了什么,不止暴露身份,还让人怀疑现在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华山派幕后cao纵。如果是他一个人,或者可以大展功夫杀人灭口,可这种事又不能在岳灵珊面前作。

结果他现在被弄的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反而得露出脸来让人看,他可也是让林平之拖进去了。

岳灵珊拼了一两招,正想着林平之如何时,却发现整个的事态都和她想的不一样。青城弟子们一出手,个个都直攻向她,室内空间并不非常宽阔,现在连屋外进来的人也都想直扑向她,以至于甚至都Сhā不上手展不开阵容,可就是这样也没人去攻击林平之,看来林平之只要不出手,谁都想不起来找他交手。

再看林平之,却早已在跳窗出去了。战斗一开始,青城弟子们一攻向岳灵珊时,他立时跨上一步,踩到床头的靠背,正好右手位置就是朝外的窗户,他就势斜着直撞出去,这小店朽了一半的木窗早已很不结实,就是普通人也能一下子撞开,林平之一撞破窗户,便直落向窗外。

本来他打算的撤退方法并不一定是这样的,但小雪龙既然等在外面,那就这样也不错。刚才他若这么作,青城弟子必定会抢上出剑,到时出去的林平之就算不是死的,必也伤的不轻,但现在青城弟子的剑,全都朝着岳灵珊招呼上去了,却不正是好机会。

岳灵珊一见他就这么跑了,不禁大怒,破口骂道:“你这没义气的小混蛋!也不跟我齐死共生,有难并享,跑的倒快!”,生气之下,连江湖俗语都说错了,可她又能如何,青城派几人攻的正急,她还能缓的过手来去追赶林平之吗。

幸好就在林平之出窗的同时,劳德诺正好也在挥剑进门,虽然他的真实武功是隐藏着的,但就算从表面上的角度看来,他带艺投师,年长方才入门,本来就有些武功,又苦练了这十几年,却也功夫颇高,至少还胜过年纪尚轻的岳灵珊一些,青城弟子本就远非其敌,这一攻来,有这两人一内一外的联手,这六名青城弟子又哪里能敌的过。

林平之一出窗,小雪龙望着林平之落出窗口的来势,便朝他跳了一步,让林平之正好一手按到马鞍,一手抓到了马肚带。林平之手一抓牢的同时,小雪龙已经发动开始奔跑了,林平之在马背轻轻一旋身,人便已稳坐在马背上,马同时也已越跑越快,这其中的配合准确周到,却也相当了得,可是他们本来并没想过要配合,只是一动之间,自然而然的就配合了起来,也真是心有灵犀了。

这地方本是后巷,路很窄,地上有各种杂物,周围房屋中也伸出了各种木柱竹杆之类,但两人这么跑出去,小雪龙的马蹄固然没有踩到任何东西,全都准准的落到很散碎狭小的空地,林平之刚才上马转身时也甚是潇洒,一般的没让任何东西沾到。

忽然听到,就在自己前方侧面的屋顶上,有人鼓着掌赞道:“好轻功!”,这话一说,不禁让林平之大为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这么对他说话,这样特别的场合下,像这样说话的人,通常都只能是武林中人,至少也要有点功夫,总也得是武林中一号人物。

可是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了啊?事实上,他刚见到劳德诺的蒙面时,就有点怀疑是他了,因为在前世记忆中,这个时候除了他也没别人。

可现在说话的是谁?当然不会是青城弟子,如果不是知道劳德诺现在正在与青城弟子交手,他说不定又要怀疑是他了,但现在却知道不是,那是谁呢?可是不管是谁,人家在夸自己,也得回答啊,于是林平之随口答道:“过奖。”

“我夸的是你那匹白马,又不是夸你,你自作多情什么?”那人戏谑道,林平之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他不会说话,所以我代他谦逊一下。”

小雪龙速度极快,这两句话间,那人已经到了背后了,两人也并未多说,林平之已经又转回到了大街上,远远的却见几个青城弟子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从那小店中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他们后面的自然是劳德诺和岳灵珊。

劳德诺吗?自己和他可还是有约定的,那么他还可以守约定吗?没有这个帮手,想从青城派的围困中救走父母,这难度系数可是相当之高的。

眼看着青城弟子们一个个像见了鬼似的逃走了,只有罗人杰还竖的像是个木桩子般的在两人面前,这“英雄豪杰,青城四秀”虽然只是自己关着门吹嘘出来的,总算还有些硬气。林平之可不管他是什么英雄豪杰,现在双方已成死仇,那也是调解不了的了,正好他现在又是一个人了,而且看来刚吃败仗后战力不足,这不又是机会吗。

本来是回来找劳德诺的,现在倒有了另外的目标了,只想先­干­掉他再说,于是纵马直冲过去,直到快冲到时,罗人杰才突然听到。马蹄声本来清晰,原不应该是这样的,但罗人杰这时被打的灰头土脸,本来状态就有点差,jing神又都集中到了华山派这两人身上,小雪龙又来的太快,一时哪里能防备。

林平之人借马势,一剑刺去,罗人杰想要抵挡,却哪里还来的及,可是旁边却有另一把剑伸来,正在为罗人杰解围,这却是劳德诺。林平之立时明白,这是自己莽撞了,这一战本是他们两个作为华山弟子打的,而华山派遵从岳不群嘱咐,显然是不能轻易杀人,尤其是如果自己现在杀了这罗人杰,别人必然要算到华山派头上,恐怕在岳不群那儿也不好交待。

明白归明白,两人剑已出手,却不能退,只好换了这招再说。铛的一声,双剑相交,随后林平之人在马上猛的晃了一下,险些掉下马去,岳灵珊还笑他:“好个小坏蛋,还想跟二师兄玩两手啊,让你也知道点厉害,还敢这么害人不,羞,羞羞,好丢人啊你。”

林平之丝毫也不觉有什么丢人,只是很豪气的笑笑道:“我本来就没敢向华山高足请教,刚才只是不得已而已,比起华山派武功,我家这点小把戏,那是不足道的了。”

一听这话,岳灵珊立时转怒为喜,不再计较他什么,劳德诺却谦逊道:“师妹,师傅是怎么教我们的,习武之人,戒骄式躁,要知。”

岳灵珊立时打断他:“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来这么多废话,这些话我都听过几万遍了,早听烦了。”

......两人还想再跟林平之说几句场面话,但林平之却不耐烦多罗嗦,其实他这一次逼的岳灵珊不得不显露华山武功与人交手,已经犯了武林大忌,因为两人本来是隐藏身份,不表露自己是华山派的,现在却被林平之坑的非但和人战斗一场,还让青城派中人知道自己是被谁打败,照理说,这种行为是严重冒犯了华山派的,但两人中岳灵珊其实不懂什么事,劳德诺却因为自己心里有鬼,不敢提到这点。

可他们不提什么,林平之却有些事非问不可,于是便说道:“我其实早就该猜到是你,我也谢谢你帮了我,如果你还能再帮我,重谢是少不了的。”

他这话字面上很简单,在岳灵珊理解,“早就该猜到是你”,指的是他们俩之前偷睽福威镖局,早就该猜到是开酒店的萨老头,又是华山派的劳德诺了,“我也谢谢你帮了我”,自然是指这次解围了,而后面两句,则是想请华山派助拳对付青城派,至于重谢,那还用说,之前不就给了他们几颗钻石了吗,福威镖局钱多,想是还能给不少钱财。

可林平之对劳德诺说的是,我一见到你发砖头花盆解救我时,就早该猜到是你。还能再帮我,这话指的却是他们本就约定好的事,救林平之父母,这一点倒与岳灵珊的理解差别不大,只有重谢这两字所指不同,那当然还是指辟邪剑谱。

岳灵珊已经抢着说道:“少来这套,谁稀罕你们这点小钱,你。”

这回倒是劳德诺打断了岳灵珊的说话,他已经赶紧接上来道:“林少侠,在下形迹已露,行动不便,有些事,便算了吧。”

这话林平之是明白,有岳灵珊的牵制,他是不太好办,别说想溜走独自作事有些为难,他再要黑巾蒙面,出现在青城派面前,凭着刚才几个青城弟子们的回报,也有可能猜测到他,何况还不知背后的各个大派有何安排。

但岳灵珊自然理解成他们华山派已经被人知道,又哪里好掺和这些仇杀争斗的,所以师兄当然要拒绝了。林平之有些失望,他却没心情浪费时间,随之拨马便走,岳灵珊还在后面骂他:“哼!说走就走啊,也不下马道谢,真是不懂礼貌的废物大少爷。”

说完之后,岳灵珊,劳德诺两个也出发离去了,只剩下罗人杰一人傻傻的竖在那儿,他却很觉有些委曲,本来是准备了宁死不屈,与敌人战斗到底的,谁知现在个个当他不存在一般,岂不把他看的太扁了,不由的大喝一声:“等等,你们还没给我青城派一个交待呢。”

交待?岳灵珊立时想起林平之给她的那本书,先前是因为没经验被他耍的团团转,现在还能不明白,虽然不知为什么林家祖上的武功青城派这么想抢,至少她也明白林平给自己的书根本是假的,这根本就是在骗她挡剑。本来她的xing格,有什么事很容易忘掉的,并不太喜欢记仇,她都快忘完了。可是这么一说,立时想起林平之的卑鄙,不由的怒上心头,再把书摸出来一看封面,更是恼火,可是林平之现在又不在,也没撒气的人了,于是没好气的将这本书对着罗人杰用力一掷,同时怒喝道:“你们不是想要吗?拿去吧!”

三十章自创奇功(上)

罗人杰一见那本书扔来,立时紧张在意起来,岳灵珊和劳德诺这时都已明确知道那不过是随便弄了本书骗人的,罗人杰现在其实也这么想,可却仍觉得这本书说不定有可能真是辟邪剑谱,想来大概是林平之知道自己家力量弱小,守不住此书,所以­干­脆放弃不要,还能再跟这华山派卖个好,而这女孩和老头不识货,这种可能xing也不是没有的。

这么一想,便急向岳灵珊扔书来的方向冲去,以岳灵珊的功力,当然不可能像真正高手那样,把一本轻飘飘的书扔的如块砖头一般,但她手上既带内劲,书飞的也就比普通人扔出的快些远些,罗人杰连跳了两步,正好接到手上,一看封面,赫然正是一本《千家诗》。

这《千家诗》却正是当今天下最普通的一种儿童读物,小孩子学写字,往往便看这本《千家诗》,罗人杰虽非文人,可对这书也是很熟的了。一见之下,便觉极大失望,又有些哑然失笑,可笑声才刚发出,又自己吞了进去。

辟邪剑谱的封面上,­干­嘛要写上“辟邪剑谱”这几个字呢,那不太显眼了吗,封面虽然是《千家诗》,里面为什么不可以真是辟邪剑谱呢。于是翻开第一页,一眼看去,便是那句自幼就读的极熟的“chun眠不觉晓”,再翻一页,又是一句“床前明月光”,一页页看下去,怎么看怎么熟悉,却不正是一本世上极普遍,极常见的《千家诗》。

一时间越看越烦,不由的怒上心头,双手发力,便要将这本书撕的粉碎,可是“嗤”的一声刚刚发出,一本翻开的书刚刚从中间竖撕了半道口子,忽然又心中一凛,想起世上有些秘密是用某些种类秘写之法,把字写到别的书上,但处理之后,书上却看不见,写字的地方仍是白纸,要用某些什么烟熏水浸之类的办法才会现形。

再看这本《千家诗》,这书上字体甚大,中间空隙很多,眉页和天地头更是宽大,这岂不正是适合秘写的书吗?而且这种最常见不起眼的书,岂不也正适合藏匿重要资料。

忽然间又觉这说不定就是辟邪剑谱,其实到了这时,他并不多相信这一点了,可是万一是的,或者只是可能是的,却被他随手扔了撕了,再让师傅知道了的话,那他可就得赶紧回家带上家人逃跑了,不对,真要那样,家人都带不了,一个人亡命逃走算了。

想到这里只好赶紧把这书抚整齐,又脱下外衣将书小心包在里面,对了,师傅要是问书怎么撕坏了,就说是和林平之抢夺时弄的,不对,如果事后查明根本是本普通的书,林平之会抢吗?这谎话不妥。一时间在那儿想着怎么编谎,却也想的满头大汗......

林平之本来只是设计脱身而已,却没曾想一本普通旧书,也让人累的要死,可惜他自己不知道,知道了的话,以后作笑话说给人听,倒也不错。这个时候,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他刚刚和劳德诺换的那招,似乎有些不对劲。

自己在马上冲过去攻击罗人杰,本来只是随兴出招加偷袭而已,并没想这招会怎样,本来罗人杰要是查觉了闪开,那也没什么,反正那时的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想却与劳德诺换了一招,可这招出手之后,就发现自己出的这剑有些不对劲。这一剑本来不是什么特别招式,是华山剑法中的一式“白云出岫”,只是一式普通的剑招而已,可是普通的招式出手,就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林平之还不知道另外一件事,就在这同时,劳德诺也在迷惑之中,他本来深知林平之的武功底细,可刚才这一剑,却发现林平之出手的力道手法,明显要比他预想的厉害的多。林平之被劳德诺一剑格的差点落马,岳灵珊还笑话他,可是劳德诺自己明白,如果不是他深藏不露,实际功力比表面上的强的多,哪能这般动也不动的接下这剑。

林平之本想立即便去找到父母,可是明知自己武功不济,直去拼命也未必有太大益处,现在忽然有了武学上的想法,倒不如先想清了再说。

骑着小雪龙绕了另一条路,转到了城外官道,慢慢的想着,但这功夫却如惊鸿一现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照理说自己对林平之前世的武学,回忆的也差不多了,要知上一个林平之一生所学武功并不多,要全拾回来固然不是朝夕之功,但全都理清,他是早已作到过了。

这绝不是真正辟邪剑法的招式,根本就一点都不一样,自己也确实没练辟邪剑法,但其他的功夫实在也没有可能是刚才那招,想着想着,忽然间有点着了魔一般,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场面,一个来自记忆中的场面。

那也是一个yin雨的天气,同样的白天,天seyin暗的又远过于今天,在一条极宽阔的大街上,自己身着一件紧身夹克,骑着自己那辆世界上马力最强大的摩托车,手持一把钛合金钢刀,忽然间,自己一加油门,车便疾冲出去,就在这回忆的同时,他是真的给小雪龙发了冲锋的命令,一人一马是真的加速起来。

路的两旁,闪烁的霓虹灯迷幻的光茫,却不能完全穿透那半雨半雾的空间,像夜间那样照亮大街,雨雾之中,自己一辆摩托车渐渐加到极速,一把刀猛的砍出去,正想要看清自己砍的是什么,记忆忽然嘎然中断。随即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正纵马疾驰,同时又正在出招,路边有一颗小柳树,自己挥起一只右掌,正发出林家翻天掌法中的一招“云里乾坤”的半招,击向小树树­干­。

一掌正中小树,一声闷响之后,小树微微摇晃,树叶却落下了许多,想也不想,随即拔剑切开树­干­,检查其中的裂纹与伤痕,然后下马,又对着另一棵同样的柳树,再发出这式“云里乾坤”,左掌击出,招发一半,右掌已从左掌之底推上来,双掌一中树­干­,树便猛的晃了晃,树叶却没落下几片,这一看便知已差的多了,再切开树­干­看时,其中伤痕果然明显不及刚才那一击之深。

我刚才与劳德诺换的那一剑,还有我击打树­干­的掌力,靠的全是小雪龙!是转化了小雪龙的冲劲,才能有这么强的,林平之这才确定,可是更惊人的一件事情是,这不是前世林平之的武功,是前世林天雨的武功,是林天雨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武功!

或者林天雨当年所会的,并不能算作是一门武功,那只是一种技能罢了,摩托车技能而已。现在已经隐约记得,林天雨不止摩托车玩的极熟,是世间绝顶水平,同时也多次骑在车上与人战斗撕杀,这便无师自通,形成了他的摩托车战斗技,摩托车冲锋技。

而这技能带到这世界,与这世界的武学知识,内力外功相结合,同时摩托车技能转化成了马术技能,所有这些结合到一起之后,却真的可以说是一门武学了,而且是林平之自创的武学,也幸运的是他有小雪龙这般神驹,方能将这新创武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越来越不明白林天雨是什么人了,多次骑在摩托车上,在大街上与人战斗撕杀,这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啊?本来他曾猜自己可能是个杀手,现在看来又不像是,那么我是**中的打手?不对,绝对不是,凭记忆中那种威严气度,那种豪阔和高贵,明显身份很高,那绝不会只是个打手,可是现在却仍像以前一样,只要多去回想林天雨,就会忍不住头疼,还是不能想。

所有的事都和估计的不一样,弄到最后,也仍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在这儿,事情很不妙,原先以为轻轻松松把敌人骗了,然后一家三口走人,都已经作不到了,本来以为有可能得到的帮手,现在也不见了,而且经过这么多事,原先打算的时机都错过了,对方肯定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父母两个人身上了。当真人算不如天算,弄到最后,也只好就凭着自己现在已有的本事去解救父母了。

可是我真的还要去救他们吗?我好像也想了法子,尽了力了,还要再冒更大的险吗?林平之忽然又有些犹豫,但转瞬间便主意已定。如果他是林平之,那便绝不能丢下父母,如果他不是,林天雨却是一个凡事义为先的人,就算对那父母没有感情,他们也是对自己真心的父母,何况还给了自己这个身体,和这新的生命。

轻轻握着手中之剑,林平之哼了一句:“绝不抛弃。”,这似乎也是林天雨常说的话。

福州西门,青城派众人早已围的如铁桶一般,还有若­干­人来回巡视,林震南夫妻也正在与福州知府等一批官方的人慢慢的并骑而行,天南海北的瞎聊,知府却早已不耐烦了,只是碍于林震南平ri里很会奉承,又行过不少贿,才一直强忍,但也要忍不下去了,可是林震南骨子里却更不耐烦,他编造尽了无聊的理由,要知府为他送行,可是又不爽爽快的走了,这样的角se,自己都嫌烦。

本来是说好林平之很快与他们汇合,便要杀出去了,所以原本也不需要缠着这地方官那么长时间,这时早已过了林平之约定的时候很久,林平之却还是没来,敌人倒已聚的越来越多,这可麻烦了。

三十一章自创奇功(中)

时近正午,雨已经开始渐停,太阳仍隐在并不太厚的yin云之后,不能将光芒撒满大地,却将原本灰暗的乌云调成了一片红晕。福州城西门之外不远之处,青石板铺就的大路,在雨打之后,可比前天林平之出门打猎时­干­净了许多,路两边并不高大陡峻的山坡,自是远远不及真正的名山大川那般雄壮,但此时林木繁茂,清脆yu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可是风景再怎么好,林震南也是视而不见的了,他现在不但忧心自己随时可能xing命难保,更是紧张儿子是不是已经命丧敌手,可还得对身旁并骑而行的那个脑满肠肥的官员陪着笑脸,这滋味可实在是不太好受。但这时那家伙却也已忍到极限,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林总镖头,你们今ri里到底是要前去哪儿,还不赶紧上路吗?”

王夫人赶紧笑着陪话,还想挽留他一阵,但林震南却知这种圆滑之辈也能说话如此直白的时候,是真的不用再罗嗦了,那便只能分手不可,双方随便的互道了一句别后珍重之类的客套话,那知府便即拨马转身,林震南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就早点拼命冲出去,不等儿子来接应了,可先前林平之和他们约定计划时,本来不是这么说的啊,他太过于相信儿子的能力了,或者说,他相信的是祖宗的能力,要知在他心中,现在的林平之,就是林远图啊。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还未决定好要如何,忽然便听得一声低沉的惨叫,回头一看,便见那知府一个肥硕的身体在马上晃了几晃,然后仰天栽倒,从马上摔下来,直到落到地上时,一股鲜血才从胸前如箭般标出,飞出四五尺之高,显然身中的伤口并不大,却深到贯穿心脏。

那知府骑的马受了这惊吓,立时向着城里的方向狂奔回去,但原坐马上的知府一只脚别在马蹬之中出不来,便被那匹马拖着,一直拖回到福州府的衙门,到地方时半边身子都已被磨的稀烂,也是惨不忍睹的了。

林震南一见这情况,惊慌之下赶紧喊叫那知府的几名从骑,却发现他们也已在一个个的倒地,身体都同样的鲜血狂喷,却原来都已毙命,中的都是同样的招式,看这伤口,用的是快剑吗?这人瞬间便已杀了这许多人,可这其间林震南夫妻却全没听到一丝脚步撞击,风声响动,也没看到任何人影闪过。

林震南大惊之下,赶紧一拉自己妻子便叫道:“快跑!”,随之便要纵马冲出去,王夫人却似乎已经吓的傻了,不由喃喃的道:“这莫非还是恶鬼伤人,我们怎能逃脱?”

林震南头脑却还清醒:“哪里来的什么恶鬼,若是恶鬼,为何不杀我们,杀这几个人作什么。这定是青城派的人作的,是要叫我们成了杀官的通缉犯,这样我们就算逃了,也会更易找到我们,我们也更难有人相助了!”,可他虽还勉强清醒,想的却并不明白,青城中人,哪里有这般武功,若是青城派某人有这么强,现在已经捉了他们走了,他们俩又岂有半分抵抗之力。

可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除了拼命策马狂奔逃走,却也没其他办法,本料青城派众人定会立时围攻而上,将他们俩一举擒拿,林震南本已很凄凉的想着当真不敌时,是不是­干­脆自挥剑自刎算了,不料青城派众人反却呆了一呆。

因为林震南想的根本不对,那官儿被杀了,青城派的嫌疑其实比林震南大多了,虽然人是被他们夫妻叫走的,可是事后若一查,青城派大张旗鼓的包下了好几间店,又当街谋杀过许多人,之前还公然行过许多贿赂,他们自然更像是有所图谋,更像杀官的罪犯。林平之先前计划叫他们请知府随行,是有道理的,因为青城派当然会有极大顾忌。

林震南夫妻狂奔出去之后几秒,青城派众人这才想起追上,突然间远处却发出声惨叫,林平之,他终于还是来了。远远的只看见白影闪动,白影之中,夹着一身黑衣的林平之,更是另人眼花缭乱,难以看的清楚。

一人一骑闪过,便有一名青城弟子身首分离,一颗人头轻轻顺着肩膀滚下时,还能看的到那张脸上带着既平静又略有点疑惑的神情,显然根本还没明白过来发现了什么事,然后这颗头看见了一样东西,他自己的脚和骑着的马。脚的上面,当然便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莫非是?正想着时,脸上神se变的非常疑惑,疑惑到最后,终于想到,我该不会是被砍了头吧?但这最后的惊恐已经来不及爬到脸上了,结果他周围的同门都看到,一颗头颅从地上滚出去时,脸上还带着种勤奋的学生在向老师请教问题时的那种样子。

众人见林平之杀人闯过,各个都已拔剑在手,想要攻击拦截,可是小雪龙奔跑时何等迅捷,他们哪里能反应的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绝尘而过。

林平之一剑得手,纵马直冲出青城众人的包围,在树林中略一转折,便已脱离了青城派众人的视线,绕了回来以后,随即又选中了另一个倒霉鬼,这回闯去,那人比上一个反应快些,可待得转身时,已经是一剑刺穿了小腹,这也是致命伤,和最致命的伤害不同的是,像这样受伤人会哀嚎个几分钟才死,相比起人头落地,这可更有些恐怖气氛。

受了林平之突然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青城派才会被他在一群身负武功的人群中连杀两人,这时却已开始组织起来,而且他们也已发现林平之招式的缺陷之处了。有缺陷就可以设法破解,洪人雄和余人豪等人互相使了个眼se,便已准备好了要­干­掉对方的办法了。

这种纵马冲锋的招式以前从未有人听说过,虽然军队骑兵也是要冲锋的,但那基本上仅仅是马在冲而已,整支军队像一面移动着的墙一样压向敌军,虽然冲锋同时还要拼力向前端着长予,或者挥起铁棍大斧之类重兵器向前砸以作攻击,但所有这些都只是奔马的简单延伸,并不能说是招式。有些大将之类的人能纵马入敌军中杀人甚至击杀主将,靠的却又是自身的力量招式,就算人借马力前挥兵器,挑下敌将,那马只是借着奔跑冲锋的工具罢了,那动作也仍只是简单冲击。

可林平之所用的,却是史无前例的,真正的人与马相结合的武学招式了,所以能在武功几乎不比他弱多少的青城派众人中接连击杀强敌,但两次一过,别人已经发现他的缺陷了,他这功夫是今天才新创,还太简陋了一点,虽然手上有jing妙的武学招式,可他仍然像是普通的将军那样,冲击时是一头闯的,冲过来成不成只有一招,无论什么效果都得再直向前闯出去,可这样他的攻击方式甚至于比普通的骑兵骑将之类的更呆板,别的人虽然人借马力,但人与马其实互不相­干­,这样反还有些ziyou度,可他人马融成一招,几乎没一点多余的转折能力。

所有这些,林平之自己当然更是清清楚楚,他甚至都猜到对方正在设法对付他了,其实他这打法本就勉强,靠的是小雪龙的神力不说,还多亏他对这片林平之从小玩到大的树林以及其中的道路极为熟悉。

本来视线宽阔的平地才适合冲锋,可真在平地上,对方远远的就知道他冲来,像他现在这种简陋的招式是无用的。树林本来对纵马冲锋是极为不利的,也就是靠着路熟了,他几乎认得这儿每一棵树。

可饶是如此,也有两次肩膀撞到树上,只撞的钻心的疼痛,还有一次差点撞到了一块大石,总算他和小雪龙两个反应都快,及时拼命闪开,却连人带马摔了一跤,虽没重伤,但两个都擦破了点皮,林平之这一摔,还牵动了凌晨时战斗留下的伤口,更是疼的气都喘不过来。总算当时周围没敌人,才让他们俩又安然无事的爬了起来。

心知同样的招式如果再用第三遍,必定凶多吉少,可是那也没办法,从青城派中人的叫喊与组织中就知道,林震南夫妻还没完全闯出去,他非得再杀掉两个,才能掩护得父母逃走,冒险就冒险吧,死活就那么回事。

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说话:“走这边。”,急回头时,却根本见不到人影,连一点风声脚步都听不见,也不知这来人是来而又去,还是远远的声音传来,却让人听起来感觉是在耳边。这声音却微有一丝熟悉,林平之立时反应过来,这是那坐在房顶上和他开玩笑,说小雪龙轻功好,叫他不要自作多情的人,可是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从他身边飞过一粒小石子,风声甚疾,可声音却不大,刚好叫林平之听的清清楚楚,这是?林平之有些疑惑,可他立刻便发现了一件惊人之事,那石子飞在空中,却突然转了方向。本来暗器能转向也没什么特别,有些特制的暗器,随便让什么普通人扔出去,也要迎风转向的,但这人发的却是块普通的石头,当然了,只要手上有适当内劲,飞石临空转弯本也不算特别了不起,但那样的转弯都要有些弧度,可这粒飞石的轨迹,如果能描绘出来,转折之处却是一个非常尖锐的角,看上去就好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无形墙壁,那墙既坚硬又微有弹xing,石块才会这样。

可还没等林平之惊叹的起来,却发现那石块竟又转了一次弯,同样突兀的转折。

“好神的功夫!”林平之不禁叹道,这般发暗器的内劲之强,手法之高明,实在非同小可,天下有几人有这般武功?在前世林平之的记忆中,至少嵩山左冷禅,是绝对作不到的。可他是什么意思?指示自己战斗的路线?是了,如果他石子发的没有这般高明,飞出去的轨迹转的是弧线,那么指出来的路线未免就不清楚了。

那么听他的吗?当然要听,现在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何况凭这人武功之高,无论是从他说话的能力,还是这暗器的手法上,哪一点上看来,他想对付自己也是手到擒来,又何必再骗自己。

三十二章自创奇功(下)

林平之立时依照着指示纵马直奔了出去,并不管这是不是正确,还是根本就是条死路,既已决定相信,就要坚决,凡事要么不信,要么便要彻底相信。坚决的人或者可能直去死路,但也可能是生路。犹疑不决的人,必定只是慢慢走向死路。

这指示是对是错,可就要用自己的xing命来验证了。

青城派中人简单的互相对视,便布置好了给林平之准备的包围,对付他这种直线的冲击并不难,只要大家互相略微照应,林平之这样冲过来,只会一头把自己扎到若­干­把剑上,不把他连人带马刺上十几个透明窟窿才怪。

岂料又一次见到林平之和小雪龙那黑白相间的影子闪过的时候,却偏偏又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直冲了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内,本来决计不可能绕到那个方向的,除非他走的路是有人从天上给他指示的,而现在他们大部分人或者背对着林平之,或者又被身边的人所阻隔,若是平ri里在还好办些,但他们现在却既骑着马,又还正在纵马想要冲出林子去追赶林震南,现在想要调转马头,或下马去迎战,却发现总是互相碍事。

这一群人本来并不密集,本来是松散的,他们本是长期在一起的同门,本来是配合默契的,他们之间的位置也是很适合互相呼应的,既不近到互相碍事,也不分开的互相无法照应,都在等着林平之一来,每一个人都可能出手。

可要命的是在这树林子里,实在是非常的不习惯,而且一般学武之人,也并不太习惯马战,并且林平之冲来的方向,又几乎正是他们侧边最难照应之处。

这么说这人的指示是正确的了?可是林平之这一冲之时,却也和青城弟子们一样的觉得很难过,很别扭。他的方向并不完全对,而且还只错了一点点,如果刚才那人指示的方向再正确一点,他现在纵马直冲向的地方,是正好只有一个武功较差的倒霉鬼可以让他一举击杀的。

但现在的方向,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别,可那差别就大了,现在林平之冲去的位置,正好有三个人在迎向他,一个人已经跳下马,使出青城剑招刺向小雪龙前胸,一个便是他如果去向正确,本应该能­干­掉的人,还有一人却正好拨马转身,正在拔剑了,虽然迟了一步拔剑,可现在对方有三个人合击,再往旁边还有其他人策应,林平之只要不能一击成功,再全身而退,也就没有办法了。

方才那人的指点刚好不算对,也不算错,那么是他没完全弄清吗?不对,林平之现在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能指点自己了,这说来神奇,其实简单,他轻功高明,人在树上,在树林高处,居高临下,加之功力深厚,自然对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是不是刚才那发石的手段不足以为林平之指示的清楚方向?也不是,他手法既已如此高明,还能出这点错误?再说了,真是朋友,不能说明白一点吗。

他到底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啊?林平之有些无奈的想,但现在无暇多想,他这一冲锋,那是有进无退,现在再勒马退后,那可就是等着给人当活靶子刺了。

一剑削向那正在拔剑之人的颈项,这人是无法抵挡的,可是林平之这一击过后,自身无法抽身还招或挡架,身边那两人出剑,他和小雪龙至少要有一个中剑,这几乎已是死局。

其实眼看着那两人的动作都不十分高明,如果自己能转的过剑来,想要化解的掉,本来也不十分为难,但就是这新创招式,根本是不能转折的,等到他这一剑出手,能够缓过手来还击或抵挡时,已经在中剑之后了。

一把剑已出手,内力在体力相应的运转着,全身的功力配合小雪龙狂奔时的速度力量,将这力量转入招式,然后便是一往无前的一击,正如他已经练过和出手过的那几次一般,早已是熟练的很的事了,但这一次,却忽然间有些不同。

小雪龙的力道仍在体内流动着奔向剑尖,但林平之自身的功力却忽而对这力量有了些控制之力,先前每次出手,小雪龙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时,便也如一匹没有人看管的狂躁奔马,他只能将这力量约束到一个方向,再勉强配合残缺的招式发出。可现在,这力量却似乎像是有了约束,就像是有了一个骑士在马背上,驯服了这奔马一般。

林平之一剑出手,剑刃所至,正好让对方一把剑拔不出来,随后剑尖从对方颈项划过,只切开了颈动脉,便忽然转向另一边,这是华山剑法中的一式“古柏森森”,是完整的一招,虽然作为剑招而言,这招式依然十分粗糙,就如初学剑法的小儿所使一般,可毕竟是正规的剑招了,所谓“一力降十会”,这招式虽然粗糙呆板,但力量之强大,又岂是一个青城派不成器的弟子所能抵挡。

这倒霉鬼还是倒霉鬼,本来前两次看熟了林平之动作,是只能一头闯的,这时他冲上前去,想要占个便宜,岂知便宜是占不得的,林平之后半招刺去时,力量依然强劲,那又哪是他能抵抗,随即便是心口一凉。

第三个人步行攻上时,林平之的招式是真的用尽了,但他一见林平之还能变招,立时有些畏惧,剑略略一偏,打算改刺小雪龙马腹,一样可以刺的倒这匹马,可是小雪龙的速度却超出他想像,这一转折间,马腹也没刺中。

一人一马从敌人中闯过时,又丢下一个死人,一个重伤,而这伤的人,看来也是莫想活的了,颈部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远比身体上的伤口致命,哪里是能救的回的。

林平之只觉右臂上隐隐生痛,一条袖子也大半截分开,倒是只有袖口处还连在一起,这却是被刚才拼剑杀死的那人一剑沿着肩臂外侧划过,这条伤口很浅,却很长,附带着把他的衣袖也切开了,凉风从破袖中直灌进去,吹的胸口躯­干­也甚是寒冷。刚才冲过来时,左肩还又撞了一次树,再加之前双肩还各撞了一次,他现在可是双臂都有些不太好用了。同时听得小雪龙也微哼着,却原来刚才那人虽然没刺中马腹,还是刺中了马臀,这下子,小雪龙也受伤了。

赶紧照着自己回忆起来的点|­茓­止血之法止住流血,他的手法还不太好用,效果并不好,这伤口又长,也不太好止血,总算不深,也算勉强止住了,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帮小雪龙止血,可是马的|­茓­位他却并没研究过,相当的不好找,总算好在小雪龙这强健的骏马,自身的止血愈合能力,却远胜人类。

这一次冲出来,却已是到了官道大路上了,正好撞到林震南夫妻,可林平之这时想的,却还是刚才指点自己的那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帮自己,还是要害自己?可要是害自己,难道不会亲自动手吗?夫妻俩一看到儿子,大喜之下,便立时呼喊他一起上路,可林平之略一观察,便知他们还没能完全逃脱,对方本来布置重围,有些人甚至已经从远处经别道绕了过来,这可还是得靠自己。

“快跑!”紧急之下没有别话,只能赶紧吩咐,林震南夫妻一愣,哪里有危急中父母夺命奔逃,却留儿子拼命断后的,两人刚还想说什么,林平之忽然瞠目道:“林震南!”,这句话一说,却是以自居祖宗的身份说话的了,林震南本是把他当作林远图的,这时王夫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好在两人本来都是武林中人,也都是经过事的,不比那般凡世愚夫愚­妇­,知道危急之时凡事都得立即决断,那是根本无暇多讨论什么的,两人只好轻轻一点头,立时快马闯过,也幸好如此,若是像世间无数蠢人那般一罗嗦,那就把三个人都害死了。

两人刚一动,林平之却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差一点就疏忽了的事情,赶紧又追上去,并骑在他们身旁,两人微有一点迷惑,他的意思是?林平之立时叫道:“给我件外衣!”,原来林平之先就丢了外罩的长衣,在这yin雨天里可是要有点冷的,虽然真正内家高手寒暑不侵,但他离那种功力可还差的远呢。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奔波战斗,又是年轻气旺,并未觉到什么,可现在伤上加伤,再加袖子破了之后一灌风,是真的很冷了。

林震南赶紧解下长衣扔去,林平之随手将衣服罩在身上系好时,前面已是他打猎时的小山坡了,青城弟子们已经直冲下来,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林平之立时直截上去,本拟再拼一招的,可是以这时他一人一马的状态,实在是没那个力气了。岂料他人甫一动作,对方最前的几人却个个都有些畏缩。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这时对方都已大致猜测,这两天中接连杀人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外援,只不过就是林大少爷林平之而已,再加刚才这么几次看来有些神出鬼没的冲击,林中传出的惊慌叫喊,竟已在对方心中造出了自己的形象出来了。

人马冲过时,林平之又想用新创招式与人换招,可是他却随即发现,手上并无那么大劲力了,现在无论是小雪龙,还是林平之自己,都没那个力量了。他出这种招式,也只是虚有其表,并不比平ri里的剑招更强,可是招式一交,接招的人都在忙不叠的退让闪躲。

两次一冲锋后,待得青城弟子们发现林平之其实技穷时,林震南夫妻已经策马而过,从青城派中人的视线中脱离,可现在反倒是林平之身陷重围了,前后所有的青城弟子,或远或近,都已在接近过来。这个时候也没谁想着要活捉他了,反正师傅也不在,他们也受够了。

林平之一指示小雪龙,想要让他快跑,凭小雪龙的速度灵巧,他自己冲出去总不是问题,可随即却发现,小雪龙也跑不动了,原来这半天来小雪龙一直狂奔疾驰,之前又撞又摔,再加刚才又中了一剑,虽然不是致命伤,可臀部中剑,对马的后腿也是影响极大,这又累又伤之下,现在却连凡马也不及。

只好赶紧又冲到附近的树林之中,这却正是前天赶出两只黄兔的那片树林,而这个地方,虽是打猎的所在,却也已不是林平之熟悉的树林了,毕竟小时候常玩的地方,又能有多大呢。青城弟子们四面一围,自己武功本来并不胜过对方强者,现在小雪龙既已无力,新创招式也不存在了,真的是死路吗?忽然听到头顶上有人用揄揶的腔调笑道:“你还活着啊?真想不到。”

林平之抬头一看,果然一棵大树的树梢上,那家伙正坐在那儿,正随着枝叶的摇晃不断上下轻轻起伏。林平之立时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如果是朋友,还不帮我一把。”

那人听这话听的一愣,像是想了想,才低头目视着地面上的林平之反问道:“你说呢?”

三十三章扑塑迷离

“我说?”林平之有些没好气的答道:“你这个发神经的**,你到底是在作什么啊?”,这话一说,便知失言了,不光是对这人不宜于这么无礼,而且这世界上有人懂得**的意思吗?

果然,那人愣了愣,但他只看林平之的神se语气,也知他说的纵非骂人的言语,至少也必定不是什么好词,只是自言自语道:“二笔?这是什么意思?我在福建也住过几年,没听说过这个词啊?”

你当然没听说过了,这世界大概也没别人听过,林平之暗道,就这几秒之间,便耳听得追兵越来越近,他却连身边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这个人似乎真的不像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的,可他若不是以剑谱为目的,来这儿Сhā一手又是为何。而且他的作法实在是无法理喻,除了刚才那不知算不算帮忙的指点,他也并没作别的事。如果他是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不去作呢?

但无论如何,现在实在不是得罪这人的时候,于是随口道:“这话说的是你才华横溢,智识高超,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吗?”那人笑道:“虽然我从没听过二笔这个称呼,但我看你脸上的神se,就知道你说的绝对不是好话,这个你还骗的了我啊?”

对方说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他对林平之的神se心理也看的很准,可是怎么回事啊,林平之早已急的要死,对方却偏偏不急不慢的和他谈着话,就好像现在是平ri里若­干­人在游山玩水,悠哉清闲,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

林平之抬头仔细端详那人的长相,对方直面着他,也不避让,就这么与他对视。那张脸很普通,他长的有些秀气,看年纪却已有四十余岁了,整个人非常像是那种设馆授徒的私塾

先生,正是地道的“老白脸”,林平之终于完全确认了,这张脸绝对不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时对方忽然笑道:“我绝对没有易容改扮。”,林平之又是听的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看着林平之惊疑之se,他又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一定在想,我是你林家的什么人,会出现来这儿指点你,但我不是,你也从没见过我,我的名字告诉你也不妨,我叫林晓雨,怎么样,没听过吧?还有,别以为我和你一姓就当我和你家有什么关系啊,只是碰巧而已。”

确实的,记忆中绝对没有这个人物,而且他竟和两个前世的自己一姓,连名字都和自己有些相似,这倒让林平之有些诧异,说话间,时间又过去了几秒,这个时候,一个青城弟子已经隔着一些草木看到林平之的身影了。

“他在这儿!”发现林平之的人,立时便是一声大喊。这下糟了,林平之心中暗想着,可其实他今天的运气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若不是因为余沧海没醒来,没来指挥,他哪里又能一直努力到现在还没有完蛋,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还是有些不够。

林平之转头看向那个青城弟子,有些无奈的盘算着要怎么最后一搏,忽然间微觉有些异样,感觉上像是某些东西正在接近着自己,几乎同时林平之一只右手又已按向了剑柄,但手指根本还没接触到,忽然一只手已经抓到了他,却原来这一瞬间,林晓雨已经从树顶顺着枝叶树­干­直冲下来。这一次林平之几乎等于就是看着他动作的,竟仍没查觉到丝毫风声响动,好骇人的轻功!但林平之武学境界既高,虽然一切天然的感觉都查觉不了他,但却有某种武功上的微妙意境,能够感知到这种内力深厚的高手。

一见这动作,林平之却意识到他这回像是真有好意了,他是想把自己提到树上去,以躲避青城弟子。但林平之仍是拼命把剑拔出来,人也死死的坐在马背上,双脚扣在脚蹬里,就是不让他拉走。林晓雨有些不解:“怎么?你一直这么气急败坏的,不是想让我救你吗?我没猜错吧?”

什么?原来你一直在逗我玩来着?林平之忽然明白,林晓雨当然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这样情势下,要是再不明白自己指望他帮忙就是白痴了,可他偏偏就是要开自己的玩笑,要引自己发急,到了最后关头才出手救援。

快要饿死的人,才会对给予自己一碗饭的人感激涕零,你玩的是这个把戏吗?可我偏偏还不想领情!林平之怒道:“我的马!”

“你的马受伤了,反正也跑不动了,丢了就是,你要是怕落到这些家伙手中。”林晓雨一边说一边瞟着正冲过来的青城弟子:“那就直接把这匹马宰了,有什么大不了。”

“不可能!”林平之沉声怒喝,同时已经拔剑迎向那直冲过来的青城弟子,林晓雨瞅着他满脸的怒意,实在料不到自己竟然卖好没卖成,反让林平之当成了仇人一般,他却也很无奈,可是世上又有几人能明白,林平之心中,他的小雪龙并非仅仅只是一匹好马。这时那青城弟子已经冲来,林晓雨却并不想让除林平之外的其他人看到自己,便又一闪身退回到大树顶上。

这青城弟子一马跃来,却先勒马停身,让自己的马脚步慢下来,然后才挥剑攻身林平之,这却是没办法的事,世上所有这些各地门各派剑招,通常也是为了一个人战斗而设计的,本来无法在奔马上使出,就算真正骑兵骑将冲锋时,剑也不是适合的兵器。而这用剑的武林门派中人,若是不跳下马,便也只能这样用剑了。

这人的武功在青城派中也是弱手,但现在对状态已经极差的林平之,却仍威胁极大,双剑一交,林平之便觉手上酸软无力,像这样战斗,他的新招式完全没用不说,在马背上,连灵活的纵跃之技都无从施展了,死板的交战,本身就对林平之不利,强敌环侍之下,又不能下马迎敌,再说了,就算他现在下马,力气不加之下,也未必能打的动。

真的要连这么一个家伙都能杀了我了吗?林平之想着,忽然又听到林晓雨的声音极快的传到他耳中:“他要用一招‘流星飞月’攻你右肩......”,这话一说,随即见对手果然便是一招“流星飞月”攻来,方位角度,正如林晓雨所说。

林平之反应极快,一听这指点,早已出了一剑“天绅倒悬”,这招式在华山剑法中并不特别,但在林平之手中使出来,却刚好能破对方招式,一剑还直刺向对方要害,林平之力气不足之下,剑出的本不迅疾凶猛,本也不难躲,但现在双方骑在马背上行动不便的缺点,对这青城弟子也显示出来了,一时真的是闪无可闪,躲无可躲,拼命闪让之下,虽没中要害,却已被刺右肩。

一剑既已得手,林平之第二剑便连绵而至,他的招式如行云流水,顺畅无比,对方那哪里还能抵挡。待得这人被击杀于马下时,林晓雨忽然又坠了下来,坐在林平之身边一根矮树枝上,冲他笑道:“你要真想骑马的话,现在换他这匹马,恐怕比你这匹跑不动的海外名马还强些。”

林平之低声的,却是很坚定的回答道:“不可能的,我绝不丢下我的马。”,同时开始策马奔逃,小雪龙虽已疲极,又是伤痛,知道林平之有难,也只能拼命。

林晓雨摇了摇头,苦笑道:“好个守财奴啊,可你要我怎么办呢?”,林平之一听便知,他是误会了自己对小雪龙的感情,但林平之却不解他为什么会说“可你要我怎么办”,至今仍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不是朋友。不管怎么说,如果他不想救自己,不管就是,如果他还想帮忙,他亲自出手的话,加上余沧海在内,十个青城派也屠尽了,又怎会不知怎么办呢。要知劳德诺是身份太特殊,才会作事束手束脚,这林晓雨却能是有什么问题?

林晓雨忽然道:“好吧,我还像刚才那样指示你如何行动,至于你要真的逃不掉,那就算你命运太差,也算我倒霉吧?唉,刚才你怎么不让他们杀了,偏偏现在要在我面前活着。”

这话的意思是?我如死了算他倒霉,但若刚才被杀了,对他就是好事了?林晓雨这句话实在是信息量太大,一时便叫什么聪明人来也分析不清,而现在的林平之,也没工夫作什么,因为他又听到嗤的一声暗器破空声,声音清晰的指示着方向,他连一瞬的余暇也没有,只能赶紧照办。;

三十四章恨不能把你砍死,我的恩人

林平之一纵马,便顺着林晓雨指示的方向直冲出去,虽然现在他的马并不快,可这样载着体重并不大的林平之,至少比一个轻功并不好的人还快的多,何况状态低迷的林平之,现在也跑不动了。

可是马一动之间,却发现眼前草木浓密,几乎就如一堵墙般横在眼前,而且两边和面前几步之外,都有呐喊之声,这是要直闯入包围吗?找死的节奏啊!?但不管如何,现在听从指示是唯一的选择,人既生死置之度外,那动作也全无迟疑,便一头闯了上去。

猛的撞到一大堆长草藤蔓,树枝树叶中的感觉,就像是一头落到了一个很软很大的大沙发上一样,草叶树枝刮在并未完全停止流血的伤口上,本来以为应该会很疼,但这时不知是因为伤口麻木了,还是因为心情太紧张体内镇静剂分泌太多了,总之除了一些麻痒,什么也没感觉到。

但这大沙发却一下子便被撞开了,显然其中并无什么真正障碍。只是奔跑之间,却觉周围尽是马蹄声,呐喊声,拔剑声,只听得耳边便是刀剑拳掌的呼呼风声,就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打成­肉­泥。

真到了这样的时候,林平之心中反而一片宁静,小雪龙则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他了,也全无犹疑,耳边声音虽响,这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一人一马都只觉得身体被对方多人的身体衣袖,马头马肩不断的擦到撞到,但真正的拳脚兵刃却无一次真的碰到他们了。

忽然觉得两把剑横着撞到自己身上,心道,这下是完了,自己岂不是一下子被切成了三截,如果人只剩最上面一截,这死法会是怎么样的?对了,我不是只剩一个头,应该还有两条胳膊的,那么我还能挥动起胳膊吗?不知为何,到了这时,他非但没有害怕,倒还觉得很有趣。

随即就觉眼前一亮,却发现自己完完整整的什么事也没有,不久前曾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幸运,现在也到了林平之身上了,而且更幸运的多,那两把剑的剑刃都是垂直的贴在他身上,连衣服都没伤到,然后才发现眼前两个人,两匹马,还在向前跑着,两人手上各一把剑,都Сhā在对面一个人身上,两人的脸上都露出恐惧已极的神se,两匹马载着两个人,又向前冲了若­干­步,两把剑这才离体,两人才就此分开,马便载着马背上的人胡乱的奔出去了。

却原来这两人从林平之两边冲来,都在同时出剑,可却刚刚好没刺中林平之,反倒都刺到了自己人身上。就在这时,还听得后面唉哟,啪,扑通,嗤啦,咕咚......的乱响,其中竟然还夹着另外好几声惨叫,还不止一个人叫过之后便全无声息。

心中略为一宽,随之稍一思索,已知事情是怎么回事,自己与小雪龙沿着林晓雨指的方向拼命突围时,追赶的人同时也在从两边包围过来,因为他们俩的状态太差,所以现在的速度比普通马略慢,这个速度有点低于对方所有人估计,当敌我全部的人都到达一处时,正好是在一片杂草树叶之中,就如瞎子一样,但这时对方所有人都估错了林平之的位置,结果所有的攻击,不是撞树,就是在互相招呼。

可林晓雨竟能那么清楚的估计清双方所有人到达的位置角度,包括林平之这匹马现在的速度,真的好生了得,林平之想着,却没想到以身犯险的明明是自己,他不过是坐在旁边看戏,估的再清,还不是林平之凭勇气尝试的。

这时却听林晓雨低声叹道:“唉!你怎么还是没死,我岂不还是甩不掉你?”

这是?林平之只觉愈加疑惑,听他的意思,他是非常希望自己赶紧被人杀了,这就好像自己一旦死了,他能很高兴的甩了个包袱一般。可是他指点自己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帮忙啊?

不对,再仔细想想,他对自己的指点,从上次指点自己冒险斗三个敌人,到现在又指点自己直撞入一群敌人包围,每一次都是在把自己置于极大危险之中,只不过自己一直拼死奋战,所以一直也没有被杀罢了。

但他每次的指点却又都是真的有用,也真的能让自己一直脱困,只是林晓雨作这指点却仿佛是非常的不得已,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得已之处,非得帮自己的忙呢?正想着时,又听到了石子破空之声,这一次尤为复杂,一颗石子在空中,竟然连转了三次急转弯。

不管他是什么态度,至少听他的没错,林平之一人一马用着现在仅有的力气慢慢的跑着,眼看着别人都在追上他,他们已经越来越慢,现在甚至连对手中步行的人那并不高明的轻功看来都甩不掉了,林平之现在反倒觉得一片平静,他现在是非常好奇,实在是很想知道,林晓雨给自己留的活路是什么,他虽然很想自己死,但他的指示却一定有活路给自己的,而且好像必须有活路,否则林晓雨好像就违反了什么似的。

眼看着现在是在一片林间空地之中,又哪里还有其他的活路可走。可很奇妙的,现在的林平之的心态,就像是一个旁观的人在看戏那般,仿佛没意识到这戏中的主角,却就是自己。很快便有一个人追近,纵马冲来,举剑想要刺向林平之。

眼看着那剑正从右侧在递向自己胁下,左边一人也已追到侧后,也已经在拔剑了,林平之却愈发平静,一把剑将中未中之时,他却眼见着地上有一块很尖的石头突起在那儿,尖锐的梭角也有些像是一把从地里突出的刀剑一般,出剑的这人的马的一只蹄子正在落下去,难道会有这么巧吗?

事情却确实有这么巧,那人一剑就要刺中的时候,马的蹄子正好不偏不倚的直踩到那石头的尖角上,随即马便直倒朝前林平之的方向斜着倒下,一把本已接触到林平之衣服的剑尖,便从他胁下错过,抹到身后,将林震南给他的外衣又划了个口子。忽然明白,这不是巧,是林晓雨又算到了,但只有林平之走的稍有不坚决,也不会踩到的。

那青城弟子一剑虽已错过,已连人带马在倒向地面,只是他一把剑指着的方向,现在可是另一个骑马的青城弟子,可是这一剑出手时本是自以为万无一失,招式本已用老,这时想收也收不回来,结果一剑实实的搠进了那匹马的前胸。

随即两人两马便倒成了一团,后面奔来的人马不及停步,又再接连绊倒,随即便眼睁睁的看着林平之从他们眼前拐个弯就消失了。

林平之照着指示的方向转了两个弯,忽然看到眼前似乎没有去路,好像是个悬崖啊,但反正是一直听指示了,再不用犹豫,何况林晓雨凡事看的如此之准,只以刚才看人的轻功和脚步而言,他不光人的轻功,连马的脚步都能算的清,这么jing巧的武功算路,连前世的林平之都没听说过。

可悬崖还是悬崖,马蹄踩空,便连人带马直掉下去。只是本以为是要摔死的时候,又发现虽是悬崖,下面并不很高,而且还是个斜坡,这才想起,福州附近根本就没有像样大山,又哪里会有大悬崖。一阵翻滚之后,一人一马终于灰头土脸的站起,小雪龙沾了一身的尘土,看上去已是小灰龙了。

随即便听到崖上有人马纷纷攘攘走过的声音,声音起先很集中,但经过之后,就渐渐散乱,没多久便慢慢的向回走了,显然搜不到林平之的踪迹,也只好放弃了。

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听到耳边又响起了那也不知难听还是讨厌的声音,照理说林晓雨救他不止一回了,可是心里却完全没法有半点感激之情。

“怎么样?我给你选的路还不错吧?”当这有些得意又些揄揶之意的声音传来里,林平之抬头一看,便看到那一张才刚认识便已有些既熟悉又讨厌的脸,他的人也便斜靠在林平之刚刚滚下来时经过的陡坡上。

可是不管事情有多少隐情,总之xing命是人家救的,总不好现在就破口大骂,于是只是淡淡的笑道:“还好,总算我暂时还没死。”

林晓雨似乎没听出林平之语气中有不满之意,也很平淡的笑道:“那就好了,你听明白了,没我的事了啊,你自己保重吧。”

“唉!等等!”林平之急忙大叫,事情非常奇怪,明明看着很讨厌的一个人,可是自己又确实很需要他,这可怎一个予盾了得。林晓雨本已作势要走,这时听他喊,又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怎么了?林大少爷,你还有什么指教?”

“你这样走了,我可怎么办?我可再也走不动了。”林平之道,他和小雪龙接连经受重创,都是虚弱已极,马的身体比人类沉重庞大,摔下悬崖之时林平之这大男孩轻捷的身体还好些,小雪龙却更是不堪,他们是真的都走不动了,此处又是荒郊野外,前也无村,后也无店,却怎能求生。

“走不动就歇着啊,好好休息休息不是很好吗?”林晓雨还是淡淡的笑道,林平之只好像是在教育个傻瓜一般的继续说道:“我这般受伤,又流了许多血,我的马也没力气再走了,你不救我,我可撑不住了。”

明知对方根本就不是个傻瓜,可还是只好这样说话,这已经够窝火了,可林晓雨还一副好无辜的样子道:“呕,是不是要我回城里给你买点饭来啊?”

“你行了吧,我说,不用你帮我太多,只要你指点我找到个山村农家之类的地方也好,我自己走去,这儿不远一定有人家的,福州周围又不荒凉,这点路我还走的到。”林平之只好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我这样受伤流血,今天天气又冷,捱不到恢复我该冻死了。”

“哈,哈,哈......”林晓雨放声大笑道:“那太好了,你要是这样死了,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你好好死吧。”,说话间他身形一纵,便已要离开了,林平之急喊道:“你刚才说要给我买饭来的。”,是啊,这件事他要真帮忙作了,那也不是没用啊。

可林晓雨并未停步,只是口上答道:“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你爹娘,谁还管你吃饭啊。”,这句话说着时,他便越来越远,以至于最后几个字都听不到了。

林平之叹口气道:“唉,以前电视上放荒野求生的节目时,我怎么没认真看过呢?”,可是就算他真的认真看过也没用,电视节目里所出现的地方,都是真正荒凉之地,确实哪一个也比他现在的所在偏僻,可问题是,那些节目中求生的人,都是完全健康的人啊,谁又不是像他现在这种受伤虚弱的。

三十五章绝境求生(上)

忽然间,就已很安静了,敌人也没了,朋友也没了,亲人不知在何处,父母也不知到底逃掉了没有,对了,忽然想到一件事,劳德诺当自己的面口头推辞帮自己的忙,说是迫不得已,听来虽然有道理,可骨子里就难说的很了,谁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说到底,他又不是真的和自己有交情,约定什么的,当然可以说赖就赖的。

自己骗他说世上只有一人知道剑谱的下落,他到底是不是信了,这一点也不一定,如果他面子上推了和自己的约定,却悄悄的躲在暗处,伺机出手,料林震南夫妻又怎能抵挡。

略微想了几秒,随即便觉想不下去了,不是别的,是已经冷的受不了了,他换了林震南的外衣,本就不太合体,这一番奋战,穿过树林,又落下悬崖,也已是破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整个一身破衣烂衫,刚才在树林中一番纠缠,衣服虽还没湿透,也chao了大半。

这时山间的风吹来,只觉激灵灵的浑身冷战,他现在的状态,虽然失血还不算过多,但流过血的人本身就易于缺乏热量,哪里还能抗的了。倒是刚才滚落悬崖,浑身沾满了烂泥,虽然看上去更加像是个要饭的,但不能不说烂泥沾在身上还有点保暖的功效。

可是这样会感染的,不知武侠世界中武林门派的伤药治疗感染比二十一世纪怎么样?可是刚想摸点伤药出来,就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了,出门时虽然也不是没带一点,但几场战斗后,衣衫破烂,药丢的丢,进水的进水,也没用了。

好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个能避雨挡风之处,记得武侠小说中的主角,总是会在某个地方发现个山洞什么的,有时里面还会藏有某种武功秘藉,灵丹妙药,神兵利器,或是什么前辈高人来给自己各种帮助......总之是某种好东西,自己有这运气没?

随即便想要牵起小雪龙一起出发,可却发现他的马真的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怎么办,倘若丢下他自己离开,实在不敢想回来时他是不是还活着,没奈何,只好勉力将小雪龙扶起,用自己的肩膀抵着他的身体,一人一马便一齐慢慢的走着,可是小雪龙的身体好重啊!

其实小雪龙自己也在拼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压在林平之肩上的重量并不大,要命的是林平之这时也没多大力量了啊。

忽然想起自己从上初中时便非常喜欢摩托车,可那时家境贫寒,饮食尚且成问题,直到高中时才从收废品的那儿廉价弄来辆二手车,可那辆破车时常出问题,很多时候都是林天雨勉强推着走。推着沉重的摩托车可也不像推自行车那么轻松,照着当年他自己的话说:“一半时候我骑他,一半时候他骑我。”

可当年任何一次推摩托车,也不像这次扛小雪龙那么吃力啊,实在是苦不堪言,走不了多远,便已歇了三回了,但还不敢休息时间太长,因为努力走路时,身体还能发出点天然的热量,停下来更冷,直到现在却也没见到哪儿有什么像山洞的地方,可忽然间,小雪龙却嘶叫着把头扭向什么地方,这举动是?

如果是一天前,林平之一定认为这只是他作为动物简单的本能罢了,但现在他却知道,小雪龙有他自己的智力在,并不能忽视他的要求。

顺着小雪龙指着的方向,找到了一棵大树下,却发现了一小片某种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植物,小雪龙用鼻子碰了碰,又轻轻触碰林平之臂上那道大伤口,还扭头冲自己后腿上面的伤口叫了一声。

“啊?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什么天然药物,能用来治疗我的伤势?”林平之立时想到,然后便问他,可小雪龙又不会说话啊,只是不停的低声嘶叫。

只是林平之自己,他三世为人得到的所有的知识,也不包括中药知识,小雪龙却懂吗?好吧,死马当活马医,管他呢,可问题是,这东西是吃的?还是敷的?可随即想到如果是吃的,小雪龙自己应该已经吃了啊?马应该比人更适合吃这类东西的才对。好吧,那就这样,既然这是小雪龙要求的,那就先给他敷吧。

可一想动手,问题就来了,那东西看上去很奇怪,整个的样子本来很普通,就像那种普通的灌木,就是每一颗上面都长着一枝不知是不是花的东西,那是由二十几片剑一般形状的大叶子,托着里面的十十几粒鲜红的小果子,如绿豆般大小。

如果这种植物是药的话,究竟哪部分是药啊?

要知道一种植物既使是非常好的药物,但药在哪个地方却很难说,林天雨少年时就曾经经历过一件事情,那时他和自己的一个长辈朋友,在大街上听人叫卖“xizang红花根”,他是知道世上有“藏红花”这种药的,但朋友一听就立即说:“这骗子太不专业了。”

一问之下,却原来,第一,藏红花根本就不是xizang产的,原产地可是数万里之外的西欧。第二,藏红花的根并不入药,就如任何普通的树根草根是一回事。

那一天,那朋友教他,一种植物的药有在花上,有在果上,有在叶上,有在树皮上,有在枝或茎上,当然也有某些种类整体都是药的,而有的只有种子是药,有的外形类似于杂草,整个草叶是药,也有不少种,只有根是药,也有特别的,只有分泌出的树脂是药。

这东西的药在哪儿?不过按照一般的规律,某种植物能入药的部分,经常是长的最特别的部分,那不知是花还是果的东西,自然最像药物。林平之立刻将这果子摘了些下来,想要捣烂了敷在小雪龙臀上,但还没动手,小雪龙忽然急伸口过来轻轻咬住了他的手一拉,那果子便从手中撒出来。

这是?就算这不是药,也不至于那么急吧?他这么作,只有一个解释,这果子有毒。也不错,自然界中太过鲜艳的东西往往有毒。既然这样,能作药的会不会是果子周围这些奇特的叶子呢?随手摘了几片那种叶子,又想作同样的事,但小雪龙却也同样的阻止了他。

果子不是,叶子也不是?那会是什么?看这东西其他的部分,就是完全普通的灌木了,要猜什么地方是药,可不容易,但这时,小雪龙又将鼻子伸过去,伸向他摘掉果子,又摘掉叶子的那一株,从摘落了叶子后留下的缺口处伸进去,触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林平之伸头看去时,才发现了在那被他摘掉了果子的地方,有几片小叶子,已经被他刚才摘果子时撕烂了。赶紧检查了其他几株,果然发现每一株这种东西,在大叶子和果子之间,都有七片如花瓣般的小叶子,这叶子紧紧包在那一从果上,又是夹在大叶子和果之间,所以很难发现,那么这才是小雪龙叫他找的东西吗?

小心的把这种叶子摘下来,喂给小雪龙,就看他的反应了。这回小雪龙毫不犹豫吞下,那叶子又小又薄,小到小雪龙根本都不可能嚼了。又摘了几株给小雪龙吃,然后将他的伤口外敷,他也欣然接受。如果小雪龙知道的没错,那么这东西当然是既可内服又可外敷的了。

实在想不到自己需要一匹马教自己医学知识,还不知道对不对,但对不对都只有相信他了。于是摘光了这儿所有这种叶子,也一样的将自己的伤口敷上,可是臂上的伤口那么长,又没东西包,只好将林震南的外袍再撕些下来洗洗,将就着裹在上面,这袍子反正也烂的不行了。

最后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只好自己吃了吧,那东西吃起来的味道却实在非常的普通,就如普通的树上新发的­嫩­叶一个味道,当然了,虽然普通,绝大多数人也并不知那是什么味道。

吃完还是得上路,还是得扛着没有足够力气的小雪龙。然后便发现脚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抽动,却是一只松鼠,一想之下就明白了,原来是吃了林平之刚才扔下的果子,那果然是剧毒的。

艰难的走了没多远,又花了不知花了多少时间,还是完全找不到任何可能像是洞|­茓­的地方,更不要说有什么奇遇了,看来奇遇也不是那么容易撞上的,但他却越来越冷了,一直靠着奋力扛着小雪龙走路时身体发出的天然热量,但他身体中的热量是有限的啊,要知他自上午吃了那碗半­干­半稀的面汤外,至今还没吃过东西。人一旦体能将尽,就算奋力作着什么时,也不会发热了,只会越来越冷。

现在连小雪龙都有些捱不住了,虽然一路上勉强吃了些鲜草­嫩­叶之类的东西,但他却与那种真正能吃苦的工作马不同,这种特异的名马,虽然确实神骏,可是饮食上却娇贵的很,那是绝不能靠野外的食物维生的。

明知道根本不会有多远就必有人家,但现在也无可奈何,他已进到山里,要活着走出去,现在就必须先准备好在野外露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今天要命的是,连生个火都难,因为下雨之后,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湿的。

忽然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荒野求生”,确实还记得些有用的东西。

三十六章绝境求生(中)

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简单,但有效,首先要弄倒一棵适当大小的树,林平之一下子便选中了一棵水杉,但怎么折断这棵树却还是个问题,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人,用的是一把现代材料制造的合金钢木锯,现在林平之手上可没那类的玩意,而且就算有,现在他虚弱的力气,也比不得电视上那个强壮的男人。

总算他还有一把jing钢宝剑在手上,可是要用剑刺断一棵树吗?树的质地可不比­肉­长的人体,并不是轻易能刺的进去的,作为人类之间作战用的剑,也绝对不是砍树的工具,俗语中所谓“削铁如泥”,虽然在想像力超群的现代人听来还觉不过瘾,可事实上那确实是相当夸张的说法。

本来以林平之的剑法武功,倒还可以一试,可是他现在功力低迷,勉力一剑刺出去,却只划破了点树皮,便已错向一边,像这样可是不行的。

这可该怎么办啊?林平之有些绝望的双手举着剑,对着树­干­轻轻的一剑剑刺去,这随手的几剑之后,忽然有一剑出手,却觉有些异样,仔细查看时,却见那树­干­上多了一道二三厘来深浅的口子,这口子虽不深,可这不对,自己应该根本没有这个力量才对。

这手法有问题,这是某种运剑的技巧,而且是前世的林平之终其一生也未能领悟的境界,前世的那个人,练了速成的辟邪剑法,武功确实也在短期内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但说到真正的境界,其实和普通武林门派中一个普通弟子并无区别。

略略一呼吸,只觉虚弱之下内外功力量皆所剩无几,手上也早已力道全无,可就是觉得身体内部某些奇妙的感觉,与外界环境之间产生了一种相吸相斥的劲力,剑便很随意的划了出去,这力量自然而然,仿佛并不是林平之在出剑,却是天地自然在引着林平之的剑向前移动。

眼看着自己这一剑向着树­干­飘去,心中只觉有些异样,这剑一下去,会怎样呢?他心中明白,如果纯论剑上的力量,这时仍是比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挥剑猛击还弱了三分,他甚至在估计着剑锋一到,会不会被光滑坚硬的树­干­弹开。

直到眼看着一剑并不快,却全无阻滞的直没入那表面上看来坚不可破的树­干­,便真的好似切豆腐一般。这一剑力道虽弱,剑意却势如大海,绵细悠长,虽似柔弱,却又有着摧坚折锐的力量。

林平之不禁心中大喜,只是喜意未竟,却发现剑只进了一半,便已将力尽了,毕竟是力气不足。那一瞬,心中暗想着,我是不是收剑重发?但那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选择,因为相对他越来越弱的体力,这棵树是越来越显得强大了,收剑之后,自己还能刺的出这么强的一剑吗?更何况若要不前功尽弃,那下一剑便还得刺到这一剑划出的伤口中,这样的手法在高手看来虽说不算太难,但对现在的林平之却还是作不到。

忽然想到,何必要收,一剑不行,那就再接一剑,林平之现在的武功圆转如意,随心所yu,想怎样也行,尽管常规的出招,一般都要有出招的空间,寻常绝没有这般剑锋已经抵在坚实的碍障上再出剑的道理,但他却仍是运力出招,这招式该算是哪门哪派的功夫都没法说清了。

劲力自脚及胯,自胯及肩,直传到剑上,一道浑圆的劲力便顺着剑锋循环往复,树­干­便被一寸寸切开,现在剑在他手中,倒真好似是把锯子一样,但这可比电视上那锯子的效率高了数十倍了。

转眼间一棵大树便轰然倒下,这是最简易的野外帐篷制作法,因为树上本长着许多枝叶,一倒下后,大树枝撑在地上,自然形成了下面一片空间,只要把里面多余的枝叶折了,就有容人马钻进去休息的地方了。然后再寻些长的很长的草来,这在山里本来遍地都是,铺在里面,就能像床一样躺到上面了,搭在上面侧面,这样一个帐篷样的东西就造成了,自然便能挡风挡雨。

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是,下过雨之后草都沾满了水,而且没有很有效的办法弄­干­,勉强拧一拧,也仍还是湿的,也不知当初的电视上有没有这方面的办法。

可是刚想把小雪龙牵进去时,却又发现了一个小问题,他自制的这个小帐篷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就算小雪龙已经进去了,也只能趴在那儿。现在他还在外面,哪里能从林平之留的一个小洞中挤的进去。于是只好又把上面的草去掉一半,小雪龙才勉强钻进去,然后他再盖好长草,他自己要钻进去却就简单多了。

再一次与小雪龙躺到一起,在这个自制的小空间中,很快就发现,草虽有点chao,却并无太大问题,他制这简易帐篷时,所留的空间并不大,他们两个几乎等于挤在一个袋子里,两人虽都很虚弱,但毕竟还有体温,草虽chao却仍还保暖,小空间中很快就温暖了起来,只是气味不太好闻,这样躺着也不太舒服。

既已有了休息之所,林平之不敢有丝毫浪费时间,随后立即运转起自己一身功力,开始了又一次修行,这是他现在能脱困的唯一办法,如果是常人陷到他现在的处境,那已是必死无救,若是前世这个时候的林平之,到这样也完了。

但现在的林平之,所自行优化的内功心法却很高明,现在就看他能不能在饥饿与伤势毁了他之前,恢复过来部分力量,并且为自己找到食物,其实这山中野生动物颇多,曾经的林平之就在山中打过猎。现在只要他恢复部分武功轻功,便没有带弓箭来,也能抓到某些东西,就算没有火,那也不要紧,生­肉­生血也能保命。

内力开始沿着自己融合前世记忆所创造的功法运行起来,虽然饥饿,功力运行却并无太大影响,功力行第一个周天时尚还有些阻滞,但再运行下来,就越来越顺畅了,七八个大周天之后,天却已渐渐暗了下来。

功力运转越来越入佳境,一时间非止忘了饥饿,甚至于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忘了这是什么世界,一切都忘光了。可是内力正运行间,忽然间只觉力量一跳,又在企图转向和他现在修行的功力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一转向并没有成功,这却并不是走火入魔,仅仅只是内力有着某种想要转到其他路线的趋势,只要林平之不主动顺着这力量前进,那便绝不会将他如何。可这是?林平之心中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这是真正辟邪剑法的功力,自己的内力又想要去走辟邪剑法的路线。

那当然不可以了,辟邪剑**力确实很厉害,无论是恢复力,还是运功疗伤的能力,都远非普通内功心法可比。而林平之现在如果真运行了这路功力,对身体与伤势的好转也要有利的多。可无论如何,辟邪剑法的后果是什么,他总是知道的。

又行了两周天,天是完全黑透了,林平之却已经连续多次想要将功力转到辟邪剑法的路子上去了。实在感觉不清,是功力自身想要转向辟邪一路,还是林平之自己想要修行。从表面上看来,他是完全有自主的选择权的,但实际上又不是,辟邪剑法就像是种巨大的诱惑,人在面对诱惑时,当然有选择要不要接受,但却并非就能抗拒的了诱惑。

这回­干­脆就这么练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这一次是为了保命,自然与平ri里修行不一样,这次练了以后不练不也可以吗?

林平之这么想着,但随即又否定了这思路,不行,如果这次练了,这就好比是吸毒一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知道一些极厉害的毒品,比如海洛英之类,要真正成瘾,也得一个星期,但很多人却是在第一次尝试后,就已陷了进去,因为你试过就还想再试。

辟邪剑法的吸引力,却比任何现代人服食的毒品都大的多,自己如果这次靠她渡过这次生死难关,那么以后呢?林平之自问自己是不是能抗的住这种魅力,却得不到肯定的回答。

可是那吸引力越来越强,如果是正常练功倒也罢了,可是这一次本是虚弱之下修行,自制力低下,就觉自己一次比一次更抗不住,终于忍不了了,罢了,练吧。

这时小雪龙忽然猛的打了个响鼻,林平之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功力便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然后便微觉周围有一些动静,那是在山里很普通的一种东西,狼,好几只。

江南的草狼体型不大,也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平ri里自然不当回事,可是现在修行未结束不能行动的林平之,和同样爬不起来的小雪龙,却实在是太糟糕的状态了。

三十七章绝境求生(下)

正思索间,已经听到那低沉缓慢,而又充满了威胁力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林平之听的出来,那是猛兽即将攻击时的呼吸,而他现在却正在修行内功当中,要想回气归元,正常起身动作,却还得需要至少两分钟,这还是因为林平之自创的功夫十分特异,才能有这般收发自如,想停就停。若是换了世上任何武林高手,修行内功时固然听不到身周的动静,便是心中想要中断结束,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快的。

两三分钟,这听来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也确实,ri常生活中,这么短的时间那真是转瞬既会从眼前消失,可是几匹狼用这段时间来将他咬死,却是足够了。这时耳边听着小雪龙惊惶的嘶叫声,可是自己要如何作,如果任由狼咬,那是必死无疑的了。

忽然觉得很有趣,想我林天雨来到这武林高手遍地的世界,还没学成一身绝世武功,也没被什么强敌所杀,倒被一群狼吃了,像这样死了,又有谁会知道,林震南夫妻或者以为儿子被人杀了,但更多的人是不是要以为自己带着辟邪剑谱逃走了。

正想着时,一张喷着热气的长嘴已经凑到了林平之身上,尖利的牙齿已经触到林平之皮­肉­。真到这个时候,又怎能再躺着不理,如果挣起来搏斗,不管斗的结果怎样,强行中断修行之后,只怕不死也要残废啊,或者至少也得元气大伤,功力大损,在这荒山野岭,无人相救的情况下,哪一种结果,其实也都是一样的死,死法有些不同而已。

可真到这个时候,谁又能躺在哪儿等着咬死,这个根本不用抉择的,任何人本能上也要反抗,一只右手猛的伸出去,直Сhā到那狼腹下的地面上,随即一掌已拍向那狼的小腹。这一掌力量虽仍微弱,但出手之中,仍是带着内劲,也仍是种武学招式。本来在现在的身体位置,这样一伸手,并没有合适的拳掌招式可用,可林平之根本不需要现成招式,手到拈来,自然天成。

这只狼一见林平之这动作,野兽自然的本能,也知趋退闪避,而且这野生猛兽的灵活速度,至少比之不会武功的人类可迅捷的多了,林平之本来状态不佳,又是中断修行出手,这一出手的动作,比之常人还要略为缓慢,可是只会凭本能作出反应的野兽,又怎能玩的过林平之的武学招式。

那狼猛的向后弹出去,看似避开了林平之这一托,岂料他手掌一转,一掌早已抽到了狼头之上,掌力虽不强劲,可草狼的个头又不大,这一掌只抽的那狼四爪腾空翻滚着飞出,伴随着两颗狼牙从口中掉落下来,一阵呜呜的悲嚎也随之回响起来。

野兽的生命力旺盛,并不易重伤,那狼爬起来后忽然便仓惶的逃走了,这一击对其他的几匹狼却都有些震慑。不是别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刚才被打的那匹狼,其实已经凶多吉少了,因为他被打断了两颗牙,必然还要有几颗牙受损,从此撕咬,战斗与吃­肉­的能力都要大幅下降,像这样的狼,再也没有足够的生存能力了。

野生猛兽的生存,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就算没有出任何问题,也会时常淘汰,何况是猛兽最关键的那张嘴受伤了。几匹狼随即有些畏惧的退了几步,若是这时林平之和小雪龙都是好好的,那便该立即策马逃走了。

偏偏这时林平之别说逃了,若是不能及时收回随着刚才出招而开始混乱的内息,重新纳入修行的轨道,那便糟糕之极,可是他既已出招,内力已经脱离修行沿招式的路线发动过,再想收回谈何容易,只觉体内几股热气翻翻滚滚,内力分几路在各脉混乱的奔行。

一时间整个人都觉难受异常,几股内力每一聚到咽喉天突,水突,颈后风池,天柱诸|­茓­,林平之便觉难过的又狠了一些,要不了片刻之间,便已难受的想要大叫大嚷以以抒发心中郁闷,更想跳起来奔跑,但他心知一旦这么作了,那便要狂奔至死了,而且以他现在的体能状态,恐怕至死也只有那么一小回工夫。

人在生病受伤,身体欠佳时本就易于颓废,他现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有小雪龙这匹马陪伴,可是小雪龙也已是这般不堪,心理上就颇觉凄凉,现在又加内息这一乱,可真的是难过的很了,一切只能凭他自己极高的武学智慧,还有他的意志与耐心来慢慢控制,但人力有时而穷,他又不是一个神。

就在林平之这般苦苦挣扎,小雪龙在惶然恐惧时,狼竟还在越来越多,就这么一回,已经有二十多只了,而且个个又开始在蠢蠢yu动,想要上前攻击,要知林平之刚才虽打伤了一只狼,可是狼在捕食时被梅花鹿,獐子这类野兽踢伤踢死的也并非少见,死了的往往还要被其他狼分食。

林平之刚才虽打残了那一只,可在天生就是艰难生存的食­肉­猛兽眼中,其实也只是平常之事,而林平之身边的小雪龙,在他们眼中,可是一大堆­肉­啊。

但这时的林平之,根本已无暇再顾及狼群了,他只觉两耳之中隆隆巨响,双目虽是闭着的,眼前却也是七彩斑斓,闪烁不停,便是有雷打在身边,也不会查觉了,只是内息却无论如何也没法约束回来,现在甚至于想着­干­脆试下辟邪剑法的内功算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想练辟邪剑法,功力也转不到那条路上去了。

同时间,两只最大胆的,也群狼中最强壮的家伙,已经扑上来了,都在用尽全力将他们的一张嘴尽可能的张大,露出满嘴的尖牙利齿,直咬下来。因为受伤的那只狼的教训,尽管林平之现在仍是静静的躺着,群狼却已将他当成了强敌,而对于在他身边,个头大的多的小雪龙,反倒并不在意,因为现在小雪龙反正没有还击之力,收拾下了林平之,那一大堆­肉­还不是他们的。而攻击强敌,首先封住敌人的呼吸,也是猛兽的常识。

草狼虽小,但一张长嘴张开来也并不太小,嘴一合下,正卡在喉结两侧,两粒上门齿压到他左颈扶突,缺盆二|­茓­,下门齿卡到喉咙右边人迎,气舍。这一咬下,自然立时就是要用力咬住,同时扭动身体,以全身的力量拼命撕扯,这也是猛兽作战招式。

只是这一撕之间,却发现自己咬着的东西,并不像是咽喉,倒像是一根烧着了的木头,又硬又韧又烫又涩。却原来林平之修行既已破坏,内力既已不调,全身的功力正在以颈项为中心混乱的交叉流动,这一被咬住了制衡几道内力流动的枢纽|­茓­位,立时全身的功力便涌过来,这却比林平之一个人自己拼命将功力运往一处要更强劲,倘是林平之正常时自身运劲到咽喉,又怎能有这么厉害,还有抗的住猛兽撕咬的这般效果。

而这一口咬下后,原本林平之无法控制,完全混乱的几股内力,竟然有了某种收束的趋向,开始凝聚运转。功力一行,强力顿生,一只狼又怎能咬的破他的咽喉了。而作为一只猛兽,也绝不曾见识到过这样的事,如果他咬的不是林平之,而是另一头猛兽,哪怕就是世上任何强大野兽,无论是用爪牙或是其他方法还击,又怎能从本是要害的喉部发出力量反攻。

但不管林平之这个敌人兼猎物有多诡异,这只狼却是狼群中最英勇,最强悍,也是最具牺牲jing神的头狼,虽然困难,却还是死死咬住,绝不稍作放弃。这却是林平之的幸运了,若他一遇困难就放弃了,林平之还是会恢复到功力乱流,自己没法解决的状态。但现在这样一来,林平之全身功力竟真在收拢聚合,凝为一体。

强力汇聚,内力却是流动着的,功力向上一冲,席卷入脑,沿玉枕,灵承,百会,神庭直冲至颅顶,但这却不是正常练功,力量一聚,然后直贯下来,并不能流走或渲泄,一时间,林平之只错觉一个头涨的比自己的身体还大,虽然明知道根本并没有丝毫涨大。

再过得一二秒,只觉头颅便要如吹炸的气球一般爆开了,这一点却不完全是错觉,功力再这样澎胀下去,他可真的要从头颅某处被自身力量炸开了。

被自己的内力爆了头,这种死法是不是很有趣?林平之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只是现在这种状态下,他连哼都哼不出来一声,又哪里能笑。不过他并没有这样死了,就觉得脸上一紧,却原来另一只狼已经咬住了他的鼻子。

猛兽战法,控制敌人呼吸,自然就是要这样作战的,这一咬之下,又卡住了林平之迎香,鼻通诸|­茓­,林平之却立觉一松,原来本是充斥着头脑之中的内力,并非没有流动之路,只是这些功力不在林平之自主的控制之中,难以调动罢了。这时流运的通路一受限制,却越发的凝聚顺畅。

内力受这一限,随之穿玉枕,过天柱,跨风门,直泄而下,冲至后心,却随即又绕至身前,连丹田都没回,又转向颈项,流回天灵,就这么的,在两只狼的钳制下,全身内力走着一个史无前例,怪异无比的小周天,而且行这一周的速度之快,每一轮转过,怕不只有寻常小周天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时间。

三十八章一念之间的仁慈

转眼间,内力已经这么转了百余轮,两只狼却都觉得自己咬着的东西越来越烫,也越来越坚韧沉实,让他们满嘴的尖牙也震颤起来,要不是野兽本来坚强远过人类,他们怕也早放弃了。而且他们若有理智,本来该放弃的,幸好野兽本没人类那样的理智。

在两只狼艰难拼命的同时,林平之也越来越不好受,他现在内力超速运转,便带来种力量急剧扩充的趋势,可正常人练功是长年累月,慢慢积聚的,他现在空有上涨的趋势,却没有真正上升内力的能量,这就好比一个人在煅炼身体,因为某种原因,一天之内练了一年的份量,可他又怎能在一天之中吃下一年的米面­肉­菜,没有营养来补,那又怎能涨的了肌­肉­。

当然了,煅炼身体的人不可能练一年的量,最多三天的份量也该累死了,但林平之在这样特异的运行下,功力却真如运行了经年累月那般。可是他现在却只觉胸中空洞洞的好不难受,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抽空了,那感觉和累死的人却也相当相似。

再一遍,只要再转一遍,我的大限就要到了吧,那也不过是几秒之间的事了,但忽然间,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身体内部,血管内脏之中抽离出来,不断的流入到那流转的内力当中,这难道是?

果然,随着这些东西加入到内力之中,原来已达极限的空虚感随即便开始缓和,疯狂运转中的内力,便迅速的开始坚实起来,这?这倒好似有一个内家高手在旁辅助,无私的耗用他自身的功力帮助自己调息内力一样,可当然没有,这些是来自于自己身体内部的。

明白了,是之前吃的那种不知是花还是叶的东西,那东西竟不知是什么仙丹妙药,却有转化为功力的奇效,但这奇效若不是遇上了他现在这种特异的修行,只怕并不见得能有多大效果。比方说,若是他今天不需求生,有人相救,舒舒服服的过去一两天,这些便会渐渐化成他体内普通的营养,就算潜在的还有一点提升内力的作用,他都未必能感觉的到。

可是今次这神药的力量却不断的化入林平之功力之中,内力每流转一遍,功力便真的又强了一分,又运行的十余遍,所有的空虚感便渐渐都转成了实在的内力,曾经很混乱的全身功力也渐渐又被收束控制起来,回归林平之的掌握。

再行的十来个这种特殊的小周天,总共也只又花了还不到一分钟,感觉原本混乱不堪的内力渐渐大部分都已被自己控制融合,而咬着他的两只狼却越来越弱。忽然,林平之低声狂啸,双掌推出,发出两股柔和的劲力,将两只狼推出,人也随之坐起。

本来是想从狼咬住之处坚决的发出力道将他们震开,同时发出凌厉的拳脚把他们全都打死的。可是转念一想,虽然对方的目的是要把他吃了,但毕竟实际上的结果似乎反而帮了自己,就不能把对方当成真正敌人。他们是食­肉­动物,如果是一群人类想把自己撕碎当饭吃了,那必然是自己的死敌,决不可留情的,可是食­肉­的猛兽,他们毕竟本来就是捕食其他生命的生灵,那并不是邪恶。

他们终究是还没能够吃下自己,就实在还是不愿意伤害到他们了。所以林平之这一出手,只是击退了两只狼,如果他们能知难而退,不再与他纠缠,那便这么算了吧。

头上的“屋顶”本来也没有多高,这一起身,身子将上面撑开,顿时乱草横飞,就像下了一阵“草雨”一般,群狼只见纷飞的草与树叶树枝之中,两只最强大的狼像两条布袋子一样的被扔了出来,一时不知情况如何,都在等着头狼的行动。

林平之随之站起,全身功力聚集,手一按剑,功力立时便往指掌间流动,忽觉力道运行有些不畅,身体也控制不了,整个人就如手脚抽筋一般的晃了几晃,散乱的几步走出去,一时站立不稳,几yu栽倒,肩膀却一下子撞到了他当帐篷用的这棵树的树­干­上。

他这时人虽晃晃悠悠,身上却带着很强劲力,脚步重实,在地上踩了很深的脚印,本来只是倒在地上的树也被撞的移了一两尺。这时他才稳下身来,将体内功力调匀,却原来他这次特异的修行,虽然靠着种种异变,不但将内力的乱流压制下来,还反而修成功夫,但毕竟是在极不正常的状态下修行的,他自以为完全控制时,体内乱流却反噬过来。

也幸好他刚才推开那两只狼时没用真力,这柔和的发力却似是新功力的热身一般,再到功力反噬时,才终于能够凝心静气,归本复原,这中间的生死实是一线之隔,若不是他忽发善念,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群狼见他似乎不济,便又蠢蠢yu动,林平之猛的拔剑,这一次拔剑时,手上运用功力,让剑与鞘反复相撞,拔的铿锵作响,他想将狼群吓退,不光是不想费力,也因为并不想伤害到他们。

林平之御剑之时,本有高手威势,这一拔剑的动作也显出了武功,可惜所有这些,对于野兽实在是不足够有用,那被震退的头狼,伙同其他四只狼,又直冲上来。林平之侧身闪过,出了一招华山剑法“青山隐隐”,这招式本来变幻无方,另敌难于捉摸,野兽虽然反应动作较常人远为迅捷,可又怎么能敌的过这般招式,被林平之虚式一诱,便都扑错了方向,然后头狼和另两只狼便都被林平之刺中。

招虽得手,但林平之仍还不想痛下杀手,他这剑只是浅浅的划下,虽然中剑的狼也受伤流血,却并不是真正伤敌。

一个照面之后,又复成为对峙,狼群却仍是个个啮着牙想要攻击,毕竟还想着一顿大餐。这时头狼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铮鸣,这是在吹冲锋号吗?林平之心中一横,看来非得拼命战斗,大开杀戒不可了。

但这么想着时,忽见狼群都在纷纷调头,明白了,这是王在下撤退的命令,食­肉­猛兽终究是聪明的动物,他毕竟还是懂得林平之的意思了。

片刻之间,狼群来而复去,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一地散乱的痕迹显示出刚刚还有这么一群野兽。

小雪龙怎么样了?林平之一得余暇,首先想到的当然只有他了,到目前他叠经艰难,这回又被狼群袭击惊恐,是不是要完了,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大急。可急忙检查时,却发现小雪龙的状况比他想像的好了很多,不但刚才的狼并没有咬他,而且他看起来反倒显得jing神健旺了一些。

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和内外伤势,却发现都好了许多,这是?对了,我自己的伤呢,光顾着小雪龙,怎么把自己忘了?这一转念,才发现臂上那条长伤口,竟已觉不出疼了,赶紧把先前包上的林震南衣服上撕下的破布解开,却发现那伤口竟已开始愈合了,不对啊?要知道像这样的伤口,既使得到很有效的治疗包扎,至少也是一个星期才能到达愈合期的,可这一次被刺伤到现在还不满半个昼夜。

是那种花?小雪龙找到的不知是花还是果的东西,那一株上长七片的小叶子?那东西药效之强,竟至于此!林天雨生活在信息畅通的二十一世纪生活,又是半生撕杀的人物,自然搜索研究过各种医疗之法,可他所知的任何医疗手段,与这东西相比,实在都是天地之别。

对了,不光是医疗之效,这东西对于内功心法似乎也有极大用处,林平之微微呼吸了一口气,仔细体会自己现在的功力,他可以确定,自己这次修行的成果,绝对是靠了这天生造物的作用。想到这里,心中忽发奇想,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连自己都有些不敢去想的想法。

三十九章前无古人

既然我可以靠这种东西提升功力,获得如此进步,那么小雪龙呢?他可是没有内功修行的,但他可以有吗?世上有些极聪明的动物,有限的学习些武功,这倒也听说过,但可还从未听过有修炼内功心法的动物,他行吗?

这念头的诱惑力实在是很大,要知小雪龙虽然是一匹绝世好马,但毕竟所用的只有体力。不对,这么一想,林平之又觉有些不正常,小雪龙真的是像所有的马那样,仅仅是靠力气在奔跑吗?林平之今天几次体会了他狂奔时的神速,那速度快的出了格,实在无法想像只是一匹马。

说他是大宛名马,可是现在林平之有点怀疑,对了,所谓大宛马,不就是汗血宝马么?可那应该是红马啊?小雪龙却是通体雪白,哪里有一丝杂se。再说了,无论是什么大宛,西域,还是这世界,几千年来,人类养过这么快的马么?

但无论如何,至少还是没发现小雪龙身上有修炼内家心法的痕迹,如果他能练的话?不要说练成什么多高档次的功夫,哪怕小雪龙仅仅能练的成普通的家传辟邪功法,那岂不更是如......本来心中想到的成语是“如虎添翼”,可是立即想到,他本来是一匹马,如果用虎来形容,似乎有些别扭。

反正他要是能修行内功,总是很有用了,而且现在正是机会,他和自己一样的吃过那特殊的叶子,那作用应该还在,如果能借着这机会让他开始修行内功的话......

刚想要开始,就发现这实在是很困难,第一步就遇了问题,他怎么和小雪龙交流,怎么告诉小雪龙,我想叫你修炼内功,小雪龙虽聪明,可还是听不懂他的语言啊。说到底,自古以来没人作过的事情,总是因为有难度才没人作的。

可凡事总有第一次吧?想来人类的祖先全**赤手空拳与其他动物搏斗时,那时有人开始学会折断根树枝下来可以当工具和武器使用,这也是一种科技,也是要有第一次的。现在的世人看来任何极简单的事,哪怕空的容器能装水这样的小事,都是需要有人开创的科学技术,而且还是不得了的大科技。

如果现在教小雪龙内功,属于别人作过,没有开创过的事,但没开创过,我可以自己开创。

既然没法直接说明白,那就试试看用直接的cao作让他明白,可是怎么直接cao作呢?如果我从他的的|­茓­位发功,并以内劲引导他,那么他是不是能明白,他可是很聪明的。虽然林平之自身功力尚浅,想用内力为他人导引其实极为勉强,但为了他的小雪龙,还是想试试。

可立刻又遇到了一新问题,小雪龙的|­茓­位都在哪儿啊,林平之有前世林平之的记忆,找|­茓­还是有些水平的,但那是人的|­茓­位啊,可不是马的。

林平之手指轻触着小雪龙的身体,开始寻找着他的|­茓­位和经脉,可是这件事却仍是困难无比。从来没有人认真研究过动物有哪些|­茓­位,因为既没有动物修过内功,也基本上没人有特别的需要,要对动物点|­茓­的,虽然类似于今天小雪龙受伤,若是能点|­茓­止血自然要好些,可是作这种研究实在是太难,只有内家及点|­茓­高手才有可能,但有用的时候却太少,所以便没人试了。事实上,以前几乎没人想到要作这种事。

以林平之现在的武学实力来说,离真正的内家高手还尚差之甚远,但他本是来自现代的林天雨,他还记得自己学过的生物学,医学等等,却能有所补益,与武学知识互相映衬。

人类所熟悉的大部分动物,都是一个头,四肢,每肢五指,一个尾巴,或者退化一部分,比如人类就退化了尾巴,马就退化了指数。所有具有这种基本构造的动物,应该都有类似的奇经八脉吧?林平之这样想着,而且马和人类还同属哺ru动物,想来基本经脉构造应该是相同的。

如果基本构造相同,那么他就应该能练同样的武功,比如华山派内功,家传辟邪功法等等,他一定都是能练的。本来第一个困难是怎么沟通,现在林平之又发现首要的问题是确认小雪龙的|­茓­位。

右手轻抚到小雪龙头部,对比着人类的外形,在估摸着应该是颊车|­茓­的位置上,发出一度柔和的内劲,如果这种作法是用在人身上,那么这个人应该会有想笑的意思,就看自己是不是能成功了,

随着他的动作,小雪龙发出一阵奇怪的嘶叫声,林平之一下子又愣掉了,这是笑吗?但问题是,他心里本来也没有预订过小雪龙会是怎样笑的。对了,马会笑吗?马笑的时候又应该是什么声音,现在想来,这问题莫说林平之不知道,好像压根儿就没人研究过。

忽然间明白了作学问的困难之处了,你原先想要研究的事还没见点影,马上就连带着其他各种问题都出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雪龙对自己的动作有反应,似乎说明自己|­茓­位找的还算正确,那就试试更重要的|­茓­位吧,林平之手又轻轻放到小雪龙头顶百会|­茓­,当然了,只是林平之估计中的百会|­茓­。这个|­茓­位在头颅正中,本就是人体要害,同时又是任脉,督脉,yin维脉,阳维脉交会腧|­茓­之处,极是紧要,在这个|­茓­位上发功,所能作到的事也很多。

人体要害,那么马体呢?林平之非常小心的在他想像中的百会发功,企图让功力沿督脉走至后心灵台,如果这是作用在人身上,应该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但却会有仰身打哈欠的yu望,对了,马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呢?会不会也打几个哈欠?

可是立时就发现这是林平之一厢情愿的想法了,功力发出,如果他是发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会有什么反应,会沿哪几|­茓­,怎么走,林平之当然都是知道的。可在发入小雪龙体内,几乎没走多远,就觉滞泻,只觉功力前方的路是乱七八糟,不知所踪。

这就好比林平之走熟了福威镖局周围大街小巷,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林平之如果将功力发送运行到一个人身上时便是如此。现在却好似从福威镖局一觉醒来,一出门,门外看似还是原来的地方,可实际的道路配置却完全不同,一走就要迷路。

只觉自己的力量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运行到了什么地方,但小雪龙忽然有些忍不住的扭了扭脖子,同时又用一只后蹄在地上使劲蹭了蹭,还有些奇怪的瞅着林平之眨了眨眼睛,一副很迷惑的样子,显然没弄懂林平之现在是在作些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首先自己找到的地位确实是|­茓­位,这个不错,否则功力也不会进入小雪龙身体并走出很远,那么自己的功力在小雪龙体内是怎么走的?又流到了何处?他扭脖子?后蹄蹭地?这些作用是怎么产生的?只觉一头雾水,这就像蒙着眼睛在没去过的街巷奔跑,简直到处都要迷路撞墙。

照着不是很自信的估计,百会|­茓­应该是找到了,否则的话这样发功,功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产生这些效果,但具体的经脉|­茓­位,出现这些效果的原理,那就完全是两眼漆黑了。

忙碌了个把小时,直到现在,虽然有所得,却难有突破,一时间却不敢轻易再乱试了,幸好自己一直以来用力甚是柔和,倘若全力发功,却把小雪龙弄伤了,这可太糟糕了。

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并不须太过担心,林平之功力尚浅,所以内力不能收发自如,但也正是因为功力尚浅,如果不是用拳脚刀剑,只凭向着别人体内发送功力,他想伤人,杀人都很困难,何况小雪龙马的身体远比人类粗壮,何况林平之又怎会楞头青的拼命向小雪龙体内发功。

但无论如何总是担心,毕竟是从未有人经历,更没人实践过的事情,再说了,一时之间,就算勉强搞清些枝节问题,也作不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古以来,很多人研究的事,恐怕开始都自以为是几分钟就能解决,最后却用上了一生,甚至是几代,很多代人才能解决。

当然林平之绝不想用那么久,他总得在小雪龙还年轻时就让他开始修行,而且自信自己一定能作的到。但现在可暂时顾不得,虽然时间一长,小雪龙和自己一起吃的那种神药可能会失去效力,但又怎样,无所谓,作不到的事不强求,先找个地方吃饭吧,这件事却似乎更要紧,虽然两人都吃了灵丹妙药,但那好像还代替不了吃饭。

来时的路现在也找不清了,虽然古语说“老马识途”,可小雪龙却好像不太能认路,对了,他也不是老马,他还年轻的很呢。再说了,原路回去会遇到些什么人现在也难说的很,那就继续往前走吧,遇到什么是什么,凭自己和这匹马的生存能力,最危险的时候都渡过了,还有什么可怕。

牵起小雪龙,便要步行上路,但小雪龙轻轻一挣,回头示意自己的背上,林平之心中怀疑,就随口问道:“你是叫我上马?”,一句话出口,就觉得有些晒笑,说话有什么用,他听的懂吗?但小雪龙一听他说话,立时点了点头。

啊?他真的听的懂我说话,而且他还在点头?他懂得点头是认同的意思?一匹马可以有这种智力吗?可惜曾经的林天雨实在没有认真研究过这方面知识,没法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正常,还是独一无二。

但林平之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问道:“你不是受伤了吗?又到现在也没吃饭,你还背的动我吗?”,小雪龙又点了点头,可是他到底听懂了没有,对了,他该不会是只会点头吧?只是看到人类点头,简单模仿,然后自己说什么他都点头。

心念一动,林平之立时问道:“你是一只兔子吗?”,如果这句话他能摇头,而不是点头,那就说明没错了,他真能听的懂自己的话,可小雪龙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有些疑惑的瞅着他。这显然说明小雪龙没听懂他这句话,但似乎也说明他刚才点头,真的是点头的意思。但现在还是不知道,如果他不认同某件事,他懂摇头吗?

又想了个主意,林平之忽然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神se,一只手作了个“砍”的架势道:“我饿了,要把你杀了吃马­肉­!你同意吗?”,这话一说,小雪龙却立刻使劲摇了摇头。但他的神se却很平静,显然不相信林平之会对他作什么不好的事。

那就没错了,他真的懂得用点头摇头表达意思,而且他明白自己部分说话,而且他现在是真的想让自己上马。

好吧,既然小雪龙自己有这自信,那就还是上马吧。这一跳上去,小雪龙立时便又奔跑起来,虽然不是非常之快,至少普通马匹拼命也没这个速度。林平之只觉非常担心,既担心小雪龙恢复的如何,到底能不能这么跑,也因为现在正是深夜,既一片黑暗,山里没有道路,路可也不好走。

但小雪龙灵动异常,并不会像先前追赶他们却踩到尖石的马那样,虽然林平之看不清路,他每一步却都踏的恰到好处。林平之信马由缰,并不怎么指挥,因为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路该怎么走,反正福州周围根本没有大片山区,怎么走也走的出去。

几乎没多少时间,转眼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斜朝上的小山坡,小雪龙便直冲上去,坡不是非常之陡,却也绝不是凡马冲的上去的。他这是要作什么?他还有这个力气吗?林平之想要拉住他,但转念一想,管他呢,由他去吧,小雪龙作事似乎也有自己的计较,并不乱来的,自己现在还有命在,还是靠了他找到的药草呢。

忽然间,小雪龙速度疾升,虽然还没达到白ri里拼命时的速度,那也不是普通所谓千里马所能相提并论的了,一人一马便顺着这寻常人爬上去都难的山坡直冲上去。

四十章夜入山村

很简单的冲上山坡,虽然林平之先还有些担心,但这时已经到了平地,小雪龙却也并不觉艰辛,看来先前吃下的那种叶子当真非同小可,可现在这儿是在哪儿?

没等林平之认真想清楚,已经听到一阵狂吠,听来是条个头很大的大狼狗。一听得这声音,林平之心中一喜,虽然不知这儿是什么地方,但有狗叫,说明是找到人家了。

四面一望,果然见到一片片的山间田地,田地之侧正有若­干­间草房,现在正在半夜,这儿的人当然都在熟睡,只有尽责的狗却jing觉到了小雪龙的马蹄声。

既然找到了人家,那就上前敲门,虽然这个时候吵人起来一定会让人很不高兴,但林平之相信,只要他们见到了银子,一定会快活起来的。林平之先前将最贵重的东西都分给了众镖师,但银子还有几俩。随即伸手一摸,不禁叫道:“苦啊。”

却原来他叠经苦战,衣衫破烂,身上的银子不知何时从怀里掉落,他却没有发觉。略微犹豫了一两秒,林平之还是决定上前敲门,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关系到xing命,哪里会顾的了那许多,只管求人便是,当真惹恼了人便用强,那又怎样,自己好像从来也不是什么非常正经的人,前世此时的林平之大概作不出来,但后来的林平之却本来心狠手辣,而前世的林天雨似乎本也是(黑,道)人物,总不至于这种时候还那么规矩吧。何况自己只是为了一顿饭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

在这儿的几户人家中找到了最大的一个院落,那响亮的狗叫也是从这儿传来的。要破门而入吗?不,算了,就算当强盗也得先礼后兵,还是先敲门再说,上前一阵砰砰的砸门,声音响的震彻黑夜,这个时候,不把门敲响一点,是没人会睬的。

等了半天,才终于有人悉悉索索的穿上衣服,懒洋洋的走过来开门。一开门,见是一对农家夫­妇­,那男人一看到林平之立时大怒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半夜里在这吵什么!”

确实的,凭林平之现在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样子,就是真正要乞丐,也无这般狼狈的。那夫妻俩越想越怒,不由的破口大骂,什么样的污言秽语也只管骂了出来......

林平之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起码也要觉得有些委屈,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他根本没有半点气恼的意思,只觉这些言语便如虾蟆之鸣,心中一片宁静,全无一丝激动,如果不是这些痛骂的声音的音质实在太差,叫他当音乐听都可以。

这?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与书籍上确实有很多道理,什么任何时候生气都没好处,什么你生气是拿你自己的不快去为别人的过错买单什么的。可道理虽多,说起来容易,但真遇事时,谁又真能那么镇静安宁。

这是林天雨的气质,可以肯定,穿越前的林天雨,必定本来就是个坚忍果决,心胸极广的人,说不定还是个雄才大略之辈。自己虽然忘了林天雨许多事情,但事忘的掉,xing格却忘不了。

既然不生气,林平之牵着小雪龙上前,便非常客气的,也是很可爱的笑着向他们求食,如果真能这么和和气气的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一下倒似乎真有些用,这两人看上去没那么凶了,可是嘴里却全无半点退让,只叫林平之快滚。

林平之全无一丝怒意,只是一直客客气气的说话,说明自己深夜陷于深山,饥肠辘辘,只想要些饭吃,但对方全无一点松口,过不多时,人渐渐聚来,这却是一个大家庭,男男女女是不少的。人一多,忽然又凶狠了起来,那架势直把林平之当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大强盗一般。

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们稍有一点客气,是因为看到了小雪龙,虽然他也和林平之一样灰头土脸,浑身泥污,可毕竟小雪龙甚是雄壮,只凭个头,这样的马也并不多见,乡下人几时见过这般俊马,再加林平之还带剑,看似不是很好惹,这哪里是林平之说话客气的用处。

待得现在人渐渐多了,而且又没看到林平之有甚同伙,再加林平之本身嬴弱少年,看上去是不怎么强健的,这时一群人胆量又大了。但林平之不想作的很过份,只要对方还没真的动手,又何苦要与这些人为难,他仍还客气软求,别人虽早已经凶的不像话了,他仿佛根本没感觉到。

这时,忽然有一个三十几岁,身材雄壮的大汉,开口叫道:“那孩子,把你那匹马留下,我们管你吃饱。”

什么?还想贪求我的马啊?林平之心中冷笑,但嘴上却淡淡的答道:“如果我把马卖给你们,你们付我多少钱呢?”,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打算了。

“钱!你这没种的小狗崽子,还想要钱?给你顿饭吃算你走运,再敢罗嗦,一顿棍子打死了你,马不还是我们的!”那大汉怒喝道,旁边众人一起帮腔,倒似林平之偷了他家的财物,本已是罪大恶极了一般,至于林平之这匹马,仿佛也天经地义就该是他们的。

是这样啊,林平之心中有了计较了,随即笑道:“是我错了,不该深夜打扰各位,对不起,我告辞了。”,随即牵马转身,就看你们什么反应了,如果你们反倒要先作强盗,那我接下来稍微狠一点,便也心安理得了。

那大汉果然直追上来,伸手抓向林平之头发,想要揪着他的脑袋,像拎个萝卜一般的把他扔出去,林平之不用转身,也知这农夫只不过有百十斤蛮力而已,却敢和自己动手,当真井底之蛙,无知的胆量倒是不小。

随手捏住他的手掌一扭一带,这家伙便连滚带爬的直飞出去,一头撞到旁边的一个­鸡­笼子里,顿时公­鸡­母­鸡­咯咯叫着乱飞,­鸡­毛也乱七八糟的乱飘。

一时间像炸开了锅一般,男的叫,女的哭,“杀人了,杀人了!”的叫喊响个不停,一众农夫们立时cao起锄头,耙子,镰刀诸物,便要上前,同时这家的一只大狼狗,已经在直扑上前了,反应的可比主人快的多。

林平之微微冷笑,那本来奇凶无比,唳唳狂吠着的大狗,竟突然转成友好的低吠,跑去林平之脚边,献媚的轻舔着林平之的鞋。却原来林平之剑客气势本强,可一般没学过武的普通人却感觉不到,但狗和人类不同,动物有时是能查觉某些人类所无法查觉的事情的。

自己家养的狗这是怎么了?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看来确实颇有些诡异,一大家人立时又个个都有些退缩,这时那大汉爬起来,啮着牙勉强笑道:“我们和你没关系,你的马我们不要了,你赶快滚吧。”

林平之并不理会他的说话,只是吩咐道:“去作些好饭好菜,还有,来十斤小麦,十斤黄豆,我的马要吃。”

这个?听到这话,这一大家人都有些发愣,但林平之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当真要我出手教训你们才能知道厉害吗?这时人群后面出现了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老年人动作慢,才刚穿好衣服出现。三个老人一来,立时便请林平之牵马进屋,吩咐作饭上菜,拿来林平之要的小麦黄豆,正如林平之的要求。

坐在这家人屋子里,远远的听见老人教训儿孙:“这小子一看也是什么武林中人,不是咱们这种人家得罪的起的,就算咱们把他宰了,万一他还有同伙知道了,不血洗了咱家,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原来如此,上了年纪的人果然谨慎,却原来也不是什么好意思。

小雪龙吃着小麦,黄豆,但这些质量却并不好,比起一向在林平之家里吃的差的多了,这顿饭对小雪龙来说,也只能算将就,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很饿了,哪里能吃的下去。不一时饭菜齐备,林平之刚要吃饭,忽然只觉周围的空中有些异样,那是一种极微弱,极飘忽的感觉,却又另人觉得有种强大无比的气势,感觉上似乎是在千万里之外,却又仿佛近在身旁。

其实近在身旁,林平之猛的扭头一看,却发现林晓雨已经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斜靠在一堆被褥里,却似是早已在这儿很久了一般,要不是林平之还有一点感觉,怕真的要以为他早就来了。

却原来你忙不肯帮,倒一直在跟踪我?林平之心中暗想,但现在也没兴趣和他说话,先吃饭要紧。

四十一章未来死敌?

“这你也吃的下去?”林晓雨立时用嘲讽的口气说道,其时林平之正在将一只酱肘子塞入口中,听他这话便如没听见一般,大口咬下去,吃的正欢,这顿饭在饥饿难耐的林平之吃起来,却是甘美无比,只觉比之羹镖局家中的美食,还要美味的多

林晓雨见他不理会,便又教训道:“你可知道,大盗都由小贼变来,而小贼最初窃物,往往也不过一瓜一果之微,由小而多,终于积重难返,泥足深陷而不能自拔你这般行为,逼迫他人供应饮食,已可算是入室抢劫,像这样你也吃的下?”dm

林平之随即夹了一块红烧­肉­,­肉­是剩的,热了一热之后却也挺香,他仍是自顾自吃喝,根本当林晓雨这话如耳边微风,先前只觉得这人神秘莫测,现在却突然觉得他和自己上小学时那个班主任怎么那么像艾那可是个长的很可爱的老大婆,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当然了,林晓雨还是个极具威胁力的强大高手,还是带着高手所特有压迫感,可就是实在想不到他竟会突然对自己说教,这可真是充满了滑稽的感觉

只是林平之没反应,别人倒有了反应,这家人本来有好几个在旁,此时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惊慌失措,个个夺门而逃,一个个嘴里还尖叫着,仔细听时,都是什么“鬼”艾“妖怪”啊什么的

这倒让两个人都有些哑然失笑,可也难怪,林晓雨轻功之高,连林平之这等境界,也只微有查觉,而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知道的,就是屋里突然多了个人,这人突然就开始说话,还没人见到之前有半点风吹草动,这不是“鬼”是什么?

林平之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却已忍不住险些笑喷出去但林晓雨还在哪儿喋喋不休,那架势倒似是把自己当成了林平之父亲一般,林平之忽然抓起一块啃的不太­干­净,油腻腻的骨头,猛的用尽力气向林晓雨掷去

林晓雨仍是端坐不动,那块骨头将要接近他时,却忽然猛的折回,也不知是他用手指弹到了,还是什么别的方法,总之骨头回­射­向林平之,这一转向,力道顿时剧增,只听得破空之声嗡嗡作响林平之眼见着那骨头­射­回,仍是端坐吃喝,全不稍动,骨头便从林平之脖颈之侧飞过,虽然没击中,可带过的风却还刮的林平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林晓雨笑问道:“你不躲?”

“我­干­嘛要躲,你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林平之答道

“如果我会呢?”

“你如真想对我不利,凭我的武功,怎能抵挡?再说了,你要真想伤害我,早也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林晓雨拍手笑道:“好,好胆气,可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忘了我曾经救过你四次,你怎么不感激呢?”

林平之淡淡的答道:“你如真心救我,那便不该有四次,一次也足够了,再说了,你明明是不得已,我不知你为什么必须救我,但我要感激,也只感激那个让你不得不救我的人,又怎会感激你呢”

“可我现在说的话难道没道理?你现在不是在作强盗吗?我不是在规劝你吗?”

林平之忽然停止吃饭,盯着林晓雨的眼睛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现在跳出来说这些不明不白的鬼话,我本来多少还是有一点点非常感激你的,毕竟你还算是救了我我危难时你不帮忙就罢了,我苦苦求生时你在一边看着不出手,也罢了,我被狼咬时,你仍然只是看着,那也罢了”

有一点点非常感激,这句话的词用的很微妙,这话一说,林晓雨倒有些尴尬了,他想要反驳,却觉眼前这个大孩子,虽然武功也不知比自己差了多远,但却似能猜的透自己的一切

“可我现在说的话,你也不能说是错了吧”

“你说呢?”林平之没有多说什么,他正一边说话一边使劲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也实在没法多说什么因为吃的有点急,再加又要说话,一不小心甚至都差点噎到了

林晓雨又一愣,然后才像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说道:“你看破我了?”

“我还要多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事”林平之淡淡的回道,这句话的信息量又有些大了,林晓雨告诉了他什么?但只凭这句话,林晓雨就知道,他真的看破了

昨天上午林晓雨指点他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个人其实是想让他死,但不知为什么又没办法,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跟他罗嗦,那是叫他既使吃了这顿饭,心中也会潜藏下­阴­影,而武学高手的心理状态,在交手时是极重要的,心境不对的时候,战力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减弱

可林晓雨这么说,就意味着林平之很快还得和人打,极可能就是在天亮以后,因为他既然想要­干­扰林平之的心思,总意味着战斗时间离的很近,否则心理影响会随时间很快淡化的不止于此,这还意味着林平之的对手不会太强,否则他不需要这么作,但也不会太弱,否则这么作没意义

正因为林晓雨的行为中包含的信息很多,所以林平之回答说告诉了我“这些”事,而不是“这件”事,能一下子理解到这一步,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林晓雨沉吟半晌,然后才慢慢的说道:“你不像只有十八岁的人”

这话让林平之心中咯噔一声,他本来确实不是十七八的少年,但这也没什么,对方从他的行为言谈中看出来了而已,这没什么难解释,少年老成,这也是有的

林平之还没说话,对方忽然又接道:“别告诉我,你是少年老成,你不是,你不但不可能是少年,若不是长期与人斗心斗力的人,绝没有你的思路,若不是在撕杀中成长了至少二十年的人,更不会有你这么强的战意,这么厉害的杀气可你的武功,却又如此生­嫩­,你的一切都无法理解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林平之,林震南的儿子,羹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吃的告一段落,才回答了他一句

“当真?”

“如果我不是......”林平之这话刚说,立时又被打断,林晓雨冷笑道:“别想拿你骗那华山派老头的瞎话骗我,什么‘如果我不是林平之,怎么骗的了父母’,我可不信,那种话瞒不了我,也许两个家伙被你挟持,也许是真的林平之被谁挟持,也许他们中了什么勾魂摄魄的功夫,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我绝对不相信你是那个镖局的小男孩,你的气不对”

“华山派老头?”林平之微微一怔,随即悟道:“你是说劳德诺,你看他像华山派的吗?”

“他当然不像,他的武功不对,不止是比他在人前显露的强的多,而且显然路数也不对,应该是另有师门,不过别岔开话题,更不对的是你,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企图用说教让你感到惭愧,你明白我真正的意思吗?”

怎么?他还有别的意思?林平之刚才想到的难道不够全面了吗?但这个林平之可真不明白了,于是露出只是一副好学的表情,傻傻的盯着他

“世间年少却创造奇迹的人,也是古已有之,所以我并不敢完全确定你真的就不是林平之,但你若真的是在林震南那种家庭长大,年纪又轻,又没什么人生经历,刚才那些说教,对你非有用不可,就算你表面上不反应,心里也要不自在,那我是能看的出来的,但你显然连一点点心情波动也没有,所以你绝不会是林平之,不管你是怎么骗了,还是对付了林震南夫妻,我相信总是有办法作到了”

说着林晓雨还是有些疑惑的道:“该不会你真的是前辈高手的鬼魂附身吧?是不是你就是林远图,附到自己的后代身上?代替了原来的林平之?”

这句话一说,却真的把林平之惊的差点跳了起来,因为林晓雨猜来猜去,到这个猜测时,已经开始接近真实了镇静,镇静,就算他真的猜到了什么,难道我就得承认不成?他既为某些不知道的事所限不能对付我,那就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林晓雨自己又否定了:“不对,不管你是谁,如果真是前辈武林高手的灵魂,出手必定很纯熟,你的功夫再怎么高明,却明显像新手的那般生疏,这可是装不出来的”

这就对了,曾经的林天雨,确实身经百战,可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这一点对于不懂穿越的人来说,就是再怎么大智大慧的人,又怎能想到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无话可说了,但林晓雨却突然像是漫不经心的说:“吃艾多吃点,你还有大仗要打,吃饱一点,也好战斗啊”

林平之这时早已吃饱了,还在漫不经心的咬着一块半肥半瘦的­肉­,但一听这话,立时将这块­肉­扔出去,然后笑道:“你又帮了我一次忙了,不过我可不会谢你,因为你又没安好心”

林晓雨听后大笑道:“好,好,好厉害的人,看来你注定要成我将来的死敌,这也好,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可能没有人角逐,多个对手,也许一切更有趣”,大笑中,他忽然闪身离去,林平之几乎连他人影也没看清,只是听到笑声,才知道他早已在门外,正在远去了

厉害的人?你才是吧?林平之擦了擦嘴,心道好险,人如果吃的过饱,不止会很难受,而且影响血液循环,头脑思路,对于即将与人死战的人尤其不利,可幸运的是林晓雨又劝他多吃点,他才猛的警觉过来

非常礼貌的和这人家道别,虽然他们是被逼的,也并无什么好意思,但他不能不礼貌与小雪龙又找了个隐蔽之处休息了一小回,天却渐渐开始亮了,这才发现,他们附近竟然已就是官道了,而且看着还有些眼熟

四十二章卑鄙的老男人

是的,这条路是真的眼熟,而且绝不是靠前世林平之的记忆,好像是自己亲身来过略微一想,对了,这儿不就是第一天来到这世界时跑过的那条路吗?自己沿这条路跑去见岳灵珊的,

再东西南北看看,果不其然,大致估算了下,这儿离他昨天被迫进山之处似乎只有大半里远近,却不知自己在山中是怎么转的,绕了一大圈,几乎又回到了离出发时没多远的地方

这儿往南转东便是来路的福州城了,往北没多远的路边就是劳德诺开的小酒店林平之单人匹马,**在青石板的大路边,这不知已经铺就了多少岁月的石块路,几乎肯定比林家存在的岁月还久,马蹄下每一声轻响,触碰着的那些早已被漫长的岁月磨的极平的石头,怕都不止够作林平之爷爷的爷爷了

这时时辰尚早,路上还无行人,只有清晨中清凉的微风飘过,带着一股草木的香气,不禁另林平之­精­神一振尚未跳上天空的太阳仍然隐在天边,只有一丝柔和的光线,穿过了路边一片片树叶上的露珠,织出一片七彩斑斓的画卷

这景­色­实在是一片详和,似乎林平之只要纵马离去,一切便都这么过去了,但林平之想起他前一夜从林晓雨那儿得到的暗示,无论如何,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现在要作什么?不管怎么说那小酒店几乎就在眼前了,过吧,那也可以说是与他一生关系极大之处

本想立即纵马直冲到那儿,但转念一想,无论杀人或被杀,那么急­干­嘛又想到,如果什么也不发生呢,可是若什么事都没有,那便更不需要急林平之放松马缰,同时也放松心情,小雪龙知道他的意思,便慢慢的踱着步子,沿着路朝向那酒店而去

没过多时,早已见到了路旁挑出来的那个酒招子,印象中这招牌也没见过几遍,可是已经记得的很深了,再近的几步,从树后渐渐露出小店的房屋,然后是那已经被自己先前骑马撞穿了的墙

看到墙上那个比门还要大的洞,林平之也不禁有些莞尔,对了,那假装开酒店的两个人还在里面吗?他们的任务是监视林家,现在算完成了吗?人还在里面,还是已经弃之而去了?这是不是已经成了一间空屋?

正这么想着时,却发现那非但没成空屋,而且屋里的人他却还认得人他是没见到,只是隔着那个大洞,林平之一眼便认出,屋中地上胡乱的丢着的一件衣服,却不正是林震南的

急运起功力,想要听清屋里有什么动静,这一听立时听到有三道呼吸之声,但随后忽然少了一个,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了,而这两人的呼吸却也低了许多,而且有种窒息的感觉,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般林平之马并未停步,虽然慢,却也已走到了正对着小店的地方,斜眼瞅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却与他第一天撞进来时也差不多

是了,自己的估计果然不错,劳德诺表面上推托,说是不能来帮忙,其实打的还是黄雀在后的主意,想乘自己全家逃走,青城派追杀时出手捉住林震南夫妻,然后再逼问剑谱的下落,不对,不止是打算而已,至少前一步他是作到了,现在屋里便是劳德诺和林震南夫妻

三道呼吸,然后少了一道,自然便是少掉了劳德诺的呼吸声,可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背信食言,怕见到自己吗?不对,这说不过去,这么一个老恶棍,脸皮有那么薄吗?再说了,如果他真以为自己知道他在这,并且会来,反正是撕破脸皮了,还在乎呼吸声?

忽然明白了,劳德诺想要躲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的过路人林震南夫妻是怎么被他捉到的不知道,但他恐怕并不是想把两人安置在这儿吧,想来只是临时经过,也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但这儿本是来往大路,无分昼夜,任何时候有人经过也是自然之事

就像自己现在没看到他一样,想来他也没看到自己,就算瞟了一眼,林平之现在已换了一身农家衣服,小雪龙现在也是一身泥污,他本就不很认识这一人一马,随便瞟一眼也认不出来,就像林平之基本上只能凭声音判断信息一般,他凭的也是声音

小雪龙从刚才一直是慢慢走的,马蹄声本与所有普通马匹没有区别,这听来就是一个普通过客,或者说,也有些像一个普通武林人物,而劳德诺怕的是自己这个外来旅客要进酒店吃酒

这真的是很好笑,正主儿来了,他这个酒店老板,怕的却是一个陌生顾客但自己是不是直冲进去,指斥他的背信,这事却好难决断,对方绝不是一个讲究信义的人,自己现在武功未成,如果说不通,现在他­干­脆彻底翻脸了,却又怎能是对手

这时节略微一多想,便已渐渐从小店门口过去了,如果他这么走了,那便真的就走掉了,而且这样走掉,比三天前逃走,已经有所不同,至少自己已经奋力救出了镖局中不少人走不多远,心中犹疑,总觉得不妥,不行,无论如何,自己就算不是他们俩真正的儿子,至少自己这具身体是他们的儿子,那就还得再尽一份力,再拼这条命

约摸着从酒店那个距离是绝对听不到小雪龙的脚步了,林平之翻身下马,将小雪龙藏到路边的小树林中,他不愿像正常人那样将他拴到什么上面,因为总觉得那样作心里别扭只是用语言嘱咐小雪龙不要乱跑,待要就这么离开他又有些不忍,感觉好像离开他一小回就有些不放心,再说了,生死关头,每一刻都可能是永诀

双手夹着马脖子,用侧脸在小雪龙身上轻轻摩擦,半晌,才忍着泪从树林中悄悄向着那小酒店而去,还好,小雪龙没有跟过来,他可以靠骑着马偷袭那些武功有限的青城弟子,但劳德诺的武功可不是一回事,别说他没机会,就是有机会用新创的武功,那种粗糙的功夫对武功较高的人,也就没什么用了

悄悄潜到小酒店后墙外时,忽见有人从那小店中夺路而出,却不正是劳德诺,就是蒙着脸林平之也认的出来,待要上前质问他,他却理也不理,转眼间便已溜的无影无踪,他似乎连见也不想见到林平之,可是连林晓雨那般轻功,也不能完全从林平之眼前躲过,何况是他

只是他溜什么?难不成还怕了自己,林平之自料自己的武功虽然在这三天之中便已­精­进如此,进境神速自不必说,可比他总还差的远吧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父母还在屋里不?

直闯进去,果然是林震南夫妻在里面,一点也没估错,只不过换了一套衣服罢了就是有些不明白,他们非但未受重伤,也未被捆绑关押什么的,这整个的事情,还是和他估计的不一样一见林平之的面,林震南并不十分诧异,只是问道:“平之,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吗?他说”

话还没说完,忽听得外面有人叫喊:“格老子,羹镖局的龟儿溜到了这里艾还不快出来受死!”,林平之侧耳细听,外面足有十来骑之多,虽然远非青城弟子的全部,却显然并不是分成多路乱搜到这儿的

不管这已经是怎么回事,只好赶紧走了,但三个人刚想从后门出去,却忽然从不远处连连­射­来些不知是松果,还是野菜的东西林平之自见识到林晓雨暗器之技,眼界也高了,并不觉得这暗器发的有多高明,可眼界是一回事,自己出手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这些,却仍是足够封住林震南夫妻,他也全然一筹莫展

被劳德诺这些暗器所逼,结果三人又退回到屋里,这时青城众人已经到屋前了

一时间忽然想清了劳德诺的主意,不由的破口大骂:“这不要脸的老滑头,用的好毒的计!”

林震南夫妻都是一怔,不由的问道:“什么好毒的计?”

林平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准备打吧,这一战的胜败别人都有把戏玩,我们要败就是完了”

现在才明白,自己又把人估低了,刚才他从店外经过,却原来劳德诺已经知道是谁了,而且还知道他现在武功不弱,尽管不完全清楚他可能也知道青城这些人要来,而他身份特殊,要想控制一切,就得把所有不相­干­的人杀人灭口,不能让一个逃了可他却只有一个人,他的蒙面现在也不是太可靠了,只要有一个人逃了,回去跟整个青城派研究出就是华山派劳德诺弄走了林震南,而且青城派也不会保密的,还会传出去,必然还要以讹传讹,弄到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得到了辟邪剑谱,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也是不堪设想

所以他先溜了,而且还作的真绝,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而要让青城派的人堵住他们,让这一战非打不可,而不得不拼命的他们,当然也会给青城派重大杀伤,然后他还可以就中取利

但对现在的林平之来说,就算想明白这一切,也只好死拼,又能怎么办,告诉青城派的人:“你们别跟我们费力气打艾还有人等着渔翁得利呢,跟我们拼,等回他会杀了你们的”,这样的话说了,对手会信吗?只会以为他在说谎骗人,欲图脱网而已

可自己现在非止要打这一战,就算能打完了走脱,还必然得面对另一个对手,劳德诺卖的好毒计啊

慢步踱到门口,轻轻推开酒店的柴门,虽然已经有了一个比门还大的洞,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开门出去,父母就跟在他身后,到外面一看,洪人雄于人豪,方人智......认识的人都在,心中暗暗估量着双方的实力,别说他们现在的情形很难逃,就算有机会,暗中这该死的老头也不会让自己逃掉的

“怕吗?”林平之笑着冲林震南道,因为这话有嘱咐之意,听来又像长辈,所以林震南很自然的答道:“孙儿不怕”

“好,那几个武功较低的人,由你们两个对付,料你们还应付的来”林平之随手一指,然后又道:“武功好的那几个归我,尤其是那两个武功最高的,什么‘青城四秀’,今天就得死在我剑下了”

林平之这话并不掩饰,说话声虽不特别大,至少周围的人也能听见,这一下可把一众青城弟子都气坏了,他们本来是来当猎人的,现在看林平之指指点点的架势,倒似把他们当猎物了,可最强的这两人,却也不禁心中嘀咕,越来越多的事情显示,虽然有人暗中捣鬼,但林家似乎并无多少特别外援,前后杀人,包括让师傅吃了亏的,莫不要就是眼前这个小少爷啊

但这时所有人都是没有退路的了,双方十几人随之拔剑拔刀,就要生死一战了

四十三章谁都可以是教我武学的老师

甫一动手,所有的青城弟子个个大呼小叫,没头没脑的直冲林平林涌去,谁也没想到林震南夫妻,这根本没按林平之口中交待的计划,可林平之本来也并不是打算那样计划,人在战阵,情势原是变化不定的,这谁和谁交手之类的事,怎能事先完全决定好

可林平之当面说的这话,本来就根本不是在作战前分配,他更重要的目的,或者说唯一的目的,就是说给这些人听,忿怒的情绪对于习武之人大半时候不是好事,有时对于那种很胆怯的人,或是很老实而对搏斗有负疚感的人很有用,但青城弟子们本来个个都是凶残之辈,他们不需要忿怒,他们需要的是冷静,而林平之简单的一句话,他们便已不冷静了这种简陋的语言手段对于稍有头脑的人,或是稍有境界的武林中人也是完全没用的,可这些青城弟子本来莽撞者居多,所谓知己知彼,林平之知道这样有用

一群人都朝着林平之一冲,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反应有快有慢,人有坚决的,也有犹豫的,一下子便已是乱糟糟的不成阵型,当先的几个人抢先挥剑,或刺或劈,或砍或削,都是各自为战,所用的招式,也不是互相配合的功夫

多年一起学武,他们本来并非没有各种配合,但这时被林平之话语一气,攻势立时便散乱了,林平之很简单的举剑一架,同时便轻轻侧身躲开他这一躲之间,旁边两人两把舰时又追了上来,各使招式攻向他并且再后面的人也努力包抄了过来这都很自然,既是对敌攻击,又要防他突围逃走

林平之举剑一封,挡下这两剑,还了一招家传辟邪剑法的“江上弄笛”,这一剑并无甚么厉害之处,林平之使的也没见任何特别的巧妙与力道,照理说他这般面对成群强敌,出手时就应该拼命拿出绝招,以求脱困,而现在这么温吞吞的打法,却不是自寻死路

这同时便响起了三声轻喊,却是两个人叫出的,一个近在身边,那是一声焦虑而急切的声音,是王夫人,原来她当然也看出林平之这一出手并无实力,着急之下,不觉惊呼出口林震南却没叫,不光因为他是男人,也因为在他的概念中已经有了牢固的心理定式,这出手又不是儿子,是林远图艾远图公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另两声叫喊离的有些距离,是在人群之外,只有林平之隐约听到了,那却是劳德诺,前一声是有些惊奇,又有些失望,显然林平之出手之弱,另他觉得武功还远不到他的估计

可再一声叫,却是惊奇诧异而又有些叹服怎么,你还是看出我这招式之妙了吗?林平之暗想,到底是武功有些实力的人,虽然他功夫学的和这些青城弟子一般的死板,终究眼界高些

几个青城弟子向前一攻,一个人腿一迈,却正踩到另一人后小腿,一个人剑一举,手肘却正对着侧后一人的眼珠子,一个人招数架势一摆,手捏剑诀,可剑锋却隐隐对自己人有威胁力,整个队伍你碍我,我挤他,乱七八糟,一团乱麻

林平之这一招发出,所用者甚至已经不能说是招数了,这实际上是一种影响敌方阵型的战略战术,这种打法是源自于林晓雨的手法,之前林晓雨救他,就曾用过这类手段,林平之现在武功尚稚­嫩­,出手并没林晓雨那般高明,也不可能像林晓雨那样算的那么清,但他的思路却更胜一筹,这却不是在这个世界学到的武功

这思路是源自于他前世的经历,还记得前世第一次作为观众看到别人打群架,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初中生,打架的双方都只是普通的男人,只不过是十几个没学过武的人,简单的徒手互殴,只是简单的没有规则的乱打,但那一次打架双方都有自己人的各种互相碰撞,不是互相踩脚,就是你的手甩到了我的鼻子之类的

当时所有的旁观都是在看热闹,而且还看的挺滑稽,只有他是在思考战斗的问题,那时他悟到,所以任何战斗的团体,不管是军队,武林门派,甚或只是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打架,都得有训练与规则,才能在战斗时互相配合,形成合力而反过来说,在战斗中打破别人的训练与配合,那也便是一种战斗方法

本来青城诸人一听林平之言语猛扑上来时打的虽然散乱,但他们毕竟是长期配合练功的人,并不是一群打群架的混混开始的散乱,只要一两步之间,便会渐趋弥合

而林平之的战法,就是要设法让对方继续混乱和扩大混乱林平之这一剑出手虽不凌厉,可是位置角度,出手速度却恰到好处,正好能引的对方众人个个想一举­干­掉他,每一个人一看他出手,便疾攻而上,前面的想要赶紧出招,后面的想要赶紧拔剑出手,结果本该已开始配合起来的阵型,却更糟了

习武之人,见机而上,是天然本能,这个是不需要想的,只是各人都一起发挥本能,却反而打的乱了,如果能给他们一两秒考虑,或是能略微互相交换一下眼神,也不会是这样的,但林平之抓的就是你们来不及商量的时间差,虽然他无法估计之后的发展,但却知道这样个个一抢,必然会乱成一团

简单的一招剑法换过,结果只有当先一人与他对了这一剑,随即林平之连发强招,一出手便是一记最熟的“有凤来仪”,再接一记“太岳三青峰”,一时间,众青城弟子连连中剑,但他每一剑下的却都并不深,剑有中在臂弯的,有中在大腿的,有的虽中剑在小腹腰胁之处,却也进的很浅,并不致命

这却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实力,武功尚不够强,如果他武功够高,可以趁这些人混乱时痛下杀手,一举­干­掉多人,那便一下子奠定胜势,但他现在不行,他是靠着对方起手时的混乱,再加刚才的战法,才捞到出手伤人的机会,这还是因为有父母在旁

虽然一上来就和他吩咐父母的不一样,但林震南可不是一个头脑死板的人,因为家传武功境界太差,也因为没有高手指点,所以林震南在武林之中比较起来确实武功不济,可壁半辈子的人,战场经验已是很老到了,而王夫人毕竟也是自幼就脾气火爆,喜欢寻衅打架的人,他们两个也都是懂得战斗的

一见群敌都涌向林平之,两人立时便刀剑齐上,从侧面配合,青城诸人被林平之的战法一搅,再加他们俩出招挤压,这才造成了对方阵势那么乱,而最谨慎的,不得不对同门负责的“青城四秀”中二人,却反而只好与他们纠缠

靠着所有这些,林平之才抢到了连续出手刺中敌人的机会,但若要杀死敌人,下手必重,用力必强,招式便没有那么快,那样能击中的人便少了,而且收剑也要更慢,更要命的是,一旦有人死了倒下,只要有一个,那反而会给对手露出腾挪的余地,和配合的空间,若再把剑陷到谁身上来不及拔回来,那可不堪设想

就像作将军的人不能过于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习武者战斗时也不能急于贪求杀人,这却不是什么将军教他的,而是夜间那群狼,狼群战法,若不能作到将敌人一口咬死,便先攻要害,若是连要害也伤不到,就设法一口口咬你,一爪爪抓你,哪怕每一口每一爪只能给敌人造成一点点伤害,那也可以积小胜为大胜

林平之虽只和那群狼短暂交锋,却已学到狼群战术的­精­髓,他真的是跟谁都能学习武功,古人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其实别说是人,就是野兽,有时也可以是老师

这几剑出手虽然快而轻,但每一剑都是设法中在某处大血管,或是血管密集之处,或至少在血管之侧,以便尽可能制造出一个个会流血的伤口,只要你身上有伤口在流血,你的战力自然会渐渐下降,要不了多少时候,你要么得离开去包扎伤口,要么流血之下动作就会开始迟缓

还有一点,中剑的人,只要不是真正强者,也难免要有心理上的弱势,要知这些凶残之辈,其实骨子里是很懦弱的所以无论怎样,这也会带来战斗中的优势若真有敌人害怕了直接退出离开,也也没什么不好,林平之的目的与劳德诺不同,他只是为了脱身而已

在这一阵人为制造的混乱之中,战不多时,除了洪人雄和于人豪两人之外,其他众人几乎个个带伤,最少者被剑擦到一点,破个口子,也能将就着算受伤了,但这时从心情上来说仍然爆怒不理智的众敌人,战斗中却已渐渐恢复秩序,毕竟他们是同门

林平之见势不妙,乘着对方还没完全整合的最后关头,却已抓到机会跳出圈外,直退回到那小酒店屋中,同时给父母使了个眼­色­

四十四章两个世界的武学融合

林平之一转身闪进了酒店之中,青城弟子们立时蜂拥追入,只有洪人雄和于人豪等稍有犹豫,之后也直追过去,因为他们对林平之既恨且惧,又怕这些师兄弟们被林平之所害,实在也是这两天来死人死怕了,至于林震南夫妻,那也没什么在乎了,虽然他们确实关系到至关重要的辟邪剑谱,但这时青城弟子们早已没有开始时那么热心了

说到底,骨子里真正对剑谱热心的,其实只有余沧海一人而已,他的弟子们开始时当然也很热情,本门若是得了这天下闻名的武学,必能发扬光大,那么自己也面上有光,日后欺负人的本钱也大些

可一旦同门一个接一个死的时候,心理上的感觉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前世里他们只死了一个人,还无巧不巧的正好就是掌门的儿子,那倒也没什么,但这次却已死了不少人了,连自视为­精­英的四人之一的人,也已不明不白的就突然只剩下具尸体

名闻天下的武学,发扬光大门派,这些事毕竟太遥远了一些,眼前的­性­命却是自己的,再说了,余沧海就是真得到了想要的武学,真练成了什么,与自己又有多大关系,那武功一定能分给自己学吗?卖命的意义究竟又有多大呢?

所以说现在大部分青城弟子,已经基本上没什么热情了,对于剑谱这件事,他们还剩下的,也就只有敷衍师傅了,倒是对林平之这个可能是,实际上也是杀了他们许多师兄弟的人心怀忿恨,倘若结果就是林震南夫妻跑了,林平之被他们杀了,师傅问起又能怎样,反正大家都是这样作的了,法不责众,还能怎样

于是现在所有对手全都赶去追杀林平之,一下子,十来人全都拥进了这小酒店的客厅中,路边小店,本来就不是为了容纳很多客人而建的,里面并不是很大,再加还有些桌椅之类,能够供人活动的空间便有限了,而持浇斗的人,所需要的空间是很大的,相对于交战的人来说,这战场已经很狭小了

本来这样拥挤的场面,是有利于上手以一敌众的,本来林平之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这样想并不错,但十几个回合之间就越来越发现他的战斗并不宽松

无论如何,他现在的真正功力还没有优势,而他真正最擅长的招式变化,那是种行云流水般的自如,这却不能太过束缚,虽然对手挤在桌椅墙壁之间难以齐进合击,但林平之每当发现有机可乘,应该能够设法伤到谁一奖,便发现总是因为狭隘的空间阻滞了身法,想要作的动作就是作不到位

交手片刻,便知自己根本想错了,但这却没办法,因为他所有的武功,所有战术,都是自己开创的,并无人教,很多事不试是不知道的,但有些事要试,就得拿命来试等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好在这小酒店还有后门,迅疾的连发了几招半实半虚的招术,人已闪到了小酒店的后门旁,本来这几招并不是很有效,对方若是敢于硬拼,他也闯不出去了,但他的武学气质本就使人畏惧,而且招式诡异,早也把这些人吓坏了,一见他气势汹汹的强招连发,个个都有些发懵,然后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厉害手段,只是要溜了但发现时已经慢了一两步,就这么一点差别,哪里还赶的上

门本开了一半,林平之轻轻侧身闪出,但人还没出去,已经听到剑风了,却原来刚才青城诸人追他时,于人豪却是从屋外面绕到了后门,堵截而已,本是个很简单的思路,这时可有效极了

既已至此,只有努力尝试击退敌人,几乎连对方人都没来的及看清,林平之便拼命的发出凶猛的宁氏一剑,这次可是死拼了,于人豪接下这剑,忍不住肩头剧震,稍稍退后,却还是堵的死死的,说到底,林平之的功力仍不是很强,虽经昨夜那灵丹妙药的洗礼,但其中所有的效用是有花费年月慢慢发挥的,现在的林平之,论真实功力,其实比于人豪还略逊一筹,若是只有他一个敌人,林平之可以凭招式胜他,十余招之间足可杀他,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一招不能迫敌人后退,后面的敌人可就要赶上了

一招之后,便不能再犹豫,再不退就要挨刀了,无可如何,只好斜退一步,这一步之间,便等于是退入了重围,但明知如此,只能先退再说,林平之暗道古人所谓饮鸩止渴,大概就是指他现在这种情况,这并不是什么好词,可问题是,你若不止渴马上就要死的话,那又怎么办

一眼望去,对方所有人正从三张桌子和若­干­条大小长短不同的凳子间涌来,迟疑而晚到了一步的洪人雄也在其中,这架势他目前根本没有招式可破,只能拼命将一式式剑法拼命使开来,几个回合之后便已再无腾挪余地

同时间,外面传来马嘶之声,却是林震南夫妻骑了青城弟子的马既使是普通的马,对于陌生人也有抵触,所以如果青城弟子现在出去,还能追的上,林平之开始寄消于这一点,但虽然有几人略有犹豫之­色­,竟没一个出去管这两个人,其实从一起追林平之的时候,他们其实根本都猜到会是这样了,却谁也不想管

可从林平之的角度,这也怪不了谁,本来就是林平之要先引开敌人,要求他们俩先走的,这也许不理智,在现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他们还算的上帮手,但林平之却发现,两个家伙虽然还有些武功,却非常像是他的拖累,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早就逍遥远循了,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从心理上就想尽快摆脱他们,结果弄到现在孤立无援,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

林平之又一剑之后,于人豪一剑横封,洪人雄远远的一剑刺来,左右前后还有五人各自出剑,这是已经到了决胜负的时刻了,如果林平之现在不计生死硬拼,或许还能与一二人同归于粳但那也没什么意思

望着所有的一把把剑,那一瞬心中忽然一片清明,时间好像忽然过的慢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人在极危险的生死关头,神经的运转会变快,很多人在危险时就是这样想到办法脱困的,俗语所谓“急中生智”,大概就是指这类的情况吧

而林平之也真的想到了什么,前世的林天雨本就是个一生撕杀的人,而且本来思维灵活,这个时候,两个世界的武学,忽然开始融汇贯通,在他心中出现了一种招式,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运用招式的战法,一种在两个世界,千百万年来都从来没有过的招式

众敌人出剑之时,并未看到他使出任何有效招式还击或突围,个个自以为得计,只当就要得手了,不由的个个心中大喜,眼看着最先抵达的两把剑的剑尖都已刺破了他的衣服,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平之忽然不见了

这一瞬所有人都惊呆了,可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他们眼前的林平之只是不见了,当然了,一个人并不可能消失的,林平之又不是一个鬼魂,他也没那种迅捷无比的身法,所以唯一的事实就是,他还在这儿,而且还在所有这些人包围之中

可是别人却看不到他,那当然也不是他会什么隐身之术,道理说穿了是真简单,他倒了下去,只不过如此,当然他这一下倒的极快,也是靠了武学中的轻功身法,这可远非寻常人栽倒的速度可比了

这一手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武学原理中是有描述的,林天雨当年研究过别人这方面的著作,所以知道,人类的视力是有焦点的,尽管双目的视野很大,但每个人每一瞬他真正在注视着的范围其实很有限,而一个人注意力比较集中的时候,视力聚焦,眼神真正的观察角度就更鞋对于交手中的人,再加自己本人手中举起的拳掌兵器,还有占用视野的效果,那么视线所及就更狭窄,如果正在交手中的对手突然以超出常规的速度放低身体,那么他就会错觉对方突然消失了

正因为如此,自古以来,都有地堂拳,地堂剑,地堂刀之类的武功,在林天雨所来自的二十一世纪,他是自幼就知道的了而到了这个世界,得到了林平之前世记忆后,知道在这个世界中,也是有很多种这一类武功的

而且原来的林天雨见识就很广博,他知道不止中国武学,在世界等路武学中,号称世界第一的泰国拳,韩国跆拳道,日本柳刚流剑法,法国萨瓦特,美国式搏击等等,都有类似的低空战法,各种趴,倒,蹲,躺,爬,滚,坐等等出招方式

可是所有这些,都不是很成功,这在两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二十一世纪的搏击高手,极罕有用这类手段打赢重大比赛的,而在这个世界,尽管也有这一类的门派,尽管高手往往也在这类招式上有所涉猎,但真正大高手也没有一个用这类招式打赢强敌的两个世界中,都把这类功夫视为花巧,而不是真正正规的功夫

为什么原理如此先进,却形不成真正厉害功夫,道理也简单,因为人类天生就是直立的生命,人类的身体构造就不是为了爬滚之类的动作准备的,在这一类的状态下,你出手与行动的力道速度,灵活角度都要受限,可这时的林平之,在综合两个世界的功夫后,却创出了前所未有的打法

一群人一圈剑,被围在中心的那个人,却似乎是呆了一呆,当所有的剑汇聚到一起时,中间却只有空气,一时间各个人的剑尖,各自都触到别人的剿,那一阵鄂乱响之时,人人却又都是目瞪口呆,事情变化的太快,实在超出了他们的反应速度,然后便是一声惨叫,那是洪人雄的叫声,林平之一剑已经斩中了他的小腿

地堂剑?洪人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为这本来也是武林中为人所熟知的功夫,可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一群功力差不多的人围攻之下,用地堂解样的招式,根本就是找死,像这样作,不用说也是垂死挣扎了,林平之这样还不如正常的拼死一搏呢,至少两个最强的人是这么想的,可他们这时还没想到,真正的地堂剑,哪里有这么凶,这么快

中了一剑之后的洪人雄,一条腿既然无法支撑,人便跪倒下去,但他学了许多年武功的反应尚在,一把舰对林平之击去,没有中剑的余人豪也随之刺出一剑,他出手的略迟了一点,但速度又比中剑之后状态不佳的洪人雄略快,结果两把剑,几乎同时攻向林平之,其他的人开始反应过来的,也在纷纷出招

岂料林平之明明眼看着是几乎快要贴到地上的样子,既没爬,又没滚,竟似比水里的泥鳅还要滑三分,两把剑一前一后,看着绝对是封住了他的,可是也不知怎的,林平之只是身体随便一扭,便已从剑下脱出他的剑却没闲着,洪人雄的第一声叫喊之后,便是第二声,第三声,三记叫唤,一叠连声,成了一个整体,非雏齐,每一个人都是小腿中剑,虽然不致命,而且可能也还治的好,但现在总是不能战斗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特异招式所袭,就算真正高手也难免不适应,何况他们,不由的个个惊恐的闪开

几剑过后,林平之忽然从地面上滑了出去,从一张桌子下穿过,随之跳起,这已经是在包围之外了,有些用心的余人豪和洪人雄两个,却发现他并未用手支撑,身体没有来回曲直,没有挺动腰背,人便猛的直立起来,而且速度之快,也不是一般练功的人可比的,这是什么功夫翱两个人不由的都大惊失­色­,难道是用了无形内力?这也不可能艾他有这么强功力武功吗?那是什么本事艾能发无形内力的人他们只是听过传说,连见都没见过,当今天下有没有这么强的人都不知道

其他没脑子,又打红了眼的人却并没多想,都还想拦截他,但林平之却没有兴趣与他们纠缠,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新创的武功远未完善,虽有奇袭之效,但还不足以仗此­干­掉他们全部,走人为妙

四十五章狭路相逢

林平之刚一站起,冲在最前的方人智已经跳上桌子,挥近头砍下,他是最早与林平之打交道的人,一直以来叠遭戏弄,所以也是怨气最大的人之一,旁人还是从桌子旁绕过,他却直接跳了过来

林平之一见就知,这招式用的并不能算理智,他的人也明显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攻击招式便类似于林平之在酒楼上杀人时用的“独劈华山”,而且比林平之所用招式还要粗糙,破绽更大,但他面对的林平之可是个既冷静又凶狠的对手,面对这样的人,岂能这般不冷静更何况跳过桌子来出剑,本身也不是什么有利位置,林平之刚才被围,却没有从桌子上翻过去,也是因为在他越过桌子的那一瞬,便极有可能中招了

但方人智虽不冷静,却也并非是完全冲动的硬来,他占了身边还有同伙的优势,方人智本来也有非知之明,这一点他还是想过的,当然知道凭他这点本事,哪里够和这强敌拼的,但他只想着自己拼命一招劈下,林平之总也要还招应付,或是变招挡架,只要和他拼一招,那么身旁的同伙还能上来把他纠缠赚这应该不会是他的机会,可想不到的是林平之反应的速度和应变之能

这当然是机会,而且是一个绝对不会错过的机会,林平之全没任何犹豫的便还招了,而且还击所用的招式也极简单,甚至根本不能说是“招式”,只不过就是对着他小腹一剑刺去,这一剑又快又狠,却是又正又直,论打法正是初学剑法几日的小孩也会的功夫,只不过是那种最基础的“刺”而已,简简单单,全无丝毫变数,这样的应招方式却也是林平之早已经想好了的

最简单没有变招的直进一剑当然很快捷,但也是最好破的招式,如果方人智现是稍微正常的状态,这一剑就完全没用了,可就算是现在这种状态,随便怎么格挡挑抹,怎么也破的掉

可是林平之怎么可能用这么简单的功夫?要知他变幻莫测的招式与战法,也已经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时间方人智在想,他这招不用说又是虚招,一定还是什么虚实变幻的厉害招式,他出手后这一招是要指左打右,还是要变刺为削,自己挡的时候,他的角不是已到自己咽喉,还是刺了自己手腕或肩膀

就算方人智已经想到很多了,可还是觉得想的不完善,只觉林平之这么出剑,一定是剑中藏剑,变中藏变,急切之间不及多想,一把正在劈下的奖封出去,另一只手掌也忙不叠的运劲竖起,这是准备着在防林平之任何可能的变招,还深恐防不赚可他就是没想到,这一剑根本没变招,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剑,而方人智想昏了头,他努力想要防着的所有的变招,就是没有防一剑直接刺向的地方

直到眼看着一剑已经开始刺入身体,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剑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普通的小孩子都会,可是这时明白,却已经太迟了一点

被迅快的双锋刺入身体的感觉很奇怪,并不疼,只是觉得肚子里有点凉,就是这点凉也转瞬即逝,要知林平之现在出剑用力的多少,收发之间的掌握与拿捏,那可就不是小孩子的事了,当然他这方面还比不了真正大宗师,可也掌控的相当准了

一把剑进到适当之处,刺穿致命的内脏,便已在回收了,等到其他青城弟子绕过来,想要夹攻他时,却刚刚好没有攻到,林平之已经闪开转身奔出去了

他本来轻功低劣,但前一夜的修行,毕竟功力有所增加,再加他这几天又反复见到高手行动中的轻功,当然要有所研究,尤其是林晓雨神妙无比的身法,虽然每次都只惊鸿一撇间,全加起来也不过勉强瞅过几眼,但那印象却已深刻心中,不觉间他自己的轻功也强了起来,虽然仍不怎么样,至少普通的青城弟子已经追不上他了最强的两人这时愈加犹疑,更连动也未动

就是那些还在追赶的青城弟子,其实骨子里也开始有些怯了,表面上虽追的仍狂,其实脚步间不觉就有些泄劲,并没拼力追赶可林平之却是真正的用全力再跑出去,那自然一下子便把他们甩了

这时方人智正在从桌子上倒下,口中还在喃喃的道:“没想到你竟会用那么简单的招式”,林平之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想不到”,大笑声中,已经从墙上那个大洞中冲了出去,这一次可不像上回出去时那样装镊样的走门了,打开的大洞走起来当然略为方便些,而生死搏斗中,这一点差别有时也是有用的

就是他刚才以玩心理的手段诈了方人智,也并非那么有把握,但当时情况紧急,方人智其实想的没错,他用任何招式也难免再陷入敌人的纠缠,就算真还有什么别的­精­妙招式,同样可以一招致胜都一般的会被对方缠赚而对方虽已受创,力量仍众

但这简单的一剑却不同,最简单的,而且是走最直的路线的一剑,恰恰也是最快的,还有什么招式能比直直的一剑更快结果他刚刚好在方人智中剑后甩开了对方

奔出小屋,冲上大道,立时便叫道:“苦也!”,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不想看到的人,林震南两口子骑的马已经被人刺倒,两人正在连滚带爬的摔到地上,而拦住他们的,却不正是烂脸瘸腿的余沧海,那张脸里面不知是怎么包扎的,外面只能罩上片金纸

是了,余沧喊一场交战,受创极重,失血不少,所以一直在休养,直到今天才终于出门,这时才终于赶到这儿,可他是怎么知道要往这儿来的?这应该不是劳德诺设法通知他的,劳德诺想的当然是一个人设法诈到或抢到剑谱,但不管是谁通报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杀出去

既使不说其他人,如果余沧海一个人与自己单挑,自己有可能赢的了吗?在心中衡量了一下,那还是连想都不要想的余沧海那暗夜搏杀,看来流血不少,受创极重,直到现在也尚未完全恢复,这从他的脸­色­和动作中能看的出来力气未复,出手的力道动作便要弱一些,而且他既瘸了条腿,那么交手中的身法动作也难免要受影响也就是说,现在的余沧海,战斗力已经差了许多

可是自己呢,自己确实进境快到自己都觉得惊人,但毕竟功力仍浅,原本的武功也与这对手差距极大,只凭招式的诡异与发力的­精­巧,能扳的过来那么大差别吗?

是的,自己是新创了不可思议的低空战法,这功夫的原理说穿了就是把二十一世纪的摔技与这世界内功心法的结合现代搏击技中的一种技巧,在人倒下时,不管这倒下是被对手击倒,还是主动摔倒,倒下的人要将双腿交叉,以便借助交叉双腿之间的扭力,更易于站起,也易于翻滚

但在二十一世纪,这种技能的价值并不很大,因为交叉双腿中所能产生的扭力是很有限的,这也因为在林天雨的那个世界,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内功心法,在那个世界,虽然也有内家修行,却几乎不能真正产生内力

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人创造出了这种的轻功技巧,而林平之使用这种扭绞发力的轻功技巧时,他是贯注内力的,内力的发力方式不同于肌­肉­的收缩力,内力运行于身体内外时,是一种“弹”和“涨”的力量当内力运转于林平之双腿之中时,交叉运转的内力,能形成一种“圆”的力道,这种力能够驱使他以远超他人的速度倒下和站起,以及在地面快速的行动与出手,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低空战法,也是林平之结合两个世界的武学所创的武功

但林平之这武功初创,仍难以用之打赢实力差距较大的对手,而这一战还有一个糟糕的问题,那就是余沧海人矮剑长,当他站在地面时,招式控制范围和眼界角度本就有些偏低,可以说余沧衡个人是天生就有些偏向于“低空”的,那么这种招式对于他的诡异­性­和突然­性­都不怎么大了真要用了,也极有可能被余沧海一剑钉到地上

所以说自己现在打赢余沧海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且现在后面还有追兵,就算这些人现在有点犹疑也会在几招之间就赶到,虽然林震南夫妻爬起来后也要加入战斗,但他们的功夫却实在有限,就算没有其他对手,他们俩帮着自己一起战余沧海一个人都觉还是根本打不赢,这一战怎么算来也完全没有胜算这两个倒霉蛋艾记得前世里他们就下场凄惨,今世还要再拖累自己

那也没什么,打就打吧,不就是生死一搏吗,管他敌人有多强大,那又有什么在乎,生死成败,又何足挂齿,忽然间,只觉豪气顿生,但觉一切都已置之度外,还隐约觉得,这种心情其实很熟悉,穿越之前的林天雨就曾有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持剑直冲向余沧海,余沧海一见他也隐约猜到,这便是夜战中伤了他,以及杀掉他儿子和许多弟子的人,不由的也是怒气勃发林平之一出手,便是华山派起手式“诗剑会友”,这却是极正规的打法了,新创低空招式别说对面前这个矮子,便是对战任何对手,也是不宜于第一招就出手的,因为任何人第一招时警戒必高,而且本来就在揣摩着你会出什么样的招式

四十六章狭路相逢勇者胜(中)

第一剑,虽然是非常规矩的起手,但这一招本来变化多端,既然面对强敌,更是不敢怠慢,一动手便已用尽自己功夫的­精­妙之处,以余沧衡般武功,却也仍如他的弟子一般捉摸不透,咋一接触林平之这变招,也难以反应的过来

可饶是如此,林平之却完全没占到丝毫上风他的招式变化和较力道的特异,确实另功夫学的和弟子一样死板的余沧海有些无法适应,可惜所有的优势全被实力的差别平衡掉了,对方不止是功力比他强的多,而且正如林晓雨曾经所说的,他的出手很生疏hxm

这便是武功进步过快的结果,像所有自然界迅速生长成的东西一样,那种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直Сhā云霄,却是不能像真正多年生的树木那般盘根错节,那般成熟所谓生疏,一方面是对这世界的武学的适应­性­还欠佳,另一方面他其实所有招式的动作细节,仍然非锄硬艰涩,也缺少长期习武或交手所带来的那种流畅这方面他比任何最弱的青城弟子,包括比真正的林平之都差之甚远

他的功夫从大局观上来说自然之极,那是来源于智力的自然,但从武学招式的动作质量这个角度来说,却是非常的不自然,这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招没练熟,而且他明明是知道的,但知道也没办法,就好比一个身体很差的人,凭力气扛不起一百斤的包袱,他当然知道自己力气练出来就行了,但力气又岂是朝夕间便能练的出来

招没练熟,就得花时间慢慢练,短短的几天中,管你是怎么拼命练功也好,拼命战斗也好,缺了足够的时间积累与沉甸,又怎么能熟的了

当他面对的对手不强时,所有的缺陷都可以靠诡异的招式,灵活的思路,战略与大局观来弥补,青城弟子们往往明明看着他招式生疏,却也一样的力不从心,怎么也抢不到他的破绽可面对一个成熟老练的敌人,实力上出现差距时,缺陷便真的是缺陷了

略微换了几招后,余沧海已经摸到林平之功夫的特点了,知道他招式变化无可捉摸,万万不能跟着他的节奏,可是余沧海功力武功实在强的太多,根本不需要跟随林平之的节奏,也完全不需要见招拆招,他只要以自己的力量速度压着他,自己发自己的招式,林平之便也无计可施,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便是力量差距下的打法,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招式不够熟练,功力也不足的所有缺陷都暴露无遗事实上这还是因为余沧海现在依然状态不佳,才能拼的了这几招,不然林平之早已完了,新创招式在对方强力压迫之下,也觉始终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几招拼过,林平之便发现,自己现在就来与这个对手交战,还是太勉强了一点,总算林震南夫妻一爬起来立时便已加入战斗,两个家伙相比之下本来武功微弱,对战余沧海他们哪里能Сhā的上手去,可又好在余沧海现在有一个致命问题,他的一只脚瘸了,这矮小的道士本来以轻功及纵跃之技见长,这个打击对他可是相当大的,再加林平之拼力纠缠之下,余沧海便更是难以转折,两个人刀剑齐上,多年的夫妻却也配合默契,这才终于有了Сhā上手去与余沧海交手的可能

可就算这样,还是艰难无比,两个家伙靠着林平之的拼搏,方能出手交战,林平之靠着这两个并不够份量的砝码,才能勉强维持战斗,可这样不平衡的打法,却依然是难以为继

再拼的数招,反而倒是余沧海渐渐越来越适应了,在绝对力量的差距下,还在摇篮中的林平之,确实是太­嫩­了林平之很快便已越来越被动,他要照顾到父母这两个实力不济的家伙,结果反而只能越打越是凶猛,着着抢攻,余沧海却是处于守势,因为只要让余沧海缓过手来认真攻击父母中任何一人,无论林震南,还是王夫人,是绝对捱不起他认真的一剑的

可是这样表面上一面倒的狂攻,本来往往是力量较强的一方,想要将人一举压服的打法,林平之这样打却实在无可奈何,起先是仗着余沧海对自己的招式有所顾忌,但那是撑不下去的,余沧海在他的攻击中,已经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要知他在这短暂的狂攻中,连一式“有凤来仪”,都已前后使过三遍了,他思路再灵活,一时哪里又有那么多变着可玩,终究学武才不过几天啊

一眼撇到余沧海的剑,那如吐芒的眼镜蛇般颤动的剑,那上面随时可能发出迅快的强招,心知这时对方只要坚决的的出招,自己必死无疑,一切都如出手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可是本来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本来也没多想,或许在林平之心目中,本来是指望着是不是还能再出什么奇迹的,但奇迹却并没有来找他

已经在等着对方要如何一剑刺中他了,这一次要是再中剑,可就不像上回夜战那样,只是两个浅浅的口子了林平之甚至已经在等着自己什么时候中剿可是却没有,交战至今也还没有,甚至他站到对方的角度去想,随便想下,都能想的清应该怎样出手,自己就完了,但却一直没有

难道我的境界竟然真的比他高了那么远吗?不对,不可能,如果是什么特别的变招,或者这样的对手想不清,那也罢了,可现在他可能用的招式,却只是常规艾只要他敢于坚决的一剑,就能解决问题可现在余沧海却越打越像温开水,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听到了些细碎的脚步声,从眼角的余光中瞟到那几个人影,才记起对方还有帮手,对了,他们早该来了,怎么拖到现在?他们若是早一点到,这一战只怕也早就结束了

忽然明白了,余沧海只是在求稳罢了,为什么决胜的还击一直不来,只是因为他怕了,而且又明知自己的弟子就在左近,随时可能出现援手,所以他一直不肯有丝毫拼搏,只是在等着援手可怎么该会是这样的?他不是也很勇敢吗?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不是敢于深夜独自前往敌人的高楼,和自己夜战吗?那时自己可还有些佩服他的勇气的

再说了,凭这场战斗打成这样,要坚决的攻击自己,能算的上多大冒险吗?用的着这么小心稳重?事实上,太过谨慎,完全不敢有丝毫冒险,也是武学大忌之一,谁又能像成|人打一个三岁孩童那般完全压倒对方,连一点险都不需要冒的就算你有弟子可以指望,就能这么必了吗?这还是不到两天前才和自己交手过的那个既妄自尊大又勇敢的对手吗?

他当然是的,他当然是前天夜战的那个人,忽然想起当年还在上中学时就从某本小说上看到的一句话“暴徒的勇敢,其实就像苍蝇蚊子一样,那种既狂妄又无知的勇敢,一旦当他们遭遇挫折,一旦他们变回卑劣的人类,这勇敢是很容易被现实击破的”,是了,余沧海的勇敢,只不过是狂妄的过了头,但这种勇敢,在这两天静养之后,竟已转为畏惧

对了,身后这些青城弟子,从一向关起门来自以为是,个个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转为受挫后的忿恨与不甘,那另一种的表面勇敢也是同样脆弱的,所以他们才会拖拖拉拉到现在,大概本来不是指望自己已经逃了,就是指望自己已经被他们英明伟大的师傅杀了待得看到师傅与自己竟然僵持了下来,才不得不前来助战

却原来这师傅徒弟,也个个互相没一点诚心,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有危难时,便个个原形毕露了,原来都既无勇气,又无道德

明白了,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奇迹不来找我,我可以自己去找奇迹,前一夜如此艰难,不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创造奇迹的,奇迹又何尝来光顾过自己

这时,最先冲到身后的一个人,一把剑已经直刺向林平之后心,六七个青城弟子也都同时在准备出招了,这时余沧海一记“碧渊腾蛟”也已出手了,直指林平之胸腹,这是要一剑将他开膛剖腹,余沧衡是自以为机会到了,可以一举成功,­干­掉这对手了现在连这掌门自己,也不像开始时想要捉住林家全家了,林平之这个恐怖的对手,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只要让他活了下去,自己就是死路一条的了,就没有将来了,这样的敌人,谁又敢让他活下去

甚至直到如今,余沧海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反正还有两个老的在呢,自己现在杀了他,剑谱终究还是能到手的吧?可惜,如意算盘打的虽­精­,世上不如意事却总是十之**如果余沧衡一招能早些发出,倒真能­干­的掉敌人,可是现在,有些事情又在林平之的谋划之中了

当面的余沧海一烬在攻来,背后一剑也在斩向他的脖子就在这个时候,林平之忽然倒下,他为自己新创的武学一直在等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背后那人本来已经见识过林平之这功夫,可凭他的能力,就是再见十次,还是会觉得林平之突然消失了,还是会手足无措,然后他便发现自己身上Сhā上了一截狭长的剑刃,剑刃的那一头,却不是握在林平之手中,却竟然是余沧海的那把剑,正中自己前心

却原来林平之这又是在拿捏对手的心理,面对余沧衡个矮子,交手的任何时候使出他这功夫,也难奏效,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对方自以为同伙大至,心情放松的那一刻,学过现代心理学的林天雨,知道他这时会有一个心理上的空白,在这个空白之中,思维判断各种能力,甚至包括视力,都要受影响更惊人的是,当林平之消失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人却代替了他在余沧痕中的位置,正成了目标,偏偏余沧衡把剑太长,矮个子用长剑,其实是种竭偏锋的异数,既是为了弥补自己对身高的自卑,也有某种招式上的诡异

只是他那点诡异,在林平之面前当然班门弄斧,全无用处,而长剑的缺陷,却在这一击上显露无遗,若不是这把剑太长,又岂能在正好伤了自己的弟子时来不及收剑

余沧海急收奖,却已发现一道冷森森的剑气,已经直袭向他右腿小腿,没受伤的那条腿,若是这条腿再中了狠狠一剑,那他以后真的只能拄拐杖使轻功了,急切间将手中剑从自己的弟子身上抽回,却怎么也来不及挡下这一剑,只好猛地跳到空中,随之却发现林平之却正在他身下地面

四十七章狭路相逢勇者胜(下)

余沧海在林平之一击的威胁之下,不由的拼命跳到了很高的空中,他因身材矮鞋一生苦练纵跃之技,本擅跳跃,就是与个子很高的人交手,也城在空中居高临下战斗的,因为瘸了一条腿,又面对林平之无可破解的招式,所以这一战至今也未怎么跳跃,但心慌之下,既使瘸腿仍然跃到了空中

猛的一眼看去,林平之并未站起,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可照理说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普通的地堂剑之类的,还能是什么别的功夫吗?普通的地堂剑,照理说是绝对不能这样在地面等着他凌空攻下来的,就算他这一击是仓促间跳起状态并不怎么理想也一样m

但余沧海经过夜战的吃亏,又见识到他刚才的剑法,心知林平之的功夫都不能以常理论,他的招式确实生­嫩­不错,但人却老练无比,绝对不会用自找死路的打法

可是就算心中明白,也无其他办法可想,只能按自己的招式凌空击下,一剑下去,却似是实实的刺中了林平之一般,看起来仿佛穿心而过,可随即却觉冰凉的双锋已经扑面而来,正如他第一次见识林平之的招式时那样

急收剑挡架时,却觉一股强力,已顺着自己收剑的力量流过来,那是再无可抵挡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仍向后退,不对,不是后,是上,是借着这力量跳上天空,除此别无他法

连地面都没沾到,人便已又到了天空,而林平之却仍是在地面,他刚才看似击中,林平之却是毫发未伤,连衣角也未沾到而且他明明飞出去了一大截,林平之却仍是在他正下方,还是刚才那种形势,这时余沧海才发现,他人虽在地面,却似并不是在躺着爬着,倒像是在飞行一般,双腿奇异的扭曲在一起,其中却也有着某种无论无何都看不懂的玄机

人再凌空扑下,又换了一招,却仍是不得不再跳上天空,几个起落之后,只觉越打越是被动了本来居高临下,从天上扑下去攻击横在地上的敌人,应该是要占到优势才对,可这一战打的,地面上的那个人却占尽了上风,每一次余沧海落下来时,两人之间招式的态势都对他更不利些,虽然一直是他在向着林平之扑击,可是从招式的态势上,却是林平之在步步进逼

这个时候,本该在交手的人,却忽然又都成了观众,无论林震南夫妻,还是青城弟子,谁又看过如此怪异的交手林震南夫妻这时已是弱势,敌人不动,他们自然不出手为妙,而青城弟子们一上来就有一个自己兄弟反被自己师傅所杀,心中惶惑,都不知是为何得罪了师傅,还道是师傅想要一个人亲手与林平之交战,抑或还想要活捉林平之眼见着这一战打的如此之奇,师傅就像真正的大猴子般一跳一跳,林平之却一直在下面接着,便是武功高的多的人,也难看出谁是优势,又何况他们

一时间不明师傅用意,哪里还敢多事,结果连还站在那儿的林震南夫妻,他们都不敢再上前攻击了,只是等着师傅的示意可是余沧海哪里有什么意思,他现在深陷林平之的节奏,难以摆脱,实是苦不堪言,想要说话,却发现生死战斗中,只要多花一丝力气用来说话,便可能立即落败

本来正抽况下居高临下的人为何要占优势,那是占了人体与兵器天然的重量,可余沧海现在却觉自己如飘荡荡的浮萍,全无一丝根基,也无一丝借力之处本来躺在地上的人要处于劣势,可是林平之现在背靠地面,却仿佛整个大地都是他的后盾一般他的样子既不像躺,也不像爬,倒像是在飞行一般

“好一个‘飞龙在地’!”忽然间,正在观战的余人豪惊叹出来,这一声纯属情不自禁,喊这话时他是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只是叫出口之后才忽然发觉,自己这不是在称赞敌人吗?师傅知道了岂不会大大的生气?不由的又是噤若寒蝉

“飞龙在地”?这名字倒不错,看来正可以作我这自创武学的名字,林平之暗道,他自创了这功夫,可还没有一个名字呢

这一叫却并未让余沧海有丝毫怒意,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余沧哄醒过来,本来林平之是根本没有机会使出这功夫的,会形成现在这样特异的打法也有些偶然,可无论如何,余沧海却已觉危险渐近,心知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个时候,余沧很算又明白过来,习武者交手,岂能不冒险,现在他是非冒险不可了,否则便全完了

总算他还有功力武功的优势,虽然想不出非匙善的破解之道,但还可硬来,若是林平之的武功与他差的不是那么大的话,他可就真完了

再一次从天而降,这一次余沧海却再不退后躲闪,而是全力拼出一剑,这一剑之下,林平之的剑却已刺中他的左臂,可余沧海双脚终于又沾到了实地同时间,林平之已经从地面弹起,人尚只站起一半,左手按在右手手腕上,再一剑划出,这却是拼尽全力了,余沧海也拼力发出一招,双剑交迸,交战至今,这却是两人第一次真正以实力碰撞

虽然是双方实力,余沧呵处于极大不利之中,而林平之不止是全力,还有“飞龙在地”所借来的力量,结果本来巨大的力量差距,强力换招之下,竟然半斤八两,不分上下

余沧海今天来此,本来状态不佳,尚未调养的好,换了这一招后,只觉头晕了一晕,后退了几步,林平之招式一交,这力量却超出了他自身承受能力,右肩忽尔脱臼,也向后退去这时白影闪动,小雪龙竟已在他身后,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两人交战之上的观众,却是谁也没看清小雪龙是从哪儿来的,更没人发觉林平之是怎么招呼的,小雪龙却就已经在这儿了

林平之左手在小雪龙背上轻轻一带,人便忽然间坐上了马背,如果说他武功尚­嫩­,这份上马的功夫,却更让人惊叹不已了没等别人反应的过来,他已经纵马冲向林震南,一只左手伸出去,叫道:“上马!”

看他的意思,显然是要将父母都拉上马来,可一个人骑在马上,单凭一只手,便要将两个人一下子拉到奔跑中的马上来吗?怎么可能?就算他的功力比余沧海还要高也作不到的啊

不光别人,连王夫人都觉难以相信,但林震南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林平之的手,他可是不怀疑的忽然间,两人便已被提的离开地面,如在云雾之中一般,随即便坐到了林平之身后谁也想不到,就算曾经见识过林平之骑着马杀人的人都想不到,林平之现在功力虽然不足,可他却另有在马背上交手的武学招式,他拉人上马,并非完全依靠力量

从林平之与余沧海交手时,小雪龙突然出现,然后林平之便已上马,迅速把父母拉到马上,这其间几乎没经过时间,青城弟子们是怎么也来不及反应的,余沧横功反应虽高些,但换了那一招后有些迟钝,再加又瘸了腿,哪里又能来的及阻拦小雪龙力大无穷,虽然背上坐了三个人,但奔跑之时,犹比凡马略快,等到众人再去寻马,哪里还有可能追的到人影,早也不知跑的多远了

三个人在一匹马背上,难免有些拥挤,林震南很自然的便抱住了儿子,林平之却轻轻呻吟了一声,这才发现,儿子的右肩脱臼了,他作为总镖头,本也是多年照顾伤患的人,手法娴熟,赶紧动手将儿子脱了的肩膀接上,只是一动之间,三个原就都坐姿都不太正的人,一时却挤的坐不赚便一起滚了下来

这时路边却正有片小水塘,三个人连滚带爬,又都一齐滚了下去,一时间三个人都如落汤­鸡­一般待得爬上来时,便看到劳德诺一张老脸,摆出上了年纪的人脸上那种敦厚老实的微笑,冲着他叫道:“林公子哪里去?”

唉,避不了的人,始终还是躲不过,虽然见他嬉笑,但林平之却明明感觉到有一股肃杀之意,这是立时便要动手的了,可他的武功犹在先前的余沧海之上,比之今天状态不佳的余沧海,更是不知强了多远,自己这三人就是在完美状态也万万莫想敌的过,何况现在的自己不止战斗之后疲劳,兼且右臂脱臼刚接好,也是不宜再动手的

那可怎么办才好?忽然林平之想到,自己终究还是穿越者,还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穿越者就要尽可能的利用好穿越者的优势

四十八章弥天大谎

劳德诺面上虽有笑容,其实心知已经是要撕破脸皮了,跟明白人本来不必多说,所以他并不准备再多罗嗦什么,笑容之下右手早已稳稳的按在较,这个时候出手再好不过了,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反而更好,林平之一家如果这个时候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世上真没人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但终究还是对林平之这个特异的大男孩有些心存疑忌,因为他今天的武功,明显就和上一次见到时不太一样了,实在弄不清他有多少底,尽管林平之心知自己是完全没有消的,但稳重的劳德诺却全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当下功力凝聚,全神待敌,可是却发现林平之全无一丝想要战斗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的冲着他轻轻张开口

要说什么?指责自己背信弃义,违反承诺?还是痛骂自己卑鄙无耻?但当林平之开口之后,说出的话却几乎让他僵掉了,可以说,林平之便说出任何古怪的言语,也不至于能让他这般惊诧莫名从林平之口中只说出了五个字,非常简单的五个字:“左盟主有令”

什么?这句话实是让劳德诺大惊失­色­,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便回问道:“你说什么?”,林平之又重复一句:“左盟主有令,左盟主,你耳朵不好吗?没听清?”

劳德诺的耳朵当然没问题,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可实在是没法相信,便又追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左盟主?”

“当今武林天下,还有第二个左盟主吗?”林平之笑嘻嘻的回问道,这句话说的真的是再明白不过了,但劳德诺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话听起来确实是匪夷所思,左冷禅与眼前这个大孩子当真还有什么关系不成?又怎么会是他来下左冷禅的命令?可话既然这么说了,还是不能不问清楚点,于是又问道:“原来林少侠是真的加入了我五岳缴了,就是不知你与左盟主有何关系,他又为何要你来指示我华山派什么?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过他的?你又有左盟主任何信物吗?”

林平之当然什么也没有,他也不可能见过左冷禅,无论是以前的林平之,还是现在这个刚穿越来几天的人,却上哪儿去见左冷禅艾根本就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更不可能有何信物了,他唯一所有的,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他知道一些事情

林平之踏前两步,靠近劳德诺,压低声音,让林震南夫妻听不见,其实他当然不打算瞒父母什么,但他现在必须得让劳德诺知道他说的话是瞒着这两人的

“左盟主是我师傅艾也是你的师傅,传授了你一身神功不是吗他对我说,劳师兄为了我嵩山派合并五岳大计,为师傅监视岳老儿行踪,不惜假意投入华山派,卧底十余年,真是劳苦功高,小弟见了师兄,可是要万分尊敬的”林平之现在所说的是随口编谎,这谎话能不能骗的过去,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啊但至少他的话绝大部分不是谎,而是一语中的

劳德诺心中大震,一时有些混乱,随口又问道:“可是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左盟主又要你告诉我什么?”

是艾如果林平之真是左冷禅弟子,又知道劳德诺所有底细,自然早就该说了艾甚至在劳德诺刚到福州时就该联络了,但他没有,骑马撞破了酒店墙壁的那次,他也该对劳德诺暗示什么的,尽管当时有岳灵珊在,尽管她是在监视,但这个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傻丫头,怎么不好骗,结果林平之几乎话也没说,却莫名其妙的丢下了一把宝石溜了

总而言之,林平之怎么该到现在才想起和他交流,这不正常,可事情本来很正常,林平之这么骗是临时想到的,他原又没这个打算,可现在既然已经骗了,还是只能想想该怎么把谎说圆了:“我从本门其他师叔那儿知道你和岳老儿的女儿之事,所以知道你们在此,但我昨夜才刚刚得到师傅飞鸽传书,告诉我所有关于劳师兄的事,说真的,我还觉得这事情有些难以想像,刚才我认师兄时,自己还有点不相信呢对了,你?你真是师傅的弟子?”

“我当然是了,可是你?”劳德诺微微瞟了瞟林震南夫妻,林平之会意,随即便举起手作了个“斩”的手势,示意自己并非林平之,真正的林平之已经被杀了,他明白劳德诺会有疑问,自己就已赶紧解释道:“我有师傅传授的手段,自能骗的了他们两个,只是现下还没得师傅允准,却是不能对师兄你说明了”

心知劳德诺必然还要有点疑惑,林平之又解释道:“师傅新创神功,挑了我这个弟子,专门传授了我一人,虽然我使的功夫是脱胎于华山派武功,使出来看上去很像,但根基却完全不同,并非同一门武功,师傅命我来此,既是打探辟邪剑谱的下落,也是种特殊的修行,不过林震南这家伙嘴好紧,秘密连儿子也不肯告诉,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查到半点消息,先前对你说我得到了剑谱,那不过是骗华山劳德诺的,现下我只好说对不起了”

林平之所说的关于武学上的事倒真的很像,左冷禅一代武学宗师,确实喜欢钻研创造新的功夫,劳德诺也曾将他所能得到的华山武功,悉数交予左冷禅,如果左冷禅融合其他武功,借以创造了一门新武学,教授了一个年轻弟子,这也极有可能,要知林平之的武功,确实功力的根基已经完全不同,与真正华山派武功也根本不是一回事,这却不是说谎

可是其他的方面就破绽很大了,如果真是左冷禅命他来此,嵩山派人才侪侪,强手甚多,又岂能让一个专门培养的未来大高手这般独自一人以身犯险,何况辟邪剑谱这事何等重大,嵩山派的人不来便罢,只要来了,怕也要有一大群人物和几个高手的

可是劳德诺却已不再怀疑了,所有的事都信以为真,这倒不是林平之编谎的水平怎么样,无论如何,这些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话,是怎么都编不圆的,真要细细追究,其实破绽还多的是,单单今天的事情都没法完全解释,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林平之知道他与左冷禅的关系,知道他是嵩山派打入华山的内­奸­

要知这件事连左冷禅的师兄弟们也没一个知道,他昔年曾受左冷禅大恩,然后被收为弟子,但整个嵩山派都没一人知道此事,他与左冷禅向来也只是单线联系,这件事机密的程度,几乎与辟邪剑谱藏在何地这样的秘密都差不多了

林平之既然知道此事,那不用说也是左冷禅真正最亲信人物,所以无论他现在说的谎中有多少破绽,那也没多少关系了,甚至劳德诺自己心中都能给出解释,事出必有因,凡事总都有理由解释的不是吗?

所以他的话题已经立刻转到另一件事上:“你打算怎么办?”,这句话自然是指怎么处理那两个人了,林平之心中一凛,这个才是关键,至少现在得把他稳赚反正谎也扯到这样了,再接着扯吧:“千万另轻举妄动,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怀疑我,也一样的没怀疑你是不是?”

劳德诺答道,“当然,我骗他们说,你已身陷险境,我是你的朋友,要带他们回来救你,他们两个关心则乱,也没多想”,林平之装镊样的点点头:“那就好,你记赚他们俩现在还当我就是他们的儿子,这可千万不能说破了要知他们两个骨头都硬的很,万一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宁死不屈,什么办法也未必有用的”

劳德诺点头道:“全听师弟安排”

安排?要怎么安排?林平之心中转眼间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当然最好的便是骗他离去,自己一家三人那便逍遥远循,可是这样能骗的了吗?绝对不行,林平之当然知道,这一堆破绽的谎话所以能让这般老­奸­巨滑之辈都信以为真,也只不过因为他说出的秘密太秘密了可若再显出急于甩脱他的样子,那就非露馅不可

思量了几秒之后,林平之道:“为今之计,只能由我来骗他们一起前往嵩山,一路上有师兄护架,到了我嵩山绝顶,峻极禅院之中安赚见了师傅,就总有办法了就是不知道,师兄若现在远走,不知会华山派一声,在岳老儿父女那边,好交待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时,林平之装出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却一个劲的期望着,你最好是说确实有问题,需要回去见华山派诸人,把事情留给我一人,那我们可就溜了

岂知劳德诺答道:“不碍事,师傅派遣我前往华山,本来也交待我,万事都可便宜从事,既是关系到辟邪剑谱,哪怕我从此叛出华山,那也说不得只好如此了,再说了,师弟一人我也不放心”

好吧,这倒还真是好意,事已至此,已经骗成这样了,那就上路吧,装出很轻松的样子,招呼林震南夫妻一起出发,还与他们略为商量了一会儿,说话声音很轻,是根本不让劳德诺听见的,而且这一点也并不瞒劳德诺,从道理上说,林平之既已伪装成就是林平之,而劳德诺还是外人,一家人说话当然要瞒着外人,这可都是顺理成章,绝无可疑

但林平之也没跟父母说的很细,事情复杂无比,绝不是几句话间就解释的清楚,也不需要解释的太清楚,反正两个人都很信任他的一行四人,这个奇怪的队伍,便偷偷摸摸的上路了,因为这四人中每一个都不想再遇到其他门派,再生枝节了

林震南夫妻,虽不完全明白,至少已知他们遇到了极厉害的敌人,但已被儿子言辞欺骗,缓和了下来,现在只能暂时同路,他们倒也并不多想,反正事情交给儿子了劳德诺只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事,因为此事着实重大而林平之唯一想的,便是如何甩掉,或是有机会暗算­干­掉这个敌人,但劳德诺这个老成稳重,老­奸­巨滑之人,却哪里是好对付的,只好从长计议,好在此去嵩山,万里迢迢,也不是一下子就到了的,可无论如何,在抵达前,一定得想出办法

关于女主

从大纲发给编辑,到现在我一直都没确定好女主的身份,所以发了一个调查,至今总共只有27人参加,不多,至少比我原先想像的要少,也有点失望,而且这27是几天前的数据了,至今没变,看来也不会有更多人参加了,我可以当作是最终结果了

四个选项

一,单女主,在原著的女­性­角­色­中选一个这是最简单自然的思路,本来也应该是最正常的,同意这个的一共三人,不多hxm

二,单女主东方不败(书评中建议的)这确实如我所说,是某人的书评中提到的,只有一人同意,我怀疑是不是就是发那条书评的人点的,本来这条思路很有趣,我也有点想试试看这么写了,但既然没别人同意,看来不是个好选择,所以放弃了

三,单女主,另添新人物,不用原著人物看了几部别人类似的小说,似乎最后都是如我第一个选择那样用的原著人物,但这条选择有14票,是最多的

四,(种,马),原著的也好,新人也好,全收(种,马)也是一种流行,而且似乎也有人热衷,但说实话,我本人不喜欢这条选择有9票事实上,发这项调查前我就决定,没有一半以上的人同意,我是不会用这个选择的,因为我自己觉得恶心

综上所述,最后我决定自己另外设法塑造一个新的女­性­角­色­,作为女主,这也是调查后的选择,说实话我自己本来最倾向于第一个选择,但按照这次调查看,读者应该是并不倾向于原著的女­性­好,那就这样,我要开始照我自己的想法设计我自己的女主角了,而且这就是最终决定,因为既已开始编织这方面情节,大纲不可轻改,以后就算有人再提意见,我也不会改变了啊

四十九章拍马屁中的武学原理。

一行四人一路北行,已经走了五天了,又是一天正午,又是到了一个山间小村,四个人行走的顺序是林震南夫妻在最前,林平之随后,劳德诺紧跟其后,而林平之的后背,便时不时的正好卖到劳德诺面前,如果互相是敌人的话,这可是最危险的状态,简直一出招就会手到擒来,哪怕林平之武功更强都是如此

这是绝对最信任的动作与姿态,只有在真正亲人朋友之间才会如此,几天以来,无论是行走休息,衣食住行之时,林平之的举动大都如此,在劳德诺眼前,有意无意间,都显示出这样的亲近,以两人只能算是刚刚认识,几乎还是陌生人的关系,就算真的是最亲近的同门,也不会那么容易便这般毫无防范之心2m

可是林平之却非这样不可,自己一时拙劣却又正中内情的谎言骗了他,但这种人对一个本还是陌生人而且原来还是敌人,却突然变成朋友的人,却不可能完全没有戒心,虽然他被骗的确实没疑心,但疑心是一回事,那种天生的戒心却是非有不可,这是自然而然的,他不用想也会这样

所以林平之非得表现出这样的信任不可,一方面这等于是给先前说过的谎来圆谎,因为这样的信任就表明不是敌人,而且一个十七八的大孩子,这样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就是种幼稚的行为慕,会让人不自觉的便把他看成是个小孩子可这不是小孩子的行为,因为己方反正没有办法,对方若真把自己当敌人,任何时候动手,自己早也完了,又­干­嘛要防备

只是说来容易,作来却并不容易,像这样伪装,林平之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但现在别无他法,对一个多疑的人,你摆出任何姿态,笑脸相对也好,说多少好话也好,也未必有多少用,唯独像这样无声无息的信任,才能潜移默化,换的来对方不自觉的放松警惕,才可能有机会溜走或暗算对方,而这样的机会,几天以来一直也难找的到

四人四骑,而且除小雪龙之外,另外三匹马都是临时设法弄来的,都是劣马,这世上马本来并不多,稍微好一点的马也不是容易搞的这些马走在没有道路的山间,山路崎岖,走的是不会很快的,而他们这几天来,却都是这么走法,因为害怕走大路会再遇到各门各派前来图谋林家的人,劳德诺和林震南夫妻都不敢走大路从福州之去嵩山,便是沿着大道纵马疾驰,他们少说也得至少上十天才能走到,像现在这般走法,就怕一个月都未必够了

其实林平之心里知道,现在只是青城派抢先动手之后不久,各派争夺辟邪剑法的狂潮还未真正发动,甚至天下大半门派连消息都未听到,并不会有多少人正在前往福州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随便撞上什么高手了,退一步说,就算真的已经是各路高手齐聚,天下大路纵横千万,四人易容改装,低调赶路,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出事的,若是要尽快远远逃离,正该一路疾驰

可是他却何必点破,如果他先前骗劳德诺的谎话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在为左冷禅图谋林家,那便夜长梦多,越快越好,当然要说清楚了可是现在的他急什么,慢慢的走就是,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抵达嵩山艾走快了对他有任何意义吗?

正午的太阳照­射­着这片山沟,周围是一片苍翠,南方的山地虽然不像北方的大山那般雄伟,大抵都不过是些蜿蜒回转的丘陵,却别有一番风味,当真是风景如画,这些丘陵间的小村,也犹如群山之中点缀着的宝石一般,也如画中的世界一般美丽

风景虽好,可是也只有林平之一人有这般诗情画意,另三个各有心思,各自都有紧张之处的人,眼中但是看到什么,也只是一片空白,其实本来最紧张的应该是林平之,可他这副天生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脾气,就是真的刀已架到脖子上,只要还没砍下来,那也未必能当回事,若不是因为这种­性­格,只怕他也真的第一天穿越来就逃了

“在这个村子找个地方休息一回吧”劳德诺提议道,因为他发觉林震南夫妻已有些累了,几天来天天如此赶路,今天太阳又好,虽未真正入夏,这样在大太阳下赶路却也有些热,兼且几天来吃的不过是些卤­肉­冷饭之类,林震南夫妻真也有些吃不消

劳德诺眼中的表象就是如此了,可其实真正的原因倒并不是因为赶路,这样赶路又有什么,常年走镖的林震南,和他­性­情强悍的妻子,两个都不是娇气的人,只是他们身心俱疲,从家门大难以来就一直紧张畏惧,最近几日来夜夜都睡不好觉,哪里能不累

何况那三匹体力都不怎么好的马,也经不得长途走山路,现在马才是直接走路的,他们可是真累四人策马进村,到了这小村子里,林平之再一四面观赏时,那可就并不是什么漂亮的地方了,山村而已,泥房土瓦篱芭墙,周围一片田地土茏,对于从没见过的人来说,或许还有些新鲜感,在林平之眼中,可真的实在没什么好看了,怪不得古人说风景只能远观,果不其然

还在那儿愣愣的想着这些无聊事,劳德诺道:“不知这儿是何地了”林平之轻轻跳下小雪龙道:“我去问下路”,说着便朝着一个农夫走去,行为看似简单,却也是种信任的表现,四人只要稍有距离,自然以他离开最为合适,劳德诺若分开了,从他的角度,万一林平之他们三人一起跑了,那可不妙,虽然劳德诺现在早已不怀疑,但林平之还是要从骨子里都让他完全放松警惕暗算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好制造的

“请问这位老先生,这儿是何地?不知出了福建没有?”林平之躬身拱手道,只这简单的一句话间,立时便让这陌生人有了好感,要知所谓“老先生”,是这个时代的尊称,若你身份够了,便是未成年的孩童,七老八十的人也得尊称你一声“老先生”,若是没那种身份,你就是须发皆白,年过百岁,也绝对莫想让任何人,哪怕是穿开档裤的幼儿称你一声“老先生”的

这乡下农人,哪里有这样的身份,本来这般称呼甚是不合礼法,可林平之原是穿越而来,心底深处实未将这时代的礼教当回事,再加他生­性­豁达,又是善良之人,天­性­便喜欢让别人高兴,现在问路也多少等于有点求人的意思,好话自然随口便喷了出来

这么一叫,这农夫虽有些受宠若惊,却也觉甚是喜欢,立时便答道:“此地名叫莆山村,这儿尚在福建境内,还要再往北走上百余里,才出福建地界”

说着他又很热情的指着三人道:“对了,那边几位都是你同路的吧,你们是在赶路吗?是不是很辛苦,要是不嫌弃,便来我家休息休息吧,我家虽不算宽敞,屋子里总也有个坐处”

这般一说,四人便都桥马走来,进了这农人家中,林平之心中暗想,世上有些道理真的是放之四海皆准艾虽然穿越来了这个世界,看来人们一样喜欢别人拍马屁,和二十一世纪并无区别,可叹的是自己本不是个喜欢奉承别人的人,也本没打算拍马屁,只是随口用了一个词,都有这般效果可他自己也不知他这次可是个拍了个真正的高级马屁,不动声­色­之间,便已将人哄的很喜欢了,要知这时代礼教之防,可是非诚重的,用错称呼,哪怕只是随口说话之间说错了,本来绝对不是件小事而他这样的拍人法,也如他的招式一般,圆转自如,流畅自然

这农人十分欢喜之中,自然很用心的供应四人饮食,和四匹马的饲料,虽然这儿的饲料和先前林平之夜访的山村一样,并不是很好,可小雪龙却也已经习惯了,从跳出羹镖局窗外以来,小雪龙至今尚未吃到好料,若是照平日里那般娇贵的状况,他本来已该病倒,总算幸运的是那夜间吃到的七叶玲珑花的叶子,那种大补仙丹一类的东西,却一直潜在的维持着他的生命力

饭后四人便在这儿休息,林平之又开始修行自己融合不同内功心法新创的功夫,至今为止,他几乎有空就在练功,这一路上确实不方便练招,可把内功练熟练强,自然也是有用的四人中相比之下需要休息的是林震南夫妻,而林平之只要有多余时间,往往便是用来练功

修炼内功一般若非在极隐密之处,就是要有人护法的,林平之的功力虽然灵活些,也并无不同,那回山间夜练,是生死关头无可奈何非那样不行,而且确实有了遇狼的危险,虽然反而因祸得福,却也是种教训,他也绝不会再来一回了

那么这几天练功是谁护法呢,当然是劳德诺了让一个实际上的敌人护法练功?这听来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可却是极佳的选择,他本来谎称“师傅”教了特异功夫,自是要日日苦练,这么作自然非常符合这谎言,而且师弟练功,让师兄护法,岂不天经地义兼且这么作的好处是,连修炼内功这般危险而重要的事,都能让劳德诺护法,无形中就能加深信任与亲切再说了,就算你是必须翻脸的敌人,翻脸前也得尽可能的把你对我有可能的价值榨尽不可

功力照着林平之几天前自行改良优化的路线缓缓行着,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么练的,但这一次,却出了些问题,说到底,任何武学的开拓者,都比后人艰难,何况现在虽仍弱小的林平之,开拓的却是未来将会前无古人的最强武学

五十章内功心法也能融汇贯通

一间很普通的农家小屋内,房门紧闭,简陋的小屋中本来空空的也没有什么,屋中两个人静静安坐,一个是修行中的林平之,他却并没有摆出什么特别的姿态,几乎从刚刚穿越来开始,倒着练,坐着练,躺着练,什么样的姿态也有过,现在的他早已愈发不把姿态当回事了,他的内功也开始像招式一样,随心所欲,顺其自然,至于姿态,只要让身体放松下来,管他怎么样又有什么不可以

劳德诺每一次在旁观看,一开始的时候,倒是对这种随随便便或躺或坐,也不用考虑姿态就能练的功夫很是惊叹诧异,但几天看下来也就看惯了,而且并未起疑心,只当师傅所创的功夫,果然特异要知左冷禅若非喜好创新,也不会创造出寒冰真气这种特异功夫了,把林平之现下的功夫推到左冷禅头上,却是相当合适若是真说了实话,这功夫是林平之自己改进创造出来的,反倒很难让人相信了

看惯了便也不觉怎的,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知道林平之现下修行的状况其实很平稳,而且他的修行很特殊,修行时别人说话他虽不能答,却听的见,而且还能很快的结束林平之第一次要他护法练功时,就这样告诉他,他还不太相信,可几次一试,却是果然如此

但今天却有点不对劲,看林平之忽然身体抽动,脸上也露出有些艰难的神­色­,满脸都涨的通红过不多时,头顶上开始缓缓冒出蒸汽,开始时还只是淡淡的看不清的一缕,但渐渐的那一缕烟雾越来越浓重,到最后只见他满头的浓雾直冲天空

可这是在屋里,头顶上是简陋的农家顶蓬,很快的整个的屋顶都是一片烟雾缭绕,看上去倒似是一片千万年不变的浓雾的天空一般,这间小屋,也恍然间就如广阔了许多,连四面泥墙上的瘢痕,也似是蜿蜒巨大山峦一般,小屋倒似成了一个幻境一般,一时间倒让人不知是梦是真

劳德诺心知有异,本来他该出手援助,这也是护法练功的意义所在,可是林平之的样子却不像是一般的走火入魔,他根本不知林平之是怎么练的,又是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出手却又怎敢一时间也有些着急,他若是真的没照顾好师傅的得意“弟子”,日后见了左冷禅,恐怕也不好交待

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林平之头上腾腾飞舞的青烟却嘎然而止,然后突然瞪眼道:“师兄,把你的内功心法教我”

翱这什么意思?劳德诺有些不明白,便随口问道:“华山派内功,你本来就会的,除此之外,我所习的嵩山派内功,和你师叔师伯们并没区别,你没学过?”

“没有”林平之只回答了简单的两字,连一点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但劳德诺自也照着自己的思路理解了

“想是师傅传了你这门新创的功夫,不想再让你多所分心,那你就应该照师傅的教导练下去啊师傅的意思并非我所能揣摩,但一般来说学武宁­精­勿杂,若是外门功夫,武学招式,多学几门还有参考印证之效,真正大宗师也可以将不同武学融汇贯通内功却不然,那是绝不需要杂的,除非得到比之前所练更高明的功夫,否则根本不需要换,华山派近年来虽然衰微不振,但气宗向来重视内功,所研习出来的功夫未必就在嵩山派之下,师弟现在所练,看来比之普通的华山派内功,又高明了几分师弟现下功力尚浅,那是练功时日还太短,并不是内功不够好,学我的内功心法有何好处?”

劳德诺现在是对师弟说话,并未用任何机心,也真是好意,他所说的,确实是正确的武学扯,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林平之练的是什么样的功夫,那是前无古人,没人能搞懂的这么说了一通,并未听到林平之Сhā话,连一个字也没有,两个人便又这么傻傻的对视了两分钟,林平之才忽然又开口道:“别......罗......嗦”

林平之这话说的极慢,声音重滞,显出非常艰难的味道这时劳德诺才突然发觉,林平之仍是刚才练功的姿态全无改变,他的身体与形象,所有的一切,也仍还是一副修行的架势,却原来,他仍在这一次修行内功当中,并未结束

什么?世上竟有人能在修行之中与人说话?劳德诺别说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这一惊可不得了,但现在实在也不是吃惊发傻的时候,他心知林平之现在很危险,而且是真的需要他的内功,虽然并不明白是为什么

没时间多怀疑什么了,劳德诺便一句句的将自己修习的嵩山派内功说了出来,一遍过后,都没有需要林平之要求,就又说了一遍,这也实在不多,他自己当年可是让左冷禅教了十余遍才勉强明白一些的但看林平之神­色­渐定,脸­色­也渐趋平和,整个人都渐渐进入了修行的正轨

难道真的是听了自己教的嵩山派内功,所以他便好转了?劳德诺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一时想不明白,只当是自己见识浅爆不明白这其中神妙的道理,可是就算叫左冷禅在这儿也不可能想的明白林平之的状态算不算是练功走火入魔,如果是的话,正抽况下唯一有可能帮的了他的,当然是另有内家高手以功力助他疏导内力运转,怎么会临时学了另一门功夫就好了?

事实上,别说劳德诺所教还不如他自己练的,就算林平之现在练的是江湖上最普通,最平常,比林家辟邪剑法内功还要差劲的功夫,别人传的是世间绝世神功,也不可能正练着功出事了,还能接着再练新的,那总也得这次解决了重练艾更不要说还能靠新的功夫却反而治好了自己,这种事着实匪夷所思

就是林平之自己,一时也没完全想明白,他这次当然不能算真正的走火入魔,仅仅只不过像前两回一样的练功时对抗辟邪剑法内力而已,辟邪剑法的功力强横无比,他原就记得并重新练回来的两种内功实在是差之万里,远远不足以抗衡

既抗不赚照理说他本就该被拖入辟邪剑法的修行之中,但带着两世记忆,三次人生,且本来就是武学天才的林平之,或者说林天雨,却不是那么容易便屈服的,抗争之中,所有已学过的内功便开始在他体内融汇贯通,合而为一,开始以林平之自身的意念主导,化成了一门可以不断进化的新功夫

但这开始进化的内功,现在却还只是幼苗,还远远不是辟邪剑法内功的对手,而这几天的林平之,也一直处于一种危险的不平衡状态幼苗要想长大,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再吸收新的养份,也就是说,其他的内功心法

今天的修行中吞下了嵩山派内功之后,终于达到了一种稳定的平衡了,但绝不是永久­性­的,幼苗也仍还是幼苗,只是结实了些,不那么危险罢了深吸了一口气,调息了全身的功力,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就如一个潜在的巨大漩涡,现在虽然已经风平浪静,漩涡潜藏于深海,可有朝一日却仍要浮出海面,仍必须吞下新的武学思想,才能填充的起来而这一天有多长,现在也无法估计

这漩涡什么时候才能填满翱林平之估量着,他现在心中所有的,只是辟邪剑法的境界,可这境界却是整套武功真正的­精­华,如果他从一开始便放弃了,然后开始练这功夫,实际上比之修习曾经全本的葵花宝典要更厉害而他要想完全克制这境界,就必须自创的功夫,能够完全凌架于全套的葵花宝典

那要多少年月才能作到翱那又需要学习多少门内功才足够?林平之暗想着,但那种事反正还太遥远,现下又想他作甚一睁眼之间,看到劳德诺还在看着他,心思一动,立时脱口而出:“怪不得师傅创造了这功夫,自己却不肯练,果然凶险无比”

这一句话一说,劳德诺少不得教训他几句不可背后指谪师傅之类的话,但原本有的疑心和想说的话,却一下子就被消弥了林平之知道他要有疑心,所以这么一句,虽然明面上要招来几句训斥,却解掉了对方的疑惑,而弟子间背后诽谤师傅,也无形间在拉近互相的距离

然后林平之又问道:“师兄带艺投师,当年拜入师傅门下之前,本就学过些别的内功吧,教给我可以吗?”

“翱”劳德诺谔然,他拜师左冷禅之前,确实是学过些江湖上最平庸的内功,可那些东西有用吗?但林平之却知道,每一门哪怕是最平凡的内功,也是曾经的前辈毕生心血,甚至是几代人的心血,学来了然后融入自身,少说也抵的过林平之自己研究一两年的了

五十一章既已穿越,就得面对。

劳德诺越发被弄的不明所以,但既然是林平之要求,也不敢多怀疑,就是不明白,他以前学过的那两门内功能算的了什么,一个是江南五虎门的五虎内经,配合下九流的五虎断门刀的功夫,一个是河南伏派的心意经,两门功夫的名字虽还不错,可实实在在都是武林中的下乘内功,就算送给五岳缴之中任何一个普通弟子,只怕人家都懒得看上一眼,这些绝无可吝惜之处

心中甚至起了个念头,怀疑林平之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可是看林平之一板一眼的认真学习,记忆,理解,像个老实的学生一般的请教他这两门功夫的所有细节,这绝对是全心全意的,就好比现在把真正的辟邪剑法给劳德诺,他会怎样认真的研究,林平之现在就是在怎样的研究

既没有问题,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虽然是简单的内功,可学一门功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此之外,刚刚学到的嵩山派内功,也要请教清楚所有的细节和注意事项,等到这三门功夫都学完学清楚,早已是深夜了

这一次所用的时间比打算的远远超出了数倍,既已晚了,便在这小村庄住下,这家人被林平之几句好话一哄,也高高兴兴,虽然农家简陋,至少比露宿强至于他们的行程,真正急着赶路的本也只有劳德诺一人,可就是他也不是太在乎了,反正一直走的很慢,又何必着意区区一个下午

深夜,莆山村,只有林震南夫妻真的在睡,却如几天以来一样的心事重重,睡的并不舒服,劳德诺年纪既大,本就睡不沉,加上又是一直关心着他“护送”着的这两人,虽然并不怀疑林平之,可也既的林震南夫妻逃了,又的有人来暗算自己,这几乎是骨子里的警惕,他又哪里能真正睡的好了只有林平之最是放松,要说唯一能睡的香的,本来就是他一个人了,这几日来几乎日日如此,四人中唯一能睡的好觉的就是他

刚刚睡下便已开始作梦,记得早在穿越前的那个人,就常橱梦,这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习惯了,虽然这习惯并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但如果某天早晨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一夜没有作梦,就会觉得很失落

这次的梦中并没有古典的大街,没有武林门派,没有马匹,没有这个世界的一切,自己还是林天雨,不是林平之,身边所有的并不是小雪龙,而是自己那辆世上最威猛的摩托车,自己又回到了生活了半辈子的世界,所在之处是一个极繁华的大城市中一条非常繁华的大街上,路两边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想要辩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却怎么也看不清,也不知自己是在纽约,巴黎,东京,悉尼,看起来都有点像,可是又都不是

大街的两旁,零零星星的有几个来往的行人,想要看清楚他们的长相,却又完全作不到,因为天空中正下着雨,这可不像前几天前现实中那场雨,这回是真正的暴雨,雨大到便如一幕帘子,让所有的一切都有些模糊,而且路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极快速的向后退去

这个梦非常奇怪,通常人类作梦时,在醒来之前,是不能意识到自己是在作梦的,但这次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我是在作什么?不由的想弄清楚这一点,但想来大概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梦罢了,梦中本来就是没规则的,这么想着时,却发现自己是在驾驶摩托车

这也很普通艾摩托车本来就是他平生最热衷的东西之一了,可这一次驾驶却不是在骑车,而是站在那辆车上的,他那辆世界上最威猛的型号,用一只脚控制着摩托车的方向,车正高速运行着,时速三百公里,自己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控制着这辆车,就像普通人走路

这不会是真实的,毕竟只是作梦而已,人怎么可能这样驾车呢?但想要否认的时候,却觉得这种感觉好真实,这不像是梦中的幻想,而是真正的记忆,没等他想明白,梦中的场景又已变了,梦的意味也有些变了,好像是自己忽然警觉到了什么,就如几天前当自己拔剑面对一群敌人时那样,这是战斗前兆,虽然在梦中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

那么自己会怎样?拔剑吗?自到这世界虽只几天,早已习惯于拔剿可是没有,并没有剑,都已经有点忘了,这梦中的世界,也就是自己的曾经,并不是一个用剑的地方,而自己也只是抄起一挺机枪,开始疯狂扫­射­,就在这时,却仍然稳稳的站在这高速行驶的车上,仍然在驾驶着她,完全行动自如,就如同几天前站在坚实的地面上挥剑一般可是­射­的是谁,会是什么人?这些一定是关系到自己已经失去的过去记忆的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但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空白

如果仅仅是梦,那说明自己只是没构织好梦中的情节,如果这是记忆,那说明自己忘掉了一部分,究竟是哪一种解释更合理呢还在想着时,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化了,就像水滴落入咖啡之中,画面波动着模糊起来,等到波动停止,一切便归于黑暗

猛的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一间粗糙简陋的农家小屋之中,睡在临时铺就的简易床铺上,仍然还是在这个武学的世界,而这睡处可比他之前在高楼上仓库中那个临时地铺还差的多了,比他那次山间夜宿,用潮湿的草铺的床也强不了多少,这家人虽热情,毕竟是在山间乡村,本也没什么条件

梦中那站在车上战斗的本事是真的吗?那样的站在车上已经几乎不可思议了,而且还能站在车上开枪?他当然知道,通常要架设好才能开枪的机枪,开枪时有多大的震动要知道那时的林天雨,可不像今天的林平之,有一身内力武功这一切,我作的到吗?或者说,我曾经作到过吗?

想了一想,没错的,这些绝对是真的,这一次的梦,是真实事件的回忆,因为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想要记起曾经的事,所以有些事便在梦中突然出现了,而且这记忆整个都是清晰无比,包括骑车时的技能,那种味道曾经的林天雨,最神奇的摩托车技能,的确就是如此,那种人与车融为一体的意味,现在也仍在他的灵魂中

如果现在给自己那样一辆车,那样一把枪,给自己现代的公路,我仍然能作的到,尽管林平之的身体中,并没有适应摩托车的神经反­射­,但因为自己现在有武功,有内力,所以能弥补不过说这些也是空话了,自己再也见不到摩托车了?现在的自己,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马,还有内力

对了,一梦之后,新学的内功还全都记得吗?在心中简单的梳理了一遍,还行,都还清清楚楚,想要再睡下,却又睡不着,他也像另外三个人那样失眠了,心事太多,就算他素质再怎么高,有时候也会睡不着既睡不着,那便再练功吧行了两周天,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把两路新的功力加入到自己的功夫之中,至少他现在觉不出有急着练新内功的需要

犹豫到最后,也还是没融合新的内功,算了,先留着吧,不知这样是不是正确,或者说,怎么样才是正确的他非止是在创造新功夫,甚至这新功夫的创造方法也是新的,任何人创造内功,总也有前人的功夫,前人的经验作参考可世上任何前辈,也没创造出过这种能不断吸收融合其他武学思想的内功没有任何人,任何已有的资料能教他该怎么作

已经是凌晨,再睡一回吗?忽然想起了小雪龙,几天以来,他一直在尝试着从他身上可能的不同|­茓­位输入内力,以引导他,想让小雪龙有内功的反应,但屹今为止,一直都没能作到什么,多数时候是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林平之的内力也根本发不出去,有时会像第一次一样,出现些乱七八糟的,弄不明白的动作,显示出确实找到了|­茓­位,可是仅仅从表象上找出一些|­茓­位的外在位置,既不能真正明白他经脉的路线,也不能让小雪龙明白自己的目的,这也没什么用

可是既想了起来,自己本身的功夫也又有了些进步,那就再去试试吧林平之悄悄推门出去,小雪龙就在这农家的院子里,和另外三匹马在一起

五十二章教一个不会说话的弟子

夜很深了,但小雪龙并没睡着,只是在那儿站着,倒不是因为像那三个人那样有什么心事睡不好,在他简单的世界中,只要林平之还在,就一切都很好了,所以没睡着只不过因为马的睡眠时间比人类少而已一见到林平之到他身边,小雪龙又习惯­性­的长嘶了一声,惊的林平之赶忙想要制止他,虽然并不是想要作什么特别的事,更不是想要溜了,但半夜之中,也不想吵醒了谁

可小雪龙却并不懂那么多,虽然作为一匹马,已经算是很聪明的了,但他始终也没弄明白林平之现在的处境,也并不懂这四人奇妙的关系,只是林平之赶紧抚着他的马鬃摇着头安抚他,这才隐约明白过来,林平之的意思是要求他不要出声,而且还明白了一件事,摇头这个动作,似乎表示否定的意思hxm

今天试什么|­茓­位呢,几天以来,他试过了奇经八脉中所有最重要的大|­茓­,当然了,他所试过的,是指按照人类的身体构造,所类比出来的|­茓­位,试验结果,其中大半根本输不进内力,显然所找的位置并不是|­茓­位可就算是找到|­茓­位的地方,也像第一次一样,当内力输入时,小雪龙只有些莫名其妙,无法弄清原因的反应

那么现在怎么办?再从头开始试验较次一等的|­茓­位吗?用心想了想,这样不对,自己不能这样乱找,像这样不知是不是还能找出些其他的|­茓­位,但他不知道,既使找到了些零星的|­茓­位,是不是能够摸清脉络的规律,就算找到规律,又是不是有办法对小雪龙作任何进一步的引导

本来是从想要教小雪龙内功为目的开始这些尝试的,但这件事一开始,就发现不知有多难了,别说现在就这么多困难,就算自己完全知道小雪龙所有经脉,想要引导他修行内功,恐怕还不知有多少难度呢,因为他不能像人一样听的懂自己的语言,不能像人一样交流,就算他很聪明,只怕也要比教授一个智力正常却最笨的人还要难,何况现在只是在寻找|­茓­位上都出现问题了

这样想着时不觉又伸手抚向小雪龙头顶百会,那是自己找到的第一个|­茓­,小雪龙一看他这动作,立时往后缩了一缩,虽然没有|­茓­位的概念,但他显然知道林平之这样作会让他有什么样的滋味可畏缩之间,却又小心翼翼的把头伸过来,真的很乖很乖

林平之的手就要碰到小雪龙时,忽然感觉到一丝警戒之意,这是有人在睽视自己,但其中却无敌意,只有一种谨慎之意,不用说了,刚才小雪龙叫唤把劳德诺惊醒了,所以忍不住来看看林平之在作什么这夜里四个人睡觉的布置是很微妙的,劳德诺专门看着林震南夫妻,而对林平之这个师弟,却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在发现他偷溜出来时,都没在意,直到林平之向小雪龙头顶伸手时,却让他误以为林平之是想要牵马离开,才稍有了一点紧张,不过也还是没当回事,而且也随之发现,林平之还是在作着几天来一直让他看不懂的另一件事而已

叫劳德诺这么一打扰,忽然又不想再这么试了,再这样试一次,无非还是像以前一样,让小雪龙有些不适感而已,一定得找出他经脉的流向,与全身脉络的规律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明明知道乱试没什么用,可又觉得多试出几个|­茓­道总是好些,那就慢慢试吧,林平之又开始在他身上一个|­茓­位一个|­茓­位的找着,深夜之中无人打扰,很是放松,不像前几天那样都是一路上忙里偷闲,又是已经有些经验了,这回找|­茓­的速度明显要快的多,忙了一个多时辰,便又将自己这次打算试的|­茓­位再次梳理了一遍

这回找到的|­茓­位更少,总共也只找出五六个,前后加起来也只找出不到十七八个|­茓­位而已,估计再怎么搜索下去,就算按照自己现在的方法,把全身|­茓­位试尽了,也不会有多大收获了,何况如果没有方法,就算再乱试出一批|­茓­位,那也意义不大

对了,人类自身呢,这世界上那么多内外武功,是天生就在世界上的吗?这世上的人,绝不会是本来就知道人体内有|­茓­位的,你能想像原始人就有内功修行吗而最初发现有|­茓­位,以及进一步研究出内功的古人,说不定也就是这么乱碰乱找,慢慢研究出所有的|­茓­位,和研究出内功的,所用的方法一定比林平之现在用的还不如,因为林平之是有目的探索,而最初发现|­茓­位的人类,一定不知道身体上这些点是什么,有何意义可问题是,古人或许是许许多多人,许多代才作到的事,而他却想要很快实现,而且还是在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身上

可是林平之,或者说林天雨,他还有一个优势,或者说有一大堆优势,那就是他上过大学,学过一些这世界无人知晓的现代课程首先是现代生物学课,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说,与人类最接近的是灵长类,若是林平之现在为一只大猩猩找|­茓­,可能要容易一些

可是马作为陆地高等哺|­乳­动物,他的身体构造应该与人类是没有本质区别的艾他全身的经脉|­茓­位的结构,也应该与人类完全相同,如果自己估的不错,所有人类|­茓­位,他应该是完全同样的,只是自己没有找到罢了

等等,林平之忽然查觉到问题所在了,算一算自己找到过的|­茓­位,百会,渊腋,曲池,会­阴­,委中,涌泉,劳宫......这每一|­茓­,莫不是肢体未端和身体转折连接之处,其中包括一些本来以为不好找的|­茓­都手到擒来,原以为最好找的如身前膻中,背心命门,却完全摸不着

是了,林平之终于想到,自己莫不是把小雪龙的形状看错了,自己是照着最直接的想像来类比小雪龙和人类的,就如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想像,例如自己想像在马背的正中心,也就相当于人体后背的正中心,这莫不是错了?

好在他在上大学时还学过另一门课,一种特殊的几何学,拓朴几何,这门课的一个很重要的研究项目就是物体扭曲形态后的变化,你可以将一把茶壶扭曲成一只大熊猫,也可将满天星辰扭曲成蒙娜丽莎,但却仍能根据之前的特征推算出扭曲后的特征

如果人体的形状扭曲成一匹马,会有何种变化?这在林天雨原先的课程中,可以算是非常基础的了,可惜现在的他,手中已经没有电脑了用剑在地上划了许久,弄的整个小院子里布满了图形,才终于画清楚自己想要的图

果然,这种扭曲之后,身体表面的所有位置,全都和简单想像的不一样,除了肢体未端与转折处之外,而这些,却正是他已找到的|­茓­位赶紧试验自己的新猜测,林平之随手试了几个|­茓­位,这下可是次次成功了,无论重要大|­茓­,还是随便哪个|­茓­位,都是个个正中

另一件事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照想像输入内力,却总是不知功力到了何处,因为自己把整个经脉走向,都想错了位置,而现在,当他用正确的身体耐来套用小雪龙时,却发现,原来一切都那么简单,一下子,小雪龙全身的|­茓­位,便已在他眼前了

这时早已是凌晨,离天亮也并不太久了,但林平之突然大获成功,发现了动物|­茓­位的秘密,如何教授小雪龙内功,忽然便见到了消,一时兴奋无比,便再也觉不出丝毫疲倦既然找清了脉络,那便要开始为他洗涤经脉,至少得助他感受到什么是内力

一手掌心按到小雪龙肩井,另一手掌心按到后颈天柱,发出自己的功力,这是武林大门派中的高手,帮助内功尚浅的弟子修行所用的手法,既可以功力帮助下手修行运功,这两|­茓­被抚时也有镇定之效,虽然林平之自己现在也是功力尚浅,但他功力特异,境界又高,却非一般武林门派弟子可比岂知掌心触到天柱,一发功发现又发不出来

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的理论还是有些欠缺?这下可坏了,如果全身整体都符合自己的设想,却有部分|­茓­道不行,那可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既然理论大体不错,不至于有这种错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翱

一时间心烦意乱,蹲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苦苦思索,自己的理论到底有什么缺陷之处,他这一夜忽喜忽忧,心情变化之大,甚至于几天前苦战时也不过如此,就是越发觉得­精­神亢奋,劳德诺在旁观看已久,倒实在是困的不行,虽然怎么也弄不明白这师弟是在作什么,但反正只见他几天来一直在马身上作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且他整个人都奇怪无比

再说了,师弟是和他一起骗林震南夫妻,还能中途自己一个人溜了不成,退一步说,不管他是不是师弟,是不是真的林平之,想溜早也溜了,又­干­嘛等到现在,这一倒真没想错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多关心林平之作什么了

林平之苦思半晌,也想不明白,便下意识的随手抚摸着小雪龙的马鬃,那光滑柔软的长毛看上去十分漂亮,摸起来也很舒服,忽然间大悟,自己学过那么多武学,也曾经学过那么多现代课程,竟然没有想清楚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五十三章温水煮青蛙

道理真的很简单,小雪龙的马鬃挡着,林平之点到|­茓­道上,隔着这一层毛,内力如何发的出去,如果是内力雄厚之人,就算隔着一堵砖墙,功力也能透过去,可林平之现在这点力量,薄薄的一层毛,足够影响他功力的输出了,就算运功强行突破,那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是马鬃挡了,那好办,把这些毛剃了就是手中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用,只有一把剑剑可不是剃头的好工具,马鬃既硬且柔,也不像人的头发那么好剃,好在林平之现在用剑的境界之高,手上力道刚柔并济,收发自如,想来也并不太难办zxsm

拔剑对着小雪龙颈后慢慢的削去,小雪龙立时就惊慌了起来,林平之手持着剑,这他可是见识过的,那真的出手就会杀人,现在用到他脖子上是作什么?这一下可不像先前那么老老实实的了,刚才虽然怕林平之点|­茓­,可林平之点|­茓­也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现在可真是要命啊

林平之叫未割下去,小雪龙突然猛的一跳,反倒让林平之吓的一身冷汗,亏得他反应快,一把礁捷无比的往上一抬,这才闪了开来,刚才剑已在小雪龙颈项之侧,若手慢了一丝半点,怕已经把小雪龙切伤了

“好弟弟,乖马儿,好孩子,别这样好吗?”林平之赶紧温言安抚道,虽然他的话小雪龙听不懂,但至少那种语气是能听的懂的,小雪龙稍微安静了一点,但当林平之再伸出奖,却仍然东躲西窜,并不是捉不赚只是林平之是要用剑在他身上艾这样可太危险了,现在的林平之,又哪里有那么高的武功,在乱动的马身上作这件事

尽管小雪龙也绝不逃走,只要林平之不出剑,他便仍是很乖很乖的站着,但只要林平之想把剑放到他身上,就会拼命挣扎

也许他骨子里还是绝对信任林平之的,但就是畏惧,记得林天雨还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时候,曾经眼中进了砂粒,当时的一个医生想要用一支针管­射­水将其冲出,但只要针尖对着他的眼珠,他就忍不住害怕的乱动,可那时他虽然年少幼稚,却也当然知道医生不是在害他现在的小雪龙或者和当时的林天雨很像,其实他坚信林平之不会害他,但林平之手中闪亮的双锋有多可怕,他却是印象太深了

唉,宠物太聪明了似乎也不太好,如果是旁边这三匹马,随你对着他们怎么挥剑,只要剑没碰到他们,他们恐怕也明白不过来林平之双手轻轻挟住了小雪龙:“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是不是?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比以前更快,更强壮,相信我,相信我......”

林平之把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哼着,也没多说别的,因为小雪龙反正也听不懂,这不是在对一个人说话,就算换个口才再好的人来也没有用罗嗦了半天,小雪龙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林平之小心的将剑放在他肩上,还好,他这回没有动

剑在小雪龙皮肤上一寸寸抹过,马鬃一缕缕的落下,原来想的虽然简单,真到动手时,才发现,这却比上回以剑刺树要难的多,尽管他现在功力充沛,不像上回虚弱,但这一次可不像那次,那回只是要把树切断,只要一往无前,将桨的东西切开就行

马鬃是种强度很大的东西,但剑贴着的皮肤,相比之下却很柔­嫩­,一把剑就要这之间前进,却又得游刃有余,刚柔软硬之间的掌握,那也是真正大宗师的武功,叫现在的林平之来作,还是太勉强了一点,何况还得随时的小雪龙是不是又会突然动作,剑每进得分寸,便如与强敌硬拼了一招一般

还好,小雪龙毕竟很懂事了,一直忍着静静的不动,林平­干­了半晌,终于将小雪龙全身长毛剃光,除了一条尾巴,这一阵也如同与一个大敌死拼了一场苦战,只累的气喘吁吁,结果最后还是将小雪龙皮肤划破了三道小口子,好在小雪龙的聪明和勇气这时又有用了,若换了普通的马,你拿刀割了他,他可真要发作了

既是已经费了不少力气,本来就该休息一回了,可林平之却完全不想,人有时就是如此,明明应该是有点困累,可是一连窜的事作下来,却反而愈加兴奋,他一直想让小雪龙习武,始终都有困难,这时却突然突破,那是怎么也不想停的,何况现在还希翼着,小雪龙和自己一样的吃下了那七叶玲珑花的叶子,药效是否还在,是不是还能让他利用到一点,练为起始功力那种东西是小雪龙帮他找到的,他当然完全不知道那东西是如何生长出来的,更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再次见到,

一手天柱,一手肩井,林平之双手掌心发出内力,功力开始顺着小雪龙经脉流动,而且出乎意料的成功,仅仅是第一次,内力竟然就在小雪龙体内遍历奇经八脉,循环了一周天,照理说这几乎不可能,林平之自身功力尚浅,若是将内力发往一个普通不会武功之人,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环行,也是绝对不可能轮转回来的,就算被教的人,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像这样也作不到但在小雪龙身上,竟一下子就实现了

但这其实并不奇怪,修行内功,最重要的不是智力,是专心,通衬思专一,少有杂念的人,便易于开始修行可这世上什么人能有一只仅有朦胧的意识,甚至对这个世界都缺乏概念的动物心思简单,在小雪龙的世界中,唯一的存在,就只有林平之一个人而已,他才是真正的绝无杂念,而且还有着对面前这个人的绝对信任

通常将功力输往别人体内,虽然不会真正降低自身内力,但至少会让人有所消耗而渐觉疲劳,就如用力出招与人交手一般,但林平之功力转了这圈回来,却一点点用了力的感觉也没有,非止如此,竟似有种开始休息了,体力在回复的感觉

这不禁让他更加兴奋,便将功力一圈又一圈的往小雪龙身上输送,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像这样就算不能在小雪龙体力滋生功力,至少可以让小雪龙找到些内力感,总是有用的,可他就是没注意到,小雪龙的神­色­开始有些不对了问题是林平之是个人,他又不是一匹马,哪里能看的懂马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的另一件事情是,当初吃下的东西,那并不是那么快就会消失的,都还在,完整的林平之是按林天雨当年学的大学课程来理解的,医药补药之类的东西都会随着人体代谢而迅速流失,可他并没想到,真正的仙丹妙药,她的作用,却非那么容易就从体内流走的

他一遍一遍的不停向小雪龙体内催谷内劲,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触动了某些东西,某些他想不到的变化而他在这兴奋之中,也没有发现,有些事竟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他一时没有发现周围有些杀意在流窜,虽然他也查觉了,却只当是劳德诺对自己的警惕,甚至当有人死了摔倒的声音传来时,他还没发现他实在不该在一件事上太过专心,以至于对别的事都不专心了

小雪龙承受着林平之输来的内力,起先觉得很快活,只感到一股柔和的热气沿着身体上下流动这可不像几天以来林平之一直在乱搞,真正以内力抚摩体内经脉,就好比一个现代人请人作按摩,但要比那更舒服

可是不知不觉间,就觉丹田中越来越热,越来越烫,起先小雪龙以为这热量是来自于外界,忍不住挣了几下,可是既没看到,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皮肤上还有凌晨的冷风吹过,一点都不热那热量分明是从身体中发出的,而小雪龙简单的思维,又怎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一个人处于现在这状况,只要是没听说过武学的人,也不会明白这怎么回事啊

若是林平之这时明白过来,他也就收手了,但他一时高兴,哪里能想的到许多,小雪龙微微挣扎之后,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在烤他,也就退下来,可是体内却渐渐炽热更甚,就好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了起来一样,这是那些潜藏在他体力的东西开始转化为功力了,其实现在还很微弱,可是对于根本没练过功,也完全不懂内家修行的小雪龙来说,他当然绝不懂得将这些功力修行吐纳,归于自身

虽然小雪龙体内在渐渐不适,但舒服却依旧,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一般,忍着忍着,到不能忍时,可就严重了就觉着开始像火烧的一样痛,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的猛的一跳,挣脱林平之双手,长嘶着人立而起,林平之这才明白,而且知道,这是一匹马要开始颠狂的征兆,虽然他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一时无暇多想,只好赶紧手一带缰绳,跳上马背,这时,所有的事情,都同时发生了

五十四章人算不如天算

深夜,林震南夫妻像以往的几天一样,一直睡的不太好,像这样几天倒也没什么,但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是撑不住的听儿子简单的说过,这是在前往嵩山,可真的要走到嵩山吗?那也是条死路,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林平之的决定可是林平之却也一直安安静静的,连一点要作什么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不知道,林平之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动手,也真的是就快要动手了,各个人都在越来越累,劳德诺的警惕­性­也越来越低,而以逸待劳的林平之,同时还在因修行而渐渐变的更强,只是林平之若要出手,便得雷霆一击,一次成功,若不然就只有坏事,而在动手之前,过早让两个人知道了,这两个家伙的素质可还没那么高,若是让劳德诺看出来什么,可就要命了,林平之是要有绝对把握作这件事的,只是世事往往不如预料,就在谁也没有开始作什么的时候,有些事却突然就会发生zxsm

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林震南先是一惊,但随之发现,这脚步声平常重滞,正是这家普通的农人,想来是夜间出来方便而已,不由的怪自己太过神经过敏忽然间,那脚步声却已到了门外,然后便听到了敲门声,很响,也很普通,这并没有什么

本来林震南这种长期走镖的人,是应该有些警觉的,但他几天来紧张的过了头,神经也不太清醒了这就是真正强者和普通战士的差别,林平之延续的是林天雨那种强者气质,任何紧张的情势下,也能放松的了,这样在面临突发事件时,才有足够的力量与­精­神一个还没到需要的时候,便一直紧张的人,弄到最后,甚至可能会在别人拿着刀正割着他的­肉­,他都要慢半拍才能反应的过来了

很随便的开门,便看到一身农家布衣,正是这小村庄的装束,虽然门外的人并不是这家人中之一,但林震南本就是临时住宿的陌生人,哪里能认的清许多,何况现在头脑也不太清醒

“有什么事?”林震南有些头晕的答道,同时便已看到一只手直飙过来,笼罩着自己周身要害,仓促间赶紧想要出手抵挡,哪里还来的及,随即便已连连中招,其实对方的武功虽较他为高,可也并不强过多少,实在是他此时的状态太糟了一些

王夫人在后,立时拔刀而起,直砍上去,她的武功本来并不弱于丈夫,又不是被偷袭,虽然疲惫,一时之间搏命,功夫却也使的甚是凶狠,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目的是想要活捉他们,不是要杀人,出招的余地便小了许多,在她死拼之下,竟被击退了几步,一出门,便立时看到,门外尚有七八名敌人,同时查觉到,就在这几间小破屋前后左右,都隐约有些人马兵器之声,他们竟已被人包围,还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同时,她还看到了另一件事情,一匹正在狂奔中的白马,看似正是儿子的小雪龙,却正直直的冲撞了过来,便犹如已经癫狂了一般,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小雪龙此时是突然发狂了,而且还是林平之的错可能没人听说过发狂的马,只听说发狂的公牛确实,马是一种沉稳老实的生命,极罕有失控的时候,可小雪龙这样的马一旦狂暴了起来,恐怕你足以拿他来驱赶成群的狮子

本来夫妻俩几乎就要束手就擒了,但直闯过来的马,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之事,而且事发的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小雪龙力大无穷,这般横冲直闯,实是挟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威势,当先的两人想要阻挡,却一下子就被撞翻在地,其中一个倒霉的家伙正好被小雪龙踩在脚下,马蹄踏中前胸,立时便是胸骨断折,内脏破裂,眼看着便是活不了了

世事有时很滑稽,一个武功还算不错的人,突然之间,便从一个来抢夺辟邪剑谱的猎人,变成了马下亡魂,仅仅只是因为一件原先没想到的意外但这些人毕竟个个都身负武功,反应动作远较常人为强,何况本就是来搏杀的,他们个个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事出突然,也立时便反应过来,众人便各使兵刃,直向小雪龙击去

同时间,王夫人却发现,她的儿子还扒在小雪龙背上,原来林平之急切间虽然想要骑上马,只是突然癫狂之中的小雪龙,动作却太暴烈,他虽然勉强跳了上去,却只是趴在马背上,这时已被颠簸的快要掉下来了,等于就是挂在小雪龙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林平之又不是骑在马上,众人一时都没看清马的身侧还有一个人,他们这时出招,却有一大半正好是在打向林平之出手的人已经看见林平之了,只是在这刹那间哪里来的及搞清楚这人便是他们要抓的,拥有辟邪剑谱的羹镖局一家三口中的一个,何况就算知道,这仓促之间,只怕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可王夫人眼中却只见有人正在杀他的儿子,那瞬间根本不需要思考,便已直扑上去,以身体挡在了林平之身前,出手的人本来就已有些手忙脚乱,这时虽见这跳过来的人正是他们要抓的人,也没办法了,要知武学上的道理,收招从来都比出招更难,他们又是在打疯马,一出手就是全力狂攻,哪里会留有余地,何况现在场面又乱,人人互相碍事,想收也难以完全都收掉

一下子,一刀一予穿通胸膛而过,一把铁锤正砸在她天灵之上,林平之费尽心思,想要把父母拯救出他们本来的命运,可她还是死了,而且死的比前世还早靠着母亲舍命抵挡,没有任何攻击落到了林平之身上,但小雪龙还是挨了一剑一棍,这一棍被王夫人­干­扰,只打在马腿上,力道也减了八分,剑从正面刺中,一把剑在小雪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却立时被绞断

小雪龙吃这两招,被打的半跪在地上,林平之却乘这机会骑了上去,他虽不知道这些敌人是从何而来,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疯了的马所受的创伤还不足以让他倒下,他还会再跳起来狂奔的,当此之时,林平之似乎也只有这么作是最正确的了,叫什么人来,也无法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作的了决断这同时,林震南已奔了出来,他虽受创,好在对方本来害怕伤到他­性­命,出手并不重

小雪龙挣扎着跃起,猛的向上一掀,几乎差点把林平之又颠下马来,林平之再怎么想要安抚他,一时也无法可想,林震南一眼看到妻子,立时心中大恸,便想要去抱起她,林平之心念忽动,正好顺势伸手拉住他道:“上马!”

林震南虽然伤痛,但他作为总镖头,半生混迹江湖,本来不是个不识大体之人,而且这时他对这个不知该算是儿子还是祖宗的人,也是言听计从,立时便直跳上小雪龙,这时林平之已控制不了这匹疯马了,一匹马便直冲了出去

本来强敌环伺,像这样冲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又是“同时”,是劳德诺,他却已冲了过来,他本来就在夫妻俩隔壁,是日夜监视着的,只是连日来十分辛苦,刚才又被林平之打扰,只这片刻间反应慢了些,却已出事了

本来对方已经准备了人手来对付劳德诺,只是却没想到,他的武功,比他们料想的要高的多,再加前被小雪龙冲撞­干­扰,后又突然遭遇武功高的多的对手,一时间场面是一团混乱,哪里还能顾的上这二人一马

小雪龙载着两人直向山村之外猛冲,还在交手中的双方这时当然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劳德诺固然无暇分手分心去处理,就是这些人,又哪里能来的及反应,虽然也有几人发出些飞镖,袖箭,铁蒺藜等等暗器,想要把小雪龙击倒,可其中没有一个真正暗器高手,又是怕伤到了马上之人,小雪龙跑的又快,结果连一个打中的也没有,转眼间,便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林平之谋划了数日,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意外离开的,而且终究没能救的了母亲山路虽然颠簸,小雪龙虽然还在拼命狂奔,但毕竟马上的两人都有武功,而且林平之既已真正骑上了马,那情况便已不同了

而且他还意想不到的发现了另一件事,他曾经超凡入圣的摩托车技,与骑马并非完全是两回事,虽然在基础上完全不同,常人骑马与骑摩托车也绝对是两回事,但这两件事同样都是一个人在某种快速前进的东西上面控制,不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如武学之道到了极处,大体殊途同归这两种技能真正学到了高处,却也有某种相通之处,他梦中刚刚记回来的技能,现在却正能应用到骑马之上林平之不仅未被这疯狂的奔马摔下,甚至还抱住了父亲,让他也稳稳的坐在马上没有掉下去

“她,她,我们得......”林震南语无仑次的说道,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妻子了,林平之冷冷的答道:“回去救她吗?她已经死了,那也没有办法,死人是不可以拖累活人的”

这?林震南一时无语,其实他也看的清清楚楚,林平之又补充道:“我知道,就算她死了,你也想把她风风光光的葬了,可是我们现在没办法,你听我的,她是我妈妈,有些事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去作,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首先你必须安全,明白吗?”

林震南其实并不很明白林平之真正的意思,但他既然如此说,那也只好听从,两人一马不知向着什么方向前进着,小雪龙狂奔到天明,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五十五章逃出生天(上)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到林平之脸上时,他们终于汀了脚步时,四面环顾时,却仍在某处荒山野岭之中,这一阵狂奔,所跑出的路程,几乎超过几天来的全部,虽然一路上甚至经过了不止一个市镇和许多村庄,吵了不知多少家人的好梦,但现在周围还是一片无人的山丘

“平之,我们身处何处?”林震南问道,他的语气中有依靠和请求指示之意,几天来他早已习惯这样了林平之立时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黑夜之中闯到现在,谁能弄的清跑到哪儿了?”hxe

是这样?林震南心中暗道,看来林远图的灵魂已经离开他了,否则一个鬼魂,还是大高手的鬼魂,怎么会搞不清地方但虽然如此,对这儿子的尊敬却不稍减,他不知是为什么,儿子的气质忽然就变了,似乎转眼间就成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也许是因为遭逢大难,人在巨大的压力下,有时是会很快转变的难以想像,或者是不是祖宗显灵开启了他的心智了呢?

总而言之,现在的林震南,这个本就并非常人可比的总镖头,在儿子面前,仍还是不自觉的自居于下手的位置,所以他仍像面对长辈一样恭恭敬敬的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要去投奔何处?”

林平之并不回答,他要想的事可比林震南多的多了,夜间事发突然,那时根本没机会多思索,一旦安静下来,几乎立刻不由的要想,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事实上另外两人倒真的都没想太多,辟邪剑谱嘛,有人来抢有什么奇怪

可他不同,他是穿越者,知道很多事,照他原来的记忆,是绝不该有这么一群人的,至少以前世的情况而言,这时怎么该有这些人?不对,不光是这些人,林晓雨呢?夜间那些人,只不过是出现的时机太不对劲,可林晓雨则是本来不存在的艾照林平之的前世记忆,世上就没有这么一个大高手,而像林晓雨这样武功高强的一个人,除非一辈子隐姓埋名,否则不可能不让人知道,无论他是为善还是为恶

忽然间,林平之感到一阵寒意,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示,这个优势似乎不是很大了,至少他所处的这个世界,与林平之的前世,并不完全相同

可虽有转瞬的心寒,但随之便又释然,这也没什么,自己总还是知道些事,自己总还有些这世界上的人没有的知识,自己总还有着潜力极大,未来可能会极为可怕的武功再说了,不是穿越者的人,难道不也都好好的活着呢

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过于依赖穿越者思路了,不能这样,就算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完全与前世相同的世界,穿越者优势也会随着时间与蝴蝶效应而渐渐消失的,脱离不了这种穿越者的思维定式,是要害死自己的

好吧,忘了自己是穿越者,只想现实,可就算照现实想,事情也很不对劲,几天来四人低调赶路,远离尘嚣,他也可以肯定,另外三人中谁也没有搞鬼,若是劳德诺联系上了嵩山派的同伙,那也不可能乘夜偷袭,加当面演戏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有人这几天来一直在跟踪他们吗?不对,那也不可能,凭着四人的警觉,劳德诺的功力,自己的感觉,难道是那么容易被跟踪的吗?当然了,如果跟的人武功很高,倒也不是不可能作的到,比方说如果林晓雨跟着自己,就算跟上几年,自己都未必会知道了

可问题是,如果是一个很强的人,一个人就可以偷袭他们,甚至是明着出手都没问题,就算约些帮手来,应该也不会是那么一群人来乘夜偷袭,就算是,那么跟踪他们的这个人应该在的艾当时对方人数虽多,其中却没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否则自己和父亲也逃不掉

不管怎么说,没人跟踪他们,这是肯定的,可他们还是被人袭击了,林平之想着,忽然吩咐道:“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扔了”

“扔了什么?我们有些什么?”林震南不解

“所有的一切,我们的行李,包括我们全身上下的衣服,我们连根丝都不能留,要有可能,其实我想连我们自己的皮­肉­都扔了的,但我作不到”

林震南毕竟有些见识,他已经明白林平之的意思了,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是说我们的某些东西上被人动了手脚,有人靠这些来跟踪我们?可几天了,我们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也没见什么其他异常翱”

“我知道,可除此之外,你有更好的解释吗?其实我也不太懂这种事,但我们没办法,我没法知道问题在什么上面,所以得一次­性­全扔光,还好,今天倒挺暖和”

好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这样,可所谓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他们逃难之时,本就并未携多少细软,这次逃掉又是意外,更没什么随身,也就林震南身上有些日夜揣着不离身的珠宝

“这些也要全扔了吗?”林震南握着一小把宝石,有些犹豫的道:“要不我们先找个市镇,多少换一些金银来,再买些......”

“少罗嗦!你还想要命,就听我的!”林平之瞠目斥道:“没时间拖延,这种事越快越好,如果真是有人跟踪,那么到他们动手时,应该已经谋划的很周全了,那是就算我们逃了,也有办法应对的,但我们这一阵实在跑的太远,又是没计划的乱跑,连我们自己都不知到了哪里,所以我们暂时安全,但若有时间作那些闲事,事情可就不保险了,听我的,没钱没衣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总有办法”

说着林平之突然伸手在林震南手腕上一托,那一把宝石便直飞出去,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一片耀眼而华丽的光芒,像是在空中织出了一片锦幔,随之便落入了旁边一条山涧之中,这些许多人奋斗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东西,就被林平之像扔垃圾一样的随手丢弃了

随即林平之开始解开小雪龙身上的马鞍马蹬马勒等等,这些当然也是要丢的,尤其是当初劳德诺嘱咐自己不要再用林平之以前全套的银制马具,给他换了一副普通马具,虽然肯定不是劳德诺搞鬼,但这个过程中被别人下手的可能­性­也很大

小雪龙只觉很惊惶,在他模糊的概念中,只知道马身上都是要有这些东西的,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显然也不是要换一套,那么去掉这些,是不是表示要赶走他了?要知道在他心目中,这么作是很合理的,自己不听指挥的发作了这么久,似乎还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像这样没把他宰了作成马­肉­,就算不错了

轻轻的咬着林平之的衣袖,小雪龙哼哼着,虽然不懂马的表情,但林平之还是一下子猜到,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紧抱着他的脖子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别的,好弟弟,你没错,恰恰相反,我该感谢你,要不是你,事情恐怕还真不堪设想”

虽然听不懂人话,至少听的清人的语气,小雪龙也有点明白了,林平之似乎不像是要赶走他的样子,林平之手抚到肩井,曲垣诸|­茓­,功力传入他体内,悄悄测试着他丹田中的情况,感到他已经有了些内力了,尽管很弱,但非常纯净总算新生的功力不强,所以并未经任何呼吸吐纳,运功修行,只这一阵乱跑,功力还是渐渐归于丹田

然后两个人便将他们的两把剑,他们的衣服鞋袜等等扔下,待得要走时,林平之又叫了声苦,指了指刚刚把宝石扔下的山涧道:“看来我们也得从这儿下去”

怎么?林震南有些疑惑,林平之又指了指小雪龙,他才发现,小雪龙身上腿上,都还有些伤口,原来他发疯乱跑时,很受了些伤,这些伤还在流血之中,可是难道真的要这么小心吗?既然林平之说了,他也不敢反驳林平之伸手到那山涧之中试了试,然后柔声对父亲道:“这恐怕很冷”,然后又对小雪龙道:“还会很疼,你们都忍着点”

然后两人一马便直跳入那山中小溪,几乎就在几分钟后,便有几人出现在刚才他们停下的地方,检查着那一地丢下的东西,一个人道:“不知是他们中谁受伤了,还在流血,但没看到有足吉迹离开了,他们一定是从溪水中走了,快追”

五十六章逃出生天(下)

三天后,武昌官道之旁的一个小城镇,陵上镇林平之与父亲在一起,这却是要分手了,而这一次分手,却不知要多少时候才能见面了,不过也没什么,他骨子里其实很难把这个便宜父亲当成真的亲人,见不到也罢

只是再怎么说也得把他安排好了,林平之嘱咐了许久,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开了一辈子镖局的林总镖头,一般的事务本来也用不着吩咐,真正要说的只有一件事sg

“你说叫我不要去洛阳见你外公一家?可他是你外公艾你都不去见他们便也罢了,难道我?”林震南听的只觉十分疑惑,林平之道:“相信我,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外公把妈妈嫁你,一定是有图谋的,你现在绝对不能见到他们”

“可是?岳丈若真有图谋?我成婚那么多年了,他也没?”林震南问道,不能不说,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刚离开福州时,林震南在危险之中对他是言听计从,但这时一切安定下来,还是有些想要去投靠王元霸

可怎么回答他,难道说我经历过前世的,知道他们的人品底细,这个林震南能听的懂吗?算了,想些别的说辞吧,林平之答道:“如果妈妈还在,倒也不一定不可以,但妈妈死了,也就是外公的女儿死了,而且你就算解释,也未必能说的明白,我们和他之间的纽带也断了他以前或许不想图谋你,但现在你若见到他,一定非常危险”

“可是不还有你吗,你是他的外孙艾你是你两个舅舅的侄儿,他们难道不认你这个亲人吗?”林震南问道,林平之有些无奈的想,外孙?侄儿?有剑谱重要吗?可执迷一念的人,是没法的

林平之有些无奈的道:“好吧,爹爹,你听不听我的?要你隐姓埋名,过几年普通人的日子,当真那么难吗?你自己也说过,走镖的时候,吃粗面舔黑盐的日子,你也经过的,我还给你留了纹银四十俩,六俩黄金,要是省着点用,都够普通四口之家一辈子的花销了,我可以保证,少则一二年,多则三四年,就不会让你再这么过,你有什么可的的?”

这?说到钱,林震南忽然问道:“你怎么那么容易什么都搞的到?衣服偷几套便罢了,这些钱是?”,林平之立时随口答道:“当然是当强盗弄来的,你当能是怎么来的?”,话说的倒像是这些事都作惯了一样,而且这些他倒还真的是曾经有一段时间作惯了的,虽然至今想不清林天雨的身份,但反正不像是个高级警官

林震南有些黯然,林平之看出了他的神­色­,便安慰道:“别的,爹爹,这不过事急从权,相信我,我没伤害到他人,我取走别人财富只有一小部分,而且被我下手的人,也并不是好人,我有分寸的好吗日后我们还要重振羹镖局的声威,我不会太过份的”

既然这么说,林震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事他还是不太信服,便又问道:“平之,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小心的太过了?三天前你要走山涧溪水之中逃遁,而且还要逆流而上,逃到半山,还要来回走动,跳崖掩饰足迹,可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真等发生什么就晚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的小心,我们现在才能好好的活着的,宁可千日无事,不可一日不防,还是小心点好,你听不听我的”林平之真也不想多罗嗦了,说话也不耐烦起来林震南不敢多反驳,便满口答应,随即两人各自分手,林平之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也不用多想了,反正自己的力都已尽到,被这一对父母拖累的也够多的了,他要是真的自找倒霉,那也怪不得自己

忽然间,只有林平之一个人了,自穿越至今,却是第一次的,什么负担也没有了,什么朋友也不在身旁,但也没有一丝孤独,无论是记忆中的林平之,还是穿越前的那个人,似乎都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那么由他们合在一起组成的现在的这个林平之,又怎能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呢

可眼下他却还有一个热闹要凑,照着自己的记忆,不久就是衡山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了,那件事擎到他和他的一个叫曲洋的朋友,他们也就是笑傲江湖之曲的作者记得那是一场灭门的惨祸,两个人的全家都被杀了,虽然现在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了,但大体上还差不多,这件事当然还是要照常发生的,而且就算是前世,那段时间林平之也是在场的,虽然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这一世如果现在自己去了,是不是能救下他们,刘正风,曲洋,他们的全家,就算不是全部,能有个把人也好啊忽然间,林平之很想去作这件事,只是自己有这个实力吗,想来暂时不会有,只是谁也不会想到会有自己这么个人物悄悄捣鬼,如果玩的成功,也许并不是没有消

想到这,随之就想起这个世界原来的主角令狐冲,记得前世中,他也与此事有些擎他倒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对了,自己深深为之愧疚的那女孩,不就是与令狐冲青梅竹马,让他痴心所爱的女人吗?衡山的事情发生时,她也是在的

今世,几乎在第一眼再次看到她时,林平之就决定这一世绝不再续这段缘份,可他还消给这个女孩一点补偿既然如此,当然是让她还是和原本爱她的男人在一起最为妥当

大概也不必太的,前世的林平之,是进了华山派,又费尽了心思,才慢慢设法把岳灵珊骗上手的,自己又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了,没有自己,她还能跟谁,再说自己好像已经把她得罪了,那就更不用的了

不,这种事可很难说艾前世之时,纯爱情小说他是没看过,可各种充满了侠骨柔情的爱情故事他却看了不少,他知道爱情有时是很奇怪的,回想上次与这女孩见面,虽然很让她不高兴,可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那可不行,必须对小冲冲负责,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艾那就得尽可能不再见到她,就算见到了,也得给她些难看,绝不能让她再爱错了人林平之想着,可是他想不到,有些事是不会像他计划中那样发展的

无论如何,衡山的大会不能不去好吧,既已决定要去衡山,那这就出发吧,可是出发前有些事还得准备好了,首先得弄到一把好用些的剑,这个得到大城市才好买

不对,首要的问题是,认识自己的人多吗?想来是不会太多的,但总也有一些,至少青城派的人认识,而自己一旦被认出来,恐怕还是件有些麻烦的事,前世的林平之就先是涂脏了一张脸,后又伪装成一个驼子的,虽然那时的林平之并不太懂世事,但他的小心却不是没有道理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武功,与前世那个人又有多少太大的不同何况经过山村的袭击之后,也知道现在的世界,与前世还不知有多少改变,小心些好

那也没什么,也就是从现在起就要开始改变容貌,这一点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沾上些胡子,人就很自然的像另一个人了,记得前世的令狐冲就用过这办法但林平之不行,他的容貌很像母亲,太过秀气,扮作女生倒挺容易,装个胡子垃塌的老男人可不太像

当然也不想扮女生,那就认真点易容吧,易容之术自己也会一些,在福州实践之后也愈来愈有经验,所需要的材料其实也并不甚复杂,有些石膏,面粉,­鸡­蛋,黄泥之类的就差不多了,这些都不难弄

花了半天购买材料,第二天凌晨,在一个小客栈的单间中,开始给自己易容,这一次可不像在福州的时候情势紧张,他可以静下心来慢慢的处理修饰,大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看起来比林平之略大了四五岁,长的也粗糙些,但却有些豪迈之气的青年男人便已出现了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满意,完美无暇,看不出丝毫曾经易容的痕迹就在他还在有点自我陶醉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这实在犹如给他兜头泼了盆凉水,自己机关算粳弄到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反正是个既乐天,又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人,发现了又怎样,再说了,如果又是一个像林晓雨那么特别的人呢?可当他听清楚对方喊的是什么时,才真的觉得彻骨的心寒,因为对方叫的名字不是“林平之”,而是“林天雨”

“来,林天雨,过来,到我这儿来”反反复复的,重复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这是谁?是什么人?我穿越了,在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吗?要知道自穿越以来,他可一个字也没提过自己原来的名字艾难不成自己睡觉时说梦话被人听去了?可无论林平之,还是林天雨,也绝没有说梦话的毛病啊而且就算是这样,听到的人也只会当他在叫什么别人的名字,怎会如此确定这就是他的名字呢?

再听清一点的时候,又有一件另他惊诧的事情这声音听起来极遥远,怕不是在十余里之外,但却又在他耳边回响,可他周围整个城镇村庄,都是安安静静的,绝无半丝响动这是什么人?有这般武功?!这功夫又绝非林晓雨可比,恐怕这世界上也没有这样的人,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内力高深的少林方丈方证,他们有这功力吗?虽然林平之至今从未见过这些人,但他可以绝对肯定,他们是没有这般功力武功的,而且不是差了一点,是差了不知千百倍

五十七章你真的是上帝吗?(上)

无论对方是谁,在这样的人面前,那是没必要,也不可能躲避的,林平之循声而起,推窗跳出,直奔着那说话之人而去,忽然又发觉对方一样神奇之处,通躇音不似光线那么容易辩别方向,听到别人发声往往都只能辩别大致方向,纵然武功高深之人,声音传的很远,你听来也只有模糊方向

可这人的说话声,不仅隔着遥远的空间传到自己一间小屋中,还能寂静无声,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听见,现在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他的声音听来就像光线一样是有方向的,就如你能看的见这声音一样

人听到声音时,有时是能产生像看到了什么的感觉,这是种感觉交叉,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主角是一个双目失明的武学高手,每当下雨时,雨点打在人体或某些东西上面时,他就能借助雨声在心中勾勒出形状,就像看到了一样

但那毕竟只是电影中理想化的情节,现实的感觉交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现在这人的声音,却当真有化“听”为“看”的神奇效果,他听着这个人说话,就靠着自己的听觉“看见”远远的一座山峰的峰顶,像是有一座灯塔在闪烁一样,看的非臣确,非冲晰

这般神功比起当世强者,所胜过者又何止千万倍,忽然间有点怀疑,这说话的是什么?他究竟只是一个武功练到极处的“人”?还是一个“神”?相比之下,林平之却宁愿相信对方是一个“神”本来,如果这世界最强者只是他原先知道的东方不败或哪怕还有更强一些的人,这他并不在乎,当他自创的武功真正完善的时候,若­干­年之后,注定能胜过他们,这个他有绝对的自信

甚或就是传说中的独孤求败以及其他传说中的超级强者都尚在人世,他也不惧,至少他今生必能胜过他们,只要他有正常内家高手的寿命,甚至只是普通农夫的寿命,那也足够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可这个人呢?就是给自己一万年的寿命,一万年的修行,能望的到这人的背影吗?如果他是“人”,这未免太打击自信了,所以他宁愿相信对方是“神”,而非和他一样在世间奔走的人类

正想着时,对方忽然不再重复说一句话,声调也变了,其中还带着笑意的说道:“原来你还是听话的艾我还当你呆在那小破屋里不会走呢,可叫我一阵好等”

一阵好等?林平之有些诧异,我让他等了吗?确实,林平之在刚听到对方说话时很震惊,所以呆了几秒,可这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难以避免,换了其他人,只怕整个惊的呆掉了,现在还在那屋里坐着发傻呢忽然想起这一点和什么人很像了,记得自己上高中时曾照顾一个四岁多的男孩,当他找自己要糖吃,自己动作稍慢时,他就恼火着急了起来

他像个小孩子?无论他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是这样的?林平之不禁大为诧异,当然了,不管对方是人还是神,很快就要见面了,心中暗想着,就算是一个神,如果他以人类的外形来见自己,恐怕自己也没法辩别

直到看到对方时,却又一次的大出意料之外,他确实不是一个“人”,但究竟是不是一个“神”却也无法说的清,这说话的东西,林天雨看上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只是绝对想不到会在这个世界见到他,不知能不能用“他”这个词来形容对方,看上去他很像是一台电脑当然了,对方和林天雨曾经熟悉的那些电脑完全不同,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外接设备,显然这不是人类或类人生命所制造,退一步说,也无法知道他是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但他确实是一台电脑

一眼看到对方时,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根本无法想清楚,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该如何处置但现在的林平之心理素质是何等的坚定,半秒的慌张后,立时便决定了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当对方是这世界一个普通的武林中人,根本无视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平之双手抱拳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呼喊林某来此有何见教”

“哈哈哈......”对方发出一阵放肆的哧笑,然后才回答道:“姓?名?我可没有这些下贱生命才有的东西,如果你一定想要用什么称呼我的话,你可以叫我‘上帝’,因为我就是上帝”

上帝?这家伙是上帝?自己那么容易就见到上帝了?上帝就是一台电脑?模模糊糊的,林平之有个想法,如果说这家伙就是上帝,那么未免让上帝这个身份都有点掉价虽然对方的武功是已高的让他视为世间不可能存在的“神”,可若说是上帝,还是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上帝

但林平之反应极快,一听对方这样自称,立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真正对于他自身至关重要的问题,所以随之就问道:“是你将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你说的这个‘我’,指的是谁?”上帝用一种有些嘲讽的语气说道,也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问话,虽然他是一台电脑,当然没有一张脸,但林平之却觉得可以看见他脸上充满了揄揶,蔑视的神­色­,他整个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架势而这种气质,就让林平之隐隐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个上帝

但林平之表面上当然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不动声­色­的接着道:“当然是林天雨了”

“你不是林天雨,林天雨已经死了,这世界上已经不存在林天雨这个人了,我刚才用这个名字称呼你,是因为你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这也是因为我,我没想到会让你‘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但事实上你不是,你仅仅只是林平之而已”

这?林平之一时间有些逻辑混乱,只觉头脑发昏其实这时的他人本很清醒,可上帝的话却实在是太让人糊涂,于是问道:“你说我只是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而事实上不是,可如果我只不过是林平之,我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是出生于二十世纪未的林天雨呢,难道林平之一梦之间,就变成了林天雨?”

“你当然没有变成林天雨,我说了,你只是林平之,你只不过是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而已”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你说林天雨已经死了,这我当然相信可是我难道不是林天雨的灵魂穿越,附体到了林平之身上的吗?”林平之很自然的这样问道,他现在问的本来是他已经认定了的事实啊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灵魂,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穿越,至于你,那当然是我的杰作了,要知道,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上帝一脸的得意之­色­,语气中也充满了成就感:“你知道吗,林天雨虽然已经死了,但这个人的记忆很有趣,所以我把林天雨的部分记忆转录到了这个时空,送到了林平之的记忆中,当然我还给了林平之原本来自于上一个时空他自身的一些记忆,这就形成了现在的你,仅此而已,你,只不过是林平之”

“你是说我仅仅只是林平之,仅仅只是得到了林天雨的记忆”林平之问道,上帝点了点头很奇怪的是,他是一台电脑,没有人类的身体面目,但他总能让你感觉到他在回应你以人类的表情动作

林平之也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们来看看,我只是林平之,我不是林天雨,可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出生于1998年,从小居住和生长在长江边的一座工业城市,我还清楚记得幼年时看过的动画片,玩过的电脑游戏,我记得汽车火车,飞机轮船,我记得我上学的经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学过很高层次的物理,化学,生物,医学,机械,电子,高等数学,量子物理,立体解析几何,等等等等,所有这些记忆才构成了我,才是我”

上帝没有回答,只是在听着,似乎对他现在说的话很有兴趣,所以林平之接着说道:“你说我是林平之,当然,我也记得在羹镖局长大所经历的一切,记得从小是怎么生活的,可问题是,这些对于我来说,才真正像是外来的记忆,你既然是上帝,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穿越的那天,不,照你的说法,是我得到记忆的那天,那天早晨起来我甚至不会穿衣服,我差点骑不好马,很多事我都不会这些天来虽然一直情势恶劣,但我只要有机会,就会苦练剑法,也不知有多勤快,可是直到现在,若单纯论用剑的熟练,我比那天之前一天的林平之,恐怕还差的远呢像这样你还认为我本质上是林平之,不是林天雨?”

上帝忽然露出了很疑惑的神­色­,像是有什么疑难之事无法索解,当然了,这不是怀疑林平之现在的话,只是他好像有什么问题自己也捉摸不清,忽然间他开口说话了:“是的,是的,其实我也发现了,你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否则刚才我也不会称你为林天雨了,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艾照理说你应该是林平之的,我是在林平之的基础上转移记忆创造的你,看来是我作的太过头,给你的记忆太多了些,以至于混淆了主次,影响了主体的思维功能,并且让你把自己都当成别人了”

是吗?这就是上帝的解释?可是无论如何,“我”,“自己”,这些词汇都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我”,这个概念又该怎么定义?既然我自己记得,自己觉得自己是林天雨,又怎能说我不是,什么叫“混淆了主次,把自己当成别人”,这个理论我可不承认,我自己觉得我是谁,那么我就是谁

可是争论这些无聊的哲学问题并没有什么意思,事实上林平之提的问题对方也回答了,虽然在概念与理解上差别很大,可他确实是林天雨被上帝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附到了林平之身上,知道这一点也足够了当然了,上帝不承认这个过程是穿越,也不认为林天雨是灵魂附体,但这些都无所谓,不过是观念问题罢了所有这些,都仅仅是过去,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上帝现在喊他来,是要他怎么样?

正想着时,上帝忽然开口道:“其实我现在很犹豫,要不要像先前打算的那样,直接把你抹去”

上帝说这话时看着他的表情很奇怪,那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看着某件自己想要破坏或扔了的玩具,但又有些舍不得可是他说的话是“抹去”,这着实让林平之惊的浑身冰冷,如果他理解的不错,这“抹去”二字的意思,是指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世界上过一样,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最彻底的杀死一个人

五十八章你真的是上帝吗?(中)

望着那还在一脸犹豫之­色­中的上帝,林平之惊慌了几秒,可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暗自盘算着,虽然不太相信他真会是什么上帝,但他既然说要将自己抹去,就不会只是在吓辉己

可自己该怎么办?面对这样的一个神,无论你怒喝也好,乞求也好,争辩也好,反抗也好,作什么都绝不会有用但这上帝似乎有他自己的心理和­性­格,就像林平之一开始就感觉到的那样,他像个小孩子,现在唯一有用的办法,就是能抓到他的心理hxm

他当面对自己说要抹去自己,虽然不知他为什么有这种打算,但这样对自己说是什么目的?也许就是在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想要看看自己如何反抗或乞求,或者是哭泣,或者发疯如果自己有这些举动,符合他的心理预期,那下一步,就真的是要抹去自己了

那么就绝不能让他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现在最好也最自然的,就是仍然平静的和他说话,就像之前的讨论一样,林平之淡淡的问道:“你说要把我抹去,可既然这样,你­干­嘛要创造我,难道你创造我的时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仅仅试验十几天就结束吗?”

这回答的效果怎么样?林平之注意着上帝的表情,心中暗想着,自己现在其实就像是个拙劣的演员,而这次演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他这唯一的观众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可他演的似乎还算成功,果然见到上帝现出了诧异疑惑的神­色­,因为林平之这样平淡的回答,实在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生死,难道是没弄明白,可林平之回答的很清楚,显然他是完全明白的啊

好吧,既然你这么平心静气的讨论,那就认真说说吧,上帝说道:“我虽然创造了你,但如果你没有完成第一个试验任务,我会立即抹去你,这是我原本的计划”

“任务?我还有任务?我怎么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我翱”林平之十分诧异,上帝笑答道:“我对你的第一个试验,就是看你是不是有能力保的住你父母的­性­命,如果你失败了,我会立即将你抹去,也绝不会再通知你,也不会有今天这次谈话了”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的?照这么说,自己曾经几次犹豫是不是要独自逃走,却原来自己若真逃了,才是死路,原来心中的仁慈与义气,救的是自己的命不对,是不是救下了自己的命,还是未知之数呢,现在看来,自己只救下了父亲一个,没有把父母都救回来,是没达到上帝的要求的

无论如何,这太过份了,林平之一时有些激动,那一瞬有点无法控制自己,不由的怒喝道:“这算什么?你说是任务,可是却从没人告诉过我,我还有任务,竟然要等事情成定局之后我才能知道,而且这任务如果完不成,你说会抹去我,那是不会通知的吧”

“喂,喂,喂,对我好一点儿吧,你应该明白,你没有资格对我生气,你也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我给你资格和我说话,已经是你的光荣了”上帝答道,声音中有些冰冷,又似是有些戏谑林平之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对方在他面前是何等的祟高,不过这也没什么,如果这上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那么让他有一点点生气,能够给他些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他会觉得新奇,这或许还有好处,当然了,不能老是让他生气

“我的决定,是在给你记忆前就作好了的,因为你是林平之,你当然应该保护父母,这个不需要谁来给你下达任务,虽然之后看来,你的情况有些不对,你似乎不认同你自己是那两个人的儿子,但我也没必要改变决定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本来想的是你要么完成任务,薄那两个人,要么完不成,他们被人杀了可是结果是,你竟然只完成了一半,虽然失败,又不是完全失败”

是这样吗?这就是上帝犹豫着要不要抹去他的原因?上帝原本打算的只有两种结果,现在出现了两种之间的另一种结果,就决定不好了?这什么玩意上帝艾连自己的决定会造成些什么后果,会有哪些变数,他事先都没想清楚

但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神,至少现在掌控着自己的命运,略一思索,林平之道:“你先前不是决定我完不成任务就抹去我吗?有没有决定如果我完成了,你会给我什么奖励呢?”

“奖励?当然啦,我原先准备了很多呢,不过当然不是全给你,是打算给你挑其中几件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世界的战斗代码,生命能源,作战工具什么的,或者别的什么,不过都只限于这世界的东西,如果你想要摩托车,机关枪什么的,那我可不会给你”

他说的这些是指什么?林平之略一思索,已大致明白,战斗代码,指的是武功秘藉,像是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易筋经什么的,生命能源,指的是大补仙丹之类的东西,那些吃下就能提升内力,体力,体质的东西,比如小雪龙为自己找到的七叶玲珑花,大概就属于这一类,作战工具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指一些宝刀宝剑,神兵利器之类

“既然是这样,我现在完成了一半,可不可以给我一半的奖励呢”林平之大着胆子问道,这样说话可是经典的骗术,就像说媒的给人婚姻介绍,首先不问别人是不是想结婚,便直接问人想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混淆前提,首先连上帝是不是要抹掉他的问题还没解决,便越过去直接提到奖励了,只是上帝是那么好骗的吗,就算他不是上帝,而仅仅只是一个神,就能骗了吗

上帝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立时便洞悉他的意思了:“别和我耍花招,我还没决定是不是要抹掉你呢,不过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确实有理由得到一半奖励,好吧,那就让我重新定义一下奖励的意思吧,现在你得到了一半奖励,这一半奖励就是你将继续存在,说真的你很有趣,我也看不清你会有什么样的发展,那么快就抹掉你我也有点舍不得”

是这样吗?林平之心道,好吧,只要还活着就有消,一切都有消,甚至于......林平之心中忽然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大胆到他自己都有些不敢想像

不管自己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也罢,还是如上帝所说,仅仅只是获得了林天雨记忆的林平之也罢,自己心目中,总是将那个现代世界视为现实世界,换句话说,那儿才是他的故乡打个比方说,这就好像一个人出门旅游,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非常有趣的所在,他可以玩的非常高兴,非常快乐,但毕竟玩到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那么只要自己一直活下去,是不是有一天,自己还能回的去?回家?这个念头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想起来就简直无法甩开

还没等他想的太多,上帝忽然又道:“我让你继续存在,却不能让你太轻松了,我还得再给你一个任务,你有着现在这种天赋,有着我给你的那么多记忆,如果每天只是吃喝玩乐,也不努力奋斗,那可还不如直接抹去你算了”

“你是要我帮你作什么事吗?”林平之问道

“你?帮我?作事?你在说笑话吗?难道我还会有任何事需要别人帮助?别以为在这凡人的世界,我还会有什么事作不到需要你这种渺小的­肉­团来帮助,就像你上一个没完全完成的任务一样,那只是对你个人能力的测试而已,或者说,那只是我在测试试验品,那不是在帮我作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得到了我给的那么多记忆的帮助下,是不是优秀到了值得我留下你我现在要给你的任务也仍然只不过是关乎于你自身而已”

“那么是件什么样的任务?上一个任务你没有事先告诉我,这一次可以吗?”林平之问道,他实在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有什么样的任务都不知道了

“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但你既然问了,这个现在告诉你也行,那就说吧凭你得到的记忆,当然知道一个叫东方不败的人了,我现在要求你五年内必须有击败他的实力,作为对你是不是足够优秀的验证”上帝回答道

东方不败,五年,这个要求的时间可很紧艾而且这个要求本身也还有些问题,首先,照前世的情况来看,东方不败还活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到五年了当然,这一点现在应该不成问题,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本来与前世就并不完全相同,再加上还有自己这只扇翅膀的蝴蝶,所有的事情,都未必还会照着原样发展前世中那几人杀东方不败本来也有太大的意外与侥幸,这等绝世强者当真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何况退一步说,就算东方不败仍然因别的原因,在别的进程中遇到生命危险,就算全世界的强者一起去对付他,就算任凭有人用尽任何­阴­谋手段,只要上帝不想让他死,谁又能杀的了他

但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问题,林平之问道:“你叫我五年内必须有击败他的实力,这个‘实力’是指?”

“当然是指你个人的武功实力,你必须凭单挑,绝不能和任何人联手,你必须凭真实武功,绝不能用任何­阴­谋手段,你有这种武功,才算完成任务”

林平之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可是我还有问题,你叫我‘必须有击败他的实力’,你已说明了,是指到时候我要凭一场决斗来验证,那么这任务的内容,是不是包括到时候我必须找到他的要求,如果这一点我作不到是不是就失败了,就算我找到他,如果他不和我单挑,而是叫上一大群人一起攻击我呢,如果他对我用­阴­谋呢,你说我绝不能对他怎样怎样,他呢?”

“这些你不用的的嘛,我只是要求你有这个武功实力,并不是要求你作任何多余的事,我当然有办法保证到时那场决斗的公平,或者如果我觉得你已经有实力了,不打也可以,再说了,就算你们两个一个在南海,一个在漠北,如果我想让你们打,我直接把你们弄到一起,创造一个没人可以打扰的擂台,你还当我没这个能力翱”

好的,这么说就全部没问题了,这么说来林平之现在的任务内容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修炼武功,想尽一切办法提升武功事实上,在这个武学世界中,修炼到更高的武功,本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没有上帝的要求,自己当然也会去作的,现在只是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而已但这个目标,却也非同小可,五年,东方不败,我能作的到吗?

五十九章你真的是上帝吗?(下)

可是这个任务如果完成了,会有什么奖励呢?按刚才的说法,之前保护父母的任务如果完成了,是有奖励的,那么这个任务照理说可比上一个大的太多太多了林平之大着胆子问道:“五年后我完成了,你会给我什么?”

“喔,喔,喔,原来你倒还挺心急,现在就想着奖励了艾我还没想好要给你什么呢,奖励当然是要有的,也许就和这一次一样吧”上帝随口回答,林平之急忙问道:“等等,不至于吧,你要我胜过东方不败,这个任务可比要我从一群小无赖手里救回父母难的太多了,奖励怎么能一样”hxm

“你说‘难’?这个词汇是渺小的人类的概念而已,你心目中的区别都不过是人类低贱目光下的折­射­,至于我......哈,哈,哈......”上帝嗤笑着,充满了无比的轻蔑与优越感:“在一只猴子眼里,蚂蚁与大象有巨大的差别,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世间的生灵,在一个有一百斤力气的凡人眼时,一两与一万斤差别巨大,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世间的度量罢了在你眼里,小小的东方不败与你曾经持蕉杀过的那些人自然差别巨大,可在我眼里,自然也不过都是一样的凡人而已,你以为有什么不同?”

上帝这话说的狂妄无比,却也十分含糊,但林平之还是明白了,这两个任务,说到底其实都仅仅是验证林平之自身的实力而已,五年内击败东方不败,只是时间进程上要漫长的多,也艰辛的多,但以成功的可能­性­而论,也许并不比自己完全没时间反应,第一天开始就得紧张的保护父母更大

可这怎么说还是不合理,如果现在给予自己某些厉害的武功,药品什么的,自然很有用,若是将来自己已经击败了东方不败,那么同样的资源,还能是一回事吗?看到上帝似乎已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林平之又赶紧追问道:“如果我不想要那些奖励,我可以换别的奖励吗?”

“有意思,你越来越让我觉得有趣了,以前的那么多人,还没一个向我提过这样的要求,卑贱的凡人们,个个也都是很惶恐的,哪里还有人敢在奖励上讨价还价”上帝笑眯眯的瞅着他道,那表情中充满了好奇,他确实只是个小孩子

林平之心中一凛,上帝说的“以前的那么多人”,指的是什么?是不是都是和自己一样,被他穿越的人,或者照上帝自己的说法,得到上帝经予的记忆的人也许上帝是来往与许多个不同的世界,被他穿越的人,可能也是到了别处,不一定就在这个时空,但这世界也未必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吧别的不说,至少林晓雨,他是不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是的,也就当然还有其他的人,那么一直以来困扰林平之的那个问题,现在这世界与前世不完全相同,也就好理解了,已有穿越者存在的世界,还怎能一样

但在上帝面前,可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看出这个问题了,所以林平之赶紧且言正事:“如果我完成了你的任务,你可以送我去林天雨曾经生活的世界吗?如果我只要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你可以答应我吗?”

上帝看来很疑惑,但林平之这次说话,是完全按上帝的逻辑的,他不说回去,回家之类的话,而是说要去那儿,这是以自居于林平之的身份说话,也是他思量之下的结果,这上帝就像个孩子,是需要哄的,无论自己什么想法,也得顺着他说话才行

“有意思,你的想法还算有趣,如果一个武功高手到了那个时空?我可还真没作过这种试验,倒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上帝说着时看来有些兴趣了,林平之赶紧问道:“那么说你同意了?”

上帝的脸­色­忽然又变了,一下子就从刚才还看似很愉悦的样子,变的很冰冷,很尖锐,像是从春光明媚的世界一秒间就成了寒风肆虐的冰原,说话的声音也忽然生硬了:“你犯了很大的错,你不该妄想要我答应你任何事,只有你执行我的想法,绝对不存在我同意什么,作为渺小的人类,你根本没资格对我用同意这个词”

林平之立刻以极惶恐的样子俯伏与地,这倒不是他的­性­格会卑躬屈膝,虽然这个喜怒无常的自称上帝的家伙任谁也无法捉摸的清他每一刻的行为,但林平之已经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性­情,就是极端的尊严,所以他必须这么作,必要的退让不是懦弱

上帝接着说:“让某个人带着这个空间学到战斗能量去林天雨的国家使用,这想法很有趣,而且极有可能给那个遍地机械的世界以极大的变化,正因为如此,我可以考虑,不过你听好了,既使我试验了,用的人也未必是你,当然你很有消,所以好好努力吧”

什么?上帝所谓的“战斗能量”是指什么?是不是就是指武功和内力了这么说如果我武功大成后回到二十一世纪,一样可以用武功?是艾我的摩托车技,我的现代格斗技,在这儿是可以转化为有用的技能的,那么这世界的武功凭什么不能这那儿使用呢?当然了,两个世界应该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这世界的武功到了那儿也未必会完全一样的使出来,但学成了武功,在那儿至少一定有用

如果我能回去,而且是作为一个绝世武功高手回去!这念头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当然了,行不行还是要看眼前这个神什么想法只是有些话他还是得问清楚的,所以林平之又问道:“是的,我当然会努力的,但我想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我得守什么规则呢?”

“规则?你又在说笑话了,说到现在,你怎么还是搞不清楚,在我手中,没有规则好吧,跟你说明白也行,我在改造你之前,决定了你的任务,但如果我第二天就改了主意,也可以在一切都没清楚时,就直接抹掉你,我给了你新任务,但你就是完不成,只要我喜欢你,你就会没事但反过来,我若对你失了兴趣,你完成了,或者仅仅在明天,我也一样可以毁了你,我的任何决定都可以随时反悔,只要我高兴,当然了,现在看来我不会那么急着毁掉你,因为我对你还有兴趣,但怎么作,那可是我的事”

林平之总结道:“也就是说,如果说有规则,你的意志就是规则,让你高兴就是规则,是不是?”

上帝忽然又开心了起来:“哇,聪明,你已经明白了,在所有人中,你明白这一点的速度是第二快的,我已经开始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么说,如果我闯荡江湖时遇到无法对抗的危险,你会直接­干­预吗?我本以为你的作法是不­干­涉你的实验品,可既然没有规则,那你当然想作什么就作什么了?”林平之问道

“是的,你又说对了,不过这得我足够喜欢你才行,虽说我已经很喜欢你了,可还没喜欢到那个程度,你离这一点还差的太远”上帝答道,林平之心中暗道,一个没有规则,可以肆意妄为,而且肯定可以作一切坏事的家伙,他会是上帝?对了,我是林天雨,我不是死了吗?那么我现在是在地狱吗?他是魔鬼?阎王?死神?......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你想到地狱了吗?”上帝忽然问道,林平之一惊,那一瞬想要否认,但立即反应过来,不知上帝怎么看出他的想法,可既被他看出,那就绝不能否认,所以老老实实的答道:“是的,我想到了,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没资格知道,但你的问题我还是可以回答的,很简单,看看四周”上帝答道,林平之四面环顾,这时正是清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处升起,还隐在天边的一片云之后,阳光却将云染成一片绚丽的朝霞,饮着山下,一片零零散散的分布着稻田的大平原上,一条河正流经其中,蜿蜒着从一片森林之中流向远方

“很壮观,很美”林平之道,上帝笑答:“那你认为这是地狱?”

林平之一怔,是艾这是地狱吗?至少,地狱的定义是什么?冰冷,黑暗,丑陋,人们在其中充满了痛苦与折磨......这个世界似乎一条也不符合,不管这个武侠的世界,是不是死后的世界,至少总不能定义为地狱吧

“行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给你以和我说话的荣誉也够多了,去吧”上帝说道,林平之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几乎无限的内力托着,一下子身不由主,便被送着飘飞出去,眼前的世界,都在以极快的速度飘向后方,快到自己都看不清楚

六十章还是称他为武侠上帝吧

飘飘悠悠之间,忽然就觉得多了些东西,自己竟然是骑着马的,而且当然不是别的,是他的小雪龙只是小雪龙看来很惊惶,忍不住不停的嘶叫着,四蹄乱蹬却当然什么也踩不到,不由的愈加恐怖,可这本来很正常,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匹马,任谁完全没准备的一下子被扔到了天空中踩不到实地,只怕也没法不害怕的

林平之赶紧双手箍着马脖子安慰道:“别怕,别怕,这很正常,只不过我们突然学会飞了好吗,我们不会有事的”dm

一听林平之安慰,小雪龙便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对林平之本来信任到了极点,若是一个人恐怕还没那么好安慰,可林平之自己心中却有些没底,上帝不是说他没有规则,随时可能抹掉自己吗,虽然有五年的约定,他总不会一转脸就改了主意吧,这可说不清啊

好在这段旅程实在也不太长,虽然林平之自觉得已经过了不知多久,简直像是已经飘了几天几夜,其实前后总共只有三分钟,便已踏到了实地

自己会被摔死吗?本来一直这么想,这一落地才发现,落下的好轻好温柔艾当初自己骑着马跳出镖局,落在房顶上的时候,还觉得震的不舒服,可这一次简直就好像只是一直在骑着马慢慢走路而已他心道还好,上帝的态度还不错,看来至少短期内还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背着个包裹,再看看,马的身上也带着个更大的包裹,不对艾我出门时什么也没带,好像之前我也没把什么东西打过包一检查,马背上那个里面都是自己原本就准备好的必须品,上帝竟已经帮他打好了包了

对了,钱呢?尽管在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中,似乎很少提到武林高手身上带多少钱的问题,可来到这世界后却发现,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有钱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自己本来也没什么钱了,弄来那么点金银,差不多都分给了父亲,留下的总共也不过二三俩银子而已

那点钱大概在身上的那个包裹里吧,随手打开一看,险些又惊呆了,这一包中全是世上最珍贵的珠宝,和整沓整沓大面额的银票,钱财之富足,只怕三代经营镖局的林家,都从未一次­性­见识过那么多却原来上帝没给他任务奖励,武功用品,钱倒没少给

剑呢,作为一个真正剑客,那才是自己从不离身的东西,尽管现在这把剑只不过是在一家街头的铁匠铺里用三钱银子买的也一样去见上帝时,他也是随身携带的对了,在天空中飘了许久,有没有不小心掉出来啊这个念头一跳上心头,便本能的拔剑,还好,剑还在

可手刚沾到剑柄,立知有些不对,他是境界极高的剑客,兵器上只要有微小的变化就能查觉,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有时真只是形态尺寸差了分毫,对于用竭就会有极大的差别林平之一握上剑,便知现在这把剑的手感之妙,剑在手中,有种与灵魂融合的舒适感

拔剑在手,左手二指轻轻抹在剑脊之上,只觉一股透入心脾的快意,犹如盛夏之时饮下琼浆玉液,再看那两道青锋时,正如一泓碧水,寒芒闪烁,林平之可以查觉,就在周围的空气中也隐隐散发着那股恐怖的剑气

上帝还给我换了把剑?而且还真是好东西,这把剑的造型古朴简洁,剑刃,剑脊,剑柄,缴都是最普通的直线,全无一丝花巧,也没有任何装点,如果让普通的附庸风雅的武林人物看来,或许会觉得很俗气,也只有真正的剑客,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巧完美,锋锐狠辣

一时间心中大喜,上帝先前说自己没完成任务,唯一奖励就是允许活着,那么这应当不属于所谓“作战工具”其中之一了?可是也够好的了,到底是上帝艾出手确实大方这么好的剑应该有个来历,名号什么的吧,脑子里立时出现了许多传说中的东西,什么­干­将,镆铘属镂,纯钧,湛卢,巨阙......一大堆名字,这是其中之一吗?

对了,通常一把剑的巾或绞上会有文字,写着剑的名称,甚至产地,制造者等等,赶紧检查,还真找到了,上面竟然是用林天雨上大学时学过的外文,拉丁文,写着“送你的,虽然你没完成任务,但也不能没个打架工具,小心别丢了,丢了我可不给你第二把”

上帝真的像是个小孩,连较这句话的语气都很像,他当真会是上帝?无论他再怎么强大,可是有太多的特征显示出他实在不太符合上帝的标准从林平之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一半的意外,就显示他不清楚自己决定的全部可能后果,而且这还只是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想到的简单结果从现代科学对上帝的定义而言,不能完全界定自己全部目的与结果,就绝不是上帝

甚至于在当面见到林平之时,他都只能凭表面上的神­色­判断自己对他的态度尽管有时他也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但也有时自己明明在肚子里骂他,可只要脸上恭敬,他也看不出来,这可更没有上帝的意思了,不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也是上帝?

随便想想,也有太多的地方显示出他不够资格,可是,不,或者自己把“上帝”这个词应该代表的人物想的太完美了,也许只有现代的科学家才会把上帝定义到如此完美,世界各国古典传说中的上帝可就没那么神了,早期传说中,所谓上帝创世有时只是开山挖河罢了,有些古神话中,上帝其实只不过是个入室杀人的家伙,这倒也很像只是一个武林高手,相比之下,他们哪里有今天这个上帝那么强大而且若说他像个孩子,可有些古典传说中上帝的­性­格,也确实就是像个小孩子

好吧,折衷一下,他既然在将世人穿越到这个武侠世界,而且他本人所展示的,也可能是武功的极限,那么称他为“武侠上帝”或许更贴切些而他像个孩子一样,或许本­性­很善良,可是正如那句俗语所说的“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一个小孩子既有如此神力,似乎又缺少约束,就算天­性­再怎么善良,残酷妄为也在所难免

武侠上帝把自己扔哪儿了?自己飘了这么远,这当然不会是在刚才的陵上镇附近了,正想着时,便发现了一件事,天空中正有许许多多白­色­的小东西不断的飘下来,视线顺着这些东西向下扫过时,却发现整个大地都铺满了这种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平之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那玩意立时在手心中融化了,这不禁让他哑然失笑,下雪而已,竟然这么大惊小怪的可他还没笑完,人又呆掉了不对艾为什么我会大惊小怪,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下雪,尤其是作为林天雨,真正大雪也没少见可现在不是下雪的季节啊难不成他又把我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可他好像也没那么随便吧

是了,自己身上原来还穿着件貂皮大衣,想来也是武侠上帝给他换的,原来如此,自己没感到冷,否则也不会想不到这是下雪了可是初夏时分怎么会下雪,难道时空又变了,他在跟我玩什么艾可是想想又不可能,不是连任务都定好了吗,还至于作这种事?

四面环顾,这一带可是真正雄壮的大山,山峰直Сhā云霄,陂陀千里,势如蛟龙,半隐半现在白云之间这儿连树木都较之前所见高大,却是些雪松,紫椴,白桦之类,遮天蔽日到了这儿,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森林,福州附近的森林比起来,可真只能算的上是草地了

这景­色­似乎有些眼熟,虽然两个前世之中,那两个人都没来过这一类地方,但至少林天雨在电视中见过,难不成这是长白山?如果是长白山,初夏季节天上还会下雪似乎能算合理,可惜他缺乏辩别季节这方面的知识,也没法证实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到了哪儿,慢慢找人吧,见到了人,就总有办法了,想来你总不至于是把我扔到了人类还没进化出来史前时代吧

只是这一走之间,便又过去了一二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终于见到了人影,期间杀死了一只黑熊,将熊掌熊白诸物烤烤吃了,遗憾的是都不怎么好吃,他曾经受过最高等的教育,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教育里面却并不包括在荒山野岭中如何烹调这方面的知识

那是一个说不清是小城镇还是村庄的地方,还好,这儿的人看衣着饮食,和之前所见并无太大不同,除了衣服因天冷而稍微厚一些,稍有些地方特­色­,也就没别的差别了,这看来应该还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代

刚想和路边的行人问些问题,忽然看到小镇中心有一大片看来有些堂皇的大宅,门前竖着杆大旗,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门外还有几条­精­壮的汉子,这分明是一个武林门派,自己心中的事倒不如问他们的好,想也没想,便纵马直冲到那门口,可还没等他开口,便有一条大汉怒喝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快刀门?”

六十一章关东刀客(上)

翱林平之一愣,擅闯?这话怎讲?我可没强冲入门,也没对谁动武,要说这是你门派大门口,那又怎样,想当初羹镖局论武功在武林中是算不上什么,在福州当地也算一霸,可门外还是大街,也没说不许人纵马,或是问几句话艾再说了,就是少林武当这些大派,里面规矩虽严,山门外也是贩夫走卒随意来往之处,这儿怎么那么凶?

但林平之心思既沉稳,气量又极大,并不以为意,而且也着实不想随便与陌生人呕气,随即下马,很客气的微微颔首,拱手笑道:“抱歉,在下初来贵地,不知规矩,一不小心失礼了,还望尊驾多多包涵”hxe

林平之人本斯文,说话礼貌有致,一下子便让人有了好感,那大汉的态度立时便缓和了几分,随口教训道:“此处是我快刀门地界,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到这儿作什么?”

这?这几句问话本来很普通,可是林平之现在却并不太好回答,好在对方可能也不是真想问那么清楚,他便含糊答道:“在下只是游山玩水,一不小心,误入贵地,并非有意,还请见谅”

那大汉果然并不是多想盘问他,听这般说,便随意的挥挥手,却是副驱赶苍蝇一般的架势,甚是无礼,好在林平之本来不打算计较什么,随即牵马转身,但自己能这么简单的就走了吗,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气有些不对了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来时经过的地方,已经有十余人慢慢的排列到了大街上这种地方比之福州那一类的大城市,建筑自然更加简陋的多,在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眼中,实在是很荒凉,可是房屋稀少,所谓大街其实就是房子之间的空地,倒真有些像现代大城市的道路那般宽阔

微微一撇,林平之便隐约觉得有几人他刚刚才见到过,有的是从城外归来的猎人,有的是在街边忙于劈柴生火,各种生计,有的开着某些小店,有的在桥鹿喂着狗,或者也有的人只是信步从身旁走过,这些本来明明白白只是这小镇的居民,现在忽然排成了一列,个个挎着一把单刀,明显是早就在一起训练过的队伍

他们是一个门派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大门所属的门派,林平之忽然明白了,这整个小镇其实是一个门派,这地方就如华山派玉女峰,恒山派见­性­峰,根本就是门派基本所在,只不过不像那些武林门派有个山门限定进出罢了可话再说回来,就是那些真正武林最大门派,除了门禁森严之极的日月教黑木崖,一般门派谁又是拉道围墙将整门整座山圈起来的

只不过这种门派的身份,更接近于普通居民,或是混迹于世间的黑帮之类,他们虽是武林门派,平日里却也要如普通人一般营生,以致于门派所在,看上去便如普通市镇一般,那大宅却是门派的中心或分舵之类,而林平之这般纵马直入,确实是有擅闯禁地之嫌

不止是这些人,转眼之间,这小镇上四面八方各处都是零零散散的三个一群,五个一组的人向这聚了过来,院落之中也已有多人涌出,个个也是一般的身携单刀,这门派叫快刀门,果然如五岳缴中人人带剑一般个个携刀

一转脸,便看到一个满面虬髯,身材高大,浑身横­肉­,身着锦缎的男人自那大宅中施施然踱出,看神情态度,和指挥众人的架势,却正是这一众刀客们的首脑,此人是典型的塞北威武雄壮之士,就是一身华服穿在身上,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他若是穿一身粗布或兽皮,或者反而合适,这个样子却让林平之觉着像是一位大个的小丑

一见到这个人,林平之立时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中颇有轻蔑之意,同时又眼望对方,全不加半点掩饰,却原来他人虽斯文儒雅,谦恭忍让,那不过是待人接物的态度罢了,若论­性­情,其实强悍之极,哪里是个随便被人欺负的人,先前只是不想随便惹事,本来只是陌生人,何必找事可现下对方一上来便将他当盗贼一般,还摆出那么大的驾势,这是来捉贼的吗?这样的态度却让他再不想那么客气了

这一声笑果然颇让人有些不快,一时间便已有数人想要拔刀出手,但这当先之人,反倒不像看门小卒那般狂妄无礼,当下以目光制止众人,冲林平之一拱手道“在下快刀门掌门吕正­操­,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来我这荒僻小帮有何贵事?只是本门虽鞋此地却不是通衡大道,不便让他人随意来往,阁下此来何意,还请示下”

林平之虽并不打算再有多尊重这些人,可是别人明白的问及姓名,却不便不答,要知武林之中的规矩,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干­人等觑面相逢,却连名字也不报一声,实是极大的污侮,哪怕你就是说个假的,哪怕别人明知是假的,也胜于当面拒绝,“就不告诉你”的游戏在小孩子虽然可以玩玩,但当真在武林之中交往,却是万万行不通的,有时杀人尚可,不通一声名却不行

可我应该说自己是什么人?林平之心中暗道,好笑的是,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他既已易容改扮,自然是打算隐姓埋名,不再以林平之自称的,可是易容刚完成,还没来的及想好自己的假名及身份,就被武侠上帝召去,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姓名之事便抛之脑后,这两日来不是在钻研武学,就是思索着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是身在何时,在哪个宇宙之类的事他只想赶紧找到几个活人,浑没再多想姓名这般小事,可一遇见了人,却发现这事却并不太小

可是他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再慢慢沉思,那不明显着是在当面想假名吗,真那样作也太过份了,“林平之”这个名字又不便出口,结果他想也没想,便随口答道:“在下林天雨,山东人仕,平日里不过聚些兄弟,­干­些没本钱的买卖罢了,也不是什么好路数,说来并不好听”

林平之原曾打算杜撰个假身份,可现在这些话倒真没一字谎言,他本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他确实是二十一世纪的山东人,记忆中的自己,好像确实也曾经作过些抢劫偷盗的勾当,那也都不是假的,说真话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谁都不疑有他,吕正­操­便随口应了几句,什么“久仰”,什么“如雷灌耳”之类的话,其实“林天雨”这个名字,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可这种人说这一类套话也是早就习惯了的

套话说完,吕正­操­还是直入正题:“林兄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可毕竟与本门素昧平生,不知今日来我快刀门却是为何,想来当是有些善意,我也不知是不是本门中有何人与林兄本有来往,抑或是谁受了林兄的恩也未可知,只是若有缘故,林兄似乎还是说明为宜”

林平之见他这个形貌,听他这般说话,心中暗惊,这人长相看着十分粗犷,若是摆个卖­肉­的摊子,让他戴个围裙,拿个杀猪刀站在前面只怕正合适,可不曾想人却是如此圆滑,他周围众人早已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他却还如此淡定,看他年纪足有四十多岁,就是照林平之现在的扮相,也小了他至少二十岁,一声“林兄”却随便就叫了出来而他说话时先戴高帽,再把姿态放低,话却先都说在前面,既防林平之有什么大背景,又怕是有什么误会,当真心思慎密,滴水不漏

可是事情本来极简单,林平之与这个以前连听也没听过的门派着实全无关系,可对方既然规规矩矩说话,他便也不好太无礼,于是答道:“我与贵门本无瓜葛,只是我现在有些事还是不太明白,你们这座城却是你们的门派所在,现在我是知道了,可远远望来,就是座城市,自古来城市之中的大路本就是过客行走之地,就是有城墙的所在,只要城门一开,也是任人来往,你们一无人警告,二没在哪儿挂上什么旗牌之类的警示,三又没人练习武功,摆列兵器之类的事显示出你们是个门派我只不过一不小心走了进来,到了你门前,这就犯了多大的事吗?要摆出这般阵势来欢迎我?”

林平之这话让吕正­操­有些诧异,便问道:“林兄此言倒也有理,只是林兄自山东北行至此,难道没听说过我快刀门的诸般事情规矩吗?若是先知会本门一声,就算是从未谋面的朋友,我们又岂能无礼”

“没有,我从没听说过”林平之答道,又指了指先前那看门大汉:“刚才听这一位言及,是我这辈子头一次听到‘快刀门’这个名字”

这话一说,不由的让周围众大汉个个勃然怒发,说不得便有人想要动手,吕正­操­又赶紧制止,只是他脸上也渐现不愈之­色­,又问道:“本门僻处关外,武功低微,中原武林中人确实多有不知,若是在下去了山东,自不会怪罪谁未听闻本派的大名,只是你人既已到了此处,若说连‘快刀门’三字也没听过,未免是欺人之谈吧?”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并不是北来,我是从北方南来的”林平之手朝着他来时的方向一指道:“从那边一路走来的,直到在这儿之前,活人都没见到一个,又有谁来告诉我什么”

林平之所言确是实情,他刚被武侠上帝扔下时一片迷惘,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是不是又被穿越了,可是他至少知道自己是在北方寒冷之处,无论他是在什么样的世界,要找到人类也得向南走,结果他就这么一路南行直到撞上了这么个帮派

吕正­操­一听就只觉有些迷惑了,从此地往南,便渐渐繁华,可是北方却是千里荒原,村落稀少,猛兽出没之地,连猎户都少有行走,若他真是从那边过来,什么都未听说自然在情理之中,可是?这怎么说也有些不太对劲

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林平之几眼,他第一眼看见林平之便觉此人衣饰华贵,极像是身份尊祟之人,所以如此客气,这也是原因之一,这时再看时,只那一身貂裘,品­色­之佳,怕已是世所罕有,全身衣服的质料­精­美,也非寻常富贵人家可及,再看那匹马时,他是识货的人,一眼便知是何等神驹,而那银鞍金蹬,宝石的嚼头,却也比林平之当初在福州给小雪龙的行头更贵重了许多

这样一个人会是从北方南来的?若是叫他出现在北京城中最奢侈糜烂的场所倒还挺像,像这样一个人会在此苦寒之处就已经很不对劲了再说从中原至此,却没经关外诸地,怕不绕行了万里之遥,便是世上大高手,孤身一人也未必能够,何况还是眼前这个人

吕正­操­的疑惑,其实林平之自己都能大致猜到,可是这话却怎么也没法解释,告诉他们我是被穿越的,上帝把我扔到这边的,这话说来有人信吗,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些冷超周围群集的帮众却越发不耐烦了起来,旁边跳出一人,斜眼瞟着林平之道:“这小子欺我快刀门无人,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怕他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得了!”

吕正­操­本还想阻止,但转念一想,话越说越不对劲,难以收超若是自己再不让门人动手,怕是手下都要不服自己了,何况他既自承作的是“没本钱的生意”,就是说也是武林中人了,那么挑战比武并不为过,何况又是单挑,没打算占他半分便宜罢了,先伸量下他是不是真有什么惊人艺业吧本来手都快要抬起阻止,却又悄悄的放了下去

“在下快刀门三舵主王六,特来领教阁下高招,阁下是用兵器,还是比拳脚,划下道来吧”

呕?凭你?王六身形一动,林平之立知他武功底细,不过多长了几斤肌­肉­,有几百斤力气,练了几手三脚猫的拳脚刀法,便敢来挑战我?林平之几乎忍不住又要笑出声来,但此时实在也不便发笑,只是抄着一双手冷冷的瞅着对方,并不答话

六十二章关东刀客(中)

王六有些不解,便又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敢应战,只需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不为己甚,也不为难你”

这话一说,周围众人齐声喝彩,还有人应道:“老王只叫这个小子磕三个头便饶了他,当真菩萨心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该叫他给大伙儿每人磕个三个头才好”,一时间叫嚷的,吹口哨,怪笑的,什么样的也有,那王六还大大咧咧的笑道:“唉,何必,又不是真有什么仇怨,也不用那么过份,只要这小子肯服,饶了他也算了”,这话一说,又是叫好声一片2m

要知道林平之十**岁少年,身材本来单爆虽然现在的扮相年纪要略大一些,相貌也不再那么清秀,但并未改变身材,加之衣饰又漂亮,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花花公子罢了,常人简单的思路,自然把他往柔弱上想,谁又不像吕正­操­那般想那么深的

吕正­操­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太认同部下如此嘲骂,但此时也不便出言­干­涉,只是冷眼观注着林平之,总猜测他是真的有什么厉害武功,难不成当真如手下一眼看去的那样,什么本事也没有吗?莫不成真是个疯子?可不对艾不管他是从哪条路来的,一个不够厉害的人,怎能直闯到我大门口才被发现?

听着那么多嘲骂,林平之全无一丝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冲王六说道:“我已经应战了”

“什么?你?”王六大惑不解,周围众人也没一个明白的,林平之又解释道:“我说你已经可以打了,用拳脚也好,兵器也好,只管来招呼就是,我就在这儿站着不动,不出手,不躲闪,不移动脚步,让你打一百招,随你怎么攻我,只要你的拳脚,兵器,身体碰到了我的身体或兵器一丝半点,或是我出手还击了,或是我的脚移动了,就是我输了”

“你说什么?”王六大惊,众人听到这话,个个脸上也都有些惊诧神­色­,虽然还有几人出言嘲讽,但声音也不怎么响亮了,这些人虽然见识并不广,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多少懂得一些,通常既出大言,必有广学,敢夸口的人,除非真是傻了,否则总是要有些本事的而眼前的林平之,无论像不像高手,至少不像白痴

“你要使什么暗器?你是暗器高手?”吕正­操­忽然想到,立时便问了出来,林平之笑道:“我没打算用暗器,我也不是暗器高手,大家习武之人,不用玩文字,我也不会和谁讲文学,我说不出手,拳脚兵器,发暗器,使内力,口咬脚踢,肩撞股碰,但凡用任何手段出手,那也是出手,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什么疑问?疑问简直太大了,就算大家都看走了眼,你当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高手,又能怎样,若是能跑能躲,那也没什么,轻功高明到能闪的掉这王六的攻击的人,在整个武林天下中怕也不见得少了,可你再怎么厉害,脚步既不动,那轻功便无从施展,一交手总得互相碰撞到啊退一步说,就算是用最笨的法子,如果人家直扑上来抱你的双腿,你不闪躲,不出手,难不成是你有本事发出无形气劲,没听说当世还有这般高手艾就算有,会是眼前这个年青人?

一时间人人呆若木­鸡­,林平之又补充道:“我本来没想赌什么,不过你既然说了磕三个头,那就这样,谁输了谁磕三个头,不过有件事得说明白,我不出手,不移动,就不能追击你,你若躲开了不敢攻我,那可就是你输了”

王六勃然大怒,拔刀大呼扑上:“爷爷三招砍不掉你的脑袋,给你磕一百个响头!”

第一刀,非常简单,不过就是举着一把刀对着林平之脑门,用尽了平生之力直劈下来,全无什么招式,技巧可言要破这一招本来简单,他的破绽原本不少,要躲开也只需侧身一闪,这刀自然落空可问题是既不能出手还击,那么所有的破绽便等于全不存在,若是侧身闪开,脚就移动了,照林平之的约定,这也是输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着实没多少招好用,林平之头往右一偏,身形肩膀全都扭向右侧,这刀便擦肩而过,自然的划向林平之左股旁边众人毕竟也是习武的人,先前虽心存轻蔑,但这时看林平之动作反应,便个个心知他武功之高,至少总是比王六强的多可这一刀正正的对着林平之劈下,他若不移动脚步,又有何办法,刀可正砍向他大腿呢

铛的一声响,刀已经劈到了林平之脚边的路上,将地面的石块撞破了一道裂缝,显然这刀下去,明显的偏向了一旁难不成王六这第一刀是手下留情,故意砍偏的?甚至就在此时,还有少数人只当他就是留情,还在叫好但多数人都已默不作声,心知有异,这些本是王六的熟人,知道他本是粗俗直率的人,又是这样盛怒之下出手,哪里可能会有这种计较

只有吕正­操­心思最细,在仔细留意着林平之的动作,一眼便看到当王六举刀劈下时,林平之右手已经慢慢的按到了身上那把剑的剑柄,可那又怎样,剑并未拔出来,更未出招,仅仅只是按着而已,又有什么用

只有王六自己,却知自己一刀将要劈下之时,忽觉心惊­肉­跳,胆气全无,就觉眼前所在的,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却不知是什么恐怖之物,让他只想赶紧逃闪心中所想,自然反映到动作上,自然而然的就用力将一把刀带到了侧面

吕正­操­这种混迹江湖的帮派掌门,武功虽然有限,但见多识广,他知道有些兵器虽看似刀剑,其实是暗器,刀柄剑柄中暗藏机关,寻常人往往不注意别人剑把儿对着自己有何危险,然后持剑之人趁对手不防悄悄发动,暗器立­射­,最是难闪难躲

“林兄先前不是说好了不用暗器的吗,虽然林兄的条件确实不太寻常,可总也不能言而无信吧”吕正­操­开口道,他这时已经认准了林平之必定还是像他猜想的那样发了暗器,听他这一说,周围好几个人只当林平之真的已经发了暗器,被逮了个正着,早已齐声附和着大骂了起来,什么“暗器伤人,不算好汉”,什么“言而无信,卑鄙小人”,这一阵乱叫,反倒把正主儿叫晕了,王六一时愣在那儿,心道,什么暗器?

林平之淡淡的笑道:“污陷人也要先打好草稿,似你这般含血喷人,也不怕被江湖上好汉耻笑你说我用了暗器,我发了什么暗器了?暗器在哪儿?”

一句话把吕正­操­质问的哑口无言,他本来仅是猜测,又哪里看到什么了,不曾想话一说出,便有手下跟着叫喊了起来,反倒有些让他下不了台林平之又指指王六补充道:“问他,问问他中了什么暗器没有?”

王六急忙摇头道:“没有,我没中暗器,也没见到暗器,什么也没有”,这话一说,叫喊的那几人才知道自己犯了傻,再说了,这么多人围观,这么多双眼睛,若真是有什么暗器发出,他们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连暗器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这也够丢面子的了

王六却又怒喝道:“不知这小子使了什么妖术邪法,我,我......”,哼了半天,可是“我怎样”,他却怎么也哼不出来,林平之心中暗道,这可是真正正宗的玄门剑气,倒被你这不识货的大傻瓜蔑为妖法?

只有林平之自己知道,当他握奖,强大的剑客风度便会弥漫人心,当初两个青城弟子便因此未能在那天杀了他,他此时武功,比之尚未练剑的当时,差别早已极大,剑客气质也略有进境,兼之现在这把剑又非当初那把可比,整个人便更加恐怖

只是他这时并未把周围众人当敌人,所有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但首当其冲的王六,这一刀却毕竟是砍不下去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无语,林平之却略带些嘲弄的口气催促道:“我说老王,你还打不打了,照我们约定的,你要是不敢上,可就是输了”

王六刀一抬,这回是横着冲林平之腰间削去,林平之身体一仰,让过这一刀,王六刀锋一转,跟着便向林平之切下来他这招本是想好了要这样变招,只是他武功本有限,变招的本事也平常,为了变这一招,出刀之时,刀挥的既慢且弱,若是正常交战时这样打法,纵是和一个比他更弱的对手打,怕也要被对方抢了先机了

但这样一刀来了,自然仍是无可闪躲的,可结果自然也还是与上一刀一样,王六自己将一把刀扭了方向,险险的贴着林平之腹部甩了出去接连两刀,在旁观的人看来,明明都是王六自己将一把刀偏折了过去,但看林平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和王六那气急败坏的架势,就是再怎么头脑简单的人,也很难以为是王六手下留情了

一刀凌空转了个圈子,险些倒把持刀的人带倒了,赶紧把刀把子握的紧紧的,那个样子倒像是平生第一次拿刀一般定了定神,只觉一颗心狂跳个不停,心知不管之前约定的是一百招也好,还是自己随口叫出的三招也好,其实这第三刀注定也是最后一刀了,这一招再不成功,他也再没勇气出第四招了

林平之淡淡的看着他,再不催促,王六终于缓过气来,用双手抱着刀把,刀尖抖抖索索的指向前方,慢慢的对着林平之跨出了脚步,刀尖便缓缓的朝林平之挤了过来林平之看着那架势,只觉可笑之极,对了,忽然想起了当年的林天雨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一部战争片里的镜头,一个士兵抱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那架势和现在这人,便有几分神似

这哪里还是在过招,根本只是在耍无赖,若真是与人比武,他有十颗脑袋都被人砍了可按照现在的约定,林平之只要出手,哪怕给他一剑,哪怕拔开他的刀,林平之只要碰到他,哪怕兵器碰到兵器,怎么样便也是输了,他这蠢办法却也不失为一种有效方法

刀尖一寸一寸的向着林平之胸前移动,这回林平之却不再扭动身体闪躲,而且闪躲其实也无用,对方只要把刀慢慢放到他身上,他脚既不能移动,再怎么闪又能闪的到哪去眼见着那一把刀的刀尖已将抵到林平之胸前衣服,再进的半寸便是王六赢了这时他其实也不敢再想什么三个响头之类的事,只求能碰到那么一下,然后说个好话,事情便那么算了

可是这半寸却犹似千万里之遥,明明脚步只要再挪动个一丝半点,就要到了,可却怎么也到不了,恍然间觉得自己就如同是在无边广阔的雪原上狂奔,早已跑出了不知千里万里,可定睛看时,这半寸还是半寸,还是没跑的过去

忽然间刀尖开始不听使唤的越抖越厉害,一把刀晃的影影绰绰,再看人时,也如风中的树叶忽然间王六再也忍受不赚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掷,人便调头就跑,口中嗬嗬怪叫,如同疯魔了一般

六十三章关东刀客(下)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也想不到,但王六奔出去二三十丈,忽然又调头直奔了回来,跑到林平之面前,翻身拜倒,头撞到地上咚咚作响,确是真在用力,只几下脑门上便开始红肿,微有一点擦破了皮林平之赶紧伸手扶向他,内劲暗发,这个一身蛮力之外并无多少功力的人又怎能抗的住

“我?我......”王六的话说的依然语无仑次,林平之笑道:“本来又不是有什么过节,何苦如此,刚才是你先开出了三个响头的条件,我才不得不随兴而已,并非有心,这个还望勿要见怪现在你也已清帐了,不打不相识,虽然以前从未相识,现在还是作朋友好吗?”hxe

确实,本来不是敌人,又何必逼的人那么过份,这也可说是种退让,但这种退让是要掌握好时机的,若是这场特异搏斗之前,他说任何退让的话,除了给人笑话,是绝不会有用的

“可是?我说过了......”王六还记着自己出第一招前说过的一百个响头,林平之摇了摇头:“若是我输了给你,当然只有三个,一个也不会加的,这本是约定,你那句话又何必当真”

“罢了,罢了......”这条粗犷汉子连叹了好几句,然后调头转身,慢慢的拾起了自己的刀,慢慢的走了开去,林平之心知这种人其实很老实,输了便是输了,就算丢人他也会认的,并无什么危险,真正危险的,还是那­精­明稳重的吕正­操­

吕正­操­望着这场面,有些不是滋味,这算什么事艾如果是一场正式比武,就是再怎么不堪一击也无妨,输的再简单,也就是输了而已,武林之中,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又比一山高,何况这快刀门在武林中地位本不甚高,原也没自居高手

可现在这一场到底算不算比武艾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只知道自己的手下连人衣角都没碰到,就当众磕头磕的头皮都破了,可还怪不得人家,本来是自己人太狂太无礼,对方明明占了场面却还礼貌有加,简直丢人丢尽了,可还哑巴吃黄连,无话可说

殊不知林平之本来就是要一举震慑当超就是要给他们些难看,而且他还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剑气,和手中这把剑,这样的机会也并不太好找现在看来,第一个目的,似乎不足够成功,要命的是,这些人看不懂这一战

但再怎么难看,吕正­操­这个帮主总也得把场面撑下去,再叫人与他比武吗,或者自己上?刚才的情况虽没看懂,但越是不懂,越是可怕,已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年青人不知有多少底细,叫他上是绝对不敢的难不成召集全派一拥而上,可那不仅破坏武林规矩,传出去会让帮派名誉扫地,甚至就连自己手下这些粗豪汉子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林兄果然艺业惊人,佩服,佩服,好吧,照林兄所言,不打不相识,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我这门派本来也只是乡下村庄罢了,这也没什么,只是林兄此来何意,总也随便交待一下,不然在下恐怕对这些兄弟们也不好交待”

林平之笑道:“我来这儿的意思本来很简单,其实只是有些小问题不清楚,想要来问一问而已,只要随便谁来回答我几句,那也就可以了,就算诸位不想理会我,我自去别处找别人问就是,本也没想与谁争执,只是实在想不到竟会弄成现在这样”

“不知林兄想问些什么?”

林平之想要开口询问了,但却不觉间有些犹豫,本来以为随便问几个问题而已,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忽然意识到,这几个问题恐怕又不太好玩,想了想才说道:“我的问题本来简单,说也不妨,只是怕你们误会?”

误会?问个问题还误会,大不了我们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吕正­操­道:“林兄但问不妨”

“好,那我得说明白,我的问题太过简单,所以一般来说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我是真不知道,也真需要问,不是在跟谁开玩笑,我问了之后,你们千万别误会,别生气,可以吗?”

“说啊”吕正­操­随口催促,林平之道:“那我问了,一定不能误会啊”

“没事的,快说啊”吕正­操­又道,心中还有些疑惑,什么问题不能乱问,还这么婆婆妈妈夹缠不清,殊不知林平之的问题在不明就里的人听来确实怪异,极易误会

林平之点点头道:“第一,此地是什么地方,我不是问具体地名,我只问这是在哪道哪尸中原的东北,西北,还是正北?第二,当今天下,都有哪些武林大门派,门派首脑都叫什么名字?第三,今天是几月几日?第四,武林之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几个问题对于林平之当真都是至关重要,因为他首先要确定武侠上帝有没有改变自己的时空座标,是完全移动了他所在的世界,还是仅仅把自己放的远了一点点但这些问题在不明白的人听来,简直是胡言乱语,你既跑到这儿,连哪省都不知道,你是山东大盗,会不知世上有哪几个大门派,几月几日又有谁会不知道,只有那什么武林中的大事,或者还像个问题,但什么叫大事,这种事还不都各有各的理解,我们又一定比你知道的多吗

“这小子是消遣我们来着?”

“这等辱我快刀门的小子,大家快上前将他砍成八块!”

“这小子存心是要来挑了我快刀门艾不宰了这种上门找碴的家伙,本门日后还用这此地立足吗”

......一时间叫嚷之声纷起,但叫归叫,毕竟没谁敢于直接出头,个个却都将目光投向别人,自己不敢上,却指望同门,林平之冷眼旁观着吕正­操­,就看他是不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命人围攻自己了

忽然又一人跳出,拔刀冲林平之道:“在下快刀门二舵主张金彪,特来领教高招,我就不信你能有什么真实本领,快拔剑!”

果然,刚才那一战,他们既没看懂,也不太服,林平之冷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要和我打,你不如多叫几个人帮忙的好”

张金彪大怒,立时挥刀直扑上来,林平之左脚向略退半步,腿上使力,身形一旋,便已让开了这一刀,这用的是青城无影幻腿中的半招,右腿疾扫向张金彪小腿,这却是华山豹尾脚中的半招同时右掌已搭到了张金彪持刀的右手小臂,这个动作是来自于泰山派八卦游身掌中的半招,前世里林平之不过在嵩山派太室山见天门道士使过一次随后左掌按到了张金彪右肩,这用的却是林家翻天掌中的半招根本想也没想,四个半招自然融为一体

张金彪被转轮般的三股力道一绞,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身体,立时整个人向前疾扑出去,面前正是一棵大树,一把刀正砍在树上,立时陷了进去,深可尺余,赶紧用力一拔,却未能拔的动,要知这一下可是两个人的合力,直劈进树­干­里,力量之巨,他却哪里有力气拔的出

忽然一回头,林平之当然就在身后,还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知他若是真要杀自己,自己哪里还有命在,且林平之还尚未拔剑他刚才气势虽凶,却和王六相同,也是条爽快汉子,既已输了,当然是认帐的,双手抱拳道:“在下一败涂地,输的口服心服,林公子好神功夫”

说着他又去拔刀,但那刀实在嵌的甚紧,他双手抱着拼命用力,却说什么也纹丝不动,林平之笑道:“你闪开”,张金彪退在一旁,林平之上前,右手攥住刀柄随手一扯,那刀便立时被抽了出来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其实单论力量,林平之并不是当真如此之大,就算他有内力可以转为力量,可毕竟功力尚浅,论力气是略胜过张金彪一畴,却也绝非有那么大的优势,但林平之内家功夫有特别的高明之处,手上力道刚柔相济,运转自如,这却不能纯以力量的大小而论

随手将刀扔还给张金彪,他便还刀入鞘,满面羞惭的走回人群,躲到众人身后林平之转向吕正­操­,笑问道:“怎么样?吕兄打算赐教吗?还是你们要联手和我一战呢?”

吕正­操­一时只觉极为疑难,要打吧,可是心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倘若当真聚众群殴,面子上总觉有些过不去,可若是就这么了结的话,总是有些丢人,正在疑难之间,林平之忽然笑道:“看来吕兄是打算就这么了结了,那在下可要告辞了”

说到告辞的“辞”字的时候,林平之身形忽动,众人还未反应的过来,便见他已经骑到了马上,本来林平之交谈,比武,人所站立之处,离小雪龙尚有二三丈距离,但一下子便已到了马背上,除了吕正­操­能隐约看到一点移动的过程,别的人却是谁也看不清这轻功正是来自于林晓雨,当初在福州之时,虽只瞟到过几眼,但那种惊人意境早已深刻在林平之心中,这时使将出来,虽只略得林晓雨一丝神髓,但糊弄这些快刀门人却已将就着够了

人一上马,并未有一瞬迟疑,便已纵马疾驰出去,他与小雪龙本来心意相通,绝不似平常马匹那般需要鞭策指示,小雪龙也知他的心意,这当真要多快有多快,谁也来不及反应,人马便已远远的在人群之外了

吕正­操­眼看着林平之纵马冲出,虽然有些失落,却也觉放松,武林中人在强者手下吃了亏本并不算什么太难看之事,林平之走了便也罢岂料他主意还没打好,却见林平之又已在他面前,又是在众人包围的中心却原来林平之冲出去没多远,竟又冲了回来

这一下可又让众人大吃一惊,林平之能骑马冲出,或者可以理解为出其不意,可回来时明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直闯了进来这些人本是武林中人,武林传说听过的原亦不少,本来一个高手的轻功能够如此也算正常,可林平之却是纵马冲进来的,竟似还没碰到谁,这?这却又是什么武功?

谁也没想到,小雪龙并非凡马,本来任何神驹,也只是速度快,力量大而已,可小雪龙所有的,却非止于此既然想不到,这些人自然将这又当成了是林平之的武功

“可是若这般告辞,只怕吕兄对快刀门众兄弟不好交待”林平之接着刚才的话道:“吕兄想好了没有,是不是要联合众位兄弟与在下一战?”

若是林平之开始时就说到联手,只怕众人早已破口大骂,但这时见识到他摆布张金彪的功夫,拔刀的力气,上马的轻功,这些可都是真实本领,万万不会有假的,甚至连骑马的时候都不知有些什么特异武功,谁还敢有半分轻忽,虽然联手的说法有些伤人,但也没人敢计较了

吕正­操­更是恼火,心道,你怕我不好交待,那你­干­嘛不­干­脆跑了,至少我以后还能夸口说你畏惧本门威严溜了,现在回来,我才真不好交待可林平之本来就是想要拿这些人实践自己的武功,岂有在乎他是不是好交待的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冲林平之道:“既然林兄如此自信,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想林兄一身神功,在下这小帮还奈何不得林兄”,说着便招呼帮众,要一齐出手了,包括张多彪,王六在内诸人,虽然觉得这般联手甚是不妥,可林平之自己既然如此要求,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个个将刀柄向上,刀刃向内,对林平之行了个起手式,这却是下手向上手请教的意思,随之便布成阵势,吕正­操­随即极恭敬的冲他道:“林兄请下马一战吧”,林平之淡淡的笑了笑道:“不必,我就坐在马上和你们玩玩”

六十四章武林霸主的第一步(上)

什么?骑上马上?这怎么可能,通常武学高手坐在马背上,那总是要有些限制的,用于战争中的骑兵,那是集团作战,成队列的冲锋践踏,自然威力无比,可就算是那种骑兵战阵,也是有各种优缺点的,至于单个人骑在马上,面对四面围攻的对手,任你是什么样的高手,总是少了轻功纵跃,转折变招的种种手段,不管有多高武功,也是相当不利的所以通斥种行为,就类似于有人绑起一只手与人作战,仅仅只是对人的一种容让而已,这其中甚至于还有污辱的意味

殊不知林平之的骑术与武功,却是亘古未有的特异战法但这一手初创之时,与青城弟子交战,其实与真正的骑兵冲锋还有几分相似,并不完全像是门武学,也并不太好用,用这功夫的那天情况特异,如果是一般正抽况下,像那样打是没用的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索的武学,其中之一,便是对这路功夫的改进,梦中回忆起了原有的摩托车技巧,也有些帮助,几日来确实有所改进,至少不再需要当初那样直线式的大冲锋了,已经有些像武功招式

可就算这样,林平之自己也还是心中没底,自古以来,自创武功从来都是件艰难无比的事,就是武林中稍有地位的人物看不上眼的八极拳,四门刀之类,其实当初创造之时,那也是历经许多代人千锤百炼的成果当然了,也确实有些天生大才,可以一个人就创造流传后世的绝世武功,但那也是要历经多年研究的,林平之现在自创武学,却太快了一些,若再没有足够的实践,自创的功夫可就只是一个空壳了

只是一般人的实践,也并非一定需要真与敌人撕杀不可,可林平之还有一个问题,小雪龙这门功夫是需要与马配合的,必须要马能懂自己所有具体的指令,几天来他尝试教小雪龙各种内外武功,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配合自己,可除了逃亡的那夜意外的让他有了点内功根基之外,其他的却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无论是教他外功招式配合,还是尝试以功力引导小雪龙自己调动功力,他都是不太懂

再聪明的动物,终究只是动物,作为一匹马,他已经是聪明绝顶了,可还是比一个很笨的弟子都难教,首先他听不懂自己的话艾还能怎么办只有当初在福州时绝境求生时,有些时候却能心领神会,配合极佳

是了,也许正是因为战斗之中的紧急,才能爆发潜能,是不是再到与人交战,强敌环伺的时候,或者能促发他修行的意识?也就是说,他需要今天这一战,所有这些,才是林平之决定要打今天这一仗的原因,这一战他本来可以不打的

这其实有点冒险,而且林平之其实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唯其如此,也就很有趣,无论如何,教自己的宠物学习武功,这件前无古人的事情,是非常吸引林天雨这个求知欲极强的人,这还不是像寻常武林人士修习武功那样,是为了练的更强,更厉害,大者天下无敌,小者纵横江湖他这么作,仅仅只是想知道,一只动物究竟能练成什么样的武功,这更多的是好奇心,觉得好玩而已

见识了林平之的种种之后,现在的快刀门人也不觉如何羞辱了,吕正­操­随手一挥,众人中武功较弱的大半立时退出,人太多并无益处,弱手反而会碍手碍脚,然后他冲林平之道:“既是这样,林兄请出手吧,大伙儿已经准备好了”

林平之还是懒洋洋的双手交叉摆在马脖子上,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不必,你们只管出手就是”

什么?以一敌众,还让他们先出手?但吕正­操­也再不想多说什么,随之他立即挥刀直上,十几名关东刀客也跟着拔刀出手林平之一眼瞟到吕正­操­的身形与刀锋颤动的来势,立时便看出,这人虽­性­情沉稳,礼貌客气,远不像他的同门那般粗野,但武功却远远胜出

对于这些人,林平之的武功居高临下,他的眼光又远胜于武功,立时便看出了对方整个阵势现在的破绽,对方中包括张金彪,王六在内的数人,都为这次联手攻击感到有些羞愧,心动于内,招形于外,思想上既有障碍,出手便有滞泄,阵形便不完美了

林平之反应极快,他心思方动,便突然策马急向前冲,而且反应快的不止他一个,几乎不需要指示,小雪龙便已会意,这一下发动的如雷轰,如电掣,无影无形,全无征兆,虽然明明是众刀客在林平之要求下主动先出手的,但这一冲之间,却还是犹如林平之突袭一般

猝不及防之下,吕正­操­便见寒芒一闪,只觉一股劲风袭来,心知这是一把剑已经直取中宫,正刺向眉心,却连剑锋也看不清这正是林平之自己改进后的“有凤来仪”,这时与小雪龙合力刺出,更是奇凶无比,而且还多了招式中原本没有的变化

大惊之下不及思索,吕正­操­将一把刀急舞起来,他苦练刀法多年,经验老到,反应迅捷,一连几式,都是他快刀门中的­精­妙招数,刀势连环,舞的一片银光闪闪闪,那真的是泼水不进,若是平日,只怕同门众人都要叫声“好”来了,连林平之都不由的暗暗称赞,心道我手中的剑法却不知哪年哪月方能练的这般纯熟确实的,一把剑还用的很生疏的林平之,从招式的熟练上来说,比起吕正­操­来,可真的是太幼稚了

可惜这几招舞过,才尴尬的发现,林平之根本没攻他,他连挥了这几招,根本全都是在砍空气因为林平之自己知道,在众人围攻中想先对付这个最强的人吗,那根本没门,倘或再与对手纠缠于招式,那就是死路一条

林平之一出手时看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吕正­操­,而是旁边抢上的王六,一切全在预料之中,他一出手之后,对方各人在这突袭之中个个会有什么反应,便全都了然于胸,在吕正­操­右手边的王六一见师弟受困,急出手砍向林平之左小腿,殊不料眼前一花,对手一把剑竟已刺向自己,但见那一剑影影绰绰,眼前也不知有多少个剑尖晃动,这却是华山剑法中的“青山隐隐”,原是一式­精­妙招数,本就变中藏变,难以捉摸,在林平之手中使来,却更是诡异莫测

尽管是众人先出手围攻,但在林平之­操­作之下,却有些既近似于单挑,又近似于偷袭,他武功又不及吕正­操­远甚,哪里能当的了这一招,忽觉左肩一寒,那股寒意直透肺腑,一时心下危惧,只当一条胳膊已被斩去,急伸手摸去,却摸到了光滑的皮肤,不但胳膊尚在,身上连一丝伤口也没有

不由的心中一喜,可欢喜刚上心头,立时又如一盆雪水劈头浇下,全身一片冰凉就是再傻的人,到这时也该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此时天气尚寒冷,他身上衣物甚厚,这一叫过,将他肩头衣服切破了一条一拃来长的口子,剑气直贯身体,可剑刃却止于此,其中的拿捏也甚是­精­妙

这人只是为人简单粗豪而已,智力又不是差了,当然什么都明白,他又是习武之人,先前莫名其妙的被林平之吓赚骨子里或者还有些不服,这时见识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那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服口服,何况照比武的规矩,他也应该退出了,当下立时收刀入鞘,跳出圈外

这时场上的情景已经又有些不同,林平之一着占了先机,却让众人再也扳不回来了,他一个人,一把剑,一匹马,横冲直闯,众人几次想要重整阵形,总是被他打的乱七八糟,怎么也合不起来

本来照想像,人骑在马上,纵跃不便,又怎能将别人逼成这个样子,可奇妙的是,这人马每一步,每一次冲闯,却是完全出乎意料,本来便是什么样的千里马,万里马,如何奔跑,如何边速,如何转身,也都是有规律的,别人也能掌握,可这马每一次发动,却都让人莫名所以,一人一马转来转去,总是处在刀阵的某个边缘或薄弱之处,每一出手,便逼着两三人还刀挡架,同时阵势就怎么也凑不整齐

这匹马就像是练过武功一样?马的脚下,似乎踩着的是某种武学步法?吕正­操­心中忽然跳出了这个念头但这怎么可能,马怎么会有武功,念头一闪既逝,这当然只是一时胡思乱想罢了,所有这些,当然不过是对方武功­精­妙罢了可他却不知道,有时候,第一感觉才是真正正确的

又战了十几个回合,林平之一烬划到张金彪刀背上,顺着刀滑下,眼看着就要被刀把护手挡赚谁知剑锋一跳,却已到了手腕,张金彪急缩手时,发现自己袖子的袖口掉了下来,掉下了一个圆圆的圈子

不由的心中大骇,这一剑并未将皮­肉­割破一丝半点,怎地袖子却掉了,何况剑从上斩下,又没转了一圈,袖子却如何会掉了一圈,这一剑却又比刚才攻王六的那招高明

张金彪也随之收刀退出,几招之后,又一人因中招退下,很快人一个一个的少了,渐渐的形势消长,人少的更快,每人都是被林平之某招击败,却又没一个被他伤了,过不多时,便已只剩吕正­操­一人了,他也长叹一声,将一把刀掷在地下,叹道:“林前辈武功高明,在下叹服”

不知不觉间,称呼已经从林兄变成了前辈,这便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残酷了,就像官场和文学界中,七八十岁的人若身份不够,便得称七八岁的孩子为“老先生”一般,武林中人,却是强者为尊,你武功不及,别人便是“前辈”

这个称呼林平之自然听的出来,但却不便出言纠正,那样反而着相,只好装作没听到,随口答道:“还没分了胜负呢,吕兄何必自谦”

什么?这还叫没分胜负?但林平之解释道:“刚才有几位大哥一出手便对在下有些容让,因此才失了先手,让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这却不能算是你们败了”

这!众人一时都有些愣掉了,当然了,林平之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可终究是以众欺寡,难道因为这个原因,便不算林平之胜了吗?而且林平之也悄悄改了称呼,“大哥”,虽然交手的这些人是大部分年纪都不太小了,但若不是吕正­操­口称“前辈”,他可不会用这样称呼在这一声“大哥”之间,也不觉就让众人,甚至连吕正­操­心中都有了一丝暖意

只是吕正­操­同时却隐隐有了一丝担忧,因为他忽而觉得,自己这些兄弟们,竟似转眼间就开始变的有些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又没想错,林平之是真开始有了想要收服这些人的打算了,虽然一开始时纯然只是误会,但后来却渐渐动了这个念头,本质上说,他还是林天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林天雨,而那个林天雨,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确实喜欢有一大群小兄弟,甚至最好是千千万万

当然了,想收服这些人,也不需要说什么胜负未分之类的话,这倒还是他的武学需求,只是对于快刀门人来说,现在怎么办,再打一仗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六十五章武林霸主的第一步(中)

这?这些人多半也都是那种讲义气,守信用的汉子,人或者简单,却还讲道理,道德或者不算高,却敬佩英雄,眼前这个看来风轻云淡,谈笑自若的年青人,明明有些柔弱的味道,但一出手却又那般行云流水,飘洒自然,这实在很有些英雄的意思

更何况林平之刚才对每个人都有过手下留情,个个人多少都有些感激,跟这样的人再动手撕杀一次,叫他们心理上也难接受了一时间个个人也都有些说不出口,张金彪忽然灵机一动,冲几个人吩咐道:“去把我们平日练功用的木刀拿来”m

这一声吩咐,便有若­干­人进去内室,抱了几捆木刀过来,果然是练功用的,不止是木头作的,刀身既宽厚又圆滑,连所用的木材都是那种松浮有弹­性­的质材,被这样的的刀击中,就是当真用力砍上,也未必会受伤了吕正­操­轻轻长叹一声,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旁边的人也刚好能听的见,张金彪这才明白过来,在现在这个场合下,他本该等帮主发号施令的,一时间尴尬无比,但这原是对林平之想的主意,他随口便说了出来,自然而然,哪里想到这个问题了可是也没出什么问题,吕正­操­仅仅只是叹气,并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时说不得什么,若是摆出帮主的架子,别人当然买他的帐,但那样作的后果绝对不会很好,心下开始暗暗思量,难不成这家伙跑到这儿故作疯傻,其实根本一开始就是为了夺他的帮派

想要谋夺别人的帮派,那其实也不是说着那么容易的,若是小帮派都能凭一个人的武功那么简单的夺走,世上就没有小派了只是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天生就有种不可思议的凝聚力,好像就算他不说话,他的气质都莫名的让人喜欢这也真的不错,吕正­操­看见的这个人,本来就是曾经在二十一世纪纵横天下的林天雨

众人每人分了木刀,林平之见状,也寻了旁边一棵雪松,折下一根枝条,用剑随手切削,便成了一根笔直的木棍,以充作剑来使用,像这样同样以木头来交手,其实相比之前,林平之是很吃亏的,他手中这把角真正的神兵利器,占了巨大的便宜

林平之的剑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点也不漂亮,在不够眼光的人眼中,很容易误以为是普通兵器,他之前既没有用剿人,更没有以兵器与人硬撞,不懂的人也想不到,他们其实已经在这把较吃了巨大的亏了

真正神器,并不是强在锋利,自古相传的神剑,有些甚至根本没有开锋,可像这样的剑,既使不出手,也能剑气纵横,摄人魂魄只是现在形格势禁,无可奈何,别人都已经用木头了,他又怎能再使剑,只好也用木头,而且林平之手上这根没有经过炮制的雪松木,可是又硬又沉,表面上看,非但没吃亏,还略有点占便宜呢

当然了,像这样打,也有这样打的好处,这次是真正的切磋武功了,尽管理想化的“点到为止”其实还是不现实,但至少双方都比较能放的开手脚些了

“好吧,既然不打不相识,也算朋友了,这次点到为止,不管谁胜谁败,今天的事,也是揭过了,大家以后也是朋友,林兄意下如何?”吕正­操­道,脸上还勉强挤出了些笑容,其实心中却是咬牙切齿,肚子里大骂着,你他母亲的混帐东西,从哪跑来抢我的兄弟,有你这种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吕兄说的正是,贵帮众兄弟们果然都是好汉子,在下佩服”林平之双手抱拳笑答道,他脸上的笑容倒是真的,手上的动作也真是恭敬吕正­操­只觉心下烦燥,口­干­舌苦,他巴不得林平之说几句无礼难听的言语,最好比刚见到时还要无礼,越无礼越好,可到了现在,林平之反而越发客气起来了,这不由的越来越让他猜测这小子是不是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要来算计他的

林平之树枝向前一指,十余名刀客立时持木刀在手,布成阵势,他们先经一战,虽然凭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弄清对方的武功是怎么一回事,但对方的实力之强,却是领教了,这次又是真正客气的比武,谁也不会像上一次那般心中牵绊,那这回打起来,可是不遗余力了

先前第一次,阵势未成便已被破掉,但这回可不同,十余人连绵一体,人与人之间不松不紧,不远不近,但却犹似一道坚壁,十余把刀攻防兼备,刀刀连环,恰好能弥补每一个人单独作战时武学上的破绽

林平之一时看不清其中所有的厉害之处,可是比武已经开始,又势必不能等着慢慢看,只好纵马冲上,发一招“指打­奸­邪”,这本是林家辟邪剑法中一式厉害招数,可也仅仅只是在武功低微的林家算的上厉害,真遇到强敌,其实并无多大用处,但到了现在的林平之手上,略加改进之后,却成了一式厚重沉稳的招数,正适合作试招

一剑发出,立时撞到了四五把刀,整个阵势还在滚滚而来,他出手的力道虽远较对方单人为强,但若是被绞入这阵中,立时便要落败,幸好他出的招本来稳重,便如蜻蜓点水,一下子就滑了开去,但这十余人随之疾冲上来,两翼的数人向中心直包抄过去,恰如一个滚动的漩涡一般,想要将林平之吸入其中

这一冲之间,险些真将林平之吞到阵势之中了,眼见着那一把把单刀,再不是简单的各自为战,上上下下的似乎零散,却分别把守着不同位置,每把刀都呈互补之态,既无一人抢攻,也无一人退后,严整无比,心知若真硬撞入中心,便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那简直是一下子就会被打败了

这一次却与上回完全不同,上次他一出手便打乱了对方整个部署,让人根本没机会构成配合,才能让他游刃有余,轻易周旋于其中,这回却非那么容易了,若是拔马转身,只怕总有一两把刀已砍中了他,也一样是输了心念一动,罢了,冒个险吧,试试看小雪龙是不是能够作到如自己想的那般行动,反正自己一开始的意思就是想要调试小雪龙的

猛的纵马直冲向那一排刀锋,虽然现在这些只是木刀,若是被乱刀撞中,只怕也非受伤不可,更别说像这样中招,照规矩是输的一败涂地小雪龙倏忽间猛的发力,连人带马整个跃起,飞起几乎丈余,一下子便落到这些人身后

在那一瞬间,林平之与小雪龙身体相接,隐约觉到,小雪龙丹田中的内力,开始在流动了,正如林平之几日来一直引导的那样,虽然这次的流动,仅仅只是按照最简单的各门各派中的内家入门功夫的基本方法运转,而且起到的作用也并不算大,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调动内力,而且多少是有点用了这也是人世间前无古人的,第一次有动物主动运用内力

不过现在却没时间多想什么,战斗还在继续,十余人简单的调头转身,阵势立时又滚动过来,林平之一眼看去,忽然发现类似的阵势,他当年还是林天雨,还在上高中时其实就研究过,不过是军事战阵中最常用的一字长蛇阵,所谓“击首则尾至,击尾则首至,击中则首尾俱至”,只不过原本的阵法是数百数千人的战阵,而在这个武林门派中以远少于军队的人数施展,却多了武学招式步法上的配合

但不管怎么说,基本原理是一样的,而且并不复杂,那么就要设法找出破解之道,若破不掉,自己可一点消也没有可惜现在正在搏斗之中,如果是事先看过这阵势与别人交战,再好好想想,要破掉想来应该不难,但临敌之时,便是什么样的天才,总也不可能正在交手,就一下子想的清楚

眼见着阵势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挤来,一阵阵刀风呼啸而过,唯一的办法,仍只能以身饲阵,林平之猛地直冲向阵势未端的一人,这只是很简单的思路,至少他绝不能被卷进中心一把剑与这人刀锋一交,对方立显弱势,然后整个阵势立时从侧面卷了过来,他若再出剑进击,这一人必已中招,或者还可能再击中一人,但随后他自己也就败了

没奈何,只好赶紧再策马闪开,同时吕正­操­的刀已经划到了他衣袖,简直差一点点就要输了

一连几次像这样打法,却怎么也没法找到突破口,无论怎么冲,总有几把刀纠缠着想要把他拖入阵中,不由的心中暗惊,却也暗暗有些庆幸,倘若上一战便是如此,那么他纵然能仗兵器之利打赢,只怕也休想手下留情,不过是一场流血冲突,死尸遍地罢了,那可不是他本来的想法就算可以靠着离开了重新易容,再改名换姓来逃避,恐怕日后也会有人认出他的马,或者是他的剑,或者是武功,就算能完全瞒的掉,至少瞒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那不是他的­性­格,他可不喜欢这种事

又拼了一回,却觉情势越发挤迫,总算这小镇街道宽阔,活动的余地甚大,才能让他这样半拼半闪的周旋至念,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非中招不可,虽然到了这个时候,这战真打输了也没什么了不得,可也不想输了

到了这个时候,当然还没看清了对方阵势的所有变化,和真正缺陷,但至少看出一点,整个阵势是以吕正­操­为阵眼,他就好比大战争中一支军队的指挥官,整个阵势是以他为核心发动的上一战所以能够那么容易的破的掉对方的配合,与一开始就突袭吕正­操­也不无关系,其实有一点点歪打正着的意味

好,既然上次这样,那么现在还只能这么作,虽然这个阵眼是对方最强的一个人,并不好对付,也没有办法了,不冒险不行这时对方的阵势已经快将他逼到街边的墙角,也是时候了,林平之突然冲了过去,直取吕正­操­

这一冲正夹在当先的几人一刀劈过之后,后继者刀已挥起,还未砍下,他研究这阵法至今,虽然破法还未真正找到,但至少已经能找出对手的空档了,只不过这空档就像抽刀断水,若是他不能像上次那样一举打乱整个阵型,那就是输了

一剑直刺向吕正­操­,这却是华山派宁中则所创的“宁氏一剑”,这时一剑并未取什么准头,只是对着吕正­操­的身体正中刺去,这其实只是试图仗着气势让吕正­操­退避闪躲,以使阵法出现断层罢了这一剑果然威风无比,吕正­操­心中大惊,却知万万退避不得,到这个时候,他已知这个平生头一次见到的青年极擅趁虚抵隙,攻人不备,于这一点上本已防备极严,却还是难以抵挡

说不得只能咬牙接下,一顿之间,立时退了一步,林平之一剑迫退敌人,本来是占了优势,可这时阵势尚未完全打破,他此时正处众人围攻核心,周围十来把刀封住了他所有的腾挪路线,张金彪一刀砍向林平之右小腿,这一次可是看好了正攻在林平之必救之所,他若是出剑挡架,旁边总有某个人,或能一刀削中林平之持剑的手腕,或能一刀击中他腰胁,若是不架不接,也能闪的开,总是难名中招

但林平之出手前已准备过会有这样的场面,几人乱刀挥过,忽然间眼前一花,却见他连人带马又以出人意料的步法闪过,倏忽间竟闪到了阵势之侧,顿时便有几人觉得肩颈之处被林平之木建过但这同时,林平之的腾挪余地也已用尽了,吕正­操­抢上,一把刀放在林平之背上,林平之随之大笑着跳出圈外,双手抱拳道:“各位兄弟好­精­妙的刀法,我输了”

确实的,照道理说,是他输了,这一战是礼貌的打法,双方都未伤人,从进程和结果上可以算作他杀了对方几个人,但他自己将会被人杀了,那么说起来是他输了,可这样的输法,虽然是输了,总还是很光彩的

六十六章武林霸主的第一步(下)

吕正­操­长叹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脸上有些笑容,那笑的也和哭差不了多少,他非常客气,却又很无奈的道:“林兄武功神妙,在下叹服,林兄有什么吩咐,便请开口吧”

怎么?这什么意思?一撇之间,却发现快刀门诸人眼中都有感激之意,忽然间明白了过来,这所有人个个都以为他是在故意容让,这一战根本未尽全力,他们的心中甚至以为,连现在这个结果,都是林平之事先故意安排好的hxe

也难怪会有这种误会,今天从林平之出现以来,虽然开始时说话针锋相对,有些言语冲突,但林平之在显出几手功夫后,却越来越客气礼貌,既让人觉出好意,又显出大宗师风范他第一次对战众人联手时就招招手下留情,也早已博得了众人好感别人也不知道他与马的关系,只当这些全都是他一人的武功,不免更将他的武功往高处想

而且林平之的气质也容易让人误解,他虽还远没有真正大高手的武功,却有大高手的风度,交手时气定神闲,一副悠哉之态,看起来是很轻松的,殊不知骨子里早已紧张的要命,可就算他真有一天被人乱刀分尸,只怕死的也是很轻松,很有风度的

再加最后这一战本来是不需要打的,他打了这战,又是这种结果,实在很难不让人误会这些人虽多半头脑简单,但却还是老江湖,若事实情况是林平之就是在故意容让,那么以他们的眼光,当然能看的出来,偏偏事实根本不是,可凭他们的眼光,还是看出了林平之是在故意容让,故意输了这一战,好给这些刀客们留面子

林平之反应极快,头脑又灵活,立时已猜到这些人的想法,但这个可就不用说破了,他要是在这上面跟人解释,那就真是傻了,你们当我在留情吗,那岂不正好,大家都不说破,心照不宣,愿意理解错,就让你们理解错好了

“吩咐?那怎么敢当,如果现在已经当我是个朋友了,我先前的问题,可以回答我了吗?”林平之笑问道

问题?什么问题?那当然就是先前引起误会的问题了,这个时候众人差不多都有点忘了,林平之只好又解释道:“第一,此地是什么地方?第二,当今武林天下,都有哪些大门派,大头子们都叫什么名字?第三,今天是几月几日?第四,武林之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什么?还是这几个问题?本来众人为他的气质所倾倒,已经有些把这当成曾经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但现在林平之却依然那般问来,可到了这个时候,情况已完全不同了,武林之中,强者为尊,而他已经显示出是一个强者,有时候就是真正杀人放火,也是强者的特权,何况只是几个问题,何况还是像他这样的一个人问的,就当他是在开玩笑吧,那也是得回答的

“这儿是奴儿­干­都司,石大兴安岭......”吕正­操­答道,话刚说出,林平之便随口接道:“行了,有你说的这些,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至于具体的地名,这片地方我这辈子也没玩过,你就是把哪村哪店都说清楚,我也没概念的”

这话一说,周围的快刀门众人却个个一脸的迷惑这?这话却怎说,你这辈子没来过,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现在为什么在这儿?

但林平之现在是真知道这儿是何地了,这还亏前世的林天雨博学多才,知识丰富,若是前世里除了武功之外缺乏其他知识的林平之,这两个地名,他哪里知道林天雨却知道,所谓“石大兴安岭”,是外兴安岭的古名,真的想像不到,他现在竟然在如此远离故乡的地方

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原先没认真想过的问题,从他一开始落下之后,小雪龙已经向南疾驰一两天了,如果他一开始落下的地方是长白山,那么这个过程中早该见到人烟了,甚至是已经回到中原都有可能,那么再想一想,自己落下的地方,恐怕还不是外兴安岭

林平之苦笑道:“上帝艾你到底把我扔了多远,要是你再用力大一点,我岂不掉到北冰洋里了吗?”,他这时随口感叹,这句“上帝啊”本来并不是有所指,但随即想到,把自己扔出去的那个家伙,不就是上帝吗,自己已经连上帝的面都见到过了,虽然自己心目中把他定义为武侠上帝,可终究也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就是真正的上帝

他说这话并未避人,也不在乎别人听到了怎么想,众人都满脸的疑惑,谁扔你了?北冰洋?那又是个什么地方?但他的问题还没问完,于是又催促道:“说艾说下去,我还有三个问题呢”

“你问今天几月几日,这很简单艾今日是三月初七,难道你不知道”张金彪答道,林平之点点头,这也不错了,时间也没变三月初七,大约是现代历法的四月中下旬,至于自己落下的时候天上下雪,那再正常不过了,那种地方,就是真正盛夏,都有可能下雪

“当今武林天下,名声最响亮,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门派,当然首推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听说是当今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这个只要是武林中人,没有不知道的”王六答道,随即猛然想到,这岂不是指面前的林平之连武林中人都不算,一时慌的面红耳赤,但斜眼瞟去时,却见林平之面­色­如常,并未为他这句话有什么反应

“还有呢?”

“日月神教以夺得天下,推翻本朝为目的,自然被朝廷列为(黑,道)之首,而所谓的明门正派,也就是朝廷走狗之类的门派中,最大的当然是少林,武当了,少林方丈方证,武当掌门冲虚,也是当今武林天下的大人物了”王六接着答道

张金彪又补充道:“近几十年来,武林中渐渐兴起了什么五岳缴,听说原本属于侠道,可后来朝廷扶植他们起来与少林,武当找平衡,他们也就加入正道了,他们五派同盟,也有些声势,不过至今还未有人将这些门派看作与少林,武当对等,现今的五岳盟主是一个叫什么左冷禅的,听说倒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行了,差不多没错了,林平之心道,但还是随口追问道:“还有呢”

张金彪道:“我辈等僻处关外,知道的也并不多,不过还知道一件事,数十年前,武林中真正无敌于天下的神话,是一个叫林远图的人物,剑法如神,举世不及,他留下了一个叫作羹镖局的家当,只是自林远图仙去后,就没听说林家还有什么高手了对了,羹镖局也姓林,和林兄倒是一姓,不过林兄既是山东人,想来只是碰巧而已”

不提防忽然提到了自家,那也正好,于是又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这个什么羹镖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要最后确定清楚,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移动时空座标

这个,众人都摇了摇头,他们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从家门大难那天至今,时间本来不长,这地方又太过偏远,没听说也正常啊吕正­操­又补充道:“林兄问武林之中大事,可是我们确实孤陋寡闻,也没听说过些什么,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兄,这个”

“好的,这也没什么,我不问了,我想知道的,你们也基本上告诉我了,足够了”林平之很宽容的点头道,好吧,现在也算大约能确认,自己仅仅是被武侠上帝一把扔的远了一点,不是换了时空,照理说也应该是这样,既然有五年的约定,总不至于再改变什么了

对了,如果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改变,那么自己见到武侠上帝之前正在打算的那件事,救援衡山刘正风,还来的及吗?可惜记不清前世里的准确时间了,大约算一算,似乎刚好在可能迟到的边缘上,如果自己现在快马赶去,凭小雪龙的速度,也许还来的及

想到这里,林平之再不打算浪费时间,也许连一分钟都不该再耽误了,随即他便开始询问快刀门众人南行的道路走法,这一说别人立时反应过来,他是要立即辞行了,这却不由的让这些关东大汉忍不住有些不舍,很奇妙的,好像一两个时辰之前,还没人认识这个陌生人,但现在却让这些凶汉们产生了莫名的依恋感,他们中有些论年纪作林平之的父亲都足够了或者所有人中,只有吕正­操­一个,巴不得林平之赶紧离开,最好走出数万里之外,永远别回来

其实林平之自己也不想马上离开,虽然只是误打误撞的到了这个门派,但现在他对这儿也有些留恋,隐约的有种感觉,这儿的这些汉子们,他们的气质,和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的某些手下非常相似,而且自己又那么幸运的一下子就赢得了这些人的心,便是留在这儿一段时间也好不知自己日后到底能练成多高武功,但要作一个真正的武林霸主,只有武功是不够的,倘能让这些人作他的第一批部下,那可再好不过了,这就是武林霸主的第一步

可衡山的事情,委实太过重要,那可是这个时代真正大事,到时候在那儿,可是群雄云集,而且这个世界原本的主角令狐冲也会在那儿出现,那个夹在自己与令狐冲之间的女孩,她又会如何,无论如何,那场盛会是非去不可的

当有好几人纷纷出言想要挽留林平之的时候,他很真心的答道:“不意与各位好汉在此相逢,本也实不想就此离别,只是我在江南衡山派有一件极重要大事,这事关乎武林天下,对我本人也是极为重要,所以耽阁不得,只好忍痛告辞了”

虽然至今为止,他的很多言行都让人觉得稀里糊涂,莫名所以,但现在这些话别人倒都能听的懂,而且别的不懂的事,众人也很自然的理解到,他是一个非凡的大人物,非常人物,自有非常之事,非吃行,所有这些,都不足为怪,反倒是他骨子里那种王者之风,让人不自觉的迷醉

但他既有要事,也不便再挽留了,众人纷纷道声珍重,吕正­操­也只好跟着附和,心中却道,你是要作什么重要大事,是要和真正厉害高手交战吗?那最好被人打死了永远别回来

王六忽然道:“天雨兄南去作大事,是要和真正厉害高手交战吗?不如带几斤野山参走吧,我们这儿也没别的好东西,只有这些了,这可是大补的好药,要没这些补药,今天和天雨兄交手,只怕还要更难看呢”

吕正­操­心中一咯噔,天雨兄?竟然不知不觉的连称呼都改了,这已经是在把对方当自己人的意思了,还要送补药给他!但看周围众人,却没一个人有反对的意思可话再说回来,如果林平之就是敌人,今天就是来抢夺什么的,那么强者为尊,这些少不得也是要给的

林平之却有些诧异,人参?前世里只听说长白山产人参,这儿也有吗?

六十七章千金散尽还复来

林平之脸上一现疑惑之­色­,这个倒真的一下子就被快刀门人猜到了原因,而且他们还真能解答,张金彪笑道:“天雨兄在中原时,想必听说过驰誉天下的长白人参,可惜可叹,天下人人都只道好人参产自长白山,殊不知真正野山参,皆是产自这远离繁华的苦寒之地,长白山所产,其实相比之下,大都是次品,长白山夹在中间,那儿的人只不过是些三道,四道的贩子而已可惜本帮在中原没有门路,卖人参的钱差不多都是叫那些转手的商人们赚走,我们所得的,有时还不到百分之一”

是这样?如果自古便是如此,那么林天雨所在的现代呢?难道这样的事情真相,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在以讹传讹?正想着时,已经有人将出十几斤山参来,十几斤,总共也并没有多少根,林平之原是识货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参远远不只是个大而已,果然全是珍品

同时间小雪龙却伸头凑了上去,众人赶紧闪开,慌忙道:“去,去,这可不是马吃的东西”,确实的,这样的宝物怎能让家畜糟踏了,只有林平之发现,小雪龙缩回来时,神­色­中是有些不屑的,这几天来他努力研究小雪龙的一切,已经有些懂得马的神­色­了

是了,当初和小雪龙一起吃的七叶玲珑花,那效果其实也还没发挥出多少,也仍存在于体内,那东西是真正大补仙丹,远非眼前这些人参可以相提并论,林平之现在甚至怀疑,那一片神药怎么会就长在那儿,是不是根本就是武侠上帝放在那儿的而现在除非他受了重伤,需要临时补养,否则根本不用吃这些人参,吃的话就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有反效果呢

“不用了,实话说,我昔日在中原为盗,天下人的财货,皆能予取予求,各种大补之药着实吃过不少,补的已经有些过份了,多补反而伤身,这方面的教训我也是吃过的,这些上好的人参给我,我也就是再送别人罢了,那也可惜了,还是众位兄弟们留着吧”林平之随口说谎,关于七叶玲珑花的事实在不宜对别人说,但他现在所说的话却也合情合理,众人不疑有他,便也不再多提

“其实你们若说人参的生意太吃亏,我或者能帮你们想出办法,找到直接卖往中原的门路,那可决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不过那要等我作完很多事以后,总之这事我记下了,有可能的话我会帮忙的”林平之突然提到这个,一来是他真的有这个打算了,林家本来是开镖局的,林震南又擅长结交达官贵人,而且他家手下的部分镖师也还尚在,他们武功虽差,但在这些方面似乎也颇有能力,如果日后羹镖局还能复兴,那么作这人参的贩运,只怕是件极有利润的生意,二来他为了衡山刘正风之事失了眼前这个立即收到快刀门的机会,却必须要给他们留点想头,以便日后再来

这倒让快刀门众人十分的欣喜期待,他们僻居荒凉之地,赚钱的机会实在不多,如果林平之真能将人参直运中原,到时利润分沾,他们的收入,最必的说,也得比以前多出上十倍吧但这些人却愈加惭愧,王六道:“可惜没什么好东西能入的了天雨兄的眼,那可不大好意思”

是艾这种门派本来就没有,等等,林平之忽然心中一凛,真的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需要的吗?忽然想到,自己怎么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内功心法艾自己现在这种特殊的修行,需要的就是各种不同门派的内功心法,来压制心中的辟邪剑法思想,这几天诸事缠事,怎么差点把这岔事给忘了

“其实你们倒还真有样好东西,是我非宠要的,如果你们愿意给我的话,我可太高兴了,只是这个可有些不太好开口”林平之笑道,他先前交手,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功修行,虽然不怎么高明,至少也有,而且这门派的内功,对他来说可能很有用

“说,不用客气”吕正­操­立即追问道,他真的不想再与林平之罗嗦,但他这个掌门若老是不说话,又实在是不太像话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们的内功,有记载你们内功的书籍吗”林平之道,这话一说出来,立时又让众人有一点点吃惊,不过也只有一点点,自他到来至今,让这些人吃惊的时候可多了一点,已经惊到有点麻木了不过这次吃惊,倒不是因为本门的内功有何机密之处,恰恰相反,他们的内功,若是有想要的财主,出些银子来买,估计他们早就卖了

他们吃惊,仅仅是惊在像林平之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能还想要他们的功夫,要知这些人眼光虽然不高,但交手两次之后,想也知道,林平之所会的内功,必定比他们这门派的高明,要他们的功夫何用?

但林平之说话的神­色­认真的很,并无一丝玩笑之意而且从那四个问题开始,这些人也越来越习惯于他的种种出人意料之事,吕正­操­再不多言,便吩咐取来快刀门内功的册页,这功夫比林平之学自劳德诺的那两门还要寒碜,连个单独的名字也没有,封面上只写了《快刀门内功》几个字

林平之拿到那本书,略翻了几翻,只觉心花怒放,这门功夫对于他来说,却比那两门好的多,这倒不是功夫本身如何优越,单论内功的质量,常人修行的效果,比那两门,也都只是差不多的东西但事情却特殊在林平之本人的修行体系,这门功夫与林平之在之前学到的几门内功差别极大,这就是好处

通常一个人只需要练一门内功,若得到了新的内功,比自己原有的不如或只是相当,那便无用处,若更高些,那便也只需要专心习练新得的一门功夫便足够,至于新功夫与原有的有无相近之处,却是不需要在意的,事实上,如果新功夫与原有的内功有渊源,非常相近,反而更易上手

但林平之的问题是,他需要不断得到新的内家武学思想,那就最好是新功夫与原有的差别大一些,可现实是,武林中各派的内外武功,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某种一脉相承之处自世上有人类以来,只有最早的武学创造者,是完全自创,可最早的创造者,所创的却都是些三脚猫,不入流的功夫,之后的各种武学的创造者,往往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发展比如少林功夫,就是佛教传入后,借助宗教之力,加之与各朝各代的朝廷勾结,用各种手段抢夺偷窍,巧取豪夺了天下各派的武功后融合而成

而林平之所得的几路内功,从林家辟邪剑**夫,到最后劳德诺教的两样,大抵都有某些相近的来源,而相比之下,快刀门内功似乎是从别路发展而来,差别极大,那么就更有用,林平之翻阅后大笑道:“好,好,好,这正是我要的东西,太好了!”

愣了一愣后又觉有自己有一点无礼了,赶紧问道:“这功夫可以给我吗?我很需要”

“林兄若是不弃,便请笑纳”吕正­操­道,反正这也没什么了不得,而且他又有了新的猜测,难不成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想要来谋夺我派的内功的但那也说不过去艾这又不是什么武林中大门派的内家功夫,十分高明,所以别人想要,本门这个算的了什么啊

林平之一时高兴,兴奋的有些忘形了,几乎想也没想,便从身上摸出了一叠银票,随手塞给了吕正­操­道:“这些钱是我买你们这门功夫的价钱,是分给快刀门所有人的,其实这点钱让你们全派上下那么多人分,可不算很多,也罢,莫嫌菲爆拿去给大家零花吧”

林平之嘴上说的是不多,可其实已经是太多太多了,这一叠都是北几省大银行的银票,俱是百俩纹银一张的票子,也是时下最大的面额了,他这随手一摸,不用数都知道,少说四五十张,多说七八十张,快刀门可并不是什么富裕门派,这么多的钱他们这辈子别说挣到,连看都没看到过众人连眼瞪圆了,一时间寂静无声,这可比刚才林平之显功夫的时候还要震撼

可这快刀门内功能值的了多少?若是不论对林平之个人无法计量的特殊价值的话,那可真值不得什么,倘若快刀门人自己把他们这门功夫带到南方繁华之处出售,便是使完了手段,用尽了口舌,连这一张银票也卖不出来

当然了,一门内功本来应该是很珍贵的,武林中真正大门派的内功,也是门禁极严,绝不允许外传的,若是少林易筋经,武当太极心法这类武林中极负盛名的神功,那是无价之宝,简直无法以钱财计量,但快刀门内功这样档次的,却是另一回事一门内功对于寻常人来说,其实一文不值,普通人忙于材米油盐,衣食生计,达官贵人忙于争权夺利,花天酒地,这本书唯一的用处就是一页页撕下来生火起炉子

倘或是有一定地位家财的人物想要习武,学习内功,或是让子侄习武,总要想方设法去投入地位稍微高一些的门派,学习更有档次一些的内外武功,谁又能看的起这荒山野岭中一群猎户们的功夫,所以说,世上没谁会花几文大钱来买这本《快刀门内功》,除了林平之

但这一举动却又让吕正­操­气的不轻,若是林平之背地里偷偷将钱给了他一人,那必定要让他欢乐之极,之前就有些不愉快也会立即化解,真能成好朋友了,而且是那种只要别让他有难同当,他就会铁到极点的好朋友但林平之说的明明白白,是给全派的,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知这门派虽名义上说是关外小派,人却并不太少,全派上下再加每个人的父母家人,妻儿老鞋也有两千余口人,这么多人分的话,就不能算是非常之多,至少不能说是发财了

就算他是掌门能多拿些,他一个人又能分多少,更何况这举动让他愈加怀疑,你这作法是什么目的?明明我们愿意直接送你,并未要钱,你却伸手就是这么一大笔巨款,是何居心,是故意要收我门派人心的吗?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目的,居然瞄上了我这个全天下最北方的偏僻门派

其实林平之这举动真没什么特别居心,只是他天生大方,早就是习惯了,而且他当然不会背地里给吕正­操­一个人,他看的出来,跟这个人就是作成了好朋友,也未见得有多大好处,他是成不了真朋友的至于这么作有当着他的面收买人心的­性­质,林平之不是不懂,但那又能怎样

就连林平之自己,都不由的有些怀疑,为这些萍水相逢的人花这么多钱真的值得吗?尽管这些是武侠上帝给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毕竟现在是自己的钱财,上帝也绝不会再给自己什么了,所以必须得珍惜,而且自己转眼间便要立即离开,就算还会回到这儿,都很难估量是会在多久以后,到那时这些人是不是还能记着自己的交情?

一切或者只能解释为他就是这种人,不是林平之,而是林天雨,就是这种人,现在才慢慢回忆起来,二十一世纪的那个人,就是这么大方的曾经的林平之,日常花钱确实大手大脚,但也是有限度的,相比起林天雨的豪阔气质,实在是差之甚远

更重要的是,林平之的大方,仅仅是因为他出生于富豪之家,又是年少无知,不知钱从何来但就算如此,林平之花钱的手脚比林天雨那也是天地之别,怎能相提比论,而且林平之之后稍一见识世态炎凉,便知收敛林天雨才是真正的天生败家,要知他可是出生贫寒之人,又是历经各种艰辛创业,可谓深知人世冷暖,可是他一生行事,大笔的钱财左手进,右手出,从无拧惜

“当真像李白的诗里说的那样,‘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吗?”林平之喃喃自语道,其实现实中的诗仙自己,也不过诗里说的漂亮,仅仅只是种理想化的想像罢了,他哪来的如此财力而林平之这一把扔出的,却还不止千金,直是数千金

可无论如何,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前世里的林天雨,是作到了的,而在今天这个武侠的世界中,自己还能作的到吗?在这个并不及二十一世纪繁华富裕的世界,还想作的到就得自己将来是真正的天下霸主,事实上,也只有像这样,才能算是林天雨的生活

想到这里,才忽然警醒,确实就是按林天雨的­性­格,也不至于一下子花那么多的钱,只不过这一时兴奋随手一掏,摸出来的钱却实在是太多了些,这也豪阔的太过份了,他以后得收敛一点,至少暂时收敛一点,当然了,已经出手的钱财,那是绝不可收回的,难不成再跟人说:“对不起,我想清楚了,你们的东西不值这个价”

真要这样说了,只怕真能收的回来,可是绝对不能这样作,真这样作了,颜面丧尽不说,而且让这么多人见到钱财后再空欢喜一超也很有些残酷,并且会让之前企图收服这些人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扔出去的钱,便如泼出去的水,绝不能收的,所以林平之只是对众人说道:“不用那么吃惊,我所以出这么高价,是因为你们这门内功于我有特殊的用处,对我来说确实值这些,不过你们得搞清楚,日后如果没有适当的东西给我,一文铜板都休想从我手里拿到”

这话一说,众人当然连连点头称是,他们本来就多是纯朴之人,并不贪求更多,而且林平之这话也恰到好处,虽然想收服这些人,为日后称霸天下的本钱,但可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冤大头好骗,人心苦不知足,世人记过者多,记善者少,一味大方是没好结果的,想当初的林天雨,花钱恐怕也是有技巧的

再无什么需要多说,也真得赶紧走了,林平之轻轻闪上马背,转眼间便已疾驰出去,远远的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大山之外,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关外大汉们,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突然间如同从天而降,然后又消失了,只有交手过的诸人心中,却深深的刻下了这个人的影子,而现在还在吕正­操­手上握着的那叠银票,那看上去也犹如太阳一样耀眼,众人赶紧数了十余遍,一共是五十七张,五千七百俩,吕正­操­又恨恨的想着,这么多钱,要是给我一个人的有多好,真那样我帮主也不­干­了,直接跑中原去,也不必在这冰天雪地中受苦了

六十八章我还是完整的我吗?

自离了外兴安岭大山中的快刀门,林平之一人一马,按照众刀客指点的路线向南偏西一些的方向狂奔,虽然有人指路,可在这片地区,并不像中原繁华之地,有明确的官道城镇,准确的路线可寻尽管一路南来也渐渐繁华,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比之快刀门所在的北方好些,林平之照着指点而行,有些南北通衡的大路,其实也只是荒原,仅仅是经过了许多人,踩的人多了些,才隐约有些道路的痕迹

直到渐渐行到真正的长白山一带,才真有些繁华,像是中原一般了,次日下午,渐渐的远远看见一道极雄伟,极壮观的城墙,看上去也不知有多长,两头都远远的绵延到看不清的地方,这城墙非止雄壮高大,且所据地势又甚险峻,有些段落竟然是依山而建,就在陡峭之极的山坡上整个漫长的城墙蜿蜒在重山峻岭之中,那样子也不知有多壮观

这会是城市吗?要说是城市的话,林平之暗忖,世上恐怕万万不会有这么大的城市,那绝对不可能

长城?这是长城?忽然间,他明白了,一时还有些哑然失笑,我竟然看到了长城还不知道,也够傻的了其实他以前本是到过长城的,前世的林平之,自离了福建之后,短暂艰辛的生命中,自然绝没有工夫游历天下,当然也没见过长城,可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去玩过可还不止一次啊

但这时见到,和当初的游玩,感觉上却完全不一样,在林天雨的时代,长城只剩下残段,而且现代旅游,往往是在离开城市之后,才坐着车到了长城脚下而现在这样远观全貌,那样的壮丽,却是当初那种游玩不能比拟的

又过了些时候,便已奔到长城脚下,一眼便看到那五个威严潇洒的大字,《天下第一关》,山海关,这儿就是山海关了吗?忽然间,心中也不知有多少感慨可是这个地方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是保存完好的,林天雨当年也不是没看过,可是他当时作为现代的游客,却是怎么也难体会到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只有你真正到了这雄关屹立的时代,而不是仅仅到了这个名胜古迹,你才能真正体会那种沧桑与峥容

同时他心中还不由的暗暗惊叹,我竟然已经跑了那么远了其实在此之前,他本是一路注意着道路而来,本来也大致知道自己到了何地,只是这时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惊叹,快刀门所在的外兴安岭中段,到此地足有四千余里之遥,几乎等于自此处去衡山的路程将近一个来回,也就是说,从问路开始,已经跑完了一大半的路程了,而且只用了不到一昼夜,这还是他爱惜小雪龙,休息过几次,也一直没有催促小雪龙快跑的结果

古语形容马好,用的词汇是千里马,所谓日行千里,那其实是稍有些夸张的说法,可现在的小雪龙,又岂是区区千里所能形容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开始有了些内力,但那内力还很微弱,尚不足以有多少作用,何况他也还根本没学会怎么运功使内力

对了,自己一落下就直往南去,现在这么算起来自己如果从落下的地方向北,真的是只要半天就会抵达世界上最北的那片冰封的大洋了

上次在快刀门的最后一次战斗,小雪龙那惊人的一跃,其间确实让林平之感觉到了微弱的内力流过,那似乎是他主动运功,调动内力了,但又难以完全确认,这一日以来,一路狂奔,林平之也没忘练功,并时常温习他的马上武功,同时多次试图再让小雪龙运转功力,但还是一直没有任何成就,难不成反复让他处于危险战斗之中?那不可能,就是一个所谓一生撕杀之人,历险又不是吃饭睡觉,那么容易有艾现在的林平之是很勇敢,可勇敢并不是说要去找麻烦,快刀门的事虽然后来有他故意的成份,但起因还是别人找他的碴,而且后来最后一战能打成那样,也有种种机缘巧合的成份否则的话,难道没事找事,主动去找人挑畔?再主动把自己置于危机之中,真要那样作,那就是神经病了

无论如何,所有这些再一次让林平之觉得,在他所生存过的两个世界中,自古至今,有过这样的马么?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他从来没认真想过的事,这匹马是自己穿越之前,原来的林平之所骑的那一匹吗?仔细想想,在林平之的回忆中,他也曾骑着这匹马跑过若­干­次,这些回忆并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当初林平之所有的,仅仅只是一匹普通的绝世好马,绝不是自己现在这个世间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那么这是不是也是武侠上帝给予自己的?虽然那天他和自己当面说话,但很多事,当时并没有说清楚,一切也都是难以捉摸的当然了,现在的小雪龙也确实还是先前那匹马,但这并不意味着还是同样的马,这就好比现在的自己,还是林平之的身体一样,可实际上,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林平之吗?

是的,从自己第一天穿越开始,小雪龙仍然还一如既往的忠诚于自己,从他的概念上说,也就是仍然忠诚于曾经的那个林平之,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变,至少小雪龙的灵魂没有变,他也仍是动物,改变的只是某种不可思议的身体素质,或者还有智力,尽管教他武功比起教一个蠢材还难,但若换了这世上任何一只其他动物,能教的了吗?不管怎么说,武侠上帝,既然他自称上帝,总有某些自己难以想像的手段吧,谁知道他又是如何改造了小雪龙的

可是这想法似乎与自己与上帝的那一次见面所得到的印象很不太符合,虽然他可以开恩赐了自己一把好剑和一大笔钱,但这个事却怎么想也不像会是他作的,难不成在自己的命运中,还有其他大神在冥冥中俯视着自己吗?

自己的穿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翱自己的过去又是什么样的?我是个世界级的(黑,道)首脑吗?记忆中的威严高贵,和对待钱财的方式似乎有些像,可如果是的,却觉得自己单人独车的搏杀太多了一些,又有些不像手握重兵,权势极大的大头子

略一多想,头疼依旧,猛然间又想起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对了,武侠上帝坚持认为自己是林平之,绝非林天雨,他的理由是,自己是在林平之的基础转移记忆创造的,仅仅是因为转移的记忆太多了,才造成“混淆了主次,把自己当成别人”的结果

武侠上帝用的词汇是“太多”,可是这个“太多”却实在很有些意味,“太多”,但这太多里面包含了很多人的记忆吗?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两个人的,而这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是林平之自己,当然应该不会是“混淆了主次”的原因,何况这部分也并不多,那么说起来,这所谓“太多”中所包含的仅仅只是林天雨一个人的记忆艾又不是两个,三个,许多个人的记记,又能多到什么程度,最多也就是林天雨的一生罢了可是他不说“完整”记忆,而是说“太多”,这实际上意味着,武侠上帝从林天雨那儿转录过来的,根本不是林天雨的完整记忆,只不过是一部分当然了,这一部分有可能是一大半,甚至可能是绝大部分,但至少不是全部

忽然间,便觉有些彻骨的寒意,因为在他的概念上,自己实际上是林天雨的灵魂穿越附体,到了林平之身上,那么这就表示这个灵魂只是一个被动了手脚的玩具为什么自己一想到某些事就再也想不下去,会头疼欲裂,那是因为遇到了记忆断点,在之后的记忆根本是空白

本来一直以来,林平之都还存在着消,是不是能渐渐的把自己,也就是林天雨的一生完全想清楚,可是现在看来,也许根本没这个可能世上有些失忆的人,不管他们是因为外伤,­精­神刺激,还是疾病所造成,具体症状都是同一个结果,就是大脑中某些神经连接被中断,导致部分记忆被封存在某些地方无法调出,这样的人在一定的治疗,或者只是反复思考之下,就有可能重新建立神经连接,也就是回忆起来

所以说,所有还能恢复的失忆,都不是真正“失去”了记忆,记忆尚在,仅仅是调不出而已但自己的情况可不同,如果自己是根本就不存在这些记忆的话,又有什么可能回忆的起来呢而且现在看来,自己自认为是林天雨,却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林天雨,被筛选了部分记忆的林天雨,灵魂破碎的林天雨想到这里,他竟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起来,因为恐惧而发抖,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无论是穿越以来历经苦战,还是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的过去,可都没有怕的发抖的经历

忽然间有些温和的声音传来,将他拉回了现实,有些陌生人在和他说话,语气很温和,但声线粗糙豪迈,显得是些很强健的人

“这位公子怎么了?生病了吗?”一个人问道,林平之立时清醒过来,他可不是个脆弱的人,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么震撼的事有些短暂的惊慌罢了,一听到人声,立时恢复正常,一眼看去时,却是几个守关的士兵,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才有心情认真注意一下这个地方的特征,却见周围三五成群的居民与一个个士兵混杂一起,在这世间雄关之下,却是一片详和气氛,这让林平之只觉心中有些诧异,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

但雄壮的战士们还在询问他,于是赶紧笑答:“多谢关照,我没事”

“没事?我看不像,你抖的就像发了疟疾,脸白的跟雪一样,”又一人问道,林平之一听立时明白,对方说的不错,这一点他自己都能看到,他连一双手都全无血­色­,更别说脸­色­了,刚才突然想到了这些,可真是把他吓坏了

“真的,我真的没铂只不过是心情太差而已”林平之毫不隐晦的说,这也没什么,立时有人悟道:“是不是在关外被抢了?关外确实盗匪猖獗”

但随之又有人道:“不像吧?看这位公子衣饰马匹,似乎不像刚被抢劫的样子”,这话倒也不错,以林平之这一身行头的贵重,真要被抢了,还不被夺的­干­­干­净净

但马上就有另一个解释了:“是亲人被害了吧?以前我爸爸被杀时,我就是这个样子的”,这话一说,众军人纷纷点头,林平之只觉十分好笑,自己还没说话,别人倒把自己的情况都分析好了,这也好,连编谎都免了­干­脆就顺着他们的话说吧,林平之道:“我妈妈被一群强盗杀了,还好我的马快,他们没追上我”

这话还真不是说谎,仅仅只是时间地点错位了而已,并且放在这儿也一样合理众军人便嘘寒问暖,纷纷安慰,还有人分给他酒­肉­饮食,指点他南去的道路

“入关以后,便是治安之地,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盗匪了,不过公子还是要小心一点,公子这一身,实在是太华丽了,简直就是引强盗抢的,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尽快把这一身换掉,低调一点”守关的军官教导道

所有这些,都让林平之十分诧异,从头到底,没有一人对他有半点恶意,他本猜测会有人见他富裕,心生歹念,但也完全没有,所有军人都对他如此关爱,甚至是当他想为了对方的招待付费时,也没人肯收他半文

简直想像不到,世上还会有这样的军队,是了,现在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刚才一看到这儿的景象时,就会觉得很诧异,因为在这个地方,军民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融洽之极,但所有这一切和他曾经学习过的历史完全不一样,照他中学大学时的历史课,这时代的军人,应该凶横犹过于强盗,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入关后行不多时,已经进了北京城,这可真是世间繁华之地了,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整个人类世界最繁华的地方,除了大街上没有汽车,没有霓虹灯,室内没有电脑,单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如现代大都市那般了

“这一身太华丽了,简直就是引强盗的?”想起了这句嘱咐,林平之心中暗笑,他原是没想到这一点,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正好,他需要战斗,他的剑,他的马,都需要战斗,虽然他不想惹事,但若有谋财害命的家伙自己来找死,那可怪不得他了

正想着时,已经发现有好几个人悄悄盯上了他,果然,来的真快

六十九章世间最优秀的,也是世间最柔弱的

初夏的北京城虽还有些凉意,却远非林平之昨天的所在那般寒冷,一丝丝清凉的微风拂过,反让人觉得有一丝温暖与舒适,但现在的林平之却微觉有些茫然,一只手桥他这匹古往今来千秋万国绝无仅有的神驹,漫步在这古时的大街上,本来也应该很愉快,但他能隐隐查觉周围有好几个人都在悄悄盯着他,那目光也绝对是不怀好意的,他们眼光中的林平之,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就是一大笔钱财,这也难怪,世上衣着极华丽的人还有些,但马具都如此的却绝对没有,就连当朝皇帝的御马,也绝不会拿最珍贵的金玉珠宝作马具在山海关时,军汉们虽然嘱咐他,但那些人其实还不怎么识货,只不过是一眼看上去的大致印象而已但当强盗的人,这方面的眼光,可就要高的多了

这些人有的扮作小贩,有的伪作在街上骝弯的行人,最滑稽的一个,却是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若不是林平之能感应到别人的气,任凭再怎么有经验眼力的人,也休想看的出是强盗眼线

那么我现在要怎么办?林平之暗忖道,他有一个很简单的选择,调头就走这些人不过是无意中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肥羊而已,并不清楚自己的其他,只要现在就这么骑着马离开北京,悄然远遁,谁能把自己怎么样,别说是些强盗,就是如日月神教那般,再怎么高明厉害的帮派,也无计可施

立即跳上马扬长而去瞬息间便从城南正阳门直奔出去,这行动之快莫说只是强盗,便真有一支大军埋伏在此,都难反应的过来他这是逃了,若是前世里徒有血气之勇的林平之,只怕未必能这样作,但现在他可不觉有什么羞耻,在陌生的环境中退让一步,并非是懦弱,这是个理智的选择,他不是个找麻烦的人,心中还暗暗觉得有些好笑,想打劫他,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可是这却笑的太早了一点

还没等他多想,忽然小雪龙前蹄一软,趴了下去,几乎险些要将他掀下马来,怎么?难不成是中了谁的暗算,还是这周围有人在埋伏自己吗?有什么高手发了暗器?怎么可能呢,自己易容完成后,就一下子被扔到了无人的荒凉之地,简直等于是刚从世界上出生,谁会专门对付自己,如果说是刚才那些强盗,他们有这个水平能布置的这么周密吗?

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并未发现有什么敌人,赶紧检查之下,才发现事情是怎么回事,小雪龙生病了,就这么简单,而且像上回山村中发作一样,又是自己的错,想想看,从他在福州跳出窗外至今,没有一天真正的长时间休息过从莆山村逃亡后,就是一场疯狂后的发作,之后紧张的逃了三天,才得安全,本来想休息两天的,结果突然落到了文明之外的荒原上,又一直在奔波,而且他本来是很娇气的,不知是武侠上帝,还是什么别的人改造了他的体质,让他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但同时他也比普通的绝世好马更娇贵,更脆弱,远不像一般劣马那么皮实,平日里连饮食都差不得了,何况这般辛苦至今,到了现在终于是撑不住了

总算自己一路上还十分爱惜,要再疯狂一些,怕真只能剥了皮卖马­肉­了,马­肉­还没猪­肉­值钱呢,倒是马皮可能更值钱些回头瞅瞅北京城雄伟的城门,不禁苦笑道:“一到了这儿,我还真是走不掉了,难道是命中注定我在此要有一劫?”

随即想起,自己不是连上帝都见过的吗?还谈什么命运呢只是他现在是真的非回去不可,就算小雪龙是在别处得铂这儿也最恰当的选择,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这地方是北京,帝都,京师周围有骑兵十余万而且这时代达官贵人之类,最重要的娱乐之一,就是养马,他们手中也多有好马那么相应的,在这儿给马治病的医生也十分兴旺

虽然他现在这匹马非常特异,但现在这病不过积劳成疾罢了,就像人类中的武学大宗师得了普通的疾铂也可以由普通医生治疗一样,治疗马的医生治他应该是没问题的吧,舍此之外,再无别的选择好作了,这世上最负盛名的医生好像是叫作平一指,他是不在此地的,北京城中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名医,但所有这些,都没用,就是平大夫现在在此,并且愿意帮忙,他也只会医人,未必懂怎么治马

无论如何,没办法的时候,就不用退让害怕了,总不成丢下小雪龙一个人离开,那是万万不能,至于会被谁打劫,又有什么好怕,我需要战斗,我的武功,我的剑法,我的马,都需要战斗,若真有谋财害命的家伙要来跟我找死,就让他们来好了,又怕什么,我不会去找麻烦,但我也不怕麻烦

至于自己的武功如何,在没有见识中原各大门派的高手时,这点很难估量,离开福州的当时他确实功夫还有限,但之后的近十天中,他的武功几乎每天都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急剧上升,无论内力,还是外功,每一天早晨,都和上一天太阳升起时不同和劳德诺在一起时是想要绝对有把握的一击,其实若冒险一点,他已经动手暗算了

因为他境界本高,一个人的武功,虽然并不能完全与武学境界成正比,但总要趋向于有些接近,差的过远,就不会平衡他的功夫进展,与其说是武功­精­进,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武功全废的大高手,在恢复自己一部分的实力,这自然比普通的修炼要快的多,何况他还吃过别人得不到的灵丹妙药虽然这个过程在最近两天已经随着他有了一定的武功实力而越来越慢,并趋向正乘,但至少现在他在一般武林中人里也可以算是一个高手

但自己现在有多强?武功这东西,缺少了与其他人的较量对比,是很难衡量的,昨天在快刀门是很威风,但这群边远荒原上的猎户,他们的武功,未必胜过徒有虚名的羹镖局,如果现在叫自己与没受过伤,完美状态的余沧糊常较量的话?

单论纯粹的强弱,自己是不是一定能赢的了他,或者还不敢保证,至少凭着手中这把非凡的剑,余沧海便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而余沧海也是一方大门派的掌门自己既有一方领袖的实力,照理说一群小毛贼,应该不会在乎吧,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乎

“唉,上回在福州你骑我,这回又是你骑我,不知你还要骑我几次”林平之苦笑道,只好调头扶着小雪龙又进了城,又像在福州山里时那样,这一次小雪龙突然暴铂却比福州那次严重的多,简直全指望林平之支撑,好在这次林平之自己没事,不像那回本身就是有些虚弱的,更重要的是现在他的力量功力武功都早已今非昔比,这般扶持也不觉如何吃力,走的也快些,便如普通人在小跑一般

这个举动让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都傻掉了,连看守城门的士兵都觉有些诧异,他们只见一个人骑着马急得什么似的直闯出城,那快的简直让人眼神都跟不上,岂知才一出城,他便又回来了,而且好像还不是在牵马倒像是马在靠着他扶持一般

“这位公子,出什么事了?”一位城门口的士兵呼喊道,林平之答道:“我的马生病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治好他”,这一句话之间,众军人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果然是他在以身体扶持着这匹已经走不动路的马

突然间,便是一阵惊叹,守城的军人们十分敬佩的注视林平之道:“公子好力气!好本事!”,在山海关时,他是骑在马上的他的人也如他的剑一般,很难从表面上看的出来厉害但这次却不同,小雪龙体型庞大,一千三四百斤的体重,这个只要一眼看上去也能大致估计的出来,虽然他并不是彻底累倒了完全不能动,但只这样斜靠在林平之身上,却也非同小可,可这个看来普普通通的年青人,却能举重若轻如果不是林平之现在的武功身法,武学境界之高,单凭力气,只怕压也把他压垮了

武学上的事,这些人并不很懂,但像林平之这般行动,不需要什么眼力也看的出他的能力,何况他身体还这般单爆当兵的人,比普通人更敬重这类的人物,众军人因此便十分敬服,为头的一人很尊敬的问道:“我是城门千总马远行,公子对北京城熟悉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当然需要,在下林天雨,这辈子第一次到京师,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清楚,若是诸位能够慷慨援手,可真感激不尽了”林平之赶紧应承道,正愁着自己怎么应付强盗呢,帮忙的人就来了,而且是军人,再合适不过了

有些事不需要隐晦,所以他立即又将自己的困难和盘托出:“在下刚才被盗匪盯上,所以只想赶紧逃走,只是我的马却突发疾铂正不知如何是好”,说到“逃走”,那也毫不在乎,果然众军人们谁也不因此小觑了他,马远行更是笑道:“我是粗人,不过也读过三国,刘备逃了半辈子,照样是一代英雄,世上什么样的英雄能没逃的时候,不过天雨兄尽管放心,京师之地,多的是兵,谁人敢在城内大动­干­戈,至于治疗马匹的医生,那更好办,京城有的是医马的好医生,这就送天雨兄的马去”

随即便吩咐人架起牛车将小雪龙载起,又给了林平之一个信号弹,一个腰牌:“我们是守城的人,城内的事不归我们管,如果一起跟你进城捉贼,那是擅离职守,这罪可不轻,不过你放心,万一有事,只要发信号,自有人动手,缉捕盗贼也是别人的功劳,不怕人不作天雨兄既然带剑,又是这般神力,想来功夫不差,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人弄倒的”

这想的很周到艾看来是真不用的了,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我这匹马的马具太珍贵了一些,恐怕也是被人盯上的原因,诸位兄弟们若是不弃,便送与大伙儿作个酒钱吧”,他不说这话时,这些军汉们本来也看不到,但这时一说明,哪里还能看不出,便是不识货的外行,一眼见到这些马鞍,马蹬,马嚼头......那所有金壁辉煌的一切,也看的到那般贵重

但马远行立时便说:“绝对不可能,我们的军规,是绝对不能收你一文钱东西的,再说了,我知你这么作的原因,就算我们不是朝廷官兵,管我们是些什么人,大家若是现在收下你的东西,便是乘人之危,那也万万不能”

是吗?在山海关时林平之就有些惊讶了,这时却更是吃惊,难道这时代的官兵,当真都是如此吗?好像福州那边的,就不是这样的艾南方的官兵,你给座金山人家都要

林平之想要送这些给这些军人,还不像在快刀门时有笼络之意,区区一个千总,并不是什么多大的军官,就算北京的城门千总,比一般的要稍微强些,那也没有什么,何况他以后也未必能用的上,要知这些是官兵,不像武林门派,玩的好了,可以整个收来,现在只不过机缘凑巧,才对他特别有用,以后可难说还有什么用这还是他一向大方惯了,说话稍一投机,对方便是普通农夫,他出手也阔气,何况这些人现在是在帮忙何况现在这马具,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了负担,对他来说其实有扔包袱的意思

略想了一想,便将马身上的东西全解下来丢在城墙根边,也不再多说话,便随那几个护送他的战士一起,去找医马的医生去了,马远行望着林平之的背影苦笑道:“唉,还得帮你看东西”,可守护平民的财物,本来也是他们的职责

七十章心狠手辣(上)

终于一个人走在古北京的大街上了,这个自古来就最悲壮,经历过最多残酷战争的首都,在林天雨上学时的课本上,既使和平时期,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也是个很痛若的地方,就像古语所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什么时候也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所见的,却完全不同,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多富裕,林平之自幼出生,长大的福州,是南方商业都市,此地虽是帝都,也不过城市要大的多而已,并不更为富庶,然而现在却能清晰的对比出来,在福州那边的人们,极少有快乐的

但在这北京城中,却完全不同,真是到处都有欢声笑语,人人脸上都有笑容,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笑,真正的满足与幸福,不用问更多,只看这种笑容,就知道这儿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了,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曾经走遍世界,也极少见到这样的地方

忽然,这让他想起了一个词,“世外桃源”,是了,这个在战火中挺立了千余年的古都,竟是真正的桃源仙境,真是想不到可这世外桃源,却还是有些另人不快,就像太阳中也有黑斑一样,这样的地方却有着自古就有职业,强盗,真正像古典小说中那种一切都完美无缺的桃源,也许根本不可能存在

从正阳门转到朝阳门,从天坛转到地坛,这世界第一大城,并不像福州那般小巧玲珑,处处透着江南的韵味,在这儿就连普通的民宅,都处处透着雄壮粗糙的气质,但现在的林平之却更喜欢这儿,这就像最奔放不羁招式一般,大开大合,流畅自然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翱老是不出城,我们怎么抢翱”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的人堆中悄悄响起,这却是盯稍的强盗,原来林平之非止武功难以从表面上看出,他的武学境界既高,就是内力深过他十倍的人,听力也未必赶的上他,说话之人,哪里想的到他会听的见

却原来对方还在等着他出城?好滑稽的事,接着便听到另一人道:“就是,就是,我们这么辛苦,也不理解,支持,及配合我们的行动”

“没关系,天已经要黑了,他总要住店的吧,夜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的,割了他的脑袋,谁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京城那么大,人那么多,死个把人,也不见得是多大事了”

原来是这个打算艾林平之暗道,这话还真没说错,天黑了是必须要住店的,而且小雪龙也不宜于就在医生那儿过夜,尤其是现在还有人在注意着自己,总还是要带在自己身边比较妥当的

从医生那儿要回了自己的马,行至前门外路边的一家旅店,门上的牌子写着道“惠嘉客栈”,却既是旅店,又是酒楼饭店帝都中的饭店确实不同寻常,虽然这地方还远非此地最大客栈,却已不在福州任何一家之下了,倘在福州也有这许多大客栈,那当初青城派也不用包下那么多店面,弄的满城风雨了

进了这店大门,其时马身上已经没有缰绳马勒,并不是牵进门的,只是小雪龙乖觉的很,紧紧跟在他后面一进门,立时便有店伙笑脸相迎,脸上谄媚之意,但是见到自己父亲,也没这般脸­色­,这些却和城门口的战士们对他的友好完全是两回事了,店小二眼中所见的,只是个大财主而已,他们常年接待客人,眼力也不在强盗之下俗语云“只认衣冠不认人”,虽然说起来有些丑陋,但现实中有时也无可奈何,通常衣衫褴褛之人,身上便掏不出银钱来

林平之也不谦让,他本来就是大财主啊随即一名店小二过来笑道:“客官请至楼上雅座”

“不必,这儿就很好了”随即在店中安坐,随口吩咐众人上些­精­致酒菜,一名店小二便上前想将小雪龙牵去店后马槽边,只是一伸手后却傻了眼,这马身上什么也没有,牵哪儿艾总不能扯着马鬃沁吧,再说了,这马怎么好像连马鬃也没有?

前几天林平之为了给小雪龙点|­茓­,才将他全身毛发剃去,这时尚没多长时间,本来也没长出多少来,那店小二愣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客官,你的马要怎么牵才能走啊”,这问题可以说相当唐突,只怕也从未有开店的问顾客这等问题,但现在事情摆在眼前,那是非问不可的

“谁说我要沁了”林平之笑道,这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只好又解释道:“我的马就在这儿,不用把他弄到外面”,始终不知道别人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对付他,不敢让小雪龙离开自己的视线,至于这么作有些欲盖弥彰,反而会让人注意,那也顾不得了也所以他不能上楼,现在的小雪龙,可真牵不上去了,而且这种事,又怎能在人前作呢,那可太特别了一点,他将要作的,已经骇人听闻了

这?一时间让所有店伙们都傻掉了,但林平之已经吩咐将马食端到此处,这饭店大厅之中的桌子上,和他一起进餐

说了几遍,众人才听明白他要作什么,但这种当真是闻所未闻,世上几时有人坐在饭店之中和马一起,在一张桌上吃饭的,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手中是什么样的名马,那也要送到马应该待着的地方,世上再怎么贵重的马,也没有和人一起吃饭的,众人都不由的想要申辩几句,但林平之瞋目轻哼道:“嗯”,几个店小二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没人多说什么,有两人已经依言将马食捧到桌上,但像这样毕竟不成体统,略过片刻,这小店的店主跑到林平之面前,鼓起勇气,抖抖索索上前道:“这,这位,客官,这,这马,在这儿,总是......”

“总是什么?”林平之随口问道,但对方又嚅嗫着答不上来,林平之笑了笑,递过去一张百俩的银票道:“我只在你们这儿住一夜,明天就走,如果影响了你们的生意,全算在我帐上,还有,如果你们侍候的好了,就不用算帐了,这张票子就归你们,不用找钱了”

作为林天雨,他向来阔气惯了,虽然昨天才决定日后花钱要收敛一点,但毛病总是难一下子改的掉的店中众人立时欢笑起来要知普通店小二辛苦一个月的工资才不过七八钱银子这儿既是京师,有时也会有富贵之人赏钱,但寻常能有一二两便是豪客了,一次­性­得到近百俩的机会,岂是等闲能见的到的这银钱到手,少不得每个人都要有一点

开店的人,有钱的便是大爷,他们又怎能与这般大方的客人计较,虽然这事是有些荒唐奇异,那又能如何正饮食间,却发觉店中人又多了些,跟屁虫追的真紧啊但这是很自然的事,本来这些人还有一点的他只有面子,没有里子,这时但见随手赏人,出手都如此阔绰,有多少钱财那还用说

吃完饭住店,要了几间空房,都不许住人,却要将小雪龙带进房里,这一夜,他还是要和小雪龙呆在一间屋中,放在自己身边,恰似在羹镖局中一样,这却是他已经愈发的不放心了,不想让小雪龙独自在外面这虽然也很特异,但有了吃饭时的经验,这店里的人也没谁觉得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小雪龙在他的身边,又像是猫似的趴了下来,林平之坐在床上,静静的调匀气息,心中盘算着对方要用什么样的手法来对付自己,照理说周围全是空房,有任何人接近,自己都会查觉,而且至今没见对方有任何武功稍强的人,再加还有马远行的安排,总不会出事吧,只要没有意外的话

有些血腥的感觉,只觉得空气间有些异样,那是有人在杀人,而且不是在对付他,杀的只是酒店的一个店小二,难不成是想将整间店的人杀了灭口?白日里说死个把人,那意思是指导林平之一个人杀了就行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作的艾这可真绝啊不,怎能这般袖手,刚想要移步......

丹田中跳出一股特异的气,不!辟邪剑法!辟邪剑法的内力,怎么在这时候!

七十二章心狠手辣(下)

忽然间,那强盗便听到噼啪的一声响,很脆,很硬的声音,像是突然折断了一根木棍一样,然后才猛的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却是手腕已经被捏碎了随即就是一阵如放鞭炮般的乱响,便觉一股强力,由腕至肘,由肘至肩,跟着疼痛一起传遍全身,却是全身的骨胳都已寸寸俱裂,然后整个人便如一条倒空了的麻袋一般委顿在地

众强盗们听得这些动静,微有些诧异,却仍不觉得怎样,也没意识到有何危机,一个个走到林平之房前,屋里灯火犹明,一眼却只见到两具尸体,这些人作此营生,本来也不怕见到尸体,只是这尸体却是自己人的,那感觉就稍微有些不同了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感慨,个个人都忽觉身上某些地方一凉,却原来转眼间每一个人都中了一剑,林平之就守在周围,来几个杀几个,就如当年余沧海在羹镖局一样,又有谁能跑的掉了

眼看着只暑后一人,惊慌的呼喊道:“救命!求求你,饶了我吧,大侠,公子,前辈,爷爷......求,求你”

“饶你?刚才你们杀人时,好像别人没少求你们艾我没见你们饶了哪个人了”林平之淡淡的笑道,但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自己,就在这个人求他的时候,竟不知不觉间就有些心软其实这只是一个四十多岁,形容猥琐的老男人,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人,一个有手有脚,有身子,和所有其他人类看上去差不多的一个人,一个人类

也许有些男人只会对美女心软,但他不同,他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有些理念总是现代式的,在他心目中,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人类当初在福州,与青城派搏杀时,心中是全无半丝同情的,既因为当时自己本身就是在极危险之中,也无暇心软,又是因为对方前世里便是死敌,何况对方凶残本来也不下于最坏的杀人犯

但现在,面对陌生的敌人这般求肯,忽然间就下不了手了同时想起,自己也是个强盗?现代社会中的世界级大强盗?怎么越来越怀疑这一点艾这样的心理会在一个大盗身上出现?虽然自古就有义贼,侠盗之类的说法,还是觉得不太像

忽然想起,自己并不是完整的林天雨既然不完整,也就是说,自己的记忆是动过手脚的,武侠上帝转录这记忆来的时候,既然能删除掉一部分,那么又为什么不可能改变一部分呢,何况就是关于自己是大强盗头子,(黑,道)大人物这一点,在记忆中都不明确,还有部分推理的成份,如果这推理的基船就是有部分篡改的,那么结果就不可能正确

不明白给他记忆的那家伙有什么必要让他产生错误记忆,但这种事是没法追究的,这个自称上帝的家伙的思路,本来也无法癔测

那强盗还在不停的苦苦哀求,林平之道:“好吧,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我就放过你,首先,你们是什么人,在什么山上,什么寨里卓”

“我们不在山上,我们都在市郊一个叫咸安村的地方,都是村里的农夫,那儿还是北京的地界,我们都是京师的居民,都是国家的守法良民”

什么?只当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呢,这本来是他自然的思路,然后想起了快刀门,林平之又问道:“那你们是不是什么门派,帮派之类的?”

“不是,绝对不是,帝都之中,没有朝廷的批准,谁人敢成立帮派,再说了,我们又没有什么特别本领,我们就是一群农夫,拿什么建立门派啊”

“好的,我都知道了,现在我要问我自己的几个问题”林平之随口道,他想问的还是当初问快刀门的那些问题,只有两个问题了,武林中的形势,发生过什么大事可这人什么也答不上来,他只勉强知道武林中还有武当,少林,至于是什么人掌门都不知道,再问别的,他连日月神教都未听过,惶论其他至于发生过什么事,他除了知道些家长里短之外,出了北京城,他哪里还知道别的

罢了,就这么算了吧,林平之一扭头,沉思着自己要如何,那人一瞅着看似是个机会,立时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直刺向林平之咽喉,一刀封喉,倒也是苦练过的,只是却找错了对手,刀未及身,便已被林平之随手一拔,倒着刺回了自己身上,从嘴里直Сhā入脑,从后颈透出

“你这是何苦?我说了会放过你了,我不是在诈你,就算你的话对我半点用也没有,我本来也打算放了你了,真的非杀我不可吗?”说话间,却见对方临死前眼中还满是贪婪,却原来还是在打着自己这笔钱财的主意

旅店内外转了一圈,但见满眼的死人,包括所有运气不好,碰巧今夜在此住店的旅客,女­性­中稍有姿­色­的都已被­奸­杀,加上来抢劫的强盗,里里外外,摆着百余具尸体,真是悲哀,其实来的人比林平之原先打算的弱的多,本来以为京师之中的强人,又有这些眼线,应该很强,却原来那么弱

可这么弱的人,却在自己身边如此杀人,本来以为自己安排的很周到,万无一失,更绝不会有可能就是这些没什么本事的家伙能怎么样的,不想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忽然间心中有些悲凉,又觉得杀了刚才那家伙正好,本来就不该放过谁,应该把他们全都解决的,包括那个村中所有的强盗兼农夫

天亮时见到马远行,却不知如何措词,只含糊说有一大群人夜来袭击,杀光了所有的旅客,然后自己才发觉,与他们一番搏斗云云,反正死人的事很快就会传出来,自己不说,别人也会知道的,这个绝不能隐瞒

但马远行只是笑笑道:“当真?你睡着了没发现?”

“是艾这有什么奇怪?”林平之答道,心中却有些发虚

“别说你昨夜在那种情况下,恐怕很难睡的沉实,而且你是有内家修行的人,就算是平日里安稳睡眠,又怎么会周围杀成那个样子你还正睡着没发现?”马远行答道,林平之赶紧问道:“你知我练过内功的?”

“当然,而且不会太差,虽然你没在我面前炫示过武功,我不可能知道你的底细,但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明白,凭你的身材,有这般力气脚步,你要没一定的功力才怪,虽然传说有所谓天生神力,可我从未见过,你也不像”马远行分析道,林平之不禁心中一凛,不过区区一个千总吗,也有这般见识,以前简直都没想过,朝廷军队中也有人懂武学,而这仅仅只是一个中级军官,看来还真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

“不懂事的武林中人,往往以为朝廷军队的­精­锐,也不过只是些浑身横­肉­的莽夫,其实大错特错,倒是那些真正大门派的掌门,知道天下­精­兵的实力”马远行很有些骄傲的道:“本朝军制你大概知道,我手下所有人,连我自己,标配1120人,可你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战力吗?”

“怎么说?”

“要我跟少林方丈,叫什么方证的老和尚单挑,我当然不是对手,但我若带着我这千余兄弟去少林,我保证能把少林所有高手,连同少林棍僧的那什么大阵杀的­干­­干­净净,屠到一人不留,哪怕叫他什么南北少林所有人全都聚在一起都一样整个少林的全部力量,是敌不过我这一个正阳门守卫的天下武林,莫不如此,真正的力量,不是什么武林中的英雄好汉们”

“原来你们?”林平之这才注意到,眼前所有人,不止是马远行,而是所有战士,没一个是只有力气的人,每一个小兵,个个都不知有多少内家功夫,不由的叹道:“是这样艾倒是我看走眼了,至于我为什么......”

这个话还真有些不好说,说实话吗,哪里有独自一人无人守护,又是在公共旅店这种全无隐密的地方修行内功的道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妨,不想说就不说,我若硬要问的话,你再想方设法编些谎来骗我,那也没什么有趣的,反正我相信不会是你在作坏事,这就够了倒是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马远行道

“我不能让那伙强人存在于世上,那家店所有人被害死,那是我的过错,我不能不负责反正我的马一时也走不了,有些事我还是要负责的”

“你是要把他们杀了?”马远行问道:“你在这儿杀死他们,是抵抗强盗,但你若去他们那儿杀他们,那么你就是强盗加杀人犯了,你得知道,在他们自己的村子里,他们可都是守法良民”

“你是说,我会成杀人犯?”

“你放心,我可不会告发你,问题是你自己,我若没看错,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你下不了这种手的,对不对?”

这问题有些沉重了,林平之也不想回答,只是一勒马,便要离开,这却只是他在北京城中临时买的,在这个地方,只要有钱,不愁没上等的良马买,只是这样的马,在现在的林平之骑来,却实在觉得垃圾透了,万事都是比较而言的,这匹马从各方面说都已是匹宝马了,但他已经骑惯了远远超过绝世的小雪龙,现在这马,相比之下速度慢就不用提了,更难过的是,什么样的马能与他心领神会,不用指示也明白他的意思啊

马远行又赶紧指着城墙根喊道:“等等,等等,你的东西还在这儿呢,不要了?”

翱什么东西?顺着对方的指示才看到,昨天扔在那儿的那套世间最奢华的马具,还都在那儿,什么也没少

“那不是我的,我不认识那些东西”林平之说着便大笑离开,纵马远去,马远行望着他的背影,又叹了一次气道:“你真是给我们出难题啊”

七十三章谁才是羊

咸安村,这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平和的地方,宁静安详,似乎正如《桃花源记》中描述的那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到处一片桃红柳绿,时不时听到草木之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声,相比之下,这儿似乎比北京城中更像是一个安宁的地方,唯独一点不同,就是这儿并没有那么多的欢笑,人人一副­阴­郁的表情

当年的林天雨,似乎就从来没有去过乡村,并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乡村是什么样的,古时候的乡村,这些时日来倒是接触过一些,只是没有认真观察过,今天却是第一次真正在村庄之中与人交流,所见识到的,便只不过是一片­阴­森森的气质,当年还在上小学时,就从课本上看到过的那种纯朴善良,却连一点影都没见到

只是他现在却遇到了点小麻烦,在这儿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老实巴交,见到他问个话都一样的客气,你永远也不可能单凭表面上的东西看出谁会去作强盗,谁又是强盗也许他们真的就是很老实,在掌权的人面前,在强者面前,永远都很老实,很规矩但另一面,也确实可以要有多残暴,就有多残暴

但自己现在是个强者吗?至少在别人眼里,当然不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的旅客罢了,他现在衣服换了,马具换了,装饰没了,连马都换了,除了一张脸,一把剑,什么都换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了,马虽仍是良驹,不识货的农人,也未必当回事,剑虽是神器,便是叫真正的剑客,都难看的出来

大白天的,一个普通的旅客当然没人抢,虽然有人作强盗,但总也不可能见人就抢的,那也好办,让他们看到钱就可以了,在北京城中,就是比他们强大千百倍的武林门派,也不敢公开放肆,但在这村中,可没见到一兵一卒,一名捕快公人

坐到一条普通的田垄上,拎着一个袋子,将若­干­张百俩银票反复拿出来数来数去,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将多少钱带在身上,大面额的银票总共也只有这么几张,但这却是当年林天雨就用过的手段他有一个隐约的记忆,那是在长江边的一座大城市的火车站,当时盗匪猖獗,那时为了对付这些家伙,为了引诱强盗来抢劫他,他便将一个皮包中塞满了草纸,只有表面上有几张百元大钞,可翻起来的响动听上去却是满包的钱

当时自己是个什么人,作什么的,为了什么目的要作这种事,当时身旁是不是有人在帮忙,那一天的事结果怎样,所有这些,现在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很成功,都没翻几下,就有人上钩了,这次呢这回的袋子没有上回的那么理想,只是一个普通布袋,里面装的东西也不理想,只是些泥巴块而已

靠着拥有一身的功力,勉强将搓动烂泥的声音制造的像是银票的声音一样,声音虽然差了一点,但东西可比当年那次更诱人的太多了,要知百两的银票一张至少等于百元钞票上千张,莫说满袋都是,就算只是表面上这几张,也未必比当年那皮包装满了百元钞票少了,若不然昨夜那些人也不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屠尽了一个旅店的人了

果然,转眼便看到周围有不少人眼中的神­色­变了,贪婪凶残立时便爬上了眼角,不知不觉间,原本进村时看到的这些一个个或者手无寸铁,或者只有农具的人,个个身上便都多了凶器,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

一个个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近林平之,但他们都已呼吸加重,脚步放慢,动作也开始呈一种明显的威胁­性­的姿态,这种气氛,作为未来的林天雨,他以前也是很熟悉的,当人想要袭他人时,自然要有这样的举动,这是人类心理的自然结果,没经历过的人也许会认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别人身边再突然动手很容易,可现实是,你真有那种打算时,必然会表现在动作上,这种心理障碍是跳不过去的,哪怕是作惯了杀人犯的人中,也极少见有足够的心理素质能不动声­色­的人

装作根本没看见,就等着这些人出手了,眼见着剑拔弩张,离的最近的人刀都在向外拔了,林平之还是装作根本没看见,凭这些人的武功,便让他们拔刀先砍,也根本不当一回事

众农夫们已经团团围来,刀已拔出,林平之静静的看着,就等着他们劈头砍来了,只要他们一动手,就是死期,但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什么,忽然个个收刀入鞘,转身回头,忽然间便散了,走的和来的一样快是了,马远行说的其实不错,他本是个很善良的人,明明知道别人是来杀他的,但如果别人不出手,他也很难下的了手

“村长,你为什么不叫我们动手?”忽然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什么,显然正是在说着他的事,那被称作村长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男人,看上去一脸的善良,长相看上去可林平之善良多了

“这人不就是昨日里看中的那头肥羊吗?可昨夜我们的兄弟,没一个活着回来艾只听说死了很多人,连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

“昨日里这小子好像和守城的官兵有来往艾要是有朝廷的军兵帮忙,咱们的兄弟再多百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村长想想道:“不对,朝廷官兵,都是有军纪的,哪里会随便作这种事,再说了,人家若是专程来找咱们杀人的,必是真有一身艺业啊”

“那又怕什么,虽然昨夜死了些人,咱村能拿刀的男人还有七八百号,当真一齐上去,管他是什么英雄好汉,还能架的住吗?”

七八百?那么多!这整个村总共才多少人翱听到这儿,才明白过来,这整个村庄全是强盗,恐怕绝没有一家例外的,他们白日里务农,夜里脸一蒙就可以打劫了,好吧,就看这七八百号人怎么来砍自己了,正好要试一试,人多杀起来是什么感觉,无论是在惠嘉客栈时,还是在刚才这些人走过来想砍自己的架势,都显然并没有什么配合,只会一拥而上,举刀乱砍没有战术,没有阵形,没有配合的暴民,就是以万计数,也未必能留的住一个武学高手

但那村长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妥,这小子看似有些呆,其实绝对不好相于,他敢跑来这儿,就不会好对付,要真是他厉害的很,到时候你们谁先上”

这一句却把所有人都问傻了,是艾先上先死,然后其他人必定要畏缩,如果谁出力谁得钱,只要钱财够多,也就足够让人拼命了,可问题是,拼命的人死了,没拼命的得财,死的人留下孤儿寡母的,活着的人就算会周济他们,也肯定不会把钱财分给他们,何况眼前这小子多半也不是真有那么庞大的财富

如果拼命的人,会比不拼命的人吃亏,那么谁去拼命呢,既使面前的对手如他们想像中一样,并不是那么的强,杀出重围逃掉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乌合之众,在面临强敌时,永远也缺乏真正的力量

那么就只有用手段了,然后村长开始布置着所有的一切,林平之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人功夫不行,胆量不行,团队­精­神不行,手段倒是挺毒辣的,不下于武林大门派了,害人的创造力还真不错,幸好他的听力惊人,他能听到别人说话,别人却根本想不到他会听的到

“这位公子,来我们村是因为前夜里的事情吗?”那村长慢慢的走来,很客气的对他说道,而且根本没装镊样,一上来就直入正题

虽然明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既然别人客气,他也客气,这也是习惯了,就算别人正在拿刀砍他,如果突然客气一句,他也很难恶语相向好像组成他的这两个人,三个灵魂,都是礼貌客气的人,他几乎天生没法对人太粗暴

很恭敬的拱手道:“老先生,您好,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昨夜里有强人来袭击我,恐怕是为了在下手边有些银俩,他们还杀光了我住的客店中所有住户,很凶残,其中有一个人供称,好像有些强盗是这个村的人,所以在下来到这儿,只是来看看而已,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官府,倒是劳老先生费心了”

“公子所言甚是,本村其实有些败类,常年在外杀人越货,作恶多端,昨夜里的事,作恶之人都已拿下,正要处置,公子来了正好,不妨就来一起发落就是”

林平之连一句怀疑的话也不多说,双方很轻松的聊了几句,交谈甚欢,然后那村长便请他去村祠堂,那是间规模很大的建筑,至少对于这个村子是如此,一进门,便听得一声梆子响,一张大网劈头兜下,将林平之整个人装了进去,吊到空中,周围埋伏的众村民大喜道:“太好了,原来只当这小子好生厉害,要准备好几套手段来对付呢,原来第一关都没过去”

说话间,便是一阵乱箭­射­来,将网中之人­射­的如同一只刺猬一般,连哼都没能哼的出来,虽然乱箭­射­去后,可能会把银票戳破一些,但那也没什么,不会很严重的,和现代钞票一样,破了的,依然能够兑换,只要别碎的太严重

­射­完之后,所有人长喘了一口气,心中一松,然后才发现,他们想要抢劫的那个人,正斜靠在一颗长的稍有点歪的柳树上,满脸嘲讽的微笑可那网中是谁?不是别人,刚才装进网里的,正是他们的村长

现在明明快到正午,大太阳照着,竟没人看清了人是怎么换掉的,真是让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不过也没时间给他们想了,那个他们心目中的肥羊,已经开始动作了,就在他手按剑柄的时候,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丝寒意,有些人不由的觉得,他们自己,才真的像是一群羊

...........................................

作者按:本章中关于银与现代钞票对比,是按照今天的米价与明朝早中期米价对比而计算的,文中林天雨出生于1998,现在他还还太鞋这种事当然是若­干­年后的事,如果未来钞票价值有重大变动,只能说,作者不是预言家,这个是估不出来的

还有,最近几章所描述的当时南北方社会状况,军民关系等等,是现代爱国史学家的真实历史考证,可不是作者本人凭空想像的

七十四章我还是我

这一下事起突然,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掉了,正常人类在面临严重意外,尤其是对己方不利的意外时,总难免要有些发呆,而林平之按剑之时,更是人人怔怔的难以反应这个时候,唯一一个还完全清醒的,当然只有林平之了,而他,可是绝不会等着对方清醒过来的

愣了几秒,众强盗们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扑通乱响,声音既快又连续,便如炒豆一般,这时个个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好像是他们自己的同伙,正在一个个的不停倒在地上,一时卦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为何都一个个砸到地上动也不动了,难不成是癫痫发作,还是突发中风......可也没这样的艾那么多人同时发病吗

人还在不停的倒,这时才发现,一条青影闪烁,一个青袍黄衫的青年,正是他们想要抢的那头肥羊,还在如风般卷过,所到之处,人便一个个倒地,本已该血流成河,可林平之手中这把剑,却实在太过锋锐,剑下死的人,连血都不流,所以才会被以为是生病了,他们不是生了铂只是被肥羊杀了而已

这些农夫平日虽然凶残,死人也没少见,但那都只不过是杀别人的时候胆大气壮,当真一遇强敌,哪里还有半分斗志,虽然一片混乱之中难以协调,但周围可能冲上去围攻林平之的人尚有百余,可真正还有勇气持刀砍上的,总共只有不到十人

这样的出手对于林平之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比起杀死根本没有想起出手的人,并无多大差别,举剑击杀这些家伙,也不过是刺些会动的木偶罢了,连拿他们练剑都不够格,转眼间,这些全又倒地毙命这一下,再无人有更多斗志,便是作鸟兽散,每一个人心中,都还有着一个信念,我跑的快些,说不定就逃了,别人跑的慢,便被这死神一般的敌人杀了如果不拼命逃,那我可就吃亏了

谁都不愿意吃亏,虽然原先想着的便宜是占不到了,但亏是不能吃的结果就这么回事,简单的连林平之自己事先都没有想到,先前杀的,实际上等同偷袭,真正开战后,只不过战死了几个人,几百人就崩浪,他们的斗志,甚至还不如曾经那些被他们砍死的“肥羊”,但这些人的凶残,却远远超过那些真正勇悍的英雄

本来如果是正辰斗,他们这样逃了,也确实难追,数百人四散而逃,便是叫什么轻功绝世的超级高手,独自一人也不能全都拦截下来,以林平之现在的能力,自是差之甚远,可惜的是,这儿是带围墙的,而他们原是想着要害人,留下的余地也并不多

四散的人乱跑着,一群数十人正在狂奔,忽然脚下一软,他们踩着的地方看上去是铺了地毯的大道,下面却是一个个陷坑,里面密布削尖的竹签,先落下去的人立即便被穿通心肺咽喉,后来的人却难免竹签穿脚,一个个倒下,本来这并不是致命伤,但要命的是,后面的一群群的人还在继续抢上,从倒下的人身上踏过,哪里管他们是认识不认识,有没有交情,这一脚脚从后心后脑踩过,想活都难先跑的不吃亏吗,有时候却也不一定

一群人跑到祠堂后门,忽然间,便看到一个个扎成的草人上面横着一根根竹杆,每一个前面都绑着把刀,便如一片刀林剑雨,人人收不住脚,个个直扎在上面,有时一个人扎上去后,后面的人一撞,便窜到竹杆上,滑了进去,后面的人再窜上去,一根竹杆能如窜糖葫芦一般,连杀几人

本来,这些都是给林平之准备的,他们自己当然知道,只是仓促之间,多数人记的并不是很清,当然了,照他们原先的打算,落网的自然不是他们,谁也没有打算到这样的事本来,有很多人记得哪儿有机关,哪儿没有,但现在所有这些却成了对方的工具了,每当有人想要从安全之处走过时,总见到林平之出现在他们面前,心惊胆战的家伙们,连闯一下试试的勇气也没有了,就是只有调头逃命,结果人人互相碰撞,个个互相碍事,一片拥挤不堪,林平之随之掩杀过去时,有时众人连将刀挥起来的余地都没有了

没办法还是得逃,一群人直奔另一个侧门,眼前地面上一片平坦,看来是什么陷阱也没有,正自欣喜,忽然间,冲在最前面的三四个人绊到了什么,两旁的大树随之一晃,上面掉下了一罐罐滚油,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那听起来却比林平之昨夜在客店之中听到的更为凄惨

林平之看在眼里,越看越是心中惊惧,这么多厉害玩具,这些足够用来谋害一支军队了,竟然都是为了我一个人准备的,真的是太奢侈了这时,大群的人直奔最后的逃路,另一侧的门,这边却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其实已经发挥过效力的机关也不再有用了,周围基本上都安全了,可是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的心理打击下,个个都吓怕了

林平之淡淡的一声呼喊:“我看谁敢走”,声音不大,但以他的修行内功,说话自然远比常人传的远,听的清,这时剩下的人,尚有近半数,可是一听这话,所有人再不敢跑,个个俯伏于地,哭泣求饶

这时若要杀死他们,当真比杀猪还容易的多,猪还会嚎叫着逃跑呢,现在这些人,你就是把他们杀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只会傻傻的在那儿求饶,既不会逃,也不会动一根手指来反击,等全杀光了的时候,当然就不会有人逃,有人反击了

但这时的林平之,还怎能下的了手,他的天­性­,总是很难对完全不反抗的人下手,虽然明知道这些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明知道今天放过他们,日后他们未必不会再害人,但至少这些人还是陌生人,本来没有任何宿怨的陌生人

从那满地死人的客栈大门出门时,他是满腔愤懑,只想着要对的起在那客栈冤死的所有人,但这时,忽然间,便看到了那么多鲜血淋淋的尸体,有些还没死透的人尚在呻吟,数量之大,远远超过他来时的想像,这叫他不禁又起了同情心,虽然自幼上学时就学过《农夫和蛇的故事》,但至少这些蛇还没能力伤害了自己

“昨夜我在那客栈中住的时候,你们中间那些最强浆功夫最好,也是最凶残的人,他们都作过些什么,我可是看着的,你们呢”林平之淡淡的问道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些专作坏事的强人,我们不是,我们都是好男人,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我们都是老实本份的人,我们从不害人的!我们不一样啊”一个人叫道,众人纷纷附和,人到死处,谁肯认死,当然要分辩了

“你们从不害人,那今天的事怎么说?”

“那只是村长这老剥皮一时财迷心窍,见公子身边多金,所以才见财起意,我们都是被胁迫的,求公子大侠明查啊”

“你们每个人,每家每户都有兵器,这么多害人的陷阱那么快就能布置的起来,难道不是平日里作惯了的吗?”林平之又问道,众人却解释道京师近边陲,盗匪又多,所有这些准备,只是准备必要时自卫一阵嚷嚷之后,众人所说的,大体上都这一类意思,就是除了今天想要谋财害命之外,不承认自己曾经作过任何坏事

其实林平之知道,所有这些,全都不过是假话,凭他们在京城里可以随时盯上有钱的受害者,凭着一个人随口吩咐,全村男人都能一齐出手,凭着害人的手法如此娴熟,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他们的全体,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但问题是,他知道的再怎么清楚,这也只是个人的推测,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这些推测当然了,倘是按照武侠世界中大侠们所谓“快意恩仇”的作法,我个人已经明确了的事,就是事实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作,那没什么要紧

可是我是这样的人吗?在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人的概念中,仅凭自己的想法去杀死和处置他人,那是施暴者的行为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武侠世界中的任何真正最高尚的“大侠”,在他心目中,都只不过是暴徒罢了,事实上,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确实每一个人都易被冤枉,武侠中的主角,就经常会被人冤枉的,不是吗

可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为什么不顺着这世界的一切呢?一瞬间,林平之有了这个念头,是的,我已经是林平之了,为何还要紧守着林天雨二十一世纪那一套呢?可犹豫了几秒后,终于还是决断,我就是我,守的住自己的底线,“我”这个词汇才有意义无论如何,我是一个人,一个人类,我不可以堕落成一个暴徒,我不可以堕落成一个大侠

“好吧,要我放过你们,你们得回答我两个问题,如果你们回答的好,放了你们也行”林平之随口道,其实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已经作了决定了,无论这些人回答什么,也不会再动手杀人了本以为他们不会说出什么来,就像在客栈里那个家伙一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一万个和一个也不会有区别的可是这却想错了,他们竟真知道些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而且不仅仅是知道

“听说江南一个叫什么横山的地方,一个叫刘正疯的家伙,有个什么洗手宴,我们村长这儿还有份请柬呢”

这话一说,却让林平之心中一凛,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可是就凭这伙人,也有资格,配的上刘正风发个柬子给他们?不错,刘正风想来是没有多少门户之见,可是这种连武林门派都算不上的一大群农人,一大群下三滥的盗贼,也能拿的到刘正风的请柬?

正疑惑间,便有人跟他解释道:“我们这小地方本来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个事,可听说那个疯了的家伙,发了成千上万的请柬,多数柬子根本没具名,他的门人弟子出去,只要见到个像是武林人物的人,就发一张,我们村这个,还是山东一个大盗顺手塞给我们的”

“那请柬还在吗?赶快给我”林平之赶紧要求道,立时便有人拿来一套一册大红的请柬,上面写着些言语,就是什么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恭请武林中各路英雄人物,豪杰侠士等来此见证云云

这就是刘正风发的,否则凭这些农夫,绝计伪造不出来,也没有理由想起来要伪造,赶紧看上面的日期,还好,三月十四,今天是三月九日,还有整整五日,虽然小雪龙病尚未好,但那只是一时累的,并无大碍,想来一二日间便能痊愈,时间尚宽余,没什么可的虽然心中微觉这日子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

对了,见到武林人物就发,柬子上不具名?这也就意味着,任何陌生的武林中人,只要到时将请柬一出示,就都是客人,那就是自己能够以林天雨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参加了不错,真的很不错,今次来此,本来只是激怒之下前来杀人的,却不曾想还真捞到有用的东西了

再不多说,便纵马离开这个强盗村看着林平之一人一马的背影远远的消失,众农夫们才终于松了口气,而且对这个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敌人连恨意都产生不了,也许他们只会恨那些和他们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真正强者,在他们心中,都潜意识的不敢仇恨,还会潜意识的想要屈服跟从呢

远远的天空中,一个真正的神,正在瞅着林平之,他却是在林平之面前自称上帝,而林平之心目中称他为武侠上帝的那个人,或者说电脑,他像是在对着林平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其实你已经迟到了,宝贝儿,可我真的想看看,你在那儿,会玩些什么”

将林平之扔到遥远的冰原上,其实只是小顽童式的恶作剧,并不像林平之自己想的那样,还有什么特别目的但之后他却发现,林平之似乎极为热衷于衡山那场盛会却原来,仅仅是为了想看看自己的试验品会作些什么,他已将某些事件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些,以使林平之能赶的上,不会迟到

七十五章以死相胁会有用吗?

“你活着回来了,很好,太好了”马远行一见到他就大笑道,他的表情是友好,说的话也像是关心,就是用的词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味

“怎么?你预计我会死在那儿的吗?”林平之也笑道

“那倒不是,古语所谓有勇无谋,一勇之夫什么的,像这两个词这一类的都是贬词,可这些词所形容的人们,至少还有个勇字,而你今天对付的这些家伙,也就是比有勇无谋之辈少了个勇而已,这种人多半是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可你还是的我会被他们杀了?”

“哈哈哈,刚才那两个词,形容你正合适”马远行道,林平之听到后一怔,但想了想又觉得确实不错,如果不是自己听力惊人,出人意料的听到了对方的布置,事情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别人话中虽略有点嘲虐之意,但终究还是好心,所以他只是很认真的回答道:“说的甚是,我是冲动了些,日后绝不可如此了”

“其实你早上出去的时候,本来想劝劝你,但你那时虽然看着很冷静,可是我知道你其实很冲动,而且我和你好像也还算不得熟人了”

是了,好像他是想过别的言词劝过自己,但是当时自己并没有听他的对了,自己和这个人只是萍水相逢,到现在似乎除了给人家找麻烦之外,并没别的,不知不觉间,却似乎有了交情一般想到这儿,不由的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好处,你会这样待我?”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好像和一般的武林中人不太一样”马远行沉思道:“你有功力,有武功,带剑,显然是武林中人,但却似乎不像是武林中一般的侠客,我不是说你的人品如何,有些人可能会人品更好,但你似乎有着什么本质上的东西与他们不同对了,好像你不止是不同于武林中人,你好像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很喜欢你”

这话一说,林平之不由的惊诧莫名,又被人看出些什么来了?好像当初林晓雨就曾经猜到了他些什么,但林晓雨好歹是个武功盖世的大高手,人又神秘莫测,可这一次却被猜到的更深,而这一个人,却也没见如何特别

是了,功力,林来之轻轻伸出右手,一个眼神示意,马远行知道是想要试自己的内力深浅,便也伸手,两人手掌相交,林平之一只手立时被迫退了半尺,但他整个身形坚定不动,马远行的肩膀却晃了几晃林平之的内力尚远不及对方深厚,这也是很自然的,至今为止,他的功力在武林中真正内家高手里,实在还不算什么

但他的内劲之巧,却胜过对手,加上武学思想高明奇异,招式诡异莫测,若是两人凭武功公平交手,拼个死活的话,对方现在就会输给他,看来这个人也并不是什么极强的人,但他就是有眼力,看出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个南方人,既使在北方渡过二三十年,仍会被看出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北方人到了南方亦然,那么自己究竟是带有什么特征,让人看了出来,只因为自己不同于武侠的现代道德吗,好像也不是正想着时,马远行又问道:“怎么看还是觉得你是咱们中华英雄,可你是衡出生的吗?并非在本朝疆界之中长大的,是不是?”

翱这话说的还真有些接近事实,但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马远行又笑道:“那也没什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外国外族,倒有些像是什么尧舜禹汤时代的人,真正的文明人啊”

一听这话,林平之心道,­干­脆就顺着他这话说下去吧,于是答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尧舜禹汤时代的人”

“喂,喂,我开玩笑的,你也开玩笑?”马远行听的有些发愣,林平之赶紧道:“桃花源记你看过吗?”

“当然看过,就是说一群秦朝时的人,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代代生活下去,再不问世间之事,就成了一个世外桃源”马远行答道,然后有些怔怔的盯着林平之,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是说你出生的故乡,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地方?你的祖上是尧舜时代脱离人世跑到哪儿的?”

林平之点点头:“我不确切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朝代的事情,反正是先秦古人,跑到了一个世人找不到的地方”

硬着头皮把谎编到现在,反正这些是信口胡诌,死无对证,也不怕什么,就是觉得骗了朋友,有点内疚,马远行倒不疑有他,只是笑道:“那么你就还是中华子民,你我也还是一国之人,大家都还是同胞,这很好”

刚才的接触,让林平之隐约感觉到,马远行的内功修行,似乎与自己之前所得,风格截然不同,而且这支军队不同的战士,练的内功似乎还各不相同,这对现在的林平之来说,简直就是个大金库要知自己对内功的需求之快,已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现在手中剩下还没练的,除了还没学完的剩下半部快刀门内功,也就只有劳德诺那两门了,可有些危险艾如果再接连出事,这些是不够的

想到这儿,再不犹豫,立时便要求马远行教他内功,心中却有些忐忑,这件事他能答应吗?武林门派中的功夫,当然是不能随便传给外人的,规矩严一点的,只要不是本门中人,哪怕就是父呣子女兄弟夫妻之间,都不允许传授,那么军队呢?

马远行立时脱口问道:“不知天雨兄练的是什么功夫,感觉上似乎并不差了,天雨兄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握,知道军中的内功比你自己练的优越吗?”

林平之当然知道,单论内功的质量,肯定没有自己现在的好,但这个不好解释,只是回答道:“我并不知道谁的功夫更好,但我想要你们的功夫,并非仅仅是为了练起来更有效,我有别的目的,而且我不只是想要一种,多多益善,有几门功夫我想要几门”

“秘密,又是秘密,你的秘密可真多啊”马远行犹疑了几秒,然后便说道:“不知天雨兄愿意入伍,参加军队吗?”

这话一说就明白了,果然有些像武林门派,不入门是不能学的看林平之脸上有失望之­色­,马远行又笑道:“只是入伍参个军而已,很让你为难吗?我知道,有些武林中人是不愿意加入军队的,不止是怕身在军中要受军法管束,有时要为国奋战,也因为武林中人大抵看不起军人”

这话一说林平之就明白了,想前世里刘正风当上了参将这种几乎接近于一方大员的高级军官,却被狂妄无知的武林中人贬为“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但林平之真的不是看不起他们,不止是因为他的理念与这世界不同,也不止是因为这些人的武功战力远超想像,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些军人们真的是道德高尚的真正军人

所以林平之赶紧解释道:“我可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很尊敬你们的!”,马远行点点头:“我知道,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但人活在世上,必须看一个圈子内别人的脸­色­,你身为武林中人,自然也无法免俗,就得看其他武林中人的脸­色­,这我能理解”

顿了一顿,马远行又有些捉狭的笑道:“你这张脸不是本来面目吧?你的易容术很高明,我们本也看不出,可你今天好像忘了补妆”

翱什么!这时林平之才发现,果然如此,他的易容出现破绽了当初在南方易容,他一完成之后就被扔到了寒冰之处,到快刀门时是没什么变化,初来北京也没变,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今天又来回跋涉,他的脸已经开始掉­色­了

这时才明白,易容术,不止是当时要作的好,事后还得经侈补,果然也是件麻烦的事情,就像作家务一样麻烦只是现在既已被看出,便只有爽快的承认:“是的,我以前没怎么易过容,有些缺乏经验,其实我真正的年龄,比现在这个装扮还要小着几岁,比你几乎小了接近一代,和你平辈论交,其实僭越了”

“那倒无妨,只是我还想知道,林天雨这个名字是真的吗?”马远行又问道,但这个还真不好回答,林平之想了想,决定用最接近事实的话来解释:“其实我小时候,在我的故乡,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本来就是叫林天雨的,但我在本朝治下,叫的是另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才是我在这儿的身份,我易容之后,也没多想又用了我原来的名字,但知道我原来名字的故人,却绝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这名字等同于化名”

马远行又点点头,把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有什么可在乎呢?”,这个话的意思是?林平之反应极快,立时便想到:“你是说我可以作逃兵?学会了之后再逃走?”

“对,就是这样,怎么样,兄弟还对的住你吧”

林平之一时感激无已,但他思考问题向来严谨,立时想到:“但是如果真这样作的话,要你担多大­干­系,我林天雨一生行事,可从来不喜欢连累朋友”

“没事的,我既然说了,你就不用­操­这份心,现在的问题又是你,倒是你好像很舍不得这张脸和这个身份,是不是这个假名,仍然对你有些用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赶紧离开,找个地方再作张新脸,然后再来”

“你是叫我再换个身份?”林平之悟道

“对,等你换个长相来,再起个名字,随便你叫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什么都行,入伍当然要填报个人身份资料,家庭籍贯等等,这些都容易,你愿意出生在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从岭北到海南,从朝鲜到碎叶,全国上下,哪儿是你的故乡都行,你的家庭是五世同堂也好,是自幼孤儿也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有个资料填就可以了”

“这样真可以吗?我行骗入伍,然后你教我内功?”

“对,就是这样,你今天入伍,我立刻开始教你,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大家一起教你,等过些天你都学会了,脸一洗走人,我只当一个逃兵跑了,那又怎样?新兵受不了军队的严酷和纪律,入伍没多久就逃了,这种事每个月都有,也没什么稀罕,老军人开溜的也有不少,事实上武林中有些大盗,甚至大侠,本来就是军队中逃出去的,大不了我报个某某当了逃兵之类,那也不要紧”

这一时让林平之真有些犹豫了,当然,作了这件事,就再也没时间管衡山的事了,本是想着对方是不是给他几本秘籍之类的,就像快刀门一样,但显然不是可是这件事对他真的很重要,一时有些难以抉择了马远行看他这般犹疑,不由的有一些不快道:“我说兄弟,你行了吧,我能为你作这些,已经违反了好条军规了,我这是知法犯法艾你倒还要考虑”

想想看,失了这机会确实可惜,林平之便要点头了,忽然间,马远行整个人都僵掉了,身体抽蓄,脸上神­色­扭曲之致,似乎如中风一般,又似是正在被人用刀酱砍,再看周围能看的到的百余名战士,竟然个个如此

林平之论见识,已是内家高手,一看便知,这不是生病了,这是被人以内力封住了体内|­茓­位所致,可是现在不但没有见到旁人,连别人的内力都未感受到,倘是有什么超级大高手发出无形内劲,那周围空气之中总要有一些异样,怎么说也要让他查觉出一点的,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能够以这般奇妙的力量对付一个人,那也是古老传说中都绝对不存在的神一般的人物,何况是这么多人,林平之知道,这是人世间不可能存在的,只有一个存在有可能作的到,而这一个还不是人眼看着周围众军人痛苦如此,只怕要不了几秒便会个个毙命

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只一两秒的思考,林平之立时拔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赶快上路去衡山,求你饶了他们,如果他们死了,我马上死在这儿”

林平之猜测武侠上帝是想要自己如先前打算的那样,赶紧到衡山去解决刘正风的问题,却不知自己猜的对不对,而且这一手能奏效吗?要知几天前他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抹去自己呢,现在自己却反过来以此来威胁他了,他是一个可以这样威胁的人吗?

七十六章上帝这个小孩子啊

林平之已经将一把剑架在脖子上了,他的神­色­也非常认真,但周围众人的惨状并无稍减,如果再这样下去,一秒多以后,便要开始死人了,而且可能还不是痛快的死,林平之略微看清了一点这种手段,强劲内力渗入这些人的任督二脉,人体中枢,卡住了内力血脉在手少阳三焦,路少­阴­三经等诸脉之间的流动,一旦人体血脉紊乱,结果或者会死的苦不堪言,或者还未必会死,而是全身瘫痪,成为彻底的废人

但我已经这样表示了,他为何完全没有反应?他应该要有反应的,武侠上帝,这个至高无上的幼儿,他既然这么作了,以旁人为价码来威胁自己,这能说明一些问题问题,首先,现在自己在他心中还很重要,否则他绝不会为了自己花一点点力气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林平之对他已略有了解,不知道他­干­预世事的真正尺度是什么,但一个他不感兴趣的玩具,他可能会直接抹去了,却不见得有兴趣玩什么

他并不想伤害到自己,有一个很明显的理由,这百余人都已如此了,自己却什么事也没有,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有重要­性­,或者说,自己是一个很重要的玩具,记得林天雨上幼儿园时,曾经拾到一个别人扔了的塑料马,刚拾到时是不当回事,只是一念之差才没把那东西也扔了,但几天之后却忽然很喜欢,爱若珍宝,玩了一个多月,虽然再之后还是渐渐淡了,但当时他可是很珍惜的

也许这就是武侠上帝对自己的态度吧,开始时并不太当回事,但现在已经到了对自己这个玩具的珍爱期了,作这个猜想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从他可以随便的拿这么多人的­性­命示警,放在自己面前恐吓,却只是为了让自己作点什么,而自己本身却好好的站着没事,这就说明了态度

而他是想要自己作什么呢,本来这是最难猜的问题,但除了是要求林平之照着自己原先的想法前往衡山,还能是什么呢虽然以前他们说话时并没提到,也没要求过,一点说明都没有就直接来了这种比普通的最后通谍之类还要严厉的多的警告,其实很无理,可他本也就是完全不讲理,没规则的家伙啊

当然所有这些,都是林平之自己的推测,虽然很合理,却不敢以为自己想的就真对了,只是不管自己想的对错,事情总要有一点变化艾就算完全错了,自己这样以死相胁,他或者椭,或者一生气杀了自己和所有这些人,总要有所反应的,现在事情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了,自己还没有真正的以死相胁,记得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一个人在与自己类似的某种情况下,将一把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威胁别人,如果不怎么怎么样自己就自杀什么的,但被威胁的人却看了出来,回答道:“从你的眼神,心跳,呼吸之中,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扣下扳机的”

是了,武侠上帝,他是何等人物,就算不是真的上帝,至少自己的状态怕还瞒不了他,自己表面上的样子当然作的很真,甚至就是眼神,心跳,呼吸都绝无虚假,叫什么样的绝世强者,武学大宗师来也看不出来,但想骗他可没门

忽见马远行脸上现出一片死灰,那是内劲已经深入肺腑,只要再迟得半秒,就会全身筋骨断碎,日后只怕连坐残疾三轮车的资格都没有了再无半点犹豫的余地,林平之运起内力,真输入自己持剑的右手,剑本就架在脖子上,这一下是拼尽了平生之力抹向自己的脖子,手中剑又是神器,他的脖子就算是铁作的,脑袋也切的下来

这次的威胁竟真的有效了,林平之的剑刃本来就已贴着颈项的皮肤,力道爆发迅捷,那一瞬,就是他这种勇猛无畏,无牵无挂之人,都有了一丝心寒,正在心寒之中,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剑已经Сhā回了自己的绞之中,这同时,周围所有人的痛苦也随之消失

心中微松了一口气,不由的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刚才时间紧迫,根本没来的及想的问题,自己刚才以抵着脖子的剑发功使力,以武林中人的角度来看,那当真是要多快有多快,就算他不想自己死,如果没来的及阻止怎么办

这便是林平之的­性­格了,­性­情所至,便无所顾及,也想不到其他,换了世上其他人,首先想到的必是自身的安危,又怎能这般毅然决然,这样的出手还全无犹疑忽然觉得,确实就是真正原来的林平之,似乎也有这种­性­格的成份,前世时林平之是渐渐变的­阴­险狠毒,但那却是他惨痛经历,历经欺骗所致如果换一种人生,却未必不是现在这样的人,或者不完全是,至少也有一部分是

本来他是绝不认为自己有林平之的成份的,但自从他打开心结,再不去在乎自己是谁的时候,有时却发现,自己还有一部分是林平之的

“你活着回来了,很好,太好了”忽然听到马远行大笑着说出了这句话等等,这话好像听过的,不是自己自咸安村回来,刚见到他时他说的话吗,却见众军人神情,莫不是刚见到他回来,在客气的打个招呼

他们失去这段记忆了?难道这些军人的一切,又回到了他刚刚从村庄归来时的情况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现在看来都很健康,完全没有刚才受苦受伤的痕迹,都恢复了吗,那可太好了,如果因为自己的连累就让这些好朋友受到严重伤害,就太难过了

两人便开始了半个时辰之前的那段对话,本来只是几句闲话,可是重说一遍,觉得怪怪的,马远行当然不觉得怪,他本来就是刚见到林平之回来,好在这次对话也没过多久,忽然听到一声马嘶,却是小雪龙跑了过来,没有马鞍,马蹬等等诸物

见到小雪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林平之吃惊的内容却与别人不一样,其他人都知道这匹马是他骑来的,他们帮着找医生治的,却不知这时为何突然出现,而且看来­精­神健旺,全没一丝病症的样子,却又不是谁骑来牵来的,林平之却知道,这自然是武侠上帝治好了他的马并送来给他,意思不言自明,就是催他快走

林平之的吃惊之处是,这自称上帝的家伙竟然会Сhā手到这种细节的事情,好歹他自称上帝,就算没规则,万事皆可­干­预,也想不到这个上帝能管的这么宽可这既然上帝是这个意思,那是万万玩笑不得,再不犹豫,几乎连打个招呼的工夫都不敢有,便立时跳上小雪龙

马远行惊道:“天雨兄这是要走了?”,林平之立时回答:“在下急事在身,恕不能多奉陪了”,言罢便已纵马上路

但这却很不合情理,急事?有多急,要真有那么急,马还送去治病了,当然马病了是没法的事,也没人想到会治的这么快,但若迁延个两天三天,甚至十天半月,甚至根本病死了治不回来,也都不是不可能,如果你的马没治好你怎么办,换匹马走?何况真有急的不得了的事,你还有心情跑去那强盗村作事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急到连多说几句话,道个别都不行吧?

林平之却心知真的有那么急,因为自己若不赶紧行动,显示态度,武侠上帝,那个伟大无比,力量无穷的小屁孩,谁知道他会作出些什么事情来,虽然心知自己这样作不知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是觉得自己很无礼,还是拿自己当神经铂那也顾不得了,都是真心真意的好朋友艾只知道我不能对不起他们,难道还能计较他们怎么看我吗

马远行只来的及望着林平之的背影喊了句:“有机会带我到你那桃源仙境玩玩啊”,林平之这次谈话,关于学习内功之事当然再不能提,至于世外桃源的谎话,这本来就是需要的,也就还是一样的重复了一遍

只远远的听得林平之应了一声:“好嘞”,很快便看不到人影了,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远处的道路与田野之中马远行一扭头,已经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本来就一直记着,只是没来的及说的事,林平之那套天价的马具,可还摆在城墙根呢,虽然这些东西闪亮耀眼,可放在朝廷官兵眼皮底下看着,谁敢过来伸根手指

本来是打算暂时帮他看着,如果他嫌这些东西太华丽不想要,有空时处理就是,京城之中处置金玉珠宝却正合适,还不像别的地方要贱价吃亏

不曾想事情突变,他说走就走,只留下这些宝物在此,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没说,只说去江南办事,根本没说是不是还要回来此地,抑或是什么年月回来,难不成大伙儿一直这样看着?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一直在这个正阳门艾调走了又怎么办马远行摇头苦笑道:“你这个小孩子艾怎么那么会给人找事”

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林平之刚才骑上的小雪龙,好像什么也没装,就是一匹完全的­祼­马这一点却与那套昂贵的马具无关,在此地马具本来易得,何况林平之新买的良马还在这儿,上面还有现成的马具可换,但他什么也没作,只是就这么走了

马远行一时间什么也想不明白了,处在他的位置,纵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也没可能想的明白,只不过越想越是苦笑:“神秘,浑身上下都是神秘,果然世外桃源出来的人,就是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吗?”

七十七章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帅哥(上)

其实林平之本来当然不是不想要一套马具,只是当时情势紧急,虽然别人不知道,他却心知那时一秒都耽误不得,那个小孩子第一次喊自己时,仅仅因为自己坐在屋里愣了几秒,就怪自己让他等了,­性­急的真像幼儿,小学生里都难见到这样的如果自己伸手去解另一匹马身上的东西,只要因此有一丝半点的汪,谁知他又会作出什么事来,又会对自己这些新朋友怎么样,所以只好了

好在自己骑术之­精­,怕真的是天下无双,­祼­马就算不方便,那也一样能骑,反正在这个世界,天下各处都有养马,随便找个城镇,马具到哪儿都能买到

可正这样想着时,忽然就发觉了另一件有些不同寻常的事,虽然他现在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却又意想不到的有些愉快他现在没有马蹬,没有缰绳,一无所有,现在是脚无处可踩,手无处可抓,就是马鬃也基本上没长出来,想抓都抓不赚何况他也不会作这么粗野的事

没有束马肚带和稳定柔软,形状恰当的马鞍,坐在坚韧光滑的马背上,那感觉可也很不好受的,没有体会过的人真的很难想像那种困难

本来是很不舒服的,可林平之现在反却有种很自由,很轻松的感觉,心旷神怡,悠然自得如果是旁人骑匹­祼­马,别说小雪龙跑这么快了,就是骑着一匹根本没速度又稳当的重挽马,怕也要紧张的抱着马脖子不敢乱动了

若真是骑术极佳之人,­祼­马也不是不能骑,但小雪龙的速度却非凡马可比艾一急速奔跑起来,那种摇晃震荡,当真非同小可

其实林平之现在这么骑着并不是不紧张,这一奔跑起来,真的是每一秒都可能坐不稳被摔下来,每时每刻身体都要随着马的奔跑摇晃摆动,以反制那种可能将他摔下去的力道这并非仅仅凭武功便可强行抗拒的,若是硬要稳定身形,所需的内外轻功,他现在可还望尘莫及

但他现在就是能这么骑下来,是因为武学吗?武学讲究平心静气,顺其自然,就像是在激流之中的小艇,并不以力量对抗激流,却能在激流之中漂行,可那话说着容易,真在激流之中搏击大浪的人,只要力量技巧稍差,立时就会船毁人亡

一切靠的是他本身的能力技巧,并非完全只是武功,靠的是二十一世纪那个世界顶级摩托车手的能力,当武学上渐渐开始融汇贯通时,他的摩托车能力,这种本来与骑马完全不相­干­的技能,也在他身上意想不到的融合了起来

这样其实有点紧张,但他喜欢那种紧张,记得当初还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曾经看到一只小黄雀从树上的鸟窝里掉了下来,那时他捡起了那只小鸟,爬上了那棵树,将小鸟放回了巢,虽然小鸟的妈妈一点也不领情,对着他脑门一顿乱啄,但那个记忆却相当美好

鸟窝并非建在粗大的枝­干­上,周围丈余都是细­嫩­枝条,最柔弱处,连一只猫都未必能承受的了,他就那么爬了过去,尽管小孩子还不懂得“死”的含义,不知道如果摔下去,世上可能就没有自己了,但人类对高度的天生恐惧却不可能没有,当手脚身体都放到柔软的­嫩­叶上,整个人都在颤动起伏时,有几秒简直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

但他喜欢那种感觉,那感觉很奇妙,害怕,却非乘奋,非常愉快,已经记不清自己从几岁起开始喜欢这种快乐的,但这些也就是他能够成为世界顶级摩托车手的基船这些也一样是现在骑术的基础

高兴完了之后,路经一家马超不经意间便下马踱了进去,那老板看到一个人带着匹雄壮漂亮的光马,当然立时便知这人是来作什么的,话都不用多说,已列出十几样不同款式的马具给他挑选

望着这些东西想了半天,还是犹犹豫豫,思考不清,忽然觉得很舍不得刚才这种快乐,可是自古以来,马都是要有马具的艾发明各**具本来就是人类历史上的重大科学进步,而且自己这样虽然有些特别,但毕竟根本连骑都没骑稳,难道真的从此就这样了?那老板却只当这客人选货挑花了眼,这种事本来常见,便不厌其烦的给他推荐介绍了起来

林平之只是充耳不闻,呆立半晌,忽然猛地调头转身,上马就走,那老板愣愣的瞅着他离去后的大门半天,卦没明白过来

好吧,既然勉强能骑,那就再试试看自己马上的武学吧,骑在奔驰的马上使了几式拳脚,又挥了几下剑,身形不稳之下,发出的招全没了以前的力道速度,动作也有些走形,若是现在与人作战的话,这样是完全无用的了

可是他却隐隐觉得这样更舒服,更符合他自己的兴趣,也更符合他的武学思想,是了,他整个的武学风格,走的都是自由放纵,无所拘束的路子,马鞍之类的诸物,对别人是必要的工具,现在对他也是,但从长远来说,对他却也有某种潜在的束缚

就像初学自行车的人,一上车就倒,那比走路是慢的太多了,但若把普通人学会了自行车视为类似于武学的大成的话,这大成却比走路强的多现在这样,才是他武学的真正道路,如果一直离不了马具的保护,或者他这路功夫,现在有用,在将来却永远不会有用的了想到这里,再不犹疑,从此以后,就这样吧,难不成二十一世纪的顶尖摩托车高手,还征服不了一匹­祼­马

心意既定,人便越发放的开,一路狂奔之下,只觉得整个人兴冲冲的,却渐渐的觉得不太满意了起来,似乎只是“骑”着马,也觉不够自己的身份,想当初他站在摩托车上单脚控车,还能持机枪扫­射­,那么小雪龙呢

虽然疾驰中的摩托车远不足以于现在的小雪龙相提并论,那件事的难度也远远不能与仅仅是站在小雪龙背上相提并论,但自己现在总是有一身武功,还能作不到吗想到了就作,他本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只是这却真有些太冒失了一点,他本不该那么早就试验这个的

双手轻轻一按马背,人便立了起来,站到了马背上,只有双脚接触到那坚韧光滑,透出阵阵力道的身体,再无一点其他接触小雪龙却大惊之下汀了脚步,虽然在他动物模糊的思维中,并不懂得许多,林平之抛弃了整套马具,他因为之前见到过同样的事也就没感觉但他至少知道自己的速度,也知道这样站在他身上是什么效果

“没事的,跑,快点!”林平之催促道,既有主人的命令,那便听命狂奔林平之身体随着狂奔的小雪龙微微摇晃,却也纹丝未动,这感觉很紧张,也极刺激,极兴奋,就像小时候爬树送小鸟那次一样,但那一次的树是死的,哪比的了现在看着周围山川草木不断的从自己身边掠过的有趣

古语云所谓“乐极生悲”,确是至理名言,这个时候他真的该收手了,可忽然却起了一个念头,我现在这样,可以出剑吗?一时也未多想,拔出剑来便是他最熟的那式“有凤来仪”,剑刚出手,甚至还未划的出去,忽觉肩背凝滞,脚下不稳,再无法控制身形

这个时候如果他立即把剑扔出去,尚能挽回,但人类任何理智反应,都是要时间的,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任何人也只能凭本能行动

作为一个剑客,一剑出手,若是有何不妥,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变招或收剑,而不是弃剑,可是他本已身形不稳,作弃剑之外的任何动作也办不到了待到发觉自己正在摔下去的时候,再想作什么也迟了一点

还好,现在正跑着的地方不是硬石板的官道,因为小雪龙太快,更因为自己站在马背上的行动太过惊人,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看见,离开了大路,他奔驰着的地方,是两片田地之间,落下去的所在,却是茂盛的庄稼和下面柔软的泥地

在空中调整身形,运劲到肩背之上落往地面,他武功高明,­精­擅借力,泄力等等手法,这一下倒也摔不到哪去,可是意想不到的是手中剑却荡了回来,直切向他的面庞想要拼命将一把剑移出去,只是这时力道将粳已无多少力气用到手上了

眼看着那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其实较力道并不大,就是怎么也挪不开,虽然努力之下有些作用,但终于还是碰到了他,一把剑不偏不倚的斜割到他的脸上,幸好这时较余势已粳不然简直险些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杀了,真那样的话,日后别人见到他,还当他自杀呢

顺着地打了十几个滚,终于站起,但觉脸上鲜血淋漓,一时却忍不住放声大笑,不久之前自己在余沧撼上刺了一剑,谁知这么快竟轮到了自己,还是本人亲手作的难不成是报应吗,可打残了余沧海那种凶残家伙,也会有报应吗

点了几个|­茓­位止血,随之就坐在田地里默默运功疗伤,过了一天两夜,到了第三天清晨时,却已伤口长合,当初在福州吃的天然神药,似乎药­性­还没完全消失啊

随便找了个小溪洗了洗脸,认真的端详自己现在的容貌,只看到脸上一道自左边额头起,斜划过鼻梁直至右腮的疤痕,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这道疤却似是再也不会消失的了忽然间,他又是一阵大笑,而且是真正开心的大笑,因为这真的是件好事,现在的他,可比以前那个看上去像女生的林平之帅多了

林平之男生女相,虽然长的很漂亮,却有些女孩气,那样子倘去唱戏,作个花旦,倒是再适合不过了,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总是有些太过娘娘腔了,现在多了这道疤,虽然有些破坏原本那种完美,可却平添了三分彪悍之气,或者也可以说,现在这样,才是完美

七十八章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帅哥(中)

不止于此,受了这个伤给他的另一个好处是,至少眼下他暂时是不用易容了,这伤痕斜贯面颊,几乎把整个容貌都改变了,就是叫林震南来,也难一眼就认的清楚他是谁了,何况他人

像现在这样,既可以用假名招摇过市,又不用改换容貌,日后见到羹镖的熟人,总能认的出来,解释的清楚,若是再见了那些之前以易容相见的人,也很容易解释,只要对他们说,我脸上受了伤有道疤,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所以才易容改扮,改作他人,这么说岂不也顺理成章*

上马前行,既已吃了教训,这是不敢再随便胡乱练功的了,这回算是运气不太差了,没有一剑把自己脖子割断,同样的事情可不能再来一次的一路上想着自己这张脸,想来想去全都是好事,浑没想到一点点不愉快,不由的时时欢笑

“你有什么好笑的?”猛然间听到了这么一句,那种充满了无穷神妙武学,无穷力量感的声音,一听也知道是谁,这声音他上回听过一次之后,那也是终生难忘的了只是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说这句话的,在北京城的时候,他可是一言未发啊

好奇心?终于意识到武侠上帝的基本特征了,是了,他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最大的特征,就是对万事万物都有着钻研的**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急着想要自己赶紧南下衡阳去衡山派,因为自己那种急切的态度已经引发了他巨大的好奇

而现在,他也显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对脸上挨了一剑那么高兴,这好奇心之强,甚至能让他放弃上帝的尊严来和自己说话对了,之前那次谈话,曾经说明过“他的意志就是规则,让他高兴就是规则”,诚然,这话并不错,可并没有解决“怎么样影响他的意志”这个问题

现在林平之已经大约知道,要让他一直珍视你,最重要的,就得让他对你一直保持好奇,所有被武侠上帝穿越来的人,说到底都是他的玩具而已就像所有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他手中的一个玩具被玩腻了的时候,可就前途堪忧了当然了,他不再那么关注你的时候,也可能只是忘却了你,那什么五年的约定,既然这家伙根本没规则,管你五年,五天,还是五百年的约定,他若忘了,便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如果他忘了你,也就会让你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与这世界上所有土生土长的人类一样,同生同朽,你也就真的是这个世界一个普通的大侠,或者普通的绝世强者,普通的天下第一高手了

但林平之不能冒这个险,何况他如果还想回家,也非得一直与上帝打交道不可当然了,既已穿越来此,­干­什么也是冒险,若一直这么与上帝交流,甚至设法左右上帝,那就是冒另一种险,随时可能惹恼上帝的风险,这个险其实冒的更大,但他却根本不在乎

作为林天雨,我已被人杀了,作为林平之,我已死在梅庄地牢,现在却还在此世界上行走,还在生存,还有理想,那么我每多活一天,每多活一秒,都是赚的,又何需多想什么至于理想能不能达成,将来的生死成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管他作甚

但眼下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虽说生死置之度外,那是整个人生的态度,当真面临事情里,又怎能不紧张,害怕,又怎能不去奋战,求生,态度是一回事,遇到事情时的怎么对待,就是另一回事了心念电转,林平之随即抬头,有些坏坏的笑着道:“不告诉你”

上帝这一次说话,不像上一次,是要引他去哪儿相见,声音并无方向,却只觉四面八方,天地宇宙之间,到处都是他的声音,虽然就在大路上,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是什么也没听到的,可林平之却只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句话之中,快要被这一句话的浪潮所淹没了

既然不知他在哪儿,所以林平之只是抬头向天说了这么一句,一句话说完,林平之停下马来,静静倾听半晌,才听到一句回答:“哼!小气!”

我成功了吗?林平之心中暗想,他这么说的目的,当然就是要让武侠上帝产生越来越多的好奇心,以使自己这个玩具不至于被急着抛弃,可话虽如此说,跟这大神玩这种行为,可有些过份啊

又等了许久,却是一点点声音也没听到,这一次对话,看来双方就只有这么三句了林平之轻轻吁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已湿透了,一棵心已经快要跳出腔子一般,全身的经脉都如要凝固了,整个人僵立当超便如被迅雷闪电吓傻了的孩子

他,他注意到自己这个样子了吗?如果注意到,当然会明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态度,根本全是假的也或者他就算注意到了,但所有渺小的穿越者,个个在他面前,也都是这么一副样子,他早已看惯了,根本不会多想

会不会是武侠上帝的注意力又转到其他地方去了,他自己也承认他穿越若­干­人,并非只有林天雨一个,但也可能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从未间断啊

二十一世纪的迷信者,认为上帝任何时刻,都在关注着宇宙间的一切,所有的一草一木,一尘一滴,都在上帝的直接掌管之中甚至于是宇宙间每一个电子,光子,所有最细微的一切,每一个瞬间如何行动,都是上帝在直接决定,或者打折一些,是上帝在全时刻的观察着

当然了,这只是迷信者的看法,真正信神的人,是不会相信这些胡言乱语的林天雨和林平之,这两个人或者都没真正信过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虽然就算有真正上帝,也不会是随时关注一切存在,可是思维能力广大的神或只是人,却可以同时关注多件事,这却是肯定的,就算是普通人,有时还可一心二用,一心三用呢

武侠上帝,既是有如此大能,那么他一边在处理不同时空的事务,一边在随时关注着小小的林平之,这却完全可能可是就像所有信神,相信神在看着自己的人一样,平日里却根本不必在乎神是怎么看自己的,尽管和所有信神者不同,他已经得到了这神的直接召见与说话,可谓殊荣非凡,但也没什么不同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不是没作什么吗,那就没事了,上帝注意自己也好,不注意自己也好,想到什么也好,没想到什么也好,管那么多作甚一转眼,已经将上帝的事抛之脑后,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的

随即又欢笑着一路南行,行不多时,听到一片哗哗之声,那却是大河流动的声音,这声音和刚才那两句话比起来,真的是悦耳极了,再朝前跑上一阵,眼前已是一片广阔的水面,正是那条世界上最伟大的大河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当初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是到过长江边不少地方的,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时代的长江,竟比林天雨生活的时代宽阔宏大了那么多未来的长江,有些地方,当真只是“一衣带水”,简直难称大河

可面前这条大河,竟难分的清究竟只是江河,还是已到了大海,一眼望去,却觉海天一­色­,便如天地都已沉入这大海之中,唯独与海面不同的是,大海之中,又岂有这漫天波涛滚滚东下

“怪道自古以来,长江天堑,举天下之力,百万雄师亦难攻破,这样的长江才可称的上天堑,当真是大江横贯,分天地这二”情不自禁的便是这么一句,他却不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要知道在他心中,自己可是有两个听众的,一个是小雪龙,一个是武侠上帝

昔太白诗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那两个可是虚无飘渺的,哪像自己现在这两个,都是实实在在

我随时有两个好朋友在,一个是古往今来,整个时空中最厉害的马,另一个更厉害,是上帝,这可不是世上其他人能得到的好家庭,心中暗想着,却见小雪龙对着长江一声长嘶,他立时会意:“你想游过去?”

虽然这句话小雪龙听不懂,也不会回答,但看来他确实是想游过去,林平之现在已经有些能看懂他的意思了,可是这马会游泳吗?林平之自己是会的,二十一世纪的林天雨非趁长,两个林平之出生海边,也都是会的,何况既有内家修行,他又­精­擅用力借力的技巧,更增水­性­,只要别被冻死,便叫他像鱼一样过日子差不多都快够了

也许小雪龙行吧,以前看古典小说,真正神驹,往往入水能渡,虽然小说中总要有些夸张,不知是真的假的,可总要有些真实的基础吧,何况小雪龙比世上任何一匹马,总也要强些的再不多说什么,便已下马,一人一马,朝着江边慢慢的走过去

忽然,远远的听到有几个人带着一丝惊惶,又有一丝关心的叫喊:“兄弟,有什么事想不开翱”,这些人是在扯着嗓子大叫了,声音流淌在广阔的江面上,融入江风浪涛之中,听来并不响亮,但关切之情,却清清楚楚

翱林平之一愣,随即明白,人家以为自己想要跳江自杀他当然不是要自杀,但好意是不能不领的,于是运起功力,长啸作答道:“多谢各位关心,只是想要游个泳而已,在下深通水­性­,料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的回答是以全身功力传出,自然远比这些人叫的清脆响亮,就算这些渔人全无武功,至少总也该懂得他并非常人,可还是有两个人在不停的喊:“小心!小心你脚下!”

脚下?这是什么意思?林平之一时有些不解,随后小雪龙猛地朝前一倾,林平之一时不防,刚想要拉他一把,却无可措手,现在的小雪龙身上并无可以着力之处,随之他也觉脚下一空,然后一人一马,便被卷入了大浪之中

几个渔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望着被卷入大江的林平之轻哼道:“我们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下水的地方非常陡”

七十九章那个脸上有道疤的帅哥(下)

万万料想不到,这广阔无比的大河,河岸边却是削刃壁立,有如悬崖一般,一时不防,便已直掉下去,亦不防波浪涛汹涌因为这儿本来已是下游了,照理说大江大河下游宽大,但水流应该不是那么急才对,岂料这“不是那么急”只是相对而言,他既未防一下子落水,又未防水流之急,兼之这江边非隐密之地,不想事先脱去衣服,穿着全身的衣服,这就更加不适,凡善水者皆知,虽然穿衣并不是不能游泳,但人穿着衣服,在水中总是要差了一点的,曾经的林平之也好,林天雨也好,都没有类似经历,这一掉下去之后,悴不及防,顿时便被大浪卷着直冲入大江之中,转眼间便已顺着江水直流下去

可惜这时代没有未来的泳衣,潜水服水靠之类的东西,有银子也无处买,本来他是想先试一下入水的感觉,若能仗恃着自己的功夫穿衣下水便罢,若不行再作其他决定,岂料便是这件事,也不能如他预想

但他终究水­性­高深,又有内家修行,刚一掉下去,初时虽有些惊惶,但很快便已适应,忽然间,却觉小雪龙凑过来,咬住了他肩背的衣物,却是想要将他拉上马背,原来小雪龙已发现了他甫一落水时的窘况,而且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要林平之骑着他下水,这一点林平之却没理解的清楚

查觉小雪龙的意思,林平之嘻笑着随手将他推开,他方觉在这水中遨游之妙,哪里想要急着上马,这时他才觉到,当内家真气鼓荡在衣袖之中时,那双袖子便如鱼鳍一般灵动,充满了力量,这一身的衣服,此时竟已不再是他的阻碍

现在这样的游泳法,在擅游泳的内家高手,本来并不难学会,但却绝无一人,有可能像他这样第一次尝试,便能这般开始掌握的,这却得益于他思维灵活,功夫也不拘一格,既合“兵无称,水无澄”的武学至理,又合这水流之中的用力技巧

既已掌握技巧,便不再随波逐流,一调头,直向上游冲去,却觉一阵劲风疾吹而来,当此季节,本来应该刮东南风,可此时吹的却是西风,但这一阵风吹来,却更增了林平之斗志,双袖挥舞之时,却觉既兴奋,又刺激此时小雪龙既不超前,也不落后,总是紧紧的跟在身边,这样子倒好似他是林平之的壁一般

约摸着半个时辰过后,林平之已学会了在这水中搏击大浪的所有技巧,却渐渐觉得有些累了,像这样以内力游泳也颇为消耗力气,并不轻松他也不想让自己太累于是轻轻搂着小雪龙脖子道:“好弟弟,我们上岸吧,好吗”

林平之逆流而上,却自然的要有些偏南,此时他们离南岸已经不是很远,林平之这句话小雪龙虽然听不懂,但略为比划,也就明白了,可是小雪龙却兴趣极大,一副意兴昂然的样子,显然他倒是极为喜欢玩水的,于是嘶叫着用头摩擦林平之的身体,这却是在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撒娇

从穿越以来,小雪龙一直都是极为听话的,既听话又坚韧,可不像他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养过的那些宠物,像这样撒娇却是第一次,一时间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他

再一次的想要让林平之到马背上去,这一次林平之自是再不拒绝,他一骑上马去,只有小雪龙一个在游,再加人在马上,这么一顶风,更增阻力,可是依然速度剧增,比起之前林平之游的,几乎快了数倍,这时才知道,不止在岸上他非比寻常,跑的比武学大高手的轻功快的多,到了水里却也如此了得除非真有什么轻功能踏水而行,否则游泳的人是绝对不如他的

林平之想了想,不由的笑道:“对了,小雪龙,‘龙’,你原来是龙,就像西游记中那匹马一样,你大概本来也不是一匹马”,一人一马,便这般顶风逆水,沿着江水直上

坐到马上,江风劲舞,却有些冷了,其时他功力之深,本已远过昔日在福州之时,此时天气比当初也略暖,只是长江之上,江水既冷江风又风大,先前在水里还未感觉的到,此时坐在马上,整个身体迎风,全身又每一秒都在溅满了新鲜冷水,时间长了之后,却还是有些吃不住

“好弟弟,我们椭吧,好吗”林平之又劝道,小雪龙却听不懂,也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刚想明确指示,忽然悟道:“修行内功有成者,寒暑不侵,华山派内功在这方面尤为所长,想当初连田伯光都远非对手的令狐冲,仗着华山混元功,也能不惧冬夏,我现下功力虽还不及他,可功法却远过于他,难不成反倒连那个家伙都不如”

令狐冲的混元功,其实前世里是学过的,只是没有令狐冲练的­精­,有些地方也并不太懂,没有真正学会,但这时他自成一家,并不需要照抄别人的功法,只要猜到原理,就能自创功诀,心念微动,默运功力,几秒之间,全身上下的皮肤表面,便已冷冰冰的全无温度

这却比华山派原来的功夫要有效的多,其实他把令狐冲估高了,换了令狐冲此时在这儿,也一样当不了这般大风大浪的冲刷,他却真已再无畏惧,皮肤既冷,便再无一丝体温散出,一时间只觉暖哄哄,懒洋洋的,竟有了三分困意

一翻身,整个人躺到了小雪龙身上,小雪龙的背肌本来坚韧如铁,但这时睡上去,却觉舒服非常,就像他当年第一次住大学寝室的时候,那儿的弹簧床,可是他当时一辈子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现在小雪龙的马背也是如此

困了就睡了觉吧,是了,衡山是在什么方向,衡山是在衡阳郊区,自己一路南下,到过江时,衡山还在上游,尚有些路程,于是便吩咐道:“小雪龙,你只管逆水前进就是了,什么时候不想玩了叫我一声艾我先睡一觉”

说完便躺在小雪龙身上呼呼入睡,全身的功力便循环往复运行着保护他的身体,想前世里在华山,曾听同门说起,华山混元功练的极处,便睡梦里也能增长功力,也就是说,在睡觉之中修行事实上,混元功虽有此效,总的说来却并不十分高明,武林之中真正最高明神功内力,练到高处,往往都有这样的效果,可林平之现在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是真正大高手,也只是勉强作到睡梦中不间断修行,不让白日里修行的内功,在夜间散掉,但林平之现在,却是在修行之中入眠,这可是武林之中闻所未闻之事这一觉睡的非虫服,还作了许多好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一大家人与自己团聚,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当他想要看清楚那一大家人长什么样的时候,看到的却全是空白的脸

梦中忽然听到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喊道:“师傅师傅,你看那个人,他是落水了吗?我们要不要救他翱”,落水,谁落水了,我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套房子中的一间起居室里,屋子里会有人落水吗?

这时一个稍有些苍老粗犷的声音响起:“何人落水,救他一救也好,我看......等等?这!这竟是坐着一匹马?这是何人?这人在大江之上逆流纵马,竟似比我这条船顺水满帆而下还要快三分,这是何等神功!怎么没听说当今武林之中有这号人物?”

这男人于是运起功力喊道:“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辈,可有兴致来在下这条小船一叙?”

这一声喊才算把林平之叫醒,一眼看去时哪里是什么小船,这条船的个头,放在林天雨的时代,只能算一条小型长江江轮,可在这个年月里,那就是大战舰的规乃,而那船上喊他前辈的,却是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

“在下山东济南人仕,姓林,双名天雨,我可不是什么前辈,若以年纪而论,只能算作阁下晚辈”林平之答道

“武林之中的身份,向来以强弱而论,想上古玄女芥,年方十四少女,便已无敌于天下,举世不能当,当时世上,管你一百岁两百岁,有谁敢不尊称她一声前辈以阁下这身神功,若肯跟我这老儿平辈论交,已是在下高攀了”

对方话说的客气,他也只好赶紧谦逊几句,却并不想上对方的船,他没这个兴趣,也不知对方是要­干­什么去的,而且他的功夫其实没有对方猜想的那么高但这时那男人随口一句话,他却立时便改了主意

八十章万里独行不独行(上)

那男人又喊道:“不知前辈是否尚有要事,不能分身,在下三峡神女峰铁老老,此去衡阳,参加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之会亦无暇他适,前辈若是有暇,不知可否前来一聚”

什么?他也是去赴刘正风之会的,不想竟然在这儿撞见了,对了,他们是在往东走的,却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竟然已经跑过了头既然这伙人正是去参加刘正风之会的,那么和他们走一路,岂不正合适想及此,立时便已应承

可小雪龙却还留恋未舍,于是船上诸人皆看到林平之就似哄小孩子一般哄自己这匹马:“好弟弟,好孩子,我们以后再来玩好吗?现在哥哥有事咱们得走了”,夹着马脖子微微用力一扭,这却不是在训马,只是在教训顽皮的宠物

还好小雪龙毕竟不是顽皮的宠物,他还是听话的,虽然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上得铁老老的船上,林平之才想起,这个人他似乎曾经见过,那好像是在前世里的衡阳,刘正风全家被害死时,这人也在场想及此,便抱拳道:“三峡铁老老的大名,在下也曾听说过,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老夫本是男人,是不是?这也难怪,老夫这名字,本就易于让人误解武林中初次见到我的人大都会搞错,也难怪林兄误会老夫见了林兄这身浮江策马的神功,不由的起了结交之心,却不知是不是会误了林兄其他要事?”

“我和你是为同一件事来此的,刚才路走反了,不过是一时意兴所致,畅游大江而已,便没见到你,过回儿也要调头回来的”林平之立时便诚实回答,其实他本来并不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但应该说实话的时候,说实话当然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呕?这么说林公子与我那正风兄长也是有些交情的了?”铁老老问道

“交情?那倒不是,在下和五岳缴中某些人是有过来往,但和刘正风可是从未谋面,也没有任何关系”林平之答道,这句话也完全真实,至少在福州时他可是跟岳小姐打过交道的

“是这样?这我倒是知道的,不知兄长为了何事,把请柬发的满天下都是,唯恐人少了,可愿意来的人,却多少都还是有一点点交情的”

“你称他为兄长?”林平之问道,既已上了此人的船,那么最好弄清楚他所有的事情

“噢,在下与正风乃是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

是这样?自己的目的,不是想要帮助刘正风吗,到时或者还可以拉上这人帮忙可随之转念一想,前世里刘正风灭门时,这家伙又不是不在超还不是缩头乌龟一个,也没见他出手帮忙了

好吧,也可能是胆小懦弱,明哲表之辈,当时是吓坏了不敢冒头,但他既自承与刘正风交厚,和此人同路,总是件好事,双方略聊了一些武林掌故,这人却喜结交武功高强之辈,他既认定了林平之是个武功盖世的人物,言辞里自不免恭敬非常,虽然林平之并无他以为的那般神功,可毕竟武功还是在他之上,而且林平之行动气质,皆具大高手风度,这也无需掩饰,他哪里又有怀疑了

船行并不多时,水面却已渐渐平缓连风也退,小雪龙的神­色­,看来也是一副索然乏味的样子,不像刚才虽上了船还老想下水显然他只喜欢搏击巨浪,并不喜欢这种地方只是这片水面虽然平缓,却当真是广阔无边,先前在江边,虽然看来也很广阔,但毕竟还只是大江,若仔细看去,仍有对岸,这地方却真如大海一般,虽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也能露出高山的影子,可看上去却更像是合的小岛

说是水面平缓,那只是相对之前而言,事实上这儿浪花拍打着浪花,波浪相激,永无止境,却正像那句俗语所说的“合无风三尺浪”,可是这绝不会是到核,他们这一段的行程又没有我远这附近哪里来的大海

林平之有些不解,便问道:“铁大哥,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大哥赐教”

“不敢当,请说”

“这?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长江......有这么宽吗?”这句话一问出来,铁老老倒是一脸的惊奇诧异之­色­,他瞪着林平之的样子,就像是林平之鼻子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一般

“怎么?我这问题有什么不对吗?”林平之被他看的有些发毛,铁老老愣了半天才答道:“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人不知道洞庭湖,这可是天下第一大湖艾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就算是远在西域的外国人,也没一个没听说过洞庭湖的”

艾这个,他当然知道洞庭湖了,上学时课本上还学到过多次呢,可问题是,林天雨的时代,洞庭湖都快­干­了,有些地方比起本已不像样的长江还窄,到了这世界,就算有时听到洞庭湖,心中反应的,自然也是林天雨那个,他哪里能想到古时天下第一大湖是何等的风采

好吧,只好把桃源仙境的谎言再说了一遍,看来以后用的着这谎言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个就当是他的固定身份了也罢,而且这所谓谎言,其实说也不能是谎言,对于不懂穿越的人来说,这么说本来就是最符合事实的而这话让别人听到,也唯有唏嘘而已

船行至湘江长沙渡口上岸时,天已是黄昏了,和铁老老一行人住在城东一家叫作阳宝客栈的地方,睡到第二天凌晨丑时,却听得屋外有一声极轻微的噼啪响动,却是有人踩到了地上的枯树叶所发出的脚步之声,但这一声之后,却再也听不到其他脚步,这人好厉害的轻身功夫!

林平之现在功法高明就算不是在练功的时候,其实也已不怎么睡觉只是存神炼气,朦胧着一双眼睛,而且他听力极高,远非他人可及,夜深人静之时有任何声响也更清晰,若是在白日里,就是这一声脚步响动,他可也万万听不见的,这是何人,就凭这般轻功,在武林中也是数的上号的人物了

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吗?不可能,他现在从姓名到长相都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人物,虽然武林中武功极高之人也并非不会作贼,作着咸安村的强盗同样的事情,可是跟铁老老在一起,他是一文钱也没掏过啊

莫非是来找这新朋友的晦气的,是什么武林中的恩怨如果是的话,该怎么作?至今为止,这个林平之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这个世界虽有知识,却少概念,并不太清楚应该如何,想想看,记得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武林之中,萍水相逢,也是朋友,而且铁老老对他相当恭敬,招待极佳,除了没对他叩头之外,简直就是拿他当师傅尊长了既是朋友有事,便不能不出手

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对战强敌,援救还不是朋友的刘正风,本来就是准备了不知何时便会撕杀,所以也如当初在镖局中防范青城派时一样,衣服鞋袜,穿的整整齐齐,人就斜靠在床角,他那把神剑便挎在身上,这是随时可以跳起来作什么的样子

悄悄翻身下床,轻轻的拉开了房门,闪了出去,脚步声之弱,他昨天到长江之前,可还作不到呢搏击大浪之后,却意想不到的,对轻身功夫也稍有进益对方功夫既高,夜间行动又有警觉,只怕自己动静稍大,对方也要查觉

夜­色­之中果然见到一个人提着个包裹从铁老老等人的院落里闪出去,一眼看去时,立知这人轻功之高,自己实是远远不及,若让他施展开身法,只怕一下子便没了踪影,自己只有望着别人背影喝风吃沙子的份了

再无暇多想立时跃前拔剑,岂料对方一把刀悠的拔出,劈面砍来,这人遇袭之后方才反应,出招的竟似比林平之还快了三分,铛的一声轻响,两人刀剑相交,微一接触,那人发觉有些不对,急收刀时,却发现刀锋上已经多了个缺口,不由的惊呼道:“你的剑好快!”

这个“快”字却非指林平之出剑,而是指林平之手中这把剑本身剑锋太快,也许汉语就不是种严谨的语言,有时是会歧义的可是对方也没有想到,夜­色­之下又看不清,并不知道,这把剑的锋刃并不锐利,至少没有他手中的刀快

但无论如何,兵器上的优势是绝对的,对方既不敢以兵器硬撞,这一拼下来,转眼间十几招过去,对方怎么打怎么不利,这人本也不想与人搏命,只想逃走,可是他轻功虽高,但高手交战之时,招招咬的极紧,若是硬要抽身逃出,只怕难免要被刺中一剑,这可太危险了

忽然间,那人将刚才偷来的包裹直朝着林平之掷来,林平之心知这是铁老老所携之物,又不知是何物,怕是摔坏了,长结挑,将这包裹接下,放在地上抓着这个空隙,对方便已跳出圈外,拔腿就跑

远远的只传来一声喊:“在下万里独行田伯光,今日输在阁下这把较,口服心不服,阁下何人,留个万儿来”

田伯光?是你艾世界竟然这么鞋就在这儿竟撞到了这著名采花­淫­贼,倒也是个机缘,随口答道:“在下山东林天雨,久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却有些失望,打不过别人,就该老老实实承认,输了就找借口,可是英雄所为”

“在下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这说话间,田伯光早已是去的远了,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离的远了听不清正说话时,铁老老却已抢了出来,一边询问事情状况,一边恭维道:“公子好本事,这田伯光一向以快刀闻名天下,今日却赞公子快剑,公子当真英雄了得”

铁老老还在赞不绝口,林平之一听便知,他是把田伯光口中的“快”字理解错了,再想深一点,刚才他就听到外面打斗之声,却要等打完了才出来,这等胆小如鼠之辈,却不知他习了一辈子的武是作什么用的,何况他武功其实比田伯光也并不弱多少,却就是要作缩头乌龟

可无论如何,这人既喜交友,他对自己的恭敬也是真的,昨夜里招待自己的饮食还是在这儿最豪华阔气的酒店,极尽丰盛之致,像这样的人,又怎么好当面戳破他,只好装作什么也没想到,再想一想,其实铁老老知道林平之知道是自己什么样的人,这都是明面上的事,并不需要多高明的人也能想到,可正因为知道,所以现在更要赶紧恭维,但这样的人,你也只好原谅他

“你那包里是什么东西?”林平之问道,铁老老解开包裹,里面却是一个玉雕的宝塔,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七彩玲珑,煞是漂亮

“正风兄金盆洗手,这是何等大事,岂能空手而去,这座七彩玲珑塔,便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其实以我和他的交情,他人又随和,便当真空手去了,他也不会怪罪我,只是我总是心中不安,这还多承林公子出手抢了回来”

铁老老还在叠叠不休的拍他马屁,林平之却不耐烦听这些罗嗦了,于是自去带出小雪龙,便要上路,铁老老惊道:“林公子是要去追那­淫­贼吗?那人轻功高明,既已跑了,还到哪儿找啊?”

“这你勿需的,我有办法截到他,而且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他”林平之随口回答,同时便已纵马远去,他是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田伯光,因为有些事情,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和前世里也不太一样

八十一章万里独行不独行(中)

清晨,湘江岸边冷风拂过,一骑快马一个落魄的身影正在疾驰,转眼间便已到了一座断崖之下,那山崖并不甚高,也不过只有数丈,崖下与江边夹着一条小径,不过数步宽窄,这人正直奔过去时,忽然听到一个有些揄揶的声音道:“我还当万里独行从来都是凭自己的轻功走路呢,却原来也骑马艾这‘万里’倘都是骑着跑的,不知这大号该是你的呢,还是给你的马呢”

这人正是万里独行田伯光,抬头一见,却见那断崖当中生长出的一棵小树上,正坐着一个人,脸上似笑非笑,却不正是先前与他交手过的林平之

“万里独行的当然是区区在下,至于我骑的马,今天换一匹,明天再换一匹,难不成个个都是万里独行不成”田伯光随口答道,却心中暗惊,林平之居高临下,似如发招,人虽静静不动却如兀鹰一般凌空控制着这条小径他只觉整个身体,周围整个的空间,所有的变招余地,都在这一式笼罩之下,他轻功虽高,却绝无可腾挪之处

想要冲过去那是万万不能,下马的空隙也绝对没有,若是调转马头,只怕人未转过来便要中招,当真拔刀迎战,却知林平之手中那把剑何等厉害,又怎能敌的过

既无法可想,田伯光此人,倒也当真硬气,只是不动声­色­随口答道:“刚才交手,只觉阁下徒仗兵器之利,这次再见,却知阁下好本事,不能不佩服”

“呕,不知田兄佩服在下何事?”

“在下自长沙那客栈中一别,并未有半分耽阁,便已直往此处而来,林兄当时又未赶的上我,却能抄在我的前路等在此处,想是骑了什么脚程极快的名马,这也不足为奇,只是你竟能料到我会经过此处,这却不容易了”

“只佩服我这个吗?”林平之答道,他并非真有如此神算,能完全料的到田伯光行动,只是从前世的记忆加上现在的一些经历,猜到了他要去衡山而已,他能在此截住田伯光,还因为他的马实在太快,远非一般的名马,所以游刃有余,能够选择地点,但这些却都不便说明

田伯光却只当他故作神秘,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又道:“阁下能选择此处为战超以此气势身法压制住我的轻功武学,这般武学见识,就不是平庸之辈,在下敬服”

“哈,哈,哈......你给我戴这许多高帽,难不成是想要我听几句奉承话,就会放过你不成?”林平之笑道

“谁要你放过,田某是武林中人人不齿的大恶棍,大­淫­贼,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中人,哪个不想杀了我,哪个不把杀我当作功绩,今天你杀了我,立时便可成就你的名声,难不成拍你几句马屁你就不要这功绩了,你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呢?我说的这些,都是田某真心,可没半个字是在故意奉承你”

“你说错了三件事”

“呕?田某这简单几句话,能有这么多错吗?不知是哪三件,在下愿闻其详”

“第一,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什么名门正派中人,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有门派的,再说了,名门正派这个词,我听到就想吐,就算我本来是的,我也没兴趣以此自居”

田伯光脸上神­色­变了一变显是有些讶异,肃然道“呕?林兄竟有这般见识,田某拜服田某先前看你跟那一辈子只会舔大派掌门鞋底的铁老老一路,自不免把你也当成那一流人了,现在看来,是在下无礼了”

“第二,在下确实是在此处截住了你,你却又怎知是来杀你的,好像你我一见面交谈甚欢,我可有要杀你的意思吗?”

“这个可说不好,人心隔面,我怎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再说了,你现在截住我的架势,难道不是敌对之姿?”

“既然人心隔面,那就什么也可能,你为何不往好处想,为何不认为是有什么好事呢,你一见人就把人往最坏处想,难怪一辈子万里独行了至于为什么这样截住你,你这个人是个什么样人,这就是答案,我若不这样,你能静下心来与我一谈吗?”

“好了,这个不说了,第三呢”

“第三,如果有谁杀了你,算不算功绩,要看他是什么人,比如若是日月神教的某个属下杀了你,只会被人蔑为邪魔外道,自相屠戳倘若是正教中一个后生小子,晚辈人物作的,那么武林中成名的前辈高手,大派掌门,谁能容一个后生小子夺了这功绩,势必大贬特贬,倘若给他加上个勾结邪魔的罪名,非但功绩是别人的,对他自己来说,适足以自掘坟墓区区在下的大名,田兄今晚想是第一次听说吧,你说我若杀了你,能有什么功绩?”

林平之随口道来,他所说的道理本来并不十分艰深,可这却是他作为一个所掌握的知识,可以对这世界居高临下俯视的人所得到的见解,对当世迷局之中的人说来,那也不知有多惊世骇俗了田伯光越听越是震撼,呆立半晌,才终于勉强挤出些笑容道:“林兄天纵大才,思想境界之高,田某五体投地,只是林兄这般高明之人,若是杀死或擒下在下,想来对林兄总是有些用处的吧”

“哈,哈,哈......我跟你说了这许多,你却总疑心我此行是来杀你,莫不是被天天被人追杀吓怕了?得了强迫症?见人就是来杀你的,倘若我当真有此意,我就不会和你说话了,连一句话也不会说便已动手了,田兄既然见疑,那也罢”

林平之说着忽然跳下,向后疾退,转眼间已经退出这峡谷小径,到了宽阔之处,然后才冲田伯光道:“田兄可有兴致与在下切磋武功吗?”

见林平之退后,田伯光第一反应,是立刻调头离开,跑的远远的,他对林平之这人的武功或许还不是十分忌惮,但那把剑可把他吓坏了他以快刀闻名,自然也要想办法弄把好刀,他手中之刀虽不能算是神兵,也是千锤百炼的宝刀,岂料与林平之第一次接触,刀上便已缺口,这还是他见机的快,没有硬拼,倘或刀对剑一直硬撞下去,他的刀怕早已成十数片废铁了

但转念一想,人家既有诚意退让一步,自己就这般跑了,岂不太过猥琐了一些,而且林平之这人说话十分有趣,也让他不知不觉间便有些留恋,再说了,不知对方是怎么能截住自己的,就这么跑了,又怎知会不会再次被截到呢,若是再次相见,岂不太尴尬了一点

想及此,便已下马,慢慢的走过去,到林平之面前,拔刀道:“林兄请了”

林平之一剑出手,这却是堂堂正正的苍松迎客,狡漫卷而出之时,三分出力,力道倒有七分濒,并未思考诡异变招,也未力求凌厉,他心知田伯光忌惮自己手中这把剑,若是一上来便疾攻而上招招不容情对方势必顾及兵刃的差距左支右绌那哪里还是比武

这一剑出手,本拟田伯光有三种应手,一是以快刀疾取中门,直劈林平之胸膛,二是先行侧身闪躲,再一刀还过,三是以刀背抹过林平之剑脊,化去这一招这三类手段,又各自都有至少数十种打法与变着,原是大有可为的

可这一招出手,却见田伯光只是简单的向后退着,连蹦两蹦,这简直消极透了,若是一直这么一味逃闪,仗他轻功,也不是不可能勉强与林平之周旋,可这样,最后不是必败,那便是只有­干­脆找机会拔腿就跑一条路了

可转念站在田伯光的角度一想,其实他确实是不好选择,一上来就反攻为守,这本来就略有冒险,倘若林平之一心想要仗恃兵器,也不难设法先略让一步,仍以兵器相撞田伯光先躲开这剑吗,虽说不是不可,但林平之只要一把烬转过来,攻击其身,终究难以保证刀剑不会相遇第三种应法更是技巧­性­极高的打法,以田伯光快刀的实力,不是不可以这样玩一两招,但像这样与林平之剑法周旋吗,终究还是太难

田伯光先退一步,瞅准对手路数,这也不失为一条办法,可要命的是,林平之的路数,岂是他能瞅的清的,双方交手之下,田伯光有时虽也能还得一两刀,但总是束手束脚,难于发挥殊不料林平之此时竟却也有这样的感觉,他眼见田伯光快刀的路数,心中明明是觉得有法可破,可每当想要与田伯光较量招式之时,对手总是畏惧他的剑锋,先就退缩了,让他所有的实力,并不能畅快的发挥,这却战了百十余招,其间林平之其实已有数次取胜之机,只是心中却觉自己仗恃这把剑的厉害,并非真正实力,真这样胜他总是不快

忽然林平之撤剑后退,跳出圈外,冲田伯光拱手道:“田兄,你我换一种打法如何?”

田伯光大是诧异,不由问道:“为何?你虽手下留情,其实我心中明白,你若要杀我,抑或只是胜我,我已不敌,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换什么打法”

林平之并不理会,反问他道:“不知田兄拳脚指掌间的功夫如何?”

这么一问,田伯光立知他的用意,脸上顿现钦佩之­色­,收刀入鞘,双手抱拳道:“林兄能有这般好意,当真是大英雄,大豪杰所为,田某拜服,可惜田某拳脚上的功夫确是不太高明,想少年时虽也曾学过一些,只是并未时彻用,这多年来用刀,实是不惯拳脚交战不过林兄既有此意,田某便陪林兄走几路拳便是”

“呕?既然是这样,”林平之收剑,双手举至胸前,虚捧成球,冲田伯光道:“田兄,请拔刀”

“你这是何意?”田伯光不解,林平之微笑道:“在下便以这双­肉­掌,来领教田兄的快刀”

八十二章万里独行不独行(下)

田伯光叫这句话说的整个人都愣掉了,半晌方道:“林兄此言当真?要空手对战在下的快刀?”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林平之笑道

田伯光问道:“林兄是暗器高手吗?我听说日月教黑血神针十分厉害,林兄是不是在这方面有所长?还是林兄有什么别的厉害玩意?”

“当然没有,我既说了是用这双­肉­掌又怎会用暗器呢,说来也好笑,几天前在下与人交手,别人就怀疑我用了暗器,你也怀疑,人都是一样,只要有自己不懂的事,就怀疑什么暗器艾毒药啊之类的,说真的,我可没那么多门道”

“你身上没什么手叉子,刀针甲之类的?”田伯光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多疑惑艾我说了­肉­掌,虽然不一定用手,但我保证除了我自身**,绝不会用其他东西,这你只管放心,我若要暗算你,不如刚才直接用剑,玩那么多心思作什么?”

是吗?但凭­肉­身?是不是他会什么狮子吼之类的功夫?田伯光心中暗道,可转念一想,以声音摧破敌人的功夫,大抵都需要内力雄厚才能作到,可他与林平之两次接触,虽然碍于对方兵刃之利难于抵敌,但却查觉林平之功力不深,不像是能用这类功夫的人,再说了,当真可用这样的功夫打赢自己,那也是本事

“不错,林兄说的有理”田伯光再不多罗嗦,铛的一声拔出刀来,望着林平之双眼,一字字哼道:“若林兄当真赤手空拳赢了我这把刀,从今以后,任从差遣”

“任从差遣?这话说的太过了,再说了,什么叫差遣,难不成你以后给我当佣人?大话别说的太早,否则到时又不想认帐,这可就难堪了,这样吧,若在下侥幸赢了,只要田兄帮我作件事就行,别的无需考虑了”

“什么事?”田伯光问道

“现在就要知道翱”林平之道,却不回答,这就是说,要作一件事,但却不说明是什么事,那就可能是任何困难或难堪之事,甚或比死都难,但田伯光再不犹豫,便答道:“好,若林兄果如所言的那样赢我,我便为你作一件事”

“君子一言”

“驷马一鞭”

田伯光拔刀,立时劈面斩来,他接连两战被林平之一把神剑逼的狼狈不堪,难与还手,此时却正是满腔怨气,恰如一道坻堤阻住了大河前进,堤后蓄满了水,这一放行,便是涛涛江水,倾泄而下,一气便是数十刀狂砍,他练的一手狂风刀法,这一路疾攻过来,当真迅如狂风,可这一窜攻击之下,看似林平之应付的有些狼狈,却并未占到丝毫优势

林平之只是双掌翻飞,在他刀影之间来回穿Сhā,每一刀砍来,皆是随势而挡,始终只是以掌力将刀势带的略微偏斜,然而差之毫离,谬之千里,这一气狂攻,却每一刀都贴着林平之身体而过,连砍十余刀,连衣服都未能划破半点

“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燥,若是徒有蛮力之辈,仗恃愚勇,如牛般狂冲,其战力倒也未必不会比平日里略强,只是田兄的刀法,虽名为“狂风”,其实却甚是­精­严,若心中不静,这般沉不住气,也如蛮牛般乱劈乱打,似乎未必是什么极高的境界”

林平之交手之时,犹好整以暇的随口说道,田伯光闻言忽然醒悟,自己果是打的太过急燥,心中混乱,若这样一直打下去,再过得片刻,激奋下生出的气势随交战而衰败,破绽一生,那是立时便可能为敌所乘,想及此,不由的心中大惊

他惊的却既不是自己的破绽,也不是林平之能看的出,这些都很自然,他只惊一件事,林平之竟然会当面告诉他殊不知他所以这般怨愤,却仍是吃了兵刃的亏,林平之手中那把剑何等厉害,尽管他武功高强,不似之前那些平庸之辈那般易于受制,可先前出招之时,心神仍隐隐的为那股剑气所制,是以才会一出招便是那般疯狂

然则他的狂风快刀,却非乱砍,一味猛攻,其实正是大忌,除非真能快到当敌方是死的,不动的,可谁又当真能有如此大的优势林平之这时,对这个人已经起了收揽之心,这个人可比什么关外快刀门之流整个门派还有用,所以不想让他事后再发现自己打的不对,他不想让田伯光哪怕有一丝半点的不服

田伯光收刀站立,一把刀横举胸前,左手轻按刀背上,只在静静调息,林平之也并不趋前追击,只是静静的等着他,须臾,田伯光道:“你这般等着我,却是十分吃亏”

“我空手与你较量,本来就是吃亏,既然吃亏,不如多吃些,似你刚才那般打法,若是输了给我,你心下必然仍是不服,是也不是?”

田伯光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面带伤痕,似乎很彪悍,仔细看时又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已经越来越让他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因为他之前的言论,也因为这时的大度,而且刚才一番交手,尽管他心神不定,毕竟是全占不得半点优势,因此也已知此人武功实是比初见时想像的为高,比自己绝对只强不弱

林平之忽然又问道:“你静了吗?”,田伯光又调息得数秒,才点点头道:“我静了”,林平之道:“好,那田兄请了”

田伯光这时拔刀,却忽觉有些出不了手,他心境虽已调到最佳,但奇妙的是,感情上却有了些羁绊,有些人处了一辈子,仍然如同陌路,但有些人第一天见,就让人迷醉,这个时候的林平之,已经给他朋友的感觉了,尽管还是敌人

我若得手,下手时尽可能容情便是,心下计议已定,这时出手,才当真是天下闻名的“狂风快刀”

一记“狂雷电刃”直劈过去,这一招他刚才已经使过,这时再使出来,虽然看似比刚才略慢了半分,但这一出招,严谨工整,锋刃到处,如渊停岳峙,威力非常

这一击之下,却再不是林平之能轻易化解的了,虽然一眼便知自己该用何等剑法便能迎战,但那却是剑法,拳掌如何应付,一时却还难以索解,可高手交锋,最忌临敌犹豫,当下也不多想,仍以练的极熟的华山派掌法中的一式“横扫千军”相迎

但这一击之下,却明显弱了三分,田伯光刀势见招而变,横削出去,却将林平之衣袖划了个小口子,这一下虽未真正吃亏,却明显有了点强弱再交手的十余招,林平之却接连遇险,无论如何,他本来最擅长的还是剑法,现在舍长用短,终究有些不适

心中暗暗思量,今天这个选择当真正确吗?是不是有些太勉强了一些,但既已决断,也无所谓后悔了,最近一段时间武功大进,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磨砺武功的对手,常人习武,一来任何人进境也不会有这么快,二来习武者通耻有同门对练,他却什么也没有,之前的快刀门,咸安村之流,实在不足称对手

找到了现在这个对手,一则想要招揽,二则见猎心喜,定下了这空手迎敌的条件,但实是有些托大了,虽然他招式诡异多变,最难防范,但那也是要看对手的艾在田伯光一把快刀之下,这么多变着,也委实只能自保罢了要使出自己自创的“飞龙在地”吗?可那是他最后绝招艾在这儿就使吗?而且他实际上是把田伯光当成了一块磨练自己的磨刀石了,若是不能这样收拾了他,自己还有何能耐救援刘正风

堪堪斗经五十余招,林平之使出翻天掌中一式“云里乾坤”,一掌平推出去,田伯光使出狂风刀法中的一招­精­妙招式“飞星幻月”,穿破林平之掌势,一刀砍下,直划向林平之左肩,心中却微觉有些犹豫,当真便这样伤他吗?心下既有不忍,下刀便收了八成力道

一刀轻轻在林平之肩上划了个小口子,却不料林平之这一掌看似普普通通的平推,去势却忽然迅疾凶猛,急忙收刀横封,却不料他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掌影幻动,更是难防,田伯光这一刀,本来有五十三种变着,三式后继招式,却觉全然无用,什么变化也化解不掉,顿时胸腹间便吃了一击,却是痛入骨髓

田伯光被打的几乎直不起身,随之悟道:“倘若不是我刚才心生善念,忽而收力,若是我全力使出刚才那招的话,虽也能让你身上多个伤口,也不过一个普通刀伤罢了,你并无大碍,但我必已被打成重伤了?”

林平之微笑道:“不错,武学千变万化,先下手者未必强,不过我既已与你交手,无需有甚留情,只管出手便是”

林平之这话说的虽然大方,其实自己也大为诧异,刚才那掌本是来自于微不足道的林家武学,虽然在他手下,各路招式融汇贯通,并非以前那般不济,却也并无刚才那种效果是了,这套翻天掌的功夫,想来还是从辟邪剑法,或者说葵花宝典中的某些武学变来,前世里的林平之半生修习辟邪剑法时日甚短,并没认真修行相应的拳脚功夫,加之后来心中又回避辟邪剑法,拳掌之类,更是再无印象,所以自己不知

可这招数却为何如此厉害了?是了,自己修习的内功,其实还是葵花宝典,每当葵花宝典内力发作,想要吞噬自己时,自己便以某种别门内功相抗,这其实是逆练葵花宝典,他的功力之中,已带了葵花宝典的成份,而刚才交手之中的情势稍有紧急,内外自合,他发出的,却是葵花宝典上的招式,哪里还是弱小的林家翻天掌

但田伯光却怎能想到其中奥妙,只道林平之确实手下留情,却又教他全力施展,直到这时,才算心中牵缠皆去,不遗余力的出手了又斗了二十余合,田伯光招式忽变,刀锋抖动,只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久久不绝,发出上七刀,下七刀,左七刀,右七刀,前七刀,后七刀,中七刀,正是狂风刀法的最后绝招“漫天锋霜”,七七四十九式,刀刀连环,凌厉无比

若是他早这般拼命,林平之当真不好应付,但此时却已渐渐适应了这空手入白刃的打法,只能说田伯光这块磨刀石确实没浪费,一连窜攻击之后,虽然又在林平之衣服上划破了两道,身上又多了个小口子,但七七四十九刀打完,却未能抢到上手

田伯光随手掷刀于地,此时脸上神­色­,真是复杂无比,随即摊开双手道:“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心服口服,想要我怎样,说吧,是不是要带我到什么大门派去立威,随便,怎样都好”

“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伤害你”林平之笑道:“我只是想要你帮我个忙而已”

八十三章自创门派开张了(上)

“帮忙?那是件什么样的忙?”田伯光还有些疑心,是不是要自己自断经脉啦,砍掉一条腿一只手啦,或是作什么龌龊之事,他平生为举世所忌,心理定式极深,总是很难摆脱这一类的思路。

“要作这件事,当会面临强敌,我一个人实在是没有把握,就算加上你,也是危机重重,不过你已答应了我,就算冒险也不能退缩。”林平之说道,这句话一说,田伯光虽还未明白,却已知道,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

“再过两天在衡阳城中会发生什么事,这个你知道吧?”林平之问道。

“当然知道,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请柬发的满天下都是,这已经是当今武林之中,最近这段时日来最大的事情了,我又岂能不知。”田伯光努力作出很平静的样子回答,却是听的大吃一惊,又不想让林平之看出来,只好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殊不知林平之这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其实前世里的情形就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人都没有往这方面细想,衡阳城是衡山派大本营,对于田伯光这种名声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个不太安全的地方,何况因刘正风之事,遍请天下各门各派高手,当真强者云集,照理说田伯光可不该在这附近出现,可前世里他反却跑去了衡山,这却是什么道理?因为追仪琳去的吗?这个也有过传说,但只凭这一点,实是远远不够,他本来理应远远的躲到至少千里之外才对。

很简单,他就是去给刘正风送贺礼的,而且前世之中,他给刘正风送的,却不正是从铁老老手中所抢的物事。铁老老此人,本来与他也并无大仇怨,只是曾经伙同一帮武林人士围攻过他,被他仗恃轻身功夫逃了,虽然并未怎样,也算是有些过节,因此夺了他的礼品据为己有,好让这人空手而去,在衡阳出丑,这也可说是一举两得。

刘正风为人随和,虽是五岳剑派之中的高手,却无门户之见,昔日里不但与田伯光有过来往,还曾有恩与他,是以才会这般不避风险,直去相见,这在前世之中,却引发了一些事情。

个中缘由,林平之虽不明白,但自在客栈中见田伯光深夜来此,并未作他事,只是抢了件东西便走。将两世之中的情形连起来一推敲,也大致知道了。只是虽然知道,却并不说破,这却也有不得已之处,若真说破了,对方必定疑心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又牵涉穿越问题,怎能解释。­干­脆让田伯光觉得事情就是如此之巧,自己的要求也正中下怀,一切顺水找推舟,又有何不好。

“当然,衡山刘正风的事,武林中不知道的人怕倒是不多,只是另一件事,你可能就不知道了。”林平之道,随之便将刘正风与曲洋结交,因此才不得不大张旗鼓的金盆洗手,以及左冷禅将会派人来作些什么,如果刘正风不从将如何杀戳刘正风全家等等事项叙述一遍,当然,他的说的有些事,是前世里“已经”发生的了。

前世里田伯光去了衡阳后,已悄悄见了刘正风之面,礼物当然也送到了,刘正风却没跟他多说别事,其实刘正风已经猜测到大难将至,却又怎能让田伯光这个名声如此之恶的人帮手。

刘正风不说,他也不知道,他既在衡阳惹了事,礼物又已送到,何况就算没惹事,他这个人也是不方便在那种场面露面,所以大会当时,自是躲的远远的没有到场,事后知道是那种结果,却大是惋惜自己没有为刘正风赴难。

今天的情形却与前世不同,有人提前告诉了他这些事,虽然听来是有些震惊,但林平之所说的事,句句顺理成章,显然并无可疑,他也没必要骗自己,于是只问了一句:“那么林兄想叫在下作的是什么事呢?”

“很简单,刘三爷忠于朋友,就算受了逼迫,也断然不会背叛,若无人帮手,多半便是一场惨祸,我却看不惯嵩山派这等作派,我想要叫你作的,自然是想叫你与我联手,将刘正风,还有他全家救回来,当然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田兄肯一起去作这件事,肯帮这个手,就算是为我作了事,也完成了承诺,成与不成,那却只有看天命了。”

“行,一言为定,既然要我作的就是这件事,那么就算田某这条­性­命丢在衡山,那也要拼命去作的了。”田伯光自是满口答应,本来就算林平之不提,他也要想法出手的,现在作了,反是完成原先对林平之的承诺,却不甚好。

他哪里知道林平之本就知道是这样的,但作人有时就是如此,你不能老是占着道德的制高点,让别人觉得欠自己的,有时让人感觉占到了便宜,也是必须的,何况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便宜,这可是要田伯光拿命去拼的。

“那就这样,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衡阳吧,还有,认得你是田伯光的人多吗。”林平之道。

“当然,衡阳城中去祝贺的人,倒有不少都曾围扑过我,在下人虽然不算十分了得,认得我的人却不少。”

“那好,此行既是为了救人,若再为你的身份多生事端,只怕大是不妙,只好委屈你改个身份了,可万万不能开口提什么‘我田伯光’之类的话了,田是四口,你就去了两口吧,从现在起,你姓吕,就叫吕光伯吧,至于长相,在下于易容之道虽不­精­通,也还略有研究,却要委屈田兄扮作另一个样子了。”

“吕兄,不是田兄,在下现在姓吕,双名光伯,林兄可要记清了。”田伯光笑道。

林平之所说这件事,田伯光自是满口答应,士为知己者死,无论是曾经的刘正风,还是新认识的林平之,两个人都是知己者了,这却是一个知己者,要他为另一个知己者的身家­性­命奋战,他若不答应才怪。

这一次,林平之固然没问,也没说破田伯光与刘正风的关系,但田伯光却也没询问林平之为什么要相救刘正风,其中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这便是男人间的交往,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问。

当天下午,衡阳城郊的大道上,两人二马,正在望着城市疾驰而来,这两人一个是乘白马的少年,面上带着一道极长的伤痕,有这道伤,一眼看上去似乎应该很丑陋,可是再仔细看时,任谁都会觉得,这人充满了说不出的帅气与魅力,连言笑之间,都有着种不自觉的迷人感觉。

身边另一人,却是一个看上去很老,至少已有六十出头,长的也有些丑陋的男人,这却不像岳灵珊在福州时的扮相,硬生生的在脸上敷上麻子,懂行的人,一眼便知是拙劣易容,林平之的易容术虽说有限,却是前世里跟着左冷禅那些三教九流的手下所习,比之华山派这种自居名门的帮派可是高明多了。

当初岳灵珊的易容,骗外行尚可,当真遇到懂得这些事的人,也就等于只是在脸上加了个面具而已,可现下的田伯光,叫谁来看,也当他是经了六十余年人世风霜自然长成的相貌,那哪里会有假。

“吕兄,叫你隐姓埋名,以假名出手,对你这种‘坐不改名,行不更姓’的英雄,可有些委屈了吧?”林平之调笑道,但这话也并非完全说笑,田伯光为人,真是有那种‘虽天下人吾往矣’的气魄,想普天之下的正派人士,哪个不以他为目标,可他所到之处,无论是何龙潭虎|­茓­,随口便道“我田伯光”,从无避忌。

“那有什么,既是为了林兄这件大事,又怎能不权宜行事,叫我怎样那也得照办的,何况这还不是权宜之计,若是让人知道我这种知名­淫­贼前去救援刘正风,只怕给他更加罪状,那可反而坏事了。”田伯光随口答道,他本是一身华丽的锦袍,也已换成了武林人士最常见的青衫,身上所携的兵刃,也不再是原来的单刀,看上去已是一把剑,至少出鞘之前,表面上看来是把剑。

“雁翎刀还用的惯吗?”林平之又问道,他给田伯光所换的兵刃,正是中华五千年来最经典的古武器之一,雁翎腰刀,直刀,常用于战阵之中,武林中人却少有使用。当然了,普通的雁翎刀,也并非如此平直,一般士兵所携的,都还有些弧度。

然而明清之际,真正武功盖世的帝王,大将之流,如明成祖朱棣,大将戚继光,袁崇焕之类,所用的皆是如林平之给予田伯光的这种,刀刃刀背笔直,绝无一丝半点的弯曲,表面上看来,除了单面开锋,仅仅刃尖往下的地方略有一点点圆弧之外,整把刀几乎就像是一把剑,刀鞘就如剑鞘一道,是完全直的,收刀入鞘之后,不知道的人,都会当成是把剑。

“还行,虽然用起来不是很熟练,但似乎还是很好用,比叫我用剑强多了。”

“吕兄这路狂风刀法,可是脱胎于昆仑派狂风快剑,想来创这路刀法的人贪单刀直进横击,简单迅捷,故此舍剑用刀,你这路功夫但求攻击凌厉,倒也甚有可取之处,只是一遇招式­精­妙的真正高手,却极易为人所破。”

田伯光闻听此言,不由的大惊,这话却正中了他武学中的不足之处,不由的问道:“林兄的意思,莫非这把雁翎刀,能补我功夫的不足?”

林平之点点头:“我给你的这种雁翎刀,虽然在普通庸手眼中看来,恐怕既无刀的力量,又无剑双面开刃的方便。然则练的好了,其中既有剑的灵动,又有刀的简捷,我不知武林中人为何都不喜此刀,想本朝成祖朱棣,仗一把雁翎刀横扫大漠,逐蒙元一万二千余里,当今武林中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料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把刀的构造,又恰合你狂风刀法迅如狂风的意境,若是你用的惯了,你今后也不必再用以前的刀了。”

“当真?”田伯光越听越是惊讶叹服,不由的将一把刀拔出来看了又看,掂了又掂,越想越觉有理,忽然间翻身下马,拜伏于地道:“师傅。”

八十四章自创门派开张了(中)

什么?什么?师傅!?他是要拜我为师吗?林平之不由的大惊失­色­,自己可从没这个打算啊,甚至于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自到这世界以来,时日尚不太多,自己的附身者林平之,本身年纪尚轻,在他自己的感觉中,自己似乎还处在寻访名师的身份上,虽然自创内功,融合武学,已经开始有了独辟蹊径,自成宗师的意思,毕竟心理上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你,你?你要拜我为师?”

“正是,田伯光求师父收录门墙,从此之后,便是师傅的弟子。”田伯光神­色­肃然之极,看来绝非一时信口开河,那当真是一片至诚。林平之心中却有些发毛,别说他从未起过收徒之念,只凭田伯光这身份,也有些难堪,虽然他可以为了眼前之事折节下交,处了这个朋友,但若当真行了师徒之礼,日后一说他是大­淫­贼田伯光的师傅,这名声?虽然他并不在乎什么伦理,但这种事,对于日后行走江湖,可是有实际上的影响的。

田伯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在下诚心实意,愿拜你为师,此心可质鬼神,师傅勿疑。”

林平之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答道:“我脸上有这道伤痕,不知是不是有些显老,但我多大年纪,你大概看的出来吧?”

“那又何妨,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比他的师傅大了上千岁,岂不也一样拜师,何况我在二十九岁出头的年纪,虽比你大了十来岁,毕竟还算年青,这也无需在意。”

“孙猴子拜了那个师傅,其实是为人强逼,迫不得已罢了,他的第一个师傅才是真正授业恩师,那却是要真正有本事,可以教徒的人,才能作师傅的。武林之中便是如此,倘没那个本事,强逼人为徒,便是作了师徒,也是冤家,你觉得我足以作你师傅吗?”

听得这话,田伯光却沉吟半晌,方才答道:“眼下你的功夫,我虽然不是对手,但若说作我师傅,确实还差之甚远,只是你年纪尚幼,便有如此境界,对武学上的理解只怕也不在世间任何大高手之下,以将来而论,又怎作不得我师傅,想田伯光一生凄苦,从无半个知音,却忽得了你这般不拘一格,愿意相处的人,我自知日后万无可能与你平辈论交,只能作了这个徒弟了。”

却原来,他已经猜到林平之的顾忌了,这也不难猜,他声名之恶,就是日月教中人,都未必肯结交他,自己还能不明白,忽然间有些明白了田伯光这个人的境遇了,一生独来独往,为举世所忌,看似潇洒,其实形单影只,从无一人真正与他友好过,而自己刚认识他,便已经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不想丢了这个朋友。

“你可知我无门无派,虽也有几个武林中的好友,却没有武林中的身份,也如孤魂野鬼一般,连将来是属于正道邪道,什么都是未知之数,你愿拜这样的师傅吗?”林平之答道,他还是有些犹疑,要不要田伯光这个弟子。

田伯光立时答道:“这个就更不要紧了,我本来就没在乎过你是什么门派,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样对我倒是更好,你若原有门派,怕是碍着门派其他人,不好交待,现在这样反而方便。”

好家伙,越说越是上道了,但林平之一时无言以对,总算田伯光年纪已经不小,又是经过事的人,并不像年青人那般­性­急,既见林平之犹豫,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拿不定主意,便也再不多说话。

行不多时,经过附近衡山支脉,远远的却见了一群尼姑从山下经过,田伯光笑道:“那些尼姑中有一个叫作仪琳的,我是仰慕以久的了,只是一直难以一亲芳泽,本来是想着今次有没有机会的,但既然现在我们有大事要作,那也只好作罢了。”

什么,怎么是这回事,前世里田伯光与仪琳之事,林平之本来也是知道的,以前却只道他在此撞上仪琳是碰巧,谁想今天说的话却是“仰慕以久”,这可没有想到啊。

“等等,你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林平之问道。

“小尼姑平日里在恒山派的深宅大院之中,只有一次和同门下山买米,不巧却被我撞见,当真天姿国­色­,一下子便把我迷住了,其实当时就该下手抢了她,失了机会之下,她平日里都在一众老尼看护之中,我又哪里敢硬闯恒山,别说作不到,就是作到了,若是杀伤她一群同门,小尼姑日后非恨我不可。”

等等,这话说的,可和自己对田伯光的印象不太符合啊,他真是这么想的?但这也不便多问,林平之又道:“那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我没打算了,除了和你一起救援刘正风之外,什么打算也不会有了,有这件大事,你说我还敢有别的打算吗。”

“我是问你见到我之前原来的打算。”

“原来?那好,说说也罢,小尼姑这次来虽有同门,总也有落单的时候,这儿又不是恒山下院,只要她独自一人时,我抢了就走,料也没人能发觉。哼哼,反正我也是世间大­淫­贼了,当真作一回­淫­贼又有何不可,大不了我规规矩矩娶她为妻,还能怎样?”

林平之听的却有些诧异,“反正我也是世间大­淫­贼了,当真作一回­淫­贼又有何不可”,这话却何解,难不成是故意欺诈自己,可这也说不通,而且看他说话神­色­,倒似是无心之言,是把自己当成朋友,随口叙话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在打算作那种事,林平之问道:“你今次因为我们要作正事,所以不想为此了,之后呢?”

“若­干­完了林兄的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自然还是要作到底的。”

“如果我说不许呢,如果我说不可以硬来呢?你听我的吗?”

田伯光正­色­道:“若是师傅有命,自然无有不从。”

啊?怎么话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了,本来还以为刚才那个事过去了呢。林平之沉默半晌,方才道:“好,既然如此,便收你为开山门的大弟子了,今后若再收他人,都是你的师弟师妹。”

开山门,这话却怎讲?林平之解释道:“你觉得我不能建立门派吗?在下的功夫比很多大派掌门可也未必差些了,以前我另有一个人,总不能建个光棍的门派吧,现下有你这个大弟子,有两人了,总算可以建派了。”

田伯光听得这等说话,虽然说的有些滑稽,这意思却是答应他了,立时便行拜师之礼,恭恭敬敬的叩了六个头,林平之道:“本门新建,以前没有规矩,不过我出生之地,但凡有人拜见长辈,是九个头,我也只能以此为门规,你还少三个。”

田伯光闻说,又拜了三拜,然后林平之才道:“既有门派,不能没门规,那就现在定吧,首先,任何门派,任何师傅,也忌欺师灭祖,不敬尊长,这就算第一条吧。”

“这个是当然的了,弟子漂泊江湖已历十余年,岂能不知师徒的规矩。”

“第二条,戒(­奸­,­淫­),可是一定得作到的啊,如果你作不到,我现在把九个头叩还给你,就当没有这回事,我也没建派,你和我也没关系,但若是你现在不反悔的话,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那可就不能轻易反悔了啊。”林平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倒要看看这个恶名满天下的­淫­贼,对这一条怎么说。

“这个?师傅,戒这个,该不会是从此不能­干­那个......那个事了吧?”田伯光陪着小心的问道。

“那怎么可能?”林平之哑然失笑:“食­色­­性­也,那个事本是人之常情,没那个事,世间夫妻哪来的孩子,我的要求也不高,别硬来,别派禁(­奸­,­淫­),连嫖都不行,我可不这样看,烟花场作的就是这种生意,你有钱去召十个八个,那是别人衣食父母,有何不可。我只要求,别强Jian,别诱­奸­。”

“何为诱­奸­?”

“很简单,倘在饥荒年月,几个馒头就可买得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一夜风流了,当然了,这么极端的情况平日里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但凡属此类,都是诱­奸­。”

“师傅说哪里话,既定了此门规,徒儿凛遵就是。”田伯光答道,眼中神­色­,却极是复杂。

“对了,你真爱上恒山那小尼姑了?”林平之问道:“是真心?不是想玩玩就算的?你还没娶妻吗,若得那个叫仪琳的女孩为妻,你能爱她一生一世吗?”

“当然,田某虽年近三十,确实尚未婚姻,若得仪琳为妻,便是终身伴侣,绝无二心。”田伯光正­色­言道,林平之瞅着这个在那方面名声已经烂到极点的家伙,却觉怎么都难相信,可事情摆在眼前,又能怎么办。

“那好,如果你真的能一心一意追求那女孩,”说到这儿,林平之神­色­忽变,有些坏坏的笑道:“若今次这件大事已了,你我都安然无事,我想什么样的办法,也要让那丫头当不成尼姑,嫁与你为妻。可你记住,万不可始乱终弃,否则,我可真要杀你了。”

但这话说完,田伯光又唯唯称是,林平之自己却自嘲的笑了起来,虽然忍着没有放肆的大笑出声,却忍不住连泪都笑的流了出来,田伯光大惑不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又不敢多问,只觉十分尴尬。

八十五章自创门派开张了(下)

等到笑的造一段落,林平之才终于回答道:“没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想我这掌门刚订门规,自己就要大大的违背了,我说想要尽一切办法让那丫头当不成尼姑,给你当老婆,这可不是比什么样的诱­奸­都严重嘛,好吧,好吧,咱也不订那么严厉的门规了,只有一条,别弓虽暴,别硬来,这一条一定得给我守住了。”

“是,徒儿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个屁,你明白什么!”林平之道:“你要真明白,你从前也不会作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了。你得知道,你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今天这世上,女­性­一旦失去名节,当真生不如死,虽然不是她们的错,却要被千夫所指,一生连为人ℚi为人母的资格也没有了,有多少人就是为此而毁了一生的,有多少女孩就是为此而当时就自杀的,你知道嘛!”

田伯光默然点头,神­色­中却有隐隐有些委屈,但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道:“弟子既蒙师父收录门墙,自当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可说到这里,林平之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条门规是将来给别人用的了,你还想追求仪琳吗?如果还想的话,这条门规与你无关,你从现在起,绝不可以碰任何女人,这个能作到吗?”

田伯光立时跪下起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田伯光立誓,若我日后能得小尼姑仪琳为妻,必定忠贞不二,从今日起便不近其他女­色­,如违此誓,如我与任何别的女人有苟且之事,必教我手足折断,双目失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誓起的却叫林平之浑身发毛,真的假的啊?前世里的林天雨可见过随便就能赌咒发誓,过两天就能把誓言当个屁放了的人。可记忆中这世界的人发誓应该是很认真的,罢了,信他吧,赶紧扶起田伯光,同时脸上已经又是一副狐朋狗友式的坏笑了:“那好,你放心吧,你师傅我是将来要争夺天下的人,这点小事怎么也不能说办不到,师傅说什么也要让你娶到小尼姑为妻的。”

田伯光却还是一脸正­色­的道:“弟子多谢师傅美意。”

“好了,门规有两条了,再下面呢,我想想,”林平之道,可是凭空叫他想一套适合这世界的门规,一时却哪里能想的清,只记得前世里在华山派时的那什么华山七戒。对了,那七条前世背过的,怎么说来着,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类,勾结妖邪。

好吧,自己的一二戒,其实是华山的一三两条,虽然骨子里并不一样,华山派的戒(­奸­,­淫­),可是不许逛窑子,不许无媒野合,不许婚外情,什么也不许的,好吧,照葫芦画瓢吧,于是又道:“第三条,戒恃强凌弱,伤害无辜,不过这条不能理解死板了,武人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倘见恶人,倘见义勇为,或是有人来欺自己,总不能不出手,否则学武何为。”

林平之接着道:“第四条,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不过这也不好说,同门中若出了叛徒,反来伤你,又怎能死守门规,凡事总有个是非,是不是。第五戒,戒滥取不义之财,不过这也不可死板,倘是为富不仁,罪大恶极之辈,便是取他一些,也不伤了­阴­德。”

华山七戒还有最后两条,但这两条却怎么说去,算了,不说了,于是拍拍田伯光脊背道:“先就这五条再说吧,剩下的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是个很随和的人,不会有那么多清规戒律,我自己还不喜欢守规矩呢,简单的说,只要你作个好人,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世事千变万化,哪里又说的清那么多是非。”

田伯光躬身道:“弟子必牢记在心。”

“行了,行了,别这么认真,太认真就不是你了,咱们正事当然要好好说,可平日里你当我是个朋友一样说话就行了,不用跟别派那样,上上下下守那么多礼仪,严肃的一副死人样。”林平之笑道,田伯光看着他这笑容,这其实还是个大孩子的一张脸,不由的却觉心中有些异样,就像是冰雪融化一般。

话说到此时,再看不远处的山坡与大路上,恒山派众人哪里还有影,怕是早也到衡阳城里去了,林平之又笑道:“尼姑们已经走掉了。”

“怕什么?有师傅作保,但教我们这次幸免,师傅还能不给我办成了这件事嘛。”田伯光道,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大笑了起来,笑的都有些像是孩子。可严酷的现实却是不能不顾的,是啊,能不能幸免,他们这回在衡山要作的事,当真是难比登天。

“师傅,有件事我现在不能说了,先前还是外人,但现在你既已是我师傅,不能瞒你。”田伯光随即交代刘正风其实与自己有大恩等事,这个林平之已经猜到了,于是答道:“这个你无需多说,其实我也瞒了你些事,你和刘正风的关系,我之前就略知一二,否则我也不叫你帮这个忙了,刘正风自以为能保的住密,可他有时还是会说漏嘴的。”

既是师徒,便与之前不同,有些事是可以说的了,所以田伯光固然诚实,林平之也可随口编个理由就答出来,但田伯光闻言大惊道:“他说漏嘴过?那不要命了,嵩山左盟主岂不更可以此加罪?”

“放心,嵩山派的人并不知道,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林平之赶紧安慰道,虽然没法说明实情,但两人之间,已有信任了,田伯光也不多问。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赶紧在衡阳城中找个地方落脚,这几天城中满是江湖客,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天一黑我们赶紧去见刘正风,把事情说明,当然了,他恐怕不会想不到左盟主会对付他,但他绝对想不到会有如此严酷,这个必须得让他早作准备,否则等到事发,我们俩再出手,怕也难以挽回局面。”

“等一下,师傅,你是不是真如你自己所说的,根本不认识刘正风?”

“当然了,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没骗过你,你是不是怀疑我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出那么大力,舍生冒死,有些不太正常?我自有我的理由好嘛,别多问。”林平之答道,其实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作,为了正义?这个理由可不足够,为了那举世无双的笑傲江湖之曲?这就更扯淡了。或者只是为了作个好事,也不完全像。

也许骨子里只是因为他开始时没丢下父母,却意外的救了自己,很有些怀疑,这是善良的报答吗?这也说不清,但或者他因此想要救下这世上最特异的两个音乐家,同时也是人生的一种历练吧,当然了,也可能死在这儿,但那又怎样,自己从穿越开始,既失去了过去,也不知未来在哪儿,生死又何计。

田伯光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这样,想见刘正风也不容易,你是陌生人,我却只认识他一个人,刘府上平日里就戒备森严,更不必说这几天了,我抢了铁老老的东西,是被你夺了回去,但身上还有几俩黄金,原是打算趁黑摸到他院子里,若能碰巧见到他的面,便见一面,打个招呼,若见不到也不要紧,便在院子当中丢下礼物加张纸条,写上‘故人来送贺礼’,然后就走,反正拾到的人也要送给他看,反正他也能猜到,因为除我之外,没人会偷偷摸摸的作这件事,何况就算猜不到又何妨。”

“是这么回事啊?”

“对,就是那样,而且就算只是这样,我都有点担心是不是根本人都没见着,还不能全身而退,见面说话吗,那可不好办啊。”

现在明白了,前世里田伯光就是这么作的,至于他是不是见到了刘正风之面,那也没法知道了,然后他作完之后便走人,而且他成功作到了,送的也是铁老老原来的礼,但现下两个人所要作的,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照田伯光原本的计划,根本不打算能保证见到一面,都觉如此危险,何况现在是有大事相商。让田伯光以本来面目去的话,太危险,若以现在的易容,刘正风一眼还认不出他,若再不小心动手,就更危险,何况也不能只有田伯光一个人去,因为这事真正知情的,也只有作为穿越者的林平之,只有林平之见到了他,才好商量。

两个人一起去吗,可林平之却更缺乏这方面能力,他自己心中明白,论交手之时的武功战力,他是胜过了田伯光了,那却是他这个人本身的境界太高,真功夫还有所不如,至于轻功,比起­精­擅此道的田伯光,他可是远远不及,虽说这些时日也苦心钻研过轻功,但毕竟不是那么快就能有大成就的,他连走路的声音,都比田伯光响的多,秘密潜入肯定作不到。

也留张纸条吗,那根本就是笑话,这么复杂的事怎么写,得写多少字,而且第一个看到的,肯定不是刘正风,写太明白了反而惹事,更不可能署上田伯光的大名,他们与刘正风,又没事先约定什么密写之法,怎么写,何况这等事,不是亲见其面,陈述利害,并且约定办法,只凭丢个纸条,又有多大用处。

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先进城再说,行不多时,已经见到了衡阳的城门,林平之一眼望去时,却有些感慨,南方的风景人物虽与北方燕代之地不同,但城墙却是照着一个规格修的,并无差别,只是这儿却再看不到长城脚下那般雄壮威严的战士了,这座城中的衡山派弟子若与守城的士兵交战,只要略上几个人,那是轻而易举就能打的赢。

而现在,城中的武林人物,已经多了十倍有余,而这其中,却有两个人,想要改变既将发生的,牵涉到这其中所有人的事情,他们的背影,看上去还是太渺小了一些,林平之冲田伯光笑道:“吕兄,怕吗?”

“有什么好怕,已经好几年了,我每一睡觉,都会作梦有人来取了我的脑袋,从来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给人宰了,这条命早也不是很当回事了,不过如今若是能为恩人而死,却死的更值。”田伯光淡淡回答,不知怎么回事,林平之总是觉得他和自己想像中有些不太一样。

八十六章那一剑的风采

衡阳城,刘府,大门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这两个人的名字一报出来,林天雨,吕光伯,都是武林中从未听过的,林平之思虑之下,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上门。可通常情况下,没有闯下过万儿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来历,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接待他们的,不过是衡山派两个不入流的弟子,却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尽管林平之和田伯光两个人手中都有那种没署名的请柬,但衡山弟子们却如同官府中人那般打着官腔,什么金盆洗手大会后日方正式开啊,什么本门首脑人物要事在身不能轻见啊,反正就是踢皮球式的把人往外赶,当然了,林平之客客气气说话,又是拿着他们发的请柬,衡山弟子自是不好无礼,面子上的礼节倒也似模似样,有些恭敬的样子,骨子里却全是不耐烦。

话说了半天,却是越说越不投机,这便是武林中的规则,无名之辈,没人当回事的。林平之再无心情多罗嗦,忽然按剑,那两人立时大惊失­色­,慌的连退了数步,两人都想伸手拔剑,手却抖抖索索的按不到剑上,一个人脚下一滑,倒坐在地,样子甚是狼狈。

“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们衡山派,可不是好欺负的,这儿是我们衡山派地盘,乱来可没好下场啊!”倒下那人慌忙说道。

另一人也赶紧道:“你可知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谁若跟我们衡山派过不去,就是跟整个五岳剑派作对,那可不是找死吗?”

林平之不禁哑然失笑,只不过一个按剑的动作,剑都没拔出来,竟然让人慌的连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都抬出来了,至于吗,正说话间,院子里又跑来了几个人,但看着这架势,有些不明所以,一时场面倒有些尴尬。

林平之问道:“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好像是衡阳城中的大路吧,这儿是衡山派地盘吗?我怎么不知道。”

确实如此,衡山派的基本地盘,当然还是在衡山山脉的某些座山上,这个地方虽说是衡山派势力所及,但从法理上说,也只有包括刘正风在内诸人的私宅,才是算作衡山派的地方,而林平之现在站着的地方,却是刘府外的大路,所有者既可说是政府朝廷,也可说是衡阳所有居民,或者是天下所有国民,至少不是衡山私产。

“对了,不知你们衡山派是不是有本派人士住宅外大街上不得带兵器,不得拔刀拔剑的规矩,要有的话,那恕我不知道,至少也是不知者无罪吧?”林平之随口道来,众衡山弟子听着也觉似乎有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头,就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林平之又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削一根树枝罢了,不是想对你们出剑,众位勿疑。”

说着,林平之轻轻跃上刘府的院墙,那儿却有一棵柳树的枝叶从院子里伸出,拔剑斩去,果然只是切下了一根树枝,随后便拿着这根树枝递向一个看门的弟子道:“给,拿给你们这儿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看看。”

这却是什么意思?众人有些不解,林平之催促道:“你们愣什么?不过给人看一看而已,还能让人少块­肉­不成?”

这时才有一人哼哼唧唧的说道:“这个,对不起,本帮副帮主,此地的主人,是真不在这里。”

“拿这个,给你们这儿现在武功最高,也最管事的人看看,不一定需要是刘正风。”

犹疑之下,终于还是有人拿了林平之削下的树枝进了内堂,过了些时间,才有几个人从里面慢慢的踱出来,一个人叫道:“刚才削树枝的是哪一位?我向大年好生佩服。”

林平之立时上前,双手抱拳道:“正是区区在下,弊姓林,双名天雨,这一位是在下朋友,姓吕,名光伯,我们两位有要事,需要与尊师刘正风相商,还请向兄代为引见。”

向大年闻说,神­色­却渐渐肃然,肃然之中,又满是警惕之意,指着自己和身边两人道:“在下乃是恩师大弟子,这两位是我师弟米为义,方千驹,我等都是师傅亲信之人,有任何重大之事,与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林平之一时有些不解,对方的神­色­中,竟隐隐有些敌意,可自己除了刚才把人吓了一跳之外,似乎没作什么出格的事,何况向大年等三人,也没看到刚才那场面啊。

“在下所要与尊师相商的,及是关系到他身家­性­命,甚至是满门老小的事情,牵连到刘三爷的一个朋友,也牵连到嵩山派与衡山派,乃至五岳诸派,委实重大之极,当真耽误不得,而且真必须当面见到刘三爷面谈,这个还请向兄,米兄,方兄通融。”林平之双手抱拳,团团作揖,照理说他来救人,人家反对他这样冷遇,却也有些敝屈,但他本来也料到陌生人言大事,就是会这样的。

只是没有想到,无论他再怎么客气相求,对方总是不听,说话之间,聚来的人却越发的多了起来,显然刘门弟子,为了这金盆洗手,赶来的还真不少,而且还个个都一副敌视之态。而那三名亲信弟子,则一口咬定,叫林平之就在这儿跟他们说,而且还一定要说给所有在场的衡山弟子听,连和他们三个单独谈话都不许。

这却怎生是好,这三人想来确实是刘正风的亲信,有些话跟他们说说也还有用,只是总不能像这样吧,这么多人在,就在大街上,人多口杂,一说话的话,难保传出去,万一其中还有左冷禅的间谍,更是要命。

好吧,­干­脆先挑个头,看看别人有什么反应,于是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嵩山左盟主”

这句话还没说完,立时便被米为义打断:“你果然是左盟主的走狗,师傅本来以为左盟主要到金盆洗手那一天才来发难,不想还差了两天,便已等不及要来找碴了,当真岂有此理!”

这话说着,米为义就有些冲动想要扑上来一样,身边两人却赶紧拦着他,方千驹冲林平之道:“你既是左盟主派来的人,我们也不好在此为难你,只是告诉你,我师傅的事,左盟主不用管的太宽了,若真要强行逼迫,我等有死而已。”

这些自说自话让林平之真有些哭笑不得,却又非得解释不可:“等一下,你们说什么左盟主的走狗?我和左冷禅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会认为我是他什么人?”

向大年摸出林平之削断的那根树枝道:“就凭你露的这手功夫,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不至于吧,不客气的说,在下的手法,若能被你们误认成嵩山派的剑法,只能说你们的武学常识太差了些。”

向大年道:“那怎么可能呢,我等兄弟三人功夫虽浅薄,这点眼力总还不至于没有,蒙师傅教导多年,知道武林中每一个用剑的好手,出手的手法力度都有微妙差别,留下的伤口也各不相同,我等眼拙,要分辩出每一个人来自是不能,但要分辩出大致的剑法流派却还不难。”

方千驹道:“我们一起研究了你的剑术,这与五岳诸派的剑法不同,与沉稳浑厚的少林达摩剑法不同,与圆转自如的武当太极剑法不同,与迅猛狂暴的日月教风雷剑法不同......总而言之,与武林之中所有著名剑法都不太一样,但看你留下的这道伤口,其中的凌厉狠辣之处,却似比师傅还胜三分,我们倒搞不清武林之中哪里来的这一位用剑好手。”

其实林平之用剑的水平,并未有这些人以为的那么高,这么样的一剑,显示予人的,是真实的功力剑术,他招式中所有的诡异灵变都无所施展,若论用剑的真功夫,他当然比刘正风还差之甚远,斩下的这根枝条,所以会另人以为他功夫之高,其实多半倒是手中这把剑的厉害。

只是这一点,别人却难以想到,通常再好的剑,也不过是更锋锐罢了,便是­干­将莫邪一类的宝剑,被人持之出剑,留下的痕迹,也并不显得出手之人功夫更高,唯独林平之现在这把剑,却非凡俗的神兵利器可比。

米为义道:“既如此,那你必定是隐逸于世间的高手侠士,或者江洋大盗之类,嘿嘿,你既投靠左盟主,想来还是什么大强盗的面子居多,想一个给左冷禅作狗的家伙,武功竟然还胜过了咱们师傅,当真世事不公,左盟主也当真有通天本事,可是左盟主手段再大,大不了咱们这些人拼了­性­命,难不成左盟主真不怕被天下武林同道指斥吗?”

这话说的叫林平之真有些难过,可想来也并非没有道理,是啊,现在这个时候,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前,突然有这么特别的高手来此,不是左冷禅派来的,还能是什么。

话说不通,就这么转身就走,再想别的办法?不,如果还没把手段用尽,就不能说自己努力了,那好吧,既然这样,不得不冒点险了。

林平之忽然运起功力,厉声长啸道:“左冷禅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卑鄙无耻,龌龊下贱,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畜生,根本就是武林中的无耻败类。”

他喊这话时虽未用上全力,却也已叫的甚响,此时衡阳城中,武林中人密集,刘府内外,都有不少,这一声喊,可很多人都听着的,这却有些大胆了,这可是公开诋毁五岳盟主啊。

这话一说,米为义接道:“若不是你本就是左盟主手下,本就是奉他指示,谁又敢在此地如此中伤左盟主,必是左盟主派你来这儿为难我等。”

但另两人却都已神­色­凝重了,因为事情不对,本来如果是嵩山派现在派人来此,主要目的,自然就是来威胁利诱,应当一上来就自报“左盟主命我来如何如何”,却故意不肯承认自己身份,就有些不正常,只是他们执迷于一念,没有想清楚。现在想来,难不成左冷禅派个人跑来公开骂自己,就为了让人去跟刘正风说几句话?如果真是要派间谍来,或是暗杀谁,想也用不着使用这么滑稽的手段吧。

若真是好意,那这好意可就大了,向大年一脸的敬意,同时也是一脸的迷惑着向林平之抱了抱拳道:“林兄高义,在下佩服。”

八十七章太高尚了是没人相信的

“现在我可以见一见尊师的面了吗?”林平之问道,三人这才忽然醒悟,向大年忙道:“对不起,恩师眼下是真不在这里。”

说着赶紧将他们请进内室,只有五个人,这却也是对林平之的极大信任了,因为以林平之和田伯光的武功,若是突然暴起发难,忽施偷袭,他们三个可危险之极,连出声示警,召唤同伴,都未必来的及。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好当他们都是能完全信任的人了,林平之便将已经告诉田伯光的所有事项又都描述了一遍,三人也确实颇为感激他,话一说完,米为义便急道:“师傅刚刚出门没多久,是去跟曲伯伯......”

这话尚未说完,身边两人一个掐他后腰,一个踩他脚尖,顿时他便不说话了,然后向大年,方千驹两人便开始扯些不相­干­的话,言词闪烁,吱吱唔唔,谈了没多久,林平之便再无兴趣多说,随即与田伯光告辞离开。

两人走后,米为义才有些糊涂的问道:“你们的意思,不是觉得他们跟左盟主没有关系吗?”

向大年回答道:“这个是当然的了,凭他这些行为,怎么说也不会是左盟主派来的,而且可能真是有些好意。”

“那为什么我们不要他们帮手,这两位的功夫可比咱兄弟强的多啊,有他们帮忙,对师傅可大有好处。”

方千驹摇头道:“事有反常既为妖,就算他们是真有好意,这好意也未必是咱们能承担的。”

向大年道:“是啊,这两人一个剑法高明,当是这世上有数的剑客之一,却没人听说过,另一个低调之极,没人开口找他,他连话都不多说一字,可看他走路时的身形脚步,只凭这路轻身功夫,也当真了得,这样的两个人要说没点背景,打死我都不信。”

米为义有些惊呆了,随即问道:“该不会是少林秃驴的手下吧?秃驴们怎能网罗的到这般剑客。”

“少林是世间所有大­奸­大恶之辈的避难所,网罗到什么样的高手又有何奇怪,不过也难说一定就是少林中人,也可能是魔教手下,或者是其他大势力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就算他们是好意,这好意绝对不会是没有代价的。”向大年道。

“就像前几天少林来人,非要我们改投他们作什么少林寺衡阳分寺,才肯出手相助,是不是?”

向大年答道:“对,而且凭此人当街大骂左冷禅,全无避忌的样子,如果他是魔教中人,只怕周围必定埋伏了不少好手,如果他是少林中人,只怕方字辈最强的十几人已尽数在此,若是别派势力也一样,总之我可不信只有他们二人,总之必定是要我们付出些什么才行,否则天下哪里来的这般好事。再说了,师傅又有严命,绝不可为自保而变节,我们怎能信他。”

方千驹道:“是啊,相信师傅怎么说也已是成竹在胸,所以才这般自信,别说师傅请尽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能找的到的朋友,到时群雄云集,总不好动手,就只凭师傅花了几乎大半家财,才谋到参将这般一方军镇大员,这可是朝廷命官啊,他嵩山派再怎么狂妄,还敢杀官造反不成?真要这样作了,他嵩山那几千弟子,几万强盗,连左盟主自己满门老小,还不得尽数给剿的­干­­干­净净。”

三个人还在那胡乱猜疑,林平之正与田伯光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两个人都觉有些窝火,那三个家伙其实明明看出他们的意思了,却还如此猜忌,田伯光恨恨的道:“这些没脑子的蠢货,事到如今,竟还是不相信我们!”

林平之轻轻摇摇头:“这也怪不得他们,所谓疏不间亲,我们两个在那儿都是陌生人,这样的局面下,换了是我处在他们三个的位置,又怎好轻易相信两个从未打过交道的陌生人,只怕他们还要以为我们是有何背景,是何图谋呢。”

“对了,师傅说刘正风花了大笔的钱财弄了个参将的身份,是真的吗?”田伯光问道。

“当然,我有些消息渠道很难对你解释,但这消息千真万确。”

“那这情况就好解释了,他们自以为有所仗恃,不想病急乱投医,接受陌生人的帮助,可如果这样,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田伯光道:“其实我一路上都在想,左盟主作事向来深思熟虑,刘正风谋官之举,他不会不知,难不成真敢当众斩杀参将全家吗?师傅是不是弄错了?”

“相信我,我绝不会错的,嵩山派如何谋划,我知道的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我也不知左盟主到底仗恃的是什么。”林平之答道,其实他真正疑惑,真正想说的是,为什么嵩山派杀了一个参将全家,之后竟然会没事,这才是真正诡异之处,但这话又说不得,这些是前世的事情啊,还是穿越问题。

正行走间,却望见路边的一个招子,打出几个大字“清静茶馆”,立时记起,这便是自己前世里在衡山听到许多消息的地方,随即一拉田伯光道:“要不要喝杯茶?茶比酒好,酒能乱­性­,茶虽苦,却能使人心静,对于随时可能撕杀的人尤为有利。”

二人进店,店中空空的,人少的出奇,他们便找了二楼上一张靠窗,外面风景极佳的桌子坐下,那茶馆的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几个杯子,上了些花生,瓜子之类,林平之笑道:“这一次这店里的人,可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少多了。”

田伯光只随口应了一句,他又哪里知道这所谓的“上回”指的是前世,当然了,这几天的茶馆本来不应该少客人的,就算平日里,衡阳本是繁华城市,这时候多少也不至于只有这点人啊。

“知道为什么人这么少吗?”林平之笑道,田伯光一愣,是啊,以这几天衡山群雄云集的架势,这样的茶馆本来该坐满了人的,怎会这般冷清。想了几秒,才终于开口道:“因为你那声喊?你刚才当街辱骂左盟主的时候,其实是有打算的?我还当你只是一时激愤,”

林平之打断他道:“随口就没脑子的乱骂,是不是?我可没那么冲动,当然了,这确实是个有点危险的作法,不过我是有考虑的,不是一时冲动。”

“怪不得,你这样一骂,让周围的人一听到,谁还敢跟我们坐在一间店里,就算是这儿普通的居民,毕竟是生活在衡山派地盘,多少也懂些武林之事,一看到武林中人个个躲的远远的,哪个还敢来这茶馆喝茶。”田伯光这才明白过来。

“明白了吗?怎么样,是不是要谢谢师傅的手段,要不是吓走了这么些人,在这茶馆里哪里有那么好的位置给我们留着。”林平之调笑道。

“喂,喂,你那么大声一喊,难不成就为了喝茶,再加找地方住店吗,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们这样得罪了嵩山派,真要是人家大批人找来,碾死我们可也不是难事,若只有我一个人,说不定我又凭轻功溜了,这几年来,我都这么逃过十几次了,可今天有了师傅,我万万不能独逃啊。”

“谁跟你说我只是为了喝茶住店的,再说了,我就算是得罪了嵩山派,也不过只是一些言辞无礼罢了,而且无论如何,你以为嵩山派真会大张旗鼓的来找两个言辞无礼的陌生人的麻烦吗?”

“为什么不会?”

“当然不会,嵩山派既有重大图谋,自然不可能轻易节外生枝,而我们却是他们事先绝不可能料到的枝节,他们当然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他们能确定我们就是只有两个人,或者已经找来了也未可知,但现在”

这下却是田伯光打断林平之的说话了:“我明白了!刚才那三个刘正风的亲信弟子,怀疑我们有什么背景,嵩山派的人只怕更要有这种疑心,这几天这儿江湖客云集,各路人物甚杂,在不知道的人看来,其中每一个都可能是我们的同伙,又怎能轻易动我们。”

林平之带着三分嘲虐的笑道:“你真是天才儿童,现在才想明白,嵩山派的人,现在只怕正在到处想法子调查我们的身份,可他们势力再大,在这儿依然远来是客,这些天此地人又杂,别说两天,就是给他们两个月,他们都未必查的清。”

“可师傅还有别的目的吗?我现在已觉得,你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取得那三个人的信任才突然那么说的。”田伯光又问道。

“自己想。”

“好,我想,刘正风既行此事,曲洋应该在这附近,刚才那人说漏了嘴,都不小心谈到曲伯伯什么的,他们的掌门莫大先生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或者还有别的力量,也想帮忙,你是想要设法联络上他们,准确的说,是让某些人主动来找你。”

林平之点点头:“其实就在刚才去找刘正风的路上,我就打算了恐怕不会顺利,因为没人可以太轻率的相信陌生人,如果他们信了我们便罢,若不然,就只有换些别的路子了,不过也不一定是谁来找我们,总之我们必须得打开些局面,才可能有法可想,这是我的风格,光明正大的与人玩手段,若是暗夜行刺,窄巷杀人之类的,那并不是我。”

田伯光越听越是心惊,他对这个小师傅,却渐渐有了些真正敬意,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能有如此的坚忍,有如此的思路,忽然间,他也隐隐有了那种以前就有人产生过的想法,眼前的林平之,似乎不像表面上那样,年纪那么小。

忽然间,林平之道:“小心点,正主儿来了。”

“什么正主儿?”田伯光疑惑道,此时这茶馆里人不多,却每一个武功都不太弱,果然如林平之估计的那样,每一个都不是普通来茶馆作客的,可是林平之所谓的正主儿是谁?

“看到那边桌那个家伙了吗?就在我背后,隔着两张桌子的那一个。”林平之道,他和田伯光坐在一张桌子一角两边,他背后却是田伯光侧面,田伯光闻言微微扭头看去,果然隔着两张桌子的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又高又瘦,脸如枯树的老者,身穿着一件武林中人里最常见的青布长衫,只是却洗得青中泛白,实足的一派落拓架势。

那是?要说这茶馆里还有一个不像是武林中人,也就只有这老头一人了,田伯光一时兀自没明白过来,林平之又道:“看好了,他的兵器是什么?”

“没兵器啊,只有一把胡琴。”田伯光道,忽然又惊觉:“胡琴?这人莫非是?”

“有什么莫非不莫非,这世上除了那个鬼鬼祟祟,只会作缩头乌龟,师弟有了麻烦也不敢出头的家伙,还有谁是在胡琴里藏剑的。”林平之笑道,这人果然是外号“潇湘夜雨”,以‘琴中藏剑,剑发琴音’闻名的莫大先生,他那把胡琴,也是他长剑的剑鞘。

田伯光忽然又发现了一件事,林平之刚才这几句话,说话声音不大,却又不是真的压低了声音不让人听见,这个距离上,常人当然完全听不到,可莫大先生内力雄厚,而林平之说的话,却是故意刚刚好让对方听的清清楚楚,莫大先生当然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八十八章来,老头,唱个曲

一想到这里,田伯光却不禁有几分惊慌,这样诋毁衡山派掌门啊?岂不有点过份了,要知堂堂衡山掌门可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岂能这般当面指斥的,难道看他一身行头寒酸破旧便小觑了他吗,武林之中可不是官场,财主们的交往,那可不是专认衣衫的。

惊慌之下,忍不住又扭头偷瞟了莫大先生几眼,可是一眼望去,却没见莫大先生脸上有半丝气恼不平之­色­,倒是一脸的诧异莫名,还露出明显的惊佩之意,这却让田伯光也觉糊涂了。

“我可一直没转身,明白吗?”林平之随口对田伯光说道,田伯光顿时恍然,是的,林平之没转身。

莫大先生不知是何时到的这儿,反正他们俩刚刚上楼的时候还不在这儿呢,也没查觉有人来,无声无息的,忽然间便多了这么个人,简直有如鬼魅一般。可再转念一想,身边的林平之,岂不更像鬼魅,不管莫大先生是几时来的,总是在他们坐下之后,林平之可一直正襟危坐,莫说没转头,且目不斜视,他怎生知道莫大先生已至的。

果然这时莫大先生也在思虑不定,自己这般悄然掩至,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年人,非但知道自己来了,而且一下子便认出了自己是何人,就算是自己看走了眼,就算林平之功力雄厚,胜过自己十倍,最多也不过从自己微弱的呼吸脚步之声中查知是一个高手,怎地连自己武功家数,是何人物都估的清清楚楚,难道当真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就算是背后长了眼睛,注意看到了自己,他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自己胡琴背在身上,剑未拔出,又哪能一下子便猜那么清楚的。

殊不知林平之虽然凭着远胜他人的感觉和听力查觉到了他,却并不是有绝对把握那么肯定是谁,其中却有大半是凭事理推测。

凭前世里的记忆与知识,林平之知道莫大先生虽与刘正风有音乐流派上的争执,表面上互相疏远,其实却未必,而且最后还是曾出手相助,那么此时他也就极可能已经在这附近了,听说了自己的叫喊,他当然会赶来。

虽然自己一声喊后,可能会注意到自己,并试图接近的人也有一些,但最急着来的,自然还是这有着师兄弟之情的人。再说了,莫大先生的武功轻功颇有特­色­,那高大瘦削的身材,如风如雾般的动作,也非寻常武林人物可及。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林平之便有七八成把握知道是他了。

退一步说,真认错了又如何,大不了对方笑一句,你眼力欠水准什么的罢了,还能怎样,何况林平之本又不是对他说话,连笑一句都作不到。而林平之这一蒙准了,莫大先生果然便十分钦佩。

既已被林平之看破,那也不用继续躲在后面偷偷摸摸的了,莫大先生便慢慢的走过来,坐到林平之对面,这一坐下,田伯光却本能的有些紧张,因为他的身份,在这类人面前,几乎是没法不紧张的,虽然现在这张脸没人能认的出也一样。

林平之却似是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随口便冲着莫大先生问道:“这位可是走街卖唱的,给大爷我唱个曲要多少钱?”

啊?怎么能这么对待这天下大派掌门?田伯光慌的几乎想要赶紧警告一声,可问题是,林平之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还是听他提示才知道莫大先生在这儿的,他还用自己罗嗦吗。但问题就在这儿,若林平之当真不知,随口便吩咐了,那也没什么,想莫大先生自己把自己糟踏的这副尊容,他行走江湖之际,怕没少听人招呼他“来,老头,唱个曲”一类的。

但问题是林平之不是知道吗,当然了,这也不算严重,可更要命的是,他已经把话当面说明过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叫“莫大先生知道自己知道”了,却还这般吩咐,这岂不等于当面找碴!

却不料莫大先生脸上虽现出几分诧异之­色­,却并未有怒意,只是随口问道:“这位爷不是知道小老儿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林平之脸上现出三分嘲谑之­色­,随口答道:“左右不过一个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正事不­干­,只会背后瞎转的家伙,像这样的一个人,别说他只不过也就是一个大派掌门,哪怕他是北京城里金銮殿上的那位万岁,若像这样作,他也就不是他了,他又能比一个真正走江湖卖唱的高贵些吗?要我说,像这一流的货­色­,还不如一个清清白白走江湖卖唱的人呢。”

莫大先生听这话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言:“林公子高论,小老儿佩服之致,只是却有些不明白,为何说‘像这一流的货­色­,还不如一个走江湖卖唱的人’?这还望小兄弟赐教。”

田伯光看这架势,简直越看越是糊涂,想林平之对他说话如此无礼,他反倒客气起来,但田伯光自知身份,一旦处到这样的境地,总是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字,生怕稍一不小心,被人认出了自己,那可要命的狠啊。

林平之想了想,思路却到了前世里的某些电视剧上,但电视剧是什么,这却没法对这世界的人解释,只好说道:“在我的故乡,有许多部戏曲的曲目,说的便是一些过去的皇帝,说这些皇帝个个微服私访,在人世间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作了多少好事云云,可是他们是皇帝,他们的本职是什么?”

“呕?是这样?小老儿我别事或者孤陋寡闻,要说到戏曲,我不知道的曲目还真不多,我怎不知你说的这些关于皇帝的曲子。”

“我说有就是有,你所知的曲目只是这个天下的,你怎知这天下就是整个世界,你怎能知世界有多大,国家有多少?”

“是这样,这倒是我坐井观天了,只是林公子何意?”

“皇帝的职责是什么?是经营天下,治理国家,他不去作,却要丢下朝政溜走,国家会治成什么样?若是有良臣维持还好,若是不幸为佞臣把持,却会造下多少罪孽?他便再怎么努力作好事,能补的上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吗?”

“噢?是这样,我明白......”话说到这,莫大先生却忽然语塞,明白到林平之嘴上说的是皇帝,其实是在讽喻他而已,虽然他的地位与皇帝自然不可相提比论,可到底也是天下武林大门派的掌门,便这般如独行侠一样偷偷摸摸乱转,果然也是大为失职。

话说到此时,还未等他多想清楚,林平之忽然又道:“喂,我说,你这卖唱的家伙,我不是叫你弹琴唱曲吗,怎么只顾罗嗦,也不赶紧唱一曲,给我兄弟娱乐娱乐。”

田伯光心惊胆战的看着林平之教训这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前辈,衡山派掌门,只觉得口中有些发苦,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冷汗,不知如何是好,一只右手却下意识的按上了雁翎刀的刀柄,当然他并不是想要拔刀出手,这也不是他们此来的目的,只是心中既紧张,自然形于动作。

却见两个人都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发生,莫大先生倒真的开始一边拉琴,一边唱曲了:“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

真到莫大先生这般唱着时,田伯光反倒立时心静了下来,他是武林中独来独往,多历风险的高手,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心既静,便认真听曲,却觉这曲子悲悲凄凄,并无什么好处,他修行亦甚高,人也沉稳坚毅,心情并不为所动,只是觉得甚是不好听。

“……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莫大先生还在奏琴唱曲,林平之悄悄的问了田伯光一句:“怎么样?你觉得他的胡琴奏的如何。”

田伯光几乎想要脱口便说:“这曲子有什么好,还不如青楼中的随便来个女孩,随便什么吹拉弹唱的好。”

总算他还记得面前这位可是衡山掌门,那种无礼之言岂能说的出口,略想了一想便道:“我是个粗人,不太懂得音乐什么的,只是觉得这位老先生所奏之曲,似乎过于悲哀了一些,不过这是我外行的见解,只怕未必对啊。”

“……小东人,闯下了,滔天大祸……”莫大先生又唱了些时候,终于到了曲终,然后方才笑道:“这位兄弟刚才品题小老儿奏曲时,先有犹豫之­色­,想是心中其实已把我这曲子贬的一文不值,只是碍着小老儿的面子,不好当面说出口罢了,是也不是?”

既被看破了,田伯光也再不隐瞒,都是武林豪杰,本也不必像普通人那般顾忌,于是便说道:“我说自己不懂音律,这是真的,但只觉你这曲子十分难听,曲中光是些凄凉的调调,实在差劲之极,便是疯人敲破锣,也比你的好听。当然了,可能是因为我这外行水平差了也未可知。”

林平之道:“你这话却说差了,创制乐曲,演奏乐曲自然需要音律高手,评价乐曲却不需要,乐为谁所作?音乐本就不是为了少数高手互相娱乐用的,你作为观众觉得不好,那就是不好,这又有何不对的。”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道:“却不知林公子与音律上是不是有所长,又有何见解,可以教我?”

林平之很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的胡琴声一味凄苦,往而又复,哀而又伤,脱不得市井味儿,无怪行事也全无大气坦荡,算不得上乘人物,你哪里配作一派掌门。”

这话说的莫大先生脸­色­变了一变,但终于还是没多说,只是话锋一转道:“小老儿为两位弹奏一曲,你们可还没付钱呢?”

林平之笑道:“寻常卖唱者唱一曲要五文钱,你的身份高些,我给你双份,那也不少了。”

说着林平之摸出十个铜板,随气推出去,十文钱便顺着桌子滚过去,铜板互相碰撞,一阵叮铛乱响,最后一个个倒在莫大先生身前的桌面上,果然只不过是十文钱罢了,林平之还不依不饶的道:“转过街角,有一家烧饼铺,卖的好大烧饼,饭量小了点的人,一个都吃不掉,也不过一文钱一个,这十文钱,若是去买烧饼,还可以饶一个,十一个烧饼,可很对的起你了吧?”

莫大先生眼望着林平之,但林平之也双目逼视过来,四目相对,全无避忌,过了几秒,莫大先生才说:“林公子一再相激,可是想叫我老儿帅同衡山派所有门人高手,卫护师弟,与嵩山派诸人决一死战?”

林平之道:“难道这不是你的职责吗?你这衡山派掌门该作的事情,就是穿着破衣烂衫,背着把胡琴到处瞎逛?拿点勇气出来吧,嵩山派虽来了不少人,有几个高手,但你的手下那可是一派啊,还有你这般武功剑法,再加我二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古语云‘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嵩山到底远来是客,当真便有多可怕不成?”

莫大先生听着林平之这般说,有几秒竟真有些激奋了,但很快又冷了下去,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林平之摇头道:“我之前就听说,莫大先生与师弟不睦,又不想自己出手对付师弟,其实是想借刀杀人,靠外人除去了自己师弟,好坐稳了掌门之位......”

“住口!”莫大先生怒喝道,已是满面怒容,这老成之极的家伙,却是今天第一次动怒,之前林平之如此待他,他也没发火,虽然有时脸­色­不对,至少一直沉静,但这时却一下子忍不住了。

只是发火也只有一两秒,到底是个老脸皮厚之辈,怒气一闪既消,然后才叹了口气道:“我与刘师弟因音律方面的争执,他一见我面就不快活,可那绝非真正矛盾,其实刘师弟为人忠厚老实,宽洪仁义,仗义疏财,待我又向来不薄,我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我也是要救他的。”

“那你打算为他作什么了吗?”林平之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莫大先生没有回答,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不知两位是不是真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还是有什么别的朋友在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普通,林平之早就料到,谁都要对他们有这种疑问,可现在从莫大先生口中说出来,却隐隐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些事情没算清楚。

八十九章为了那个根本不爱的女孩(上)

“你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么我就有一个问题了,我的回答你信不信?”林平之反问道,莫大先生有些疑惑的问道:“信不信,当然要看你说出的内容了,你还没说,怎能说我信不信。”

“好,那我告诉你,我是有一个帮手,这一个帮手的功夫,我跟你没法形容,你根本没法理解一个人的武功会有多强,但这个帮手不一定会帮我,若我惹恼了他,他可能反会杀我也说不定,而且他只是我的帮手,绝不是刘正风的。”林平之道,他现在形容的,就是上帝那个小孩子了,而且莫大先生是肯定听不懂的,但也无所谓,保持点神秘感也好。

果然莫大先生有些迷惘之­色­,可是又转瞬既平复,武林中人故作神秘,或者本来就有特殊的背景,这种事情很常见,也无足怪,虽然他听不懂,但他也并不多问,只是说道:“你知不知道,左盟主本人就在这儿?”

“什么?当真?”林平之惊问道,前世里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啊,刘正风满门被杀的当天,根本就没人见到左冷禅,难道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带来的蝴蝶效应?可自己究竟作了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影响呢?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不是今天才抵达衡阳的吗?

莫大先生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左盟主现在离我们最多不过两条街罢了,嵩山的十三太保,已到了九个,强手也颇来了不少,左盟主的八千子弟,虽然只来了一两千,其中怕是强者居多,他手下网罗的十万绿林强人,不知来了多少,但恐怕其中也有不少好手,就是师弟请来的贺客,其中不少也已与左盟主暗中勾结,且左盟主以军法治派,虽是武林门派,却又是天下强兵,就是横扫武当少林,怕也不在话下,你叫我以区区衡山派相抗吗?”

这番话说的却叫林平之觉得心惊­肉­跳,前世里也不过就是左冷禅的师兄弟费彬,陆柏,丁勉三人伙同着那么百余人罢了,哪里想到有如此大阵仗,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他的蝴蝶效应,而是前世中便是如此。左冷禅一代霸主,雄才大略,作事周密严谨,滴水不漏,衡山之事如此重大,自然要作好万全准备,且这件事又作的如此凶强霸道之极,倘或到时群情激奋,一个弹压不住,反而威信扫地。

虽然前世里靠着事先的经营,加上嵩山派的威风,并没有需要左冷禅出头,事情便全都解决了,但那并不表示事先就可以这么打算,他必须得考虑任何意外,这些准备并不多余,而自己和田伯光,这是本来没有的变数,却恰恰成了左冷禅已防备到了的意外了。

林平之沉吟的几秒,莫大先生又追问道:“怎么样,你还打算Сhā手吗?还是你实际上还有什么极大的底牌?”

“底牌是有还是没有,这我也说不清,只是我既已到此地,那我便绝对不可以退缩,至于你,你愿意帮忙也好,不愿意也好,那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林平之道,他是真的不能回头了,从他还在北京城,武侠上帝催他上路时,就已经决定了,既已把那个上帝的好奇心调动了,那无论如何也得玩到底。

无论对手有多强大,也只是人世间的概念,便是整个武林,整个天下所有力量总和的千倍万倍,只要那个小孩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抹,便可全部碾为齑粉,换句话说,只要上帝对他还有足够的好奇心,便有再大的危险,想来总会没事,可他若现在调头逃走,只怕想死都没那么轻松。

莫大先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自觉的朝前趴出了一步,整个身体探向林平之道:“那好,我现在以衡山派掌门的身份起誓,只要到时,或任何时候,你们俩能先出手的话,我和我的门人,不会袖手旁观。”

“刘正风可是你的师弟啊,还得我先出手,你才能上?”林平之眼都瞪圆了,莫大先生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不是说你绝对不可以退缩吗?我不同,我老老实实的当个缩头乌龟,总还是能快快乐乐的缩着头活着的,可现在就算只是跟着你出手了,也可能­性­命难保,说到底,这事还是你欠我多些。”

当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老乌龟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还能怎样,只好这样。两人便商量起具体的事务和细节,可林平之还是担心,真到时候,他是不是能有勇气。

说话间,林平之忽然注意到外面的街上某些人的说话声。本来大白天的,到处都有各种动静,也不足为奇,但这说话声,却是四川口音。单是四川口音也罢了,这是几个身有武功,练有一些内力的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也只有一种可能,青城派。莫大先生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平之,但林平之只是摆摆手,声音离的不是太近,外面又嘈杂,实在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一脸麻子”,“女孩”,“辟邪剑法”,“埋伏”等等零星的词汇。

岳灵珊?他们说的是岳灵珊?是了,本该在她身边的劳德诺被自己拐跑了,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对他可至关重要,毕竟是他前世里亏欠的女孩啊,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对莫大先生一抱拳道:“对不起,我现在有重要大事,失陪了。”

随手一拉田伯光,两人推窗跳出,便追着那群青城弟子去了,只余莫大先生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儿,林平之为什么和他谈这些事还勉强能明白,却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跑了。不过该谈的也差不多谈完了,莫大先生望着那还在晃动的窗户,很郑重的道:“虽然我越老越胆小,贪生怕死,可还不是无信无义之人,如果你信守承诺,我也不会退缩。”

虽然林平之已经不在了,也绝不会听到他这句话,但承诺便是承诺了,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师傅,你这又是在­干­嘛?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你怎么回事了。”田伯光人是紧紧跟着他,但却大惑不解,不能明白林平之为何在这时却突然要离开作什么。

林平之也不多言,只是紧跟到这些青城弟子们背后,听他们的说话。

一众青城弟子们还在那儿议论纷纷,一个道:“师兄,你们看那个满脸麻子的丑女到底是不是真跟那什么剑谱有关啊?”

又一个道:“谁知道,这些事虚虚实实,真假难辩,反正师傅的事情,我们作弟子的不用问那么多了。”

另一个道:“该不会师傅看上那丫头了吧?师傅在福州死了儿子,现下想要老牛吃­嫩­草,娶了那女孩,再生个儿子。”

“呸!呸!呸!怎么可能呢?真想老牛吃­嫩­草,也得找个漂亮点的吧,这满脸麻子的娘们算啥?”

“你怎知人家满脸麻子,不是已经有人说了吗,那是易容。”

“呕?”好几个人一齐问道:“难不成师傅知道这女娃儿长相?莫不她日后真成了我们师娘了,也未可知啊。”

听了一阵,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说的确实是岳灵珊,而且是有人想要对她动手,可却不知细节,再听下去,连这方面的议论也没有了,只剩下些家长里短的无聊言语。

没办法,必须得要抓到一个人来,才好问个清楚。林平之指着那一群青城弟子对田伯光道:“你看能不能从那些人中捉一个过来,最好捉了一个人后,别惊动了其他任何人,这只有靠你,我可沒那么好的轻功。”

田伯光摇摇头道:“师傅给我找的活难度可够大的啊,若只是无声无息的暗杀一人倒也罢了,想要从一群人中无声无息的捉走一人,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这委实比宰了这群人难的多,何况就是再怎么神功盖世的人物,凭本事作的到了,只要对方中有人问起。咦?那某某人呢,这也会立即发现的。”

林平之一瞪眼道:“你­干­不­干­?”

“好,好,我试试看,不过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青城弟子们还在那谈天说地,胡侃乱吹,却有一人不知不觉间落后了一步,忽然间,但觉后心一紧,半身已感酸麻,立时张开口刚想叫喊,林平之发一粒小石子,正击中他头颈之中的廉泉|­茓­,立时便觉自己所有的叫喊全都被吞进了肚里,随即就被田伯光拎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上,众青城弟子谁也没有发觉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继续说笑着就渐渐远去了。

林平之等二人拎着这家伙,溜到一处僻静之地,还未开口,那人已急急哼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青城弟子,我青城派......”

这话没说完,林平之已经不耐烦的答道:“我知道,你们青城掌门,不过就是一个又矮又挫的大猴子,跟一个晚辈交手,还被打的猴脸烂的跟烂桃一般,猴腿还瘸了一条,是不是?你青城怎样?再说了,你就算是日月教中人又如何,眼下也只有我们在这儿陪你玩,是不是?”

那家伙到底是青城弟子,狂妄惯了,还在那唧唧歪歪着什么正道武林中人齐集衡山,你们这些魔教中人怎敢为恶啦,什么我若死了,必有同门为我报仇啦,一些无聊的陈词滥调,­性­命已落人手,却浑不知害怕。

田伯光拔刀架在他脖子上厉声恫吓,这人却全不知畏惧,反把他俩骂的狗血淋头,林平之有些无奈的想到,难不成随手一捉,真拿了条硬汉来?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明白了一件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试,就是那种非常传统的方法,让这人吃些苦头。

“没办法了,吕兄,你来吧。”林平之冲田伯光笑道。

“啊?什么?我?我可不喜欢­干­这种事,当真与人撕杀,那杀掉的都是会还击的战士,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来砍我。可拷问人,这种脏活我可­干­不了。”田伯光一愣,随即头摇的如拔浪鼓一般。

“是啊,我也­干­不了?”

“你­干­不了,为什么要我­干­?”

林平之有些捉狭的笑了笑道:“谁叫我是师傅呢,脏活你不­干­谁­干­。”

田伯光闻言,想想也是,苦着脸道:“罢了,上贼船了,唉,我­干­,我马上就­干­。”

九十章为了那个根本不爱的女孩(中)

两个人这么说话的时候,那青城弟子愣愣的瞅着他们,倒有些迷惑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倒互相争执了起来,正糊涂之中,忽觉左肩边一阵透入骨髓的剧痛,却痛的极不正常,那本来不是人体敏感部位,这却是田伯光掐下了人体疼痛的|­茓­位。

待得他要如杀猪般惨嚎时,脸边左右颊车|­茓­已被掐住,一阵本来凄厉的叫喊,却沉闷低微的从口中挤出来,就如同一只走了音的破喇叭。

那青弟子双目圆睁,一脸的悲愤不平之­色­,微张的口缓缓翕动,似是想要怒斥林平之等二人的无耻。这?这却是有些英雄气概啊?怎么,他要如何?是宁死不屈,坚决不向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小人低头吗?还是怎么的?可他若真的就这么强硬下去,材平之还真没办法啊。

只刚才那一下,两个人都已经有些心中不快了,看来他们还真没法从这人口中逼问出什么来,说到底,他们都不是逼供的人,何况这样的手段还差的远了,简单的从|­茓­位动手,毕竟是远远比不了真正衙门里的酷刑的,当真硬汉,可不吃这一套。

“我,我,我,我,我......”那青城弟子面部肌­肉­扭曲着哼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瞅着这人,只等他叫出什么豪言壮语来,然后听到的话却真的让人大吃一惊。

“我叫闻人夫,四川绵阳人仕,十一岁拜入青城派,授业恩师余沦海,不过我的功夫都是师兄教的,师傅可沒空理会我,现下两位大侠在此,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大侠饶命啊!”伴随着这阵叫喊,刚才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

林平之哑然失笑,这才明白过来,其实这种人不过是那种习惯了的狂妄凶残,一向自命是英雄人物罢了,骨子里却并无多少真正勇气意志,平日里在青城派故土,人人称王称霸,老子的师傅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n,早已形成了心理定式,也就自然而然的拿自己当个英雄好汉,甫一被捉,也确有几分真正的硬气,可一旦发觉现实残酷时,英雄气转瞬就被恐惧代替了。

林平之叹了口气道:“你个人的事,我沒兴趣知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青城派想要对付的那个女孩,就是你们刚才谈到的那个一脸麻子的人,那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打算?”

“那是因为在福州发生的某些事情,不久前师傅帅同众师兄弟们前去福威镖局,取那天下第一的辟邪剑法,具体的事我并不知情,因为我没跟师傅那一路。”闻人夫立即说起来,林平之心道,福州的事情你确实是不在场,若你当时在那儿,见识到我如何剑Сhā人头,刚才你就不会那么硬气了。

“那么这件事跟你们谈到的那女孩又有什么关系?”林平之追问道。

“这事情就有些奇怪了,当时罗人杰师弟带着几个师兄弟,截到了福威镖局的少主林平之,却被华山派的一男一女橫Сhā一手,那林少爷以一件儿戏般的赌赛,赢了之后却反将一本书交予那满脸麻子的少女,说那就是辟邪剑法,更奇怪的是,后来那少女却又将那本书扔给了罗师兄。”

“结果那却是本普通的千家诗,是不是?”林平之随口接道,闻人夫立时惊的目定口呆,慌忙问道:“这?这却是我门中机密之事,大侠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平之心道,我怎能不知,这就是我作的事啊。但面上却作出一副凶狠之态道:“懂点规矩好不好?只有我问你话,你哪里可以对我乱问。你只要记得,别跟我说谎,别耍花样就行了。”

闻人夫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是,是,大侠放心,小的绝不敢有一字相欺。”

然后他又道:“那时的事情诸多怪异,难于索解,而且之后林家三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无处可查,师兄弟们在镖局之中反复搜查,又严加拷问捉来的几个镖师,也没得到半点线索。就是那华山一男一女,也忽然间少了一人,其中一个不知是不是个老头儿,还是也易容了的人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丫头还能找的到。”

“是这样?林家的辟邪剑法,与那女孩何­干­,你们现在又要动她?难不成你们以为那本千家诗真的就是辟邪剑谱,还是用了什么秘写之法,只有见到她,才能破译?”林平之大惑不解,他还是不太懂,余沧海现在要想方设法盯着岳灵珊却是何意。

“那倒不是,那本千家诗普通之极,绝不像是还藏着什么机密,否则那女孩又岂能轻易扔给我们,只是这件事却太诡异,那天之后,师傅与众师兄弟们作了各种猜测,有人以为那林家小子是已将剑谱送了华山派,只是那丫头临时换了另一本,虽然这个猜测不太靠谱,但华山派与林家必有勾结,这却毫无疑问,我们也只有在那丫头身上着手了。”

“那你们知道那丫头身份吗?”林平之问道,他却不指望这人能回答,不过一个青城派不入流的弟子,能知道多少?岂料闻人夫答道:“照师傅与众位师兄弟们的推测,华山派人丁稀少,女弟子更少,这丫头明显是易容改扮,看年纪却甚小,只怕极有可能就是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女儿,听说是个叫岳灵珊的女孩。”

什么?既知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还要动手?现在就算是余沧海自己,只怕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了吧?何况在福州受伤后,就是治好了,练回去,功夫也还要打些折的,于是又问道:“你们对那女孩作过些什么?今天又是打算­干­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林家的人都已不见踪影,虽然我们抓到一批普通的镖师,趟子手之类,那也全无用处,他们本来也不知什么,之后也就放了,但那女孩却是所能见到的唯一可能与林家有来往的人,不从她身上着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林平之将前因后果仔细的梳理一遍,已渐渐知道余沧海的处境,也终于想明白,余沧海为什么想要抓到岳灵珊,说到底,这其实还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这女孩拖到了危险境地。现在的余沧海自然凶残依旧,却不是以前那种狂妄自大了,他正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能耐有多大,才会这般­性­急,想要铤而走险。

以前的余沧海本来是个狂妄加急燥的人,虽然心中向住辟邪剑法,也知道自己比不上武林中真正顶尖高手,不是当真“老子天下第一”,可却还是没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待到在福州接连吃亏,又听说华山派一个小女孩儿,武功还胜过了自己得意的四大弟子,才恍然领悟,原来自己本门武功,竟只有那么样而已。

前世里青城弟子和岳灵珊也不是没接触过,林平之为青城派所擒,还是这女孩救下的,但那时余沧海抓到了林震南夫妻,自然只想在那两人身上着手,不作其他打算了。今世里则一切都不同了,林家的人都消失了,余沧海不止惨痛的明白到自己的功夫如何,还瘸了一只脚,战力更减,偏偏此时能着眼的,只剩一个岳灵珊,何况劳德诺被林平之拐走后,她还落了单,更易对付。

虽然知道她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动起来很危险,可余沧海自屠了福威镖局后,作贼心虚,还是怕万一有谁出头,以此为理由找他麻烦,事情可大为不妙,再加他人又受挫,武功减退,弟子们死的死,伤的伤,整个门派的力量更弱,自是无时不在担心福威镖局的灭门之祸,重演在青城派身上,心中向往的“辟邪剑谱”原先只是打算借以一飞冲天的梯子,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所以才不怕结仇华山派,也要抓到这个唯一的线索,反正也是冒险了。

“那你们是怎么作的,听你们刚才叙话,似乎还没抓到这女孩?”林平之又问道。

“从福州开始,我们全派都在到处追捕她,可是那丫头却甚是机灵,几次布好了网,想要一举成擒,却都不知为何,总是被她逃了,就这么一边逃,一边追,直到来到衡阳附近,听说她华山派的接应都快要到了,不过今天她肯定是逃不掉了,师傅已订下了万全之策。

什么?是这样的?赶紧询问这人,青城派是打算在何时何地,如何动手,却原来时候都已经差不多了,这时去救援,都未必能来的及。

无论如何,这件事所牵涉的那个女孩,却是自己心中真正为之愧疚的人啊,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在福州时骗她为自己挡剑,只怕余沧海也未必会注意到她,怎么说也得先丢下别的事前去帮助她,刘正风的事吗,那也只好暂时先管他娘的了。

对了,武侠上帝还在看着自己吗,如果自己现在这样走了,他会怎样?不管他,如果他真有什么意思,应该会通知自己的吧,他管事的面很宽啊,前两天不还为了自己为什么脸上受了伤还高兴,而直接开口问过话吗?

想到这儿,随口吩咐田伯光道:“那女孩我非救不可,时间紧急,我的马快,这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再不多说,便既离开。田伯光只觉哭笑不得,本来是他口口声声说着,一定要如何如何救下刘正风一家云云,现下忽如其来的,突然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女孩遇事了,一下子就把他所有的­精­神都吸引了过去。那女孩到底是有多美貌吗,能迷的倒这般非凡的男人?

可是转念一想,这女孩是不是他的意中人啊,本来年少男­性­,看中的女孩出了事,这也在所难免,田伯光却不知,林平之并不是为了追求这女孩,这两人两世之中的关系,却当真复杂无比。

只是手边这个青城弟子怎么办?逼供逼完了,人却如何,一刀杀了吗?但这却似乎不合侠义之道,他田伯光当然不在乎什么侠义,若叫他作主,自然是杀了,其实就是林平之在此,想来也未必不这么作,但叫他一个人在此,却不知若这么作了,林平之会不会怪罪。

罢了,放开了闻人夫,随口道:“你去吧,我不为难你。”,这青城弟子如得大赦,立时便夺命狂奔,田伯光望着这人背影,有些无奈的自语道:“万一事情结果不好,那可怪不得我了,要怪只怪你,师傅,你怎么走的那么急,连个吩咐也没有,你叫我怎么办?”

刚一转身,忽然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一丝动静,急扭头看去时,却只见到一袭破旧的青影,正从狼狈逃窜的闻人夫身边闪开,正是刚才还在茶楼上交谈的莫大先生。这青城弟子人已死了,一个身子正在软软的倒下,却还未摔到地下,田伯光急赶几步,冲到他身边时,他才终于咣的一声撞到地面,却是已被扭断了颈骨。

莫大先生这一出手,一闪而至,一闪而去,却是又快又脆,­干­净利落,只以武学角度来说,田伯光不禁有些佩服,可转念一想,这岂不正如林平之所言,作人鬼鬼祟祟,全无大气坦荡,只会这般偷偷摸摸。

但再转一念,这是好意啊,是怕自己二人再出麻烦,才帮忙杀人。想一想,既是好意,那岂不是说,他已将自己当成一伙的人了。若是昨天有人告诉田伯光,衡山派掌门会拿他当自己人,只怕他还会笑斥之虚妄呢。

九十一章为了那个根本不爱的女孩(下)

离衡阳十余里的山道上,两人正在狂奔,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女,正是华山派的岳灵珊,另一人却是绰号六猴儿的华山弟子陆大有。岳灵珊此时一脸的焦急道:“你说二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福州时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找不到人了,倒是青城派那些家伙­阴­魂不散的老来对付我,你说二师兄,他该不会是已经被那些青城派的恶人给害了吧?”

陆大有安慰道:“那怎么可能,二师兄年纪虽然老了些,可习武一生,功夫也算相当了得,至少比我六猴儿,那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哪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对付的。”

“那可不见得,爹爹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么的,就是他老人家自己,也不敢说天下无敌,二师兄又算什么。”岳灵珊有些忧形于­色­的说,然后她又问道:“对了,大师兄呢?我那些师兄师姐们呢,怎么也没见到他们来接应我。”

陆大有脸­色­中有些惊慌之意,陪着小心的说道:“本来师傅是派遣了大师兄等几人前来接应小师妹你的,只是大师兄有些重要的事情,所以就叫我一个人先来找你。”

岳灵珊有些奇怪,也有些愤怒的问道。“什么?我都快被人害死了,还有什么事能比我重要?就算重要,也不至于把师兄师姐们全都拉去吧?说,是不是他找到了家中意的酒店?”

陆大有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嚅嚅囁聶的答道:“衡阳城中的回燕楼,卖的几坛五十年陈酿的衡阳酃酒,确是世间难得的好酒。”

岳灵珊心中气苦道:“我都快被人害死了,大师兄就光顾着喝酒?可师兄师姐他们,难不成也都去了?”

陆大有低头低声道:“平常的酒也就算了,那酒是难得一遇的好酒,难得的是今天又有人请我们的客,大师兄一鼓动,兄弟姐妹们还不个个都想尝尝。”

“罢了,罢了,六猴儿,也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咱们赶紧赶到衡阳城中,汇合了他们,这些青城派的恶人,便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岳灵珊说着时,神­色­中颇有些慌张,要知她自离福州以来,一路上的日子可难过的很,青城派的人对她围追堵截,可好几次都差点就抓到她了。

总算她虽少江湖经验,却是自幼与令狐冲玩惯了捉迷藏,­精­擅躲藏,这种能力却与作人的经验完全无关。靠着这能力,且普通的青城弟子一旦落单,又不敢接近她,她才一直逃到现在,眼下却似是再也躲不掉了。

转过一道山坡,正是一条山间小路,再过去便是衡阳城外的大道了。两人心中一松,赶紧加快脚步。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一个大猴子般的身影人随剑至,直扑过来,却不正是瘸腿烂脸的余沦海,两人大惊之下拔剑抵御,却怎是对手,战不数合,便被逼的连连倒退。

山道甚窄,一边却是悬崖翹壁,哪里多少腾挪闪躲的余地。要知余沧海身材瘦小,本擅窜纵之技,虽被林平之打伤,一条腿有些不方便,可对付这两人,却还是显出他迅疾狠辣的。

两人吃了这突然的攻击,便都想到赶紧逃走一人,好去跟同门通风报信,可是当此之时却怎缓的过手来。也许有些电视剧里,一遇到这样的场面,就有某人英勇无畏,大义凛然的冲身边之人说什么“我拦着他,你快逃。”这一类的,听这话的人少不了还要互相谦让几句,以显示如何团结友爱,道德高尚。

可真实情况是,一旦遭遇这样的袭击,哪里有半丝余地逃跑或商量什么,两个人连扭下头,说几个字都难,除了死死抵挡之外,脑子都已被余沧海凌厉剑招逼成了空白,更惶论其他,当此之时,你高尚也好,鄙卑也好,想逃也好,想掩护他人也好,其实结果都是一回事,因为你根本没机会打算什么,作什么,除了死拼之外。

这还是余沧海一心想着辟邪剑谱未下杀着,否则他们早已抵不住了。斗经百十余招,却见山路两边都各出现了几个青城弟子,这却是瓮中捉鳖,哪里有路可逃。待得几把剑从身后抵来时,再无反抗余地。嗤的一声,陆大有腿上中剑,身形不稳,便被制住,随后几把剑抵到了岳灵珊后心。

余沧海一制住这两人,再不多想其他,只想要赶紧带着人远远离开这里,前世里他本是左冷禅约在衡山的帮手之一,林震南夫妻又已在他手中,自是有恃无恐,便在衡山安坐,可到了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总觉得事事荊棘,所拿的人又是背景极大,可不像孤立无援的福威镖局。

现下他除了想要赶紧找个清静安全的地方,逼问出任何有关福威镖局和辟邪剑谱下落的事情,不想再多生枝节。可惜世间不如意事十之**,有些事并不能像想像的那么顺利。

一行人翻过山岭,打算从另一边下山,再行的几步,就要到大路了,却忽地只觉一股寒气劈面而来,恰如刚才余沧海袭击这二人时一般。山道狭窄,这来人武功既强,出手又狠辣,手上一把剑更是凌厉无比,且招式也变幻莫测,又哪里能够抵挡,却连逃也无处可逃。

当先两人,连拔剑都来不及,便已被击毙。后面的人吃这突然的阻击,惊慌之下,一边踉跄退步,一边抽剑。剑算是勉强拿到了手上,却发现非止不能联手抗敌,连出招都困难。

原来这山道狭窄,一边又是悬崖,稍不小心随时可能掉下去,人多些也难以展开,本就不便联手作战,这时被林平之袭击,人类在受到突然惊吓时的本能反应,便是急向后退,可他们本来不是演练好的,自不会整齐动作,前面的人退了,后面的人一时尚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一来,有的人退的快,有的人退的慢,有的人还在前进,人人互相碰撞,顿时乱作一团,且旁边还是悬崖,被挤到崖边的人,更是要拼命稳住身子,防自己掉下去,这一来人挤人之下,就更是拥堵成了一团。

是以当林平之挥剑杀来时,这些人哪里还能抵抗,连剑都挥不起来,便一个个被刺中,倒地毙命,此地本是余沧海选择了埋伏别人的地方,现在反倒成了给自己人准备的葬身之地了。这却也正合兵法之道,凡是选择了在险地埋伏他人的人,便要防别人反利用这险地坑陷了他们自己,正是余沧海自己,制造了这样的一个战场。

岳灵珊本来给四五个青城弟子狭持着,这时个个人惊慌退避,只有一人还勉强在她身后持着剑架在她颈上,这时她却突的一个肘锤,正击在那人|­乳­根|­茓­上,一个吃痛,手中剑一松,顿时被她扭住持剑的右手,向內一送,一把剑便从他自己的下巴直刺进去。

待抢了这把剑,一转头,却看见林平之正在出手攻向余沧海,便挺剑直刺向余沧海后心。其时林平之正踏在一堆尸体上,使一招“天外玉龙”凌空下击,直扑向余沧海,这一招本打算要逼他侧闪,然后再施其他招式追击的。

忽见岳灵珊杀人夺剑,立时料到她要上前夹击,剑势陡转,改为一式“花开见佛”,余沧海见这一招,却微有些诧异,这一招似乎并沒有刚才那招威胁大啊,自己只需站定不动,狠狠的还一记“鸿飞冥冥”,只怕还能反扳回点先手。

岂料主意刚打,便听得背后剑风脚步,岳灵珊已直刺向他后心了。这下子却立时便已十分囧迫,待得想要变招或躲闪以应付时,却发觉无论怎么躲,怎么变,也难逃那招“花开见佛”的攻击范围,若跃向前直攻,招式上便已不利,整个人都处在林平之剑招笼罩之下,只怕还未伤人,自己身上先多个透明窟窿。

这时才悟到,林平之的变招,就是为了和后面这女孩配合,若是先前那样一剑,只怕自己一动之间闪躲了两剑,他们两个人的剑还可能互相­干­扰呢。

余沧海甫一受袭时,心下还有不服,只觉对方不过是碰巧躲在暗处,忽施偷袭罢了,这时却觉得,只凭这随机应变的反应,也当真了得。这一换招之下,余沧海已经几无多少应变之法,只好赶紧倒地一翻,如猴子般跃出,但林平之人随剑至,却再不给他喘息余地。随手一记“有凤来仪”直挥过去。

这却是算准了一击必杀,救无可救,无论余沧海如何变招躲闪,都必已能伤的到他,一剑得手之后,若刺中左肘,他便要半身酸麻,右手中的剑也随之无法招,刺中右腿,他便要身体倾侧,再中下一剑,甚至是自己凑到剑上,总之是全无还手或逃脱的可能。

岂料余沧海突从崖边直跃出去,这一手却怎么也没法估到,这一下子倒躲开了林平之所有的攻势,虽然这么作的代价是落下山崖,却还是比中剑强。林平之抢到崖边,向下看时,却见余沧海滚落半山时调整身形,瞅准了山壁间一条缝隙,将长剑猛地刺入。

那剑在这般大力冲激之下立时折断,可是靠着这一缓冲,他便借势跳往山壁中橫生出的一棵小树,整个人撞在那棵树上,顿时把树也撞断了,然而身体下落之势更缓。

余沧海这人长的如同一只大猴子,也真有些如猴子一般的灵活,之后几个起落,或借树木,或借山中突起的岩石,终于一路滚落山涧中,保住了­性­命。待得站起时,只觉头晕眼花,一阵天旋地转。这一阵只弄得浑身是伤,曾经被斩断过的左脚,更是一阵阵锥心的疼痛,却似是伤口又裂,断骨都刺进了­肉­里。

稍一清醒之后,余沧海回想起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只觉似曾相识,无论他的武功,还是这个人,都微有一丝印象,可是自己平生之中,绝对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啊,这点他是能肯定的,道理很简单,作为武林中人,任谁见到了这样一个高手,只怕也不会忘了。

殊不知这却正是他不久前在福州见过的人,只是现在的林平之,非止脸上这条疤已经让容貌大为不同,就只是武功,与当初那个人,又怎能相提并论。

略略喘息过后,却想着这人如此厉害,怕不要是某个大帮派的人,周围是不是还有数十,百余人在围捕自己,想及此,立时夺命狂奔,左脚之上的伤口一阵阵锥心的疼痛传来,却也顾不得了。

林平之远远望着余沧海那样下去,心知他多半能逃的­性­命,却也无可奈何,自己若这样跳下去,怕倒是几乎没可能活命,他视力所及,最多只能看到余沧海撞断的那棵树,还连着几缕树皮,挂在那儿一晃一晃的,若是绕路追他,又不知他会向何处奔逃,那也是大海捞针。

饶他去罢,他现在已不是自己对手,何况日后自己还要越来越强,除非他真能隐姓埋名,躲到哪儿当个小市民再不出头,否则只要自己还活着,还怕他能跑的到哪去。

九十二章越是不想要的,却越是可能得到。

一转身,却见残存的几个青城弟子正在奔逃,已是全无斗志,岳灵珊和陆大有还在持剑追杀,林平之便直追过去,与他们一起斩杀了这几人。完事之后,岳灵珊倒是弯着腰,长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上,一脸好辛苦,好痛苦的样子。

其实今天的战斗虽然艰难,却并不是真的十分疲累,也没真受什么伤,只是她从前在家中,一直向往着作一个江湖侠女如何的风光惬意,岂知多日来叠遭风险,今天突然遇袭,生死未知之时,又突然与人联手杀敌,江湖侠女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她这也算是尝到了,虽然刺激的很,却不像想像的那么舒服,一时间还沉浸在那种心理和气氛之中难与自拔。

“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吗?”林平之一见便大为紧张,只当她真出了什么严重问题,要知这可是自己前世里亏欠了的女孩啊,如果今世里再因自己的连累和坑陷又出了事,那是真要让自己背上无法甩脱的心结了。

一听这话,岳灵珊却立时恢复正常,随即便笑道:“多谢大侠关心了,本女侠替天行道,才没那么容易被这些武林屑小所害呢。”

一看到这神­色­,听这说话,就知道她根本没事,可是今天却怕是她头一回战斗杀人,又如此经历风险,有些­精­神冲激罢了,想当初林天雨第一次与人生死相搏时,比她好像也不强多少。只是她说的这些话听的却叫林平之有些发毛,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粗俗平庸的江湖切口啊。

既知她没事,照林平之本来打算,就该立时离开的,可是听她接着说了几句,都是些同样的腔调,一听得这些话,却突然忍不住有些想要教导她的冲动,冲口而出道:“我说岳大小姐,你从什么人那儿学来的这些话的,这不过是些江湖混混们的粗话,哪里是你说的?”

啊?有这回事?岳灵珊被说的一愣,岳大小姐的称呼让她明白自己已被认了出来,可也不疑有他,毕竟在福州时已经被认出过一次,虽然始终不知原因,想来总是自己的外貌行止上有什么破绽。只是她对于林平之指责她的用词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师兄师姐们都是这么说的啊?他们口中的什么武林中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武林中人?你爸爸算不算武林中人?”林平之问道。

岳灵珊奇道:“当然算啦,堂堂华山派掌门,他要是不算的话,世上还有几个武林人物,这世上还有武林吗?”

“那他平日里跟你是这么说话的吗?”

“那怎么可能?爸爸当然是和普通人一样的说话啊,说话还需要怎样吗?”岳灵珊答道,同时已明白了林平之的意思,随即又说:“可他是我爸爸啊,难道爸爸对女儿也?”

“那你爸爸对你那些师兄师姐呢?还有,你曾经见过你爸对人像你刚才那样,乱说些江湖胡话吗?”

这话说的,却让岳灵珊愣掉了,林平之又补充道:“你得知道,什么是武林,什么是江湖,普通人在家里务农经商,他们所有的只是普通的生活,可你是住在什么地方,五岳剑派之一啊,你不用出家门,你身边就是武林的一部分,而且还是档次很高的一部分,你看你身边是什么样的,那这武林,这江湖就是什么样的,还不明白吗?”

“武林中的大侠们,都是和普通人一样说话的吗?”

“大侠们一样要吃饭睡觉的,也没见和别人有啥区别,什么样的武林高手,大派掌门,还不都是一样,你说的那些,当然了,有时陌生人互相见面了,也确实得需要客气一点,可那,那不同啊,你这架势,一看就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傻瓜。”林平之说道,怎么样,这会惹恼她吗?

可是岳灵珊却没恼火的意思,只是一副很好学的样子问道:“啊?是这样啊,那我该怎么作呢。”

“越是懂的少的人,就越不能多显摆些什么,­干­脆一切都像普通人一样,既有些莫测高深,同时也可让人不注意自己,这样真出了事时显露武功,才可能会出敌不意。”林平之随口教导,岳灵珊一副好学的学生一样的态度认真听着。

林平之话一说完,便想要告辞了,岂料岳灵珊疾追着他道:“等等,大侠!”

一开口,又想起林平之刚刚才说过,她说话的用词不对,一时却想不好该怎么称呼,随口乱叫道:“少爷,先生,公子,哥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其实林平之是故意不对她通名的,虽然交待姓名是一般的武林规则,但想来她可能不太懂,一糊弄过去,也就走人了。对这女孩,他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如果今世不想再续前缘的话,还是以尽可能不要接触为妙。

岂料岳灵珊虽然确实是不懂武林中人过留名的规矩,可是她本能的就想知道,救了她的这个脸上有道疤,却是又漂亮,又帅气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这可如何是好,照规矩来说,是他救了别人,不是觑面相逢,更不是结了怨或互相比武,作为施恩者,也有权不通名便走人的,可是岳灵珊本来不懂那么多,她只是这么问了,不答的话她也未必在意,但林平之一时就是有些不忍心。

“在下林天雨,山东人仕,本是绿林强人,和你这种武林中大门派帮主的女儿,原就不是一路人,你还是少跟我罗嗦为妙。”林平之板起脸来,厉声训斥,他本来未必想要坚持自己大强盗的身份,毕竟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一个强盗林天雨,可是现在面对岳灵珊,实在不想让她和自己再有什么纠缠,只好这么说了。

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只有十八岁的孩子,见识的多了,一看现在岳灵珊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女孩子对于初次见面的男人有这样的眼­色­,通常就很可能将会发生些什么了。

“那又有什么,你不是救了我吗?别说大强盗了,就算你是魔教中人,那也不能不认啊。”岳灵珊不以为然的说道。

“就算我是魔教中人?”林平之冷笑道:“那好,等你再见到你爸爸,你去问问他,你就说你遇险被袭,有一个魔教的长老出手救了你,你看他怎么回答你?”

“他当然会说那是个好人,叫我好好报答了。”岳灵珊很自然的答道,陆大有陪着小心接着说:“恐怕未必,以师傅疾恶如仇的个­性­,只怕会说,魔教恶徒诡计多端,这必是故意施恩与你,想利用你玩弄­阴­谋,残害正道人士,下次再见了此人,不必多说,立即一剑把他杀了。”

“什么!?这不成了恩将仇报了吗?”岳灵珊疑道,林平之嗤笑道:“你弄错了,大小姐,这叫作除恶务尽,天经地义,只要给别人贴个魔教的标签,无论别人作了任何好事,也可以解释为作恶的,也可以不领情,还能反过来杀害,这就是当今天下武林的世道,这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我们不是同道,你少跟我罗嗦!”

这话一说过,林平之便赶紧转身要走,岳灵珊急急赶上,想要挽住他,虽然出生在最拘泥古板的武林家庭,从小心中也灌输了他父亲那一套,但毕竟年纪尚幼,还理解不了这么极端的门户之见,她现在心中,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是个好人。

林平之突然出手,一拳直抽向她的肚子,他此时武功已远胜于岳灵珊,她又是根本料不到他会突然出手捶打自己,几乎都没想到躲闪,便已被击中,林平之出手时选择的是胸腹之间横隔膜的位置,经脉神经交汇之处,在这个位置很难打伤人,但却疼痛异常。

一拳直打的岳灵珊立时飚出两行热泪,疼得几乎背过气去,林平之立刻拔腿就逃,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同时口中还在叫着:“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就是个想要害你的魔教恶人,你要是跟我多说的两句话,便会被害的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还不离我越远越好。”

说话间林平之已经跑的不见踪影,陆大有赶忙上前扶住岳灵珊,这一拳打中的时候,疼的是厉害,可过一回疼痛消散,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皮肤上都没留下一点点痕迹,说到底,林平之还是珍惜爱护她的,哪能真的伤她,连出手时用的力道都是小心斟酌了的。

可岳灵珊虽然还有些天真,那只不过是见识的少了,毕竟又不傻,她人其实很聪明,仅仅从这一拳上便已明白到林平之的意思,甚至是心理了,就是觉得很疑惑,于是问陆大有道:“你看这位林天雨是怎么回事啊?他明明待我们很好很好的,怎么就是很害怕和我们交往的样子?”

陆大有道:“我怕不是我们,只是对你而已,要我猜,他总是有什么原因,想要帮助我们,也许是师傅从前行侠仗义,对他或他家人有大恩,所以他要报答,但他可能确实是魔教中人,不想连累到师傅和华山派的名声,所以叫我们不要理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用心良苦,这种好人,我们又怎能不与他交往呢?”说着岳灵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人,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我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他,他的笑容......看上去好可爱,我曾经见过,绝对的。”

“该不会是他以前就见过你,已经爱上你了?”陆大有又猜到:“但他确实在武林中名声不好,不想连累到你,只想默默守护。唉,武林中人我知道的不多,要是见到了二师兄,倒可以问问他,武林之中,是不是有这个叫林天雨的人物。”

两人在那儿自猜自疑,又想了好几条假设,可无一例外,全是把林平之往好处想。林平之拳打女孩的肚子,自以为这般无礼举动,必能让岳灵珊对他心生恶意,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作的很漂亮,岂不料弄巧成拙,非但没让人反感,反倒越发引起了岳灵珊的兴趣,真是后患无穷。

若是现在有人在旁边,看到岳灵珊此时的神­色­,那分明是已经开始有些炽热了,尽管今天才刚刚认识,可自古以来,一见钟情的事情,也不是少了。

九十三章一诺千金,千杯不倒(上)

衡阳,回燕楼,令狐冲一行人还在那猜拳行令,胡吃海喝,连林平之等两人已经进门都没发现。

转眼之间,这楼上就没多少人剩下了,有些时候事情很奇怪,有的人一辈子都在这世上或行侠仗义,或作恶多端,到死了也没几个人知道,林平之只是当街说了一句话,这名声竟然就开始在流传了,不少人已经悄悄打听着这个叫林天雨的家伙是什么来历,可当然是查无此人,无可捉摸。

酒楼还不像茶馆,茶馆本就是清静之地,酒楼上原来十分嘈杂,现在这情形,也只有吃酒误事的令狐冲还懵然未觉,请客的那几个家伙却立时便已警惕,本来作贼心虚,一见事情有些不对,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立时就想要开溜了,而且他们的想法还真不错,因为来的人果然就是他们的敌人。

喝到兴头上的令狐冲却一把拉住了为首的一人道:“罗兄哪里去?”,华山派诸人,也在纷纷挽留其他几人,碍着这面子,一时怎么好走。

这人正是在福州逃得一命的罗人杰,这次请客本来也只是为了把华山派诸人绊在这儿,好让师傅擒拿那丫头罢了。见令狐冲挽留,只好赶紧说道:“你放心,银钱我都已经付过了,我不是来骗你们的,别怀疑我,我们可不是蒙骗酒食来的。”

钱他当然付过了,而且还不太少,好在他们从福威镖局中虽然没有找到剑谱,钱财却顺便捞到了不少,这酒钱虽昂,相比之下也不过区区小额罢了,他们与华山派,本来是陌生人,又是想要玩­阴­谋滞留他们,掏钱哪能不急,还没进门,便已急着拼命付帐了。

华山派的人原是要驰援小师妹的,却在这紧要关头有人殷情请客,还这般大方,本来只要任何稍有脑子的普通人也该明白事情不对,却也只有酒虫上脑的令狐冲,能上这种显而易见的当。

至于其他师弟,如果此时劳德诺在的话,他虽是老二,但向来甚有主意,年岁又大,众人一向信服,有他一说,他们或者还听一些,现在令狐冲这个大师兄就是当家主事的首脑人物,他一说谁还能不听,也只有陆大有心系着岳灵珊,先前在酒店门口便分手了。

“罗兄说话真不够意思,咱,咱们兄弟一见如故,我,我怎能有疑你之心,只不过咱们喝的好好的,怎么你却忽地要走,这不是太不给兄弟们面子了吗?”令狐冲酒气熏熏的道,但这话确实有道理,通常请客吃饭,岂有不打声招呼便低头溜走的,就是照一般世人的常情,这也太失礼了一些。

罗人杰等青城弟子们,个个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又犹豫着是不是要赶紧拔腿就跑了,如果他们拒不理睬便跑掉,华山派诸人也不能怎的,毕竟是请客掏钱的朋友,又不是敌人。只是他们自己也有些糊涂,眼前酒店中的异样,是有什么事冲着他们来的吗?

就在这时,罗人杰看到了一张脸,有一道伤痕斜贯面颊,却很英俊,很帅气的一张脸。一看到林平之,他几乎险些要跳了起来,可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觉心惊­肉­跳,心下惊呼道,不错,一点都不错,是冲着我来的,虽然他并没认出来人是什么人。

林平之却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随口笑道:“不错,不错,世上哪有好好的喝着酒,请客的人反倒跑了的,大家既是兄弟,不喝好喝够,哪里能放他们走人。”

“兄弟?”令狐冲一听这话,有些眼神迷离的看着林平之道:“这位倒是面生的很,我们是兄弟吗?恕在下直言,以前似乎没有福份认识阁下吧?”

“谁说我不是兄弟?”林平之冷笑道,随手一指罗人杰:“你问问他,我是不是好兄弟?”

这一句话说的罗人杰只觉浑身发毛,但却不敢反驳,赶紧陪着笑答道:“当然了,这位,这位......”

“林天雨。”林平之Сhā话道,罗人杰立时顺着说:“是的,是的,林天雨,天雨兄,当然是我的好兄弟了,大家都是兄弟,哈哈,哈哈。”

“还有他,吕光伯。”林平之指着身后的田伯光道,罗人杰随之又道:“吕兄也是好兄弟,咱们武林儿女,全都是兄弟姐妹,是不是啊,令狐兄?”

林天雨,吕光伯,这两个名字,不就是当街大骂左盟主的人吗?华山派众人中却有不少几个已经想起了,再加罗人杰的表现,稍有眼­色­的人也看的出来,他原本连来人的名字都不知,却立刻就认了是兄弟,这不也太怪异了一些,众师兄弟们已经在互相扯着衣服,打着眼­色­,却只是喝的熏熏的令狐冲什么也没想到,还在那傻乎乎的笑着道:“好的,好的,都是兄弟,来,喝,大家一起喝。”

这个架势连林平之看着也不禁心中暗暗叹息,想这个在前世里将来的天下第一剑客,许多年后会无敌与武林之中的一代剑仙,便是眼前这个酒囊饭袋的德­性­吗?怪不得他武功再高,也追不到本就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林平之坐到桌前,一个青城弟子立即给他满斟上一杯极品的衡阳酃酒,林平之立时想起以前在武侠小说中看到的桥段,便笑了笑道:“用杯子太小气了,拿大碗来。”

说这话时,林平之是有恃无恐,早在他还是林天雨的时候,就从武侠小说上知道,内家高手可以用功力将酒排出体外,现下在这世界,虽然没人教,可他自己早已经试成了。本来这件事对内功的要求极高,功力便胜过他十倍的人,也难作到,可他功力特异,运转自如,竟已能达到这般境界。

一个店小二陪笑着道:“回客官,本店这五十年陈酿的衡阳酃酒,便是普天下也没多少比的上的,这酒平日要喝,那是要用最小号的玉杯,一点点慢慢泯的,这位爷嫌那样不过瘾,非要用普通酒杯,一杯酒三四口便喝光,实在已算是牛饮,客官怎能这般。”

说着指了指令狐冲,令狐冲果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这话却说的是,似我这般贪饮之辈,喝这好酒,已可算是乌龟吃大麦,糟踏了好东西了,林兄却要用碗,当真煮鹤焚琴,大杀风景之至。”

这话一说,店小二们自然个个满口称是,林平之冷笑道:“令狐冲,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大碗喝酒。”

令狐冲听了这话,果然脑子又不清醒了,立刻也跟着叫道:“不错,不错,拿大碗来,拿大碗来!”

林平之看着这样子,不禁的越发难过,别人随口一激,他便魂都没了,像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他再怎么爱一个女人,如此贪杯误事之辈,又怎能给人幸福,不禁黯然,有些担心岳灵珊的未来了,不过眼下顾不得那么远的事。

店小二们却满脸的疑虑,林平之道:“你们还怕没人付钱不成?告诉你们,这几位有的钱的,是不是?”,说着林平之便瞟了罗人杰一眼,罗人杰哪敢怠慢,赶紧摸出些金元宝,银票,珍珠之类,林平之一眼便认出,都是自家之物,全是被青城派从福威镖局中抢去的。几乎忍不住有冲动,想要现在便动手将这几人宰了的。

可问题是这件事现在不是急务,不能­干­扰了其他,何况此地也不是先前的荒山野岭了,在这儿哪好随便杀人。

林平之又问道:“你们这儿五十年陈酿的衡阳酃酒还有多少?”

“回客官,这桌上还有半坛,小人窖中还有两坛。其他四十年,三十年......的,倒还有些,只是各位喝的也够了,若是想要别的好酒,倒也不是不能上,这酒还是留待各位下回吧。”

“什么下回?现在就上来。”林平之叫道,令狐冲也跟着一起附和,那几个店小二倒是硬气的很,就是不答应,林平之望着那桌上的钱财,奇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店小二的首领道:“我等虽充作小二,其实也是这店的店主,这酒是我族祖祖辈辈历代苦心所制,不是这种喝法,你们便搬来座金山也不卖。”

是了,林平之立即想起,他在二十一世纪时,曾经听说过某些中国暴发户比阔,比着摔进口名酒“人头马”的事,之后的结果就是国外造酒的家族发誓终生不再将酒卖到中国。对于名酒的制造者来说,尊严有时比钱要大的多。

可事已至此,那也不好松口了,林平之再没多说话,只是微微瞪了几个店小二一眼,这一眼瞟去时,可已是用上了他独门武功了,寻常功夫差点的人也休想抗的住,何况这些人,店小二们只觉惊的浑身血液都快冻成了冰块,只好赶紧跑去,搬来若­干­坛酒,拿了二十几个饭碗来,这可是吃饭用的碗了,虽然酒楼上用的饭碗是秀气了一点,可这是拿来喝酒啊,这一碗酒少说也有半斤。

罗人杰随即亲手为林平之斟上满满一大碗,林平之举碗道:“第一杯,先敬今天未到场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岳大侠。”

这话一说,却让诸位华山弟子都有些吃惊,华山派掌门人并未在此,他却先敬一杯酒,这是十足的恭敬态度啊,先前本来很警惕的人们,便略有些放松。

说着一饮而尽,第二杯酒随即又斟上,还是青城派的人,恨不得赶紧把他灌醉,林平之又道:“这一杯,敬华山派宁中则宁女侠。”,说着又是一饮而尽,华山派众人更惊,他连宁中则不喜人称“岳夫人”,而是喜欢人称她“宁女侠”的事也知道,而且不是当面,明明别人不在也这么说。

然后,第三碗,林平之举碗时,所有人,包括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田伯光,都有些上心了,就看他这杯酒敬谁。

九十四章一诺千金,千杯不倒(中)

第三碗,敬的会是华山首座弟子令狐冲,还是今天请客的青城派弟子罗人杰?众人都在猜测着,照理说,华山首座的身份是要高些,但罗人杰才是今天这一席的主人,这都是有道理的。

林平之端起酒碗,又顿一了顿,方才说道:“第三碗,敬华山掌门之女岳灵珊岳小姐,岳小姐本该在此吧?”

林平之这一开口,又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青城派的人本来作贼心虚,哼也不敢哼一声,罗人杰却惊的脸白如纸,华山派的人倒是都有些负疚感,只觉得还没见到小师妹,不该这么饮酒作乐,一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当真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响如雷鸣。

林平之却这却是故意的,就是要提醒一下华山弟子,他想要看看,华山派众弟子,对这小师妹,师傅的女儿,是不是还有点义气,也想看看令狐冲喝醉了时,是不是还能想的起自己最爱的小师妹。其实华山派诸人如果真听了他的话一哄而去,他现在的计划还真就泡汤了,但那也无妨。

在他心中,这女孩终究还是重要,她遇险时本该去救她人的竟在这儿喝酒,也让他很伤心,如果现在能证实,华山众人还能想着那女孩,计划被破坏了也没什么。

愣了几秒,只有老四施戴子嚅嚅嗫嗫的道:“大师兄,我们不是要接应小师妹的吗?是不是现在也该?”

“没事,没事,小师妹机灵的很,她好好的怎么会有事?”令狐冲没心没肺的道:“没事的,她现在是不在,过一回就会来了,你们不用担心。来来来,喝酒,喝酒。”

被令狐冲这么一叫唤,气氛随之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却又忘了岳灵珊的事,或者除了令狐冲一人之外,谁也没真忘了,只是众人心中觉得自己忘了,掩耳盗铃,自我安慰而已。

林平之心中气苦,暗暗咒骂道,是的,是不用担心,反正自己出手救了她了,可如果不是这样,不用担心才怪。看今天这情形,真难想像前世里令狐冲对小师妹那般简直是海枯石烂的一往情深,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仅仅是因为那时他已经失去了吧,不到失去时,他是不会珍惜的。

直到第四碗,他才敬了令狐冲,令狐冲想要端起碗来回敬,却被林斗之阻止:“我是刚来,令狐兄已经喝过不少了,这杯酒若让令狐兄喝,却有些不公,待我敬完了诸位再说。”

令狐冲傻傻的别人怎么说怎么办,也没多想,但别人却都心中暗惊,敬完了?此时华山派二十来人,加四名青城弟子,你还要连喝二十多碗吗?

到了第五碗时,众人心道,无论你敬谁,那是需要互相通名的了,看来的时候,林平之自报姓名,罗人杰才顺着杆子上的样子,这儿的人,可能他一个也不认得。岂料林平之又端起一碗时,随口便道:“这一杯,敬三师兄梁发。”

他连“华山派”这三字都省了,直接就是一句三师兄,说的却是再自然不过,倒像是本来就是同门一般。然后一路敬下去,四师兄施戴子,五师兄高根明......直到在座中最小的师兄师姐,每一个都是如此叫法,每一个都是这般既平淡,又真实。

华山派众人,却觉汗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华山派弟子们并不怎么在武林中行事,武功也不十分高强,除了令狐冲是首座,岳灵珊是大小姐,劳德诺又常代表华山派去各派走动之外,其他人可谓默默无名,这林天雨还不止认识这所有人,怎么连神­色­语气,都像是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般,要知道再怎么演技高明的人,也难一下子装的出这种本就是亲人的感觉。

可从林平之的角度,这些人感觉上真的就是一家人,自他穿越以来至今,所有记忆渐渐完美融合之后,再分不清哪是来自于林天雨,哪是来自于林平之,已经成了一个整体,而这些,本就是曾经善待过他的一家人。当然从逻辑和理智上,他明白穿越隔世之后,这些全是陌生人,但那种发自内心的亲切,却又何必回避。

直到华山派的二十来碗酒敬过,才轮到青城派那四个家伙,这时却冷冰冰的全无一丝好颜­色­了,那也是发自内心,无需掩饰。

待得一圈酒敬完,林平之已喝下的酒,若是换算成酒杯,怕也已有近千杯了,为了让自己像是喝过了酒的样子,暗暗运起功力,使得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说话也故意口齿有些不清不楚,这伪装倒挺像,谁也没起疑心,只是疑心他酒量之大,已喝下了那么多,竟还没醉酒之态。

这其间,林平之每敬一碗,都是叫人别不要喝的,所有人果然是一滴酒也没喝,虽然这样略有失礼,但既是他自己要求,每个人都已心生警惕,暗暗戒备,不喝却也正好。

“好,各位,在下这么多酒也喝了,想来诸位任何一人,之前也没喝这么多罢?若是在下与各位拼酒,自不能算是占了谁便宜了,是不是?”林平之笑道,这“拼酒”两字一说,个个人都暗想,你千余杯酒下肚,看似还没令狐冲醉的厉害,谁人能和你拼酒。

连令狐冲这个喝晕了的人,也看出来了,忙道:“见了林兄,才知道什么叫海量,在下等人怕没一个是林兄对手,拼酒嘛,我看就免了,大家随便敬你几杯便罢,这样可好。”

说着一撇眼又看到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田伯光,令狐冲赶忙又道:“怎的这位吕兄也不喝一杯,难不成还没把我们当兄弟朋友。”

林平之赶紧道:“他可不能喝,近几日他身患风疾,只能喝清水,菜汤,酒是一滴也沾不得。”,田伯光本来非止能喝,而且酒量还不小,但此时的衡阳城,对这二人来说,却不啻于龙潭虎|­茓­,随时可能战斗的人,还是一滴酒也不要沾的好。

令狐冲立时痴缠道:“那怎么行?我还没听说发了什么病不能沾酒,这位吕兄看着好好的,也不像生了病的样子。”

纠缠了几句后,林平之笑道:“那好,既是如此,那该他喝的酒,全由我代了,我们便拼一拼酒如何?”

“如何代法?”令狐冲问道,这却是个问题,通常酒桌上的官司最是夹缠不清,而且那四个青城弟子到底是谁的朋友,会帮哪一边,也是稀里糊涂。

“你们所有人,喝我一个,华山派的师兄师姐们,自然全是帮你,这四位嘛,也让他们帮你,我这位兄弟自是一滴酒也不沾,你们任何一人,喝一碗也好,喝一杯也好,都算是敬我,同时也是敬我这兄弟,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任何人喝一杯,我喝两杯,任何人喝一碗,我喝两碗。只要什么时候我喝不下了,便是我输了,如何?”

林平之这话一说,这种喝酒法,也是再无官司可打了,只是众人却个个有些惊疑,你已经喝下二十多碗了,若再这样喝下去,要知这儿这么多人,既使不算青城派那四人,华山派中酒量好的也有好几位,且这时众人中除了令狐冲一人外,其实也还没一个真正喝高了,那余量还大的很呢,众人不禁疑心他喝酒时是不是弄了手段,玩了魔术什么的,根本一滴酒也没喝下去。

可明明每一口酒都是从口中灌下去的啊,要知这时身边个个也是练过武功的人,前后左右看着,林平之动作正常,衣物普通,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道具,要是使了什么手段,想瞒过那么多双习武之人的眼睛,那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只有田伯光细心,微微听到些水流之声,悄眼瞟去,只见他一双鞋早已湿透,酒水果是如条小溪般悄悄流着,还能不知林平之所喝之酒已经尽数以内力沿血管经脉移到了双脚|­茓­位,流出了体外,虽然明白,却不禁骇然。倘若林平之是个内力极雄厚的人,那只不过说明是有什么独家秘法,而武林之中,有这一类效力的内功心法,也颇有不少几门,但田伯光曾与他交手,心知林平之若论功力,比自己还远为不如,却能这般以内力运酒,这才真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的异事。

令狐冲笑道:“那好,林兄既有这般豪气,那大家便跟林兄比了又有何不可,怎么样,你们都答应吗。”

这话是问其他二十余人,华山弟子自不必说,自然都帮着令狐冲,青城派的人既已至此,本是把林平之当对头的,何况这比寒又不要他们付出任何东西,又有何不可。令狐冲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碗,林平之却立刻拦住了他道:“且慢,既然是要比赛,不能没有一点彩头,若只是空口论输赢,那有什么意思?”

令狐冲奇道:“难不成还要以此赌钱?不知林兄身上是不是饶足银俩,咱华山派这些兄弟们,可是穷的很那。”

“那倒不是,若是我赢了,只要令狐兄为我作一件事就可以了。”林平之笑说,说话时一只手搭在令狐冲肩上,手指却已轻轻抚上了神藏,风府等|­茓­,令狐冲问道:“那你要是输了,输给我什么?”

华山派众人中有二三人,见林平之伸手的动作,便觉似乎是在作着什么,不知是有什么危险,但一来林平之动作似慢实快,他们无从反应,二来看令狐冲言笑自若,又不似中了什么招,只好眼睁睁看着,不敢作什么。

“无论我输赢,我的酒量如何,你想来也看到了,我若输了,便教你这喝酒的本事如何?”林平之正­色­回答,令狐冲大喜道:“原来人要酒量大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的,这交易划的来,好的,我赌了!”

令狐冲一说完,林平之手便已从他身上离开,先前紧张之人便放下了心,看来只是酒徒无意识的动作罢了,这也没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令狐冲答应的爽快,华山派众人却有些惶然,答应一件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可刚有人开口想要劝阻,令狐冲立时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罗嗦,难得我跟这位林兄一见如故,正在开心,你们瞎闹什么?”

可是不仅华山弟子看着觉得不妥,连林平之身边的田伯光都有些不以为然,悄声问道:“林兄莫非是想要这位令狐兄弟也像我一样?”

这话的意思是指,是不是想让他也答应一起去救刘正风,林平之只是点了点头,田伯光轻轻摇了摇头道:“此人酒­肉­之辈,只怕是个不太可靠的家伙,而且若我看的不错,功夫也不过如此,就算清醒时,想来也还不是我的对手,今次这般大阵仗,我怕他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林平之点了点头,但却说:“我另有道理,不用多说。”,其实田伯光说的有理,若非他是令狐冲,撞上了这个无脑的酒鬼,林平之要能有兴趣才怪,可他毕竟是前世里那个一代超级强者啊,这作法并非止是为了眼前,也有结交之意。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没有见过武侠上帝,甚或只是林晓雨,或者也有可能这时就想­干­掉这个前世里关了他半生的男人,但有了那些,一切都不同了,他需要这个世界更好玩一些。

至于今天这赌赛,若是不慎被人发现了内功化酒的秘密,那就只能算是输了,可那也没什么,说好了输了之后的赌注就是教人怎么喝酒,便把这运酒的功法传出去就是,这功法虽也能算的上高明,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武林中真正功力高明的大高手们,只要去想,个个都能研究的出来,那也不过大同小异罢了。

自己真正特别的地方是功力特异,能用的了这功法,但这可就不用说明了,到时教了令狐冲,反正你使不出来,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喝傻了的令狐冲,根本就不知道,林平之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华山派众人,打的却又是另一个主意,这时任谁也可看出令狐冲虽还没烂醉如泥,也已醉意不轻,现在说的任何话,酒醒时只怕也忘了,到时大家一起不认帐,你的赌赛不是和我们赌的,我们不知道,打赌者本人又也不知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再说了,众人实在也不相信有人能吞的下那么多酒,也很想看看,林平之是不是真能喝的下,喝不下的话,那还是他们赢了。

可惜如意算盘打的虽好,不知林平之早有防备,刚才他手按在令狐冲身体上与心智相关的某些|­茓­位,那却是种控制心神的手法,而且林平之功力尚浅,遇到清醒的人,还真使不出来,就是见到了令狐冲这酒徒,才能发挥效力,刚才赌赛的内容,早已借着酒劲深透入令狐冲心智之中,只要他输了,就没法赖帐。

若是硬要赖的话,除非他令狐冲日后能练成内家大高手,练不成的话,便一辈子也丢不下心结。

既已约定了方法,那便再不必多说,酒便一碗一碗,一杯一杯斟上,林平之果然信守承诺,每有人饮酒,他就将加倍的酒喝下,这时已不需要,也不想掩饰,到得令狐冲等人已经又连喝了十余碗,百余杯,林平之连脸上的红晕也没了,整个人除了嘴里有酒气,简直就如根本没喝过酒一样。

九十五章一诺千金,千杯不倒(下)

林平之再喝得二十几碗下去,华山派诸人已人人心寒,知道林平之酒量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们是全无一拼之能,渐渐的没人再跟着上了,众人始终对林平之是何目的心存疑虑,毕竟不宜所有人都真个喝的烂醉如泥,何况现在看来,当真那样也赢不了他。

令狐冲不禁勃然大怒,痛骂道:“你们每一个人都说过感我这大师兄的恩德,常思报效,今日用的着你们,却个个不见努力。”

但令狐冲只管骂,也沒人搭理,真到要命的事情上面,他毕竟还不是师傅,就是师傅,太荒唐的命令也不能照办的,话再说回来,岳不群也不会叫弟子们作拼酒这种事。

令狐冲又强撑了一阵,再喝得两碗,终于醉的不行,就如一条鱼一般软软的滑到了桌下,不得不认输了事。

林平之终于赢了这一注,待得想要走人时,忽见两人从后出现,却是不久前分手的岳灵珊。岳灵珊一见到林平之后,虽然诧异,却是心中大喜道:“哇,原来你跑到这儿找我师兄师姐们来了,你果然还是忘不了我的!”

啥,这话什么意思?还没等林平之想清楚,已见岳灵珊笑眯眯的直逼过来,那架势,那表情,倒像是分手多年的恋人,突然惊喜相逢一般。

林平之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刚刚才打过她吗,怎么一转脸就变成这样了。也许岳灵珊本来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并非如他简单的想像,这宿世的奇缘,看来也没那么容易甩的掉,仿佛命运都在不自觉的要把他们拉到一起。

本以为就算在这儿见到她,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林平之才敢那么放心的在这儿,岂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别,别过来,我不认识你!”林平之惊慌大叫道,连连后退,众人个个惊奇的看到,这个武功高强,酒量也高强的男人如见了鬼一样的狼突豕突。

岳灵珊微有些羞恼道:“你怎么回事啊,躲着我作什么,我已经不再易容了,难道还是很丑的吗?”,听到这话,林平之才悄眼瞟去,见她果然已将一脸的东西揭去,脸也已经清洗妆扮过了,那看似是非常认真的整理的,还不成她知道自己会在这里?还是猜测林平之可能在这里就如此了?

脑子一抽,便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这个“悦己者”莫非就里我吗?可事情不对啊,我好像对她没有过太多好脸­色­。岳灵珊还不放心,又掏出面小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容颜,忍不住道:“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可也是个美女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林平之见势不妙,随之便想要闪人,岂料岳灵珊其实一直在盯着他,一见他有想溜的意思,立时张开双臂,如苍鹰搏兔般拦上去。可林平之身子轻轻一扭,就已从她腋下钻过,要知他虽未有工夫­精­研轻功,身法终究还是远远胜过了岳灵珊的,她却怎生沾的到他。

一回头,便见林平之已经从楼梯拐角跳出去了,就是想追赶,凭她的身法,又哪里能够。

“他?他怎能就这么跑了?太无情无义了!”岳灵珊着急的叫道,华山派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看的出岳灵珊对此人极是看重,梁发安慰道:“没事,他还有个朋友,叫吕光伯的。”

话说到这儿,却忽而发现,田伯光也不见了影,却原来林平之溜下楼时,引开了众人目光,他便也从另一边的窗口窜了出去。要知他轻功高明,又非林平之可比,就这么走了,这些人竟没一个发觉。

岳灵珊嘴扁了一扁,几乎险些要立时哭出声来,可此时此地那么多师兄师姐在看着她,要命的是还有外人,怎么好意思便哭,只好强自坚持,两滴泪却忍不住慢慢的滑出眼眶。

戴施子上前小心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哭了?”,岳林珊立时大怒道:“胡说什么!谁哭了!外面风沙大,我迷了眼睛了!”

风沙大?这山清水秀之地,有风沙吗?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岳灵珊已看到这一片狼藉的酒桌,不由的更是怒极,将众人一顿痛骂。本来岳灵珊虽是师傅女儿,平日里身份,礼节上并无甚特殊之处,众人还常开她玩笑,但此时人人理亏,哪个敢回她一字,个个低着头聆听训示,便师傅教导时,也无这般老实。

岳灵珊激动之下,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许久之后众人才弄明白,原来她刚才遇袭,被青城派所擒,还是这个叫林天雨的出手相救,这时才有人悟道:“这请客的四人,只怕必是青城派的恶徒。”

待得想要追索这些家伙时,却发现早已乘着岳灵珊说话时溜了,现下倒真的是华山派大团圆了。

“大师兄呢?”岳灵珊这才想起,却见一人灰头土脸,就如一摊烂泥般从桌下钻出来,正是她大师兄令狐冲,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却又不忍心骂他。令狐冲一见到小师妹,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悟道:“完了,完了,这家伙要我作的事情,必是要我把小师妹让给他。”

说着便摇摇晃晃的又抢到桌前,再给自己倒酒:“那家伙又喝了几碗,我还要喝,我不能输给他!”

令狐冲将酒碗举到嘴边时,岳灵珊不禁恼怒更甚,人都喝成这样,竟然还要拼命喝酒,嘴里还哼着什么“小师妹让给他”,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岂知这时令狐冲是真的已经喝到闻着酒味便已想把胃都吐出去了,却鬼迷心窍,一心只以为“我若输了,小师妹就被他夺走了。”

林平之使那招数时,却并未想到会有这种效果,可是凡与心智理念相关的武功,却大抵都结果难定,就算使功夫的人也料不清。

岳灵珊哪里知道其中有这些缘故,只当这酒鬼品­性­就是恶劣如此,可话虽如此说,毕竟还是关心,生怕他喝的过了头,真会伤到身子,赶紧上前去揽住令狐冲举碗的手,两人拉拉扯扯着,岳灵珊一时情急,不由的已用上了武功,手中发力,令狐冲喝多了之后却是眼花手软,一个没抓住,一碗酒被岳灵珊用力向内一夺一带,便整个泼到她脸上,酒水顺着脖子直流到全身,只觉又凉又湿又黏,好不难受。

本来便是这样,岳灵珊也还不是已非常恼怒,岂料一碗酒泼了,令狐冲却立时又摸了一个碗来,摇摇晃晃的拎起酒坛子,再倒了一碗酒。

这下子岳灵珊真是气的不行了,怒道:“你喝!你喝!喝死你这个大酒鬼!转世投胎去,作个酒坛子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着气冲冲转身下楼,令狐冲想要追上去,却不料喝太多了走不好路,一个不小心绊到一张椅子,整个人便直挺挺的拍到地板上,半晌才如一把打开的折尺般慢慢坐起来。

起来之后却又想到刚才的赌寒,挣扎着又想再喝,这时身边师弟们才赶紧告诉他,他们已经认输,林平之这人也早已走了,令狐冲不由的放声大哭,哭的便像个哄不好的小孩子,一边哭一边酒劲上冲,一个劲的呕吐,别人是上吐下泄,他却是下吐上哭。

众师弟们一时手足无措,小孩子怎么哄他们知道,可谁知道这年已近三旬的大孩子怎么哄,何况还是他们的师兄。

好在他终究是喝太多了,过不多时,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众师弟们才长喘了口气,还好,等明天他就忘掉了吧?这些人想着。

殊不料林平之两人,这时就躲在房檐之上,看着下面这出哭哭闹闹的滑稽剧,田伯光是不禁有些感慨,林平之却是有些惶惑,看今天的发展,岳灵珊把这师兄甩了转而追求自己的可能­性­相当大啊,这种事可没法以武力解决,自己就算天下无敌又怎样,打她一顿吗?上回只是一拳自己都有些心中不快了。

田伯光十分疑惑的问:“师傅,你到底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如果是的话,现在她不是已经对你动心了吗,趁热打铁,却不刚好,她那大师兄酒囊饭袋,岂能争的过你。”

怎么,连田伯光都这么想了,可这本也难怪,林平之只是回问道:“你觉得像吗?”

“这个?我本来也猜你这般救援她,会不会是为了报某人之恩,她的父母是不是对你有恩,还是什么别的人?”

“你答对了,就是为了报恩。”林平之答道,想了想又黯然的补充一句:“还有偿还欠债,良心债。”

听林平之说的凄凉,田伯光也不敢多问,只是答道:“原来如此,怪道你眼神如此复杂,只是我总觉得,你对那女孩,并非没有爱的成份,报恩也好,还债也好,­干­脆把她娶回家里,报一辈子,岂不是好。”

什么?这话说的,林平之一时有些心烦意乱,忽然冲着大了他上十岁的田伯光道:“够了,别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

这话说的倒真有些掌门师傅的架势。田伯光不禁有些想笑,可又哪里敢笑,只好强忍,表情却甚是尴尬。

经这一顿酒饭闹剧,天却早已黑了,两人在一家名叫湘水客栈的地方住下,果然他们一入住,立时便是十分清静,大部分客房都空了出来,寻常武林中人,一闻得这两个煞星来此,那是宁肯露宿街头也不与他们同住的。

可房间虽多,两人却不敢分住两房,哪怕只是在隔壁,也怕万一有人乘夜偷袭,难以互相照应。还好找了一间客房甚是宽敞,几张床环布周围,却是给结伴而行的人居住的。夜间两人鞋袜都未脱,便各个和衣靠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中间的地板上,趴着林平之的神马小雪龙。

“师傅,你怎地把马也弄到客房里住。”田伯光问道。

“这马是世间难觅的神驹,和我的剑一样,也是我的宝物之一。”

“怪不得你下午出去时,来回的那般快速,只是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宜像这样,把马都放到自己房里。”田伯光摇了摇头道:“今夜就罢了,别人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当你仅仅是心慌想要随时逃命而已,若日后天天如此,所谓欲盖弥彰,只怕反会招人注意。”

林平之点点头,这话是不错,只是前世里小雪龙被余沧海打死,这个印象却着实太深了些,以至于他走到哪里,老是担心这马被人伤害了。

一夜过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生,世事有时就是如此,当你认真准备时,事情就不会找你,只有意想不到的时候才会出事。

清晨,天刚亮,清静茶馆里,只有林平之等两个客人在,这倒不是因为谁被吓跑了,只是初夏的季节里,很早天就亮了,这时别人还没出门。

“师傅,明天可就是刘正风那倒霉大会的日子了,我们还在此茶馆安坐?”田伯光有些疑惑的问。

林平之微笑道:“别怕,最后一天,我们不是安稳稳的在这儿吗?你放心,所有的安排,就在这最后一天了。”

田伯光还想说什么,林平之又笑道:“上回见到衡山掌门,你不是说他胡琴拉的不如敲破锣吗?马上你就可以听到,什么是真正好听的音乐了。”

“师傅在......”田伯光道,他本想说“胡说些什么”,却又怎好这么说,可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阵清扬激越的琴音,其旋律之妙,恍如仙境。

九十六章乐为心之声(上)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弹琴?”田伯光大惊问道,要知他可一直都跟林平之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他应该都是知道的,林平之只是笑道:“用心听,旁的不用多说,我敢说你错过今天,这辈子都难听到那么好的音乐了。”

这一曲弹下之时,周围却是寂静无声,本来清晨时虽不嘈杂,早起的鸟儿却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当这琴音响起时,却连鸟也不叫了,连屋檐下睡着的野猫,也爬起来聆听这天籁之音。

一曲弹毕,一个正在给林平之倒茶的店小二,才发现自己已将一壶茶全都倒了出去,茶杯当然早就容纳不了,茶水顺着桌腿流的一地都是。这样子林平之和田伯光其实也看在眼里,只是正在听那琴声,却怎么也不愿因和人说话而打断。

“曲洋曲长老,果然是当世曲艺最绝世的大家,今日方知听到好音乐而‘三月不知­肉­味’绝非虚言,古人诚不我欺。”林平之笑道,说话时脸朝向茶馆外某处,这却是使上了某些武功。

武学中传音之术,他碍于功力尚浅,还不能完美使出,但控制声音方向,使附近睽视的人无法听见,这他还能作的到。这一说之后,一个看来比莫大先生还老着几岁的男人便一步步走来二人身边,这人年纪虽长,但丰神俊隽,却有些年轻人的朝气,衣着看似普普通通,也确实就是普通布衣,但却不自觉的就让人觉得有种高贵的倾向。

曲洋听林平之夸奖,自然高兴,却并不似世间俗人那般满口谦逊之词,只是道:“老夫研究音律一生,想世间确无他人可及,可惜世人却多以我为靡靡之音,连我日月神教中的朋友,也个个以我为玩物丧志,对我很是不齿,想不到林公子却不拘于俗礼。”

“音乐使人愉快,陶冶­性­情,有何不好,只可惜这世上,好音者却多是些脑满肠肥之辈,才让世人有了偏见,连曲长老这般人物都容不下。”林平之说着又冲田伯光道:“看到吗?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大家,昨天那个鬼鬼祟祟的掌门,可能相提并论吗。”

曲洋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赶紧劝道:“少年人还是小心些好,衡山掌门剑术通神,武功人品,在武林中都是极高的,怎可背后妄议。”

林平之有些不屑的道:“若说武功,当然是高明的,可这人品二字嘛,哼哼,我当面也一样骂他,可不是只有背后才说的。”

说着他却话锋一转:““只是曲长老的乐声中,似有些­阴­郁之意,又似有些甩不掉的负担,并不是十分畅快,这却是牵挂着明天就要发生的事吗?”

什么?田伯光听的有些糊涂,这曲子很舒畅啊,哪来的­阴­郁什么的?却看曲洋脸­色­变了一变,随之长揖到地:“林公子好生高明,老夫佩服,不想除刘贤弟之外,今日却得林公子这般知音,真是不枉此生。”

然后曲洋又道:“刘贤弟买了个高级军职,自以为可以躲过大难,可我日月神教中的朋友,却多以为这一手根本玩不过左盟主,虽然我不愿相信,却也不能不信。”

林平之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你现在来找我,可是信任我吗?”

曲洋点了点头,再不多说,再不说话,只是忽然间,跳出了窗外,林平之等两人追了出去,却见他已落上了对面的屋顶,却并不急于离开,只是微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这架势,倒似是要考较他们的轻功来着。

林平之苦笑着冲田伯光道:“吕兄啊,这可又得靠你了。”

田伯光点点头,拉住林平之的手,两人便一齐跳了过去,曲洋见状,便放开脚步,沿着屋顶直奔出去,这一追之下,立时便显出林平之这两人的不足。曲洋的身法是传自古山东“东莱剑派”的“掠影流光”,却与五岳剑派的功夫有些渊源。

林平之原本福威镖局的“辟邪步法”却甚是差劲,当然他现在整个武学体系全出于自创,且结合了学自林晓雨的功夫后轻功大进,但毕竟限于修行时日太短,一遇高手,立时便现原形。三人中真正轻功最佳的是田伯光,虽然论功力武功,他自是及不上曲洋,然他擅长轻功,一手传自西域星宿海的“瞬息万里”却练的极­精­,若只是他一人,曲洋可远非他的对手。

只是手上拉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使轻功时还要用力牵引着他人,但觉重比千斤。倘若林平之所修轻功与他一路,两人还可设法协调脚步身法。可是完全不同的轻功,两人脚步的风格,呼吸的节奏都不合拍,却是半点也配合不起来。

田伯光轻功虽佳,力量却有限,这样一拖着林平之,那便及不上曲洋了。只是曲洋本也不是想要甩掉他们,只是想看看他们的本事罢了,既见二人有所不及,便略略放慢一点,总是不让他们跟不上。三人这一阵追逐,过不多时,早是已在衡阳城郊的荒山了。

远远望去,却有两个人影。田伯光微有些惊慌,莫不是他还埋伏了帮手于此。急以目示意林平之时,林平之却笑着摇了摇头,那两人不必说,定是刘正风和曲非烟了。

一到刘正风面前,林平之却忽地不知如何称呼,称“前辈“,不甘心,直称其名又不妥,也不知怎的脑一抽,便是一句:“你是衡山派刘掌门吧?”

这话一说,刘正风立时苦笑道:“林公子请慎重言,衡山派掌门是我师兄,可不是刘某,这话可乱说不得”

顿了一顿,刘正风又道:“你这么一说,若非刘某自知因曲大哥之事已为左盟主所忌,你又曾当街大骂左盟主,只怕我还要当你是左盟主说客来着。”

是了,左冷禅惯用手法,在某派中扶植一个人物取代原掌门,前世里在华山派以封不平代替岳不群,在泰山派以玉玑子代替天门,都是此类,看来这事对刘正风也作过,只是刘正风坚执不允,后又查到曲洋之事,这才转而欲以此立威。

正想着时,刘天风问道:“不知你两位是何身份,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在下林天雨,这位是我徒弟吕光伯,我们只为帮忙而来,别无他意。”

“不会吧,师傅的轻功差,徒弟的倒厉害的很。”曲洋摇头道:“若无他拖着你,老夫恐怕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话是对田伯光说的了,一直不多话的他这才回答:“轻功又不是武功的全部,师傅神功盖世,岂是你们两个能比的。”

这话一说,曲洋祖孙都有些不解,刘正风答道:“昨日林公子剑削的树枝,在下是见到了,确实剑法如神,对了,听小徒回复昨日之事,却甚是不解,不知林公子是与我或曲大哥有甚渊源,还是另有所图,这,可以奉告吗?”

林平之只好把昨天已经说过的事又解释一遍,自己全无他意,也没背景,只是见义勇为云云,可说来说去,总是让人难以置信。

其实似这二人一类的音乐家,本来远较常人天真,也易于对人信任,但只是林平之这举动太过不寻常,就是他们也没法理解。

正说着旁边那女孩哼道:“怎么可能?世上会有这种好人吗?看你这家伙长的样子,就像只大灰狼。”

“怎么,连非非也不信任我啊?”林平之立时脱口答道,说着又似有些委屈的道:“我长的很像大灰狼?世上有这么漂亮的狼吗?”

曲非烟呸了一声道:“不像才怪。”

这两句一答,曲非烟并未查觉什么,曲洋却都暗暗吃惊,他可没跟人提过自己这个孙女啊?刘正风以目示曲洋,曲洋随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果然没多说过什么。

曲洋便问道:“林公子却认识我这个女孩儿?”

“是啊,是啊,你怎地却能认识我的?”曲非烟也自明白了过来,忙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那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儿吗?”

林平之赶紧答道:“当然了,你叫曲非烟,想唐朝时有才女步非烟,非非是叫曲非烟,姓名别致,又胜古人,至于你爸妈,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啊,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着,他们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来看你呢。”

曲非烟撇撇嘴道:“才不呢,走了就是永远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正风,曲洋越听越是心惊,这人怎地对他们如此的了如指掌,包括曲洋死了儿子媳­妇­,只余一个孙女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像这样怎能不让人心疑。

林平之心中明白这又是说不清楚的穿越者知识,本来他在这一点上已经十分小心在意,可是一个人毕竟不能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什么的,有时某些事在他心中原当是常识,说出去时才知道还是机密。曲洋想了想道:“不知林公子于音律上有所研究吗?擅长何乐器?”

啊?这个啊,音乐吗?想当初林天雨活在二十一世纪,各种流行歌曲,音乐会啊,交响乐啊,倒是听过一些,但那只不过是作为观众听,他自己可不懂什么,作为林平之,少时倒学过些民歌,但那拿到眼前这两个大家面前,算什么啊。

只好直承:“对不起,在下于此道向无多少研究,刚才虽胡乱评论曲长老的琴曲,那也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并不是在下会什么。”

这么说应该没什么可疑吧,想武林中人,似这两人这般研究音乐的,恐怕连百分之一也未必有。

“公子先前如此评价老朽,想来多少总是会一些的,音律这东西说高明需研究一世,说简单也简单,不需要什么识谱,便哼几段戏曲,几首民歌也可,若要音器,便折一段竹木随手拍打,甚或只是片树叶,放在双­唇­之间,以口­唇­吹动,都可说是乐器,那也没什么难的。”

这,为何突然要自己奏乐?林平之有些疑惑,刘正风便解释道:“林公子一定是在怀疑,那我便直说了吧,曲大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什么?难道从一个人奏的音乐上,就可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吗?林平之脸上刚现疑­色­,还没开口,曲洋已猜到他心思:“一点都不错,只凭你奏乐,我便知你是不是说谎。”

随后曲洋又解释道:“乐为心之声,最是难以作假,寻常人说谎时手心发冷,脚尖强直,额头冒汗,心律波动,若再脸皮薄一点,便会脸红心跳,这些都可看出来,可说惯了慌的人,一天不说几个谎,吃饭都不香,那是再怎么高明的人也没法从表面上看出来的。”

刘正风接道:“寻常杀人的人,若非亢奋激动,便会心惊胆战,所有情状,也都是能看的出来的,可杀惯了人的勇悍死士,杀人便如宰­鸡­,你又怎能看的出他是不是刚杀过人,这些都是不能从表象上看出的。”

“但从音乐上却可以?”林平之问道。

“不错,但凡说谎者,其奏乐中必有太­阴­入于太阳之形,­阴­在阳之内,必形于乐声,若杀人者,必有­阴­寒刚冽之声,就像林公子先前从琴音中听出我的心事,我若真想掩饰心声,或者还有可能作到,但说谎杀人等事,却皆是不可更改之事,其所奏之乐中总有痕迹,这绝不能以任何音乐才能抹去,你演奏一曲,我才能信你。”

九十七章乐为心之声(中)

那好,话既已说到这个程度,说不得也只好试一试了,若能让这两人对他尽释疑心,却也甚好。

用什么乐器呢?像曲洋所谓以树叶为笛,这个林天雨小时候还真作过,吹起来声音清亮,倒也可取。随手从旁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刚想开始,忽然想到,要说声音清亮,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及的上自己手上手中这把剑,这岂不是绝妙的好乐器。

想及此,铛的一声将剑抽出。这举动倒把在场另四人都吓了一跳,连田伯光都疑惑着,他这时实在沒有对这三人出手的道理啊,真要动手田伯光还真难作人,连选择帮谁都艰难的很。

却见林平之盘腿坐下,将一把剑橫置膝头,笑道:“在下便弹剑为曲,恐污了两位大师清听,还乞恕罪。”

刘正风道:“我辈习武之人,何需多礼,何况小兄弟豁达之人,便真的敲个破锣,想也比我那师兄的胡琴声好听。”

田伯光一听这话,却不由的有些脸红,原来自己昨日里贬莫大先生胡琴不如疯人敲破锣,他已经知道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当面说的,又没背后伤人,有什么好惭愧,况且现在刘正风等于是在贬林平之为疯人,双方也算扯平了。

曲非烟倒是一直瞪着一双妙目紧张的瞅着,这时见双方言笑宴宴,才知并非是要交手,很夸张的伸手抚了抚胸口,长喘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你好好的玩个什么不行,没听说拿剑当琴弹的,真是无脑屠夫。”

曲洋却慌忙说道:“小孩子不懂事,知道什么,弹剑为乐,正是自古侠士之风,大英雄,大豪杰所为,想古来冯谖在孟常门下,三弹长铗归来乎,成就一段侠义美谈。”

说到这儿,忽尔又觉得以古时门客比喻林平之,似乎不够恭敬,赶紧又接着道:“昔秦皇汉高,亦皆有弹剑之举,此岂是凡俗乐师可及。”

其实他也不知秦始皇,汉高祖,可有过什么弹剑的传说,可现在反正荒山聚会,又没别人在,就算他说错了,刘正风,田伯光,谁会出言讽刺,这不就行了,想林平之应该也明白他的意思吧。

至于曲非烟,她哪里懂那么多,只是撇撇嘴道:“爷爷那么看的起这个小白......”

她想说小白脸,可一眼瞅到林平之面上的伤痕,又改口道:“这个小白烂脸啊。”

曲洋眼一瞪,厉声怒喝道:“不得无礼!”,然后又冲林平之道:“老朽这个孙女,年幼无知,不会说话,还望林公子勿怪。”

林平之笑道:“非非天真可爱,我很喜欢啊,怎么会计较呢。”

“林公子原谅你了,还不赶紧道歉!”曲洋再又厉声喝道。曲非烟有些委屈,但她爷爷几时对她这般这般疾言厉­色­过,她年纪虽幼,也知这时顶撞不得,只好可怜兮兮的低头道:“对不起啦,林公子。”

林平之本觉这小丫头随口戏言,不值得认真好,可看曲洋的态度,实也不便玩笑,只好也很正经的道:“没关系。”

然后林平之便开始弹剑,可是剑要如何弹法,却殊不明白,拔剑时借剑鞘撞击发声,他已是学会了,但那可成不了音乐。

要不用剑拍打剑鞘?那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的话,却不真有些像是“敲破锣”了。古人弹剑,那当真就是用手指在剑身上弹的,林平之的剑已橫在身前,也是摆开了这个架势的,这是骑虎难下,只能如此了。

反正也不会奏乐,胡乱来吧,只要最后这两位听出自己有没有说谎,还不就行了,只是心中还有些疑虑,这武学世界的音乐测谎法,真可靠吗?就他所知,现代公检法,所用的测谎器,可是常制造冤假错案的。

那也顾不得了,林平之右手四指屈在拇指之下,然后依次对着剑身弹下去,只听得嘣,嘣,嘣,嘣几声乱响,这实在只不过是噪音罢了,左手如法炮制,自然亦是如此。

随之双手连弹,便是一阵噼里啪拉,这哪里是音乐,记得林天雨少年时曾经骑过的一辆破摩托车,有一天排气筒消音器坏了,走一路奇响无比,听见的人无不掩耳远遁,那声音就和现在差不多。

曲非烟听这声音,依她­性­格,少不了又要讥嘲几句,只是她刚刚才吃过教训,又见包括她爷爷在内,三个男人的神­色­,无不庄严肃穆,都在凝神倾听,她哪里还敢多嘴,只好也装出一副好认真的样子在那儿静听,心里却直是不耐烦。

这时的架势却颇为有趣,四个观众,其中有两个音乐家,还有一个也有些音乐造谐,却都在听一个纯外行的乱弹。但林平之略弹的百余轮,却已渐渐开始找到这弹剑的规则了,记上学时学过,古时七弦琴,便是以琴弦的长度,来决定发音的音调。

而他手里这把神剑,虽只一副剑刃,其中神妙,却远过琴弦,当你触击剑身不同尺寸,不同部位时,发出的曲调音质,都会各不相同,以不同的手法,力道,角度击出,也自有不同旋律,却原来武侠上帝给他的这把剑,竟然也是件上好的乐器,只怕不在各个自古名琴之下。

林平之先前完全没试过,胡乱为之,自然奏出的全是噪音,但此时一旦明白了其中规律,很快的,动作便渐渐开始走上了正轨。本来刘曲二人还想要出言指点,以使他能勉强成乐,却不料林平之弹剑之声渐转规则,慢慢开始有了些乐曲的意味。

像这样一遍一遍的弹了上千轮,终于作到每一击下去,都开始成为标标准准的音符,再过不多时,便已可以奏曲了,随之真正的音乐,便如魔术般,从林平之的剑上一段段流出来。

这时若是不懂的人,倒也不觉得怎样,可刘正风与曲洋,都已相顾骇然。听林平之开始时乱弹,那分明就是完全没学过音乐的外行,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竟已学会了音乐之道,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学会。

通常乐谱可涵盖天下之音,便是什么样噪音,或是人随口乱唱,都能以乐谱纪录,并且重现,但能作到这种事的人,却是经历过漫长而规范的学习,才可达到的境界。林平之现在顺序却反了过来,他原本什么也不懂,却自行将原先完全没规则的杂音,纳入了音乐之中。

更惊人的是,始终也无一人教过他任何一种记谱法,何况若真有人教,便是什么样的天才,那也得花上现在千百倍的时间去学。可是现在的林平之,心里根本没谱啊,或者说,不是沒谱,而是没有任何成文的曲谱符号。

林平之现在这样的境界,其实就是真正音乐家,当大成时亦是如此,不管学的是现代五线谱,还是刘曲二人的古谱,都是一样,当一个人学习音乐到炉火纯青,熟极而流之时,每当奏乐,心中绝不出现任何曲谱符号的。

这状况与林平之现在的情况倒也相差仿佛,但那却是多年苦修的结果,奏曲之人也不是忘了谱了,一曲奏完,给他本新谱子,看着符号时,那还是要多熟有多熟。林平之现在却是心中本无有形的音符,却自有无形之谱,而且他进境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二人都不禁心道,难不成他开始时是故意胡弹,装作外行,其实他原就是音乐高手?若不然的话,世上还真能有这样的人吗?可从林平之的乐声中,也听不出任何搞鬼的成份啊。

殊不知林平之自被武侠上帝以融合记忆的特殊方式造成,本就极为特异,各方面都完全不同于他人,便是音乐细胞也比他人多的多,更且他武学思想不拘一格,超然自如,才能有这般领悟,这却是武学思想,也入了音乐思想。

一上来,林平之连弹了几曲,却连他自己也没想起是什么曲目,直到弹上一曲,清楚的记得是某部电影的主题歌,才想起原来自己所奏之乐,皆是林天雨一生之中从各种电视,电影,游戏,网络之上听来的各种歌曲,音乐之类的。

其实他当初作为观众,而不是音乐家,听这些歌曲,乐曲,当然只能记住大致曲调,绝不可能很准确,很多地方,都只能凭音乐能力自行补充。

像这样自凑音节,原是普通人随口哼歌一类的作法,本不会有好处。要知一首成型歌曲,别说好歌,哪怕只是沒人听的不成功作品,也是千锤百炼之作,临时修改的话,哪怕就是真正大音乐家,也不能随手创制的完善。

然而林平之却不同,武学的高深境界,讲究随心所欲,任意为之,皆能自成机抒,他练剑时,每有滞泄,招式便自生变着,随手连接,总是圆转如意,极少会比原来的打法差了。这时以相同的武学原理来奏乐,却也同样圆润自然,每有记不清或记错之处,便自行将音律随手补充,或拖带至别处,转上其他曲子,总是自然而然,十分流畅。

九十八章乐为心之声(下)

四人在周围,无不面露极为陶醉的神­色­,曲非烟也早把先前的嘲讽之意忘的­干­­干­净净。

只是四人虽同样欣赏,心思却不完全一样,田伯光本不懂音律,但觉林平之所奏,也像早间曲洋的一样好听,就是有些不一样。

曲非烟自幼经祖父指点,却隐约觉得这些曲子,似乎与曲洋和刘正风两人所教,都有些出入。而且不止与此,刘曲二人虽是大家,但他们所奏的,毕竟还是这时代的音乐,就算有部分曲子完全独创,也合这时代的风格乐理,林平之这些,却似乎与她所熟悉的整个音乐体系都有点不同。

只有刘曲二人才明确知道,林平之所奏,完全不是这世上所有的。他们俩可是博览群乐,便是海外各国,蛮荒之地,但凡称的上音乐的,他们也多有涉猎,怎的却全沒听过林平之这些呢?若只是一两首特别的曲子,或者还可能是某人忽发奇想,可聆听许久,但听得林平之不断推陈出新,便似永无止境。

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两个人几乎同时产生这个想法,又同时觉得荒谬难以相信,可恰恰是他们,却是这世界上最早猜到这点的人。

二人听到现在,其实原先的目的早就达到,他们本已确定林平之绝非说谎之人,但林平之奏着乐未停,以这二人对音乐的痴迷,闻得此乐,怎忍心叫停,他们简直巴不得一直听下去才好。

从林平之来说,一来沒见二人阻止,二来他新学音律,自己也颇有兴趣,结果就这么着,本只是试验,却变成了林平之的个人音乐会,就可惜观众少了一点,只有四个。这四个人中有两个,还渐渐的不想当观众了。

他们原是音乐家,听到好音往往会和上一曲,此时听林平之所奏,便如令狐冲这种老酒鬼骤见佳酿,岂能不心痒如挠。若不是因为其音特异,难以捉摸,不太好Сhā手,只怕他们早就琴箫齐鸣了。

再听得一阵子,对林平之的音乐风格略有了解,终于是忍不住了,刘正风率先举箫,开始吹奏,与林平之和声。

此时林平之正弹到一首欢快的曲子,是他小时候从一个可爱的儿童动画片里听来的,刘正风与于是以一首“春江花月夜”相和,岂料曲调刚转,林平之轻快的弹了两个半音,刘正风却平稳的吹了一个优雅的花腔,两人音不能和,便是一个咯顿。

弹了一阵,每到曲调转折之处,两人总是有些不对劲,这却是无可奈何之事,本来同一个世界的音乐家,就算两人所学的曲子没一首相同的,至少基本原理近似,便能和声,可是现在这两人的曲子,却是来自于两个世界。

林平之所弹的现代流行歌曲,影视Сhā曲之类,讲究技巧与流畅,刘正风的古曲,讲究韵味与优雅,其间风格有异,演奏起来自然有极大差别,虽然听林平之弹到现在,可刘正风一辈子的奏曲习惯岂能轻易动的了。

再奏了少时,又不谐调了数次,忽然刘正风曲调一转,连续几音,每一音,都如出鞘利剑一般,全是击在了林平之所奏音符之间,一气连吹了几个变调,总是卡在林平之音律转折连接之处,或超前半拍,或堕后半拍,总是在扰乱林平之的弹奏。

这却不是在和声,而是在以音乐对战了。本来以这两人这时互相的态度,那是绝不该这般斗音的,可是刘正风却是那种喈好成魔的一类人,他骤一听得林平之种种难以想像的异世之乐,便如守财奴突见金山,不免垂涎之极。

既不能和声,便自然而然的走上了斗音的路子,这却全非敌意,只是纯然出于音乐家的本能,他甚至根本都没考虑过。林平之一听得这般相斗,本来便想罢手,他已弹奏良久,若只为了测谎,想来也足够了。

随手划了一个轻快的小调,便打算作收束音了。这时刘正风的音调却突地卡到了他这音节的旋律之中,便似一记狠招,正寻着空档攻来的感觉。

本来林平之若想结束,就是不要收束,直接停手又如何。只是这时,他却忽然领悟到,刘正风出的其实是武学招式,他已将拳掌剑法之类融入了音乐之中,这其实是在以音乐斗武功。

想到这些,却忽而再不想停手了,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让武功高强,更高强,他更是有实实在在的五年之约,那小孩子既然要求公平,到时候恐怕是不会让他用现在这把剑的,或者也会给东方不败一件特别厉害兵器,到那时可是要拼真本事的。

所以对于他来说,就绝不能放过任何学习和煅炼武功的机会,这一曲合奏他本来没有相斗之意,可刘正风自来挑衅,那也不怪他。

收束音尚未到底,随手弹了铮的一声脆响,音调陡转,却已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的Сhā曲上,当时那片子其实情节和镜头都并不十分可怕,唯独Сhā曲­阴­森森的极是吓人。林平之以剑为琴,这剑本是远超世间绝顶的凶器,原就有清冷肃杀之音,这时配以­阴­郁之乐,威力更增。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曲非烟和田伯光二人,本来还在陶醉着呢,虽然从两个演奏者和声开始,已有些不协,但毕竟双方都还是轻柔曼妙之乐,可这时突然闻听这般恐怖之声,如冤鬼恶泣,其音如哭如诉,本来大白天的风和日丽,却忽尔错觉连天­色­都有些暗了。

田伯光出于习惯的谦虚谨慎一言未发,曲非烟却撇了撇嘴道:“什么嘛,好好的怎么吓起人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这时曲洋却已留上了心,先前林平之虽奏了许多曲,但大多或轻快,或婉转,并没有这等声音,而且曲洋也知道,这世界上也没有这类的音乐,像莫大先生胡琴,确是一味凄苦,可凄苦与恐怖却完全是两回事。

至于身在局中的刘正风,到这时可是真的开始陷进去了,他刚才突然相斗,那还是下意识中的举动,可是林平之凄厉之音甫发,他便只好全心应付了。既听得这般­阴­森,那却更只有努力以柔媚之音抵抗化解。

只听得一阵清淡柔和的箫音传来,林平之乐曲中的­阴­郁之意,顿时减了大半,田伯光和曲非烟两人,在旁听着时,便已不觉如何难受了,曲非烟评价道:“果然还是刘爷爷好,这小白......公子弹的什么曲啊,简直比莫爷爷的还差劲。”

却不料箫音看似罩住了剑音,突然间,便有一缕凄厉异响直透过来,刘正风的箫音,却似以棉被救火,看似捂住了,但火却从下面烧穿了过来。

刘正风措不及防,只好赶紧再变别曲,双方互相攻守,这便如武功一般,各出招式,或坚守待敌,或攻敌破绽。这时的三个观众,其中既使全不通音律的田伯光,也能感觉到,论音律方面的才华造谐,刘正风明显是胜过了不少境界。

可是两人这般相斗,刘正风却守多攻少,被林平之占尽了上风,他们却是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何况刘正风接连换曲,便如交手中的人,连换了几套功夫一样,林平之一首曲子却并未动过,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因为这场比试就如比拳脚,斗剑一般,林平之思维极灵,招式不拘一格,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如,刘正风还招之时,却如抽刀断水,难以为继。这是两人境界的差距,打个比方说,如果刘正风和林平之两人都是内力全废,各给一把相同的剑也好,都是空手也好,互相交手之下,那么刘正风虽然练剑一生,剑法纯熟,却也是敌不过林平之的。

再斗的片刻,林平之实是不想再这么玩下去,便又想要收式了,岂料刘正风曲调突转,隐隐传来柔靡万端,勾魂摄魄之音,这却是已动上内力,真个在比武了。

“刘贤弟,万万......”曲洋一见这样子,便是大惊失­色­,先前那不带内力的,还只是两人互相讨教音律罢了,现在这么一来,难不成还要把林平之当对手一般较量吗?本想说“万万不可”,可忽地看到林平之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却是并不想阻止他。

却原来林平之现在,也已愈发的有兴趣了起来,和这个武学音乐家以音律较量,这样的机会,可不是经常会有的。

九十九章破笑傲江湖(上)

自刘正风开始动用内力之后,林平之一曲恐怖片Сhā曲连奏了数遍,却一直完全被刘正风的曲调所掩埋,连一点点风声响动都透不出来,若没音律高手仔细辩别,甚至都不能查觉其中还有另一种声音。

“哼,小白烂脸这点歪门邪道,哪里能和刘爷爷相提并论,这不是完全不行了吗?”曲非烟悄悄的对田伯光说,想了想又道:“对了,看你功夫也像不错的样子,轻功比爷爷还高,年纪又这么大,他真是你师傅?”

田伯光轻轻摇了摇头道:“师傅还没用功力呢,你怎么知道他不行?”

他并不直接回答林平之是不是真是他师傅的问题,但这么说也算承认了,曲非烟也摇了摇头:“我看他功力也不像多深的样子,就真拼内力,能是刘爷爷的对手吗?”

“师傅的功力是不深,但你是不知道师傅的功力有多奇妙,我就怕你爷爷和刘爷爷联手和他一个斗音,都未必保证能赢的了。”

“哼,吹,你只管吹吧,现在你的小白烂脸师傅连还手都作不到,还吹呢。”曲非烟很不屑的道,可一撇眼间,却发现曲洋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再看刘正风时,却发现他虽然完全处在攻势之中,但却没有一点点轻松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倒有些凝重。

相反的,却是林平之脸上笑容可掬,显是十分轻松。再弹的片刻,他竟索­性­停了下来,手指轻抚长剑,双目定定的凝视着前方,目光并不是对着刘正风,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眼中空无一物。

可既使他停了,刘正风也吹奏依然,全无半分停止的意思,林平之呆呆的想了一回,才将右手中指轻弹到剑上,一声锐利刺耳,如女鬼尖啸般的声音立时跳出,他也已动用内力了。曲非烟见状,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实在不知这个“小白烂脸”是不是真像田伯光吹的那么厉害。

一首恐怖片的曲子弹了几遍,但依然被刘正风柔韧平和的曲音包裹着,并不能让周围的人感觉到有紧张之意,这可以说是完全被压着的,曲非烟觉得松了一口气,可随之瞅到曲洋和刘正风这两个音乐家的神­色­,却见他们脸­色­已愈发怪异,一时间只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是怎么也想不清楚。

林平之一曲难鸣,随之又连换几曲,每一个或是来自某个恐怖片,也有一个是来自于某谍战片,都是那种紧张刺激之极的曲子,但曲曲不能奏效,始终难以突破刘正风的音障。心思一动,随之想到,自己其实走错了路,拼不过固然是因为自己内力不如刘正风远甚,但也是因为用的招数不对。

他的剑固然是世间所无的凶器,带着极大肃杀之威,但他以恐怖的曲调相配,其实却是剑走偏锋的邪路,这就好比两国之间的战争,他根本不用大军对战,光是偷袭,破坏,纡回埋伏。

光是靠这些手段是打不赢战争的,武学上也是如此,想及此,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穿越前曾经很喜欢听的一首曲子,随之曲锋一转,转到了一首国外音乐“themass”,这是二十世纪世界上最威武,最有感召力的一首军歌了,既使凡人普普通通的演奏,都有着鼓舞人心的巨大威力。

刘正风本已习惯了他连续转换的恐怖音乐,那就像是月黑风高之夜,无数盗贼如水银泄地般从一路路小径,一片片丛林,一条条暗道之中直渗过来,黑暗之中时见匕首的光芒,但却遭遇了坚强的防线,无力突破。

可是这一曲一转,刘正风立时便觉眼前幻化出无数钢铁的怪物。可惜他是古人,没有见过坦克,装甲车,飞机,军舰,完全认不得眼前这些是什么东西,但却立觉措手不及,险些就有马上就要垮了的感觉。

一时间心神大乱,便看见无数的重型坦克滚滚而来,直碾过心头,天空中俯冲轰炸机呼啸着直扑而下,投下了无数的烈焰与炸弹,直炸的他脑中嗡嗡大作,只觉心跳渐渐加快,再过的少时,胸口砰砰乱响,极是难过,这已是快要分了胜负了。

曲洋在一边旁听,心中已知了一件事情,林平之一开始完全没章法的乱弹,恐怕不是装假,至少眼下这一次的曲风之变,乃是境界上有重大的进步,这却绝对不是造假能造的来的,就如音乐中藏不下谎言一样,这一点也是瞒不了的。

双方音律相斗,所以林平之的乐声能这般深入刘正风的心灵,但林平之功力尚浅,他的音律其实还不能完全控制到刘正风的­精­神,如果刘正风及时放弃,跳出圈外,脱离这次比试,林平之还不能将他怎么样,可要命的是,刘正风却有些死脑筋,再加他又并不是在和敌人作战,只是一门心思都在音乐艺术上,若这样下去,倒真可能受到什么伤害了。

曲洋已经考虑着是不是要赶紧阻止了,忽然间,林平之停了半秒,什么也没作,然后才接续下去,这一停之下,刘正风也有些悟到自己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和这等陌生人就会来为自己拼命的好朋友比试,林平之既然在这优势下停手,那么他也真不想再比了。

他本来就不是在比试,他也没年轻人那种好胜心,但岂料林平之只停一下,随之又接上了原来的曲子,只是奏的没那么快,那么强的威力,这却是在给刘正风一个适应的时间。刘正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这意思莫非是还要拼吗?

“可还没分了胜负,你刚才虽然情不自禁与我一试武学,但你只是一时技痒,想要品尝我特异之乐罢了,你本无相斗之心,我刚才却是有意要战你,以有心算无心,你就吃了亏,我变招变的太快,你没法适应,这也算是取巧了,这样分胜负,可算不得数。”

刘正风有些疑惑的看看曲洋,曲洋却点了点头,因为他既已看出了林平之是真的在急速进展着音律境界,那么同时也就想到,林平之其实有自己的打算,是想要拿他们修行自己的功夫,这虽然可说是有些私心,但问题是,既已知林平之这般无私,不惜生命危险来援助素不相识的他们,就算林平之是想要为自己本身练功,又怎可拒绝,他们总不能那么小气。

反正音乐相斗,不像刀剑那般,一个不小心,一击便可致严重后果,现在又有曲洋掌握着分寸,总不致有太大问题。只是这时他却有种很疑惑的感觉,不止是他,四个人都有这感觉,好像有件事非常不对劲,就是不明白是哪儿不对劲。

这一次再奏,情况却已不同,刚才是没人能料到林平之这曲风的重大转折,但这一次重新开始,刘正风却早有准备,一上来,便再不敢留手,这时吹起的那首“春江花月夜”,却已是极尽变幻周旋之能事,却原来,这本也是他最厉害的武功之一。

这曲子本是世间流传最广,最著名,也是最为人所熟知的曲目之一,本来是一首极优美,却也平和的曲子,可是到了刘正风这种武学高手,兼音乐大师手中,却变幻成了一路极厉害的武功。

这套曲子原本模拟的是长江入海之处,江海相连,广阔无比,江水海水日夜相激,本是永远不停的动荡,但在春天平静详和的月圆之夜,月光共海潮同生,照着江天一­色­的波涛,其景­色­之华丽壮观,却是那般迷人。

但这曲子一到刘正风手中,与平和优美之中,却夹了无数神妙变化,月夜之下,江天相撞,本已是波涛澎湃,永无已时,江海之下,更是隐藏着无数冲激不停的潜流。月光在天空之下,看似

温和平淡,简单温柔,但月有­阴­影,月上有高山大海,有正面反面,期间变幻无穷,却隐伏着极大凶险,可令耽听音乐者

不知不觉间便走入了那曲子的步调。

这一曲奏出,曲非烟立时笑道:“我看这回刘爷爷多少要占到点上风了。”

这话一说,连不懂音律的田伯光都觉得想要赞成了,可是曲洋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对。”

不对,怎么不对?再听了一阵,林平之已经连换了几首曲子,从电视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到一首马赛曲,又到一首“英雄儿女”,不多时已经换了好几曲,这回轮到林平之连续换曲了,这已经就有些弱势的表现。

何况听起来刘正风的曲子也明显占着优势啊。但再听的少时,却觉果然就是不对,听起来刘正风的音乐是强大些,表面上看刘正风好像也压着林平之一些,可是仔细听起来,却发现双方音律纠缠相斗的每一个细节,林平之竟似都像是攻势,全无防御,再看两人神­色­时,却见林平之也明显比刘正风淡然。

实在没人明白所以,所有人,甚至包括林平之本人在内,五个人个个都不完全明白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何在,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林平之现在换曲子,并不是像刘正风先前那样,是因为战术需求而不得不反复更换,以尝试如何战法才有可能有胜机。

林平之连换了若­干­曲目,其实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在研究音律,他只是想要一首一首的品味不同音乐的妙处罢了,他只是在学习。但就是这学习中间,刘正风已经不轻松了。所有人慢慢的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样一直斗下去,最后刘正风终究还是难免会输的。

曲洋在旁聆听观战许久,却终于也渐渐的被勾起了兴趣,只是刘正风激战正酣,他若再上前以二敌一,对方还如此年轻,这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但他的神­色­动作,心中所想,却没瞒过林平之的眼睛。知他这样想,林平之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这却是同意,甚至可说是邀请他出手了。

曲洋略一犹豫后,双手还是抚上了琴弦。

一百章破笑傲江湖(中)

曲洋双手抚琴,琴中立时传出一阵铿锵之声,这琴音一响,别人都没感觉到什么,反倒是林平之大吃了一惊,因为这琴音的风格,实在与他想像的大不一样,本以为刘正风所奏者如此温婉柔媚,曲洋与他如此挚友,二人又常在一起合奏,所弹七弦琴的风格自当类似,虽然先前在茶馆中所听的曲调清越激扬,与刘正风现在所奏已经大为不同,但想来合奏之时总要照顾与刘正风的和声吧。

岂料这一次的琴音却远比上一次的强悍昂扬,音律之中,弃满了威武的力量,与豪放的霸气,却又犹不失完美的优雅,与泌人心脾的华丽,使人听来甘之如饴,却又充满振奋。

虽然基本音乐原理与林平之的大为不同,但只从曲风上而言,这却与林平之刚奏的几曲颇为类似。当然了,就这风格与刘正风的不同,林平之虽诧异,却也并无太大意外,刚才是他自己想错了,所谓刚柔相济,曲洋以此曲与刘正风相和,却恰是道理。

可林平之还是惊的目定口呆,曲洋看他这样子,只当林平之猛然接触自己乐曲的战斗风格,措手不及,难以适应,于是也像林平之一样,停了半秒,然后再慢慢奏起来。

殊不知林平之惊讶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个,他惊在这曲子他以前是听过的。以前,却不是以前的林平之,而是林天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人。

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听过这首曲子,绝对的,而且当年就印象极深,但想要细思,却立时撞到了记忆的断层。可惜他对林天雨的记忆本来并不完整,再想要认真回忆时,但觉混乱的记忆,和刘曲二人两般音乐纷至沓来,心知危机重重,若不是曲洋此时还在容让,连刘正风也缓了一手,他只怕已经要有大问题了。

现在猛然被曲洋调动了记忆,若不趁现在努力想起些什么来,等这段合奏结束,重新再想时,只怕便再也难回忆起一星半点了。

几乎忍不住想要现在就叫二人停手,让他慢慢细思。他们不是敌人,只要自己要求,他们当然会听的。可是这样一来,这次奏乐斗音也就结束了,哪怕再来一次,到时候三个人都未必还有今天的意境,今天的心情了,何况明日里生死存亡,还是未知之数。

罢了,如果自己以前的理论完全正确,那就是有些记忆根本已经被删除了,也就是说,反正是不可能回想起来的,又何必为此浪费今天这美妙的音乐会。计议已定,林平之再不多想,随即又开始了他那些雄壮之音。

先前刘正风一人奏曲,虽然曲调迷人,却缺乏力量,这时刘曲二人合奏,一刚一柔,却如一剑一盾,配合周密无间,顿时威力剧增,这却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了。林平之的力量便又有些不足,好在他们毕竟不是真正敌人,每到双方招式转折,林平之有所不足之时,两人也并不趁势猛攻。

又过了些时,林平之十指挥动,猛地发出一阵阵华丽雄伟之极的声音,这却是历史上著名的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曲调无比猛烈,却又如小夜曲一般优美。这曲子的难度极大,等闲难以奏的好,当然普通乐师照谱弹曲,也能勉强演奏,却难以尽其中妙味,是以林平之直到此时,越发熟练之下,方才敢用。

这一曲弹出,林平之便已不再那么被动,再过的少时,愈发习得这曲子的妙处,其中既有既有苏东坡所谓“山东大汉,持铁琵琶,唱大江东去”的豪放,又有柳永“十七少女,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温婉,两般的妙用,几乎便接近于两个人同时奏曲一般。

攻守之势却渐渐的又开始易形了,这时所有人已愈发的觉得事情不对,单论音乐对战的实力,林平之似乎并不是如此之强,尽管他的音律变幻莫测,神妙无比,可是他既少了如刘曲二人那般浸吟音乐多年的纯熟,内力也不及二人之深,听来他的音乐并不是威力如此之强,当真凭音乐的战力,单拼二人中任一人,似乎都应该不是对手。

可他就是在同时对战这两人,而且仍还开始有了优势,直到现在,一直在旁观的曲非烟却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小白烂......啊,林公子好像一直都在攻势,从没守过。”

这一说,正在交手中的三个人,都有些恍然,是的,林平之到现在为止,从未防守抵抗过,就好似刘曲二人的魔音对他根本没有作用。当然也不是绝对没作用,但那却极为微弱。

以声音来作战的功夫大致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那种纯以声音的力量来震慑对手的,比如狮子吼之类,出招者所发出的,其实是一种以功力加强的噪音。而另一类,就是如刘正风,曲洋,和现在的林平之所演奏的音乐,这却是以一种铺以内力的音乐,产生对于情绪的感染力,以及对于对手的内力的感应力来惑敌伤敌。

一个人如果­精­神力极强,那么既使他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对这种感染力也有抵抗­性­,而现在的这个林平之,却是武侠上帝以特殊的手法创造出来的人,可以说,从他出现在这世上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精­神力之坚定,已可等同于­精­研佛法一生的高僧,而那种得道高僧,世上已经近千年没有一个了。可以说当今人世,没有第二人,有现在的林平之­精­神力之强。

而林平之的内力,虽然表面上看很浅,而且修行时日甚短,本质上其实却是三世的沉淀,他逆练葵花宝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抵抗葵花内功的魔力,他练的就是内力的抗­性­,本身功力之坚定,这世上也无人能及。

所有的结果就是,刘曲二人的音乐,对于他几乎没有用,他差不多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这场战斗,就好像是一个小国,在对抗两个大国,可这小国的边境,是一道坚固无比,无需防守也无法攻破的城墙,小国始终只有出击,不用防御,这自然是占尽了上风,之前二人还曾有所容让,其实都未必需要。

这其中的原因委实太过复杂,就是林平之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但至少结果是都明白了。既已看破这点,那么再不需留手了,刘正风与曲洋对视一眼,曲调又转,琴音优雅,中正平和,箫音也依然柔媚,但林平之却听出这正如两招看似平平无奇的绝妙招式,其中必然藏有种种极为厉害的变化后着。

心知这是他俩最后一曲了,也是他们最后的绝招,那便是这两个音乐家所创的“笑傲江湖”之曲。虽然悟到自己似乎并不太怕他们的琴箫之声,却也不敢怠慢,将一首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反复鸣奏,一时间似乎仍是占着上风,但心中却暗道,只怕他们强招一发,自己便招架不住了。

曲洋的琴音的曲调,忽然间拔高了一些,刘正风的箫音,却似低了几分,但这拔高降低的音节,悠忽间就似变的很平和。首当其冲的林平之,却知根本不是平和,而是拔高的琴音,一下子就恍忽成了常态,他是把高音当成了平音,然后便要再次拔高了,刘正风的箫音亦然。

这过程转眼间便重复了七八次,这时旁观的两人只觉得乐曲优美异常,并无其他,可是身在战斗之中的林平之,却觉也不知有多少具七弦琴,多少支洞箫在不停响动,既如隆隆雷声在耳边回响,又如自身已深陷泥潭。

他这首世界第一钢琴曲,却再也难以抵挡,尽管他不是不可以仗着自身的抗力再勉强抵抗一时,但那也有些耍无赖了,正想要认输结束,心中忽然想到了另一首曲子,一首他自幼听的最多,最为熟悉,却从未真正明了其中好处,甚至小时候还因为唱的太多而有些反感的曲子。

曲风一转,这却是世上真正最威严雄壮的一首乐曲了,“义勇军进行曲”,中国的国歌。

第一遍奏出时,甚至还不如刚才那首,刘曲二人也微有疑惑,他换这一曲似乎并不算强,但第二遍再奏时,便已大为不同,力道陡增。

四五遍奏过后,林平之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他现在奏的这曲,与自幼听到的完全一模一样,每一个音节,都全无半点误差,而他之前的每一曲都不是这样的。

确实,林平之当年作为观众听音乐,其实每一曲都没真正记清,就算这国歌从小听过千万遍也一样。他以武学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原理来将记忆中只是一个个模糊轮廓的曲子补齐,可是每一曲补的与原著都多少有些不同。

现在这首“义勇军进行曲”,他也是用一样的原理来补充的,可最后的结果,竟然与原曲严丝合缝,全无误差。忽然间明白,这首曲已是登峰造极之作,她的每一个细节是怎样的,其实是因为必然是这样的。这就如武学到了至高境界,往往殊途同归,林平之以最为随心所欲的功法来补齐音乐,到了这一曲上,却自然只有一个结果。

曲一补完,立时便有无上的威力,刘曲二人明白,这也是林平之最后的绝招了,胜负便在此一曲。

一零一章破笑傲江湖(下)

这首曲子一弹,那从小听过无数遍,简单而又深刻的歌词,就一遍遍的跃出在心中。“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用我们的血­肉­......”,这时以剑弹出,却觉林天雨自幼时便无法理解的意境,现在都已经完全了然与胸,且与自己现在的心境竟也完美的融合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达到了刘曲二人那样的境界,天人合一,身心与音乐融合。在此之前,他的每一首曲子,都只是人在奏曲,而如刘正风那般,人既是曲,曲既是人。

二人甫一闻此曲,只觉曲风雄壮之极,那是至刚至猛的音乐,纯走阳刚的路子,刚则易折,既可以阳刚硬碰,亦可以­阴­柔化解,况二人刚柔相济,­阴­阳相兼,自然可以如旋转的太极般破解这一曲。

岂料林平之初奏时自是刚猛异常,三遍过去,便悄悄的有些不同了,那曲子听来自然极是威严,但却并非纯是阳刚,只是威严,竟没有刚猛的意味,可自然更不是­阴­柔,竟让他们无从捉摸,全无定则可寻,只有凭多年研究音乐的经验苦抗。

这曲并不长,过程也不复杂,林平之弹奏之时,无论手法如何­精­巧,功力如何运用,弹奏却是按部就班,一遍遍完整的弹,连弹了二十余遍之后,刘曲二人对这曲子的整个进程早已了如指掌,林平之每一指下去,下面几个是什么音他们都清清楚楚。

可是再怎么熟悉,也没法阻止心中的节奏跟上这曲子的步调,每当林平之一曲奏完,转回开曲的“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两人都不自觉的心中准备着回味下面的节奏,每一个音节,两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跟上去,悄悄哼着。

尤其是一到那连续三声“起来”的时候,他们虽然明知道曲子是要这样的,可还是忍不住连肩头都跟着连续三次耸动,甚至是林平之如果这时突然停手,他们心中的节奏都不会一下子消失。心知再这样下去,已是必败无疑,却也无可奈何。

但林平之忽然又缓了几秒,两人不由的看了林平之一眼,这曲的魅力之大,他们甚至有点希望就这么被击败,林平之摇头道:“专心一点,你们并不是敌不过我,只是你们这曲似是新创,配合并不完美,你们自己也没完全找到方法,再想想。”

这一曲“笑傲江湖”果然还是新创,林平之并没搞错,两人各自默运功力,镇慑心神,这时再奏出曲子时,连旁观的田伯光都觉得不同了,曲洋的乐声不再是只是刚,刘正风的也不再只是柔,忽然间,二人都已脱出了简单的刚柔的范畴,三般音乐纠缠在一起,斗了些时,渐渐的林平之乐音逼近了二人,两人一曲“笑傲江湖”的配合也达到了极致。

这是要最后分胜负了,因为三个人都是经过今日的洗礼之后,达到目前境界的完美,旁观的两个人也都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岂料林平之曲风一转,忽然却弹到了一首“月光小夜曲”,其音柔美,婉转动人,刘曲二人随之立时以笑傲江湖曲中最平和优美的部分相和,整个合奏之中的肃杀之气随之尽去。

三人音乐中弥漫着一股清新香气,这一曲终,三个人便各个停手,这一场合奏,便就此结束了。

曲非烟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啊?到底谁赢了?你们不是正要分出胜负吗?怎么突然都和气起来了?”

林平之笑道:“我今天来这儿,是为了跟你爷爷他们分个胜负吗?”

曲洋也连连点头道:“今日得林公子教导,当真受益非浅。”。

刘正风也连连点头道:“其实林公子天赋大才,有这般音律才能,却也不算太惊人,更惊人的是,林公子竟能在这么短短时刻,便从全不通音律,化为绝世的乐师,超凡入圣的大家,却非俗所能想像。那当真是天上降临人世的神仙,实在不是我辈**凡胎可及。”

......

这两人都在纷纷夸奖他,虽然是出于真心,但林平之也不好就这么接话,只是笑了笑,曲非烟却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这位林公子,真的那么厉害?还是什么神仙转世的?天上来的?”

曲洋笑道:“爷爷和你刘爷爷合伙与他一人切磋,这期间的音律交战都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你当我们留手了吗?”

曲非烟吐了吐舌头,但终不敢再以“不白烂脸”来称呼林平之了。两人却都还在那儿继续称赞,却听的烦了,忽然间林平之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吧?这个你们到现在还没回答我呢?”

“当然,林公子句句是实,绝无一字谎言,这个其实我们早就听出来了。”刘正风说道,却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道:“只是我们另有一件事不解,想要向林公子请教,但这事说来却有些冒犯了,何况林公子肯在这时来助我,不管明日里结果如何,只凭这行动,已可说是对我有恩了,也算得我的恩人,实在是不敢冒犯。”

“无需顾忌,有什话但说无妨。”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们从音律之中,有些听出了林公子为人与­性­格心思,却甚是奇异,思之实有所不解。”

“呕?那我为人是善是恶,说啊。”林平之问道。

曲洋道:“林公子肯为素不相识之人搏命,自是大德大善之士,那还用说。只是世人­性­格各不相同,非简单的善恶二字所能尽道,就算同为大善之人,你说唐太宗李世民之善,与古之郭家,朱解等辈侠士之善,可是一回事吗?”

这话却让林平之听的暗暗心惊,不提防突然以帝王作比,这却是何意?这时刘正风问道:“刚才对战,我二人最后合奏一曲,与林公子最后那首华丽雄壮之极的曲子相抗,前后也奏了多遍,以林公子的天赋,自是记得了吧?”

“当然。”林平之点点头。

刘正风随之举箫道:“林公子以剑为琴,实是远胜于师兄那上不得台面的什么琴中藏剑,既是有琴,可愿与我合奏一曲吗?”

啊!合奏,他们说听出了自己的­性­格为人,却不说明,却突然要与自己合奏,这却是何意?但看两人神­色­,显然是又想验证什么,这倒是不便推辞。

林平之随即弹出“笑傲江湖曲”中琴的部分,开始时还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便很已经很完善了,刘正风举箫相和,便如他与曲洋和奏一般。

笑傲江湖曲中琴的部分,本来便是刚劲的曲路,有兵弋杀伐之音,林平之以剑为琴,这剑是世间无上利器,用以奏此曲,却更增热血沸腾的意味。是以林平之功力虽弱了些,但这一曲配合的,却似并不比曲洋为差。

曲非烟在旁听时,初时便想要叫好了起来,但还没等说出好来,便觉这两人合奏的曲,听来实在是不太对劲,于是侧耳细听,但觉二人不但配合的完美无暇,所奏的曲子也优美无比,单纯从音乐的道理上讲,可以说找不出一点点缺陷,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有些不和谐。

一曲合奏完,两人却实在不想合奏第二遍,连同奏曲的人在内,五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非非,你觉得怎样?”曲洋问道。

“从音乐来说,真是世间杰作,我听不出任何不好。”

“不是问你音乐,只问你的感受,你觉得这一曲合奏的如何。”

曲非烟沉吟了半晌方道:“这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儿孙满堂,家庭美满,表面上看一切都好,其实却同**异梦,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

林平之哑然失笑道:“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同**异梦,我又不搞......”

他想说搞基,然后才想起,这是现代词汇,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然后林平之又补充道:“我想是我以剑代琴奏曲,却太凶了些,琴音中有肃杀之气,所以不能谐律。”

“不,不不,不在此。”刘正风摇头道:“你我所奏,已经谐律了,完美无瑕,所以如此者,倒是曲姑娘说的有道理些。”

曲洋亦道:“林公子,一首曲子的演奏,并非如此死板,非要两个完全固定风格的人来,这就如剑法拳掌的招式一般,同样的两人配合招式,或是若­干­人的阵法,在不同风格的人手中,自有不同的配合,那当然都无不可,你的合奏与我虽略有些不同,但单论配合,也并不比我差。”

曲非烟说的才有道理?林平之不由的瞪向她,看的她有些不自在的侧身躲过他的目光。这时曲洋笑道:“非非,你只知其果,但你可知其因吗?为何会如此?”

曲非烟吐了吐舌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爷爷和刘爷爷,都是一代音乐宗师,这位林公子,更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比你们还要了不起,非非是个笨丫头啦,哪能懂你们的道理。”

林平之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一向最困扰自己的最重要的几个问题就是,我是谁?我为什么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而刘正风和曲洋现在要说的是,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却与前面三个问题关系极大,现在就看他们怎么说了。

一零二章不一样的笑傲江湖

刘正风笑道:“道理很简单,这位林公子原是人间帝王,逐鹿天下的那种人,与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原非同类,奏这一曲自不能协。”

林平之慌道:“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帝王?说这话是要杀头的!”

曲洋道:“这附近十余里绝无他人,林公子怕什么?除非是林公子带来的那位不可靠。”

田伯光慌忙道:“在下绝对忠于师傅,师傅若真有一天要争当皇帝,小徒也当全力辅佐。”

林平之更是哭笑不得的道:“喂,喂,你跟着他们胡说些什么,我孤零零一个人,收了你这一个徒弟,就人间帝王,争夺天下了,你和他们一起说笑话吗?”

这么一说田伯光自是又不吭声了,曲洋笑道:“再怎么说,这儿总没外人吧?”

林平之只好点了点头,曲洋又道:“那无论我们说胡话也好,说笑话也好,你怕什么。”

是啊,这也是道理,林平之只能点头称是,刘正风道:“先前我们只当林公子也如我等辈,一样的闲云野鹤,世外之人,岂料刚才斗音,却见帝王经纬天地之姿,实是大出意料。”

怎么?这也能从音乐中看出来,这话却不便再反驳了,林平之只是问道:“你们是不是讨厌这类人?”

“岂敢,江山代有人才出,谁说天下便该永远只是一家一姓之天下,且林公子宅心仁厚,若为帝王,必是周文王,唐太宗之类,那也是天下苍生之福,又有何不好。”

这话却说的至诚,林平之实难将之视为奉承之语,再说了,自己本是诚心来助战,他们还不信,现在信了,也不需拍他马屁,于是他也就恭敬应道:“岂敢。”

曲非烟有些不解的问:“那刚才曲不能协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小白,啊,这位林大侠长的像皇帝?”

曲洋不答,只是转问林平之道:“刚才这一曲的名目,林公子自是不知,但意境总是能体会的到的。”

林平之差点又要脱口而出:“这是笑傲江湖之曲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幸好记起了刚才认出曲非烟,却让人大惊小怪的教训,对了,这“笑傲江湖曲”想来他们创作未久,恐怕都没第三人知道名目,自己却知道了,不把他们吓出魂来才怪。穿越者可太容易出问题了,所以他赶忙钳口不言。

刘正风道:“此为我二人所创的笑傲江湖之曲,全曲的意境,就在这笑傲二字,但我们却未想到,这一曲在不同人奏来,却完全是不同的另一种笑傲。”

说到这儿,三个人包括林平之本人在内,都瞪大了眼睛,想听听到底这一个意境,还能变的出什么名堂来。

曲洋叹道:“刘贤弟所吹奏的笑傲,乃是笑傲风月,出尘避世,那是风尘隐侠之笑傲,可林公子的笑傲,却是笑傲江山,马踏群雄,这是帝王君临天下之笑傲,这两者之间,自是格格不入,曲又怎能谐。”

林平之听这般说,心下虽惊,却不动声­色­,而且他还感觉这两人仍有什么尚未说出口,于是又问道:“你们叫我和这一曲,虽是为了确认这一点,但你们似乎还不止是在确认这一点,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曲洋点头赞许道:“不错,我们是还发现了些东西,而这就是最诡异,啊,不,应该说是对我二人来说,最没法理解之处,林公子琴音之中,并非完全没有避世之意,只是这种避世却与我等辈截然不同。”

这下子林平之可在意了起来,因为现在说的,可真是林平之不知道,却又急于想知道的事了,也就是说“我是个什么人?”的问题。

“我等避世,乃是浮云野鹤,淡泊名利,林公子却似是看不起世间小名小利,哪怕是帝王之类,就如人登高山,却忽然发现所登之山不过一坯小丘,实不足一登。”

这话却说的林平之心中大震,连脸­色­都有些变了,手也不觉有点颤抖,因为这些真说中他了。

曲洋又言道:“其实我们当然不知林公子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古诗云‘会当凌绝顶,一揽众山小’,可林公子眼中的小山,却是整个武林,整个天下,整个世界,就似哪怕全世界的皇帝之位,都不是很看在眼里。”

刘正风接道:“我等愚昧,实不知世上还有什么样的权位,是如此之大,只是林公子琴音之中,却还有些迷茫之意,又仿佛不知要以何事为目标。”

是了,说到现在,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林平之心中惊佩无已,曲洋说“乐为心之声”时,他还不太信,现在才知,有些自己都回避了不敢想,只在潜意识中出现的事情,却全部被人剖析的清清楚楚,真不能不佩服,这两个音乐家研究一生,确实是于此道上大有建树。

是的,初来这世界时,他本来就是有想要成为帝王之意。虽然那时为家庭大难苦苦支撑,无暇多想,然而从常规上说,穿越者的最大成就是什么,无非一统江湖,一统天下,就算当时累的焦头烂额,可每当安静下来时,却不能不隐隐想起这个。

但这一切,就在那一天,突然间就变了,就在他听到武侠上帝第一声叫喊的时候。从那时起,所有曾经的目标都失去了意义,一统江湖又如何,就是征服全世界的皇帝又能怎样,所有这些,都不过是耍给那孩子看的猴戏罢了。

只要那孩子愿意,他可以直接将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白痴变成全人类的皇帝,虽然他并不是像现代科学意义上的上帝那样无所不能,但若要作到这件事,给他几分钟,或者至多一两个小时,那也足够了。

或者反过来,你就算历经了漫长岁月,无数艰辛,夺得一切权位,他也可以一下子把你抹到一无所有,作这个事就更简单的多了。

像这样,林平之还要为了什么一统江湖,什么帝王将相之类的事奋斗作啥,常规的奋斗,很有趣吗?当然了,那孩子若公平公正,不­干­预世事,真有上帝的样子,林平之或者就老老实实去追求世上的一切去了,可这种随意玩闹,全无规则,把人间英雄全都当猴耍的家伙,怎能让人把他看成上帝。

可是我的目标是什么,以击败这个胡闹的上帝为人生的追求吗?这着实是太过痴心妄想了一些,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贩夫走卒,农人农­妇­,人人皆是东方不败,独孤求败......又能怎样?去打他吗?打的赢他吗?打的着他吗?

以武侠上帝那种武功,莫说现在的林平之,就算一个人刚生下来那天,已经是武林中的绝世强者,若想打他的主意,就好比二十一世纪还在某原始森林中的野人部落,总共有几十人口,十几个男人去战斗,拿着树枝烧制成的原始长矛,却打算征服整个现代世界,这岂不荒唐。

至于说自己老老实实奋斗,指望武侠上帝信守约定,送自己回家什么的,其实渺茫的很,在这个一切没规则的小孩子面前,实在是什么事都没法放心,他要不想让自己打赢五年后那一战,就算自己武功进境达到了,他随便作点任何手脚,自己也没办法赢。

退一步说,就算五年后自己赢了,就算他到时承认自己赢了又怎样,他反悔了,不守约定了,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反正他没规则。

所以说,其实那天以后,林平之就一直很迷惘,不知真正的追求在哪里,只是这些本在潜意识中隐藏极深的事情,不料却被人从音律上看出了影子。

忽然惊觉,那小孩子现在还在注意自己吗,若被他想到什么,可不是好玩的啊。当然也可能他对自己本就了如指掌,这一类心思也是所有被他穿越的实验品都会有的,但无论如何,林平之冒不得险,这太可怕了。

于是林平之脸­色­微沉道:“不相­干­的事不用说太多了,还是想想明天怎样吧,你们的­性­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话一说,二人鉴貌辩­色­,已知他们其实是完全说中了,但林平之并不想让人多谈这些事。虽不明其中具体缘由,可一个人真正心事,旁人本不宜随意猜度,这原是他们俩无礼了,与是也就不多说什么。确实的,明天的事才是至关重要的,到时该怎么办。结果所有的目光,还是集中在林平之身上,他可是“人间帝王”,本来也只有他,最擅长处理这类事了。

一百零三章难道注定了都要选下策吗?

“明日之事该怎样便怎样。”刘正风说道:“我已自污买官,我可不信,他嵩山派还......”

“真敢杀官造反不成?”林平之冷冷的接道:“你这傻瓜想的倒是简单,你任了福州参将,是地方兵马大员,明天还要接下圣旨,是不是自以为左盟不敢在这时公然动手?”

刘正风被说的一头冷汗,陪着小心答道:“刘某愚迷,原本是这么想的。”林平之想了想,当然不能告诉他前世里的事情,只好凭事理而论了。

林平之道:“左盟主本人现就在衡阳,这你们知道吗?”

“这个当然知道了,刘贤弟发的请柬中,本来是有他的,这也非有不可,怎可不请嵩山派掌门,他也确实来了。”

“那么嵩山派集结了多少力量在此,作了多少准备,你们知道吗?”

“虽不全知,也知声势着实浩大,原先万万想不到会为此来了那么多高手和战士。”

“你买官之事,可是当左盟主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我八方钻营,四处使钱,以左盟主眼线之多,消息之灵,他要不知就是笑话了。我特意让朝廷所下的圣旨明日大会时至此,那也不是很秘密的,他当然都知道。”

刘正风答着答着,不觉满头汗水涔涔而下。是啊,这些道理本来不复杂,如果他作的准备真有用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公开动手确实不可行的话,那就要另作打算了。既然这样,左冷禅还白白调那么多人来作什么,他又不是傻瓜。

呆了几秒,刘正风才道:“那贤弟的意思呢?”

贤弟?这话是称呼我吗?林平之有些诧异,但刘正风本来是情不自禁随口说出的,林平之笑道:“你叫我什么?”

本来林平之是有些尴尬,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又无江湖上名声,实不够与这般人物称兄道弟,所以会这么说,岂料这时曲洋也很尴尬,相反的尴尬。

“抱歉,刘贤弟一时不小心,说错了话,还望林公子多多包涵。”这话一说,刘正风也觉甚是羞愧,赶紧也道歉道:“在下年老糊涂,说话悖乱,莫怪,莫怪。”

“你们作什么啊?”林平之这才真的开始吃惊了,曲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又解释道:“林公子这般神仙中人,我二人本来是不配与你称兄道弟的,只是林公子的意思,似乎还是允许我等高攀的。”

到这个时候,林平之才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定位了,虽然初出江湖,可在别人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小人物了,本来他看这些人,还是有些像前辈的,可再转念一想,其实先前教训莫大先生,岂不也如训小孩子一般。

“二位可愿意与我结拜兄弟吗?”林平之忽然问,二人都不由的大惊失­色­。

“我们两个家伙可以如此僭越吗?”

林平之还未回答,曲非烟已经大叫了起来:“什么越不越的!当然不行了!刘爷爷比我爷爷就小了上十岁,总算他比我爸妈还是老的多,叫声爷爷也就叫了。难不成,我,我,我还要叫他林爷爷吗?”

曲洋急道:“不可无礼!”

林平之微笑摇头,示意曲洋:“别那么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又冲曲非烟道:“我没打算让你叫我爷爷,我年纪轻轻,要是就有人喊我爷爷,那不是折我的寿数啊,这样吧,可以叫我声哥哥吗,我本来就比你大。”

这时曲非烟脸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复杂,有些无法的理解的问:“难不成以后我喊你哥哥,你喊爷爷作哥哥,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你和你爷爷都是很讲究礼法的人吗?”

“谁讲究礼法了,我们本来就不是那种人!”曲非烟立时答道,却还是很犹疑的道:“可是作人的辈份,这个好像不一样吧?”

“又有什么不一样,礼为人所用,人可不能被礼所限制。”林平之这话说的却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连曲洋这种本就洒脱之人,也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林平之既已如此说,那却只能答应,绝不能拒绝的。

当下三人便一起并肩跪了下去,一齐说道。

“我刘正风......”

“我曲洋......”

“我林天雨......”,这么说着的时候,心中微有一丝犹疑,可话说回来,林天雨确实是他的名字啊,现在若突然有人喊他这个名字,他还会很自然的反应呢,这也不算欺骗。

“今日与......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共当......”

既已是兄弟,那么有些话就好说了,否则为别人作决定,有时也不好开口,这或者也是他想要和这两个人作兄弟的原因,不过这两人是笑傲江湖之曲的作家,只凭这音乐家的身份,也不辱没了他。

林平之道:“今天来此之前,实未料到能与两位大哥结义,但现在既已是兄弟,有些我原不敢说的话,不敢提的策略,现在也可以大胆提议了。”

刘正风道:“贤弟有一条好计可以教我?”

林平之笑道:“不是一条,是上中下三策。”

说这话时,心中却有些嘀咕,但凡看史书也好,听戏词也好,遇到这一类的情况,对方最后采纳了的,往往都是下策,刘正风会不同吗?

“呕?是哪三策?我等愿闻其详。”

“上策,很简单,明天别承认就行了。”

刘正风奇道:“不承认什么?”

“左盟主在朝堂上有何安排,以至于可以公开屠戮朝廷命官,这个我们都不清楚,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武林公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他的借口就是二哥结交­奸­邪,若无这条罪状,难不成他嵩山派公开作强盗?”

曲洋立时悟到:“所以说他们明天发难之时,首先就会质问二弟与我结交之事。”

“对。”林平之点点头:“到时便抵死不认,他们提到曲洋两字时,二哥还可故作惊疑回问曲洋是谁?和我今日之会有何关系等等?”

“这个?说谎不太好吧?”刘正风面露难­色­道:“何况到时他们必还要逼我立誓为证,这却又如何是好。”

就知道这死脑筋转不开,林平之道:“发誓有什么难的,你就起誓说你从未结交过任何魔教恶徒,此事天日可鉴云云。”

“魔教恶徒?”刘正风玩味着这个词。

“对,妙就妙在这四字,你本不认识曲洋,没理由以曲洋这个名字立誓,可魔教二字,却是武林正派贬词,大哥所在的是日月神教,教名又不是上魔下教二字。”

这时曲非烟也有点明白过来了,笑道:“恶徒这两字就更妙,爷爷又岂是什么恶徒。”

“不错。”林平之点头道:“以此起誓,二哥还可说,若见到任何魔教恶人,必杀之,后面就是如违此誓,怎样怎样,只管拣恶毒的词说就是。至于谁是魔教恶贼,有定理吗?嵩山派难道不是魔教,他们就不是恶徒?日后咱兄弟若是有机会和能力时,要屠了嵩山,到时还可光明堂皇的说,我这是遵照誓言所为。”

刘正风沉吟良久,方才回道:“三弟是要我发假誓啊,那如何是好。”

“事急从权,难道一家人­性­命还不够重要吗?何况为恶人所逼发下的誓言是作不得数的,就是真誓又岂会应验?”林平之道,其实他此时心中想到的却是武侠上帝这个上帝。但凡人发誓,都等于是说给神鬼听的,可若上帝也就这德­性­,世人还有什好在乎的。

曲洋也赞许道:“三弟此计甚妙,左盟主毕竟不是有足够实力压服天下,为所欲为,真那样的话,直接对各派动手,对朝廷动手,直接起大军,陷州府,征服天下就是了,还找借口对付武林同道作什么。只要二弟­干­脆不认,他没理可占,我们还可倒把一钯,反攀诬他们勾结魔教,陷害忠良,反正双方都是死无对证。”

林平之点点头,曲洋毕竟还是邪教出身,虽然同为天真纯朴的音乐家,他毕竟比刘正风灵活多了。可惜刘正风终究正直善良,他的理念还是太过执着,虽然四个人一齐开口劝他听了这条计,可他还是坚执不允。

“好吧,那就中策吧。”林平之叹口气道:“第二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叫我逃跑?”刘正风疑道。

“对,如果你能舍的下,现在就走了都无不可,其实不会有事,若不然便回去带上最亲近之人,那也没几人吧?”

刘正风点点头:“说是有几十口家人,其实多是亲友,真正亲人也就我妻和一儿一女,先父早已亡故,还有一个老母,加起来总共就这么四人。”

“令堂都罢了,那么大年纪一个老人家,没天大的理由,谁能动她,你回去收拾收拾,带上三个亲人就走,他们都有武功吧?”

“当然,虽不十分厉害,也算将就了,可是,这样能走的了吗?”

“走不了吗?那你现在为什么在这儿?这儿离衡山派也好,衡阳城也好,好像都有些路程,也没人在这附近管你。”

刘正风一时语塞,是啊,一直以来,就没什么人监视过他。

“道理很简单。”林平之道:“你已如此大张旗鼓,邀尽各路朋友,还把不署名的柬子发的满天下都是,谁能想到你这主人还会溜走吗?今夜是最危险的大事前夜,却也最安全,左盟主只会防着你有多少外援,只会设法调查各路江湖人士都是什么来路,唯独不会防备你逃跑。你那三个亲人都有武功,再有我们几个护持,一齐走了,还怕跑不了啊。”

曲洋立时赞许道:“此计又甚妙,不止事前绝无人能想的到,事后都不会有人想到,刘贤弟是逃了,若左盟主再去罗嗦,却找不到正主,其余旁的人,那怕刘贤弟那些亲友都知道这些事.....”

“他们不知道,除了我最亲信的三个弟子,连我妻儿亦不知我与曲大哥之间的交往。”

“就算都知道也不要紧,还能怎样?把他们全押到天下英雄面前,叫他们招供吗?谁不知道­性­命在别人手里的人说话不可靠,你掌门师兄还可反指责他们勾结魔教,谋害了你,双方各执一词,看到时信谁的多。但这条计只有一点不好,得让二哥全家隐姓埋名的活上几年,却不是很舒服了。”

说了半天,一看刘正风神­色­,不觉心又凉了半截。果然他答道:“隐姓埋名又有何妨,只是这怎么行呢,是我的请柬邀来了这许多朋友,身为主人,却一声不响弃之而去,这也太没义气了些,何况设此圈套,反诬他人,似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这个正直到只认死理的老傻瓜啊,林平之心中暗想,怎地他不叫君子剑,倒是岳不群有此称号。

“对了,三弟不是还有第三条什吗?”刘正风问道。

“第三条?”林平之没好气的道:“第三条哪里还是计,不过你既然那么傻,也只有这一条了。”

一百零四章福威镖局

“你今天回去,把大门关紧,厉兵抹马,准备撕杀吧。”林平之道。

“撕杀?杀?”刘正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林平之瞟着他的眼睛,用一丝清冷的声音道:“要不你现在回家就把老婆孩子都宰了,自己再上吊自杀,不但保全了门人弟子,亲戚朋友,连我也省事省心,岂不皆大欢喜,你­干­不­干­?”

刘正风面如土­色­,颤抖着腔调问:“真要这么样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平之摇了摇头:“我的两条计都让你毙了,你还妄想和平啊?”

“那明天便这么大杀一场了?”

“你听着,你师兄已和我谈过,虽不敢肯定,但他多半愿意出手。”林平之道:“我现在回城,看看能不能再拉上几个帮忙的,明天但凭我这个人,这把剑,大家轰轰烈烈一拼,也就是了,我看也未必会输了。”

“可是,可是......”

看来我真的想错了,林平之心中暗道,戏词里都说听建议者只听下策,眼下这傻瓜看似下策尚不肯听,只等着引颈就戮了。

这时曲洋亦道:“若说撕杀,曲某自与刘贤弟结交以来,只愿化­干­戈为玉帛,与正教诸人和平往来,若多所杀伤,却非我本意。”

“非非已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吧?”林平之忽然问道。

“正是,三弟为何忽然问此。”

“你现在立即带同非非,远离之地,不管事情如何,便是二哥全家被戮,也万万不要回来。”

“这却怎可?刘贤弟大难临头,我却怎能袖手旁观。”

“又有什么不可!你又要顾义气,却又不肯杀人,那你留此何益,白来赔两条­性­命吗?二哥全家­性­命是命,你唯一的孙女不是命?”

这话一说,曲非烟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要不我们为刘爷爷誓死一搏,大杀一场,那也值了,来这作烂好人­干­什么。”

林平之又道:“至于那和平,玉帛什么的,那也是要自己有命,才能考虑的,自己亲人都保不住,还想那么多作什么。也许你们都是好人,宁可伸着脑袋给别人杀也不肯伤人,我可没你们那么好,要我善良,首先我得保住自己­性­命,退一步说,真要我如此,也得我自己确实­奸­恶才行,我没作错事,又凭什么拿自己的脑袋给别人,当成善良。”

曲洋还是沉吟不语,林平之追问道:“怎样,你是留下帮忙撕杀还是置身事外,那也不丢人,你只有唯一的孙女,古人云‘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保全亲人,亦是英雄豪杰所为。”

这话道理是不错,但这“古人云”,是哪个古人啊,曲洋道:“三弟果然博学,这两句古诗,哥哥便不知。”

啊?林平这才想起,这是鲁迅的诗啊,古人便再怎么博学,又怎会知道,但这也不好多说。

“想好了吗?”

曲洋点点头:“我战。”

听这些说,刘正风终于也点头称是,林平之最后又嘱咐道:“二哥,我知你仁慈善良,又重情重义,不愿伤害五岳剑派同道,但既是人来杀我,我却怎能留情,你记住,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无论是这儿四个朋友,还是那些会为你拼命的门人弟子,为了你的人,你也都得为他们负责,说句难听点的话,若是所有这些人连同你妻儿老母都死了,只剩你光杆一人,你还宁愿以德报怨,自死也不伤人,那也罢了,只要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好朋友在,你下手也不可容情,明白吗?”

林平之这却是想起了前世里这傻瓜全家亲人,满门弟子都被人宰了,挟持了敌人却还会放过,愚不可及,连曲非烟都可算是间接被他害死的,这种事今世可不能再发生了。

刘正风终于也点头称是,林平之算是形式上统一了意见了,就不知两个善良傻瓜明天表现怎样。

曲非烟道:“林大哥要去那城里寻外援吗?可惜哥哥虽用英雄豪杰称呼他们,其实都是些狗熊,怕没几个能帮忙的。”

“有几个是几个,就算多个当场说几句公道话的,也是好处。”

“要不咱花钱买些保镖的吧,就保刘爷爷全家,城里不是好几家镖局吗?什么镇远,平安,福威......”曲非烟随口玩笑道,林平之听到福威二字,心中暗惊,福威镖局?在衡阳也有分舵吗,而且还没遭难?

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详细询问各个镖局的情况。说到这福威镖局,却是新建的,衡阳城中本无福威镖局分舵,几乎就在林平之进城前一天才来,门面刚起,还未开门营业。

又罗嗦一阵,把各个镖局的事情听完,也没人看出林平之只是为了问其中哪一个。

曲洋问道:“莫非三弟真想请镖局帮忙,可那没什么用,镖局拿钱­干­事的,哪能有真心,何况区区几个镖局全部的力量,能顶多大用。”

福威镖局啊,前世里可是全军覆没,不剩活人的,今世里靠自己的力量救下一批,想也不会是别人冒名,怎的他们却跑来此处重建镖局?

衡阳城的一条并不繁华的街上,安安静静的街角,一座新经粉刷的宅院,门头上朱红油漆新写出的“福威镖局”四字虽还算华丽,却一点也不威武,紧闭着的两道大门,也显示出主人的低调与冷清。

这样的一个镖局,自是没什么人光顾的,但今日午时,门前却来了两个看来是武林中人的人物,不过这也没什么,这几日来,衡阳城中本来挤满了武林中人。

敲门声刚响,里面便传出一声叫喊:“对不起,本镖局暂不营业,阁下请回吧。”

“我不是来保镖的,只是来求见你们主事之人,还请通融一下。”说话的自然是林平之了,里面的人本来是认得他的口音的,但现在的他,不止长相,连嗓音也在武功大进之后完全变了。

“我们已说了,镖局还没开张,不营业,若你想要保镖,此地还有......”

话没说完,林平之又叫道:“我不是来保镖的,我只是来见你们当家主事之人,这儿当家的是老崔还是老季?他们在里面吗?我只要见到他就行了。对了,你们自遭大难林总镖头全家又暂时远走以来,不会是已经有人自行继任总镖头了吧?”

林平之这话出口,门后的几个人个个十分惊疑,现在这儿主事的果是崔镖头,且林平之随口说话,自然就显出对镖局往事的熟悉,这怎能不另人惊疑。若是换作是从前的福威镖局,只怕这些人已大声质问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但自事变之后,个个心气都平了许多,近来又知青城派武功,在江湖中也不算什么了不起,自然更是人人小心谨慎。这时心知这般上门之人,极有可能是什么厉害高手,何况大白天如此喊门,并且又这般熟络,也多半不是敌人,不是恶意,他们又怎好闭着门不许人进。

一进门,立时便认出了好几个人。

“你好啊,老吴,你好,易师傅......林平之随口喊来,自然没一个认错的,这些人中有的自幼便已相识,不然至少也是他家的部下,他喊着时,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亲切之意。可这一来众人却惊疑更甚,你想若一个陌生人突然跑上家门,还亲的跟亲兄弟一样,你会怎么想,尤其是这人脸橫伤疤,身携宝剑,浑身上下还透着股莫名的威势,就更有些吓人,虽然林平之的样子是挺友好,可仍是难免让人紧张的。

但林平之只说要见主事的崔镖头,并没别的,这却不宜拒绝,便有人请出了崔镖头,一见林平之,他也是十分惊疑的道:“不知这位林大侠与本镖局有何渊源,林大侠与我林总镖头同姓,莫非是有何亲缘,可我记得总镖头家是一脉单传,并无旁支的。”

崔镖头见林平之客气,话也往好处说,只是人却在暗暗戒备,只要事情不对,那是立时便会动手的。林平之压低声音随口教训道:“你们真是够大胆的,在福州还没死够人啊,却敢在这儿重立镖局字号,就不怕有人趁夜跑来,割了你们的脑袋吗?”

这话一说,崔镖头不禁大惊失­色­,不由的仔仔细细盯着林平之的脸看了又看,这口鼻眉眼,这张脸,果然十分熟悉,就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啊。

“当初在福州城西的大路上,你和老季,吴师傅三个傻瓜,非要跟我一起回去救爹爹,我赶你们走,是想叫你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可不是叫你们又挂出牌子来招摇过市,你们是在作什么啊?”

啊?这话一说,崔镖师心中立时浮现出了林平之以前的相貌,那个样子渐渐与面前这道疤合为一体,果然,真的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人。

换了别人,只怕一声“少镖头”早已脱口而出,但崔镖头毕竟是个­精­明沉稳,生活经验十足的家伙,只凭林平之行事态度,就已猜到他根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身份。

强压下心中激动,作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将林平之请入內堂,屏开众人,镖师们还有疑忌,担心此人万一有甚恶意,会不会翻脸动手,崔镖头只好再三解释,众人这才同意,只是田伯光却被他们留到了外面。

“少镖头脸上这伤,却是怎么回事?想来必是被青城恶贼所伤吧,身上还些伤吗。少镖头这等英雄人物,要受这些磨难,这些天杀的恶人却能逍遥法外,当真天理不公。”

林平之脸上这伤其实非但与青城派无非,而且也没任何人可怪,但这事说来丢人,他又不想多说,只好含糊的嗯嗯几声。

崔镖头又问道:“总镖头和夫人呢?他们现在都在何地?该不会是已被人杀了吧?”

“妈妈确实是死了,敌人是谁还不清楚。爹爹嘛,我安排他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藏身,可他却想远投金刀王家,他听不听我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金刀王家?”崔镖头哼道,语气里却有些怨毒之意,林平之听这般说,有些诧异,怎么,自己离开他们时间不长啊,竟已结怨了?是了,他们会在这儿重开镖局,也是有些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一百零五章他也是穿越者?

“你们没有走到洛阳,在路上见到他们了?”林平之问道。

“是的,刚到江西,就撞上了,镖师们也有好几个认识你外祖父一家的,自然个个都很亲近,谁也没想到提防他们什么。”

“提防什么?”

崔镖头随即解开上衣,立时看到那一身千沟万壑的伤痕,有些伤甚至还未长合,这是?

“你被他们拷问了?问些什么?”

“什么都问,连你们家勺大碗小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没一点放过的,不过当然还是为了辟邪剑法了,但那些事我们怎么知道。”

是的,没人能回答的了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你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也问不出的。

“整整四五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实话说,那时我是一心希望自己真知道些秘密,可以拿出来出卖你们的,兄弟们大概个个如此。”

“这不怪你们,是人都一样忍不了,只是他们看来还没坏透吗,还放过你们了。”

“他哪里肯作好人,看我们是真不知道什么,就想杀人灭口,谁知这时来了个叫林晓雨的人。”

林晓雨?怎么又是他?,林平之心中暗道,崔镖头问道:“对了,有一个问题,我却不知该不该问。”

“说。”

“你们林家远图公,是不是真的一脉单传,只有你父子两个传人?我刚才听到你林天雨这个名字,本以为就是和这个林晓雨有什么关系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好吧,你说这林晓雨来了之后如何?”

“那老王八。”崔镖头道,话说到这儿,忽地想起老王八还是林平之外公,赶紧住口,脸上神­色­,却已有些尴尬。林平之笑道:“没事,我也这么说,这老王八敢伤我兄弟,定叫他血债血偿。”

崔镖头点点头:“王元霸见到林晓雨,却不知怎的,便客气的实足,又是为我们治伤搽药,又是给了我们一笔钱财,这洛阳金刀,刀怎样不知道,金倒堆的多,却半点不假,只是不知林晓雨却有何办法,让王元霸如此退让。”

有何办法?林平之心中暗笑,办法很简单,林晓雨武功盖世,只要略露两手功夫,王元霸还不只有乖乖跪着喊爷爷的份。

“然后你们就来这儿了?”林平之问道。

“是啊,一来大伙儿气不过,又个个觉得福威镖局这牌子不能倒,我们也不能散了,真要倒了招牌,日后谁还能有扬眉吐气的日子啊,二来那个林晓雨也叫我们这么作啊,他是救了大伙儿的恩人,想来听他的总没错。他叫我们到这衡阳来,我们就来了。”

是他的意思,这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啊,难道他猜到自己要来衡阳,然后就这么作了,他到底是不是帮自己,在福州的时候他好像是想自己死的啊。再说了,这一身绝世武功,就作这些无聊事吗。

“所以我们在此地竖起来,只打算日后总镖头,少镖头回来整顿,可喜少镖头那么快就找来了。”崔镖头笑道。

原来整个就是这么回事,可是自己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外公竟如此可恶,这却是自己失算了,本以为他会善待这些镖师的呢。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还担心将来万一需要与外公翻脸没理由呢,他竟自己先来跟我找事,就是林震南不知是不是见他去了,那也没办法。

这时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对啊,王元霸是怎么来的?从林震南派遣信使前住洛阳,到一众镖师离开福州后撞到他,这根本就没多少时间,林震南经营镖局,人治的手段高,技术­性­手段却差,不懂用信鸽,也没更换备用马匹的中转站,信使再怎么快马加鞭,速度也不会很快。崔镖头等人撞到他时,只怕信使还没到洛阳呢。

也就是说,他是早就出发了,自余沧海一离四川,没过两天,王元霸也就上路了,而且当然只为了一个目的,与余沧海相同,辟邪剑法。可是这件事是和前世里相同呢,还是穿越者效应,如果是穿越者效应,是自己的影响,还是别的穿越者呢,想想又头疼了。

应该是别的穿越者,不会是自己,当时自己刚出现在福州没几天,不至于影响的那么快,可有谁会是别的穿越者呢,现在看来最像的就是林晓雨了,连他的名字都像现代人。

好吧,福威镖局既在此处,就要有他们的用处,当然不是让他们去战斗,与人交手他们微不足道,可这样一群人,有时却有着武林中人所没有优势。如此这般的吩咐过后,林平之和田伯光又悄悄的从后门溜走了。

转过两片街区,又是大街了,忽地从街角直冲出一个人来。那架势却是正冲向林平之,看样子是张牙舞爪,双目通红,满脸煞气,就如要和谁搏命一般,路人看到这样子,都当马上就有一场大架要打,有些人还认出了林平之。这人不是敢于当街大骂左冷禅的林天雨吗?既出大言,必有广学,手底下的功夫怕不会差了,这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找他的事,还有人猜测这是不是就是嵩山派安排的人,要试探一下林天雨的本事。

看来人已在林平之面前,双手举起,嗯,那是要出招了。看架势倒有些不太对,这两手分开到头脸两旁,掌心向外,这是啥功夫?看上去浑身破绽的。旁边有些见识较高的人,一个以为这是南海门掌法“推窗望月”,另一人却以为这是西域武学“蛤蟆功”,可看着却又都不太像。

正猜疑时,却见来人双掌并未打出,只是望着地面按下去,同时人也扑通跪倒,这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下跪前奏罢了,却从没人见过下跪还这么有型,气势那么足的。

“求求你,别叫我把小师妹让给你,你说,你要我作什么,水里火里,任凭差遣。”这来人却正是令狐冲,自昨晚酒醒之后,就一直碾转反测,坐立不安,只疑林平之是要他出让小师妹,华山派众人本来见多了令狐冲酒醒之后把醉酒时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却不料这回怎么也不忘了。

岳灵珊一听这说话,更是气的要死,她又不是件东西,还能像这样让的吗?何况凭什么说她就是令狐冲的了。可令狐冲着了疯魔,就说什么也要找到林平之,兑现约定。可直到现在才遇到,总算林平之在衡阳的行动是很招摇的,并不避人,所以也并不难找。看他这样子,林平之不禁哑然失笑,昨天他用功夫时,实未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只好赶紧解释自己根本就没有那种打算,只是想叫他作一件事。令狐冲却还不放心,只疑林平之是为了他小师妹,因为岳灵珊的眼神语气中,明明已显出了对这新认识的男人有爱慕之意,不能不说,他还没看错。林平之又好气又好笑,便问道:“你小师妹,是属于你的一件东西吗,你说让就让啊?”

“当然不是,他是师傅的女儿。”

林平之冷笑道:“原来她还是师傅的女儿啊,再说了,她是一个人,不是件东西,就是生身父母,也不是说给谁就给谁的。”

“那你是不是想要我从此以住放弃追求他,这样你就有机会了?这也是一种让啊。”

“当然不是,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胡思乱想!”

小小年纪?令狐冲望着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多的男人,却半点不敢多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等着林平之发话。林平之这才将关于刘正风的事情告诉他。令狐冲沉呤良久,方才道:“原来刘师叔金盆洗手,竟是有这种缘故,只是师傅疾恶如仇,只怕不会允许我相助­奸­邪的。”

“恶?妊邪,谁告诉你魔教中人都是­奸­邪的?”

令狐冲立时抗词与辩,满嘴都是自幼学自岳不群的陈词滥调,也难怪,这个时候他还没吃前世里日后那么多教训,还一副正义感十足的架势。道理既然说不通,那林平之便只剩一句话了:“那你是帮我救援刘正风,还是叫我抢你小师妹,自己选吧。”

这一下子又将了令狐冲的军了,他顿时便哑口无言,呆立当场。

其实他本不是一个像田伯光那样重视承诺的人,倘若只是承诺发誓,逼的紧了,那就说拒绝便拒绝,还能给自己找出光明堂皇的道理来,正如岳不群的风格。可林平之昨天喝酒时使的摄魂之术却非同小可,那是没高深的內家功夫,休想破的掉的。

破不掉,若再背信食言,那便要受良心折磨,这却不由道德决定,便再怎么卑鄙无耻,枉顾信义之人,别事都能不当回事,发什么样的重誓,一转脸也能当个屁放了,但在这件事上,也非受良心折腾不可,那滋味是真不好受。

“行了,我的两条都已交待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慢慢想吧,我没时间在这儿陪你罗嗦了。”

说着林平之,田伯光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孤零零的令狐冲独自竖立街心,一个人在那儿发傻。华山派的师弟师妹们,个个远远的瞅着,却没一个敢上前劝解,生怕一不小心又触犯了他的霉头。

一百零六章馄饨摊比武(上)

傍晚,衡阳城的一片片市区和大街小巷里,忽然有某个地方闪现出一星灯火,就像夜空中出现的第一颗星星,随之,第二家,第三家......越来越多,转眼间便已多到数不清了,林平之坐在远处的高山上,遥望着那万家灯火,那就像一座闪烁着的聚宝盆一般,不禁有些感叹道:“以前我以为,只有现代大都市才算城市,真想不到,古代的城市也能有这般壮丽。”

一转头,却看看到田伯光一脸迷惑的盯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这衡阳城不是古人千年来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嘛,哈哈,哈哈。”

这话说的,却连他自己听了都不对头,好在谦虚恭谨的田伯光也并不想追问,但心中却是不能没有疑惑的,只觉这个特异的大孩子,实在不知骨子里有多神秘莫测,不知有些什么底细。

夜,衡阳城中,两个人慢慢的踱着步,林平之这一日来虽然也作了些努力,却实在没捞到什么帮手,他们俩的身份实在尴尬,等于都是凭空冒出来的,林平之当街骂左冷禅,也算临时创造了名声,可那是恶名,吓吓人还可以,找人帮忙可差了些,只有一个铁老老,先曾就打过交道,又自承与刘正风是过命的交情,算是勉强答应了帮忙了。

“一个个都是些看风使舵的小人,连半个可靠的也没有。”田伯光有些恼火的道。

“世情如此,像你这般忠义的人,你当世上有几个啊。”林平之笑道,随手指了指路边一个馄饨摊道:“要吃顿馄饨吗?”

田伯光一听这话,他对林平之的神­色­态度也有些熟悉了,立知那卖馄饨的老头绝非常人,当下悄悄问道:“也是个如衡山派掌门一般的人物?”

林平之轻轻点了点头:“雁荡山何三七,虽不算什么厉害人物,只怕你还敌不过他。”

两人在馄饨摊边坐下,何三七便如普通生意人那样,随口吆喝道:“二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林平之笑道:“你不就是卖个馄饨而已,又不是饭店,还用问客人要什么吗?”

”客官容秉,馄饨有大碗小碗,有人要加一个­鸡­蛋,有人要加两个­鸡­蛋,还有人要放蒜泥盐酱,小人这儿还有­鸡­翅鸭掌等物,或是......”

何三七在那儿罗里罗嗦,说个不停,林平之却忽然打断他道:“有衡山刘正风加吗?”

何三七脸­色­大变,嚅囁着道:“客官说的是什么话,请恕我这个小生意人愚钝......”

话还未说完,林平之瞋目按剑道:“如果我现在拔剑杀你,你还是个卖馄饨的吗?”

何三七这才正容道:“在下不欲Сhā手武林中俗务,只在这卖几碗馄饨,却不知为何会另阁下动怒?”

“怒?我那里怒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刘正风对你不错吧?”林平之问道。何三七闻说,不敢回话,眼睛向两边乱看,又不知在想什么。

林平之微微冷笑,他已猜到此人与刘正风的关系了。这人气质与莫大先生十分相似,可他却更加过份,莫大先生虽常背着个胡琴瞎逛,但毕竟还不真是个卖唱的,这家伙却当真开个馄饨摊,真个卖馄饨。

通常似这等猥猥琐琐的小人,遇到什么大事,那都是要敬而远之的。他今天既还在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也得过刘正风好处,而且绝不是小事,很可能是恩重如山。他来这儿,也是刘正风邀来,而且不止是邀来参加金盆洗手大会,明显就是邀来助拳的,曲洋之事,他必也清清楚楚。

但前世里这家伙终也和莫大先生同样的躲着不出头。希望他骨子里还能有点血­性­吧,今找过的那几人,可个个都是明哲保身的。

何三七沉吟半晌,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默默的盛出了两大碗馄饨,每碗加上两个­鸡­蛋,又端上一只碗,里面有六七只酱鸭掌,拌上蒜泥,晒笑道:“这是小老儿孝敬二位爷的,一文不要,二位慢用,还需要什么的话,只管说。”

林平之险些让这没出息的家伙气死,到这时候还在硬充小人。既如此,先吃饭再说。不能不说,这多年­精­研于卖馄饨的老家伙,手艺还真不错,味道却甚好。

刚吃了几口,背后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也孝敬我一碗吗?”

这声音平平淡淡,却威严自生,只有真正霸主之类的人物,方才有这般气势。何三七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陪笑道:“堂堂五岳盟主下临小店,岂敢不孝敬的。”

林平之斜眼瞟去,果然便是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事虽突发,却也没大意外,早已听说左冷禅就在此地,自己四处经营,他却不可能什么也不作,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亲自现身。左冷禅笑道:“久闻雁荡何三七的馄饨摊,那是童叟无欺的金字招牌,却也是无分亲疏,概不賒欠的,怎的却让小贼白吃白喝,我既为一派掌门,又岂能不守何先生的规矩。”

林平之答道:“这不要钱的馄饨可不是我说的,是这馄饨老头自己的要求,不知左掌门小贼二字,却骂的是谁。”

“是我,是我。”何三七忙不叠的说着,赶紧又给左冷禅上了馄饨­鸡­蛋鸭掌诸物。

三人便一言不发,慢慢吃着这顿晚饭,却都各有心思,田伯光一见之下,虽然他眼力不及林平之,却也立知此人武功之高,远非曲洋,莫大之流可以相提并论,五岳盟主,果然名不虚传,何况以他地位之高,只怕周围已强者云集,这可危险了。

左冷禅心思却有些复杂,他为人雄才大略,气量极大,自不在意林平之如何骂他,甚至心中还对这特异的剑客起了招揽之心,然尔却实在摸不清对方有何背景,有甚帮手,加之林平之又一直在暗中作着对付他的行动,这也不可能完全不让他知道,又怎好出面结交。

但现在发难之期将近,只在一夜之后,却是忍不住要来见识一下,何三七在一旁,那就只有坐立不安,心里已经在暗暗后悔,怎么该拉不下面子,一听刘正风要求便跑来了,就该躲离衡山几千里才好。只有林平之,却全没半点心思,反正生死置之度外,还在乎什么。认真的品尝了这碗馄饨,其中并无什特别配料,油盐亦不重,却觉其味浓郁,非比寻常,果然武学高手所作的饮食,确与凡人不同。

又将鸭掌­鸡­蛋全品了一遍,滋味也自极佳,想昨晚在回雁楼上,可没吃到这般好菜。心中所想,不由的大声赞叹出来,何三七赶紧谦逊几句,另两人却犹是一言不发。

吃完饭,左冷禅道:“结帐。”说着又指了指林平之道:“这二位的饭钱,也算我帐上。”

何三七不敢违逆,只好算了算道:“三位吃的加在一起,一共四十七文。”,左冷禅摸出些东西,一个个的扔在何三七馄饨摊上,这自是在付钱了,但几人看时,却见他扔出去的东西看着有些不对劲。铜钱本是圆圆的中间带个方形的窟窿,可现在这些,却一个个都是半圆带个凹槽。

当他摸钱时,林平之已经查觉到他手上用力,但却微觉事情不对。这手功夫若是田伯光使的或者还将就着能算是显本事,从左冷禅武功之高,內劲之强,这点本事算什么,要知铜远比铁柔软,铜钱在常人手中虽是硬硬的,在武功高手的掌中,却实在不算什么。

何三七却哪里敢多想什么,赶紧就想收钱,左冷禅却笑道:“这样的钱怎好付帐,说着手指捏着一个个铜钱,运起力道,将一枚枚铜钱扳直,林平之拿过几枚一看,却已骇然。却原来这些铜钱已与正常的一模一样,上面看不到丝毫摺皱起伏,裂纹破损。

要知世间万物的道理,破坏总比建设容易的太多,比如一个瓷碗,任何人一把摔碎了,也是易如反掌,但若要把碎碗再合成一个整的,那却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铜虽远比铁柔韧,但要以功力透入,将已折过来的铜板抹回原样,这功力实是已深到了极处。左冷禅还在将一枚枚铜钱折回来,林平之忽然喊道:“等一下,这把戏倒挺好玩,我也来玩玩。”

左冷禅微觉诧异,他显了武功,本是想看看林平之反应,也想看看林平之是不是要显什么功夫。却不料林平之当面要学他的手段。

这种事却也闻所未闻,要知每个武学高手所擅长的方面都有所不同,那里有临时学别人绝技的道理。殊不知林平之的功力刚柔相济,变幻自如,本来比左冷禅更适于这件事,且他学习的速度极快,又有极大的好奇心,这却并非只是在与人斗技。

手指捏起一枚铜钱,运劲在铜钱两边一捏,那枚钱是扳了过来,可却歪歪扭扭的不成模样,这却实在是无甚技巧可言。旁边岳灵珊已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可笑容未泯,脸上随即现惊惶六­色­,她已立时想到,自己这样一笑,岂不等于是在笑话他。赶紧补充道:“对不起啊,我不是笑你的。”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岂不是欲盖弥彰,一时却急的脸都红了。可华山派众弟子们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眼前这位是什么人物啊,五岳盟主,你倒在这随意调笑,真好大的胆子。

殊不料左冷禅这等人物,又哪里会在意这小女孩的说话,这话根本都没进他耳朵。

林平之见华山派众人个个如坐针毡,却不由的想要安慰一下,随口调笑岳灵珊道:“知道吗,你害羞的样子很漂亮。”

这话一说,岳灵珊立时高兴了起来,华山派众人都个个暗想,原也不止小师妹不懂事,连你也真敢当五岳盟主之面如此无礼,殊不料他下一句才是关键。只听林平之又接了一句:“是不是啊,左盟主?”

这话一说,几乎把华山派的人都吓坏了。岂料左冷禅只是随口应道:“是的,很漂亮。”

这可把华山弟子们又吓了一跳,其实从一开始,左冷禅连眼神都没往岳灵珊脸上转一下,她是现在的模样,还是之前易容改扮的丑女,左冷禅都不会看出来。

岳灵珊却十分得意的道:“怎么样,连左盟主都夸我漂亮,你们平常还笑我是个丑丫头。”

这话接的简直要把人吓死,可师兄师姐们又个个不敢吭声,只怕她在争辩起来,那可更要命了。只是这么想实在是多虑了,这时他们便真嬉闹起来,到左冷禅耳中,也不过驴嘶马鸣,哪里能听的见。左冷禅的注意力,已全在林平手上。

第五枚了,啪的一声,这一枚铜板却折断了,本来铜钱柔韧,绝不是轻易能弄断的,可林平之一心想让这铜板恢复原样,力道却用过了头。

这件事还真有难度啊。林平之自嘲的微微一笑,又折了几枚铜板之后,却又断了一个,左冷禅却发现这一次折断的这枚铜板的断口,却是光滑的,和一个并不一样。看林平之摇头叹气之状,竟不自觉的产生了种奇怪的念头,他想要出言指点,但话将出口,才意识到,这不是敌人吗?

一百零七章馄饨摊比武(下)

但林平之忽然纵声长笑,随即作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身子朝前一晃,一只手挥出,一枚铜板应手而直,落在何三七的馄饨摊上,却正如左冷禅所作的一样,光滑平整,全无一丝一毫的走形。

这架势就似喝醉了一般,可是他明明没喝酒。但这时也没人多想,都只注视着他手中扔出的铜钱了,却见他将铜钱一个个折过来扔在馄饨摊上,一个个皆圆滑平整,便与左冷禅所为者一模一样。左冷禅看着这一手,不由的神­色­大变。

初时他神­色­中现出狠戾之意,但那神­色­却渐渐又变的不知有多复杂,良久方才叹息道:“可惜你却是我的敌人,可惜,太可惜了。”

叹息完了之后,忽然起身离去,再不多话。他就这么简简单单便走了?田伯光回望那惊鸿一逝的背影,实不信事情会如此轻松。只有不知厉害的岳灵珊,却很好奇的伸手摸去,想要把林平之最后捏的那几个铜钱拿起来。

岂料林平之忽地伸手,直拍到了岳灵珊手背。这一下虽末用真力,但也把她吓了一跳,不由怒道:“­干­嘛啊,你?”

林平之却板起脸训斥道:“小孩子家,胡闹什么,还不老老实实回去找妈妈去。”

“你,你......”岳灵珊有点委屈的指着他道:“你自己不是个小孩子啊,还......”

还没等她多说,师兄师姐们赶紧劝住她,要知眼前这两人是和左冷禅作游戏的人,那可不是好玩的。林平之随后伸手一捋,将这所有铜板收入囊中,随口冲何三七道:“抱歉,这几文钱我还得再研究一下,包括华山派的这些兄弟姐妹,今天所有人的饭钱,全算我帐上,说着随手扔过去一两银子。

何三七忙道:“岂敢,岂敢。”可话虽如此说,却也既不敢将这银子递回,又不敢找钱,只慌的满头的汗,可是他神情闪烁,目光左右摇摆,却似又看出了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林平之两道冷森森的目光慢慢瞟过去,似乎悠然的说出一句话:“你既然自甘作一个卖馄饨的,那就老老实实卖馄饨,旁的事不用理会,至少看在刘正风面子上,你也不该反过来给要来宰了他全家的人帮忙吧?”

何三七神­色­依然恐慌,林平之笑道:“别怕,他现在想不到这个的,就算想到了,当然首先要对付的人是我,又关你多大事,趁现在赶快滚吧,跑的远远的,你不会有事的。”

田伯光在旁听着,十分不解,这话什么意思?他是指谁,想到想不到,又指什么?

何三七嚅嗫着道:“可,可我也有家人。”

林平之哑然失笑道:“多大事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想让这事连累到你,他还未必有心情呢。”

没等何三七再多说,林平之神­色­语气却狠戾起来:“你听着,如果说他会对付你的家人,你若敢害我,你以为我若大难不死,不会作同样的事吗?快滚!想去哪去哪,别在这碍事!”

果然,何三七一等华山派众人吃喝完毕,立即收拾馄饨摊子,逃离衡阳,之后带上家人,一路东行,扬帆出海,远远的躲到海外,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的渔村里卖馄饨,再不敢回中原了。

待得众人散尽,又只有两个人在大街上散步的时候,林平之才道:“看出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

“还好,你也没想到,那想来不会露馅。”林平之笑道。

田伯光还在疑惑,林平之已扔了几个东西给他,却正是林平之最后动的那几个铜钱。

一看之下方才发现,原来那钱只有一面是平整光滑的,另一面却已皱皱巴巴,布满了裂纹。

忽然间,田伯光手上的一枚钱已直接碎成了七八瓣。却原来林平之的功夫也不过如此,他发力将一面抹平,可是所有的波折,全都留在了另一面,甚至还因此将铜板的内部都打碎了。

不对啊,林平之当时不是一个个把铜板扔下的吗?

林平之笑道:“这可就不是武学了,这只不过是点小魔术,不会武功的人也能耍的。”

“是这样?你看似随手乱扔,其实却能保证哪面朝上,哪面朝下?”

林平之点点头,确实如此,这还是当年林天雨上学时玩来骗同学的把戏,只不过当时扔的是硬币,但原理都是一样的。

“你身体前倾,衣袖挥动,看似像是喝醉一般,其实是在扰乱视线?”

“不错,若是别人也罢了,但左冷禅功力之高,岂是寻常可比,眼力自也非凡,不作点小动作,岂能瞒的了他。”林平之笑道:“好就好在他是左冷禅,武功盖世的天下霸主。”

“这又怎么说?”

“但凡雄才大略之人,小事情上往往都很笨,不像市井小民,或是寻常小**那般狡猾多智,灵活机变,所以这点小伎俩才能有用,否则就完了。”

“那刚才的何三七?”

“他这种猥琐小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所以你们刚才的对话......”田伯光这才有些恍然,可还是不明白:“但这不关他的事啊,他那么害怕作什么。”

“你不是这种人,所以你理解不了这种人的思路,他是怕自己不去向左冷禅回报,左冷禅万一知道了,就会疑心他也与我们勾结,说不定就会把他也当成敌人,他的家人就要倒霉了。”

“这都哪对哪啊,左冷禅就算知道了,难道就会疑心到他吗?”

“防微杜渐,人这种人的思路上,你也不能说他完全想错了,我估他要带着全家逃往海外了,你信不信。”

田伯光点了点头:“好,这些也不用说了,师傅觉得左冷禅能对付吗?”

“想都别想,今天这一出把戏,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左冷禅是内家大高手,自以为功力十分厉害,掌控力极高,可他不知道,我所习的内功心法,其实比他更适合玩这种力量控制的把戏。”

这话却不错,葵花宝典的力量,本就在于内力武功的拿捏与掌握,确实更适于这一类事,若非如此,东方不败又岂能以一根绣花针为兵器。

“那你作的这一手。”田伯光把玩着林平之作过鬼的那几个铜板,林平之立时答道:“已经是我现在功力武功有可能的极限了。”

田伯光有些沮丧,随后又想到一件事:“师傅招式特异,这把剑又如此厉害,是不是能仗恃呢?”

“不成的,这些玩弄招式的手段,在真正大高手面前,可没有半点施展的余地。他和曲洋,莫大先生之流可不是一回事,如果是那一类人,我就使普通铁剑,胜负之数也难说的很。”

“难说?”田伯光问道,林平之点点头:“比武交战,并不像秤上称东西,那么简单明了,我的招式对于别人来说变化太奇,这就有极大的偶然­性­,和莫大先生之流公平交战,若是我运气好,说不定一举奏功,一下就赢了。若是运气不好,招式没占到便宜,那便要撞的头破血流,死路一条。”

“当真?”

“当然,你得明白,若论真实的功力武功,真实的基本功,我比你还差的远呢,其实就是我空手对战你的那一场,那也是冒险。”

“那么如果你和左冷禅对战呢?既使用你现在这把剑......”

“我被杀死前想划到他一点衣角,那希望怕都极为渺茫,这等天下大高手,可不是寻常大派掌门所能相提并论的。”

“那要是明日里左冷禅出手了,我们怎么办?谁能应付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你怕不怕?怕的话现在退出还来的及。”

“不怕,从我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淫­贼开始,便活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死我从没想过,又有何可怕。”

“那就好,有事时只管拼命向前就是,何必要想那么多,反正大家一起活,一起死。”田伯光心中微有些温暖,出生入死的事情他有过多次了,但可还从没和别人并肩奋战的经历。他号为“万里独行,其实是个很辛酸的称号,一个孤零零永无亲人的背影,远避繁华,四处逃窜,现在终是有一个亲人了。

在心中暗暗承诺,就算日后被林平之出卖,背叛,他也绝不背弃。

第二天清晨,衡阳城,刘正风府,平日里此时还十分寂静,但今天已经开始热闹非常了。前世里的今天,林平之和田伯光可都不在这个地方,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一百零八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一)

这一天终于来了,林平之为之忙碌了许久的一天,清晨,天边刚现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刘正风府内外,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今天的大会忙忙碌碌了,将要用来迎接天下英雄的席位,不能不早作准备,尽管在林平之和田伯光眼中,这些人实在不足以称为英雄,但毕竟还是拿着刘正风请柬来的人,还是客人。

事情之繁,以至于刘府的仆役远不足以应付,还请了附近好几家客栈,饭店的店员,小二之类的人来。但刘正风所有真正的弟子部下之类的人,却没一个在作什么的,前世里的今天他们或者还在忙些什么,但现在除了几个老仆,和一些远房亲戚,在指挥厨伕仆役,稍有武功的人,都在养­精­蓄锐,这一次有林平之的提示,人人都知此次师门是大难临头,谁还敢多作什么。

田伯光混在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等早已在此的五岳剑派诸位高手和弟子中间,有些心中惴惴,这些人如果知道了他是谁的话,那可是无条件的就要立即出手砍死他的。

就是现在,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对劲,毕竟这是跟着那个胆大妄为的林天雨在一起的家伙,何况武功如此厉害的两个高手,在武林中却完全没有过名声,连门派都让人分辩不清,这也很不对劲。

总算刘正风再三为他说明,这是自己的客人,也是好朋友,这些人才个个对他保持了表面上的礼貌,看起来倒也似是当他作兄弟一般,但骨子里却都个个都在盘算着什么。

前世里这时他们多半不太明白将要发生什么,除了疑心于刘正风为何会那般客气,又为何拼命想要来参加他区区一个金盆洗手之会的人越多越好,别的并不清楚。但今世里经过了一些之后,却都明白,今天多半会出些什么事,都在暗暗打算着,若是真发生什么,自己该作何抉择。

但此时不少人都在想着,那个面带伤痕的奇异剑客,现在到了何处,他们两个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确实的,林平之现在是不在这儿,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在作何安排。

这时已有客人在陆陆续续前来,到处都是一片片嘈杂之声,但却几乎个个对田伯光敬而远之,只要他走到哪儿,马上便人人闭嘴走开,好在他平素不喜热闹,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若是有太多人来搭讪,反倒有些难过了。

忽然听门外一声喊:“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携众弟子前来拜见。”

听到岳不群这个名字,田伯光便有些惶然,他一生名声极恶,一想着这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的名头,就有些心慌,可是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想看看“君子剑”长的是什么模样。

待得岳不群进门时,偷眼看去,果然见一个清秀儒雅,书生模样的人,那样子却又不怒自威,单看这长相,倒确是有些“君子”的意味。

随即他便想要逃开了,岂料这时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等等!快站住!”

这却不正是岳灵珊的叫喊,要知这时华山派众人,原已个个都认识他现在这个样子了,本来若躲在人群之中,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发现的,可要命的是现在人人躲着他,就如躲避瘟疫一般,他就像根桩子般孤零零的立在空地上。

现在若再想躲远一点,可就有些着了形迹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岳灵珊已经叫了起来:“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他跑哪儿去了?”

双手抱拳道:“你好,岳小姐,又见面了,他有点事出去了,我也有点事,再会吧。”

说着便想要溜了,不成想岳不群已经施施然上前,微笑拱手道:“这位倒是面生的很,不知是哪里的英雄人物。”

这实在是不好不理,不光是因为岳不群的身份,也因为他的神­色­态度实在是客气的很,就算只是个陌生的小人物,这样也是不能轻易回绝的。

“在下,在下吕光伯,山东人仕。”话说的有点结结巴巴,对他来说,公开用化名自称,实在是有些别扭,神­色­也不太自然。

关于吕光伯这个名字和这几天的事情,岳不群已有耳闻,此时查颜观­色­,却已有三分明白,说到底,田伯光毕竟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先前有林平之在,他极少说话,也还混的过去,现在到只有他一个人时,立时便玩不好了。

本拟着岳不群对他这个捣乱的家伙必定不会有什么好颜­色­,岂料岳不群神­色­却愈加详和,凑近过来道:“吕兄等人挺身而出,与左盟主相抗,着实叫人好生相敬。”

这一下却是大出意料之外,但岳不群的声音听来也有些不对头,忽然明白到,这是传音之术,岳不群在对他一个人说话。林平之用这类功夫时,因为功力尚浅,用的并不完美,但岳不群用来是全无破绽的。

可这话却让田伯光十分诧异,实是想不到岳不群会是这个意思,他竟然会很欣赏林平之的行动,但别人既是好意思,也不好再那般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架势,只是心中总是难免有些戒心的。

“吕兄可是疑心在下为何要如此说话,这个也不怕告诉你,左盟主神通广大,有时确实是不得不小心一些,这个还请吕兄见谅。”

之后略微交谈几句,岳不群说话时对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却这般客气,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便接近了,田伯光忍不住道:“在下蒙岳掌门如此敬重,好生感激,只是......”

“只是你已易容改扮,姓名也是假的,是不是?其实我早已知道了。”岳不群笑道:“那又有何妨,在左盟主威势之下,怕连累到家人与门派,又有何可耻呢。”

田伯光只惊的一身冷汗,原来这个他也知道了,是林平之的易容术不够高明,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吕兄勿疑,其实只是因为你二人曾与小徒等吃过一顿饭,你吃饭时总是很怕被菜汤茶水之类沾到脸上,我听说之后,就有些猜到你是易容了,既是易容,想来名字也不会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易容改扮者是很容易出破绽,尤其是这易容者不是本人的时候。

“不怕告诉你,我本已猜过你二人的身份,你既是易容,我原想会不会就是五岳剑派中人,可又觉不像,你当然不是嵩山派的,也不是我华山派中人,恒山派都是尼姑,那也不会是,也就只有泰山派,或就是刘正风同门。但这两派虽不似本门那般衰微,也不算十分兴旺,成名的高手我个个知道,没一个会是你,若是什么新生高手,我实不信他们能教的出你这般高明的轻功。”

这话却让田伯光更是惊疑,这才想起,其实林平之让他易容改扮在此,他本就该掩饰点轻功的,要知道武林成名人物中,轻功能胜过他的,已是屈指可数,其中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更是几乎没有,只要多用点心,就有可能猜到是他了。

但岳不群似乎并没有多想,只是随口道:“若是别派中人,却能为我五岳剑派之事这般尽心尽力,更是让人感佩无已,想左盟主近年来愈加猖狂,竟渐渐有了想要兼并五岳之意,我华山派势微,恐怕难与抵敌,今日却有二位英雄,不计代价来相助我等,岳某人先行谢过了。”

这话却不正说到了田伯光心里,便难免要有了些暖意,虽然之前曾听林平之谈及,说此人­阴­险毒辣,不是个好人,但当面见到,却有如沐春风之感,若是少不经事之人,怕已要将己方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了,总算田伯光年纪虽不很大,却是多年在凶险中度过的人,天然的戒心极重,说话时只要别人不知道的事,本能的便会保密了。

这一次却交谈甚欢,又叙了几句,岳不群却又与其他人交谈去了,却见他身份虽高,说话时并无什么傲慢之处,无论是无名之辈,还是什么武林中名声不好的人,都一样的有说有笑,田伯光见此,更是敬佩他的为人,却实不知林平之对他的评价是怎么回事。

时近正午,各路豪客早已云集而来,知名的人物有丐帮帮主解风,郑州**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陕南判官笔高手闻先生,还有昨天曾经答允了林平之帮忙的铁老老,

若­干­间宅院,早已挤满了各路武林中人,里里外外,怕不有两三千人,寻常武林人物洗手,却哪里会有这般热闹,这可是刘正风费尽了心思才召来了这么多武林人物,一时间各种山珍海味,奇珍异果,那真是玉碟层层堆异果。簋盛奇品,满摆着海馐山珍;杯泛流霞,尽斟着琼浆玉液。珍馐百味出天厨,美禄千钟来异域。

今天前来此地的武人,其实谨守礼仪的大派中人虽然不少,可刘正风滥发柬子之下,更多的倒是些­鸡­鸣狗盗之辈,甚至有些根本就是小偷小强盗之类的,都不够格算是武林中人,只不过碰巧来此蹭些好饭罢了。

一时间却是一阵阵胡吃海喝,猜拳行令,吵闹叫嚷之声,却叫定逸,闻先生之类的人看着有些不耐。

时间一瞬一瞬过去,刘正风,曲洋诸人,却个个都紧张之极,实不知林平之在作何打算,但渐渐的时辰已到了刘正风原定要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的时间了,可他原订的圣旨却没有见到踪影,本来是打算接过任他为参将的圣旨之后再宣布的。

可是记得林平之在之前吩咐的却是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要准时洗手,绝不能耽搁,这时他也只能事事听林平之安排了。

刘正风便穿着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华丽长袍,慢慢从内堂踱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已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一百零九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二)

刘正风来到众人面前,他平日里修养极佳,见人之时总是十分和气,但此时他心烦意乱,牵挂又多,连表情也僵掉了,幸好该说的话这些天来一直在心中,早已反复念了数百遍了,一张口直喷出来,只是却不像说话,就像是小孩子背书。

“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了一个小小的官儿。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话没有说完,周围却是一片质疑之声。

“你坐了什么官儿?”

“什么朝廷的恩典啊?你发烧了吗?说什么胡话?”

“你吃了什么君之禄,没听说过啊,你不是衡山派的人吗?”

这时才想清楚,他原本是安排好的计划,是等圣旨颁发,正式册封了他的官位,然后才当众说这段话的,那便自然而然,没曾想事情完全变了,官位尚未封,可他一时脑子都僵掉了,全没想到再换套说词。

“不必多说了,反正我刘正风从此洗手了,武林中的一切,再与我无­干­,别的事大家,大家,大家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吧。”说着刘正风便望着天空拜了九拜,望着地面拜了九拜,伸出双手,米为义举起一只大壶,那壶却再普通不过了,并非原先准备的黄金水盆。

这也是林平之的主意,洗手其实只是一种仪式,不如简单自然一点。水将倒下,只要刘正风洗了手,这次洗手就算完成了,在圣旨下达之前。

这却是有些投机的作法,因为林平之记得前世里嵩山派的人极力阻挠刘正风洗手,甚至为此还有一场搏斗,似乎这个仪式本身,也具有极大的意义,只要完成仪式,就有某种契约­性­的力量,如果迅雷不及掩耳的将这件事办了,似乎就有某种有利之处了。

但米为义手中的大壶还未倾下,忽然间身体向后一顿,整个人猛的倒退了数尺,然后才看到从他身上掉下了样东西,不过是一只酒杯罢了。围观众人,都道米为义被这一击,便不死也要受重伤,岂料他身子晃了几晃后站定,除了脸上有些惊恐诧异,并无痛苦之­色­,显然完全没有受伤,只不过是被一股力道推开了。这不禁让众人更是骇然,好神功夫!

这人以一只小小的酒杯,发出这般力道,这等手法,这却不是作为暗器扔出的,眼明的人,一看便知,世上有此功力者,不过渺渺数人而已,五岳剑派之中,舍左冷禅外,更无他人。果然左冷禅就混在人丛之中,却并无人知晓。

其实前世里,左冷禅在不远处坐镇,并未在现场,这却是林平之这么多­操­作的结果,嵩山派的一切准备都要严密的多了,他本是来帮忙,现在却可以说是让事情更难办了。这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他原本就是那二人的结拜兄弟,也许所有的事情都要好办些,但这一次的进程,有些事是没办法的。

“奉左盟主号令,请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暂行停止。”说话声中,已经从大门口走进了数十名黄衫汉子,当先的是一名身材极高,却并不太健壮,长的犹似一根旗杆的大汉。

刘正风看到这架势,到这个时候,却已并不觉如何诧异了,他已得林平之剖析事情始未,现在发生的事,早已在预料之中,那也没什么奇怪,只是随口问道:“贤侄是左盟主弟子,千丈松史登达史贤侄吧?”

史登达走近刘正风的身前,神情却十分踞傲,似笑非笑的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

他说拜见,却哪里有拜,只是微微躬了下身,脸上的样子也甚是无礼,就似放高利贷人的上门找一个欠钱多年不还的家伙收帐。

但他这话刚出口,众人却听得一声脆响,此时因为嵩山派众弟子突然到来的缘故,所有人都不怎么说话行动,现场一片寂静,这声响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然后才看到,史登达左脸上,却多了五个红红的指印,那明显是被人扇了一记耳光,可是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他身边哪里有别人,此时刘正风立在大堂正中,所有人自然的以他为中心,让出了一片空地,史登达却是上前拜见,他身周数步之内,绝无他人,就是刘正风,也还在伸手不能够着他的距离上,刘正风的手还是抄在袖子里的。

这一击显然也不是刘正风出手的,倒是人群之中,有些人感觉到,在史登达被打时,身边微有一丝气流漂过,像是这个季节里那种似有如无的春风。

好厉害的劈空掌功夫!可是谁有这种功力,谁又敢如此对五岳盟主的弟子出手,史登达不禁大怒,冲着人群中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崽子,敢对我嵩山派出手,还不赶紧滚出来向我赔罪,不然我师傅......”

他话尚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脆响,随之右脸上又多了五道指印,人群中却又有人感觉到了那一丝轻风,这一次风吹来的位置却与上次不同,显然出手之人就在这几句话间,却从院子一边移到了另一边,他在人丛之中穿行,却没人发现有人在其中走动了。

这两记出手,此时在场的刘正风,天门,定逸,解风,闻先生,以及躲在暗中的曲洋,莫大先生等诸人,个个心知自己的武功比此人远为不及,武林之中有这么强的人物并不多,稍有常识的人都是能数的出来的,却想不到会是谁这般在暗处出手。何况此时左冷禅极可能也在人群之中躲着呢,这下场面可滑稽了,摆在台面上的,没一个是真正大高手,偷偷躲着的人中,倒至少有两个厉害之极的人物。

刘正风更是疑心这出手的人,是不是就是新结拜的弟弟林平之,或是他请来的高手,不由的目光微微转向田伯光,想要向他询问,但田伯光只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林平之的功力他现在已了如指掌,他们也并无强援,这他都是知道的。

史登达连挨两击,只觉更是愠怒,不由的怒火上冲,转头向人群中道:“谁在那藏头露尾的,也不敢出来见面,我,我,我师,我师......”

也不知他口中想说的是师傅,师叔,还是师兄,师弟,师门什么的,反正哼了几声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忽然间有了几分惊恐之­色­,惊恐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很快转成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随后便非常恭敬的对着刘正风跪了下去道:“在下嵩山派弟子史登达,前来拜见衡山派刘师叔,你老人家万福金安。”

他说着拜了三拜,这却是非常正式的礼节了,史登达身材极是高大,刘正风却有些矮胖,他就是跪下,比刘正风也低不了多少,但那执礼的态度,却甚是恭谨。

这时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他左右脸上的十道指印,却不止是正打在脸蛋正中,工工整整,且又打的十分对称,便是能工巧匠在用工具在石头上刻出来的文字,也难有这般整齐匀称。

那样子不免让人更是骇异,可随之又人人都想发笑,此时在场的人中,虽然有不少修养极深的大派中人,但更多的却是江湖中的粗莽汉子,当真便是一阵哄堂大笑,笑的声浪一阵阵传出去,好便似一个场面欢乐之极的联欢会一般。

这时附近的居民固然不明所以,未到场的武林人士更是惊疑,刘正风金盆洗手,有什么事会让大家这般快乐,嵩山派中人更是疑心,莫非刘正风一口答应了与曲洋绝交,以至于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在欢庆?

刘正风这才问道:“请问史贤侄,不知左盟主颁下此令,是什么来由?”

史登达道:“回刘师叔,弟子只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这全是我师傅的意思,师傅是想要......”

说着这话说,史登达眼珠子却老是向着人群中瞟着,像是想要得到什么指示,但并无一人指示他,一时有些说不下去,刘正风柔声道:“贤侄但说无妨,只要是不违背武林正义,与我五岳剑派同门之谊的事情,我刘正风自然无有不从。”

“是这样的,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若兄弟。我师父传此旗令,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的好。”

显然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只是他此时说出来,声音柔弱,目光闪烁,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不敢说话的样子。

他既已是这种态度,刘正风也不好多言,只是随口说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中的正气,遇上和五派有关之事,大伙儿须得听盟主的号令。这面五­色­令旗是我五派所共制,见令旗如见盟主,原是不错。不过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更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旗令约束。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不奉旗令,请左师兄恕罪。”

说话间,万大年又拎着一个水壶上前,想要给刘正风洗手,但刘正风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此时左冷禅本人都已到场,周围四面八方,只怕也不知埋伏了多少嵩山派的强手和大军,当此形势,已是不能再试图取巧的了,这个也是林平之事先的吩咐。

史登达又言道:“不是小的敢来这儿得罪刘师叔和衡山派,还有这许多武林中的英雄,可,可这是家师的吩咐啊,他说道‘今日里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要前来相求刘师兄不可金盆洗手。’,这不是我的意思,真的不是。”

他反复申明,这都是师傅的意思,与他无关,显然就有些畏怯,这时天门有点忍不住了,不由发问道:“你说话吞吞吐吐,让人十分不快,刘师兄今日洗手,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又怎么会关系到什么武林中千百万同道,说明白啊!”

史登达不由的回头四顾,想要看看自己的同门都在什么地方,他们今天出发时,明明是兵强马壮,人手极多,强手也是极多,可到现在除了他在这儿,身边带着的,还都是在门派中处于未流的弟子,大队人马竟然始终不现身,而且原订计划,有些话也不是叫他说的。

但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一时连原先准备好的台词都记不清了,也因为那本不是他的台词,他口中只喷出了一句:“刘师叔,你认识魔教长老曲洋吗?”

一一零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三)

曲洋?曲洋是谁?人群中登时一阵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在纷纷议论,有些人便向一些自己的知交好友询问。要知曲洋在日月教中并不活跃,手上又无什么血债,今天到场的人,知道曲洋是武林中著名音乐家的,却比知道他是日月教长老的人多的多。

就在这一小回的时间里,曲洋却等于是名声大振了,现下已有许多人知道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位魔教长老,谈论之中,却是众说纷纭,一时间,多数人兀自没明白过来,曲洋和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刘正风这时犹豫了几秒,他想起了林平之曾经教他的第一条计,如果现在他改了主意,又想遵照而行,还不算晚。可惜一个人一生的心理定式,终究难改,要叫他说这个谎,实在比登天还难,犹豫之后,终于还是一切实说。

“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这话说出后,果然是全场哗然,这时已有不少人模糊猜到,刘正风大概是因为和曲洋的交往,才不得不洗手退出江湖,而交淡中,已有些人有倾向于嵩山派的意思了。

“啊?你,你承认了,好,那太好了。我,我。”史登达口中语无仑次,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原订计划,他本来只是当先出头阻止刘正风的洗手,这些话原本不是叫他说的。

一时间凌乱了,史登达忍不住转头向后看了又看,但也没一个人出头帮忙他。

天门道人问道:“你在看什么啊?快说。”

史登达清理了一下头脑中混乱的思路,组织了一下词汇,这才说道:“来之前师傅说过的,刘师叔那可是衡山派中的大人物啊,怎么能跟魔教中人交朋友呢,肯定是被人骗的,要是能改邪归正,回头是岸,我们哪里能不给他一条路走的。师傅的意思是说,要是刘师叔能主动与曲魔头断交,一个月内杀掉了他,过去一切,既往不究,大家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都是师叔师姐,师兄师弟啦。”

这话虽说的不甚清楚,但意思是明白的,很简单,就是要刘正风杀了曲洋,以明心志,刘正风听后却不觉如何惊讶,因为这个林平之也对他分析过。

只是这要求还是让他有了些凄凉的感觉,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淡然却无奈的笑容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续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当今之世,刘正风以为抚琴奏乐,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抑且仰慕。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刘正风这话说过之后,本来应该继续对他威逼利诱,可这时左冷禅并未下达任何指令,史登达也没同门的师叔师兄弟出来撑场面,后面一群不入流的嵩山弟子,更是全在看着他呢,可他自己向来口才也并不甚佳,明知道这时早已同门毕集,可他怎么办,大声叫喊他们出来帮忙,可没得师傅首肯,哪敢乱喊乱叫。

一时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当如何是好,脑子也不好使了,直接便喷出了摊牌的话来:“刘正风!你别敬酒不吃罚酒,师傅都定好了,你要是敢不听话,不答应在一个月内,去把那姓曲的杀掉,我们只好立时清理门户,把你满门老幼,全都杀个­干­­干­净净,这叫作斩草除根,你可好好想想清楚啊。”

“你说什么!”这话一说,立时便已招了众怒,衡山弟子们固然群情激愤,今日在场的众位武林中人,也多觉不忿,岂有这般过份的,一开口便要诛人满门。

史登达尚未明白过来,还在那自说自话:“刘正风,你的家人呢,怎么我们在你家没找到啊,除了几个远亲,几个佣人丫头,什么也没有,你把他们藏哪儿去了,快点交代!”

这一次的世界多了林天雨这个穿越者,这是当然的事了,不然明知道对方会来挟持刘正风的家人,难不成还把家人都留在屋里任人宰割吗。只是史登达这个态度可真的犯了众怒了,一时间群情激奋,简直人人都快忘了事情的本源是曲洋了。

忽然间远远的传来喊声:“衡山派掌门到。”

随之从大门外进来百余人,为首的果然便是衡山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他本人虽然还是那一副永远不变的穷酸落魄的样子,但身边这些,却个个都是峨冠博带,衣着十分工整。只看这装束,就不会是来找碴的。

而这些人,很快便被认出了不少位,人数虽不非常多,但衡山派的强手却几乎到齐了,和刘正风平辈的若­干­人也全部在此,不需要说话,一眼便知,莫大先生此来是帮忙来的。

“史贤侄等诸位为本派不远万里来此,只为老朽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师弟,确是劳苦功高,老朽真是惭愧无已,在此也多谢诸位了。只是老朽忝为衡山派掌门,门下之人便真个是结交­奸­邪,也自有我本派门规处置,想来还不至于劳烦左盟主手下众位英雄。这点事还是交给老朽办理便是。各位放心,刘师弟便是已经洗手,只要他确实犯了门规,衡山派家法是少不了的。各位英雄若是无事,便请回吧。若是还想在此盘恒数日,游览我衡山,便请去我衡山之中下院居住,弊派必倾囊招待各位。”

莫大先生这一番话,用词虽还勉强有些敬意,实则强硬之极,竟是当面在下逐客令,而且摆明是护定了刘正风,这与他平日里蹈光养晦,明哲保身的风格也大相径庭,让所有稍微熟悉他的人都极是诧异。

这一番话,只说的史登达目定口呆,不等他反应过来,莫大先生又道:“泰山派天门师兄,华山派岳师兄,恒山派定逸师太,你们怎么说?”

这话一说,天门道人已经直跳出来,面上须发皆张,他还没开口,刘正风心中已道糟糕,稍有武林常识的人都知道,他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所以他对魔教可是恨之入骨的。

岂料天门一开口便道:“我辈侠义道中人,怎能逼着他人谋害朋友,若是只因别人不肯为此,一开口就是什么诛人全家,这种行为岂不更与魔教全无分别,我可看不惯这种作派。再说了,那个曲洋也没听说有什么恶迹,纵是魔教中人,又怎知他就是恶人。就算是恶人,难道不能感化与他,让他入我正道吗?便是当真非诛杀不可,自有我等出手,哪里又有逼着人杀朋友的道理。”

这世道真变了吗?非止莫大,连天门都这个意思了?不管怎么说,刘正风可是感激无已,望着他长揖到地道:“天门兄高义,刘某多谢了。”

定逸犹豫了半晌方道:“这个?这事是有些不太对,可是?可是莫师兄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种事似乎是让衡山派内部处置为是,由左师兄下令,嵩山派的人来处理,也确实欠妥。”

“岳掌门,你看呢?”莫大先生又问起岳不群。

“在下只是因为接到了刘师兄一张柬子,所以随随便便的到这儿玩玩罢了,这等事原与我华山派无涉,在下还是不便与闻的好,无论左盟主和衡山派如何处置,只当在下是这儿一个客人罢了。”岳不群轻描淡写的随口推搪,可他毕竟是五岳之一,其实怎能置身事外。

这三个人一表态,围观的众人更是眼看着嵩山派都快要成过街老鼠了,事情简直就要这么解决了一般,忽然间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和人群之中,前后左右,怕不有数百人一齐高喊道:“嵩山派弟子前来向刘师叔道贺。”

这叫声整齐响亮,群豪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众嵩山弟子聚来时,大半固然穿的是嵩山派的黄衫,但很多却是各式各样的打扮,或是武林中最流行的青袍,显是混在人群之中,在暗中监视着刘正风。

这一下却把众人都吓坏了,谁也没有吭声,倒是嵩山派众人一通名,嵩山派十三太保,竟然到了八位,一时气势极盛。

当先一人,却是十三太保中为首的大太保,号为托塔手的丁勉,这人却是一个真正的大胖子,且不像刘正风那般身材矮胖,他身材甚是魁梧,往那儿一站,却直如一道大门的门板相似。

丁勉上前道:“莫掌门,得罪勿怪。”

他用的词倒还算客气,可说话之时潜运功力,声音在人群之中回响,人人都觉耳中嗡嗡大作,他本已雄壮之极的身材,在各人眼中更幻化的又高了几分,整个人便如一尊金刚相似。这却是与刘正风,曲洋的音乐武学不同的,纯仗声音的力量来的另一类武功。

这简直是一上来就要给衡山派一个下马威,莫大先生心中有气,便问道:“却不知丁师弟要如何得罪法?”

身边一人,乃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彬,接口道:“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

费彬还没说完,丁勉摇手制止道:“罢了,不用说那么多了,刘师弟,别的我也不说,你把家人藏了起来,想是左师兄的计划也都尽在你的掌握之中,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只需现在答允了与曲洋绝交,并且只要日后见到他,便当敌人出手就是。我们也不定什么时间了,只要你现在答应这些,再随便立个誓,今天的事便了结了,如何?”

这?这要求已经比先前所说的条件下降了些,而且这意思,却与林平之出的第一条计有相似之处,相反的是这是嵩山派在主动放水,那就是只要面子上过去了,你以后怎么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田伯光在旁盘算着,他是一直跟着林平之的,对事情的整体了解的最为清楚,心知这情况大非寻常,暗自寻思到,刚才打了史登达两耳光的那人,那武功比左冷禅掷酒杯的功夫是不是高的多?可以他的判断又不像,但除此之外没别的解释。

可若真是这样,难不成那一个人,就把整个嵩山派都吓住了?

可惜话已说到如此地步,死脑筋的刘正风还是转不过来,连莫大先生都以眼神示意他赶紧答应了,他还是坚执不允。

丁勉笑道:“既然刘师弟如此,那就真只好得罪了。”

说着大步向前,直向刘正风走去,一只手伸向他的手腕,那架势便如捕快衙役拿人一般,简直已经把刘正风当成了犯人。

忽然间一道亮光一闪,便如迅雷闪电,直飘向丁勉胁下,这却是莫大先生已经出剑了,这一剑的角度既刁,出手又狠辣,且招式怪异非常,却不正是衡山派绝技“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

一一一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四)

莫大先生这一剑原是偷袭,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悠忽间直刺出去,这一下又快又狠,抑且如梦如幻,极是难躲难闪。

可惜的是,这招数最适合的,只是别人缺乏防备时的暴起发难,丁勉此时心中早已将他当作了头号敌人,对衡山这路绝招又是早有耳闻,行动之间,其实随时都在防备。

莫大先生一剑刺出,丁勉身形只是微微晃动,这一剑却似已实实的刺入了他胖大的身躯,随之丁勉一掌随手拍向莫大先生胸口,莫大以左掌接过,丁勉这一击是受攻之后临时反击,本来十分不利,但莫大却也是在意料不到的反击之下以左掌随手挡架,吃亏更大。

加之莫大先生功力,却比丁勉还略逊一畴,两人双掌相交,莫大先倒退了三步,随即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才见莫大先生手中剑低垂着从丁勉身边落下,丁勉衣服上破了道口子,却原来刚才这一剑却已被这个大胖子躲过了,只是从腋下滑出,仅仅碰到了他的衣服。

莫大先生微微运行功力,查知自身的情状,觉得虽未真受多大内伤,但多少有些影响,若不加休息,再接着出招,只怕就要有些妨碍,未必斗的赢丁勉了,何况现在对方强手如林,又不是丁勉一人。

真的和丁勉堂堂正正一战,其实还是他略强一些,之所以要这般偷袭,本就是因为对方势大,难于以常道一拼,何况此时观战的众豪杰都还在首鼠两端。他想要一举致胜,给对方一个威慑,也让这许多摇摆不定的家伙选定立场,却不料弄巧成拙。

田伯光在旁观战,忽然悟到,衡山派这功夫从原理上说,其实与林平之的剑法有相似之处,就是那种得手赢的容易,失手败的也容易的功夫,莫大先生这一战,便是这个结果了,但思来想去,总还是觉得林平之招式的高明与变幻,非莫大先生可比。

莫大先生是沉稳而又不在乎面子的人,并不硬撑,当即退开坐下,调节内息。他功力深湛,要不了多大一回,他就又可恢复完全战力,这才是最重要的,且看事态如何发展吧,林平之既然与他如此约定,总是有安排的,他信任这个人绝不会临阵脱逃了。

刘正风一看这架势,心知自己武功不如这个对手,师门绝技刚刚才被师兄用过,也是铩羽而归,自己也不必再试了。若是以他的­性­格,这时只怕便要放弃抵抗,但林平之教过他,“为了爱你的人,你不能放弃。”。

丁勉与刘正风战不多时,刘正风便渐渐落于下风,方千驹,向大年等人着急之下,便想要上前援手,但刘正风以眼神制止了他们,若是当真群殴,对方强手多着呢,己方可没那个实力。

“住手!”忽听得一声叫喊,却是恒山派定逸师太,丁勉闻声而退,刘正风却正巴不得赶紧停手,结果这声喊倒管用的很。

“你们都在打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不是好朋友吗?手足兄弟之间,就算是有误会,难道非得这般打生打死不成?”定逸本是直­性­子,想到什么立时脱口而出,

天门道人忽然道:“师太此言差矣,常言道除恶务尽,那曲洋既是魔教之中的长老,自然是邪恶之极的人物,刘师弟与之交友,已是大罪,幸得左盟主宽宏大量,这般容让与他,若他再不从此与曲魔头绝交,似此等之人,便是清理门户,取其首级,又有何不可。”

“什么!你?你刚才不是说那曲洋未必是恶人,就算是恶人......”定逸奇道,天门这番表态,可与他先前支持刘正风的话对不上啊,其实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已有了这个疑问,但也只有她这个地位既高,且又心直口快的人,才会当面质问出来。

未等她说完,天门又道:“倘是寻常恶人倒也罢了,可这曲洋显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他知刘师弟爱好音律,便从音律入手。设法来投其所好,那是最最­阴­毒的敌人。他旨在害得刘师弟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包藏祸心之毒,不可言喻。这等卑鄙毒辣之极的小人,这般­阴­险之极的大魔头,大­奸­贼,刘师弟再不与他绝交,那便真是死有余辜了。”

“你,你,你......”定逸真是气的连话也说不出了,若是单看天门现在的言语,倒也似模似样,颇有些义正辞严的味道,只是刚刚言犹在耳,难道那不是他亲口说的话吗。

忽然间一个听来还有些稚­嫩­的女声说道:“我辈侠义道中人,怎能逼着他人谋害朋友,若是只因别人不肯为此,一开口就是什么诛人全家,这种行为岂不更与魔教全无分别,我可看不惯这种作派。再说了,那个曲洋也没听说有什么恶迹,纵是魔教中人,又怎知他就是恶人。就算是恶人,难道不能感化与他,让他入我正道吗?便是当真非诛杀不可,自有我等出手,哪里又有逼着人杀朋友的道理。”

所有的目光集中过去,只看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却是曲非烟了,她虽是曲洋孙女,但年纪幼小,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谁也不认识她。她这番话一说,小女孩的口音,与天门这个老男人自然不同,只是口气却学的唯妙唯肖,围观众人一听这话,很多人忍不住便又是一阵嗤笑。

要知武林中人,将信义忠贞看的极重,至少面子上看的极重,无论背地里如何作法,当面却不可太过无耻,有时所站阵营或者还不是最重要的,但出尔反尔的人,却绝不会有人看的起。

天门不由的大怒,双目怒瞪向曲非烟,但曲非烟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便如一湖碧水,全没一丝惧怕之­色­。天门虽怒,可是想来这确实是自己无理,对方又是个小女孩子,这却也无可奈何。

既说不得,天门道人只好又摆开了架势冲刘正风教育着:“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须杀了那姓曲的魔头,侠义道中人,谁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一声‘衡山派刘正风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我们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是啊,君子之过,只要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需记住了先前所说的话,别去和

逼着人杀朋友的人同流合污,那便善莫大焉。侠义道中人,谁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一声‘泰山派天门道长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谁和你做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曲非烟立时又抓住了他这句话,虽是讽刺,却句句在理,却又怎好辩驳。

“我,我,你,刘正风,你到底听不听左盟主良言相劝,答应与那曲魔头绝交,嵩山这几个弟兄,可都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啊,你便不愿亲手击杀曲魔头,也没人逼你过甚,你又何苦?”天门这话却越说越白,而且这意思其实与莫大等人也有相似之处。

“是啊,是啊,好朋友肝胆相照,只可惜衡山派这一边,厉害的好朋友少了一点,要是现在也跑来十个八个厉害朋友,你是不是又要与刘正风肝胆相照了啊。”曲非烟又笑道,她这话其实很多人都想到了,刚才嵩山派的高手尽皆没有出头,只有若­干­个不入流的小人物,看上去反是刘正风的朋友占尽了上风,这个傻瓜也没用脑子多想,立时坚定的站到刘正风这一边。

待到嵩山派高手尽出,人多势大,加之现场看来应该是武功最高的莫大先生竟在嵩山的丁勉手中吃了亏,形势立时逆转,天门又是想也没想,赶紧又站到了强者一边。这人其实呆的很,只不过卑鄙势利罢了。

世人往往有种误解,以为老实就是傻,卑鄙无耻便是聪明。其实老实人也可以很聪明,而卑鄙也仅是一种行为模式,并非智力。天门便是鄙卑傻瓜的典型代表,只知道按自己固定的行为模式作事,拘泥固执,全然不知变通。

相比之下,像定逸这样,但凭­性­情作事,其实比他还要讨人喜欢的多,而岳不群这样的人,看不清形势,便尽可能低调一点,却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作法。

只是这些事别人虽看的出,却碍着情面,不便多说,只有曲非烟,那却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天门几度遭她抢白,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嗷的一声怒喝,便向曲非烟直扑过去。刘正风早有防备,这可是曲大哥唯一亲人,他怎么也要小心保护的,一直在一旁的定逸,却也忍不住有些喜欢这个小姑娘,一看天门出手,她也立即抢了出来。

结果便成了天门以一敌二,他哪里能敌的过,战不数合已处劣势,他手下虽有些弟子,却没一个敢上,嵩山派的人,碍于他的言行,也不便出手相助。

斗不多时,嗤的一声,定逸一剑却划破了天门胸前道袍,划了一道很浅的口子,若不是她手下留情,只怕天门已要受伤。一剑得手,定逸并不追击,只是说道:“天门道兄,你愿怎么样,那也没什么,只是这陌生的小女孩,不过一时童言无忌,不小心得罪了你,何必要这般计较。”

天门道人本只是一时气忿,这时冷静下来,心知自己本来理亏,打又打不过,没奈何,只好退缩。这时费彬问道:“师太既与刘正风联手,和我五岳剑派中人交手,却不知师太,现在的意思呢?”

“什么现在的意思!过去的意思!我本来也说这件事嵩山派根本不配来管!难不成现在还会改了吗?!”定逸怒喝道,这话虽不是指天门,但天门已是尴尬无比,又觉哑口无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到了嵩山派那一边,他的弟子当然也都跟了过去。

曲非烟又笑道:“什么叫作我五岳剑派?我五岳剑派里面都有哪些人啊?却原来只有嵩山派的朋友,才属于‘我五岳剑派’,刘正风和这位好心的师太,都已经不是五岳剑派中人了吗?”

这话讥刺的却也甚是辛辣,竟是直指嵩山派强横霸道,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只是费彬刚才说的话确实有毛病,让她一下子便抓的死死的。这一下场面更是尴尬,莫说围观的群豪对嵩山派已经越发不满,便嵩山派众人自己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嘀咕。

没奈何,只好继续追问定逸要站在哪一边,定逸看着这场面,这尼姑心态既直,说话口无遮拦,也不怕得罪人,人又有些逆反心理,其实她刚才还对刘正风结交魔教长老心怀不满,犹犹豫豫着,有些想要加入嵩山派了。但看了天门道人的作派,不由的热血上冲,立时改了主意:“刘师兄,你放心,我恒山派今日与你同进同退,大不了今日同死于此,也不枉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情谊。”

费彬便转问岳不群道:“岳掌门,现下你怎么说?”

岳不群依然淡淡的笑笑道:“在下刚才已经说了,本来只是在此作客罢了,此等事务,原是不便与闻。”,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是一副打酱油的架势啊,照理说他这时也该选好帮谁了才对。

丁勉,费彬,陆柏等人便帅人直逼上来,这时若大战一场,刘正风这一边的人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圣旨到!”忽然间,一阵整齐而洪亮的声音响起,这却不是一个人的喊声,听来却不知是几百几千人的喊叫。

一一二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五)

忽然间,外面的大街上,早已是一条如长龙般的队伍,旌旗招展,车水马龙,也不知有多少人,总之在远处的街角,是看不到队伍的未尾的,当先有数十少女,在不断的撒下鲜花,中间六十四人抬的巨大花轿,周围的若­干­随从,连同抬轿之人,个个轻裘缓带,衣饰华贵。

这?这是什么状况,群豪多数并没见识过圣旨是怎么下的,今日见了这架势,只道既是皇帝的圣旨,想来就是这样的吧,但各派掌门或一派大人物之类的人,却全是知道的,寻常圣旨所在,只是从礼节地位上说祟高无比,其实几乎从无这等阵仗,有时就是单车,甚至单人下旨的事,都并不罕见。

至于眼前这架势,便是蕃王,甚至天子出行,都未必有这般铺张。但这阵势,却真的很有些唬人。早有嵩山弟子悄悄钻到人从中,向一人询问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办?”

这却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今天这场盛会开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堂堂五岳盟主,竟也会像林平之一样的易容改扮,藏在一群下九流的江湖混混中间。

左冷禅问道:“认得这些人吗?有衡阳官府的人没有?”

“整个衡阳的官府差不多一半都在那队伍里,真要是跟这些人动手,那就真的是造反了。”

“怎么回事?这种事我都作不到啊?”左冷禅沉吟了几秒才道:“事情很意外,今天太多意外了,先静观其变吧。”

那华丽庞大的巨轿行至刘正风院中,一个身着朝服,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的官员施施然下轿,刘正风急忙迎了上去道:“张大人怎么现在才到,倒让小可心焦。”

“这是你弟弟的意思啊?林天雨林兄弟,难道不是新近与你结拜兄弟的吗?照本官所知,你们这些武林中人,结义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三分吧。”

啊?这是林平之的意思吗?这整个庞大华丽的队伍,也是他弄来的了?他到底有些什么手腕?又花了多少钱财,才作的到这些事的啊?这么作的意思又是什么?一时间心中疑虑重重,实在很想赶紧见到林平之,问问清楚,可现在林平之不在眼前,而眼前的事情,也是耽误不得。

那官儿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这一下可又把大部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虽然今天的经历,和意外的事已经太多了些,有些相关的人已经明白了一些,但多数人还是不明就里,只当刘正风是不是有什么谋反之举,那曲洋其实也是同谋,结果给朝廷发觉了,这才要金盆洗手,欲图脱罪,嵩山派所以要来阻止,骨子里也是为了此事。

至于眼前这般队伍,也被人想当然的以为,这说不定也是来剿灭乱党的军马,而暗中恐怕还埋伏了不知多少官兵,至于刚才打了史登达的那人,不用说也是朝廷的高手。想到这里,很多人便情不自禁的手按兵器,准备撕杀了。

事情有些滑稽,前世里宣旨,就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今世里虽然整个事情都和前世不太一样,但吓人的效果却还是差不多的。

可一直准备着的刘正风当然很平静,,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竟真的是传给刘正风的旨意,众武林中人一见,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却也有些放松,看来脑袋是保住了。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随之又叩头谢恩,然后寒喧几句,便命弟子捧上一个瓷盘,盘中一个锦袱包裹里装了一包黄金,送了上去。

那官儿刚想命随从接过,忽然听到一声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他脑中,却如大锤击打一般隆隆作响:“还要钱啊?你拿的够多了吧?”

一转头,却看到那张笑嘻嘻的脸,脸上一道斜贯整个面颊的伤痕,这张在心仪的女孩看来既帅气,又威严的脸,此刻看在这官儿眼中,却只觉有些恐怖。

“你是给了我一些,可是那和......”

“那和二哥现在送你的不是一回事吗?你刚才还说,结义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兄弟给的钱,难道不一样吗?”

刘正风心中多的话想要问他,但现在又不是问的时候,只好赶紧轻喝道:“三弟,不可无礼。”

“有什么不可?对这种贪得无厌的狗官,你越客气他越是卖你。我已经给够钱了,还要贪啊?”

“怎么?三弟也?”

林平之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问那官儿道:“我给你的钱,可比二哥加上左盟主给你的总和还多吧?要不你也不会再把左盟主卖了的。”

刘正风一听,立时有些愠怒道:“什么?左盟主也给你行贿?那在我之后了?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竟然又拿别人的贿赂,再来坑害我?”

“只不过左盟主出的钱,是你的加倍罢了,所以他便把你卖了,准备前门发圣旨,后门进人杀人的。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打算今天再给他一笔的,不过就是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他能拿的到手。幸好我出的钱,又是左盟主的加倍,这个家伙见钱眼开,又把左盟主卖了。”

刘正风摇了摇头:“我是真不懂了,我只知道,受贿也该有受贿的道德,受了贿也等于是种契约啊,你拿了别人的钱财,就算再有人出十倍的价,你也不该反悔的,何况还是两次反悔。”

林平之笑道:“不用再多说了,也幸亏还有第二次,要不然我今天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却又各有各的打算,武林中人对待朝廷上的事,态度是很奇妙的,背后谈到时,个个高风亮节,便王候将相都不放在眼里,可若当面见到,那就是即羡且畏了,更要命的是,刚才那打了史登达的人始终没露面,谁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的事,那便愈发的神秘恐怖,而且很自然的让人联想到大内高手什么的,一时间,群豪固然不知所措,嵩山派中人更是畏惧不敢吭声,只等着左冷禅指示。

天门却立时跳出来,摆出一派威严之状道:“刘贤弟即得朝廷恩典,任了这般兵马大员,那可是光宗耀祖,泽被后人啊,何况还有皇上亲下的旨意,却不叫小可好生羡慕。”

曲非烟立即便随口抢白道。“噢,原来你又是刘正风的好朋友了啊,不知道要是再有人打架,你却要帮谁?”

天门道人脸皮抽了一抽,但此时并不需要什么眼力也能看的出,这女孩与刘正风等人必定渊源极深,也不便再争辩,只是仍然堂皇的道:“我天门赤胆忠心,忠于朝廷,若有人对朝廷的将军动手,我必与他誓不两立。”

这话一说,本来又是要一片哗然,只是现在送圣旨的队伍尚在,却没谁敢在此时放肆。天门这么一说,同时便已大步的又走回了衡山派的队伍,手下弟子便也大半跟去,剩下的却犹犹疑疑,不知所措,其中甚至于还有天门的亲传弟子,也觉师傅这般来回摇摆,甚是面上无光。

人从之中,左冷禅看着这场面,却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原订计划,是已买通了下圣旨的官儿,让刘正风先接圣旨,再金盆洗手,可这宣旨的张大人,却又拿了他的贿赂,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到时候圣旨前脚走,嵩山派后脚进门杀人,让今天所有到场的武林中人不明所以,还可显示出藐视皇权的霸气。

前世里天门可就是被这股气势吓倒了,才假借师门之仇,摆出义正辞严的架势追随了嵩山派,岂料今天全不照计划。左冷禅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根本都没让人出头,只让史登达一个人蹦哒,部分便是因为还在等这时机,岂料等了许久,直到摊牌,圣旨才突然降临,而且还是这般宏大的气势,这却打的他措手不及。

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可是问题出在哪儿?那张带着一道疤痕的脸,映入他的眼中时,左冷禅立时断定,是他,绝对没错。

想到这里,左冷禅非但没生气,反而在心中连连赞道,好心机!好手段!好计谋!理论上说,他收买了官员,林平之再去收买,这本来并不复杂,可问题是武林中人通常很难想到在官场上作文章,林平之却能想到,尤其是这狗官已受了自己重贿,却还能反水,作到这件事也不容易。

兼且林平之还能调动的了官场,政府那么多人物来些助威,更是想不到他是怎么作到的。而且林平之对于出场的时机把握的也甚是­精­妙,这道圣旨来的时候却恰到好处,转眼之间,对于嵩山派,便成了道很难应付的鸿沟。

可有一件事情,左冷禅却万万没法猜到,林平之所以能想的到从这方面着手,却是因为他知道前世里的经过,知道这官儿是怎么背叛的,却并非他思路有多高明,还是穿越者的问题。

至于所有这些事是怎么作到的,这便是福威镖局的用处了,她始终与真正的武林门派不同,武功虽不怎么样,论结交官场的能力,可不是什么衡山派,华山派可及。左冷禅哪里可能想的到那么多,只是越想越觉惊喜赞叹,不由的怜才之意大起,相比之下,连刘正风的事,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传令下去,不管今日之事什么结果,刘正风如何解决,有什么成败得失,任何人不得伤了那个脸上有道疤,叫作林天雨的男人。”左冷禅几乎想也没想,便随口吩咐下去。

一一三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六)

可是身边的嵩山弟子中却有人立时醒悟,赶紧提醒道:“掌门师叔,这却万万不可,咱们本是来修理刘正风的,若是忽然间莫名其妙的袒护一个帮助刘正风的敌人,那不是叫本门所有师叔师伯,兄弟姐妹们人人心寒,可对掌门的大业不利啊。”

左冷禅点了点头,再不多言,这却是他思虑不够周到了,就算是真正的皇帝,这种命令可也不是乱下的,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想要争霸天下的大军阀,外加还不是武林霸主而已。

这时林平之左手拉着那官儿,右手拉着刘正风,冲全场所有人道:“今日本来是我兄长刘正风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的日子,个中原委,到了现在,各位想也明白了,兄长结交了魔教长老曲洋,可是五岳剑派却与魔教势不两立,兄长却怕若是当真大战一起,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不知该相助那一边,因此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这其中的苦心,想来各位还是能理解的吧。”

这个形势之下,却又有谁敢去不理解吗?

“只是刚才洗手之时,不幸为武林屑小所累,未能得成,现下有朝廷的大人在这儿主持此事,却不正好,取净水来。”林平之这一说,刘正风弟子立时便又去找水盆去了,此时全场倒是一片寂静,等了几秒,闻先生问道:“你是谁啊?”

“好教先生得知,在下林天雨,是刘正风结义的兄弟,也得称他一声‘二哥’,只是在下年纪尚轻,若是自以为能与各位平辈论交,却是僭越了。”

二哥?那大哥不用说就是曲洋了,这叫怎么回事啊?曲洋虽然低调,毕竟还是武林中人,而这个叫林天雨的家伙,除了最近几天甚是活跃,以前可从没人听说过,难不成是朝廷,军队中的高手?嗯,八成是的。

群豪们还在疑惑之时,向大年早已端着水盆前来,这所有事情实在蹊跷,这官儿和里里外外那浩大的队伍,确实看着都不像什么有武功,有战力的角­色­,但他们毕竟就意味着朝廷啊,何况谁又知道其中是不是已有许多大内高手呢,至少那个扇耳光的家伙,也人人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忽然间,便是一片阿谀奉承之词大作,个个恭维刘正风甚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之类,更有­肉­麻的祝他官运亨通,大富大贵之类。

不多时,向大年捧着水盆放在大堂之中的文岸上,林平之拉起刘正风双手,又拉上那官儿的双手,笑道:“大人在朝中作官,本非我武林中人,只是既然适逢其会,便也一齐来洗一洗吧,想大人一生平白拿了别人那么多金银,这双手也确实是要好好洗一洗才是。”

什么?没听说过这么滑稽的事,竟然要拉着朝廷之上的大官来一齐洗手?武林之中自古以来也没这种规矩,可看林平之那么认真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就在各人面面相觑之时,便看林平之已经抓着两个人的手,就要按入那水盆之中了,但忽然间,一只手已伸到了那水面上,将六只手一齐接住道:“且慢。”

这人是谁?看武功很高啊?难道是嵩山派请来的帮手?天门,定逸等人却觉似曾相识,好像是见过他的,但就是认不得。

“别忙着洗手,先让我洗洗脸再说。”说着他便就着这一大盆水洗了洗,一大盆净水转眼就变的浑浊不堪。待他抬起头时,却哪里是什么外人,不就是左冷禅本人吗。

刘正风却是大惊失­色­道:“小可这点勾当,却劳烦盟主大架光临至此,还为了我如此辛劳,真是罪过罪过。”

“这一点跋涉,倒也算不上如何辛苦,只是刘师弟当真作了如此亲痛仇快,徒另我侠义道中人叹息的事吗?却不如......”左冷禅侃侃而谈,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刚才他的师兄弟们便已说过的陈词滥调,只是嵩山派众人却有些不解。

费彬疑惑道:“掌门先前不是多次嘱咐我等,为上位者,要与人保持距离,才宜于树立威严吗?”

丁勉答道:“是啊,本来说的好好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让他本人出面,纵是今日里阻止不了刘正风,也不能轻易由他出头,怎地他却这般上前了,难道那个脑满肠肥的官儿那般身份,值得他这么降尊纡贵了?”

却不知那个脑满肠肥的官儿,果然并不是此举的原因,此时在左冷禅眼中,或许不是尊贵,但却真正重要的,便只有林平之了,所以亲自出场,便是要当面与林平之相见,既可显示出尊重,言语之间,也好自己掌握尺度,可软可硬,自有斟酌,这却不能由手下决断。

但无论如何,在刘正风之事上,他还是得强硬到底,尽管所有的一切本来是他自己的主意,却不能由他进退自如,因为既然那么多属下已经至此,专为了这件事而来,倘或他本人却忽然退缩,这对整个门派都不好交待。

谈了半天难有结果,左冷禅忽然问那官儿道:“张大人,你今天这般作态,好像跟我们之前约定的不太一样啊?”

那官儿本来心中有鬼,一时张口结舌,心中连连后悔,本来早该知道这些武林大豪的钱财其实是烫手的,他根本就不该贪了又贪,奈何如此大笔的贿赂,饶是他官位极高,平日里却也是见不到的,鬼迷心窍之下,便收了又收。

抖抖索索的指着林平之道:“他,他。”

左冷禅问:“他怎样?是不是他又给了你一大笔钱财?如果是那样,倒也说的过去,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诚信之人,收了刘师弟的钱,还能再收我的,那自然可以再收别人的,这也确实是你。”

左冷禅又接着说道:“你可知我不是刘师弟那种老实人,从我手中拿到每一两银子,我可都是留下了证据的,你收受武林中人贿赂,谋害地方兵马大员,这罪名够你全家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的了。”

“可?可给我行贿的人是你啊,你难道?”

“我怎样?我留的证据,除了能证明你的事情,可没一星半点能证明出钱的人是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那官儿立时全身都软了,险些站不住就要倒下去,还是刘正风挽住了他,才没一头撞到地上。

“你?你?你要怎样?”

“不怎样?只要你现在有多远滚多远,把你的人都带走,别在这儿碍事,这本来也是我们约好的,是不是?”

那官儿几乎立时便要抱头鼠窜,岂料林平之却伸手轻拍他的肩膀道:“你要知道,我可也没二哥那么傻,你拿我的钱,更是不好拿的,还是那句话,‘你收受武林中人贿赂,谋害地方兵马大员,这罪名够你全家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的了。’”

“可你行的贿是为了救刘正风,这,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证据呢?难道我会保留对我不利的证据吗?”林平之笑道:“你听着,我那伙人作事的风格你也见过的,只要你今天走了,二哥又死了,就算过了十年我再遣人告发你,也一样能定你灭族之罪,你以为我们这些武林中的(流,氓)手里的钱是好拿的?”

“这?这?左盟主在朝中可是还有大门路的,你对付不了他。”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没点背景敢谋害一方兵马大员吗?可我不需要对付他,我只需要对付你,你以为他的背景能用来保护你?”

这?这家伙越听越是浑身冷汗,两边都在逼他,而且哪一边好像都有制死他的能力,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围观的人却个个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眼见着堂堂五岳盟主,和那莫测高深的剑客,都在跟一个眼­色­朦胧,气息虚弱,人也松松垮垮的官儿罗里罗嗦,这家伙难不成便是真正大内绝顶高手,武林传说中确实有所谓功夫练的太高,反而返璞归真,像个没武功的人这一类的说法。

正僵持时,林平之忽然笑道:“算了,我不为难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就如左盟主要你作的那样。”

那官儿大喜道:“那多谢林公子高义了。”

“唉,慢着。”林平之眼一瞪,他便又慌道:“怎么?”

“我的事没作成,我的损失可不能没人赔我。”

“好的,好的,我知道,林公子给我的所有钱财,全都原样奉还,绝不敢......”

“太少了吧?”林平之冷笑着指着那庞大的队伍道:“这些不是钱,不是我花的?这可都是损失,你不出?”

“我出,我出,除了退还你的之外,你还要多少?”

“二哥给你的,左盟主给你的,你都得转给我,另外,再加白银万俩,那也够了。”

“万俩?白银?”

“别跟我装傻,我的帐房算过你历年来贪污受贿的帐目,万俩白银你绝对拿的出来,我也不一定要白银,银票,管你金银珠宝,绸缎铜板,或是什么贵重财货,只要值的了,你付的出来就行。”

那官儿满口答应,立时抱头鼠窜而去,他可再不想跟这些武林中人打交道了,若是从一开始根本连刘正风也不理,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现在就算依言付钱,只怕也是后患无穷。

这家伙一走,林平之临时花钱纠合来的队伍却散掉了一大半,他这队伍是靠了福威镖局的公关能力,加四处花钱得来,现下钦差一走,官府上的人跟着走了,其他许多拿了工资来撑门面的人,也走了大半,倒只剩原福威镖局中人,却还在其中,那也不多。

林平之却不想让福威镖局的人在这儿作什么,他们本来没什么战力,便叫他们也离去了,这一下更无人了,连那豪华无比的大轿,也被人抬转,过不了多少时候,原本庞大的队伍,便已不见了踪影,让人怀疑刚才那如童话般的阵容,是不是根本只存在于想像,并不是真的有过,只有满地的狼藉,才显示出确实有过这么些人。

天门道人立时又跳了出来,可还没开口,林平之便笑道:“道长今天倒戈,不是一次吧?”

曲非烟立时接口道:“若是他再来一次,那就是第三次了。”

林平之笑道:“不知你读不读史,武王伐纣之时,纣师反戈一击,成就了大功,这次倒戈,可是很光彩的,不过这光彩的倒戈只有一次,你要是玩这手玩的太多了,管你弃暗投明也好,弃明投暗也好,可没人会看的起呕?”

天门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确实是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转头瞟向左冷禅,可左冷禅却似是根本不愿看他。

林平之又盯着他的眼睛道:“到底要怎么样作才对,难道你自己心里当真不明白吗?”

一一四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七)

是的,嵩山派的威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天门本来心里有数,今日之事的内幕他虽不全知,可他来此本是打算站在衡山派一边的,四派抱团,这才是对他有利的事情。

“公子大才,将老道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不能不佩服啊。”天门黯然点头:“今日之事,当与公子同进退,再无二心。”

“你们呢?各位朋友怎么说?”林平之目光扫视到场的诸人,这时与会之人数量极多,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他们的态度可是很重要的。

河北金笔门的掌门,判官笔高手神笔卢西思突然道:“我等来参加今日之会,原是与刘正风有些小交情,说白了不过是来蹭顿饭吃罢了,不想这却是五岳剑派的大事,我等若为朋友,却伤了五岳剑派公事,若是维护刘正风吧,却又对不起朋友,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在此何益,现今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该趁早走人为宜。”

这家伙说着便带同自己的几个门人弟子,头也不回的直奔出去。他本来也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这样人走了,谁也不想拦他。可既有人带头,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海砂帮帮主潘吼立即接道:“我想起来了,家里的几十个渔网下在海水里,再不赶紧回去收,要泡烂了。”,说着他也赶紧走人。

**门夏老拳师也道:“我的三个女儿,可还在家里等着丈夫呢,要是一不小心,让他们碰破点皮,我女儿们要怨我了。”

......

一时间刘正风的熟人,至交好友,这些平日吃喝玩乐时,都铁的不能再铁的好兄弟,好朋友们,便个个纷纷找借口推托,一个个溜之大吉,这些人既然如此,那些只是拿了不署名请柬来此凑热闹的人,更是差不多跑光了,没过多久,原本热闹非常的大会,便已清静了许多。

此时岳不群看这架势,实在也很想和这些人一样的溜走,今日之事,到现在为止,他根本看不清楚形势,实在难与抉择,以他的谨慎小心,实在是不想留在这儿踩这趟浑水,可惜这次他来的晚了一些,没搞明白就直接到这儿来了。现下他在此可是五岳剑派中的帮主之一,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人的。

丐帮帮主解风,陕南的闻先生等人也有些想要闪人,只是碍于他们身份和一向的侠名,却有些不便,今日之事,若是现在就走,却有些像是畏惧怕事,那名声也是不妙的。

待得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左冷禅才问道:“林公子既然强为此事出头,却不知今日之事,打算如何解决?”

“我哥哥既然不愿行此不义之举,那便任何人也勉强不得,若是非得如此,在下就只有拼死一战了。”林平之淡淡的答道,弄到最后,还是得靠他与这许多强敌交手吗?这可是他一直在设法避免的事情,毕竟他现在的武功还太­嫩­了一点。

“拼死一战?”左冷禅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当真非得如此吗?有些事不怕告诉你,我本来打算作的,是很严酷的,照我原先计划,这儿早已血流成河,虽然你智谋高明,懂得事先安排刘师弟家人,可他们。”

说着左冷禅悄悄指了指在场众多衡山派弟子:“他们却是跑不掉的。”

“所以呢?”林平之依然淡淡冷笑。

“知道为什么我的属下对刘师弟的要求,忽然就降了那么多吗?因为我不想跟你一举成了死敌,弄到再无相见余地。”

“噢?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爱上我了。”林平之道,“爱上”这词本指男女之事,他用了这个词,却颇有些嘲讽之意。

左冷禅并不以为忤,依然平静道:“这么说可有些无礼啊,不过也随你,昨夜里我见你之后,便有些结交之心,所以今天才会有此退让,你真的非得让我为难吗?”

“可我昨夜吃馄饨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你,难不成你就想要我作朋友了?一见钟情还没那么快呢?”

“古时周文王与渭水边见到太公姜子牙,一见面之下,立即将其拜为臣相,这是比男女一见钟情要快的多。可是你,自你出现在这座大门外开始,这几日来,我的手下对你的行事观察的够多了,又有昨夜里觑面相逢,可我当时却仍有当你是敌人之意,相较之下,我已经远逊古人了。”

“多谢左盟主美意,可是我有什么好处,能让左盟主这般青眼有加?”林平之问道,不知不觉间,他的语气就变了,神­色­也渐转郑重,这也是他的­性­情。虽然因为前世里的印象,他对左冷禅本来敌意极重,难有好感,可今日里当面见到,对方说话对他如此这般尊祟有加,他实在没法再那么无礼了。

而且他也真的想知道,自己有何好处,却能让对方如此看重他。左冷禅道:“你运筹的神妙,我是刚刚方知,不过之前就已知道,你以一个初出江湖,无人听闻过的的人物的身份,这两日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很作了些事情,这便很不简单。”

“只有这些?”

“当然不只,你所为一切,已经证明你的能力和智慧之强,可你却为了刘师弟不知道是什么的交情,如此以身涉险,当真忠义无比。在这个世界上,聪明强悍之士大抵不太甘心作个好人,像刘师弟这样的烂好人,却又其实是个蠢货。如你这般之人,当真世上罕......不,恐怕除了你,未必还有第二个。”

这?不提防自己忽然得到这世间大人物如此好评,虽然其中有些他人并不知道的原委,不过平心想想看,自己大概还够的上好人二字。

“那么今日之事要如何处置,既是左盟主如此谬赞在下,那可否看在下这点情面,放过刘正风一马,在下日后当有报答。”林平之问道,心下是真有些松动了,若是左冷禅当真一口答应,便是加入他的嵩山派又有何不可,反正自己本来已没有争霸天下之心。

左冷禅轻叹一口气道:“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你这个变故,可我今日既大张旗鼓,帅那么多人至此,若没有一个交待,难不成就此罢手,直接回头,那不止本门威严扫地,我的属下只怕也要人人离心,实在抱歉这件事我作不得。”

说这话时,左冷禅面上不自觉的便有痛心之态,然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忽然间提高声音道:“刘师弟,我好说歹说,你却一心维护曲魔头,连一句承诺都不肯给,全不顾我五岳剑派同门之谊,实在是太叫我伤心了。”

这句话却是以对刘正风说话的口气说的,本来左冷禅亲自上前这般长谈,是颇有些让人怀疑的,包括他自己的手下。但现在这句话一圆,旁人很自然的便以为这是左冷禅在亲自劝说刘正风,更无人怀疑到他是在为林平之伤心了。

“今日刘师弟既是被曲魔头迷惑,绝不肯答应与此人绝交,那么只能以武林规矩解决了,我等武林中人,自然只能比武决胜了。”

比武?不想他竟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是要在场的某人与左冷禅比的话,那不还是完蛋,今日在场的人,谁是他的对手,所以林平之问道:“如何比法?”

“比武当然是双方各出一人交手了,武林中从来如此,只是你是要一战定胜负呢,还是要比试三场?”左冷禅问道,这话一说,林平之立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他在给自己留台阶,只是若是只一战,作为帮主,他非出手不可,三场的话,他可以借故不出手。

这样作一是在给自己留情面,二来可能也是想要借机看一看自己的出手和武功,毕竟自己这两天作事虽多,却没真正出手过。

“三场。”林平之道:“但输赢之后怎样呢?”

“如果我们输了,今日之事一笔勾消,刘师弟结交什么朋友也好,洗手不洗手也好,只要他别直接加入魔教,他作什么事,我再也不管了。只是如果不幸本门中人赢了,我只想请刘师弟去我嵩山一叙,再加以规劝,这却如何?”

明白了,既使他赢了,也要设法保全刘正风,今日之事,他不能倒了旗架,但之后时间长了,还是可以不了了之的

但他当然不是为了跟刘正风有什么同气连枝之谊,前世里刘正风可是满门灭族,他也没半点在意过。这么作的唯一原因,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和自己拉交情。

实在没法不感动,但左冷禅毫无疑问是个极凶残的恶人,来自恶人的感情,那滋味却有些复杂,林平之愣了几秒才道:“好,成交。”

所有这些事却让整个嵩山派都略有些不解,他们来之前,本来说好的整个策略都不是这样的啊,但左冷禅素来威望极高,何况统帅临阵改变策略,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天雨兄,能为你作的,我也只能作到这样了,可既已如此,我自然要用尽手段,来争这场胜利,这也是对我门中之人负责。”左冷禅道:“若是你不幸再有什么损伤,那我也无可奈何,看天意吧,好自为之。”

条件一约定,定逸­性­急,还没别人说话,她立即跳出来道:“我来打这第一仗。”

但林平之一眼瞟到莫大先生已经站起,他这是已经休息调息完毕,林平之心知这尼姑­性­情虽爆烈,其实武功有限,人又不冷静,让她上可不明智。

“师太请稍稍静一静,这一战还是莫掌门来的好。”林平之连忙劝道,好在她人又直率大度,并不以为忤,莫大先生便准备拔剑动手,林平之悄悄对他说道:“小心点,别再玩衡山派那手杂技了,人家已经有防备的。”

左冷禅轻轻示意,费彬遵命出场,这可真有点讽刺,林平之心道,前世里费彬不是被莫大先生暗算杀掉的吗,今日怎么还是他们俩啊,这是不是一个好预兆呢。

一一五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八)

莫大先生慢悠悠的踱出去,双手抱拳道:“费师弟,老朽年老体衰,剑法生疏,功夫也没好好练过,任这个掌门,不过是泥塑木雕,作个样子罢了,哪里能是你的对手,还要请大嵩阳手,这个手下留情了。”

费彬哼了一声道:“何需多言,出......”

一句话还没说完,费彬便已见寒芒闪烁,一柄薄剑就如闪电般直­射­向自己,莫大先生说话走路之时,就似多年卧床的痨病鬼,摇摇晃晃,有气无力,这一出手,却端的是又快又狠,凶横无比,其剑法纯熟­精­湛,也非寻常剑客可及。

只这一剑之中,便已见得他武功之高,可在场看到的人,却大都有些不以为然之­色­,莫说林平之田伯光二人看到后微微摇头,连简单直率的老尼姑定逸,也觉有些不齿。堂堂天下大派的掌门,就如市井中的小(流,氓)那般,行动出手间总想要占别人点便宜。

何况便宜又不是真占的到,他先前使衡山绝技暗算丁勉,已自吃了亏,别人多少也要防范他一些的了,这时费彬出场,又先得了左冷禅嘱咐,岂能再吃这个亏。这一下双方便等于簧夜激战,狭路相逢,一见面便斗到了一起,谁也没占到谁便宜,唯一与寻常比武不同的是,哪个也不用起手式了。

田伯光轻轻摇了摇头道:“怪不得师傅说他为人下作,不够一派掌门的风度,果不其然。这样一来他纵是赢了,事后别人也可以说他耍­奸­使诈,胜之不武,输了更是丢人。”

“反正也是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好好看比赛吧,他们两个都比你武功高,看看多少有点好处的。”林平之淡淡回答,这话却让人有些疑惑。比赛?武林中人的比武,可没人会有这个词啊。

这时场上的两人早已是在激战之中,两个人的剑法风格却是大为不同,费彬一把剑使的沉雄浑厚,稳重之极,连身形动作也较其他武林高手缓慢,脚步落下之时,踩的地上灰尘都向外溅出,一把­精­钢宝剑运转的虽不甚快,却使的呜呜铮鸣,风声大作,足见剑上力道之劲,出招之中,却正得嵩山派剑法之妙。

莫大先生一动之间,便已使出衡山剑法的厉害招式“鹤翔紫盖”,却立见剑尖颤动,就如灵蛇乱舞,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余道耀眼锋芒,直罩向费彬全身要害,这一出手便已是锋芒毕露。他剑走轻灵,连身形也是飘忽闪烁,有如鬼魅,转眼间,便已连使了七八十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战过数十合后,却见莫大先生剑法愈快,费彬便觉左支右绌,难与挡架,再不能谨守着以拙驭巧的打法了,不由的也跟着展开轻功,跟随莫大先生的脚步,以剑敌剑,见招拆招,可是他与莫大先生如此斗剑,却怎是对手,过不多时,便已见败像。

林平之轻轻点了点头,他的选择还是不错的,莫大先生人虽猥琐,真功夫却是不差,忽然间,左冷禅道:“火山未济,天外玉龙。”

这却是在指点费彬步法,招式,与出招的方位,费彬依言出手,这一招便未落下风,随之左冷禅一句句说出下一步的打法,却原来他观这一战到现在,已找到了交战中两人的规律了。

通常武功差别过大的两个人,是能大致猜的清对方下一步的出手的,但左冷禅却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把莫大先生估的那么准,何况他就算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在莫大迅快无比的出手中,就算有谁能预先叫出莫大的出手,费彬也绝对来不及反应的。

但他指点的却并非一招一式的得失,莫大招式虽快,他的整个动作过程,却有某种不变的规律­性­,左冷禅每过几回合便指点一句,却都正击在莫大先生弱点,二三十个回合过后,战斗竟又恢复到先前那种状况,费彬慢慢的出招,莫大先生迅疾的抢攻。

当这时的状况,却与开始时有些不同了,在左冷禅的指点下,每当莫大先生想要突破的时候,总是觉得像撞到了一堵墙一般,再没法抢到半点主动了,费彬沉稳的招式,渐渐真变的固若金汤。

曲非烟忍不住道:“场上是只有一个人,场下还有一个厉害家伙帮忙,不知道像这样,这算是一对一的比武吗?”

听到这话,嵩山派中人微有点惭愧,但他们早已把左冷禅当成了神一般,嘴上是当然不肯退让的。

丁勉随口回应道:“只要没人使功夫相助,那便是单挑,你们中若是谁有本事这样帮忙,那也一样啊。”

话虽如此说,在场的人中,却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左冷禅一代武学宗师,可是叫他看出莫大先生的剑势,再出言指点,已算是有些勉强了。

再斗的百余回合,费彬渐渐已是着着进逼,田伯光紧张道:“胜负快要决出来了吧,我看莫大先生若不果决出手,打破这形势,他就要败了。”

林平之摇了摇头道:“未必。”

转眼间,莫大先生已经叠遇险境,可是每一剑险险的从他身上划过,虽有时也能划破一点衣衫,但却一直没有能够伤到他。

“靠别人说教帮助,终究和自己的本事还是不一样。”林平之道:“听别人说了再反应,总没有自己想到的出手那么流畅,何况指点者说的每一句话,他的对手也同样是听着的。”

这就是所谓强弩之未,费彬靠着指点,虽然能占到点优势,但不是自己的本事,在想要决胜时,总是缺乏最后一击的力量。

田伯光问道:“那么这一战的胜负,取决于双方的忍耐力和意志了?可是莫大是被动的一方,他应该撑不住啊。”

“那倒难说,莫大先生虽是个老无赖,但这无赖的意志耐心,却非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可比,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赌他能赢,不过......”林平之说着时神­色­便有些凝重了。

“不过什么?”田伯光问道,林平之只是盯着场上两人,再不说话。

“风天小畜,玉井天池”这时,左冷禅又在指点着,费彬以一招“玉井天池”,直刺向莫大先生左肩,但同时,林平之忽然叫道:“向右半步,泉鸣芙蓉。”

这招“泉鸣芙蓉”却是衡山剑法中一式­精­妙招数,莫大自然一听便知,可是看现在费彬的架势,这一招却完全使的不对啊,照林平之所教的出招,他却是要直撞到费彬剑上。

两人战斗时的过程是变化极快的,那根本也不会有时间给人细思,莫大先生本能的便没听林平之所教,照自己的想法闪避出剑,岂料费彬长剑旋转,悠忽间竟直刺向他胸前。一时间却是躲无可躲,化无可化。

却原来这步变着是左冷禅新创,世上除了他和嵩山派少数高手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岂料一用出去便被林平之看破了,莫大先生若是照林平之所教出手,这时却已是赢了。

勉强让过半尺,向后跳了两步,却见鲜血从身侧沥沥而下,却是费彬一剑扎在了他胁上,这还是幸亏费彬被林平之一喊,有些心虚,出手时略有迟滞,否则一剑穿心都有可能。

这剑虽未致命,可也已是重创,莫大轻叹一口气,跳出圈外道:“我输了。”

莫大先生黯然退下,林平之怒道:“你怎么不听我的,难道到了现在,还当我会害你不成?”

“不,不,我怎么会不信任你,若我还对你有半点的不信任,今天我根本不会在这儿了。”莫大先生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不是不信任你的人品,我只是不信任你的年纪。”

原来如此,明白了,林平之毕竟年纪甚轻,便是显出了再多特异之处,也难以相信他武学境界有多高,更无法相信他当时真能指点自己,何况这个相信,是要拿身家­性­命来试的。

这时全场都有些震慑了,费彬虽然赢了这一战,但除了在林平之和左冷禅的约定里,他算是给左冷禅赢了第一分,除此之外,谁也没把他当成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半点胜利者的感觉。

这一战唯一的胜利者就是林平之,而这胜利,仅仅是靠一句话而已,仅仅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像某些哲学那样,不在乎你说了多少,只在乎你在关键的时候,说了关键的话。

左冷禅见到他这般武学境界,不由的越发起了英雄相惜之感,实不欲今天在此伤害到他,但一时却又没善策可筹,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必须要用尽手段,来争这场胜利,可不能让部下看出,首脑竟在偏袒敌人,那可是要命的。

但无论如何,第一战还是败了,林平之不禁有些灰心,要不­干­脆整个败了也罢,反正左冷禅其实已并不想要了刘正风­性­命了。

不对,一旦退让,后果总不会太好,而且和刘正风相关的人也就多了某种牵挂,甚至包括自己,而且若轻易认输,自己的形象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要知道这可是自己走出江湖的第一步啊。无论如何,退让是万不得已时才能作的。而且现在直觉上也觉得,打赢了这比赛,似乎是必须的。

这时让谁上?刘正风悄悄对林平之说:“曲大哥武功胜我不少,似乎可以胜一场。”

林平之轻轻摇了摇头:“不,虽然认识他的人不多,今天又有我的易容,但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让他出手,这个险不能冒。”

老尼姑定逸却还是在跃跃欲试,但林平之轻轻抄起长剑,将剑鞘横举,拦住了所有人:“不用多说什么,下两场都由我包了。”

左冷禅随口吩咐,身边一人便越众而出,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道:“在下嵩山派钟镇,人称九曲剑,特来请教林公子高招。”

如果在几天前,钟镇若是见到了林平之这个武林中的后生小子,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但此时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有些身份了,而且左冷禅的行为虽然隐晦,但亲信之人却暗暗查觉他对这个后辈其实极为敬重,那么说话间便不宜无礼了。

林平之随口答礼,同时便手按剑柄,五指依次慢慢按下,气氛忽然就有些不对了,虽然钟镇身为嵩山派高手,内力修为甚深,却也不觉间微有一丝寒意。

一一六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九)

“有件事我先告诉你,免得你一时不防备吃了大亏再来怪我。”林平之拔出了自己这把神剑,同时说道:“你看我这把剑如何?”

钟镇有些不解道:“你那把剑是在哪个铁匠铺里打的吧,值几钱银子?你该不会是说你的剑差了,有些吃亏,那也无妨,刘师兄手中必有好剑,你找他借把就是。”

“不,不,不在此。”林平之笑道:“我这把剑是世上罕有的神兵利器,我是说你们的剑对上我的,是要吃亏的。”

林平之嘴上说的是世上罕有,其实心中所想的是,恐怕世上根本没有第二把剑能比的了,除非武侠上帝再造一把。而且他不想在这事上有所隐瞒,既然出手,反正是要被人知道的,何况左冷禅已对他有好意,也不便隐瞒什么。

可别人眼中,却实在看不出这剑有何好处,看外形黯淡无光,实是再普通不过了。甚至已经当面感觉到林平之威慑的钟镇,都没想到,他感受到的剑气,多半是来自于这把剑,而不是林平之。

钟镇拔剑,双手握持,掌心向外,成抱拳之状,剑尖向下,这却是很恭敬的态度,一出手,便是嵩山剑法中最庄重华丽的一招“万岳朝宗”,这招剑法虽威风凛凛,气势滂溥,但却同时又是最为恭敬的招式,嵩山派中人,历来只有对战最为敬重的对手,才以此起手。

“钟五侠不必如此客气。”林平之随口答道,身形微转,踏出一步,还了一剑,却是正宗的嵩山剑法绝招“天外玉龙”,虽然林平之功力微弱,使不出嵩山派高手那般力度气势,但他剑法飘逸潇酒,一出手便是大宗师气度,尽管这气度之下,缺乏真实的功力与用剑的熟练来支持,却还是相当吓人的。

钟镇不敢轻忽,横剑一封,他用的手法是非常正规的,面对的招数又是他早已熟识多年的剑法,一切应付的办法都是自然而然。

岂料林平之一步之后,身体脚步所踏到的位置,却和他估计的并不一样,虽然只差了半咋的距离,但所谓“差之毫离,谬之千里”,这一下招式上的态势,与出手的角度,整个的效果便完全不同的。钟镇急忙随之调整,但已有点落于下手。

岂料林平之剑势随之一变,“天外玉龙”这一招,本是剑势飞舞而出,凌厉一击,岂料林平之剑锋一转,就已经化为横拉,钟镇学了一辈子的剑,却从不知“天外玉龙”这一剑还有如此变招。

或是功力差点的人,几乎险些一出手便败了,但钟镇一剑回击过去时,林平之却觉有些压迫感,却是差点就要窒息,便再也不能伤到对手了。

甫一出手,林平之几乎立刻就在玩弄招式,变幻步法,这却也是无可奈何,对方的功力修为胜他极多,只要不能在招式上占尽了上风,只怕一下子便要败了。

先前他曾空手力敌田伯光,可其实真叫田伯光与钟镇单挑,也不是几招就会败的,但这就是某种奇妙的相克了,田伯光的武功,全凭身法飘忽,招式变幻,可这样的功夫遇上了为人灵活无比的林平之,却是处处制肘。

但嵩山派武功,走的却是纯朴简单,刚猛凌厉,大智若愚的路子,这样的功夫,却难于单凭招式变幻来对付。相比之下,如果他现在的对手是武功胜过钟镇的莫大先生,反倒还好对付一些。当然,如果从招式相克的角度上说,现在的林平之,几乎便已能克制天下大部分高手,只是克制的程度,却并不一样。

转过一招华山剑法招式“青山隐隐”时,林平之一把剑从钟镇剑上抹过,同时便觉一股大力从对方剑上隐隐透出,一时都险些将手中剑震飞出去,其实这并不是双方用力相击,钟镇也没捞到机会去格挡林平之的剑,可饶是如此,这力道也难当。

这就好比小船与大船相遇,虽然两船并未撞到一起,但只是大船带起的波浪,小船也有可能倾覆。

说到底,还是林平之本身功力,和用剑的基础太弱了一些,这是难于以思想和境界拉回差距的。但这略一接触,钟镇和观战的嵩山派诸高手,却个个也大惊失­色­,因为钟镇的剑上竟多了一个缺口。

左冷禅沉吟道:“他果然没说谎,可我也实在未想到他那把剑竟如此厉害。”

旁边丁勉问道:“怎么?他这剑确实是什么自古神兵吗?”

“不,绝对不是。”左冷禅立即非常肯定的说道,可是这么一说,却让人很不解,不是的话,那是什么?

“我等所用之剑,也都是世间绝顶的匠作之人所制,便是自古相传的什么­干­将莫邪,倚天屠龙,那也是要兵刃碰撞,才会留下缺口,双方用力互轧,才会砍断我们的兵器的,可若多次那般砍击,神兵也要不断损伤,乃至断碎,彻底消失。所以真正手持神兵厉器之人,也并不敢轻易滥用。可刚才那一剑,只是双剑交叉之时互相滑过,老五的剑上根本并未着力,便已有那道缺口,我可不信自古有什么神兵,会是那么厉害的。”

左冷禅一眼便已看穿了林平之这剑的神力,果然,这确实不是人世间有可能创造出来的东西,也确实从无这样的神器存在过,便是有什么样的机缘,人类也没造成过如此神剑。

可这把剑是哪儿来的,左冷禅忍不住想着,包括嵩山派的这些人,在场各个高手都不由的考虑这个问题了,其实林平之自己早也想到,经过今天这一战,只怕要不了多久,普天下武林中人,都要知道自己有把神剑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说今天作的事情,但只要他在武林之中行走,作些什么,迟早也会被人知道,难不成他便一直月黑风高,窄巷暗杀,永不当众用剑不成。

双方拼了短短二十余招,林平之几乎着着抢攻,其间却已有三次致胜之机,但却总是赢不了,这却和上一战有些相似之处,可是他这回缺少的,和莫大先生上一次却刚好相反,论他对武学的理解,实已臻化境,他所缺少的获胜的力量,却是少了真正的基本功。

“你看他能赢吗?”曲非烟有些看不明白,便悄悄的问田伯光,她毕竟是年纪尚幼,武功也弱了一些,看不懂就越看越急。

田伯光懂的却也并不更多什么,只是摇摇头道:“照这样打下去,师傅似乎是撑不住的,而且很快,只是我却不知道,师傅到底是不是还有什么手段,我一直没看清他过。”

但无论如何,这一战却比上一战紧张的多,也激烈的多,对于林平之来说,他每一招若不能在招数上压倒对方,便很危险,自是吃力之极,但对钟镇来说,只要一不小心,随时可能命丧敌手,结果两个人都吃力之极,这样打法,无论胜败,都不会太长。

堪堪又斗了十余招,钟镇却终于抢到了先手攻击的机会,林平之再无他法,只好以剑挡剑,这一剑已经是有些以力相拼了,钟镇若是就这么一搏,虽然剑会被林平之斩断,但同时却可将林平之手中剑震飞出去。

岂料钟镇却是惧怕他这把剑,反而有些畏缩,双剑抹过,那剑上却又多了一个缺口。

林平之立时明白,自己还是稍微保守了一点,并没有发挥出剑的全部效力,而且他还有一点没想到的事,或者可以说对方想不到的事。那就是谁也没想到他功力那么弱,用剑的基本功又那么差,谁也想不到,只要抓到机会,以嵩山十三太保的力量,可以轻易格飞他手中的剑。

既然你想不到,那就­干­脆白唬好了,林平之剑法陡变,横砍竖劈,狂暴威猛无比,这却是在寻机以剑斩断对方的剑,当然,这么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他是让对方以为,他是在寻机斩断对方的剑。”,其实则每一剑都是在唬人。

钟镇立时便被逼的连连倒退,一连十几招,钟镇万万没有想到,连观众也没一个想到,短短十几招间,他已错过了三四十次取胜之机,只要他敢碰,林平之的剑就会飞出去。

想要设法突破林平之这般攻势,可他武学境界,剑法招式既远非林平之的对手,又岂能找的出机会,但这样打法,可是太被动了,转眼间,他的剑上又多出了七八个缺口,都快成锯子了。

终于再也无法抵挡,林平之一剑点中他左肩,这一剑却下手甚浅,左冷禅曾说过“不想弄到与他再无相见余地”,这时林平之也有这个想法了。

胜负既分,钟镇黯然退回嵩山派众高手之中,林平之双手抱拳,欠身行礼道:“钟五侠,承认了,这一战非是在下这个后生小子武功高强,实是占了这把剑的便宜,才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还望莫怪。”

随后便冲着左冷禅道:“只是这场比武,在下总是赢了一场吧。”

左冷禅笑道:“那是当然,好,还有一场,便决胜负。”

说着随口吩咐身边一人道:“老八,你上吧。”

这人却是嵩山十三太保中排行第八的张敬超,武功并不强过已败一阵的钟镇,以现下的情形而言,他再对上林平之,就算不是必败,也是凶多吉少。

丁勉急道:“等等,掌门,张师弟赢不了的。”

这话一说,包括张敬超在内,身边几人纷纷认同,而且个个都还有些奇怪,明知打不赢还要这么安排,这却是何意?难不成他还另有什么深谋远虑不成,可今天来这儿目的早已明确了,并没什么别的问题啊。

丁勉问道:“不知掌门是不是另有什么打算,只是若这样安排,连这儿观战的武林诸人,个个都要莫名所以,且还要看我们的笑话,这却万万不可啊。”

旁边一人,嵩山派二太保,仙鹤手陆柏,也急追问道:“是啊,掌门今日里是有另有什么打算吗?”

有一瞬左冷禅有些想要­干­脆把事情跟部下说明,可是这不妥,因为他仅仅为了一个以前从未谋面的后辈,便这般事事都为了他着想,若是被部下知道了,岂不人人心寒齿冷。要知道他毕竟还不是皇帝,便是真正皇帝,也有因决策失误而亡国的。

他先前指点费彬,既是因为对林平之承诺了会用全力,同时也是一种掩饰,掩饰他本来的心思,但他本身却一直摇摆不定,所以情不自禁的便有想要再次放水的意思,可是这时心中一凛,知道确实万万作不得。

丁勉越众而出道:“在下嵩山派丁勉,特请教公子高招,只是公子是不是换一把剑的好。”

一一七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

林平之还没回答,曲非烟就已叫了起来:“凭什么!既是比武,那便各看各的本事,林公子能弄到这把剑,就是他的本事,有什么不对!”

丁勉道:“可是林少侠这把剑却委实是太厉害了一些,他若持着此剑,丁某人只怕也不是对手。”

“那就乖乖认输,还有什么好说的,岂不是什么也解决了吗?”曲非烟立即抢着说道,但嵩山派中人面面相觑,这又岂是说认输便认输的。

费彬道:“仗恃兵刃之利,实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若是这样获胜,只怕也不是甚么光彩的事。”

“光彩?这位林公子不知多大年纪,只是看起来,比起各位,恐怕连一半大都没有,你们连战他两场,又是这般混赖,就是打赢了,又是什么光彩的事了?”曲非烟反­唇­相讥,又道:“若说光彩,刚才那瘦老鼠赢了这位衡山派的爷爷,却是场上一个人打,场下一个人帮忙,不知道是不是很光彩啊?”

由非烟明明是望着费彬对话的,可是不说“你”,却说“刚才那瘦老鼠”,费彬这人中等身材,人长的瘦削异常,­唇­上有两撇八字胡,曲非烟这么一说,别人看去时,那样子果真有点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老鼠,观众中有些人又想笑,可现在人已比刚才少的多了,不三不四之辈也走的差不多了,何况现在的气氛也紧张了些,想笑的人个个强自忍住,虽然忍的有些尴尬,但现场一时间却是鸦雀无声。

这话无形中便有些嘲讽之意,嵩山派众人不由的大怒,可是这件事所有观众都看的清清楚楚,若非左冷禅指点,费彬确是敌不过莫大先生,是有些胜之不武,这又怎能分辨。

左冷禅见这形势,心知他若不开口实在是不行了,便道:“在下忝任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门,本来是不该随便开口,只是刚才见猎心喜,不觉多说了几句话,但无论如何,这一战确实还是费师弟打赢的,那也仍是公平交手,林公子以此神剑比武获胜,确是有些过了。”

丁勉立即接道:“是啊,是啊,他仗此剑赢了钟师弟,那也罢了,只是这第三场,万不可再用这把剑。”

定逸忽然Сhā口问道:“若是林公子不用他的剑,那要换什么呢?”

费彬道:“在下师兄弟等人,都是携剑来此,林公子随便拿一把去便是,或者便用刘师兄佩剑,那也无不可。”

定逸道:“世上每一个剑客所习惯使用的剑,都有一定的规则,制式,换了别人的剑并不一定适合,我五岳剑派中人,虽然所用之剑也有些不同之处,但制式上大抵差的不算太多,可无论是刘贤弟的剑,还是你我等人的,与林公子用的这把剑,却似差别大了些,他若是换了我们的剑,只怕未必合用,若真强逼他换剑,岂不也是不太公平吗!”

这话说的倒让林平之有点刮目相看,老尼姑人是头脑简单,可武学常识上的水平,却毫不含糊的。

丁勉道:“真的要这样了?今日里在场还有不少豪杰,就让他们中谁人借把剑给林公子,总不至于没有一把剑是林公子用的,若真那样,难不成他这辈子就专靠一把好剑吃饭了?”

一时间双方几人各陈道理,争论不休,正说话间,嵩山派二太保,仙鹤手陆柏跳出来道:“若是林公子执意要以此神剑交战,那在下便与师兄联手一战,这也就差不多了。”

曲非烟叫道:“喂,喂,你们还要不要脸啊,林公子还是年青人唉,凭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过份!”

这确实很过份,两人本是同门师兄弟,年纪相仿,又在一起练功多年,就算没有什么特殊的联手战法,只凭这同门多年的默契,这联手自也厉害非常。

这话一说,又是一阵争吵,但嵩山派众人一口咬定,要么林平之换把剑,要么便得对战二人联手,而这要求,确也难以驳回。

但这些话听在林平之自己心中,那滋味是有些难言的,因为他其实不是个年轻人,他是三世为人,三世的岁数若加在一起算的话,那是将近百岁,若按这种算法,只怕在场的人没一个有他年纪大。不止如此,他的武学所以会进境那么快,既是有人生的沉淀,又是因为他是武侠上帝用了最大限度的优化组合,才创造出来的人。

而且今日之事,似乎不打这一战,也难了结的很了,那怎么办,真换一把剑吗?可双方若凭相似质量的剑,让他这样来对战丁勉,那也依然是凶多吉少。不行,再说了,这把剑虽得来的容易,但现在却似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要战,便以此剑一拼吧。

忽然间胸中豪气大发,打就打,难道还怕你们不成,我身后是随时可能抹去我的上帝,前路却不知在哪个世界,是何归宿,抑或根本就没有归宿,这世上又有什么会是可怕的。忽然间,便即按剑而上:“好,我这个小子,就来领教两位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的武功。”

曲非烟笑道:“这两位真不愧是好英雄的人物啊,两个武林前辈,打一个年青人的英雄,果然是英雄豪杰的很呢。”

林平之正­色­说话,话中其实已经有嘲讽之意了,但语气既正,意思就不明显,曲非烟一解释,却立刻就显出有些滑稽,在场中有些刚才就差点忍不住人的终于是笑了出来,虽然个个都仍然是忍着的没敢大笑,可那种口角发的嗤笑声却更是让人难堪。嵩山派中人,有些功夫较低的弟子,已经气的脸­色­铁青,总算武功高些的那些人,修心的功夫也强些,何况他们要求以二敌一,确是有些不大成体统,所以仍然都还是不动声­色­。

可曲非烟说完后,脸上笑靥尚在,却忽觉有些害怕,猛然间便觉胸口有些发堵,就像有一只冰凉的手已按在了心上,想也不想,便直追上去,拉住林平之衣袖道:“求求你,别这样好吗?你打不过的,你会死的!”

林平之回头望去,却见那一张白里透红,秀丽无俦的脸上,这时却已是苍白的全无血­色­,就似一个人忽然变成了冰块一般,伸手轻轻攥住了她一只手,却觉这只手也是冰凉的,同时一触之下,立觉她的心跳也快了许多。

曲非烟一脸的忧虑之­色­,再想要劝林平之几句,便觉张口结舌,这个牙尖齿利的姑娘,却似忽然变成了一个说话都没怎么学会的笨丫头,什么也说不好了,只是摇着头喃喃的道:“不,不......不要,不要......”。

她这样?这可不对啊,林平之心中暗道,本来照约定好的,曲非烟如果要在这儿说话的话,她必须装作谁也不认识,可是现在这举动,只怕不需要什么高明的人,便能猜的出她本来就和林平之交情极深,甚至已有人猜测她是不是他的妹妹了,可是看起来并不像啊。

可就是从骨子里想还是不对啊?我和她又有什么真正交情了不成?说起来,就算她完全不掩饰,不装假,她和我也不过只能算是刚认识罢了,她又怎能这般在乎我呢?

但看着这几乎已经快要掉下泪来的双目,唉,罢了,就算她作错了点事,又怎好责备,林平之一只手温柔的摸着她头顶,凑到她耳边道:“别怕,哥哥死不了的。”

“真的吗?”曲非烟很傻气的问道,平日里­精­明伶俐的样子连一点影都见不到了。林平之手指轻轻的从她头上滑下,勾起她一缕头发,那头发却好滑,老是从手指间溜走。曲非烟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她却不明白这感觉是什么,虽然人很聪明,但她毕竟是小女孩子,终究是不懂得那么多的。

忽然间林平之神­色­就变了,曲非烟只觉他就像一下子变的很高大,就像座大山一样在她面前,然后他便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道:“哥哥是天上掉下来的,忘了吗?可还不是这两个家伙能收的走的,你就放心吧。”

但这话说完,林平之自己忽然又觉有些好玩,转眼间又是笑逐颜开,从严肃又变到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连个过程也没有,笑着拍了拍曲非烟肩膀道:“没事啦,反正哥哥一定会赢的,别担心好吗。”

这一来一回,终于把曲非烟也逗笑了,回答道:“我不需要你一定能赢,刘爷爷的事你早已尽够了力了,没你的话肯定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了,我现在不要别的,我只需要你能好好的,答应我吗?”

“当然。”

曲非烟随即伸出一根小指道:“来,我们打勾勾。”

啊?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仪式?这种儿童式的誓言仪式,但曲非烟既然已要求了,那就只能答应,何况答应这件事实在太容易了,她要的是他“好好”的啊。

两人小指相交的时候,林平之什么也没感觉到,曲非烟却忍不住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总算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包括林平之,和她自己。

岳灵珊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觉间心中竟有些酸酸的感觉,不由的觉得在那儿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心中忽然有冲动,想跑到林平之那一边去,倘若岳不群不在此地,她可能真就那么作了,但在自己这个素来威严的父亲眼前,又是今天这么重大场合,她却怎敢。

心中思量着,却忽然不由的想起了令狐冲,是啊,大师兄今天怎么不在,他本来应该在这儿的。隐约觉得大师兄和眼前的林平之,他们都不知在搞什么鬼。那么像这样,这家伙应该是十分可恶才对。但话虽如此说,看着林平之的时候,却实在没法把他和“可恶”这一类的词汇连在一起。

丁勉,陆柏二人看着这架势,却觉颇不是味儿,虽然时间并不长,他们已经是有点不耐烦了,但左冷禅并不发话,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左冷禅对这少年的看重,他们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心中甚至也起了某种醋意,虽然名义上还是敌人,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些受到威胁了。

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亲手将这少年剁为­肉­泥,以绝后患,两个人心中都暗暗打起了这个主意。

终于林平之拔剑行礼,还未互相客套,两人早已挥剑直扑过去,架势凶猛无比,正是对战死敌的态度,可这时却没人想到,他们仇视林平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一一八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一)

曲非烟转过头去,却觉泪珠已经开始在眼眶里转动,眼角似是已经有点湿润。但她却实在不想让泪流出来,这坚强的小姑娘,除了在父母死去的时候哭过,在她的生命中,那是只有笑容,没有哭泣的,除了装假的痛哭,那她装起来却是驾轻就熟,轻而易举。不自觉的,她就总觉得哭似乎是件有点丢脸的事情,全然不懂这其实女孩的天然权利,何况她还未成年。悄悄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泪终于没有流出来,但一看到交战中的三人,不觉的心又揪紧了。丁勉和陆柏使的自然都是同样简单刚猛,威力无比的嵩山派剑法,这一出手之间,林平之立觉形势挤迫之极。这两人的功力剑法,却都比钟镇又略胜一筹,更是劲敌,若是只有一人,还可设法以欺着,诈招对付。但现在两人一配合,林平之立时便已全然无计可施,只觉得两人两把剑便如两个巨大的磨盘一样压抑着他,他就像夹心饼­干­般的被包裹在其中,这一战打的,便连剑刃沾到对方剑上的机会也没有了。可就算是现在这状况,还是因为两个人对他怪异的剑法招式,和那把可怕之极的剑心存忌惮,否则只怕几招间便要见分晓了。再说这两人本来不是像林平之,田伯光这一类英勇无比的人,既然稳­操­胜券,那就个个都不想有一丁点的冒险。这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万万没有想到,林平之虚作恫吓,其实是根本当不得他们俩力量的哪怕一点点余波的,若不然这一战只怕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战不多时,林平之却已中了陆柏一剑,总算这一剑中的不深,又不在要害,他也并不当回事,这却还是因为两个人打的都保守了点,就算抓到机会,也难一下子有大的战果,可问题是他们反正不急,能得手就是优势,反正耗的死对手,两个人都觉得会赢的。可这时嵩山派观战的众人,却并不是都以为他们俩就保证赢的了,眼前这个少年委实诡异无比,谁也想不到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也想不到两人这么稳重的打法,是不是完全不会出现变数,正看着时,刚才没有上场的张敬超却发现些问题了。张敬超心中暗想着:“那少年看来功力微弱,挥剑时的动作明显有些力度不足,甚至连握剑的姿态都不太对,那种似乎很怕抓不住,剑会从手上掉出去的样子,显然十足就是个剑法的外行,连怎么用剑都没完全学会,倘若师兄以力相搏,这少年又岂能抵挡。”想及此,便想要大声疾呼,提醒交战中的两个人,但话还未出口,忽觉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已经按到了他肩上,大惊之下只当是有什么强敌混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可扭头一看,却原来只是左冷禅罢了,刚想说什么,又没来的及开口,便听左冷禅以传音之术悄悄对他说:“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虽然不明左冷禅用意,但既然左冷禅如此小心,他也就悄悄回答:“是的,我发现那少年......”左冷禅轻轻点头道:“果然,我就猜你是发现了,那我告诉你,刚才老五出手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只看着左冷禅目光如炬,直逼视向他,张敬超不敢多言,便默然退下。这一次倘是费彬,钟镇等人,只怕已经要开口争辩了,但张敬超原是武林中血债累累,杀人无数,成名的**大强盗,他加入嵩山派,既有不得已,也因左冷禅礼贤下士,另他心折。正因为他武学的理路与其他人并不完全相同,才更易发现林平之的问题,可同时也因为他在嵩山派中根基浅薄,人脉不足,也就更需要时时仰仗着左冷禅,所以这么一说,他立时便将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左冷禅轻轻摇了摇头,喃喃的道:“要是再有人发现你外强中­干­,不堪一击,那我可不好一直帮你掩护了,罢了,还是那句话,看天命吧,只要你今天别出事就好。”战了约摸两百余合,或者也可以说,是林平之在两人的夹击中游荡了两百余合,身上又多了两处剑创,靠着他诡异变幻,神妙无比的剑招,加上不要命的行险侥幸,这两处仍然伤的不是很紧要。可是这一战看着却还是一点都不像是有希望的样子,嵩山派武学刚烈威猛,相较别派功夫,确实更耗力气,但拼死周旋的林平之却是更累。这还没算上他受的三处剑伤,若是再战一段时间,再挨几剑,只怕流血都要流­干­了。“不,不,求求你,别打了。”忽然间一个人已经直扑出去,这却是曲非烟,看到现在,她却是已经忍不住了,虽然她功力有限,战斗上并不怎么看的懂,但林平之一剑接一剑的中招,这却是看的见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还能赢的样子了。“你打不赢的,你会死的,认输吧,这不是生死决斗,你认输了就不会有事的。”曲非烟又叫道,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这一次,她再也没法作到不流泪了,记得父母死的时候,叫她快快乐乐的不要流泪,可她却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着重的本来只是叫她快乐,当然她也作的不错,可她的心中更加深刻记住的,却是不要流泪。若是假作哭泣,装模作样,那倒本来也是她的拿手本事,可真正的哭泣,这却是父母死后至今第一次。结果曲非烟一方面为林平之着急,另一方面,心中却觉有些羞惭,可是她没弄明白一件事,在世人眼中,女­性­本来也比男­性­更有哭的特权,何况她还是个未成年人。倒是曲非烟这么一哭,让在场很多人同情之心大起,很多人本来就对嵩山派二人这般联手有些不齿,至于林平之所谓仗兵器之利,可要命的是,那把剑表面看来实在太普通了一点,观众们是找不到感觉的。一时间,有些莽撞之人已经在叫着,什么“打死这不要脸的大胖子。”,什么“好没种的武林前辈。”......费彬等人悄悄瞅了瞅左冷禅,眼神中微有一丝不满,武林中就是这么回事,威风此消彼涨,倘若照着他们本来的计划,这些跳梁小丑哪里敢露头。可叫归叫,毕竟没谁敢真的出头,只有刘正风先前就几次以目示意,想叫林平之罢手,这时更是大声疾呼道:“三弟,罢了,你这般相救于我,我就是今日死了,九泉之下,也当感你大德,何况左盟主只是要我这小人去聆听训示,又何必那般拼命。”照道理来说,其实林平之本来是该退了,甚至左冷禅都想不明白,到这个地步,还要拼他作甚,可谁也不知林平之还有一个真正的大秘密,那个威力无穷,法力无边的小孩子只怕还在看着呢,从他在北京城下催自己上路开始,这一切就不完全是林平之一个人的事了。自己的一切,同时也等于那孩子的游戏,倘若自己在这儿的表演达不到那孩子的要求,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可没法预料的。虽然现在退让也未必会出问题,可他冒不起这个险,就像他在福州时险些因独自逃跑而被那孩子抹去一样,他冒不起在这儿不冒险的险。再战的少时,林平之一不小心又中了一剑,这时刘正风轻叹一声,举箫在手,一缕柔和婉转的旋律传来,林平之立觉­精­神一振,那两人随之却觉有些手软。其实刘正风为人宽厚仁慈,又少争斗之心,一生从未刻意研究过以音乐对战的武学,但他­精­研音律至此,又学了一辈子的武功,自然而然的便有这方面的能力。刘正风甫一吹奏,嵩山派高手自然立知他是在作什么,个个目视左冷禅,请示他的意思,但左冷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刚才指点老三那一战,凉他们心也不服,便让这小丑再玩些把戏也罢,只凭这点曲子,还不够这小子支持的。”一得刘正风相助,林平之的状况便有好转,但他终究是既已受伤,又失锐气,刘正风的箫音力量有限,战况虽稍有好转,眼明的人却一眼便能看的出,林平之已经难以撑的下去了,正如左冷禅所言。刘正风身边不远,另一人见状,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在身前摆开一具白玉瑶琴,随手挥起,便是一阵刚冽清羽之音。这个自然是曲洋了,本来照林平之事先约定,虽然也允许他们祖孙俩在此,但却万不能让曲洋轻易作什么的,可事已至此,他却怎能袖手。这一下战斗却变成了以三敌一,且两人琴箫合鸣,一合奏起笑傲江湖之曲,威力立时数倍,交手中的林平之随之便强势起来,丁勉,陆柏二人便显弱势,交手不过二十余招,二人胸口便各中了一剑,可惜林平之这两剑并没有真正击中,剑尖离他们尚有半寸,只是以剑气扫到,他的剑再厉害,毕竟本身功力有限,这剑气虽然也切开皮­肉­,流了些血,却并未能真正伤及筋骨­肉­腑。这时嵩山派诸人都开始有些疑惑了,左冷禅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那也只好了。猛然间左冷禅一阵长啸,这曲笑傲江湖立被打断,曲洋指下的琴弦也断了一根。随手比剑中的三人各自退开调息,此时战场早已血迹斑斑,其中多是林平之所流,也有二人刚洒下的血。洒在地上的鲜血,看来并不鲜艳,若是有人来清洗,也不过需要耗费一桶清水,但在此时的观众眼中,这表示的却是刚才那场恶战,这一战林平之虽然还未打赢,他却已经开始有不少人敬佩了,因为能在这样的恶战中如此坚持的人,武林之中可并不多见。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对于林平之来说,基本上就等于没有退路的生死之战。定逸赶紧上前,给林平之服食恒山派疗伤圣药白云熊胆丸,又给他伤口上敷上天香断续胶,左冷禅的师兄弟们也忙着给两人治伤。但此时嵩山派众人却是群情激奋,个个痛骂对方违反约定,敌不过便三个人出手,以众欺寡,不守道义。

一一九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二)

这时嵩山派六太保,副掌门汤英鹗,已经带同一众人上前,便想要拿人了,这时莫大先生长剑一伸,衡山派诸人都列开了阵势,一直以来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却鬼使神差的坚决站到刘正风一边的定逸,也已帅同她的若­干­弟子相助,原来墙头草的天门道人,这时既已选定了路线,说不得也只好帅众来援。

汤英鹗看这阵势,衡山派所有能召的来的强手已全在此处,莫大先生虽曾两次受伤,却都不是致命伤,他功力深湛,又得了恒山派疗伤之药,这时虽没有十足战力,也差的不多,再加另两派的力量,这阵势委实不太好对付。

自己这边呢,嵩山派今天来的强手虽多,可现在站在他身后的却只是一部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左冷禅,却见他一张脸冷冰冰的全无表情,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是­干­什么?比武你们已经败了,还不快交出刘正风,听盟主发落!”汤英鹗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说道,但骨子里却有些心虚,因为左冷禅似乎并不支持他这么作的样子。

定逸立即抢着道:“谁说败了,这第三场战斗,可分了胜负没有?”

可她话刚说过,又想起林平之伤势之重,然后劝林平之道:“林公子啊,算了吧,­干­脆就这么认输也没什么啊,是不是,刘贤弟?”

刘正风也赶紧道:“真的,三弟,你已经作的够多了,何必为了我这一个老家伙如此搏命,认输算了吧。你现在认输,也是相当荣耀的事了。”

林平之笑道:“你的儿女也这么想吗?”

“这个?”刘正风一时语塞,但这话可是林天雨从现代电影中学来的,逻辑上相当高明,却是极难辩驳。

汤英鹗在旁看着,只觉哭笑不得,弄了半天,自己还没怎么争呢,他们倒先争起来了,只好又争辩道:“你们说什么认输不认输,你们已经输了,照约定好的是只有林公子一人,那两位既已出手,已经违约,就是你们输了。”

曲非烟道:“谁出手了,有人上场了吗?除了林公子,有人对两位大英雄伸了一根手指了吗?没人的话,怎能算是他输了。”

这?汤英鹗只好像是在对傻瓜说话一般的解释道:“这两位的音乐便是武功,这武功也是很厉害的,他们自然是出手了。”

“那好,如果这一场算林公子输了,那刚才第一场,瘦老鼠打的时候,你们的人说的那些话,不也是很厉害的武功吗?难道不算是出手了。这样说的话,那一场得算是这位老爷爷赢了,那么通算起来,就是刘正风这边的人赢了,对不对?”

“这,这怎么能说是一回事呢?掌门只是说话,并未使武功啊,可刘正风,和这位不认识的朋友,使出的音律,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功夫,就好比有人对场上的人发暗器,这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要是没人指点,瘦老鼠赢不赢的了?”曲非烟道,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已经有不少人纷纷点头,可说着说着,她自己忽然有些害怕,又冲林平之道:“我帮你说这些话,可这样说下去,我怕你还得再打啊,说真的,我也觉得你还是­干­脆输了的好。”

林平之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抬头身向天道:“我这样算不算完成了,不管是不是,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些人听到,却疑惑他是在问谁。他当然是在问那个小孩子了,但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唉,想起当初自己一不小心割破了脸,他都要开口问下,可真到想要他回答什么的时候,却什么回答也没有了。

是了,他本来是无穷高贵的上帝,只有他想说话的时候才会说话,别人问他话,这个“问”本身就是对他无礼了。

没奈何,便只有如此了。果然,左冷禅听着这所有争执后道:“今日之事,是非是有些说不清,那好吧,林公子,你和我这两位师兄弟继续,不过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Сhā手,包括我,违者以五岳剑派公敌论。”

林平之并不多话,只是慢慢站起,走回到战场上,曲非烟又在后面叫喊他停手,林平之笑道:“别怕,我已经看出他们的弱点,找到克制他们的办法了,这回我可不会输的。”

“又骗我,你老是骗我,这回我可不信你了。”曲非烟生气的叫道,林平之笑道:“就算上回我说能打赢他们是骗你,那也只有一次啊,哪里有什么‘老是’呢。”

“加上这一次,就是‘老是’了。”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哪里有什么上次,这次,再说了,到现在我可还没败啊,你又怎能说我骗你,我一次也没骗过你吧。”

“你!”曲非烟心中气苦,但这个话,又怎忍心继续和他分辩,她心中岂又不希望他能赢吗。

丁勉忍不住道:“喂,喂,你们俩的打情骂俏完了没有,完了赶紧打过,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陆柏嘲谑道:“这位姑娘不知几岁了?这么小的孩子林公子也下的了手,果然品味不同一般啊。”

听这般说话,林平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但似懂非懂的曲烟却觉这似乎是有点羞耻的事情,心中荡羡,不敢再说什么了,轻轻退下。忽然间,只觉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肩膀,刚想挣扎,却见刘正风轻轻对她点了点头,便不再动,随之一股暖气从后心直灌进来。

这却是定逸,曲非烟有些疑惑的道:“师太这是作什么?”

“你短短时刻心情变动极大,喜怒哀乐俱全,我若不帮你调节内息,只怕你明天开始,就要大病一场。”定逸这么说的时候,曲非烟才发觉自己果然已经很有些不适,只是­精­神一直亢奋,没有注意到而已,这时得这强援,身心才渐渐宁定。

丁勉和陆柏却是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知道林平之受伤流血,情况很严重,自己虽各中一剑,但伤的既浅,包扎之后等于没事人一样,这个时候,自然要尽可能的让林平之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是当林平之又站到他们面前,再一次手按宝剑的时候,两人却都打了个冷战,只觉他非但没有衰弱的迹象,那剑上的气势,似乎又微微有所上升,仅仅只是因为刚才那一战。当然这只是一点点趋势罢了,对于今天的交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所谓“春草之生,不见其长,日有所增”,一粒草籽到一个大草原,也并没有多少界限。

如果让他活过了今天,却不知日后他将会是什么样的人,“武功盖世”,“天下第一”,这些词汇也莫名的在两人脑中旋转,很可笑的跟眼前这个剑还握不好的少年联在一起,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愈加心寒,并非止是因为那剑气。这时再出手,终于知道,对这个可怕之极的敌人,是不能轻忽的,还好,现在认真还来的及,吗?

丁勉一出手,正是他修炼多年的绝招“千古人龙”,剑势狂攻而上,已不是先前完全平稳的打法,问题是林平之功力微弱,他就算攻的再狂,林平之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反击他。

可惜这又想错了,林平之现在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击他长剑后面的持剑的手臂,更无法击中他的身体,但此时情况特异,他的要害并非只有身体。

林平之一招“流星飞堕”,剑尖却是直点向他手中剑的剑脊,丁勉立时意识到,自己的剑哪里能与他硬碰,只好变招退让。

那边陆柏一剑劈到,林平之长剑旋转,使出半招“有凤来仪”,剑刃刚巧不巧的,正在陆柏剑尖前进的路上,陆柏若是进剑,却不正好撞上。惊慌之下,也只好变招闪开。

林平之本是以一敌二,形势极是不利,但这两剑皆迫的对方中途改变招式。临阵变招,最是武学大忌,这一来,这一换招,便不再是劣势了。

一连斗了数十剑,可无论两人如何腾挪,林平之或剑刃或剑尖,总是或刺或砍,或挡或格在他两人的剑上,怎么也突破不了。林平之刚才对曲非烟许诺说找到了克制的办法,竟真不是开玩笑。

但这所谓的克制,却是恒古未有,武学中的各种克制,都是针对招式,或交手中的人的,却没人想过这种巨大兵器优势下的克制。这一方面是因为神兵利器并不常有,也因为这样的克制实在太过于不正规了,但现在林平之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而他当场就已想到怎么打了。

因为他是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一个业余军事爱好者,现代军事上,讲究的就是只要武器有优势,便要发挥这优势对于对方的克制力。这方面的资料他当年看的太多了,否则也不至于今天一下子便想的到。

可更奇妙而又可笑的是,今天的克制,其实是反过来的,林平之以克制为威慑,逼对方变招退避,但其实只要他有一次成功击中,败的就是他了。左冷禅,张敬超是已经知道他底细的人,能看的出有两次林平之已经能够击中二人的剑,但却只好缓了一缓,可包括交战中的两人在内,不知道问题的人,又怎能想到。

左冷禅摇了几次头,又点了几次头,望着林平之自语道:“好功夫,好心境,好勇气,好境界,比武行险的我见过,出招欺诈的我见过,可招招冒险,又招招欺人的,只怕自古传说中都没有过啊。”

一时不由愈发的心下恻然,忽然想到自己本身的问题,我当真仅仅是因为他很有用,想要他日后帮我,才这般看重他的吗?不对,绝不止于此。

忽然想到,昔日读三国,见曹­操­对关羽那般关爱看重,可话说到底,关羽当真“有用”到那种程度吗?何况关羽本身对他就是重大威胁,坏处甚至可能比好处还多,曹­操­这种­精­明之极的人物,会想不明白吗?

事实上眼前的林平之,看这人的气质和潜力,哪怕他就是加入自己,他将来对自己的可能威慑,必定比之关羽对于曹­操­更甚。

左冷禅苦笑着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是明白曹­操­的心情了,他就是喜欢关羽,并不需要理由。”

这时丁勉,陆柏心知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是时候该使出他们二人联手的绝招了,这也是两人同门修行数十年造就的招式打法。之前没有使出,既因为当着众位武林中人之面,不便使这么狠毒的招数,可是更因为两人最近几年来在门派中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早已貌合神离。他们这种联手配合的阵势需要同心协力,在他们互相心有芥蒂的状况下,便使出来,也没有威力。

可这时面临大敌,在强敌的心理压迫之下,终于忽然间忘却了所有不快,招式立时便融洽了,“那小子,领教我们二人双剑,融为一体的快慢十七路吧!”

一二零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三)

这场交手之中,这套快慢十七路的剑法里面的每招每式,原本两个人全都使过的,嵩山派武功本来威猛之极,并不讲究速度灵巧,但快慢十七路八长九短,八慢九快,每每在缓慢沉稳的剑招之下,夹着一击击迅快的攻势,招招配合无间,最是难躲难防。

但这样的把戏在林平之的境界之下,毕竟是没得玩的,老老实实的拼功力还好些,你越是跟他玩弄招术,就越是输的快。

这时两人左右夹击,各使此招,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两个人一左一右,夹在林平之两边,忽然间已经像是真的融为一体,两个人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磨盘,而林平之忽然间已经成了磨盘中碾压着的粮食了。

两人招式就如节奏刚好互相错开的音乐,丁勉快,陆柏便慢,陆柏快,丁勉就慢。两人的攻势刚刚好完全互补,再不是原本那种以变化招式取胜的功夫了,而是奇正相生,刚柔相济,堂堂正正之极。

二人这般联手,当然不是当真就无法对付了,可问题是,林平之自身本来功力不济,连先前都一直是在仗恃诈招,这时又怎能对付。

勉力支持的几招,不小心一剑沾到了陆柏劲力,只觉肩臂酸麻,剑也险些脱手,动作便有些脱节。

好机会!一举击杀这少年便在此时,丁勉一连七记快剑便直刺向林平之,陆柏慢慢的一剑削过,这时刘正风,曲洋,定逸等人同时惊呼了一声,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已经是战斗结束,躲无可躲,救无可救,连­性­命都要看这两人是不是会手下留情了,可看这两个家伙的神­色­,怕是不会留情的。

就在两人双剑既将交错,眼看着林平之无论如何也要被乱剑分尸的时候,忽见林平之轻轻跃起,这一跳动作不快,身形并不飘忽,但却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角度,身体扭曲成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形状,从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空档飘飞了出去。

二人双剑一快一慢,本来配合无间,但速度不同的两把剑,之间便有一个微小的空档,两剑所至的时间上,便有那么一点点些微的差别,林平之人一动之间,竟就从这么一点空隙之间穿了过去。

“好轻功!”几乎同时,观众之中,差不多有几十个人一齐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其中既有刘正风,定逸等朋友,竟还有费彬,史登达......可是喝彩的话音未落,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便见林平之重重的直拍到地上,然后便如一根圆木一般连滚了几滚才翻身跳起。

这一下摔的却甚是狼狈,样子也有点滑稽,可所有观众几乎个个神情肃然,只有丐帮弟子中,有两个不三不四之辈嘴里漏出一点笑声,但在他人严厉的目光瞪视下,也立时便闭上了嘴。

就看林平之衣衫上已微有些泥污,脸上也有点印子,这分明是重重的摔了一跤,要知武林中的各种轻功,身法,闪避招数,以主动的摔倒来闪避的动作也并不少见,可是摔倒有摔倒的战法,或以掌承接,或以肩肘缓冲,或就是滚动出去,也不是这种滚法。

难不成只是一时误打误撞,根本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却无巧不巧的正好躲过了两人的剑招,可看这一跃一摔如此­精­妙,闪的开嵩山派的高明功夫,这怎么可能只是一时碰巧。可是就连林平之自己,也没弄清自己使的是什么功夫,只是觉得心中潜藏着的,在潜意识之中极深的东西,突然间便自动爆发了出来。

林平之跳起之后,两人又挥剑直攻上来,强劲的快慢十七路仍然似附骨之蛆,如影形随。再战的数合,林平之依然无计可施。忽然间,林平之再又跃起,这一次,两个人有上回的经验,本来已是防范极严,可是林平之这么一动,便是再怎么防,也没一点点办法。

可是林平之再次闪开后,却仍如上次一样的,又是直摔到地上,又是狼狈不堪,本来地上便已有血污,林平之自己的血,这时血泥却又沾回到他自己身上,一身青袍已经愈加脏污。

像这样就算再来一百次,观众们也没一人可能看的明白,只有林平之自己已经开始明白了,没别的,自然又是林晓雨的轻功,他曾经瞟到过几次,之后一直深藏心中,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苦思的几种武学之一。可再怎么苦思,也只有其中一些神髓罢了,可今天他能连战嵩山派三个高手,其中的原因之一,便也是因为他的身法脚步之中,已有了林晓雨的一些妙处。

直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才终于意与神会,踏出了林晓雨的部分身法脚步,却已立刻大见神效。可是他却只学会动作的前段,和发动阶段,却没学会怎么继续,怎么收式,这般神妙无比的动作,若想不到有效的办法收束,以他的能力,却是万万稳不住身形,立不定脚步的。

再战几合,林平之又一次这么跳出去,又一次这么摔倒,无论他想什么办法,也半点用处没有,倒是两个敌人,一次比一次防的紧,结果他三次摔倒,一次比一次摔的狠,这次竟把地面的地砖也砸的有点裂缝。

是的,他的武学随心所欲,不拘一格,一般情况下,随便什么招式也能自然而然的连接起来。可是那些五岳剑派和其他一些门派中的剑法拳脚,内外轻功之流的武学,要融合起来,对于他这种大宗师来说并非难事。但林晓雨的轻功身法,这等强绝天下的盖世神功,又岂是那么容易补的上的,寻常的身法脚步,又岂能接的上这路功夫。

这却是无可奈何,这般绝世神功,就算他手中有秘籍,甚至就算林晓雨真个跑来手把手的教他,只怕都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会的,何况林平之只是凭一点点感觉,想凑的上这功夫吗?

现在真正的问题,倒是林平之为什么能仅凭看过那几眼,便能开始领悟这路功夫,这功夫竟似本就与他有某种渊源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啊?林晓雨,他也姓林,真的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巧合吗?他的武功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境界啊,他的功夫到底有多深?

林平之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事,观众们自然更是没有一个看的懂了,哪怕左冷禅那般武学大宗师也莫名所以。如果只有一次,或者还有一点点可能是巧合,现在这样,自然是一路极高明的功夫了,可是能用这么高明的功夫躲剑的人,又怎么会一连三次都站不稳,还一次比一次摔的重呢。

可是无论他摔的再怎么狼狈,观众们心中已经愈发的将他看成真正英雄了,便是敌人,也隐隐有了尊祟之意,这般坚忍强悍之人,那是什么人也难免要有敬意的。

交手中的嵩山派二人却无暇想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这一次若除不掉这个巨大隐患,日后只怕再无机会,两人运剑再趋上来,这次可是早有准备,只等林平之再摔倒的时候,便要痛下杀手了。要知道摔倒一次,或者还可让人一时不防,没有来的及伤你,老是摔倒,那可是死路一条,林平之仗这身法之妙,能连摔三次都没被刺中,已经是奇迹了,但奇迹是不会一再发生的。

又摔倒一次,又像上次一般的摔的那么重,其实正常交手,这般全无技巧的一摔,哪怕面对的只是个不入流的青城弟子,都难免被人一剑钉在地上,全仗着这路身法绕的两人眼花缭乱,才连躲了三次,到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习惯,并准备好了一举击杀这个大敌了。

林平之又滚出去的时候,两人举剑扑上,直刺下去,这两剑已是算准了要一击必杀,绝无变数了。是的,照两个人对武学的理解,本来确实是不会有甚么变数的。

忽然间,只见还在翻滚后退中的林平之,人横在地上,悠忽间却如一条鱼一般,竟已逆着他们反窜了过来,这却是林平之自创的绝学“飞龙在地”。

今天这一战,这功夫他一直没使过,并非是为了留一手,而是根本没有什么用,他这功夫本来尚未完善,他自身功力又不足,今天面对的三人,个个功力深厚,剑法­精­醇,这招式若冒然使出,适足以自取其辱。

可是到了此时,他是摔倒的,并不是主动倒下,还一连几次,这本身就有种瞒天过海的隐蔽­性­,当然就靠这一点,也绝不可滥用这功夫,但当两人自以为将要一击得手的时候,便再怎么紧张的战斗,两个人的心理上,都要有一瞬间的胜利意识,这意识会带来短暂的心理空白。

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身经百战,虽然那时他不会内力武功,但对这种心理却是懂得的,就是在武林的世界中,不是修行极高的人,也难摆脱这种心理定式。

一个不防,陆柏发现林平之竟已窜到了他左臂之下,大惊之下却还不十分惊惧,一个人从地上,躺着的状态向上出招,总不会太狠太快的,这也是一般的常识。

可惜这个对手却并不符合他的常识,还没等他回剑救应,却觉左胁下一凉,林平之的剑已经刺中,这一剑却再不像上回那般蜻蜓点水了,剑气直透心脏,这才是一击必杀。

林平之跃起抽剑的时候,丁勉的剑已经划到,却是击在同样的位置,林平之扭动身体,拼命想要闪开这一剑,终究没有完全闪的掉,这一剑刺到胁下,深可见骨,剑尖抹到了心脏边缘,若再进的深一些,林平之也保不住了。

林平之转身站定,一把长剑直指向丁勉,左手在身后捏住二指,摆开剑诀,双脚微分,站住华山剑法的步子,这又是战斗的姿态了。

丁勉待要上前出手,却见他脸上一抹似是冰冷,又似是嘲蔑的笑容,一时竟迈不开脚步。忽然间听到砰的一声,却是陆柏的尸体倒在地上,再看林平之的笑容,和他脸上那道贯穿面颊的伤痕,只觉对方的样子不知有多狰狞,一时间斗志全无,忽然跪倒,将长剑扔出道:“我认输,我认输,这只是比武,你赢了,结束了,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丁勉只顾着求饶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眼前已经很热闹了,却原来他心胆俱裂之下,连身前又一声叮铛的响动都没听见。

就在丁勉说出认输之后,林平之手中剑忽然间便脱手落下,掉在地上,人也支持不住,软软倒下,田伯光身法快,又是一直紧盯着他,率先抢出,扶住了他的身体,没有让他倒地,曲非烟接着追上,双手拾起他的剑,想要将剑Сhā回到他的剑鞘里,可是手抖抖的却怎么也对不准剑鞘入口,还是刘正风伸手帮了她一把。

这时定逸等人已经忙着在救治已晕迷的林平之了,丁勉见这样子,才知道自己输的有多亏,刚才的林平之,真的是强弩之未,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勉强站住,那是就叫随便一个普通农夫上前,都能砍的死他,就是没人动手,他自己都要倒下了。

可丁勉还是输了,而且输的如此下贱,如此丢人,他傻傻的站在那儿,真是无地自容,双目圆睁,便如雷打了的蛤蟆。

多数观众们却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时除了嵩山派中人,和少数太过关心林平之的人,其他人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的声浪虽然不如先前笑史登达时那般壮观,可却更持久的多,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一点。

丁勉一时羞愤难当,比武失败,并不算什么特别羞耻之事,就算林平之年青,可千百年来,武林中年纪轻轻便已武功盖世的神话也不是没有,只是他这般输法,真的是个大笑话。

忽然间连吐了几大口鲜血,只觉天地之大,自己却再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一调头,便拼命跑出去,转眼间已不见了踪影,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要跑向何方,只想远远的离开所有认识他的人,再不回来。

一二一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四)

“怎么样,我们赢了吗?二哥的洗手作了没有?左盟主有没有来找过我?”林平之醒来之时,还未睁开眼睛,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本拟听到田伯光的回答,岂料听到的却是曲非烟尚有些稚­嫩­的声音,而且也没回答他的话。

“哇!太好了!你这么快就醒了,照老尼姑说的,你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才能醒呢。”曲非烟这么一说,林平之才查觉,这屋里果然是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心知她所说的必定是指定逸,便随口回答道:“当着人家面,她是好心的师太,背后就成了老尼姑,真该打你ρi股。”

曲非烟待要辩解,可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人就变傻了,呆呆的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嚅嗫着道:“嗯,是......”

“老尼姑法号定逸,安定的定,安逸的逸,记住了。”林平之笑道,同时环顾着周围,这是一间适于休养,也适合练功的静室,布置的优雅非常,可为什么只是这小姑娘独自一人陪着他?要知她虽尚未成年,十三四岁的女童,却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像这样莫说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在这方面已经相当放松的二十一世纪,都十分的不妥。

曲非烟年纪尚幼,所以不懂,可别人怎能不懂,她的爷爷也在这儿,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谁的意思,若不是曲洋同意的,想来也绝不可能。是了,先前比武,曲非烟当时对自己的态度,任谁也能看的见,嵩山派的人当众调侃,也曾说起过这个。

想及此,林平之不禁苦笑道:“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真当我这般**吗?”

**?曲非烟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会呢?你大仁大义,相救朋友,又那般英勇,现在好多人都当你是个大英雄了。”

小女孩果然是不懂,可这个事林平之又不好跟她解释,解释清楚了说不定反而让她心中有­阴­影,那又何必,只能含糊回答了几声。

曲非烟却隐约觉到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像是有什么问题,再想追问时,林平之板起脸来教训道:“说那么多废话作什么!还不快回答我的问题。”

“噢,好的。”曲非烟很乖很乖的答道:“我们当然赢了,你赢的好威风,刘爷爷的金盆洗手也作了的,嵩山派的人也走了大半,就是不知为何,那个叫左什么,又冷的家伙,还在这儿纠缠。”

“左冷禅,不过你得称他左盟主,说话客气一点,别那么无礼。”

曲非烟有些不解的道:“可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听话,不听话林爷爷要罚你的呕!”林平之眼一瞪,倒真像长辈在教育小孩子一般。

“好的,我知道了。”曲非烟还是很乖,林平之以爷爷自居,她也不以为忤,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可你怎么知道左,左盟主,他会想要来找你?”

“他是怎么来找我的,客气吗?”林平之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了个问题。

“当然客气了,都不知有多客气,他还说想要亲手为你调节内息呢,可爷爷和刘爷爷,还有你那个徒弟,谁都信不过他。”曲非烟道,说着又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怎么知道左冷禅想见你的。”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作什么,问多了又要打ρi股了。”林平之随口斥道,这话确实是不便多说,要知这一点还关系到左冷禅对同门怎么交待,别人既有好意,又怎能给人添麻烦。

“你,你......”曲非烟嘴扁扁的,只觉得有点委屈,可看着他面容,却又觉得怎么也没法气的起来。

还好曲非烟对任何不愉快忘的都很快,一转眼,她立刻又忘了刚才在说什么了,随之便又高兴了起来,拉着林平之的手道:“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就像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那样,心里好舒服,其实真的叫你声‘林爷爷’也没什么啦。”

啥?那感觉只怕和爸爸不太一样吧?难不成小丫头真有这意思?林平之忽觉浑身汗毛直竖,曲非烟什么也没想到,他却愈发觉得有些味道不对了,赶紧吩咐道:“快去把人都叫来,我徒弟,你爷爷,快!”

曲非烟并未想到什么,只是很听话的便去了,林平之随即坐起身,略微动了一动,立觉浑身上下剧痛如裂,简直分不清哪地方疼,只觉哪儿都疼,倒是险些致命的那一剑,那胁下的伤口,也没觉疼的特别厉害些,是了,刚才那一战,连摔了狠狠的四跤,可真是不太好受的。

微微运了口气,是了,先前在福州吃过的那七叶玲珑花,效果还在吗?老尼姑等人一定给了自己最大限度的疗伤,自己全身上下凡有伤口,都已非常小心的包扎处理过,可她说自己至少还得过一个小时才可能醒来,想来绝非虚言,刚才自己倒下的时候,本来都自以为永远醒不过来了呢。那么是不是还有那药的作用呢?可这东西的效力如此持久吗?可惜这事也没法检验。

慢慢的呼吸几口气,运转起自己的功力,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先前第一战之后,他就觉得潜在的功力像是隐隐的有想要上升的意思,而且似乎真的提升了微小的部分。

但现在再运起功力时,却觉自己只剩那种趋势了,虽然是有像要上升的意思,可一时间真正功力非但没提升,反倒像是有所下降似的。当然这本来应该是正常的,苦战负伤,功力略有衰减,需要靠修行来恢复,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就觉身上像是缺少了些什么,像是功力本身想要提升,就是缺了什么适当的粮食,没法突破。

对了,这和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件事有点像,林天雨年轻时曾经抽烟,而且一度烟瘾挺大,但之后便戒了,刚戒烟的那两年,那种瘾来了的难受感觉,就和现在有点像。可不同的是,当时自己知道是烟瘾,而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的是什么。

默默的调息了些时候,只觉潜在功力却也不是真的衰减了,只是现在的事情却有些不对劲了,若没什么事,早就该有人来见他了,现在这些人可是把自己看的很重的。

出了这间屋子,却是一个幽静宽敞的院落,­精­致的亭台楼阁之间,横躺着一小片荷塘,这个季节荷花却刚刚开放,池中大半还是菡萏,几条遍体通红的鱼儿时不时的从荷叶间探出头去,却像是和这个从未见过的客人问好似的。

周围­精­雕细琢的假山,和花草,盆景,古玩之类,林平之都不及细看,只见院中的水面上一座小桥,让林平之想到了小桥流水这个词,走近时却发现,下面真的是流水,也不知这流动的水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这静室与院落委实价值不菲,只怕是刘正风自己独自休养练功之所,这也自然,只是为何都不来见自己,侧耳细听,却听得外面有些争吵之声,果然是事情不对了,想及此,赶紧快步走出去,只是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上某些地方在疼着。

穿过几个院落回廊之类,便又是熟悉的地方了,自己刚才两战三人的所在,只是这时眼前所有的人却已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别的他也不及细看,只见一片僧袍闪动,光头照耀,却不正是一大群少林僧人。

曲非烟一见到他,立时焦急的道:“糟了,糟了,爷爷,他们要杀爷爷,你的徒弟也跑了!”

“别急,别紧张,放松点,有话慢慢说,对了,有急事你怎么不去叫我?”

曲非烟像是作错了什么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小心的道:“爷爷和刘爷爷都说不许我去惊动你了,说你需要休养。”

“好的,那说吧,出了什么事了?”

“那个左盟主见不到你,就留言说想请你一叙,还说绝无恶意,就想走了,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好多什么少林,武当的家伙,说是既然见到了魔教曲洋,那便正好要为武林除了此人。怎么办呢?怎么啊?爷爷他,唉,要是早听你的,我们跑远点就好了。”

事情虽然意外,却并未出乎意料,先前刘正风徒弟就曾猜测自己是少林派的人,只怕他们确实是早已在此,武林两大派一直对左冷神禅畏惧忌惮之极,打的话合两派之力也打不过,嵩山派又也是受了朝廷册封的,无计可施,自然只有左冷禅作什么,他们都要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前世时衡阳的事情,嵩山派以雷霆手段一举解决,他们并没Сhā手的机会,现在这可是机会来了。

至于曲洋被人发现,那也自然,这却是凭事理推断,刘正风以琴箫(合,谐),交了曲洋这个朋友,今天是公开了,而刚才比武时,他两人却当众合奏,这只要稍微有点推理能力,也能猜的到那个人就是曲洋。

对了,曲非烟刚才说什么,我的徒弟跑了?赶紧问她这件事。

“你的弟子,那个作你父亲都嫌老的徒弟,突然也找不到了,我猜不是害怕逃走了,就是看人家天下大派眼馋,投靠了别人。”

是吗?感觉不太像啊,田伯光是这么容易背叛的人吗?不对,林平之忽然发现,他已找到田伯光了,就在那一群光头中间,不但被牢牢捆缚,双腿的形状都很奇怪,显然已经被打断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是,他现在已经是本来面目了,林平之给他的易容却被洗了,更要命的是,在场所有人,包括刘正风和曲洋,似乎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先前的弟子,这都怎么回事啊?

不及跟朋友多问什么,赶紧快步走过去,向当先一个僧人问道:“阁下可是少林高僧,不知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少林派方生,施主可是今日里大显神威的林公子?”

“不敢当,后生小子,在少林高僧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罢了。”

简单的寒喧了几句,林平之便直问道:“不知诸位高僧擒住的那位,却是何人?”

“好教公子得知,这却是武林中知名的大­淫­贼,天下为之不齿的万里独行田伯光。”方生答道,面上的表情恒定如常,他知道什么吗?还是真的不知道?

“久闻少林派佛法高深,一向慈悲为怀,此人双腿不知是诸位高僧打断的不是?再说不论他的腿是如何断的,却未见你们有所医疗啊。”

方生脸上神­色­微有些尴尬,但随之立时恢复,可却不自觉的,便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气,微笑道:“我佛慈悲,却也作狮子吼,震慑群魔,这才是大慈悲,大造化,少林乃天下武学至尊,又岂拘于世俗之见,遇非常之事,非常之人,有时也只好行非常之手段,这却非粗通佛法之人,可以妄测。”

这话说的踞傲无比,说白了意思就是,你这后生小子,才初出江湖,今天才刚混了点名声,就敢跟前辈论理,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地位可够格。

“却原来慈悲善良只是世俗之见啊?”林平之随口笑道,随之以目视田伯光,两人目光相接,却见他拼命的微微摇头,是了,那是叫自己绝不可说出两人的关系,要知他恶名如此,怎好连累自己,可不管事情有多诡异,他若不是跟着自己来此,便不会有事。

这叫我怎么办啊,一时间,林平之只觉得踌躇极了,一时间彷徨无计,更不知如何是好。

一二二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五)

“本打算要如何与林施主结缘,可喜林施主已经在此,这正是小僧等与林施主有些因果,善哉善哉。”方生双手合十,脸现笑容,但那面上却充满了狠戾之­色­,像是随时要跳出去大砍大杀一般。

怎么?这话是试探吗?难道?林平之便问道:“这么说来,在下与这一位­淫­贼施主在此地相逢,却也是因缘了,既是因缘,在下又怎能不为此人尽些绵薄之力呢。”

“弯的可以化直,小的可以为尊,年轻的可以扮成老的,这确实是因缘啊,施主有这些因缘,岂不是前世里修得的吗?”

“什么!?你们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平之勃然大怒,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事情便好解释了,少林僧人袭击的,本来就是自己的弟子,易容改扮的吕光伯,面上的易容,自然也是他们洗去的,只是却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摆出一副高僧的架势。

“这位田施主多行不仁之事,小僧等自是要行除魔卫道之责,这又何需多问。”方生一脸的正气,那样子却与岳不群十分相似,可那神­色­,就是不太像是个和尚。

林平之轻轻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情,是的,生气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这道理本来简单,普通人也懂,可真正要作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一转眼,又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了,笑嘻嘻的问道:“这位田­淫­贼,既然早已多行恶事,却不知诸位大师们为何今日才擒下此人,是以前是没有机会呢,还是今日有什么所图呢。”

方生却暗暗心惊,本拟他大怒之下,便要破口大骂,岂料一转眼便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玩世不恭的架势,本来担心,自己绑架了他的朋友,若他真的大喊起来,把事情叫破,这却不太好办。但现在既然双方心中有数,话就好说了。想来他应该知道,叫破了对双方都没好处。

“这位田施主,先前虽是作孽已久,只是一直缘份未到,所以尚未与小僧等结缘,今日既已结识了林施主,这缘份却是自来了。”方生合掌垂首道,一副宝相庄严之态,但这时话却说到重点了,林平之心道,我?抓了他竟然是因为我?

“这却是什么缘份,还望大师示下?”林平之问道。

方生笑道:“林施主为了今日这点小事,竟能用费亿万,财力之雄,少林立派千余年来,虽也有些大施主供奉香油钱无数,似林公子这般豪富者,也不多见。”

旁边一人接道:“林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如此­精­妙,这家传的功夫,却是非比寻常,少林藏经阁之中录尽了天下武学,似公子这般高明的,却也不常有啊。”

什么?林平之这却明白,话说的如此好听,原来竟是为了绑票勒索罢了,所谓缘份未到,那是田伯光先前只是独行侠,抓了他并无多少利益可得,所以他们一直留着罢了,而现在,却是可以绑票了威胁自己的。目的很清楚,为了诈取自己的钱财和武功。

是了,自己为了刘正风的事,一举花费巨万,买通了整个城市上下许多人等,才营造出先前那种气氛,在不知道的人眼中,这么随手一扔,都是如此巨额的钱财,那家资该有多大。

殊不知林平之,其实也还不到他们想像的那么豪富,当初上帝只是随手给了他点生活费,并没打算让他作富翁,只是这一随手,扔的稍多了一点点罢了,可一来这钱不是他自己挣来的,二来他天­性­本来豪阔,三来在他现在的处境下,生死尚且不计,又哪里在乎钱财。

至于武学,这些少林僧人更是想当然的以为他小小年纪,武功必是家传,其中有何缺陷,也是尚未练好,若了抢来了林平之的武功秘籍,自是对少林有极大好处,可他们哪里知道,林平之的功夫不但尚未完善,也不是别人轻易可学的。

还好他们以为自己尚有一个家庭,背后还有高人,否则只怕还不知要作出什么事来。当然,虽以为自己背后尚有高手,却也不惧,现在他们再怎么绑票勒索,绑的却是武林中早已声名狼藉的大­淫­贼,就算自己的后台出面,也不好说这是作错了。

是了,现在才明白少林派领袖天下的武学是怎么来的,却原来所谓少林功夫,便是千百年来,不断抢劫偷盗,巧取豪夺,威逼诈骗,抢走别派的秘籍,才有了少林如此庞杂的武学,是了,所谓少林七十二绝技,却不都是天下武林各派的汇聚,却假托什么达摩所传,想达摩一个满口哲学的老骗子,又哪里来的半点武功。

但这些事他现在管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朋友被绑票了,这该如何是好,林平之略一沉吟,便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这个不要脸的大­淫­贼,先前与在下,倒也有些交往,那不过看他有几分小本事,跑的又快,足可当得一条好走狗,不想狗却被你们抓了。那也没什么,狗­肉­随便吃,可我这条狗还很值钱唉,你们得赔我。”

在二十一世纪,世上有许多的绑票,而被绑票之人的亲友,最重要的原则之一,那就是万万不能奇货可居,显出极在意的样子,最好让绑架犯以为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林天雨年轻时,曾有一个亿万富豪被绑,威胁他妻子要出巨额赎金,骨子里却准备拿了钱就撕票,想今天的少林派,只怕也是等自己一付帐就要撕票的,如果自己付的出来的话。不但撕票,只怕还要召集武林中人当众炫耀,到时自己碍于田伯光的名声,怎好当众揭发,还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

记得当时那个被绑票之人的妻子,她的作法是回答绑架犯说:“太好了!老鬼年老体衰,早就满足不了我了,想找几个年轻男人还怕他管,你们赶紧动手,我多谢你们了。”

这么一说,绑票之人就有些灰心了,可暗地里这妻子却拼命求助警察,间谍,特种部队,想尽办法,才救回了丈夫。而现在林平之这么说,却也是师法当年从新闻上看到的这一幕罢了。可这么作,骗的了少林高僧吗?他们的心智计谋,可不是世俗的绑架犯能比啊。

“小施主如此说,老衲便放心了。只是听说这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却是高傲孤僻之极,这么样的一个人,却能乖乖的给人当狗,这话怕不是欺人之谈么?”方生笑答,说话时已不打机锋,用词越来越俗,神­色­却也已越来越狰狞。

“那又有何难解的,在下别的本事没有,骗人的手段倒还有些,所谓一物降一物,狗也终究只不过是狗罢了,可一条名贵的好狗却不是随便就能拣的到的,你们说到底要怎么赔我呢。”林平之越发故作轻松之态,心下却愈发惶然。

“既然林公子不在乎,那再好不过了,小僧等正准备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让他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生活,还要刺瞎他双目,免得­色­相入心,再增他心中恶业,不过林施主放心,少林寺自有闲杂僧人,也侍候得田施主下半生衣食起居。”

林平之所说的话始终强调这个人只是很有用,若是被你们毁了,这是得罪了我,但也只要有合适赔偿便罢,这是显示我并不在乎他生死好坏,别拿他来威胁我,但方生却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口中所说的,却是**­祼­的威胁。

林平之只好问道:“一向听说佛门慈悲为怀,却不知大师们这般作法,可是慈悲吗?”

“此举乃是为田施主曾造下无限罪孽,这是让他在世间化解恶业,免得坠落地狱,**苦海,正是大慈悲,大造化,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方生说着这话时,语音口气都是极温和的,但双目之中凶芒毕露,便如苍鹰搏兔,嘴角边笑容已凝结,那样子却不像是笑,恰似一个刀刻上去的符号。

话说到这样,那是彻底撕破脸皮,但也都讲的清清楚楚的了,林平之一时气结,下意识的便已按剑,这却并非是想要拔剑出手,可众高僧一见之下,立时大惊失­色­,个个退了半步才稳住。

“你,你,你,你是想,想,想­干­什么!?”方生惶然道,林平之看这架势,却知他们误会了,但自己现在该如何抉择,目光又转向了田伯光,但田伯光仍然只是拼命摇头,是了,他也误会了,只当自己要马上出手。

那不可能,我还没那么幼稚冲动,莫说我现在伤势未愈,根本没什么战力,退一步说,就算没受伤,现下曲洋的事尚未解决,怎么能再生事端,只怕这些少林僧人,抓的就是这个机会。

再退一步说,就算什么问题也没有,自己怎么动这个手,无论是否说明田伯光就是自己的徒弟,就凭田伯光的身份,能帮自己的,大概就只有刘正风和曲洋祖孙了,连刘正风的徒弟都不会Сhā手的,自己又哪里有力量作的到。

那好,既然他们以为自己还有一个厉害家族,索­性­以此欺诈吧,不过那估计也没啥用,现在是暂时没法帮你了,对不起,兄弟。

“本家家训,万不可受人胁迫,你们想怎样也罢,想让我屈服,那不可能,若我的兄弟真出了事,自有本家长辈为我出头伸冤,违背家训却万万不可。”

这个?这话确实有些唬人,武林传说中,有时确实会有些武学极高,甚至天下无敌的人归隐于江湖,再无人知,但传下来的后人却仍是强大之极,林平之编撰的桃源传说,和尚们也是听过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打这些主意了。

“林公子当真不在乎朋友的安危了吗?据我们所知,这人对你可是很真心的呕?”方生紧张之下,却连“施主”,“老衲”之类的称呼都忘了,这已纯粹是自居于绑架犯的身份来说话的了。

林平之微微冷笑道:“若他真的残废到不可挽救,我自会设法杀了他,不让他再活在世上,可是所有跟这件事相关的人,我定要他们个个惨死。”

说着他又补充道:“一个人在世上只要还有亲人,还有妻儿,我不信我查不出来,谁要想跟我玩,那就玩到底!”

这话一说,一群高僧们个个脸­色­大变,果然,他们明着都是有道高僧,暗地里其实每一个都有老婆孩子,方生更是现有数房妻妾。

方生愣了几秒,这才强作笑容道:“善哉,善哉,施主何以煞气如此之大,人生在世,当守正勿邪,施主这般心生恶念,欲行恶事,已犯下五无间大罪恶业,地狱之中刀山剑树,油锅火海,正为尔辈所设。”

“地狱?哈,哈,哈哈......”林平之哑然失笑道:“连你们这样的善和尚都不怕,难道我还怕吗?”

方生身边一人怒视林平之道:“好狂妄的小子,少林派乃武林至尊,矗立于天下千余年不倒,敢跟少林玩把戏的,便什么样的大魔头,大势力,也早被佛爷们斩尽杀绝了,你这初出江湖的小子,便敢口出狂言!”

林平之再不多说,该说的都说过了,跟这些人多谈无益,随之拂袖而去,走之时面上的表情却是轻松无比,脚步动作之中,也显出心中绝无一丝一毫的波动。

“师兄,你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根本就把朋友当狗的,他好像真不在乎唉。”

“是啊,要真是他没把田伯光当个东西,我们这样徒然结仇,只怕未必是什么善策啊。”

......

林平之刚脱离他们,众僧便议论开了,方生也觉摸不着头脑,是啊,林平之看来镇定如常,如果他们绑架的这个人,真的和他很亲近,心中有感情,必然形于身体眼神表情的某些方面,那便再怎么掩饰,也难装的十分完美,除非是内家修行极高的绝世强者。

可林平之分明功力不强,这就不对,但他们不知道,林平之本身便是创造出来的特异之人,再加他逆练辟邪剑法,整个的过程就是忍,他对身心的控制力,是别人不能想像的。

一二三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六)

此时众人却还在争执不休关于曲洋之事,林平之径直走到庭院正中,往当中一张太师椅上斜斜的一坐,两条腿搭到面前的一张供桌上,两眼看着天道:“有什么可争的,今天的事已经结束了,曲洋是衡山派的客人,便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在此处解决。”

若是今天战斗之前,他这么作,只怕早已嘘声一片,但此时却没有一个多说什么了。

一个道士越众而出道:“这位曲洋,可是魔......”

林平之立即打断他:“他是什么人无关紧要,你是什么人?跑来这儿作什么的?”

“在下武当派清虚,特来......”那道人刚开口,林平之又立即打断他。

“刘正风曲洋今日之事,是五岳剑派公事,关你们什么事?”林平之道。

那道人一时语塞,便想要退下,可他身后一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他便又上前道:“天下人之事,天下人管,魔教屠戮苍生,但凡我等武林中人,又岂能不理不睬。”

“你今日是为何而来?若是为了给我二哥祝贺,这事情也过去了,若你们想在衡阳玩玩,那也无妨,衡山派自会好好招待,至于旁的事,还是少Сhā手的好,免得给别人当枪使,还自以为高明。”林平之道,这话却稍有些尖刻了,本来实在不想这么作,树敌太多总不是好玩的事,可这变化实在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哪里想到今日之事,连武当派都要来Сhā一手。

当此之时,他却退不得。退了的话刚才连续恶战树立起来的形像便毁了,二害取一利,也只能这么作了。只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清虚背后的那个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清虚待到还想说什么时,却有些犹豫,目光便转向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这人全身衣衫破烂,但却不怒自威,正是丐帮帮主解风。

解风待要说什么,又有些犹豫,但他身边一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便也上前道:“公子所言本来也是不错,但武林中总还是要论些是非,你们卫护朋友,虽也是义气,但终究是与我正道人士的声名有些妨碍。”

解风话音刚落,方生便接道:“正道人士,不知这位林公子,算不算的上......”

林平之立时坐起,一只手戟指对着方生的鼻子怒喝道:“方老秃驴!你要是想要我跟你作的交易还能算数,就趁早滚出衡阳,滚的越远越好!”

这话一说,却把刘正风等人都吓坏了,先前他与清虚那般说话,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妙了,这时竟这般无礼,这可是少林大师啊。

岂料方生瞟了瞟身后的田伯光,便合掌行了一个佛礼,很谦恭的样子道:“多谢林施主教诲,贫僧这就告辞了,还望林施主早日赶往少林一叙,我少林远在嵩山,与左盟主倒是近邻,或者林施主来我莆田南少林,皆当扫塌以迎。”

说着众僧便押着田伯光离去,只是临走时,个个还转身倒退着行了个礼,对林平之的态度却甚是恭敬。

这一下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是了,先前林平之是和少林僧人们说过些话,这个众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可林平之开口就是“交易”,说话时还那么凶。这些人哪里知道和尚们是作贼心虚,不敢争辩,只觉莫测高深,无形间林平之便越来越有些身份了。

解风见状,便道:“今日之事,确实是五岳剑派内部的事情,本帮是不该多问。”

但就在解风说话的时候,他身边那人又悄悄说着什么,但解风只是摇着头不想理睬,随之丐帮众人也悄然离去,

是了,这个人和武当派中那人一样,看着也觉熟悉,可到底是什么方面熟悉?林平之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他都没见过,但就是有什么地方,看着似乎有点熟悉。

忽然间林平之想到了,当初在莆山村,来追捕自己的那一批人,和这两人就是同类,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某种近似的特征。这特征并不是相貌,论长相,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脸型也是各种各样,正与这世间众生并无二致。

他们的衣着也是完全普通的,在莆山村时,是普通夜行盗匪的黑衣,现在穿的,是普通武林人士流行的青袍,照理说,他们的外形就和世间普通门派是一回事啊,只是林平之却能看的出这些人和这世上的人有些不一样。可到底不一样在哪儿,却是怎么也想不清,那只是种感觉罢了。

是了,这门派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在武当和丐帮之中都有卧底,竟还能部分的左右这些大派的意思。怪不得事情都解决了,还能节外生枝,却原来是这些人暗中捣鬼。

前世里有他们吗?不对,绝对没有,这个真是这一世的事情了,那么也许从现在开始,世事将越来越偏离原来轨道,自己的穿越者优势,也将越来越小,要知今日之事,他可还是部分的依靠穿越者知识的。

忽然间林平之产生了一个很恐怖的直觉,他们知道自己是林平之,知道自己是莆山村逃掉的那个林平之,虽然无法证实,但自己的直觉,出错的时候并不多。

一时间紧张的四处环顾,想要找找看是不是还有他们的人,但却一无所获,再说了,这些人本来也与普通人相同,只凭那点微妙感觉,不是对方说话作事时让自己认真注意到的话,就是看到了也发现不了的。

丐帮也退出了,这时清虚愈加犹疑,一抬头,看见一人,便问道:“不知闻先生对此有何见教。”

闻先生道:“其实此事本已了结,就算还有些事务,我看还是由五岳剑派中人解决的好。”

清虚闻言,便也帅武当弟子退出,随之仅存的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离开,这时剩下的,便真的只有五岳剑派中人了,最后面对的,还是左冷禅。

左冷禅缓步走到那供桌前,林平之见他到来,却立即将放在桌子上的双脚拿下,站起身来,躬身抱拳,行了一个非常正规的礼,嵩山派众人却微觉有些舒服,这少年见到本派掌门,毕竟还是尊敬的。

殊不知林平之只是在和一个对自己很友好的,也很敬重的朋友行礼,这态度却哪里是看左冷禅的身份。

“又见面了。”左冷禅道,随之林平之竟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口中的怒斥,此时他满面怒容,这说话正与面上的表情相一致,另一个声音,却是以传音在与林平之一个人对话。

好­精­深的功力!这本事我却不知何时能学的会,林平之心中暗叹,但他可没这样能力,只能以他不够水平的传音之法与左冷禅对话。旁人只看见左冷禅大义凛然的训斥,林平之微低着头嚅嗫着,那也没什么,既然别人有好意,让他威风些又何妨。

“实不料这第二次见面,还是敌人,真的不是我本意,我本来真的很想客客气气的找你的,却弄成这个样子,不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这一次本来你是想要一举立威的,却不料会是现在这样,只怕对你的威严,也要有些妨碍吧?”林平之说道,这话却不错,嵩山派来此,不但没作成什么,反倒丢了威风,还折了一个强手,加上当众出丑的丁勉,实在损失不轻,不由的担心他是不是在嵩山派中也要失了威信。

“那倒也没什么,天雨兄多虑了,今日之事,我实未想到有你这个变数,可是从我决定让你的时候,已注定会要丢些威风的了,我都不在乎,你又何需抱歉。”

“真的没什么吗?可是我确实觉得很对不起你。”

“哈,哈,哈,哈哈哈......”左冷禅大笑,可却只有暗中传音给林平之的声音在笑,表面上,他此时正声­色­俱厉的威逼林平之退让,这双重的态度,一真一假,竟能由一个人同时作到,不禁也让林平之佩服之极。

笑完了左冷禅才道:“所有的事,是我的选择,我这么作了,有任何后果,也由我自己承担,不需要你负任何责任,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大开杀戒,你又是我的敌人了,这中间的是非对错,谁又能说的清。”

“那就多谢了。”林平之想要双手抱拳,可手举了一半,才意识到左冷禅正在当众怒骂自己,只好赶紧放下,这样子倒好似偷袭未遂一般。

“命运无常,世事变幼莫测,隋唐之际,瓦岗寨的李密,从数千兵马,之后只有数月,就达到聚众百万,可兴旺的虽快,转眼便如秋风般消散,反倒是太原的李渊,李世民,自起事以来,便连遇挫折,反倒建了唐朝,成了大业。

想我以一个武林小门派,五岳剑派之中最弱小,拿来凑数的嵩山派,发展到今天的威势,岂不也是根基不稳,再拼命发展说不定哪天也会一夜间崩塌,今日在这儿有这挫折,未尝不是好事。”

左冷禅这时说的话,听来也有道理,但林平之知道,他若不把自己当朋友,是绝不会这么说的,于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外强中­干­,不堪一击的?是在第一场打完的时候吗?”

“你知道我知道?”左冷禅道:“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怕你难堪。”

“我若看不出这点,你就不会那么看重我了,可那又有什么,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知我不会难堪。”

“朋友?”左冷禅玩味着这句话,他一生之中,是只有部下,从来没有朋友的。

随即答道:“你既然问了,那我告诉你,就在你刚刚想要砍断老五的剑,不对,是让别人以为,你想要砍断老五的剑,这话说着真是绕口。就在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我的能力可不是天门,莫大这些饭桶可比的。”

忽然间林平之心中有了个奇怪的念头,随之脱口而出问道:“你会吹箫吗?”

“是刘师弟的玩意啊,不会,你问这个作什么?”左冷禅有些奇怪,林平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因为他忽尔觉得,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和自己合奏笑傲江湖,大概也只有他了,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和他合奏此曲对敌呢?但无论如何,这人太凶残了一些,与自己还是有极大差别,只怕也难曲谐。

一二四章金盆洗手,神剑纵横(十七)

“你问我吹箫之事,该不会是你学了那两人的什么乐曲,想叫我与你合奏不成?”左冷禅忽然问道,却让林平之大吃了一惊,这反应好快啊,可他本来也是擅长创新武学的大宗师,在这事上确也瞒不了他。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如实说为妙,便答道:“他们两人有一曲‘笑傲江湖’,我学了之后却无人可与我合奏,我想世上能与我合奏这曲的,怕只有你了。”

“这倒有趣,可惜我俗务缠身,兼且钻研武学,想来是不能在琴箫之事上多耗时间,这个还请见谅。”左冷禅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倒还有件事不解,想要请教。”

“不敢当,请说。”

“吃馄饨折铜板的时候,你玩的是什么魔术?当时你把我骗了,可我现在知道,你既功力不足,运劲使力的手法便再怎么巧妙,我想也作不到。”

“你以为呢?”

“照我猜只能是你身上暗藏铜板,用你的钱,把我的钱换了,因为你我的钱都是在差不多的地方找来的,样式本来相同。可我当时就留心这一手了,照理说,你绝没有机会当着我的面调包的啊。”

“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有两面。”林平之答道。左冷禅想起他当时的动作手法,立时恍然,要知他一代武学宗师,兼武林霸主,人本聪明,只是平素心思从不转到这类事上,才被林平之骗了,但只提示一句,哪里还能不明白。

“好漂亮的手法啊!”左冷禅叹道。

“只是一点下九流的杂技罢了,这手法连武功都不用会就能玩的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神奇的。”

“手法怎样另当别论,但以当时的情势而论,你能以此等办法骗的了我,果然大智大勇,我真没看错你!”左冷禅叹息道,随之又有些神­色­黯淡:“可惜今日里的事情尚未解决,这个也只好你再辛苦一点了,可惜,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敌对了。”

这话是何意?林平之有点不解,可他马上就知道了,因为左冷禅已结束了和他的悄悄对话,现在只剩下当众的训话了。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无甚好说,武林中人,以武功决是非,那便再比一场吧,不需要别人,便你和我,再比试一场,怎么样?”

这话却喊的极为响亮,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还没等林平之回答,定逸已经叫了起来:“绝对不行!林公子两场苦战,受伤既重,力气也未复,怎可再与人比武?”

刘正风也道:“左盟主武功盖世,世上有几人能是敌手,三弟就算没事,又怎么可能和左盟主交战,若真是这样,那也是对左盟主不敬。”

“这小畜生年纪虽轻,刚才却连败我三个师兄弟,又怎么能说不宜与我交手。”左冷禅面­色­铁青,恨恨的说道,至少在别人眼中,那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谁也不疑他和林平之有何交往,很多人甚至以为,他是不是要借机出手斩杀了林平之,以绝后患。

林平之的朋友自然极力反对,争了一阵之后,左冷禅道:“那好,既然这样,那么只比招式,不比功力,怎么样,刘师弟,你这儿有练功的木剑没有,我和他比一场只斗招式的比武也罢。”

这样的比武,自然也无不可,而且刘正风等人亲眼见到林平之招式之­精­,嵩山派武功,又是全凭招式劲疾,力道沉猛取胜,若不凭功力,这般交战,却甚是吃亏,左冷禅武功虽高,却也未必不能赢他。

可是怎么能保证他不会作弊呢,如果他暗中发出功力,旁观者又怎能分辩的清楚。只有林平之知道,他是绝不会玩弄手段对付自己的。

“好,那我便领教了。”林平之立时便已答应,却是毫不犹豫,刘正风喊道:“三弟,你小心他......”

话说到一半,便再不敢说下去,可这么一说,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林平之笑道:“千万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的话意思也很明显,只是几乎所有人,包括嵩山派的人,都暗暗疑惑,左冷禅是君子吗?

他当然不是了,可在林平之面前,却一定是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吗?”当两人持木剑面对面时,左冷禅问道。

林平之只是摇了摇头。

“是的,因为这样的交手,对我也是种考验,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了,你小心。”左冷禅答道。确实,这样打对他真的是种考验,他本来是内家大高手,一身强横功力,独步天下的寒冰真气,在这样的一战,那是全无用处,嵩山派招式简洁的弱点,却暴露无遗。

林平之一出手,还是他最熟的那招“有凤来仪”,因为不能用内力,所以招式中一些­精­妙变化自是使不出来,却也十分凌厉。但招式甫一发出,却斜眼看到身后不远处,刘正风的亲信弟子中间,有个人影似乎是在作着什么,尽管只看到侧影,可林平之却一眼便确定,这人正和在莆山村见到那些人,以及今天见到的两个人同类。

一时心下大乱,手上剑一歪,却险些一出手便输了,左冷禅并不趁势强攻,只是嘱咐道:“怎么了?出了什么意外了吗?但你得记住,既是出手,便不能感情用事,万不可受任何外物影响,若你此战是与人生死相搏,怕不连命都丢了。”

林平之只好点头称是,再向人群中寻找那人时,却是踪影全无。也可能他就在人群之中,可能自己正在看着他,但对方不说话,不作事时,又哪里看的出来。

只好暂时不管了,林平之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失态了,我们再打过。”

再出手时,仍然还是“有凤来仪”,虽然中断了之后再次出手,一起手还是同一招,这似乎不对劲,但左冷禅知道他变招巧妙,同一招便再用十遍,也仍有新的变数,当下不敢轻忽,当下横剑一封,却还有嵩山派朴实简单的风格。

但林平之招式一变,他便也已跟随着变招,转眼间,双方的招式都已变幻莫测,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到,原来左冷禅的招式也会像林平之一样的变化无穷。

战了数十合,这时观众们几乎没有一个看的懂了,交战中的两人,谁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打的。却原来林平之招式变数,还是较为高明,但他的剑法根基不稳,若是与莫大等辈这般交手,对方早已落败,但左冷禅稳稳的接下了他各路变着,虽数次不利,却都能仗着毕生经验剑法抗下。

林平之忽地一招“金雁横空”将左冷禅手中木剑荡开,若是这一剑再也不及收回,他便能顺势刺中对方肩膀,依此等交手的规矩,那便是赢了。

却不料左冷禅单掌直袭向林平之前胸,这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但这却是堂堂正正的打法,以招式而论,林平之的剑尚来不及回刺,胸口便要中招,这却是他输了。

眼看着那一掌击来,却已无计可施,岂料左冷禅一掌忽地慢了三分,斜斜的拍下去,却不正好撞到林平之抬起的一只手,这时林平之的剑,也已刺中了。

心中一松,却立时明白,他嘴上说不会让自己,可真到分胜负的时候,却还是容让了。

两人呆呆的对视几秒,林平之道:“多谢容让了。”

“我也要多谢你,跟你打这一战,让我也有所领悟,对我的剑法,也大有益处。”

“我其实是输给你了,你又何必这么说。”

“不错,是这样,可那是因为你战斗的经验不足,剑又练的不熟,可若论剑法高明,我确实从你手上有所领悟。”

“如果是这样最好了,既承你照顾,若能稍有报答,我也安心些。”

话说到这样,再想多说什么,可也没机会了,要知在别人眼中,他们现在可是死敌。

“好个狡猾的小贼!竟这等欺我!”左冷禅突然一声怒喝,将一把木剑往地上一掷,只听得一声闷响,这大块青石铺就的地面立时裂开了几条数尺长的裂缝,随即转身拂袖而去,嵩山派众人便个个跟着离开。

无人知道两个人真正的内情,嵩山派中有些人虽然有些怀疑,但也不敢肯定,只有林平之望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什么滋味,自己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本来心目中对付的便是他,谁曾想此行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这个朋友了。

那把木剑还那般直直的Сhā在那儿,却让人很疑惑,曲非烟有些好奇,上前想要握住那剑的剑柄,岂料手指刚刚沾到,一把木剑便立时化为粉尘。

众人心惊胆战的看着,个个惊叹这份功力如此了得,倘若左冷禅真的不守信诺,就是只凭他一人,只怕合几派之力也难当啊。其实这时并非没人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委,但只是没人能想的清楚。

林平之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着,不知道这次衡阳之行,是不是完美解决了,这样应当是符合那孩子的要求了吧?不过这件事本来是自己找来的,并非那孩子布置的任务,想来就算完成了,他也不会奖给自己什么的。

世事不如意十之**,这对任何人都一样,哪怕你是穿越者也没什么不同。

忽然间听到(呻,吟)之声,林平之闻声转过身去时,忽然间已大惊失­色­。

一二五章看不见的门派(一)

却见刘正风和曲洋两个人脸上似笑非笑,一张脸僵硬着,却似整个人成了一个木偶一般。不及细想,赶紧跳过去,伸手按到曲洋的筋脉时,只觉脉搏微弱,呼吸也已停止,人却尚未死,转眼间一张脸已经涨的发紫。

这却该如何是好?可惜前世的林平之和林天雨都未当过医生,何况就算是医生,也未必有办法。

既然是不能呼吸,那就先让他喘气再说,不及细想,林平之一只手按在曲洋胸前,手上一发力,却见他口鼻翕张,空气已自动在他心肺间流动了。这却也是一种招式,也亏得林平之思想灵活,招式易于变幻,若是换了别人,就算想到要这样动手,只怕等想好出招方法的时候,人都已死了。

曲洋甫一能开口说话,立时只道出一句:“快,刘贤弟!救他!”

林平之随之环顾四周,却惊觉同样中招的人,远非只有这两人,衡山,泰山,恒山中不少好手,竟个个都开始窒息。这是什么手段,如此厉害。

可是他现在却只能救一个人,这一个尚不知是不是能救的回来,哪里能再出手照顾别人。林平之这一下看似是从两人中选择了曲洋,却纯是偶然,当时两个人中,曲洋离他近了两步,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抓起了曲洋,这并不是选择。

这时也只有林平之一人能想的出办法,其他者包括天门,莫大,定逸诸人却个个都只能­干­瞪眼看着。莫大先生挽着刘正风,若­干­高手们个个抱着自己的门人弟子,想照着林平之所为施救,但就是怎么也学不会。这等手法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有闲暇略微一教,这些人本不是不能学会的,但这一下变起仓促,任谁都没有料到,临时学招,他们又哪里能够。

一撇眼间,却看到一个人神­色­肃然,悄悄的接近了忙乱中的定逸,正是与左冷禅比剑前看到的那个人。

“抓住他!”林平之手指着那人叫道,衡山派中人看去时,却正是刘正风的弟子方千驹。

“他不是?”众人心生疑惑,有些不解,林平之一见,便知这人相貌定是和他们认得的某人相同,便又叫道:“假的!”

这时这些人才悟道,世上易容之术达到极致时,确实是能妆扮到和某人一模一样,且林平之此时在他们心中,也已是既重要,又亲切,便不再疑。可是这一迟疑间,那“方千驹”已经直冲出去,再也截不住了。

同时,在恒山,泰山两派中,也各有人仓惶而逃。林平之心道,若你们不跑,我还真看不出你们来,终究还是作贼心虚啊。

但敌人虽逃了,已经中招的人,却还是无可挽救。过不多时,曲洋渐渐复苏过来,包括刘正风在内的诸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定逸恨恨的道:“想不到左盟主竟如此狠毒,当面赢不了,却背地里使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哪里还有一派掌门的风度!”

啊?怎么她竟是这么以为的?可已经有不少人纷纷附和了,泰山派的天门道人说道:“以前我还一直心存疑虑,只当左盟主顾及身份,总不能太过凶残狠毒,所以我过去作事有些昏悖,让诸位见笑了,今日多承林公子教诲,才知过往的不是,自今以后,当与诸君同进退,再无二心。”

哼,又一个“再无二心”,好像他说过不止一遍了,可至少现在也将就算是正式的了吧,随之莫大先生也表态道他以前胆小畏惧,不敢出头,实是大错,自此当悔改。

天呢,怎么个个想也不想就当成是左冷禅作的了,但细想一下,这么以为却是再自然不过了,他今日上门来找碴未成,结果前脚刚走,接着这儿便出事,虽然事情有些蹊跷,但当作是他却是很自然的思路。退一步说,如果林平之自己没有亲身经历了那么多事,单凭旁观的话,只怕多少也会怀疑到他。

好笑的是,林平之先前想要拉拢的联盟,现在竟意想不到的建成了,除了不知何时悄悄溜走的岳不群和华山派,五岳之中三派的人都已在此,定逸虽然不是掌门,但也是举足轻重的。可是偏偏林平之自己,却竟已悄悄的走到了另一面,相比之下,纵然凶残,但却雄才大略的左冷禅,却更像是他真正的朋友。

只是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在作什么?在莆山村的时候,想来他们是想要抢夺辟邪剑谱,但现在还是吗?就算他们知道自己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但现在这行为却并非仅仅是为了剑谱啊。

也许这是在下棋,整个天下的一局棋,今日里左冷禅当众退让,折了手下,更重要的是损了威风,但正如他所说的,这其实是个转折的契机,可以借此整顿门派,鉴别忠­奸­,再加他本来走的便是豪侠的路线,在此建立了遵守信诺的形像,对他日后也要大有好处。

但现在的结果,只怕连左冷禅自己的亲信,都不会相信不是他­干­的,这对左冷禅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手下心理上会觉得这次在衡阳没吃亏,仅此而已,甚至连这个好处都是假的,因为这会让部下对他的人品产生怀疑,信任与忠诚也要下降,再加让他在武林中名誉扫地,五岳剑派中其他派别也一举对他深恶痛绝,日后收罗部下也要困难的多,简直一塌糊涂。

那我呢?对林平之来说,这一下子便让他夹在左冷禅和其他派之间,难以自处。再说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对左冷禅认识的太深,再加又认出了对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还会怀疑到是嵩山派作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一败涂地,只有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却早已在这个世界根基深厚的家伙得益,好狠毒的计啊!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作什么?也和左冷禅一样,只是想要征服天下吗?不知道,现在只能大致确认一点,这些人是他的敌人,而且非常危险。

当天夜里,刘正风众弟子亲人已在为他办理丧事,金盆洗手到最后却成了葬礼,但这和前世已经差别很大了,毕竟还有很多人活下来办这个丧事,不似前世,

最后除了官府的差役,来一车一车的收尸之外,连同门和朋友,都散的­干­­干­净净。

“师傅。”忽然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

当又听到这句称呼的时候,林平之恍惚间还当是田伯光又回来了,可一眼看去时,却是十几个年纪都不是很大的男男女女,他隐约记得,这些人似乎是刘正风的儿女弟子。

“你是二哥的儿子?还有你,你好像是二哥的徒弟,是不是?”

一个比曲非烟大了不多少的男孩道:“是的,我叫刘芹。”,另一人道:“在下是师傅的弟子米为义。”

“可你们也不需要这样称呼我,我和他结拜兄弟,其实有些荒唐了,我年纪本来不大,你们又何必如此?”

米为义道:“不,我们不只是这么称呼你而已,我们是真的要拜你为师了。这是师傅生前的吩咐。”

什么?刘正风是这么吩咐的,林平之有些疑惑,但看他们很认真的样子,全无玩笑的意思,这种事也不可能玩笑。罢了,已经收了一个比自己大了上十岁,武功地位还胜过他们的人了,又何必在乎多几个人。

“爹爹昨夜里是这么吩咐的,如果他死了,亲友门人被杀,形势又紧急,就叫所有残存的人,全都拜你为师。”刘芹道。

“残存?”林平之沉吟着这两个字:“有多少人被杀?”

刘芹答道:“我哥哥,姐姐,妈妈,­奶­­奶­都没了,要不是师傅你及时发现左盟主的­阴­险手段,只怕我也没了。”

米为义接道:“是啊,我师兄弟向大年,方千驹都被人暗杀,尸首的衣服还被剥光,师傅拆穿的那个方千驹,用的还是师弟的衣服宝剑,我的好几个好兄弟都已死了,还有师傅全家。左冷禅!我今生于此僚誓不两立!”

“够了,别师傅师傅的,我可没答应呢。”林平之脸一板。

刘芹道:“那没什么要紧吧?听爹爹说,师傅有个弟子,好像比爹爹的年纪还大呢,我们又怎样。”

米为义道:“先师交待的清清楚楚,说师傅已经自立门派,收了一个弟子,自是不能加入衡山派,但那也无妨,我等正好作你门派的第一代弟子,这个就是莫师伯也管不了的。”

“我那个弟子并不是那么老,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不过我可不是在乎年纪门派什么的,要拜我为师,有两件事,你们是一定要知道。”

“弟子们聆听师傅教诲。”

“第一,我的大徒弟,你们以为是老人的那个人,我现在不怕告诉谁了,也不怕让天下人知道,他是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大­淫­贼田伯光,你们愿意作田伯光的师弟吗?”

米为义立时悟到:“怪不得他轻功那么好,原来是万里独行。”

这话一说,有两个人悄悄退出了,但多数人还在,刘芹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爹爹是武林正派的大人物,我家不也就是这个结果吗,大师兄是武林中大名鼎鼎著名高手,那可是很光彩的。”

这话说出后,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林平之又道:“第二,左盟主是朋友,不是敌人,他也不是杀了你们同门亲人的人,若你们不信我,不能和他为友,就不用拜我为师了。”

第一个条件其实没什么要紧,本来不关自身之痛,而悲情之下的人,什么派系分野之类的事,也并不在乎,但这第二个条件,才是真正虐心的。

一二六章看不见的门派(二)

一时间鸦雀无声,个个人都张口结舌,眼瞪的滚圆,实不能相信这话是从林平之口中所说。

半晌,米为义才陪着小心问道:“师傅是不是故意试探我等来着,我们誓与左老贼周旋到底,绝不退缩,师傅放心吧。”

“你们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林平之轻轻摇了摇头:“再说了,我和你们是不是已经非常熟悉,熟到可以乱开这么大的玩笑了?”

这么一说之后,无论这些人是什么反应,事情必定要传出去。但林平之现在说穿这一点,却是有考虑的,如果对方是想让他夹在左冷禅和其他门派之间难与作人,那就­干­脆现在就说破,把一切摆到明处。

作人万不可受敌人摆布,不可以跟着敌人的步调。虽然有时迫不得已,非走入敌人的节奏不可,但这次还不需要,他可不怕五岳剑派这些三心二意的家伙。再说了,左冷禅既对他有好意,那就得尽可能不让对方吃亏,这也是他作人的原则。

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这些人才终于确定,他是在说真的,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可有些复杂了,不由的个个什么样的怀疑也有。

刘芹忽然怒吼道:“你这个叛徒,枉你和爹爹结义兄弟,反倒吃里扒外,和敌人勾结,来谋害我全家,真是卑鄙无耻,龌龊下流......”

这一阵骂的,倒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叫了一阵之后,众人才终于明白了过来,米为义赶紧道:“小师弟,千万别那么说啊,师傅,不,林公子他,他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什么狗屁大恩人,根本就是他召来了那么多敌人,害死了我全家,我跟这狗杂种不共戴天,我......”

刘芹还在那大放厥词,林平之微微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他却哪里能抵的了这威势,登时只觉手足冰冷,哑口无言,林平之这才慢慢的道:“你骂我别的,那倒也罢了,只是这个‘吃里扒外’,我怎么不知道我吃了你家什么了?”

其实刘芹本来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过满口胡言,想到什么词便叫唤什么词,若是对他客气些,只怕他还不知要有多凶狠呢,但这时见林平之认真起来,立时畏缩了,只是哼哼着不知该说什么。林平之望着这个其实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大孩子,这般不知好歹之人,若换了别人,他只怕已要生出杀心了。

但自己来此相助刘正风,又结拜了兄弟,结果他又刚死,再怎么说,也只好容让他所剩的唯一儿子了。

“不用多罗嗦了,我的两个条件都已经说了,你们如果还愿意拜我为师,那么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我自然来者不拒。”

但再想一想,看刘芹这架势,有些事还是全说清楚的好,反正说了也无妨,而且这些事是需要让别人知道的,何况说了别人还不一定信呢。

“还有,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要拜我为师,就得加入我新建的门派,从此与衡山派无关,你们日后也得守我的门规。”

米为义赶紧道:“这个自然,我们本来已准备退出衡山派跟随师傅,既是加入师傅的门派,当然得守师傅的门规,那还用说吗。”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听好了,我现在的本事虽也算不错了,但我却有着一派极强大的敌人,我不知他们是什么门派,我想你们也没听说过他们,但我敢肯定,他们比区区嵩山派恐怖十倍百倍,跟着我可比留在衡山派危险千万倍。明白吗,加入我可不是好玩的事,你们好好想想吧。”

过不多时,刘芹悄悄的低着头溜走了,跟着他,人便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包括米为义的五个人,五人跪下道:“师傅。”

“想好了,不后悔?”

“我们信任师傅,师傅说有一派真正大敌,远过于嵩山派。那么今日之事,我们都相信是那派人物所为,现在但求师傅收录于门墙。”

这个?看他们如此认真的样子,那也不能不答应的了,这样拜师的人,才是他日后真正的弟子,若是一开始什么也没说明,便冒然将所有人全都收下,那却是隐患重重,并且也无法轻易知道,其中谁才是真心的。

忽然这时一阵很清脆的咯咯浅笑,从外面直飘进来,听来便像小鸟般欢快,然后才见到曲非烟出现在门外。

“你们在作什么啊?有什么好玩的事,也不带上我。”

“我们正要拜他为师。”米为义答道,曲非烟一听,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道:“这也挺好玩的,我也要拜你为师。”

“呕?你不是我的妹妹吗?又怎能拜我为师呢?”林平之笑道。

曲非烟眼一瞪:“你还是我的林爷爷呢,我不也照样喊你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再说了,现在若拜了你为师,你从爷爷到师傅,我还涨了一辈呢。”

这下可好了,小丫头果然好厉害,能拿林平之自己的话还击他,还没等林平之想上一两秒,曲非烟又嗔道:“说啊,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林平之忽然转身抬头,望着墙外房檐的位置问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啊?他看着的地方,只有空空的墙壁,这是在和谁说话?六个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随即就明白了,因为曲洋已经从窗外钻了进来,有些尴尬的笑道:“原来三弟早就知道哥哥躲在外面了,惭愧,惭愧。”

曲非烟却大怒道:“爷爷!你在­干­什么?作贼啊!你偷看林哥哥作什么,要是连他都信不过,这世上你还有谁可信!?”

“非非,这是你爷爷,怎么能这么说话?”林平之低声斥道,心中却暗道,说到底,大哥果然还是魔教人物,作事脱不了鬼鬼祟祟的习惯,连他这种如此善良正直的人,却也是这般,看来所谓正道,魔道,并非完全只是凭权势,阵营划分的。

“是,我知道了。”曲非烟很乖很乖的道,但又低着头小声补充道:“我只是觉得爷爷这样好丢脸。”

曲洋笑道:“没事了,非非,你马上就不需要和我这个丢脸的爷爷在一起了。我知道,这几年来,你一个小女孩子,跟着我这个一生邋遢的老头子东奔西走,实在也没什么有趣。”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曲非烟愣了一愣,然后才想到,自己刚才不是说要拜师吗,爷爷的意思,明显是顺着自己这个要求的,是说要把自己托付给他,然后从此离开,再也不和自己在一起了。

忽然间,曲非烟便惶急了起来,直扑过去抱住曲洋:“这怎么行?爷爷不要非非了吗?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真的只是开玩笑的啊!爷爷别丢下我好吗?”

曲洋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这种事也开得玩笑吗?你既已亲口应承了要拜他为师,又怎能当面反悔。非非长大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别老跟小孩子一样,离不开亲人好吗?再说了,你自己不也说了,拜他为师,你还饶了一辈呢。”

“大哥真是认真的吗?”林平之所想的,却全是现实问题:“让非非这般小女孩子离开唯一亲人,拜我为师,一个人跟在我身边?”

说着他又有些捉狭的笑着悄声道:“要知道我可是个男人,年纪也刚刚好了。”

曲洋却正­色­道:“我知道,先前我让非非独自一人在那屋中照顾你,就是这个意思。”

啊?明白了,这老头是真有托孤的意思,这倒不便再说笑了,于是也正­色­道:“大哥,其实我对非非,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你们都想太多了。”

“没事,你是愿意要她也好,日后让她另嫁他人也好,为妻也好,为妾为婢也好,只要你答应我,别始乱终弃,那就可以了,我信的过你的人品。”

“当真?不后悔?”

“你知道今日之事,为什么我毫不在乎就连孙女儿一起留下与刘贤弟同进退吗?因为我早已走投无路,为了痴迷音律,我辞了神教长老之位,又为了与刘贤弟结交之事,教中人也容不得我。正教中的朋友,也不会因为你今日里所为就能容纳我的。其实我也没路可走,没法想了,我也不想带着她隐姓埋名,让她当一辈子农­妇­。”

“你一直躲在外面,我刚才说的话,想来你也全听到了,我的大敌恐怖无比,让她跟着我,万一出了什么变故,连累了她,只怕死的惨不堪言,或是生不如死。”

曲洋道:“我赌你的运气比我好,你是天上星宿,人间帝王,绝不会像我这种人那么容易倒霉的。再说了,我也不知我还能活几年,我自年青时,就已连受几次大伤,若不是因为醉心音律,陶冶情­操­,身心好了许多,只怕我早已死去多年了,可就是现在这样,也不知还有一年两年,就是大限了。”

“怪不得你那么勇敢,为了朋友全不退缩,却原来如此,可你却怎能让唯一孙女和你一起涉险。”

“咳,咳,那反正也是过去,眼下之事,还望还三弟成全。”

林平之努力的想从他的眉目间看清楚,他是不是在说真话,他还真相信什么天降谪星这种神话啊。罢了,自己是上帝亲手设计制造的,说是星宿什么的,也未尝不可。

终于,林平之点头应承,曲非烟却有些不舍,紧紧的抱着曲洋,眼中不由的流下泪来,随即她自己发觉了,赶紧伸手抹去,破涕为笑道:“我怎么哭了啊,爸爸妈妈叫我不要哭的。”

“你没事吧?”林平之有些惶恐的问道,曲非烟笑道:“当然没事了,虽然爷爷是要暂时离开我了,但现在有漂亮的大哥哥,哥哥可不许也跑了啊。”

“那怎么会呢?我始终都是你的哥哥啦。”林平之赶紧应道,同时心中暗想道,我漂亮吗?脸上那么大的伤痕。

随即六人行那林平之规定的九次跪拜的拜师礼,其实当初本来是为了逗田伯光,才信口开的玩笑,但田伯光没当是玩笑,而是很规矩的照办。既然如此,规矩却就此形成了,却也只能如此。

行礼已毕,曲洋却已不见了人影,林平之自是知道他何时走的,但也不需要再告别了。他却又忍不住问曲非烟:“怎么样?你没事吧?”

“怎么会呢,哥哥不还在这儿吗?”曲非烟直扑到他怀里,就像刚才抱着曲洋一样,但林平之可不是她爷爷,他本身还是个大男孩呢,虽然多出了两世的记忆,但现在这个大男孩的身体,就带给他年青人的思维,年青人的感觉。

抱着这个温暖柔软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出现了以前在报纸,电视上看到某些新闻,什么(强,­奸­)幼女,什么(变,态)(­色­,魔)之类的。

呕不,我都在想些什么啊,赶紧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挥出心中,但曲非烟可没意识到什么,只是忽然问道“白日里打了那个嵩山派大个子弟子两个耳光的那人,是哥哥师傅的朋友吗?”

哥哥师傅?林平之听到这话,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赶紧道:“什么哥哥师傅,你愿叫哥哥,便叫哥哥,愿叫师傅,就叫师傅,别叫那么奇怪的称呼,听着好别扭。”

曲非烟笑容可掬,很可爱的道:“好的,那就还是叫你哥哥,那样更亲切。”

这时林平之才想起她的话,打了嵩山弟子两个耳光的人?因为当时他并不在场,史登达被殴,他不知道,当时的笑声他虽听见了,但那时形势紧张,他就没往上多想,而之后却再没见有这等人出手。这件事虽蹊跷,别人却只道那当然是他的援手,谁也没想起来问他,结果竟然直到现在,曲非烟提起,林平之才知道。

一二七章看不见的门派(三)

赶紧询问当时的详情,林平之这才知道,可这会是谁,今天见到的人,除左冷禅外,哪里还有第二个这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大敌吗?那一派的人?不像,从情理上说,他们应该不会作这事,而且林平之也实在不希望这是他们中的人,这些人本已行踪诡秘,手段恐怖,已经够可怕了,如果其中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的话,林平之可也真太危险了。

林晓雨?会是他吗?今天他也在这儿?现在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又来帮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和我到底是敌是友啊,在福州时也许他是迫于谁的命令不得不这么作,可他先就曾从王元霸手中救下福威镖局,今天若还是他的话,那我承他的情,可也不少了。

一时间人又凌乱了,怎么也想不清其中的曲折。好在他现在早也习惯了,想不清的事情,根本就不要去想,现在就暂时当成是林晓雨帮忙吧,毕竟世上有此武功者实在是不多。

但现在的事情还很多,一时千头万绪,简直理不清楚,诡秘莫测的敌人,被和尚们抓走的大弟子,莫名其妙的又立起门户的镖局,意想不到结下的大高手朋友左冷禅,被他讹诈了可还没付钱的朝廷大官,还有从北方一路来结交的朋友......

对了,还有父亲,虽然他处理好了父亲,但倘若这执迷不悟的傻瓜,一门心思要去找他的岳父,自己的外公,那可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对了,先前光顾着保护父亲,还有一个问题,福州向阳巷写着辟邪剑法的那件袈裟,如果不处理了,这个父亲无论把秘密卖给了谁,辟邪剑法一旦流传出来......

但他也是没办法,从穿越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半点余暇去作这件事。直觉上觉得,若一旦传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这自己神秘的对手得到。如果是某个武林中人得到,或者会一个人躲着偷偷练,但若这一派得到,总觉得会有千个,万个男人练了这速成功夫,辟邪军团......思之实在不寒而栗。

“师傅,你看今天先师等人是怎么死的?”当有人问起这个的时候,林平之才从这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回忆起来,当时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某种相似症状,似是中了某种剧毒的样子。

“今天死的人身上有伤口没有?有没有人查出来他们是中了什么毒了?”林平之问道。

“定逸师太等懂些医术的人也都以为是有人下毒,可这毒来的好快,十分蹊跷,中毒的人之前片刻还个个安然无恙,却转眼既死,而且所有死的人,他们身上就没有任何伤口,还有一件事,唯一活下来的,师傅所救的曲前辈,他身上却无半点中毒后残留的症状。

所有一切都十分奇异,就算敌人易容后混在大家中间,可像先师和曲前辈之类的人,他们虽然不算什么武功盖世,在武林中也算是相当厉害了,照理说绝无那么容易被暗算,可还是个个中招,这些简直无人可解。所以我们才想问问师傅,这些敌人既然是师傅对头,师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问林平之,他又哪里知道,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博学,他的知识所能覆盖的范围也是有限的。也许有些作师傅的,既使不知道也要故作神秘,但他没兴趣玩这种把戏,想也不想,立即回答道:“对不起,我也不懂。”

众人微有点失望,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走来,却只是两个丫鬟,端着茶水糕点之类前来侍候。米为义笑道:“她们倒勤谨,我们躲在这小屋中,都没人叫她们,就过来了。”

一个丫鬟浅浅笑着将装着诸物的盘子放在一座茶几上,有一瞬间,林平之忽然有些眼神迷离的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仆,也有白日里见到的那些人类似的气质。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吗?想的太多了?不,一个人要活的长一点,那么对任何危险,都不能掉以轻心。

随手一指那丫鬟吩咐道:“端杯茶给我。”

那女人闻言,便很自然的托着一个小盘子,装着一杯清茶上前,她走过来的脚步是很普通的,正是多年作丫鬟的那种小碎步。但作为曾经历险无数的林天雨,他知道一个人在紧张的想要作什么时,比如去袭击别人,这时无论他再怎么装的自然,脚步中总要有些潜在的特征和不变的规则,是能看的出来的,这女人果然便是如此。

女人双手托着盘子,双膝稍弯,将茶从腰胯之下的位置向上端过去,这是正规的丫鬟最正规的动作,但一个武功练到相当程度的人,便再怎么装的和普通人一样,一旦心中紧张,他的武功都难免在一些微小细节中流露出来,这个人便是如此。

此时林平之坐在一张木椅上,当这女人将托盘放在林平之身体右侧的茶几之时,他的剑正横在大腿上,剑柄朝右,却正在女人右手之下。林平之一只右手就摆在茶几上,一只左手却歪歪扭扭的反过来抓着剑鞘。

这是个毫无防范的姿式,若要拔剑,右手便得移过来,若要顺利的拔剑出招,左手也得正握剑鞘,或是举起来配合,无论怎样,都要个调整动作的过程,而在武学高手对战中,这个过程足以让对方闪避或出手,作各种准备的。

显然林平之没发现她的问题,这女人心中暗道,那一瞬间,她连脚步动作都开始真的轻松了,忽然间林平之左手一扭,连剑带鞘向上甩出去,这一甩之下,剑便自行出鞘,抽出了小半尺长的一截剑刃,这剑刃却刚刚好正对着女人放下了托盘,还未收回的小臂。

这究竟是拔剑,还是出剑啊,这一动之间,却是让人大出意料之外,因为无论哪一家,哪一门的剑法,却也没这种出招之法。那女人大惊之下,急忙缩手,虽然慢了一些,但林平之以这样不自然的动作出剑,动作是不可能很快的,所以她还能来的及躲的掉,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她还是估错了一件事,这把神剑的剑气所及,可不是寻常神兵利器可比的,只觉手腕一凉,已经被划了一道伤口,这伤口并不深,如果有包扎治疗,倒也不算什么,但在决斗中,这就是致命伤,因为这会影响你右手的动作,这样的伤有时比一剑刺中要害还严重。

其实这一出手,连林平之也吃惊之极,他所以诱对方近前出手,原只是为了稳妥而已,出手之后,才发现她武功之高,实在远过自己想像,倘不是这样成功暗算,只怕事情真不堪设想。

虽然不知道林平之会凭某种想不到的事情上认出她来,但这来人本来是极为小心的,可是一接触林平之,却还是没来的及暗算任何人,便中了林平之的暗算,一上来就吃了大亏。

要知这些敌人虽然对林平之有许多研究,也事事准备周详,可是没和林平之直接交手过后的人,还是有一件事情想不到,他的武功最厉害的特点之一,就是经常可以从别人万万意想不到的状态之下出招。

大惊之下急向后跳,心道你本来是坐着的,现在急着出招,总还是要先站起来拔剑出手的吧。岂料林平之虽然确实是需要站起来,也其实是在拔剑,但却没有如她意想的那样把剑拔出来,然后出手。既然已经抢到了先手,那么就要快,才能扩大战果,这是兵法的原则,也是武学的原则。

但别人是没有办法的,只有林平之才能想的到这时怎么出手,这时所有观众都惊奇的看到他一把剑旋转了大半圈之后,右手握剑,此时剑已拔出了大半,他却将剑鞘未端对着那女人点过去,这动作人人都觉有些熟悉,却竟然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五虎断门枪法”中的一招“怪蟒缠身”。

他竟将还没拔出来的剑,当成了一把短枪来向对方使枪法,这简直匪夷所思,这招式本来平常,但到他手上,任何普通的招式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用这还没拔完的剑当枪,以轻飘飘的剑鞘未端刺来,本来是缺乏力量的,但这时对手刚刚中招后退,措手不及加惊惶之下,却难抵御。

那女人眼见着那剑鞘未端便如蛇信般跳动,指着自己腰胯间脾关,长强,腹结诸|­茓­,惊慌之下哪里辩的出这一击柔弱无力,其实全无威胁,根本不及多想,只能立即侧向一跳,可这才是林平之想叫她作的。

这时林平之一把剑终于拔出鞘了,随即一招“青山隐隐”,剑势飘忽,直刺向对方下三路,他此时重伤未愈,手上并无多少力道,但这一剑变化莫测,对方闪躲不及,终于被他剑气带到了左膝,这一击也不算很厉害,筋骨和大血管都没切断,但这一剑中的位置既是关节之处,随之腿就要有些瘸,至少这场战斗中,她是瘸的。

这两剑都不是大伤,但却极大的削弱对方的战力,这却还是当初在福州,野狼教他的战术。

这女人终于瘸着跳开,从衣服下抽出两把钢叉,但紧张之下攥的有些紧,却觉右手一软,手上那把短叉便掉了下来,这就是先中的第一剑的效果了。

这时围观的七人,除了一个丫鬟之外,其他都是练过武的,个个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剑出手,曲非烟也抽出两把短剑攻上。衡山派这五人本来是一齐练功的人,自然配合娴熟,这间屋子内的空间本来不是太大,这人先机尽失,一出手已处劣势,中了两剑之后战力身法均是大减,哪里还应付的了这般围攻。

武林中有时就是这么回事,一个本来并不弱的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便栽了,战不多时,她便又中了林平之一剑,心知自己再无冲出去的可能,这时曲非烟一把短剑刺来,她忽然猛的撞上去,曲非烟功力却浅,哪里能收发自如,一下子短剑便刺穿了她颈项,人已立死无救了。

­干­掉了这个敌人,林平之却有些后怕,这人武功比之钟镇,费彬之流还略有不如,但他重伤之后力气不加,刘正风这几个弟子武功也有限,曲非烟年纪尚幼,功夫更弱。倘此人不是小心伪装,反被自己看出,而是一来就突然拔兵器出手偷袭猛攻,若己方运气再差一点,八个人无一幸免都有可能。

想当初在莆山村,可没见到一个这么强的人啊,但现在这人看来却似乎只不过是对方一个间谍,抑或侦察兵罢了,想着想着,不觉已是浑身冷汗。

一二八章看不见的门派(四)

如果不是对方太过小心,还要派人来试探自己,而是直接派人来对自己动手,恐怕自己已经完了,所有自己珍视爱护的都会完了。

如果不是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如果不是自己有这把厉害的出格了的剑,如果不是......简直一切都不堪设想。

这时曲非烟却觉得她好像是作错了什么事一般,小心的问道:“我是不是搞砸了啊?哥哥本来是不是想从这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的。”

“没有的事,既是敌人,当然下手不能容情,有什么错的?你若容情,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林平之随口安慰她,可却心中暗叹曲非烟反应好快,一下子就猜到自己的心思了,其实他自己也真的想询问些事情,他想问的关于这派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武功本高,换了自己在曲非烟的位置上,也只能全力一击。何况对方其他高手现在还不知都守在哪儿,想要抓住这敌人逼供吗?恐怕不是好玩的事。

米为义大怒,直扑上去一把揪住那另一个丫鬟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也是和她一伙的!”,这丫鬟却大惊失­色­,林平之立时吩咐道:“放了她,别那么激动,她就是个普通丫头,什么也不是。”

那丫鬟揉了揉被抓疼了的胳膊,还有些余悸未消,就算是在武林世家里,一般仆佣也少有见到这般战斗杀人,何况刘正风的弟子平素里待这些人都是很客气的,哪里有这般声­色­俱厉。

林平之指着地上那具尸体柔声问道:“这是你熟悉的人吗?”

“是啊,她说你们在这儿,可能需要些饮食,然后我们就来了,就像平常每一天一样,什么特别也没有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会是敌人。”

米为义还想再问,林平之摇摇头:“不用跟她多罗嗦,她只知道那么多。”

“可是这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会不会是刘师弟他们?”几个人个个都有此些疑问,刘芹等人刚刚离开,是不是他们在使坏。

林平之又摇了摇头:“不像,他们之所以不愿遵守二哥的遗命拜我为师,理由是很清楚的,并不是有谁本来就与敌人勾结,而且他们刚走,就算真与对方有联系,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也未必来的及作任何决策。”

“这女人好厉害!我都没听说过世上有这么个高手。”米为义随口叹道。

女人?林平之暗想,不对,他的功力不像,但凡修炼内功,就算是所练的功夫完全相同,男女所练成的内力还是有区别的,这人的气明显是男人的。随手抹掉他的伪装,众人一见之下,却果然是一个男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得,对方易容术本来高明。

但无论是男是女,有这个武功的人,在江湖上应该是能数的上名号的人,可他们却并没听说过这么一个用双叉的高手。

“哇!这原来是个男人啊,可他的胸部?”曲非烟有些好奇,想也没想便去解这人衣服,想要看看胸口是用什么填起来的。

“小心!”林平之突然一把拎住她的脖领子向后猛的拖出去,这一下只拉的她头晕脑胀,满头青丝都因此剧烈的飘舞起来,随之便见几抹漆黑的光芒几乎贴着自己的脸越过去,这却是产自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

却原来死的这人胸口暗藏机关,曲非烟一动,立时便有百余只针向四面爆­射­出去。屋中几人本来都有武功,林平之叫的又及时,个个拼命扑倒,一时撞的屋中桌倒椅塌,一片狼藉,但总算都躲了过去,只有那丫鬟身中了数针,转眼就已无救,林平之先前能救曲洋,那是碰巧能以武功解决,但面对这等剧毒,他却无计可施。

“好可怕!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曲非烟手抚着胸口,惊慌的喘着气:“跟这些人玩,真是一不小心就能把命丢了。”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离开爷爷跟着我的啊,不过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和你爷爷都决定了,这不负责任的老傻瓜也走了。”

“谁说我后悔了。”曲非烟嗔道:“这样才有趣,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哥哥,跟你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啊。”

曲非烟的适应力好强啊,爷爷刚走,转眼间就没事了,又是一片很阳光的样子。可是这些事有趣吗?林平之自己可一点也不觉有趣,只觉得疲于奔命,就像当初从福州逃出来时一样。

等等,福州?忽然他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先前在莆山村时,不就是这么跟踪过来的吗,可那时他们是一大群人包围了村子,一间间房的搜查,显然并不清楚自己的确切位置,这一次却能知道的如此清楚,显然是某种追踪的本事又­精­进了,就像一门武功,先前尚未大成,现在却是功行圆满了。

可是就算对方的手段再怎么高明,想来总是必须要在自己身上作些什么才行,上次自己扔光了全身所有物品,不就成功甩掉他们了吗?

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被作的手脚?自到衡阳以来,自己一直很小心,想来没那么容易动手的,想及此,便问道:“我昏迷之后那段时间,有谁接触过我?”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愣掉了,林平之解释道:“我说的意思很简单,有谁碰过我?”

“碰你的人肯定是为了救你啊,大概没人有恶意,你......”曲非烟不解的道,林平之不耐烦的怒喝起来:“快说!谁碰过我!?”

曲非烟吓的打了个冷战:“只有你的大徒弟,还有我,老尼,啊,定逸师太,还有爷爷和刘爷爷,就这么多了,没别人,我们也信不过任何其他人,该不会是有谁害了你?你现在......”

“别误会,没有的事,我只是必须弄清楚些事情。”林平之答道,想了想又说:“好吧,刚才说的那六条门规看来不够,我再加条门规吧,我跟谁问话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别疑神疑鬼的乱猜!好不好?”

曲非烟缩着头吐了吐舌头,几个弟子们点了点头。林平之暗暗盘算着刚刚提到的这五个人,照理说包括老尼姑在内,他们绝无可能背叛自己的,那么会不会是有谁被代替了?曲非烟还在身边,不会,刘正风和曲洋是被暗算的人,不会,田伯光之后被少林绑架,也不会,老尼姑呢,看来还是不像,之后在刘正风练功的那间静室,并无人进入,若是这样也能被动上手脚,那岂不太可怕了!

不,等等,可能是想歪了,现在这儿有七个人,难道一定是自己吗?相比之下,他们六个中任何一个,都比自己容易对付的多,如果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呢。

但不管是谁中招了,这些敌人也够可怕的了,衡阳并不是久留之地,金盆洗手大会一过,各路武林中人各奔东西,区区衡山派,算的了什么。但眼下这些弟子,却又要如何安排,无论他有着再怎么样的前世,再怎么样的素质,还是有些凌乱了。

想了几秒,林平之沉吟道:“你们现在是不是暂时不要脱离衡山派,先老老实实留在此地好吗?跟着我太危险了,我怕你们每一个人随时都可能会死啊。”

对方真正的目标,显然还是他林平之,这些人如果还在衡山派,应该是安全些,吗?不,那也不一定,自从福威镖局的镖师们在王元霸手中吃亏之后,他对自己的判断也不再那么有信心了,可是该怎么作,却是彷惶无计。

米为义道:“我等既已跟随师傅,自当同生死,共进退,何况既另投师门,又岂能厚颜再求衡山派庇护。”

旁边一人道:“师傅本来言明,大敌恐怖无比,我等原是自愿,师傅又何必在乎。”

可我原来没想到恐怖到这种程度啊,林平之暗想着,可是再想一想,如果他们留在衡山派,而这派却还是被谁灭门,他们也一起死了,只怕自己将来更不能原谅自己了。对了,这些徒弟的名字他还不知道呢,便问这人道:“你们都叫什么?”

这人道:“弟子方千乘,是方千驹的弟弟。”

另一个矮矮胖胖的人道:“弟子刘成仁,是先师的远房侄儿。”

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人道:“弟子郑玉成,回师傅。”

最后一个说话最少的人这才答道:“弟子李德明,师傅万福金安。”

“你们全都愿意不计生死跟随我?”林平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他们,但几个人的回答全都毅然决然,全无犹疑,看来他们对林平之的信心,倒比林平之自己的自信大多了。

但忽然间他自己便也坚定了许多,因为有人需要他负责,人便有了斗志。不过现在要作的事,可没一开始想的那么复杂,眼前的事情很简单,甩掉这些敌人,这或者并不难,但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设法弄清楚,对方跟踪的人是谁,最好还能弄清楚,是怎么跟踪的。

“去找七套衣服,我们七个人用的,和所有必需的行李兵器,记住,不能和我们身上现有的一切混淆了。”林平之随口吩咐道,在无法弄清对方的跟踪手段时,换掉所有的一切是最直观的办法,虽然前世里在电视剧上看到过某些情节,对方的手脚就动在自己人的身体里,那就没办法了,可至少上回他抛掉所有的一切后是解决了的,当时没人再跟上他。

一二九章看不见的门派(五)

那是一个有些­阴­暗的大厅,满地狼藉的尸体,林天雨独自站在浸透了血迹的地板上,周围每一个脸看着都有些亲切,但因此也有些让他一片悲愤。竖立片刻,忽然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随即整理了一下身上两把手枪,一把步枪,一把霰弹枪,一把军刀,若­干­个弹匣和几个手榴弹,在自己那辆世界顶级的摩托车上架起一把轻机枪。

跨上自己的战骑,正要出发,忽然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忽然心中起了一阵温婉凄凉的感觉,便想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师傅,都准备好了。”忽然间,米为义的声音把林平之惊醒了,却原来只是回忆,就像是作梦一般,可这梦却太真实了一点。

不,这是林天雨穿越之前最后一夜的记忆,这之后就是他的死亡和穿越了,所以这记忆必定也极为重要,可惜却忽然被打断了没能记的起来,那也没办法,也许命运如此。

但现在,命运已经轮转到这个世界了,忽然间,眼前这些人,还有田伯光,曲洋,福威镖局的崔镖头等人,还有远在北京城外,长城脚下的战士朋友,甚至还有左冷禅,却似忽然和记忆中那满地的死尸融为一体。

这是一个直觉下的幻像,似乎这所有朋友,也要如前世里的追随者一般的横死。不,同样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这一世我会赢的!

“哥哥当然会赢的,那么咬牙切齿的叫什么?担心我们不知道吗?”曲非烟问道,林平之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肯定是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的某些词哼了出来。

“没什么,现在所有人换衣服,记住自己身上原有的东西要全部清光,一点都不能剩,对了,非非,你这头头发也给我切了。”林平之吩咐道。

“啊?不会吧,你该不是想要我再拜老尼姑为师,当个小尼姑?”曲非烟有些不信的问道,但曲非烟一头长发飘飘,确实极可能出问题。他不能存任何侥幸,福州的经验在这儿可完全没用,何况在福州时,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成功的。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这可千万马虎不得,看曲非烟一脸不舍的样子,只好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不是叫你剃光,你剃成和我们一样就可以了,其实你长的很帅的,­干­脆打扮成男孩,也是个很英俊的孩子啦。”

“噢。”曲非烟点了点头,林平之却发现了唯一一件不能扔的东西,他的剑,这可是当今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了,那却无论如何也丢弃不得,那么换个剑鞘呢?随之看到了上帝打在剑鞘上面的拉丁文。

也许这剑鞘也是这把剑的一部分呢,古书里不是说剑鞘是剑的伴侣吗,这把剑所以神奇的原理谁也说不上来,若换了剑鞘也许剑本身也就失­色­了。

算了,心一横,赌吧,本来不就估计,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吗,何况就算是在自己身上,也未必和剑有关。

七人换好衣服,照林平之吩咐的,每人将自身所有的东西打了个包裹。林平之问道:“你们中哪一个轻功最好?”

“大概是他吧?他有一千乘,好像是比我们跑的快一点点。”四个人一齐指了指方千乘:“他功夫学的比他哥哥差的多,但最喜欢轻功了,不过先师一向不喜欢他拼命练轻功。”

“给我看看。”林平之吩咐道,方千乘依言纵跃奔走了几步,林平之无奈的一只手扶着额头想着,这也叫好,他这样的轻功,比现在的自己也差的远了。唉,要是田伯光还在的话有多好。有时候有些人,当他还在兢兢业业的为你工作时,你往往感觉不出来,只有少了他时,才会发现这个人原来如此重要。

“好吧,你拿着她的东西。”林平之随手一指,方千乘接过曲非烟的包裹,因为照林平之的估计,曲非烟被人动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林平之自己带上那个说话最少的李德明的包裹,曲非烟拿了郑玉成的。这两个人都属于可能­性­最小的,因为在林平之的战术中间,他本人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最好不能有人追踪,而曲非烟论武功是最弱的,她也最好别出事。

其实六个人都够弱的,但那也没办法,总算相比之下还有个强弱。功夫稍高一点的米为义只好携带他本人的包裹了,因为照林平之估计,刘正风最重要的亲信,可能­性­也比较大。林平之自己的包裹,只好给了功夫更平庸的刘成仁,但那里面没有他的剑,这个万万不可离开。

最后郑玉成拿了米为义的,李德明拿了方千乘的,林平之看着这个分配,这实在是不太完美,可是加在一起还不如他一个人的六个家伙,只怕怎么都没法完美,要命的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还没恢复,整个队伍都太脆弱了。

当林平之等人穿过刘正风府,不,现在应该称作刘芹府的走廊时,那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忽然又直蹦出来拦住他们,一脸厌恶痛恨之­色­,大骂道:“站住!你们这些叛徒!你们要到哪儿去!又想要勾结什么敌人,来谋害我们!”

呕!这个时候,怎么这不懂事的小孩子,竟然还要来Сhā上一手,这时周围已经聚来了不少衡山派中人,还包括刘正风残存的弟子部下,看这些人眼中,却个个充满了鄙夷痛恨之­色­,连很多其他的衡山派中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太美观。

这小孩子也不知怎么玩的,就这么一小回,就已经把自己的形象败坏到这种程度,也许这就是武林,始终也是疏不间亲,恩义总没有私情大。

林平之淡淡的道:“我现在有重要事情需要作,不相­干­的人,请不要在我面前碍事。”

“什么重要事情!还不是再去找你那些同伙,对我衡山派不利,我爹爹,我全家,都已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恶人害了!你还想怎样?难不成非得把我衡山派彻底灭尽了才甘心吗?”说着他已是涕泪俱下,旁观者们已经有些动容了。

曲非烟想要反­唇­相讥,林平之轻轻摇头制止了她,这个时候,却不是她说话的场合,她要一说话,只怕立时便会有许多人骂回来。

“小师弟!你胡说些什么!师傅待我们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来相救......”米为义却赶紧为林平之分辩,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刘芹打断。

“什么?你说的师傅是谁?是林狗贼吗?原来你已经拜这狗贼为师了,那你当然为他说话了,哈哈,哈哈,各位师兄师姐,师叔师伯们,你们看到没有,这几个叛徒,爹爹尸骨未寒,这几个狗贼,已经拜林狗贼为师了,他们当然要为林狗贼说话,你们可别信......”

“住口,你这个不懂事的小畜生!”忽然一声怒吼由远及近,声音震的周围屋瓦上的灰尘也有些往下掉,显然说话之人功力深厚,这却是莫大先生。

刘芹立时恭谨的跪下道:“求莫师伯为......”

下面要说的大概是“为谁谁作主”之类的话,但莫大先生没容他说完,立时骂道:“没有林公子,早已没你了,他若与什么敌人勾结,只怕你早跪着舔他的鞋了,就算林公子实力有限,救不得这许多人,难道还是他的错?你还想怎样?”

“莫师伯,你是被这贼人蒙蔽了啊。”刘芹说这话时,已经开始流泪,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莫大先生待要反驳,可惜他虽是混混,却是个孤僻的混混,并不擅长说话,骟情。

“什么蒙蔽,陆柏的尸体你们都看到的,他怎么死的,你们都知道的,不是为了咱们,林公子好好的跟嵩山派结仇吗?”莫大先生有些带着气的道。

刘芹根本不理,却越说越是狠毒,一边说,一边真的哭了起来:“这贼子勾结敌人,害的我家破人亡,害了那么多武林同道,可怜我的爹爹啊,妈妈啊,姐姐啊......”

罗里罗嗦的叫了好半天,其实他根本没说出任何真正证据,反反复复就只有几句废话,但他这时已经是真正的在嚎淘大哭,哭喊的声音之中,可是声­色­俱厉,声情并茂,充满了感人的力量,这骟情的本事,叫林平之和莫大先生这些人,可是学一辈子也赶不上的。

眼见着众衡山派中人,已经越来越情绪激动,正如被蛊惑的暴民,莫大先生这个掌门平日里威信就不高,今次两战两败,丢尽颜面,更是为人不齿。林平之心知再不果决处理,只怕莫大先生也没法控制局面,倘他们一拥而上,己方这几个人可吃不住,包括自己,现在也是重伤未愈,一样的难以逃脱。

突然间,林平之身形一闪,便直冲向刘芹所在的衡山派众人,这一动之间,当面的十几个人,却每一个都觉得林平之正在冲向自己,个个大惊失­色­,这时人人皆知他武功之高,三场大战如此可怖,哪里敢有半点轻忽,一时间各使绝招,一阵拳脚舞弄。

舞完了之后,却个个尴尬的发现,全都打空了,噢不,也不是全部,有三个人打到了自己人身上,一阵劈啪,唉哟,扑通的声音大作,这场面却有些滑稽,曲非烟终于还是忍不住咯咯浅笑了起来。

顺着她的笑声,众人才发现,刘芹已经被林平之拎着一只左脚,如同拎着只鸭子一般,倒提着从人群中拎了出来。却原来刘芹本来已防到了这一手,他原是躲在人群正中,周围近百名衡山弟子围绕,岂料林平之一个伸手之间,却越过了七八层人墙,将他捉了出来。

这一招玩的,却让所有观众都不由心中暗赞,方千乘轻叹道:“师傅好神的功夫,先师就算没受伤,也万万作不到这件事。”

林平之随即将刘芹搂到怀里,冷冷的笑道:“我说我的好侄儿,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刘芹只觉手足酸软,全身僵硬,既入他手,便如整个人掉入一把铁钳之中一般,再想要哭喊,或是做作些什么,却觉连嗓子都细了,说出的声音刚刚好只有林平之能听见,一时间吓的连眼泪都缩了回去。

待得衡山派众人反应过来,想要作些什么时,却是既觉顾忌,更是忌惮这对手武功之高,再加掌门也明显是站在林平之一边的,一时谁又愿意出这个头。

这时林平之一只手摩莎着刘芹的身体,有些揄愉的,却又似是有些温暖的道:“我说,乖孩子,跟叔叔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你家人是我害的吗?”

一三零章看不见的门派(六)

“叔叔是我家的大恩人,如果没有叔叔,死人一定会多的多,我现在肯定也完了,就算叔叔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我们,至少也是在为我家拼命苦战,这我又怎么能不知道?”

啊?你知道?林平之有些诧异,先还只当他是不是甫遭大难,心理有些(变,态),可能还受了谁的迷惑,但是现在说的这几句话,说明他很清醒啊。

“你不觉得是我勾结了嵩山派,或是什么别的敌人,来害你们的吗?”

“那怎么可能?叔叔与人交手之时我是不在,但事后听人说也知道,叔叔和丁陆二贼苦战,险些命丧敌手。这当然是在为了救我爹爹全家拼命了,世上又有谁会为了自己不在乎的人如此奋战的?”

好啊,原来你脑子这么好!什么事都如此明白,可是林平之却越发的不懂了,这小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又问道:“好吧,我不管你是好人恶人,可我不明白,这么作对你有好处没有?就算你很邪恶,作事也得要对你自己有利吧?得罪我对你有何好处?退一步说,就算你这次成功­干­掉了我,再加他们六个,你一定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他们也未必是,你要结下仇人的。

再说了,就算你完美的解决了我,什么后患都没有。可少了我,至少你少了一个外援,想想看,嵩山左盟主日后不一定会放过你,你家和日月神教也未必不是敌人,你爹爹一生有多少对头?你这小孩子应付的来?对付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傻啊?”

“我恨你!”刘芹双目呆呆的直视了林平之几秒才说道。

“恨?我作了什么,你会恨我?”

“爹爹死的时候,你本来有机会救他的,是不是?可你救了曲伯伯,还不是因为他的孙女儿长的漂亮?”

什么?就为这个?林平之有些无奈,是的,如果自己选择的是刘正风,是可以救的下他,但自己当时其实根本就没作选择,可从刘芹嘴里说出,因为曲洋的孙女很漂亮?但这话却也难辩驳,如果自己当时救了刘正风,曲洋死了,曲非烟确实不见得还能跟着自己。

刘芹恨恨的接着道:“你作了错误的选择,为了女­色­就选了一个魔教妖人,不救我爹爹这样的大英雄,你会后悔的!”

“呕?你要叫我怎么后悔?”

刘芹眼中喷火,语气中充满了愤慨,虽然被林平之压低了,声音细若游丝,可听来却也怨气十足:“我要毁掉你珍爱的一切,杀光所有追随你的人,­干­掉你所有亲人,弓虽暴你家所有女人,对了,还有曲洋的小丫头,办了她一定很有趣,我,我要叫你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我还是不明白,你不怕我杀你?”

“你敢吗?”刘芹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确实不方便杀你,以后呢?你当这儿百十口猪猡留的下我?以后我若怎样,你个小孩子应付的来?”

“叔叔不会那么作的,我虽是恶人,叔叔却是个好人,叔叔不能作坏事的,不是吗?”刘芹的声音越发的颤抖,但口齿还清晰,话说的清清楚楚。

什么?真是越来越对这小孩子刮目相看了,这­精­明的简直可怕,连林平之是个好人都看的出来。

“你看的不错,我是个好人,我是不会作坏事,可是反击,复仇,自卫,这些都不是坏事,­干­掉一个已经在害我,而且还在作着那么多恐怖计划的人,这也不是坏事,知道孔夫子怎么说的吗?”

“什么?孔子?”

“是的,圣人有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知道吗,这是孔夫子教我的,你在以怨报德,我又为什么不能以直报怨?”

刘芹脸上这才开始现出恐惧之­色­,人也开始发抖了。旁观的人听不见说话,自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他被林平之欺侮,于是一阵呐喊,骂林平之无耻,为他们的小师弟,小师侄助威,可声势虽响,每个人互相看了看后,却发现别人都没一个勇敢出头的,自己又何必上前,能喊几嗓子也算不错,对的起同门之谊了。

林平之又道:“好吧,到现在为止,你作的这一切,我看在二哥的面子上,都也罢了,就当他全家都已死光了,我没你这个侄子,一切一笔勾消。但我可说明白,日后你若再敢对我玩任何­阴­谋,到时我要叫你求我杀了你的,明白吗?”

说完之后也没等刘芹回答,随手将他往人群中一扔,当先的几个人赶紧伸手,想要化解来势,再将他扶住,岂料手指一接触,却忽觉他身上有股“斜”的力道,却刚刚好卡在几人用力的空档上,力量虽然不大,却不偏不斜的把几个人的力气全带偏斜了。顿时几人一齐滚倒在地上,正是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可林平之这举动,却是并不想挟持着刘芹往外走,那样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了。随之林平之吩咐手下,七个人便一齐离开,刘芹也一言不发的默默调头就走,这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作什么,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平之等人离开。

衡阳的一条小街上,七人并骑在夜风之中,旁边莫大先生凄凉的竖立在他们身边,有些歉疚的道:“林公子,老朽德薄,竟然弄到自己帮中之人都无法约束,实在是很抱歉。”

要不是你日日不务正业,背着胡琴瞎逛,也不尽好自己掌门的本份,又怎能如今天这般,连一点威信都没有。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既和莫大还有交情,又何必多说。

“那倒无妨,好在没出事,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不过你小心点,二哥这孩子可不太好玩,小心他背后捅你刀子。”林平之道。

“他?”莫大先生哑然失笑:“一个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小孩子,他算什么?”

“论武功是不算什么,这孩子心术不正,聪明都用到了邪路,若是不出什么重大意外,他一直练衡山派武功,便练一辈子,和现在的你相比,也绝非对手。”

“是啊,那我还担心什么,倘或我真的年老体衰,剑也握不动的时候,对付我的人里也轮不到他啊。”

林平之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论武功的,他若玩你时,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丢的,我言尽于此,你自己保重吧。”

说着双方互相施礼,道声保重,七人便纵马而去,只余莫大先生独自孤零零的在夜­色­之中,他的身影始终也是那般落拓。

衡阳城,回燕楼,七人七骑聚集在此地,周围是这个城市最空阔的大街,从这儿越过三个街区,却是林平之最初到达的清净茶馆,中间的所在,正是一座城市最空旷之处,虽然比之现代大街差之甚远,却也视野清晰。

“你们每个人的路线,个个都记清楚了吗?”林平之问道。

“当然。”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刚刚­干­掉的那个假丫鬟,你们怎么说?”

“那个人易容高明,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当他接近师傅,出手偷袭的时候,师傅随手一掌把他打死了。”

“好的,就是这样。”林平之编的这谎言,自己都觉有点脸红,他要真是这么厉害的人,左冷禅都不是他对手了。不过他三战三胜,击杀一人,最后打败左冷禅,不管这其中的过程如何,当传说流出去时,是没人注意过程的,也不会有人传说他的剑,因为那一点都不显眼。

“米为义,你先走,出发。其他人照我吩咐。”

林平之随即跨上小雪龙,轻轻一跃,连人带马,无声无息的离地而起,落在回燕楼的楼顶。他传授小雪龙内外轻功到现在,终于也是有用了,当小雪龙马蹄踩到房顶时,已经如习武者那般轻巧了。

六人随即依林平之吩咐先后出发,每个人各走各的道路,一个一个的在衡阳城中的大街小巷中穿行,马蹄踩在石板路上时,得得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时,也十分的响亮,林平之骑着马在一间间房顶之间来往奔驰,观察着每一个的情况。

这其实是个冒险之极的法子,只要对方有任何人抬头一看,便知他在房顶,这却是人类思维的误区。记得林天雨上中学的时候,有人跑到他的寝室打他,又没找到,其实那时他就躲在室内的行李架上,可是没人抬头向上看。

现在也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最大的目标,竟在房顶上。

米为义身后果然有人跟踪,正如林平之所料,然后是方千乘,他身后却没有人,看来自己估计错了,曲非烟身上却没有问题。然后一个接一个,最后是曲非烟,可是她竟然有人跟着。不对啊,她身上带着的,是刘正风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的东西,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凝神思索,却没注意脚下,小雪龙脚一滑,却踩的一片屋瓦啪的一声响。

然后林平之便看见房下的大街上,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正看呆呆的盯着他。只要叫这人喊一嗓子,林平之的计划便全完了,至少也不可能将所有弟子全部安全带出衡阳。

再不及细思,一人一马便从十余丈的房顶上跃下,直向这人扑去,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右一跳,通常人从高处跳下来时是不能改变方向的,连人带马就更加不可能,但这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小雪龙在空中竟能转弯,虽然他横着跑出了二三丈,却还是被林平之追上,一剑斩去。

却见这一剑轻飘飘的全无力道,对方使一根镔铁棍一棍扫来,心道自己这一棍还不把你连人带剑打成­肉­泥。这人看的没错,林平之和他使出的剑本身是没有力道,他抓刘芹时,几乎把残存的力气都用尽了,现在的他,也真没多少力气可使了,若只凭剑上的力量,就算他的剑再神,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但人虽无力,这匹马却神力无穷,而林平之的技巧之一,便是转化马力。对方一根棍挥出去,才忽觉原本轻飘飘的剑,骤然间已如一座大山般强劲,他的一根棍瞬间便被格的飞了出去,随之就感觉到颈上一凉,就像一股微风吹过般,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然后才觉得有股热热的液体,顺着脖领子流的前胸后背都是,忽然意识到,这是血,自己的血,想要大叫,却发现叫不出声,耳边只听到微弱的哧哧声响,却原来气管已被剑气切断了。难不成我要?

是的,死了,然后一个百余斤的身体便软软的倒下,林平之赶紧伸手抓住,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整个的过程,却全没发出多少声音。

但之后的声音就相当响亮了,那根铁棍飞出了两个半街区,却正从某家人的房顶上砸穿一个大洞落进屋中,直Сhā在地上,直到这家人点灯起床查看,那棍兀自在那微微摇晃。

其时林平之浑身剧痛,全身筋骨便如要散架一般,头脑里嗡嗡叫着好像千万只苍蝇乱飞。其实这一剑他根本就没用力,仅仅只是力量通过他的身体传递了一下罢了,但现在他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稍强一点的力道了。

几秒之后勉强清醒过来,却知万不可耽阁时间,疾驰到清静茶馆,六个人都在那儿等着,正在跟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这儿的老板解释着半夜来临的原因。

林平之一到,再不多说,只是将七个包裹往一张茶桌上一扔道:“没别的事,就是想把这些东西送给你,里面也有百余俩碎银子,七把还算不错的剑,和些衣服杂货,加在一起,也够你开一两年茶馆的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那老头尚没明白过来,这么突然的事,换谁也没法一下子搞清楚的。

但林平之却没时间和他多罗嗦,七个人转眼间便跑的一个不剩,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店里忽然又跑来了几个人,老头忙道:“这些包裹是不是从你们手里偷的,你们拿回去就是了,报官的时候别报我,和我没关系。”

几个人谁也没跟老头罗嗦,只是互相交谈着。

“要不要拿走?”

“有不着了,那男孩留给我们的,不会有什么,还记得皇帝陛下是怎么吩咐我们的吗?除了有绝对的必要,尽可能不要触碰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们在衡山派能杀人,因为这件事关系到那孩子,除此之外,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空,我们只是过客,任何多余的行动,都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懂吗?”

“可是那孩子既然发现了我们在跟踪他,为什么不彻底清除掉,还要留一件,难不成是故意要引我们追他?”

“不明白,那孩子的事谁也说不清,他好像受着这时空中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那把剑如此厉害,就不会是这个时空中有可能存在的。没办法,见招拆招吧,我们的资料上说,他关系着这时空中某种最强速成型武学秘藉的线索,一旦得到了,轻易就能创造出几百万,几千万的武学大军,这事关系太大,一定得捉到他。”

那老头听的云里雾里,哪里能明白这种对话,但这一批来人转眼间又消失了,两次来人都如鬼魂一般,只是忽然还听到一句话,这话倒真的是对他说的:“光那几把剑,够你卖不少银子了,一定要找好卖家,记住,卖给用剑的武林门派,别卖给收废铁的了。”

一三一章看不见的门派(七)

衡阳城郊,七个人聚首,还好,一个也没少,林平之微微松了口气,记忆中死人的场面至少暂时并没发生。

约好了一些事后,却又要分手了,林平之深知这些对手的可怕,此时尚远未脱离危险,只好叫六人一齐离开,他自己单人匹马,行动迅疾,却更易周旋,想来对方的目标,必定是自己,不在自己身边,他们反而安全,若真有强敌,指望他们几个帮忙,也没多大用处。

“等等!我要跟你走!”还未等林平之策马前行,曲非烟已经抱住了他的腿:“你刚刚才答应爷爷要照顾非非的,非非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现在连爷爷也不在身边,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非非乖,这几位哥哥会照顾你的,哥哥还有事,非非听话好吗?”

“不嘛!我又不认识他们。”曲非烟嗔道,确实的,她本来哪里见过刘正风这些徒弟。

“没事吧,你今晚不也和他们共患难了吗,也算认识了,你认识我也不是很久的,是不是?”

曲非烟拼命的摇着她小巧的头:“不嘛!不嘛!爷爷是叫你照顾我,又不是他们。”

这话说的,林平之却心中一凛,是啊,五个男人,其中连一个女­性­都没有,若叫曲非烟这小姑娘与之同行,岂不太过份了,自己好歹是她唯一至亲托付的,总要好些。

再不多说,随手将曲非烟提到马背上,二人一骑随即朝着北方绝尘而去,可临走时却听得不知谁哼了一句:“师傅,师娘,保重。”

啊?这真是越描越黑,还没法跟人解释,唉,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林平之本来微有些担心,可曲非烟小姑娘身子不甚重,林平之嬴弱少年,两个人加起来的重量,也不过只等于一条山东大汉,凡马尚且承受的起,小雪龙力大无穷,又怎会当回事。

林平之将小姑娘放在自己前面,两条手臂夹着她的身体,曲非烟亲密的紧贴着他,感受到这大男孩的体温,和那坚强有力的双臂,这感觉就像,爸爸?不,好像和爸爸有点不一样,有种甜丝丝的,好像又有些害羞的感觉。

“知道吗?自从爸爸妈妈死了以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活过,好想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曲非烟想到什么,立即便说了出来,她并不懂得掩饰这方面的感情。

林平之却不能不懂这话的意思,可是他能怎么说呢,小姑娘本来也是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如果一说“我不想让我们像你爸爸妈妈那样”之类的话,她肯定是明白的,可说穿了好像又有点残酷。

好在很快就不需要为这事多费心了,林平之忽然查觉到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些不对,急附到曲非烟耳边道:“坐稳了!”

这什么意思?曲非烟有点不明白,但马上就明白了,因为林平之猛的拔转马头,斜刺里直冲了出去,这一晃之间,她险些直栽了下去,幸好林平之双臂抱的稳,可这一下颠的也相当不好受。

同时已从路边的树林里直窜出一条长绳,带着一只套索,落向两人头顶,小雪龙本来聪明,没要林平之指挥,也立即开始移动身形,想要躲开,可这对手一条绳玩的好生漂亮,便让小雪龙再怎么躲,也没法躲的掉。

眼见着那绳套直落下来,两个人都要拴在其中,林平之看的真切,把剑斜斜的向外一抽,收紧中的绳套,却刚好抹在他的剑刃上,这绳套虽原是混合钢丝所制,又哪里当的了这把剑,一触之间,立时断开,小雪龙载着二人狂奔出去,后面的敌人又怎能赶的上。

“哇!这是什么人?就跟大草原上的牧民一样,还会玩套马索唉。”曲非烟不知厉害,还在抚掌娇笑,林平之气呼呼的道:“你以为这是好玩的,这人武功之高,几乎和你爷爷差不多了,他的鞭法之­精­,整个武林之中,我都不知有几个人能比的!”

“啊?鞭法?”曲非烟瞪大了眼睛。

“他这套索一扔之间,其中的招式,包含了广东天缠门的神蛇鞭法,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九节鞭,还有一路我不认识的武功,像是某种拂尘招式,他的绳索上所带的气劲之中,更像是包含了七八种不同流派,这倒和我的功夫有点像。”

“啊?那么厉害?”

“是啊,人家有三个高手呢,要不是我反应的快,三个家伙一齐杀出来,你当我们还能逃的掉啊!”

曲非烟听了,也没多想什么,只顾在那儿叹息了,但林平之想的却多,首先,这敌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想要杀死自己,好像还很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干­掉了,那么他们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自己家的辟邪剑谱,除此之外,没别的解释,是了,林震南,他现在正­干­什么呢。

但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追到自己的,绝不会是那么巧又撞到了吧,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被对方处理过的?还在追踪之中,可先前去的够­干­净的了啊?是这把剑吗?不对,自己先前带着剑在房顶上穿梭时,对方并不知道。

好吧,既使不说这个问题,另一点也够可怕的,这三人是从前面截过来的,可是这怎么可能?首先,这绝不会是衔尾追来的,自己骑着小雪龙的速度那么快,怎么追啊,何况还得提前一步到前头埋伏。

“这世界又没喷气式飞机,就算有,也没有机场啊。”不知不觉间,林平之就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

曲非烟眼睛忽闪忽闪的,很疑惑的问道:“你说的什么喷什么,非什么的?­鸡­场又是什么?不会是养­鸡­的吧?”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老实点!”林平之随口训斥道,心中却有点惊慌,自穿越以来,说错话也不少次了,以后说话一定得小心些,可不能再说漏嘴什么了。

“哼!不说算了。”曲非烟嗔道,林平之却又已陷入思考了,这些人必定是本来就在附近,而不是从衡阳追出来的,可他们是怎么作的决定,就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他们也一样能跟踪,但如果没有在衡阳的人和他们互相联络,绝对不会直接就作出这个伏击的决定。

如果是信鸽的话,别说飞的也不一定有小雪龙跑的快,哪怕有什么特异品种,一下子就飞到了,只凭一边的人要写清楚事情,把字条绑上信鸽,另一边的人还要拆看,这些都是要时间的,这么短时间也来不及作这些布置。

再说了,就不谈对方如何组织,只凭他们临时调动了来狙击自己的人,一下子就能来了三个论武功足够作武林大派掌门,日月神教长老的高手,这是什么实力啊!

是了,当初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急着丢光了所有的东西,又那般小心行事,本来只是为了稳妥起见,现在看来,幸好那时作了那个决定,要不然当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吧,不管对方的手段如何,既然他们可以拦截到自己一次,就仍可能会有第二,第三次......这可要命了,如果不赶紧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的话。

一切果然如林平之所料的,没过多久,又撞到一拔敌人,这次的敌人武功弱些,人却多了几个,凭着他的警觉和灵活的应变,总算又逃掉一次,可他不能老是这样啊,再这么下去,终会失误,何况就算不失误,这么一直跑着不敢停,就算他这个人的意志尚在,伤痕累累的身体却绝对不能一直承受的。

转过一道山梁,踏上一条小路,却忽见前方一人正在策马疾奔,林平之马快,转眼追上,却原来是令狐冲。

“原来是林兄。”令狐冲一见之下,立时便有些既惊惶,又羞惭,没用问便立时说道:“本来我想去刘师叔那儿帮忙的,可我跟师傅一说,师傅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根本都不准我去,我,我,你放心,我欠你一件事,日后我一定会完成的......”

本来不想浪费时间和令狐冲多叙,但转念一想,这些对手如此可怖,就算再怎么防,也难逃脱,跟他叙叙也罢。若当真死路一条,罢了,看上帝什么决定吧。

“其实就算我在那儿,也不见得能帮的上多大的忙啊,听说都是林兄一个人和人决战是不是?但是林兄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你呢,你在作什么。”

“我,我老是觉得欠你件事,所以我想追上嵩山派,如果能为你作点什么,事情就算解决了,是不是?”

“他们在这附近?”

“不,还有些距离,不过我单人匹马,总比大队人马走的快。”令狐冲说着大致指示了嵩山派的去向。

随便又叙了几句,令狐冲随口称赞曲非烟道:“这位小妹妹这么漂亮,怎么会穿着男人的衣衫,留着男人的头啊,要是一头长发,一定很好看。”

长发?林平之忽然明白,厉声道:“你的头发呢?在什么地方?”

曲非烟还待吱唔,可看他的神­色­,又想起那最后一条“门规”,不敢隐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怯生生的道:“都在这里面。”

果然,怪不得在衡阳时对方追踪的还是她,本来还疑惑她带的那个包裹属于的那个人不太可能,果不其然,人家追她,追的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她的头发,也许是某种东西在她的发辫里。

“我本来也不想的,可我这头发留到现在,一下子就扔了,太可惜了......”曲非烟喃喃的道,但林平之已经没心情理会她的罗嗦了,他已在和令狐冲说话。

“令狐兄,你欠我的事不需要日后作,现在就有件事需要你作,你作了就是帮我很大很大的忙,不但还了一件事,我还要感谢你。”

“何事?”

林平之将曲非烟那包头发扔给他道:“带上这东西,朝南疾驰,别被人逮到了,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跑一刻钟就好。”

“走哪条路?”

“无所谓,东南,西南,随你便,别朝北就行了,现在就走,快!”

令狐冲再不多言,立时拨马上路,林平之两人继续向北方疾驰,虽然被人追踪的东西已经换到了令狐冲手上,但对方神通广大,他嘴上说让令狐冲跑半个小时,只怕他几分钟就要被人逮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只怕已经深陷对方的围追堵截,要想安全逃出,只有一个办法,去求助左冷禅。

想来真是个讽刺,自己先前来这儿时,所持的目的,也可以说是要对付左冷禅,可现在他却是危险时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朋友,或者也是这次衡阳之行真正最大的收获。

一三二章看不见的门派(八)

江北,襄阳附近的山道上,林平之带着那小女孩纵马疾驰,这一次狂奔的还不算太久,小雪龙尚­精­力实足,女孩也还充满了乐趣,因为在这么快的马上看风景,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尽管夜­色­之中看的不是很真切,但见山岭夜树影影绰绰,不断的从身周掠过,那也饶有意境。

可林平之却越来越觉身心困乏,小雪龙只知道跑,曲非烟则把所有的危险都交给他了,可是一直在紧张的计算,连每一个路口该往哪儿走都要决策的他,只觉得现在连伤口都不再疼,全身麻酥酥,懒洋洋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再没什么转机,那便要完了。

转过一道山口,却见到了嵩山派的大队人马,把希望交给这些昨天还是敌人的家伙吗?可现在也由不得他考虑了。忽然间,只觉前方杀气重重,数不清有几个敌人从左右掩来,这时再躲却有些来不及,何况躲的了这一下,也难逃掉下次,他本来已经不太行了。

“在下林天雨,求见左盟主。”林平之再不多想,放声一喊,纵马直冲,他力量虚弱之下的这一叫,声音虽响,却本不甚浑厚,比之普通镖师走镖时的喊号,也差了一点,但这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时,嵩山派的内家高手听来,却仍很清晰。

转眼间,路边已跳出两人,一人使一根长杆直挑向小雪龙的马腿,另一人使的却是根九节鞭,直飘向林平之,小雪龙拼命一跳,勉强躲开了那根长杆,但攻向林平之的九节鞭,却是再也无法闪开了,何况就算闪开了这一击,前面还有几个敌人呢。

眼看着那九节鞭就要绕到林平之身上,忽然间,九节鞭一下子停在空中,再不移动,这又不像是撞到了什么,因为鞭并不弹回,倒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抓住了一般。这敌人大惊之下回手一抽,竟然没有抽的动,赶紧又加把劲,才听得一阵很脆很硬的噼啪之声,九节鞭扯了回来,空中却像下雪般掉下些东西。

却原来这鞭飞到中途,周围的空气忽尔冻结凝固,将一根长鞭也固定到了空中,若非出手之人离的尚远,冻的也并不够紧,他这条鞭哪里还能抽的回。这时见到这场面,来袭之人个个互相使了个眼­色­,随之悄然离开,转眼间一个也不剩了。

林平之这才忽觉有些放松,望着那十余丈外匆匆赶来的身影笑道:“左盟主好神的寒冰真气功夫!”

左冷禅一见到他,脸上竟然有着和林平之一样的表情,也是一样放松的笑道:“太好了,你没有误会我,这我就放心了。”

“误会?误会什么?”林平之一愣,但过了几秒,他自己已经想明白了:“是了,在刘正风那儿发生的事,你必已知道了,衡阳城中岂能没有你的眼线。”

林平之已经想到左冷禅想到的事情了,衡阳发生那些事,左冷禅既已知道,自然要担心林平之是不是会怀疑到他,可现在林平之却来求见,倘他还对此事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又怎会这般夜来相见,何况还是遇敌求助。

“很好,很好。”左冷禅还在道着好字,林平之奇道:“又有什么事好,是因为我反应很快?”

“不,恰恰相反,是因为你这次反应慢了点。”左冷禅道。

慢了点?林平之忽然明白,若自己是因遇敌迫不得已,只好作个赌博来求他,而实际上心中仍有隔鬲,那么自己的思路自然很容易带到这类问题上去,那么只怕一下子就会明白左冷禅第一句话的意思,但现在自己在这方面反应迟钝了,说明自己心中很自然的已经当他是朋友,所以原本是没有这方面思路的。

林平之不禁又叹道:“果然是雄才大略的左盟主,想问题的水平是真高啊。”

左冷禅道:“你也一样,若不是因为你的才能,你当我会那么看重你吗,只凭武功?虽然你武功是有些特别。”

“好了,好了,不用多说废话了,你这儿有什么疗伤的好药,和大补的滋养品,我现在可不太舒服。”

可正说着时,却已见钟镇和几个嵩山弟子各持着医药和各种用具而来,同来的还有两个人,看来却似是医生。

“你刚才来援助我之前,已经在吩咐了?”林平之悟道。

“我习武一生,还能连这点经验也没有?听你刚才那声喊,我也知你的状况了,就是先没想到事情那般紧急,出手稍慢一点,你倒差点被人打死。”

嵩山派本来不像恒山派那般,有治病救人的专长,但左冷禅以霸者之姿经营多年,收罗天下人才,其中却不乏擅长医术之人,此时给林平之的照顾,亦不在定逸之下。

第二天,襄阳城中的客栈。

左冷禅问道:“昨夜那些是什么敌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些人?我也想不出世上哪派有这么几个高手。”

是了,这问题恐怕才是他最想问的,只是夜里一见面时顾及林平之状况不佳,却不忍多说。一时间心中实不知是何滋味,到了这个世界,最为意气相投的,却是这个原先凭记忆判断时最为不齿的人。

“他们属于一个你从不知道,世上也从未有人听说过的门派,衡阳那些事,就是他们作的,我不知为何,这些家伙却是我的对头,好像老是想要捉到我。”

“难不成是大内高手?朝廷中人?”左冷禅沉吟着,确实,从他的角度来分析,也只有这个最为合理。

“不像,他们,他们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就像?就像......”就像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林平之心中这么想,但这话怎么能说的清。

“好的,我知道了,世上真会有这样的门派吗?看他们武功驳杂不纯,倒像是少林派中人,只是我想不出来会是谁,难不成少林派暗中竟悄悄培养了这许多高手,那可是我失算了。”

“绝对不是少林,我说了,他们有种和别人不一样之处,不是这个......这个国家长大的人。”

“域外胡人?那也可能。”左冷禅却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又问道:“他们有多强,高手是不是就是我夜来看到的那几个?”

林平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见到的,可能只是几个侦察兵。”

左冷禅这才有些大惊失­色­,却又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如果真有如此强大门派,我怎会不知,你当我嵩山派能耳目失灵到如此程度吗?”

林平之连苦笑都没有了,这些要怎么解释,何况这时他自己还在云里雾里,什么事都莫名其妙呢,己之昏昏,又岂能另人之昭昭。这些问题要想全回答上来,也许只有问那个小孩子吧,可他到现在也还没跟自己说话呢。

“好的,我信你,那么既然有如此强大门派,必定也是我的大敌,帮你也等于帮我自己,再说这一派的人在衡阳所为之事,已经坑陷了我,他们就是我的敌人,关于这些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林平之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这些话会有人信吗?左冷禅道:“但有任何特异之事,直说无妨,我不是见不得世面的愚民。”

好吧,林平之便把自遇到这派的人以来的事,除了避开辟邪剑法之事不谈,其他的都叙述了一遍。左冷禅一听便心知这样的大派如此追逐他必有原因,但一个既不谈,另一个便也不问。

“你是武林霸主,听说过这么厉害的追踪手段吗?还有那下毒手法,又是什么,你知道吗?”林平之问道。

左冷禅只是摇了摇头,却默然半晌,他并没怀疑林平之的话,事实上,世上能突然出现林平之这样的人便很奇特,衡阳的事也很特别,他又亲眼见到了那几人,再无不信之理。

“知道吗?刚听你说完的时候,我是很悲哀的,世上既有这等力量,我经营一生还有何意义,我又怎能夺得天下,可我既还活在世上,还在此喘息,又怎能放弃。”

“好,你这么想最好了,如果这样就失去斗志,可就不是我看的起的哥哥了。”

“哥哥?你作我儿子都嫌小了点。”左冷禅哑然失笑道,但忽然神­色­又凝重了起来:“罢了,你小小年纪便能斩杀我手下高手,这般人物,便认你这个弟弟又何妨,说不定日后我还要靠你呢。”

“既是哥哥,我还有件事要求你。”林平之又道。

“何事?”

当然是田伯光的事了,关于遇到田伯光之后的全部事情,林平之可是和盘托出,连一点点隐瞒也没有,这事说过,一向严肃之极,几乎从没人见到笑过的左冷禅终于忍不住被逗笑了:“哈哈哈......这武林著名­淫­贼,竟然作了你的大徒弟,你两个人还开山门建了个门派。”

这笑声让周围的嵩山派高手都糊涂了,他们平日里可极难见到左冷禅笑的,尤其是这般大笑,好像最近二十年都没有过了。

“不止两个了,新收六个弟子,不过要是大徒弟救不回,我岂不颜面扫地。”

“被少林派如此对付,便救不得,那也不算什么丢面子了,少林本来也是千余年来最强横霸道的,不过你放心,今次你既是要对付少林,秃驴们本来也是我最大敌人之一,这件事也是互利之事,我会尽我所能,但却并不是我在帮你。”

“算你帮我也没什么,本来我欠你的情也不少了,再多一件又何妨。”林平之笑道,左冷禅如此说,实是怕他难堪,不想让他再承情了,但林平之却坦然直承,左冷禅望着这个好特别的小兄弟,心中却有些难以言喻的颤动,那是种和霸主的心态不太符合的东西。

一三三章短暂的平静(上)

嵩山,峻极禅院,初夏,林平之和他的六个弟子终于随着嵩山派的大队人马到了这个地方,除了左冷禅本人尚为了许多事务在外奔走,他这个盟主,却是个很忙的工作。

命运真的是有些讽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当初自己就以此相欺,却是拼命不想来的地方,现在不但来了,而且还是作为真朋友来的,其中甚至还有些自己求着来的成份。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地方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安全的避风港了,而且此地近少林,关系到他一件极重要的大事,他的大徒弟。左冷禅动用了嵩山派几乎全部的人脉,才将就着查到,少林似乎确实是将他们绑架的某人,带往少室山来了。

其实此时林平之心中尚有诸般事务,可烦恼的事虽多,但反正眼不见为净,也许刚穿越来时,是日日都有点紧张,但人有时就是这样,压力大到一定程度,那就反正过活一天赚一天,哪里还在乎的了许多,尤其是他这种既乐观又无畏的人。

强敌吗,管他娘的,一时又摸不着你们在哪儿,不用多想,辟邪剑法谱吗,福州那件旧袈裟,管他娘的,这世界还有个上帝的,虽然他只是小孩子,但他若不喜欢谁建个辟邪军团,大概也没会有,这事交给别人­操­心吧。

至于其他的种种琐事,既然连命都不是很放在眼里,别的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全都管他娘的吧。

从嵩山脚下一路上山,经由胜观峰,青冈峰,青冈坪,大铁梁峡,小铁梁峡诸处一路上山,这儿的景­色­他前世里倒是见过的,是林平之曾经来过,只见过一次,再次来的时候他就是瞎子了。不过那一次他可没什么心境欣赏风景,这一次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一样的仍是没什么心境。

一进这峻极禅院的大门,包括林平之在内,凡是第一次来此的人,都不禁会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此地有多壮观,而是因为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寒酸,至少第一眼看到时,给人的就是这种印象。尤其是离此地不远便是少室山,少林寺,和少林大雄宝殿那般宽阔宏大,金壁辉煌,建筑的雄伟壮丽相比,这儿实在很像是偏僻乡村。

曲非烟进门不久,便忍不住道:“哇,这什么破地方啊,我还当五岳盟主的大殿,那不跟皇宫似的,可这个小院子比衡阳刘正风家那个,也差的远了。”

表面上看,这话还真没说错,此处不止院子比刘正风家里那个小,连建筑的也远为不如,说好听点是简朴清淡,说难听点便是寒酸简陋。

旁边慌了米为义等人,个个手放在嘴­唇­上,冲着她嘘嘘的轻喊,莫说这儿是何等所在,就是通常人到别人家里,又哪里能口出如此不逊之言,曲非烟虽然聪明活泼,伶牙利齿,可终究还是年纪小了点,有时并不太懂事。

好在陪同的嵩山派诸人,并不以为意,这一类的话在初来的莽撞汉子口中,他们听的多了,何况曲非烟这可爱女孩,谁又会跟她计较。

但林平之一见之间,却立觉对此处极为喜爱,

这周围每一间平淡无奇的房屋,单独看时,并不觉有什么,就是普通的房屋,甚至连排列的也没甚希奇,表面看来似乎只是平直的几排罢了,再也普通不过,只是林平之一看之间,便已觉其中隐隐暗含着嵩山派武学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精­义。

也不知为什么,这明明只是平直简单,只是一个个方块,一道道直线罢了,可是整个合在一起,却像是一条盘踞在半山的巨龙,有一种随时想要一飞冲天的感觉。

“好!好!好武学,好气势,好威严,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的地方。”情不自禁的,林平之便随口叫了出来,旁边的嵩山派诸人却个个神­色­有些奇异。

费彬问道:“不知林师弟却是看出了些什么,可否指点一二?让吾辈等也蒙开豁。”

自左冷禅认他为弟弟开始,既已是兄弟,嵩山派诸人便也以师弟,师叔等称呼林平之了,当然骨子里是很难认同的,谁不知道他是在衡阳时的大敌,和给了嵩山派难看的人啊。

然而左冷禅雄才大略,威严极大,就算当面可以有部下对他提意见,就算部下心中可以有不满,但只要他的指示下达,却是谁也不敢稍有违逆,他既已宣布林平之是弟弟,是好朋友,那就是,却是没有人敢有半点质疑,也绝没有谁敢于对林平之恶意挑衅了。

但现在林平之这话一开口,众人却真有些请教之意了,因为这话说的是不同寻常。

“我从未想到过,这静止的一片房屋,竟能有如此意境气势,含有如许的武学至理。这些房屋的排列之中,便如嵩山剑法那般大气滂溥,横贯苍山,有君临天下之气势。这儿才是真正的武林至尊之地,想少林寺大雄宝殿,也只一个宝字名副其实,那种专务华丽,满地铜臭的地方,岂能和这儿相提并论。”

林平之一句句说着,道出其中的武学境界,和招式中的道理,嵩山派诸人只听的连连点头,个个眼中现出钦佩之­色­。而且并不是因为他们全都懂了,林平之随口所说的这些武学,他们并没完全明白。

峻极禅院既以禅院为号,本来确实就是嵩山上一座佛寺,然自从左冷禅入主此地,将之建成了嵩山派的核心要地之后,便再也不是了,左冷禅的名中虽带个“禅”字,其实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嵩山派,都是道家,甫一来此,所有佛像之类诸般佛门事物便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儿的建筑布置,便是左冷禅亲自指挥,有时甚至是亲手所为而成,十余年来一直如此,却直到今天,才有第一个发出真正评价的人。

钟镇叹道:“十余年前,掌门便曾亲口说过,正如今天林师弟所说的这些话,可那时我们不但没懂,至今也还有些不信,不想林师弟却也有此见识。”

张敬超笑道:“那又有何奇怪,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林师弟年纪虽少,却已是天下英雄,所以才正与掌门这般大英雄,大豪杰意气相投,日后我等辈,还得多承林师弟照应啊。”

他又接着夸了林平之几句,说话中却有些谄媚之意。在衡阳时,他是唯一一个基本上知道左冷禅给了林平之多少照顾的人,也猜到最后一招仍是左冷禅在容让。虽然事情扑塑迷离,他不可能想明白,但至少知道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微妙。

再加张敬超原是外人,在此又缺乏根基,眼见着林平之来此,自也和他一样是类似的外人,可身份却如此尊贵特别,所以他心理上已经开始将林平之当成自己潜在的同盟,甚至依恃了,自当不失时机的赶紧奉承。他这么一说话,嵩山派中的那些一般的弟子,自然也要跟着说好话,一时间气氛倒是营造的不错。

可林平之的这几个弟子却实在是有些看不顺眼,虽然他们不是不相信林平之所言,否则也不会那么老实跟来了。但再怎么说,本来是敌人啊,化敌为友也不能那么快吧。其实林平之自己也知道,这些人绝大部分骨子里都是假的,但别人客气,至少嘴里总得说着客气话,脸上也得装出足够美观的笑容。

当然了,五个男人都出于谦虚一言不发,只有一向辛辣的曲非烟直率的笑道:“你吹捧我的房子盖的好,我吹嘘你的眼光好,一个个在这儿互相吹来吹去,也不嫌­肉­麻......”

“住口!”林平之赶紧低声叫道,他虽说是师傅,可对曲非烟来说,其实只是哥哥罢了,还是个有点宠她的哥哥,但现在这话可说的太杀风景了一点,但却又不敢当众大声训斥她,那样实在是有些着相了,可若她再不依不饶的吵了起来,那可不好收场。

好在曲非烟虽然幼稚了一点,终究还是聪明的,一看林平之脸­色­,立知事情不太对,几个师兄也惊慌的连打眼­色­,此处是什么地方,也是乱说得话的吗。

曲非烟心中一凛,已知自己是过份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爬上一抹红晕,便乖乖的退到一旁,再不说话,总算众人仍看在她是小女孩子,又是林平之身边之人的份上,没谁与她计较。

当夜嵩山派中人设下极丰盛酒筵招待林平之等人,此地虽所谓禅院,却并不吃素,相反的是嵩山派经常网罗世间大豪和达官贵人,所能提供的饮食之佳,那却是先前的福威镖局,不足以相比的。

酒筵过后,深夜,只剩下他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林平之才有些无奈的对曲非烟道:“我说啊,我的女孩,你以后有事能为我想想好吗,我知道你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拘束过,但我恐怕不行,你得知道,我上回已经为你添了一条门规了,实在是不想再添了,如果每天都添一条,明年我就会有几百条门规了。”

曲非烟脸涨的通红,嚅嗫着说不出话来,忽然间她就很坚定的道:“好的,我会的,我会懂事的。”,就在这个时候,这小孩子却似忽然长大了一点点。

可是马上就面临另一个小问题,怎么睡觉,来这的路上一直风餐露宿,那倒也罢了,但在这儿,这个问题不能不考虑。

招待他们的嵩山弟子言道:“峻极禅院之中房间不多,我嵩山派向来只有最尊贵的贵客才可以住在此地,可是掌门已经发话,各位乃是贵客之中的贵客,在这儿想要几间房都可以,可是林师叔真的不和这位小夫人?”

夫人是什么,曲非烟是似懂非懂的,若是林平之也不懂,那便好办了,可林平之现在却要如何,在刘正风那间房里疗伤时,那不是他的决定,现在可是要他决定了。

一三四章短暂的平静(中)

曲非烟对这个倒没什么在乎,只是很自然的道:“我当然要和哥哥在一起了,以前和爷爷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是住在一间屋里的,那又有什么要紧。”

那是你爷爷啊,既是至亲,又是个枯稿的老头儿,再说了,你以前是年纪太小,所以无所谓,何况只有你们两个人,他又怎能放心让个小孩子单独住宿,若你日后再长大些,只怕你爷爷都不会和你住一屋了,我又怎么可以。

正在尴尬和犹豫间,曲非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么大的孩子终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的,便笑道:“我当然知道啦,哥哥是男生,所以不能和我一起住,可哥哥是哥哥啊,也是我的亲人,就像爷爷是我的亲人一样,我们江湖儿女,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唉,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她当然也明白男女的不同,也知道男女之间的避忌,可对于男女之事,终究还是不大懂,林平之正­色­问道:“如果现在的事拖累到你,让你以后嫁不了人,没人肯要你,你会后悔吗?”

“嫁不掉我就一直跟着哥哥啦,那有什么要紧的。”曲非烟很爽快的回答着,林平之心中暗道,你现在说的轻松,等你日后懂得了的时候,会不会怪我呢,虽然照曲洋的意思,其实就是这样的。

好吧,林平之心一横,再不多想,住一起便一起,现下的他危机四伏,这未成年儿童不在身边也不放心。

他一应承,曲非烟便欢呼了起来,林平之心中叫苦着,不知道将来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两人跟随那嵩山弟子进了一间客房,这儿的房屋外面看来虽然粗犷,但里面布置的却想不到的­精­致细腻,摆设甚是高雅,房间之中两床相对,床枕被褥诸物,也甚是贵重。当然林平之见惯了这类的房屋,并不觉得怎样,只是微感有点诧异,照理说峻极禅院中的所在,不该是这样的。

待到一眼瞟见一些木偶,泥娃娃,拨浪鼓之类的小玩具,才忽然悟道,这些是专为曲非烟准备的,既然这样,那这间屋,也是专门布置好了等着给自己用的,并非此地原就是如此,只怕今天下午还不是这样呢。

招待他们的两个嵩山弟子努力摆出一副笑脸道:“不知林师叔是不是打算撤掉一张床呢?需要的话,师侄们马上就办。”

这话的意思可不太好啊,林平之双目微瞪,声音有些清冷了:“少在我面前开玩笑,你师傅那辈的人,都没人敢开我的玩笑。”

这嵩山弟子们有些心中发颤,不自觉的便个个退后一步,惊慌的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师伯师叔他们的意思,叫我们问问这个的。”

原来如此,在衡阳的那些朋友,个个都这么以为,到了这儿,还是个个都这么想的,真是无语。

看林平之有不快之­色­,来人不敢多说,只是送上些茶水点心之类,便悄然离开,走时还小心的道:“林师叔和诸位但有吩咐,便只管召呼我等,只是别让我们为难就是了。”

轻轻掩上门,这回又是和曲非烟独处一室了,而且是他主动的,再不像上次那样是别人的决定,看着这可爱的少女,他却也不自觉的便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可是个大男孩,至少这个身体是的,便免不了要有大男孩的冲动。可惜的是这少女尚未长成,连胸部都还是平的,而且也是不能乱动的。

曲非烟却哪里想的到许多,她已经在摇着一个制作­精­细的小拨浪鼓,发出梆梆的响声,一时笑逐颜开:“跟爷爷在一起时,他可从来没有想起过给我买这些好玩的东西,结果我自己也想不起来,每天光知道练武啊,学琴啊什么的,好无聊。”

“是吗?这些有什么好玩的?”林平之随口答道,别说他是男人,就算也是个小女孩,从二十一世纪来,见惯了现代玩物的他,只怕眼中也看不上这些东西。

只是同时心中却暗想着,整座嵩山,包括周围各座道观,和山下武林豪客的营地,住宅,只怕都没有这些东西,可却有人专门准备了送上山来,这绝不会是一般任何贵客所能得到的待遇,这些只能是左冷禅亲口吩咐,可当时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曲非烟啊。这个哥哥待自己,才真像哥哥,刘正风曲洋之类,其实根本比不了。

可曲非烟根本也没回答他,这时还在忙着将几个泥娃娃排成队,屋中还准备了些女­性­化妆用的姻脂,胡粉,黛青,茶油诸物,她便用来将这些泥娃娃一个个画成她熟悉的一些人的样子。

“你看,这个是你。”曲非烟说着已将一个泥娃娃摆到林平之面前,只见那泥人脸上很小心的画了一道从额角到­唇­边的印痕,正如林平之脸上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画成林平之这些日来穿着的样子,腰间还挎着他的剑,虽然画的弯弯的绕着泥娃娃的身体,看来稍有点扭曲,却也唯妙唯肖。

“嗯,很像。”林平之随口答道,然后她便将那个“林平之”摆到桌上,把另一个画作她自己的泥娃娃放到“林平之”一起,旁边摆上几个泥人,却也形态各异,林平之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曲洋,就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夫,对了,这个是刘爷爷,可画的不太像,唉,他们现在都不在了,除了爷爷一个,现在还不知他在哪儿。”曲非烟说着将“林平之”和“曲非烟”面对面凑在一起,笑道:“可他们会在天上看着非非和大哥哥,你们两个一定要乖乖的在一起,好好的活着啊。”

“噗。”林平之却哑然失笑,真拿这小女孩没办法,只好说道:“你不觉得累了吗?跑了那么远的路,睡觉吧。”

“噢,是的。”曲非烟很乖很乖的答道,林平之这么一说,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累,虽然她也有些练的并不­精­深的武功,和一些并不雄厚的内力,但小孩子终究还是容易困累的。

深夜丑时三刻,正是所有人都睡的最沉的时候,只有林平之一人,却是早已没有真正的熟睡了,并不是任何外在的原因,从辟邪剑法内力不断的侵蚀他的神经开始,几乎无日无夜,都要潜在的与这力量对抗,便是睡梦中,也会不由自主的潜修内功,以防剑诀那强大的魅力将自己拖入深渊。

这种怪异的修行,甚至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睡着与清醒的界限,他人一睡下,便如之前这些天每一次入睡一样的,眼前开始幻化出一个个无穷绝­色­的美女,人世间绝无这等曼妙,天上也不知有无此等靓丽,便说她们是仙女,却又觉当真有仙女,自也望尘莫及。

只有幻想之中,才有可能有这样的美丽,现实中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众美女们一个个宽衣解带,搔首弄姿,林平之早已多次经历,知道这是自己修习武学所造出的心魔,但这些一次比一次来的猛烈,这一次却尤为厉害,若抗不住,只怕不是走火入魔,便仍得挥刀自宫了,这危险一直跟随着他,可不是轻易甩的掉的,还早的很呢。

最后学的那两门功夫,早在前两夜,便已经用掉了,现在再没新的功夫可用,要是今夜撑不过去......

唉,在衡阳时本来有几个厉害朋友,其中肯定有人会自己没学过的内功,至少大徒弟的内功,想来必与自己学过的那些大为不同,如果那时自己开口了,他必定会教的。可惜那时一直心有旁鹜,也没想过要静下心来找谁学,而且也想不到,内功心法用的那么快。

现下方才发现一件事,一直以来自己心弦都绷的很紧,所以受心魔的影响也没那么大,但今夜稍为放松,却立觉这些可怕了起来。

自身的内力在体内以寻常修习内功所不可能有的神速在体内急剧的转了二十多圈,几乎将学过的所有各种功法路数都行了一遍,以对抗辟邪剑法的强大魅力,但行到最后,便觉难以抵挡。

简直是个笑话,自己历经艰险,杀出重围,竟然会在安定下来之后,反又毁于自身的记忆,要是明天早上嵩山派中人发现自己废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啊。

正在艰难时刻,忽见眼前一众美女个个花容失­色­,连那些绝世的容颜也渐渐黯淡无光,不复有原先那么过份的美丽,美女们身后不远处,却见一张苍白冰冷,呆呆的全无表情的脸,那张脸上的一张嘴微张,两边嘴­唇­上扬,勾勒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容却是死死的不会有半点变化,看上去却更诡异。

忽觉心中一紧,不,这不是幻像,是真有什么人在屋外,而且还是一个极厉害的强手。林平之猛的瞪眼,便坐了起来,他在此地虽然放松,可是他的世界本就并不轻松,所以永远不会如正常睡觉那般衣衫褪尽,再说了,有曲非烟在一屋,也不方便太过份。

随手握住自己的剑,便悄悄的推窗飘出,回头随手将支撑窗户的竹杆拿下,将窗户掩好,轻轻跳上房顶。深夜之中的峻极禅院,却有着长明的灯火,模糊的照见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最上面,立着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只是脸上却罩上了一副雪白的面具,正和林平之睡梦之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一眼看去时,黑衣在夜­色­下影影绰绰,只有这张惨白面孔极是显眼,恰如一具飘在空中的骷髅。

峻极禅院所在的峻极峰,乃是嵩山山脉第二高山,禅院距山顶很近,那可是在极高之处,高处风大,禅院内有建筑阻挡,还要好些,这人脚下那棵从院中长出来的松树,却是四面悬空的,风大的就算有只猴子挂在那树上,都能吹的走,他只有一只脚踩了松树顶上一点点松针,却稳的就如同平地上摆着的石狮子。

狂风一吹,松树便左右猛烈摇晃,他自也随着不断摇来摇去,一晃便是丈余远近,可人虽随着树左摇右摆,却始终稳稳的立在那儿,人之于脚下松针,全没移动分毫,他的身体更是一直竖的笔直,真也如只石狮子般崴然不动。

林平之手已按剑,可他一看此人动静,便知对方武功之高,像丁勉,费彬之流,怕是根本不堪此人一击的,自己现在就算是完美状态,也万万休想抵挡。

禅院是嵩山派重地,四下里自有不少好手,自己要不要大声呼喊,叫人前来相助?

若此地的朋友都是像福威镖局的镖师们一样亲近,他必定已经喊了出来,可是自己在此到底算什么身份,这人又是作什么的,微一犹豫,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如果他扑过来,总不能一瞬间便悄无声息的放倒了自己吧。

一三五章短暂的平静(下)

“阁下是何人,夜来睽视林某,所为何事?”林平之使传音之术悄声问道,那人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冷的道:“你有把好剑啊,非常好的剑,我简直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剑。”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有点像林天雨以前听过的某种机器声,不过林平之知道这是内家高手以功力变调,所发出的语音,这样说话的目的,便是为了要掩饰自己原来的声线。使用这种说话法,连方言,­性­别,年纪等各种特征都可以抹去,说出这样声音的人,本身是男女老幼也分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自然是怕被自己认出来,而这还说明了另一个问题,他没有杀心,倘若一上来的目的,就是要­干­掉自己,还怕死人会泄秘吗。而且这人的双目,是真的盯着自己的剑,贪婪之­色­毕露。

没错,他是来抢自己的剑的,而且还不打算杀死自己,如果他有杀心,也不会等,早已动手过了,而且他还不想让自己认出来,只一句话间,林平之便已分析出这其中许多问题。

有人想抢自己的剑,这却并不稀奇。在衡阳的时候,已经有这方面担心了,那些不知来历的大敌,也有可能是为此,但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人的身份,他既来抢剑,自是敌人无疑,但又像不是纯粹的敌人,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敌意。

真是敌人,只怕自己跳出屋来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他好像在犹豫着什么,而且并不是顾忌嵩山派中人。

两人对视半晌,对方忽道:“好好留着吧,千万收好了,不要被别人抢走,要是我没拿到手,却便宜了他人,那我可不饶你。唉,如果你不是左冷禅这小子的弟弟......”

说着忽然从松树上向外跳出去,可他跳的那个方向,是悬崖峭壁啊,林平之赶到崖边一看,却见他已在不远处的山壁间狂奔,他脚下看踩着的,非止是刀削一般笔直,却还是朝内倾斜的,这人便在其上奔跑,如同平地一般,转眼间越过两座山,随之不见。

他并不属于自己的大敌那一派,因为他身上没有那种特殊气质,要知道出衡阳时围追堵截他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的,但这会是谁,虽然从对方的言行中分析出了那么多问题,可还是想不出,道理很简单,穿越以来,压根就没见过几个那么厉害的高手。算了,也不可能想清楚,还是一样的管他娘的吧。

不管是谁,既来抢剑,总不会是什么好意思,可林平之为这人强悍杀气一逼,辟邪剑法内力的(诱,惑)力便立时弱了许多,这两天又可安心渡过了。不知道这家伙要是知道了这一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直到回到自己的床上时,仍然不自觉的有些喜意,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面曲非烟却如梦呓般哼道:“爷爷你小声点,这早晚还不好好睡觉,笑什么啊。”

原来她迷糊之间,却只当自己还是和曲洋在一起的时候呢,不过说的没错,是不该随便打扰她睡觉,林平之便很小心的轻轻躺下,暗自盘算着,明天一早,就赶紧向嵩山派中人请教内功,虽然通用的嵩山内功他早就会了,可嵩山派网罗天下武人,想自己先前从劳德诺手中得到了两门功夫,不就是他拜左冷禅为师之前学的吗。

对了,劳德诺现在到哪儿去了,他好像没回华山,可自己也没见到。他......算了,反正全都管他娘。

明天能请教到合适的内功吗,应该没问题,这附近高手多的是,十三太保中,就有好几个是已成名的武林高手加入嵩山派的,左冷禅在山下的各处军事基地里,更是有数万大军,其中怕也不乏内家高手,总有功夫给自己请教吧。

清晨,当阳光慢慢的移到禅院的地砖上时,嵩山派中人已纷纷起床,各作各的事情了,此地制度谨严,作息时间规则之极,除夜间巡哨之人外,绝不许人随便贪睡迟起,只有林平之他们几个原是客人,尚非嵩山派中人,自是无人催促,尚未痊愈的林平之,和年纪尚幼的曲非烟,却都懒洋洋的直睡到日上三竿,还在那躺着。

忽然间查觉房外有五个人,有一瞬,林平之神经过敏的以为是不是又有什么敌人,然后才悟到这几人的气十分熟悉,却不正是他的徒弟。

赶紧起身,招呼曲非烟道:“还睡,懒丫头,你师兄们都来催我们了,赶紧起来。”

曲非烟怔了怔,才睡眼朦胧的答道:“爷......啊不,哥哥,你叫我。”

“赶紧起来,懒丫头没人要,小心将来嫁不出去。”林平之笑着催促她。

曲非烟打了个哈欠:“不嘛,你自己还不是一直睡到现在,还好意思说我。”

“那也该起来了,乖,太阳都照ρi股了,还睡啊。”林平之柔声叫道。

“哥哥说话好没意思,什么太阳照什么的,一点都不新鲜,我六岁时爷爷就这么说我了。”曲非烟翻了个身,还是不想起来。

“这儿可是嵩山峻极峰呕,天下名山,风景之佳,也是世上少有的,你不想和我一起玩玩吗?”林平之又问道。

“没意思,我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什么景­色­没见过,九岁时我就上过黄山天都峰,这峻极峰能好看到哪去。”说着她还越说声音越模糊,像是又要睡着了的样子。

“我等下大概要去给你五个师兄传授武功,你要是不去,就在这继续睡吧。”林平之无奈,只好祭出底牌,这下可是正中要害,曲非烟猛的爬起,着急道:“不行不行,你是我师傅,哪能这么耍赖。”

就知道,自己招式神奇,恐怕在他们每一个人眼中,都是早已看的口水直流了,五个徒弟聚在门外,想来也是为了这个吧。

一开门,果然是自己五个徒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林平之便笑道:“怎么,你们都那么急着跟我习武吗,那好,我今天就开始教你们,放心吧,作为师傅,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几个人的神­色­却都有点尴尬,方千乘道:“我等岂敢催促师傅,当然大家都很想修习师傅的武功,只是师傅什么时候教,教些什么,那是师傅决定,我辈岂敢自专。”

是啊,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这倒是林平之想歪了,所以他又问道:“你们这样跑来是为了何事?没什么原因不至于都这么竖在我门外等着吧。”

“说起来其实谈不上是有什么事,就是我们,我们有点......”

有点什么?难不成是还在因为这儿是嵩山派而紧张,还当这儿的人是敌人?不是跟他们解释过几遍的吗,再说了,他们拜师的时候,就是已经相信了的。

一问之下,立时答道:“不是啊,我们没那么死板的,再说了,世上分分合合,敌友本来难明,在先师家里,要不是师傅大显神威,咱们都险些被以前的同门给宰了。可就是这地方......”

“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吗?”林平之问道。

“不,不是不对劲,是太对劲了。”

什么意思?待到林平之自己走在这并不非常宽阔的院子里时,才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昨天黄昏时新来咋到,又有一群大人物们殷情接待,并没体会出此地的气氛,但现在再看时,却发现这地方果然不同寻常。

其实此地本与其他门派不同,嵩山派经营天下,禅院之中来来往往的武林中人里,多的是江湖豪客,本来就远非止是本门中人,这可不像刘正风那儿,金盆洗手的那一天,请尽了天下英雄,平日里则不然,除了衡山本门中人,极少能见到其他来路的客人。

一般来说,各个门派大抵都不过如此,就算很热闹的所在,也是时而有人来往,但这儿不同,每一天,每时每刻,总有某些江湖中人,来此或拜谒,或请示,或与嵩山派结交。便林平之眼前所见,有些人衣着兵器,武功动作,都能明显看出不是嵩山派中人。

照常理而言,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应该热闹而混乱,但在这儿所见的一切却是秩序井然,每一个在此的嵩山弟子们,都如林天雨曾经见识过的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那般行止有法,军纪严明,人人连衣食住行,言谈举止,皆是规范之极,禅院内的一切,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洁无比。

可单是嵩山弟子这样,那倒也罢了,可是眼前明明有至少十几位江湖客,却也个个规规矩矩,神­色­肃然,严谨的照着嵩山弟子们一样的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林平之有些不解,这时忽然已经有人招呼道:“原来是林师弟啊,真巧,正好遇上。”

这却是张敬超,说着他又介绍身边一人道:“这位是赵四海赵兄弟,在以前的嵩山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七,也算是我的兄长,我们和林师弟一样,原本都不是嵩山弟子出身。”

张敬超说话时,却有意无意间强调,他们的身份和林平之是一样的,赵四海已经在双手抱拳道:“林师弟,幸会,幸会。”

你们真的是碰巧遇到我的吗?不会是看准了我出门才来的吧,林平之心中暗道,可若真是那样,至少说明他们对他相当重视,却又何苦说破,于是也客套了几句,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其实这两人他前世里都不太有印象。

“这几人恐怕不是嵩山派的吧?”林平之悄悄指着某些人问道,赵四海回答:“当然不是了,掌门结交天下武人,来这儿的人,自然什么样路数的也有。”

“可我看他们好像都很恭敬的样子啊,有些不太对劲,难道他们上山前还要先背诵演练嵩山派的门规不成?”

“那怎么可能,不过这个我们也难说的清,林师弟这般神仙中人,有些事是不易明白。”赵四海笑道,随即手指着不远处墙角的一个人道:“若我估的不错,那家伙恐怕是这辈子头次来这儿,你去问问他就明白了。”

一三六章初吻

什么意思?这倒有点像个有趣的游戏一般,林平之也有了点兴趣,便上前冲那人道:“在下林天雨,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何时来到此地的?”

那人一愣,但旁边已有嵩山弟子解释道:“这位是林师叔,他武功盖世,英雄了得,可是颇得掌门器重的人物。”

虽然从没听说嵩山派何时冒出个林师叔,而且眼见着林平之年纪既小,衣着外形也不太像嵩山派中人,但既听这嵩山弟子说的郑重,却哪敢轻忽,于是便欠身行礼道:“在下殷铁牛,林前辈有礼了。”

随即客气几句,林平之便问道:“你是头一次来这儿吗?”

“是啊,这辈子第一次,昨天我还在山下不远一个镇子,一家......”殷铁牛说着有些小心的四面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名字我都忘了,反正就是在那种最下等的娼寮,不入流的野­鸡­窝鬼混呢,然后就来这儿了。”

“有人教过你礼仪吗?在这儿的礼仪?”

“哪有啊,倒是我上山路上,每与这地方的门人弟子交淡,他们就叫我不要拘束,随心所欲,在这儿就像自己家里,想怎么说怎么作都可以。”

“那是不是你平日里就比较守规矩?”

“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昨天在哪儿,平日里我呆的地方,反正档次都高不到哪去,要不就是和一群跟我一样的粗鲁汉子一起胡吃海喝,发酒疯,说鬼话,玩笑胡闹,胡乱打架,说些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家乡话,口头语,有时候随地吐痰,还有时随地小便的,这辈子咱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有人恐吓你?不守规矩就把你怎么样?”

“那更扯了,左盟主请来此地的,虽然像我这样,其实不算个人物,可他们都是敬为上宾,哪里会有人吓我。”

这?越说越不明白了,林平之连话都问不出了,只是摆出一副好学的表情盯着他。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刚到山脚的时候,也没当回事,可是一路上山,就见嵩山弟子们人人敬天畏地,个个谦恭有礼,不知不觉间,就要跟着他们有样学样,再要胡闹一点,就好像是犯罪似似的,浑身都不自在。到了这峻极禅院,更觉凛然之威,哪里还敢有半点放肆。”

明白了,左冷禅以军法治派,将此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便形成了一种秩序的气氛,便连外人至此,也不得不受其感染,想自己的五个弟子便也是如此,很自然的便没法在此太过随意。

而这峻极禅院,在自己眼中虽然神妙,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破院子,这可并不像某些帝王霸者,专务以宏大壮观的建筑,花费数以亿万的钱财来创造威严,是了,少林寺便是那样的,所以需要绑架勒索自己这头大肥羊。

回到两人身边,赵四海笑道:“怎样,明白了吗?”

林平之只是很谦虚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禁欢喜赞叹,这才是真正天下霸主的能力气魄,自己日后武功胜过左冷禅或者并不难,实际上也当然也非胜过不可,但这份治国治军的本事,也不知现在的这个自己学的会不。

张敬超叹道:“加入嵩山派之前,我自己手下也有一小群盗贼,个个匪气十足,怎么也训不好,到了这儿,才知什么是纪律,这当真天下无双,别说你今天看到的这些,便真有谁已喝的烂醉如泥,见识了这儿的威仪,也得立时醒酒。”

什么?林平之一听这话,却不由的随即就想起了令狐冲,如果是他喝醉了到此,这个放荡无行的浪子,也能立即醒酒吗?不知道以后有机会试试不?

再谈的几句,想起自己对内功的需求,不想浪费时间,立即向两人请教,他们也如以前的朋友一般,很是有些疑惑的忠告了几句,林平之又如以前一样的解释,这类话反复重说,自己都说烦了,可是对于不知道的人,却还是非说不可。

张敬超来嵩山前曾学过一门“混天功”,也是这世上在野侠客中所流行的一门高档内功,可惜这门功夫与林平之之前学的已有极大的重复之处,只能算将就着还有些用。

赵四海原属于湖南铁掌帮,修习的是一门“霸世神罡”的内功,这门内功虽然还算不错,本来也没听上去的那么夸张,可重要的是,这门强调以外功拳掌,或挥舞刀剑的力量带动内力运行的功夫,是一种运动型内功,这倒是与林平之以往所学大为不同,风格不同,那便大有用处。

林平之忽地想到,我到底得吞下多少门内功才能填的满辟邪剑法的无底洞啊,看来不止是需要数量,如果是类似风格的功夫,对自己便越来越没用了,像这“混天功”一类的功夫,恐怕再多一百门意思也不大了,难不成我必须将各种风格的内功都学一遍吗。

那么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呢,那是不是也是一门内功,也可以加到自己的功夫上的?天呢,如果我一门门功夫吞下去,最后融汇贯通,会练成一门什么样的功夫?这还是剑法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学习这两门新内功,尤其是赵四海那门。学习一门新内功是很艰难的,饶是林平之天资超凡,这两人教的又认真,却也整整过了一天,直到深夜方才完全掌握。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前脚刚踏到门槛,便听得曲非烟气呼呼的叫喊:“哥哥坏!哥哥好坏!”

“啊?我什么地方惹非非生气了。”林平之问道,心中却已明白,自己今天没教他们武功。

“早上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要教我们习武的吗?今天一见那两个家伙是人家的什么太保,有身份,你就光顾着去拍人家马屁,一拍一整天,哼!把非非都忘了。早上要不是你那么说,我也没那么急着起床了。”

曲非烟说话果然尖刻,连跟最喜欢的哥哥都是这个味道,只是她生气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林平之喊她起床时是承诺了,这却是他思虑不周了,其实之前已经有过学习内功的经历,他要是稍微细思,本该想到今天若是成功学到了什么,这一天还有空教徒弟吗。

但这话也不好多说了,只好Сhā科打诨,随口混赖:“叫你起床是好事啊,非非还是个小姑娘,睡觉太多了最容易长­肉­,非非长胖胖,长的像个小­肉­球,一辈子嫁不掉。”

“哼,自己错了还好意思胡闹,也不害羞,羞羞。”曲非烟分辩道,不过好在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其实她本来­性­情开朗,属于那种没心没肺,宽宏大量,不懂得生气的那类人,只是今天傻等了林平之一整天,几个师兄出于对师傅的本能敬畏,再加原本就没有期望,所以没什么感觉,她却实在气的要命,可现在几句话一说,望着林平之的脸,忽然便把气愤忘的­干­­干­净净,又高兴了起来。

“对不起,非非,是哥哥错了,哥哥明天一定开始教你武功,这回绝不会食言了,好不好。”林平之终于还是这么说了,既然错了,认错是应该的,记得二十一世纪的道德观就认为,既使你对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幼儿犯了错,也应该诚实认错,绝不能因为你是他父母亲人,或是因为年纪,地位,身份,面子等各种理由而拒不认错。

“哥哥既然错了,那要怎么惩罚哥哥呢?”曲非烟笑道:“哥哥以前说过,非非错了要打ρi股,可哥哥是大男人啦,打ρi股没面子。”

“那怎么办?”林平之有些心中惴惴,自己以前好像是说过打ρi股什么的,看来说话还是要小心点,一不小心就让这小丫头记着了。

“当然只能打脸了,哥哥这张脸最可爱了,非非一定要用全力去打。”曲非烟嘻嘻笑着,林平之却有些不太明白,打ρi股没面子,打脸就有面子?还全力!?忽然略有了一点紧张,她要真用尽全力对着自己的脸百十下猛击,自己完全不躲不闪的话,这还不能完全掉以轻心。尽管曲非烟小姑娘力道不强,可毕竟自己功力并不十分雄厚,这般以力硬撞,却不是自己所长。

可曲非烟怎么可能会全力击打自己呢?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实在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然后便见曲非烟凑了上来,一双嘴­唇­轻轻的封住了林平之的嘴­唇­,同时却见她眼中有了一丝狡黯之­色­。

什么!?我的初吻啊!竟然就被这个死丫头这样夺走了,可是,等等,这感觉似乎还不错,小姑娘是有些幼稚了,但现在看起来,却也明眸皓齿,容­色­绝丽,有些绝世美人的雏形了,看着很让人心里舒服,慢慢的她整个身体都滑入了林平之怀中。这身子尚未发育,还没有成(熟,女)­性­那般的曲线,但那温暖柔软的感觉,也是十分美妙。

好在林平之修习的内功特异,这些虽然能让他欣赏,却绝不能让他有半分反应,古语云“坐怀不乱”,他现在是真有这个能力了,逆练辟邪剑法至今,这本事可不是一般得道高僧能比的。

好吧,既然这是曲非烟对自己的惩罚,那就让她继续惩罚下去吧。许久,小姑娘才停下来:“哈,哥哥吃亏了。”

啊?我吃亏了?这虽然是我的初吻,但也是你的啊,像这样怎么会是我吃亏,可看曲非烟好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好吧,我被吻了,我吃亏了,一切以你的意思为准。

曲非烟道:“反正我以前在那叫什么院的外面,看有男人被亲的一脸的口红印,老说什么吃亏了,吃亏了什么的。”

啊?这在胡说什么啊,什么院,管他叫什么,肯定是什么(妓,院)了。是啊,外面,只是在外面,那种地方,里面你肯定没去过,凡叫吃亏的,当然被宰了,花了枉冤钱,你都理解成什么了?

但这个更不能说清楚了,反正看着曲非烟挺高兴,算了,她快活就好,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一三七章传功(上)

又一个清晨,这一次,曲非烟却没有起的那么晚,虽然嘴上可以玩笑胡闹,可她对林平之其实言听计从,哪里有半点马虎,昨天教训她起的太晚的时候,她虽然说的硬,其实心里早已决定听话了。

倒是林平之自己,直到所有的门人弟子全都聚到他床边,才懒懒的爬起来,来此之前受创之重,直到今天才算恢复的刚刚差不多,有些地方还没长合,越来越确定,当初无意中找到的那花儿,必定是那小孩子所赐,而他已经用一次次的伤害,迅速的挥霍着这珍贵的资源。

出了门,却又见到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正和昨日里一样,自来到这儿以后,好像还没见到天­色­有过一点点儿­阴­沉呢。

“林师弟早啊。”赵四海一见到他,便打了个招呼,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他便出现在林平之面前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这两天好像一直是晴天。”林平之随口回道。

“这儿天气是好,山下的天气好不好可难说的很,听说昨天山下就下了小雨,今天也是­阴­雨天。”赵四海笑道,林平之忽然明白,这儿太高了,在雨云之上,山下下雨,山上却是晴天。

“原来还有这回事,可长知识了。”林平之答道,前世在华山,门派所在并不太高,可没有这种事的,而林天雨一生,也没研究过这个。

“这事也难说,有时这儿也会暴雨,山下反而不会下的那么大,林师弟若是在此久住,自然明白。”

七人来到峻极禅院的一个角落,刚摆开架势,还没等说什么,却见赵四海又过来道:“林师弟这是要给弟子传授武功吗?”

林平之点点头,赵四海又道:“武林之中,偷睽别门别派中人习武练功,最是大忌,虽然林师弟已是掌门的弟弟,但这名份却有些说不清,而且听掌门说,林师弟似乎已自立门派。再说了,就算完全同门同派,不同师门之间也是要避忌的,所以说,就算林师弟已经就是我嵩山派中人,若不得掌门和林师弟两人的许可,又怎能容别人旁观。”

啊,是的,这规矩本来他懂,但林平之所要教的,本来不是死的招数,旁观的人却未必能懂,但这个话却不便多说,只是随口笑道:“你们不能不看吗?”

“那怎么可能,我辈习武之人,见猎心喜,见有林师弟这等人物传功,怎能不看,反正你若开始演练,我是非看不可的。”赵四海也笑道:“何况这儿还常有别门别派的人来往,不管怎么说,实在不是个教导武功的好地方。”

“那我要去哪儿?”

“出大殿西侧正门,有一条山道,往上两百步,便是峻极峰绝顶,那却是自古留下的封禅台,在本门是只有少数人可以去的重地,可其实平日里也没人往上爬,掌门既吩咐说你们可以来去自如,自也包括封禅台了,到上面练功去吧,那儿宽阔的很,连轻功都能练,就是要小心一点,别冲的太急,有些地方,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林平之牵上马,七人一马爬往山顶,曲非烟有些奇怪的问道:“哥哥牵马作什么,难不成要练习怎么骑马?练那个当然要在平地了,山顶上就是再怎么宽阔也不合适吧?”

“谁说要练骑马,当然是教他练功了,对了,说到底,他才是大师兄,非非,还不快叫一声‘大师兄’。”

曲非烟撅嘴道:“哼,哥哥又欺负我。”

“唉,这个真是大师兄,你要不信就算了。”

“信你才怪!”

封禅台上果然宽阔平坦,在这嵩山绝顶之上,四面皆是一片空旷,只有高空中的一丝丝既似云,又似雾的飘在远处,不知是人在云中,还是已升到了天堂。

“哇,这儿好美,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还有这么让人舒服的地方。”曲非烟评价道。

“你不是说你九岁就登过黄山天都峰,这种小山不算什么吗?”林平之忍不住笑道,但还没笑完就有些后悔了,自己真是贱嘴贱舌的,说这个作什么啊,跟曲非烟抬杠很有趣吗。

曲非烟眉毛一竖,有些想要反­唇­相讥,但话到嘴边,忽然却觉有些不忍争辩,说出口的话就变了:“因为今天有哥哥在一起啊,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平之听的暗暗心惊,又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能赶紧说正事,也就是要教他们什么武功。

一开口,却发现不知该从何教起,剑法招式吗?他们也都各练了许多年了,衡山派招式本也学的既熟且全,自己也只有华山派和福威镖局两系武功比较完整全套,可这些功夫在自己手上,从来都不是死板运用的,假若以硬灌的方式直接教给他们,却恰合了武学中贪多务得,反会多而不­精­,越学越乱,越学越弱的禁忌。

至于其他的,内力外功,种种基础的东西吗?自己的功力虽特异,却是各种不可能复制的因素结合的产物,这是绝对无法传授他人的,他们在衡山派也学过内功,当然自己目前学过的内功心法中,确实有些是比衡山派所传略强一些,现在先选一门内功教他们?

不,这似乎也并不十分妥当,通常内功与招式,有某种相辅相承的作用,衡山派的内家功夫运行之时,却自能适合衡山派的招式,自己所要教的内功如果没有极大优势,现在让他们学了,短时期内又没有多少增强功力的效果,就是长期都很难说多有用。可一旦心思学乱了,只怕功夫反而更弱,那么自己这个庸师,可就要有误人子弟之嫌了。

至于一些基本功之类,那就更不用说了,论那些东西,几个徒弟只怕反过来能当他的师傅了,还用他来教啊。思来想去,自己唯一所要教的,便只有自己唯一优势的东西,意境。一旦武学意境上升了,招式也不需要死板的功力来配,那么自己传他们更高一些内功,也就真能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了。

既然作了自己的弟子,那就得名副其实,不可藏着掖着,如果想着该怎么教法,怎么留一手,又哪里有东西可留啊,随之又想起了风清扬那句话:“五岳剑派之中,自有无数的蠢材,以为将前人所传的剑招练的­精­熟,自然而然就成高手。”

是的,自己手下这几个,自也和无数五岳弟子一样,符合这句评价的,包括曲非烟。曲洋教的,也没见更高明些,可现在他们既到了自己手上,我就得对的起师傅这个名号,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他们摆脱蠢材的行列。

好吧,从武学原理开始,至于他们最后能领悟到什么程度,看各自的机缘造化了,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思路,清了清嗓子,林平之开口道:“但凡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便是对武学的理解,和招式的运用,人的武功虽有强弱,可是每一个人,若能灵活的理解招式,便能占到极大的优势。”

“灵活?非非这个笨丫头当然不行了。”曲非烟笑道:“爷爷和刘爷爷,他们功力这么深了,招式练的那么­精­妙,他们怎么样?还有那个叫莫什么的拉琴的老头,他又怎样?”

“他们?不好意思说,他们一点都不灵活。”林平之答道:“比起非非来,他们当然内力深的多,招式熟练厉害的多,可若说用招的水平,我看非非有时还灵活些,比他们还强一点点呢。”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贬低爷爷他们,你......”曲非烟已叫了起来,毕竟这般攻讦她最爱的爷爷,有一点接受不了,可随之想到林平之以相对微弱的太多的内力,一次­性­打败了两个强者,他既然论使招的水平,又怎么会错。

林平之却并不理会,只是接着道:“其实衡山派的先辈,创造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那个人,想来必是个招式运用极灵活的人,无怪衡山派曾经武功天下第一,可他们天下第一的时代,却必定不会是莫大先生之流的人掌权,可叹传到这一代,都是些死板之极人物来学了先辈灵活的招式,其实却是化活为死。

武学上所谓的虚招,有什么三虚一实,五虚一实,七虚一实,可是如果你只简单的懂得虚实结合以欺骗敌人,只知道照着谱发虚招,那么你的虚招便注定只有最低层次,难以应付真正高手。

这招百变什么的,虽然虚实的转化更诡异,可原理上也还是一般虚招那样,在于虚实的转换,而二哥和莫大先生这些人使用的水平却太差,他们突袭别人的时候,如果突如其来,一举成功便罢,可敌人若是有准备,有反应,他们自己就会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对,更不懂得以虚招中的虚实转化来与敌周旋,亦不懂得以变化的变化来应对变化,结果就是一塌糊涂。”

林平之的五个男弟子们,倒个个谦虚的很,谁也没有吭一声,直到现在,听到这儿,米为义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灵活的运用招式呢?师傅?”

“你们见过普通人打架吗?”林平之道。

“普通人打架?”几个弟子都有些疑问,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曲非烟悟到:“我明白,就是没学过武的人,乱打一通,根本没有招式,想到哪打到哪,那样一定很灵活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套路,没有明确的姿态,所以也没破绽。”

“不,不,不,非非,你想歪了。”林平之笑道。

方千乘接道:“可那样很容易破啊,和这样的人打,稍懂武功的人,都可以轻易取胜的,就算不凭练过内功有优势,我们不用内力也能轻易打赢,太简单了。”

林平之点点头:“那样当然容易破,不是因为他们太乱了,而且因为他们太规则,常人动手,只能凭人类的本能作几个简单动作,就如每一门,每一派的入招式,他们一动之间,整个都是缺陷和弱点,想找到点好处都难。”

曲非烟问道:“那我们研究普通人作什么?”

“世间万物,皆有利敝,没武功的普通人流,其实也并非没有他的优点,关键在于当他们每一次忽发奇想变招的时候,管你是什么样的大高手,你都想不到他们会怎么变,是不是。”

“哇,我想起来了,我学武不久的时候,和一个没练过武功的少年闹着玩。”方千乘悟道:“他对着我乱踢,我开始时没当回事,只是把一只脚摆出去,作出衡山派入门脚法,他就怎么也攻不过来,可我没想到他一只脚突然绕了个莫名其妙的半圈,然后就踢中了我膝窝。”

方千乘说着拉米为义一起,演示了当时的情形。

“但那一场切磋他还是输给了你对不对。”林平之笑道:“尽管你只是初学了一点拳脚基础动作,对方还先打中了你,但你还是轻易打败了他,对不对。”

“那当然了,要不然学武何为。”

“是的,学武之人,对普通人当然要有优势的,否则也不会有人创造武学和这种种修炼方法了。但你说的这人当时的这一手变招,别说你们了,就是世上大高手在场,事先又怎知他脑筋一抽的时候,会想出什么变化来。

当然普通人无规则的变招,多数时候有害无利,就算碰巧有用,像你这朋友这般,那也是因为你当时练武之初,本也没什么武功,才能奏效的,武功稍高一点的人,反应,动作,力量一强,普通人就是变出什么想不到的打法,也没用的。何况普通人和习武之人较量,他们哪有机会打的到变招的时候,就算你这朋友,那也是因为你开始时全然容让,没跟他认真,他才有机会玩变化的。

所以习武之人,大抵没人看的上,也没人研究这根本没用的‘普通人流’,可这却大错特错,学会了普通人战斗的思路,你的武功就会长进的多。”

“哇!哥哥就是这样的?”曲非烟说着眼都瞪圆了,林平之随即轻轻点了头。

一三八章传功(中)

解释了半天,嘴上说完了,可理论是一回事,真正传授还是另一回事,林平之这种自己还在初学武功中的新手,就传授熟练的多的弟子的人,这样的事自古以来都没发生过。

没奈何,只好先将六人分成三组,叫他们每人持木剑互相交手。曲非烟那一对特制的短剑本已在衡阳时丢失,就是没丢,这儿本也没有同样样式的练功木剑,但这时专门给她用的练功剑已经准备好了,看起来还是崭新的,剑上刷的漆都是刚刚才­干­,而听说她专用的剑也已在打造中。

几个人遵命开始持剑对攻,林平之在旁看着,当师傅的感觉很奇特,两个前世他都没经历过,前世的林平之,从镖局到华山,都是别人教他,前世的林天雨,虽身经百战,搏杀一生,却没当过师傅,他也曾去过世界上一些教授武学的地方练过,那也还是别人教他。

现在我是师傅了,忽然间有些恍然,无论是作为穿越者,抑或只是一个普通的初出江湖的年青人,通常的心态那也还是在寻访名师的阶段,可现在自己是师傅,随口一句话,徒弟们都毕恭毕敬的执行,这感觉好奇妙,也许林天雨曾经权势很大,但这两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足足愣了七八分钟没说话,可徒弟们哪里会有半分查觉,他就算这样愣完一个上午,都不会有人有半分质疑,可他终于还是清醒了过来,开始研究徒弟们的动作。

“米为义,你那招‘泉鸣芙蓉’不需要打那么正,太正了别人不用看都知道你要打哪儿,斜拉一点。”

“刘成仁,对方攻你时,你别老想着按规则该怎么躲,只要能闪的掉攻击,就算的上有效躲闪,记住要让人意外,别太规范,不能你还没动,别人就知道你要怎么动了,那不是找打啊。”

“非非,你双剑合击的这一式花巧太多,不如直进中宫,既简单又直接,反而更有效。比武时不能过于玩弄招式,企图去制造眩目的效果,那不行,再说了,你玩招式的规则都是书上写好的制式,那能顶什么用啊。”

“方千乘,别老想着用跳跃来闪躲别人的攻击,无意义的跳跃是没用的,你跳起时失去地面的支持,身法就难再有太多变化了,一定要看清别人的动作才能跳起,乱跳的话很难躲过别人的攻击。”

......

一边看着徒弟们交手,一边指点,一边回答徒弟们的问题,可就这么着一整天转眼既过,几乎全无半点收效,夜间休息了不多的三四个时辰,然后又是一天,一整天,仍然没谁学会了什么......一连这么几天,然后才发现,教徒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一次当他说了怎么打的当时,当然是基本上没谁来的及反应,而且还会等着同样的情况再出现,可战斗千变万化,怎能等的到相同的情况,何况这么一想,却仍然又落回到原来固定式的思路了。林平之只好又重新回到原理再说,可原理说的嘴­唇­都磨破了,除了曲非烟记不清具体词句,其他几个弟子早已倒背如流,可真到打的时候,又哪里能用的上。

一个人自己懂得某些知识的时候,往往错觉这知识似乎并不复杂,只要跟别人随便说说就能明白。爱因思坦发明相对论时,也想当然的打算教会他见到的每一个学生,甚至包括洗衣大妈和送牛­奶­的钟点工。

现在的林平之也一样,自己明白了就觉得很容易,就没动脑子想想,世间无数高手往往穷其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框架,岂是说破就破的。而且他还觉得很奇怪,他们不是熟到把自己的话都背下来了吗?可殊不知背到心里,跟理解到武学里,根本是两回事。

何况背诵能力越高的人,智力便越低,那种看过一本百余万字的书,一遍看完便能一字不差的背掉,甚至连标点都能背的清的人,通常智力都接近于白痴,或者就是白痴。

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最后只有曲非烟一个人,有时在出招时,能用的上林平之一丝半点的神髓了,可她武功本比其他人更弱,理解到这么点,战斗上也难有什么变化。

倒是林平之自己,这些天自也时常在勤修苦练,他教徒弟的过程,同时也是他不断思考,演练的过程,最后结果,徒弟们几乎没见什么长进,他自己的武功倒还略有一点进展。

又一天,当林平之又一次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屋中时,曲非烟笑道:“哥哥这几天怎么好像越来越不高兴的样子,有什么事那么难过吗?”

“啊?你看的出我不高兴,他们有没有看出来。”

“放心吧,只有我天天夜里看着你,才知道你的心思啊,再说啦,你的徒弟们都很老实啊,哪像我这样一点都不把你当师傅的。”

“那就好。”

“你是不是担心如果你自己看上去没信心,他们就更没信心了,这也有道理啦,可是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些天不是一切正常吗?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大师兄呢。”

“那个啊,担心是担心,可暂时没办法的事,我不会去想,我只是在想你们。”林平之摇着头道:“你们几个好像都没什么长进的样子,就算非非还学会了那么一点点,可也比我期望的差远了,我觉得好失败。”

“失败?我怎么没觉得你失败啊。”曲非烟一脸诧异的样子。

“怎么?非非没有这么觉得吗?”

“绝对不会,哥哥,听我说,爷爷以前告诉过我,习武练功,功力就如春草之生,不见其长,日有所增。”曲非烟正­色­道:“练武本来就是这样的,难道你指望每天都能看到徒弟们功夫不断上升吗?那岂不是世上个个习武之人,武功都能胜过东方教主了。”

这?不能不说,这其实是正理,世上作师傅的人,哪里能像林平之这样要求弟子,还好他的要求都是放在心里的,脸上可从来没有显露过半点。其实­性­子这么急,我这倒有些像是幼儿特征。

曲非烟忍不住又戏谑道,:“哥哥天天说非非是个小孩子,其实哥哥自己才是小孩子啦,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性­急的,对了,哥哥像个小孩子,那么哥哥应该是非非的宝宝。”

“宝宝?”林平之随口哼道,可还禁不住觉得很滑稽,两个人竟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一时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曲非烟很认真的道:“别笑,别笑,你当然是宝宝了,非非的宝宝,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七岁的时候跟人作游戏,连爷爷都作过我的宝宝的。”

“宝宝,宝宝,你是我的宝宝。”曲非烟一边笑道,一边抱着林平之的身体轻轻来回摇晃,真像是母亲爱抚婴儿的样子。林平之苦笑道:“非非,这下子我在你面前,可有四个辈份了。”

“什么四个辈份?”曲非烟奇道。

“你看,我是你的林爷爷,又是你师傅,还是你的哥哥,现在又成了你的宝宝,这下子可不是整整有了四个辈份了吗。”

“啊?”曲非烟忽然脸又红了,声音小的就如蚊子叫一般的说:“这只是玩玩啦,又不是认真的。

“谁说不是认真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宝宝了,非非不许赖帐啊。”林平之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可现在说的这话本来就不是认真的,越是装的这个样子,反而越是显出滑稽。

“太好了,我的宝宝,哥哥以后要一直作乖宝宝呕。”曲非烟拍着手笑着跳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随即召来了专门服务他们的两个嵩山弟子。

啊?她是要作什么?却见曲非烟吩咐道:“我想要个大娃娃,就和他一样。”

说着指了指林平之,但这却把听话的人都弄糊涂了,曲非烟咬着手指想了想道:“我也说不清啦,就是,就是,对了,就像那些泥娃娃那样,不过我想要的是大个的,就像哥哥一样大,而且我想要软的,不像泥娃娃那种**的东西。”

曲非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想像中的东西,所以她表述的并不明白,听这话的嵩山弟子就更不明白,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类似的玩物,但林平之已经想到了,因为类似的东西,林天雨见过的太多。

“你想要个布娃娃?和真人一样大小的大型布娃娃?”林平之问道,曲非烟听了一愣,但随即明白:“是的,是的,布娃娃,要用些漂亮的布,作一个漂亮的大娃娃,里面填上些棉花什么的,软软的,就作成和哥哥一个样子。”

然后她又仔细看了看林平之,补充道:“衣服不能作成他现在这样,要很漂亮的衣服,还有,要胖一些,娃娃当然要胖乎乎的,这样抱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什么?什么!?她要作一个和我一样的布娃娃,还要抱着这娃娃睡觉?唉哟,我的上帝啊,这是啥意思?忽然又想起来,上帝不就是那孩子吗,那台计算机,自己都亲眼见过,亲口和他叙过的。

这时曲非烟已经在跟人形容她所想要的娃娃是什么样的了,说了好半天,两个人又找来了几个同门一起研究,最后才勉强搞懂了曲非烟的意思。

又一夜,林平之却睡的不是很好,心中老是想着曲非烟要这个娃娃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不过他有一样和所有修习内家武学的高手都不同的好处是,当他心中有这杂念时,自身的修行反而要好些,心也更静,因为有这念头缠绕时,辟邪剑法内力所造的幻觉便要淡一些了。

又一个清晨,又到了教徒弟的时候,这一次,他却必须要换点方法了,虽然曲非烟开解的其实有道理,但他却等不起,无论如何,要让弟子们尽快变的更强一些,至少不能再是自己的包袱,而这应该是能作到的,武学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一三九章传功(下)

一到山顶,几个弟子又打算照多日来的那样开始对练,林平之摆出一副师傅的架势,装腔作势的道:“行了,不用再对练了,这几天你们很辛勤,为师也看的差不多了,也该亲手和你们玩几手了。”

这其实是迫不得已,本来是想看着弟子们对练,以作指点,但至今收效甚微,他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变一变,看看亲手和这些人对练效果如何。众弟子们出于谦虚,不止嘴上承诺的很脆,连心里都没半点怀疑,只有曲非烟心中暗笑。但心里笑,嘴上应的却比别人更恭敬,脸上也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

不久前刚来这儿的时候,她一时随­性­,当众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可她却机灵的很,很快便发现这样的不妥,之后便已懂了这教训,知道在背后玩笑虽可,当着别人面,却万万不能叫林平之丢面子。

“非非,你先来。”林平之吩咐道,曲非烟立即跳了出来,一脸的兴奋,可随即又有些怯生生的道:“可我是小师妹啊,他们才是师兄,你不先跟他们玩吗?”

“什么师兄师妹的,你们是同一天入伙的,都是一样的,排名不分先后,你是女孩,女士优先。”林平之笑道,其实他先选出曲非烟却并非是因为喜欢她或优先什么的。为什么第一个叫曲非烟,道理很简单,是因为她功力最弱,力气最小,包括基本功都比另几人略差,林平之不怕跟她硬撞。

所谓“麻杆打狼两头怕”,徒弟们眼中,他是厉害之极的大高手,可林平之心里明白,他修炼至今,和这些徒弟比起来,虽然仗恃功法强劲,又曾吃过灵丹妙药,现在功力略有一点优势,可剑用的不熟,却还削减了这优势。

这样切磋却与真正比武不同,又不是说一举致敌要害,一场比武就结束了。教导武功嘛,双方总得经常持剑碰撞的。可若当真以力相持,其实他连这几个徒弟都未必拼的过。

曲非烟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他,看上去有点糊涂,再看五个弟子,他们更糊涂,是啊,排名不分先后,女士优先,这两个都是现代概念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意思还是明确的,从字面上就能理解了,因为这时人人都知道林平之是来自于什么桃源仙境,所以他们想当然的便以为这些大概是那个世外桃源的规矩,而且如果把现代世界理解成他们心中的世外桃源的话,这想法还真的一点不错。

所以五个弟子们个个都既有些玩笑,但更多善意的笑道:“小师妹,加油啊,没事的,师傅最喜欢你了。”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现在众人的关系却已今非昔比,刚开始那天五个人和曲非烟或许还生疏,但自衡阳出生入死,又到最近的练功,已经有过一段相处,而且他们寄居于此,始终都有紧张感,前路未卜,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关系更加容易接近,何况曲非烟本就讨人喜欢,所以很快的,几个人真的个个都找到她就是小师妹的感觉了。

可“小师妹”这个词却让林平之一下子便记起了另一个小师妹,前世里作了他妻子的那一个,当然那时她可不是他的小师妹,那时她是师姐,他也是她唯一的师弟。

如果自己从现在起改了主意,想要再去续上这段姻缘,只怕还不迟,从在衡阳时她的态度上看,日后是能作的到的,世事好奇怪,根本不想要的,可还是莫名其妙的可能得到。

不,绝不,既然已经决定不要这段缘了,那便要决绝,不能误了她,人不能三心二意,再说了,还有一个爱极了她的人呢。对了,令狐冲现在怎么样了,自从自己派给了他那个任务之后......

可是稀里糊涂的,自己现在身边这个,也是“小师妹”了,而且她也不是自己的小师妹,她是自己的徒弟。呕,不,我怎么在不自觉的拿曲非烟和前生的她作着比较啊,难道我真的对她有些意思了?不能不承认,曲非烟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还是个孩子?心中生了这个念头。但随之产生了另一个念头,小孩子会长大啊,她也不是个很小的小孩子了,谁又知我会在这世界多少年,不是有五年之约吗,五年之后呢,五年还不够这孩子长大的吗。

心思一旦混乱,便如脱缰野马,随之内息也开始岔道,乱流,再然后全身的内力都开始燥动起来,大惊之下,心知万不可让内力脱(出,轨)道,一旦全身内息如决堤洪水般无法控制,那可不堪设想。急镇慑心神,将混天功的功力纳入自己修行内功的轨道,重新组合内力,半晌之后,才清醒过来。

这便是林平之现在所练武功的可怕,寻常便再怎么高明的内功,也只是修行时危险脆弱,可辟邪剑法的功力所惑者,乃是修习者的内力,和修习都本身,无分何时,只要心乱,便可能有重大危险,林平之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用掉一门功夫,竟是在和人说笑的时候,也幸好这时身边都是些会保护他的人,而不是敌人。

徒弟们这时不明所以,个个都愣愣的瞅着他,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见他呆呆的站立,却一声不吭,就像是着了魔似的。

“哥哥,别吓我,非非胆子小,非非害怕啊。”曲非烟望着他的眼睛小心的问道,但林平之并不理他,那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像是看着她,但更像是什么也没看在眼里。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了吗?”曲非烟又问另几人,但个个都摇了摇头,他们又怎能明白。

“师傅的事情,我们哪里能弄搞的清的。”他们是不明白,但好在他们个个也都很谨慎,没敢上前乱摸乱碰。

等了许久,正惊惶无计间,甚至都开始商量着是不是要下去请嵩山派的高手来看看了,林平之忽然眼一瞪道:“非非,该你了,快出手。”

是恶作剧吗?这架势倒真有点像是恶作剧,别人也真当他是恶作剧了,只有曲非烟有些惊惶:“哥哥......师傅,非非是个小女孩啦,别跟我太,太认真啊,非非怕疼的。”

“你在开玩笑呢,这只是教你武功,怕什么,你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你爷爷教你武功时,会打疼你吗?”林平之道,声音却有些冷戾,就有些像是在对敌人说话一样。其实这时林平之自己也没明白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经历功力转折,以清冷刚硬的心境抗住了辟邪剑法的侵蚀,虽然清醒过来,身心还在那个状态,自以为在心平气和的说话,却说的犹似和敌人说话一般。

曲非烟抖抖嗦嗦的持着两把木剑,站到林平之面前,与他对刺,可就是她爷爷一辈的人,和林平之交手也是险象环生,她却怎能抵挡,甫一出手,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林平之一剑已经指向她胸口,虚拟了一拟,便轻轻收回。

却见曲非烟脸上现出既痛苦,又害怕,又委屈的神­色­,总算她向来坚强不哭,换了别的女孩子,只怕已经要嚎啕大哭起来。

啊?我在­干­什么?林平之这才悟到,自己刚才一剑出手,虽然剑离的尚有二寸,可剑气已经透体而过,总算使的只是一把木剑,他又没真的用力,才没伤到了曲非烟,只不过打的还是很疼。是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心境太狠太硬,以至于了出手都失了分寸。

微微的又调节了一下内息,总算才彻底恢复正常,但错误已经造成了,好在也没大错。

“非非说了会怕疼的嘛,你还打我。”曲非烟委屈的说,好吧,既然已经错了,只好顺着这意思说吧,林平之只好又装作很认真的样子道:“这几天你们练功练的都太放松了一点,这样不行,平日里拿交手当儿戏,真到与人交战,哪里还能有战意,所以我刚才这下才会这样出手,记住了啊。”

五个男弟子个个把他视若神明,哪里会有半点怀疑之意,是啊,师傅这么说了,那就教训的是,这就对了。只有老是会动脑子的曲非烟,有点疑惑的瞅着林平之。

心知瞒不了她,林平之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道:“非非,是哥哥错了,这回哥哥又出错了,非非原谅哥哥好吧,要不然晚上再让你罚我一次,现在可不能说破啊。”

曲非烟一听之下,虽然不明白他的功力是怎么回事,但也大致知道了,随之笑逐颜开,刚才打疼的地方又忘掉了,便笑眯眯的道:“罚就不用了,可哥哥一定不能瞒着非非,一定要告诉非非实情啊。”

林平之有点惊慌的点了点头,这个实情该怎么告诉她呢,但愿她只是一时兴起,到晚上就忘了。

然后林平之开始了和她的练武,到这个时候,他是真的要温和体贴,循循善诱,再不咄咄逼人,而是好好的和她对练了。

轻松的对打了半天,力量不足的曲非烟果然是最理想的对手了,可饶是如此,有几次两人兵器相撞,却还是撞的林平之手腕隐隐有些发麻,虽然曲非烟更是手酸,但也让他知道,真正用剑的基本功,他连这个小女孩子都胜不了多少。

说到底,这样的对练,他所有的缺陷都暴露无遗,真正战斗时所使的任何狠辣手段,毕竟还是不能用的。

之后又与五个弟子依次对练,但这反却没有像曲非烟那般暴露他的真实,因为他们大抵对师傅敬畏非常,加之先前打疼了曲非烟之后的教训,倒让他们个个束手束脚,反而没一个用力与他对撞兵器过。一天过后,在五个弟子看来,并没见到任何的异常,师傅虽然开始转换教法,但也只是常事,一切正常。

只有曲非烟在愈加疑惑,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四零章敷衍

夜,又回到那屋里,曲非烟咬着耳朵追问他那一剑的事情,毕竟她现在唯一依靠的亲人,却那般杀气腾腾的对待她,这无论如何也让人很难接受。

当时几个师兄是没有首当其冲,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也想像不出是怎么回事。可她却知道,那一剑,是真的有可怕的杀意,倘或林平之当时手上握的不是木剑,而是他那把神剑,她一定已经被杀死了,这却绝不能以切磋武功来解释的。

白日里当着别人的面,要给林平之留面子,所以她什么也没说,但事后实在是不能不问的,这种事发生了,除非真是白痴,可以忽略,否则便是她再怎么宽容,也不能不问清楚的。

“因为我功力其实很弱,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强,平日里练功,既使是你们,我也并没有优势,所以我其实很紧张......”林平之随即便以自己武功的底细为由搪塞,这个事反正是没法一直隐瞒的,林平之已经想好了,不如现在说明白,明天跟所有弟子说明白。而且他也觉得,跟徒弟们说明白了,让他们教自己,一定是有些好处的。

日间交手时,曲非烟已经查觉到一些了,已经在怀疑了,她人又机灵,这时一听便已明白,可明白是明白,却更是震惊。

曲非烟倒吸了一口气,眼也瞪圆了,随即想到了什么,惊道:“那你在刘爷爷那儿和那两个家伙打的时候,呕,天呢,天呢,哥哥太,太,太......”

她连哼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太怎么样,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这件事,林平之还是淡淡的道:“这个你也想到了,很好,你的反应好快,换了他们几个,包括你的大师兄,肯定没法一下子便联想到之前的比武。”

“可是哥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师兄们说明白才好,你既要天天和他们一起练功,怎能都瞒着。”曲非烟道:“你得信任他们,他们不止是你的徒弟,也已是你的死党,如果你不信任,还有谁可信。”

是啊,当然了,已经打算跟徒弟们都说清了,便顺着曲非烟的话接着下去,话说完了,曲非烟也觉得想要轻松了,是啊,不是都明白了吗。

不对啊,这些似乎跟刚才差点伤到她的那一剑没什么关系啊,林平之好像给她下了个套子,表面上像是在解释什么,然后她就钻了进去,待到话说完时,其实根本没回答她原来的问题。

还想再问什么时,却看林平之也像是已经完成了什么的样子,又不知怎么再开口了,算了吧,话说的似乎很融洽,有点不想破坏气氛了,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愿说的,一直追问又有什么意思呢。

又一天,林平之随即便召集众弟子,向他们说明自己功力武功的底细,这些说起来可真难,谁也无法理解,一个武功已有如此成就的人,竟然握不好剑,但说到最后,毕竟还是都懂了。

“那么师傅的意思是?”米为义问道。

“很简单,我需要你们教我如何用剑,如何握剑,如何挥剑,如何刺,劈,挑,砍,削,斩,撩......等等,所有的基本动作,因为所有这些,我都没有学好。”

林平之这话说的,几乎把几个弟子都吓傻了,这是师傅的要求?这些是初入门的弟子,才会去学的东西啊,而且这些也并非纯是剑法动作,有些甚至是其他武学的通用动作。通常一个幼童加入某个门派,便开始学习这些东西,往往是这些基础的东西练熟了之后,才开始学习基础招式,就算进程可以错开一点,那也不可能脱节太多的。

世上哪有一个人已经在天下少有的剑法高手,武林中数的上的高手之一的人,竟要跟着自己的徒弟学习这些比基础招式还基础的原始技能,这个说来谁能信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却不由的他们不信,方千乘问道:“这个,师傅,师傅,你先演示一下,你是怎么握剑的,然后我,我才......”

“你才好教我,对不对,别怕,现在就是你教我,你们在教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实如此,怕什么。”

几个弟子们点头称是,可声音中却还是有些颤抖,世上哪里有这种事,徒弟教师傅武功,而且这个师傅并不是某种机缘巧合之下,某种打赌混赖成的师傅,他是真正的高手啊,真正还有太多上乘武学要教徒弟,而徒弟们穷其一生,能不能学的成还难说的师傅啊。

现在是师傅在教徒弟上乘武学的­精­义,徒弟们却在教师傅最基本的基本功,感觉上既滑稽,又神奇,当事的人却又觉紧张的不得了。

林平之将木剑挎在腰间,拇指开始压下,还没按到剑上,方千乘便喊道:“等等,你这手指是怎么动的,这样......”

话说到一半,他便意识到,这是在和师傅说话,立时又慌了,林平之只好安慰道:“别那么紧张,教我的时候,不要当我是师傅,就当你们是在教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弟好了,怎么样。”

可话虽这么说,师傅毕竟还是师傅啊,又怎能像训斥刚入门的小孩子那般教育,徒弟们只好个个屏息静气,柔声细语的教着。

结果就是他的弟子手把手的教这个师傅怎么用剑,教授着各种入门功夫,凭林平之现在各种基础动作的幼稚,这几个人中随便哪一个来教他,也是绰绰有余,甚至就是他们都嫌高了一点,有种大学教授教中学生似的脱节。

现在如果有人在旁观看,还当林平之是刚入门的弟子,师兄长辈们在指点他功夫呢。

“挥剑不这种挥法的,你手臂太僵硬,这不行,这样影响动作的质量。”

“剑挑出去时,手腕要这样的,才能自然流畅。”

“最基本的劈刺,也是要腿,腰,肩,肘有效配合的,师傅这样是不能有效攻击的。”

开始时徒弟们个个都很拘束,颇不自在,但时间一长,林平之人又随和,加上还有个小师妹在旁,咭咭咯咯的笑着,叫着,慢慢的便都习惯了。

五六日之后,林平之便渐渐熟练,至少不会有太生疏的问题了,事实上这些就算没人教,他自己也能慢慢练的出来,可几个弟子们手把手的教到现在,多少还是有些用处,虽然还是不完全纯熟,那就还是要靠时间打磨的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平之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在这嵩山绝顶上,现在这个地方,生活好简单,也好舒服。

受着辟邪剑法侵蚀的林平之,每天几乎没有真正的睡眠,早晨起来的自然比别人都更早,早晨的景­色­,也别有一番滋味。

清晨的峻极禅院,凉风吹拂着脸庞,虽已近盛夏,这儿却如早春般怡人,那感觉很舒服。当太阳从天边慢慢的爬出来,把第一线光芒洒到这并不壮观的院落中的松柏之上时,光线从绵绵的树叶上透过,在房顶上织出一片斑驳的纹路,那看上去美极了。

周围的树上有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有黑的白的,也有五颜六­色­的,有的叫个不停,有的飞来飞去,有时有些鸟儿还会主动飞到他身上,落到他手上,虽然他从来没有喂过鸟。

或者在曲非烟那种小姑娘眼中,并不会觉得这儿有多漂亮,但林平之非常喜欢,不止是这儿的景­色­,禅院的建筑中隐含的那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武学­精­义,也尤其另他陶醉,这儿的气氛实在让他很留恋。

记得以前的林天雨有段时间住在一座八星级大酒店,身边围着数个金发碧眼的妹子,感觉那时也没现在这么快活,虽然现在身边只有一个还没长成,也不能乱碰的曲非烟。

有时当他意志稍微薄弱的时候,甚至起过念头,想要留在这儿,再不离开,可每次产生这念头时,随即便警觉。

如果生命中没有那么多的事压迫,如果不是他在这儿还只是客,如果不是他在这世界的第一个兄弟兼徒弟还在受苦,真想就留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但那当然是痴心妄想,就算没有太多的事情压迫,这儿也非久留之地,今天林平之甚至起了种预感,他快要离开这儿了。

又一天过去,又像每一天那样,平淡的回到两个人的住房,大概也是平平淡的不会发生什么的。

忽然间,曲非烟已经看到了自己床边摆着的一样东西,那东西个头太大了,简直想看不到都不行。是一个又长又大的大箱子,箱子很大,可比她的身体大多了,看样子把她和林平之两个人一起装进去都绰绰有余,但却包裹的很­精­致,连装箱用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檀木。

“啊?这是什么?”曲非烟还没明白过来,但林平之已经想到了。

“还能是什么?怕是你的特快专递已经到了,可真够对的起你的,连包装都用那么贵重的东西。”林平之苦笑着道,一不小心又用上了现代词汇,“特快专递”,“包装”,曲非烟听的很有些糊涂,不过林平之嘴里反正经常出现听不懂的词,她也没当回事,倒是她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的娃娃?我想要的娃娃?”曲非烟立时开始拆包装,开箱,果然是她几天前跟嵩山弟子们预订的大娃娃。抱出来把娃娃摆在床边,作成“坐着”的样子仔细欣赏,果然制造的相当­精­致。

娃娃的样子确是按照她要求的那样,以林平之的长相为基础作的,而且照她的要求,果然是胖乎乎的。

一四一章你是我的乖宝宝

这个娃娃作的简直巧夺天工,虽然照着曲非烟的要求,是很胖,但样子却唯妙唯肖,连脸上那道伤痕,都不知用了什么材料编织的和林平之脸上的那一道一模一样。娃娃身上的衣服作的也很华丽,这也正如曲非烟的要求。

这娃娃的工艺和两个人的想像都不一样,从曲非烟的角度来说,这个比她想像中和要求的还要漂亮,还要可爱,她要求时,可没想到别人会那么认真的。

但林平之注意的,却是理­性­化的角度,首先,这个娃娃和林天雨曾经见过的那些制作风格完全不一样,这当然很好理解,因为这世界本来没有布娃娃这种东西,只是凭曲非烟的要求,再加能工巧匠的理解,所造成的东西,这和现代批量生产的,当然样式和风格都不可能相同。

这个娃娃的制作过程可比现代工艺生产的费事的多,却更贵重的千万倍,娃娃本身用的是最珍贵的绸缎制成,为了保证整体的结实,加四肢的灵活,可是每一寸都要认真炮制,所有关键的部位,全是以金线编织。

至于里面填充的,可绝对不止是棉花,因为那样娃娃会很松软,难有韧­性­,可这个虽软却有很有强度,抱上去的时候固然软绵绵的很舒服,但却能摆成各种造型,能站住不会倒,这样的东西既使放在现代也不会便宜,而在这个没有现代材料和科技的时代,虽然没法想像里面是怎么作的,又是怎么造成的,但绝对是天价。

而这么样的一个东西,从设计到造成,只过了这么些天,虽然曲非烟觉得时间很长,但林平之却知道短的惊人,这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多大代价,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身边这小丫头一时忽发奇想,别人就会这么认真,其实她当时虽很认真的要求,之后恐怕都忘了,可现在......林平之想想又觉头大了。

“非非,你听我说,以后别跟人提什么过份的要求了,好不好。”林平之随口对她说道。

“啊?什么?这个要求很过份吗?”曲非烟有些委屈的道:“其实非非以后不会要求什么的了,这个娃娃是非非早就想的,非非小时候,是妈妈抱着睡觉的,可妈妈离开以后,爷爷却从来不肯抱着我睡觉,所以非非就一直想要个和爷爷长的一样,又大又软的娃娃,可是爷爷一直都说这想法很荒唐,不许非非要求。”

“啊?所以你现在就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娃娃?”林平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曲非烟拼命的点头:“是啊,现在非非和你在一起,非非只想要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了,非非一定会好乖好乖的好吗。”

“你夜里睡觉,真的要把他抱在怀里?”林平之说着瞟了瞟那个大娃娃,那东西可比曲非烟大多了,所以他又改口道:“或者说,你让他抱在怀里?”

“是啊,我懂的,爷爷是男生,你也是男生,所以不好抱着我睡觉,所以我才想要个大娃娃。”曲非烟说着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对了,好像什么时候我嫁给你,作了你的那什么,你就可以抱着我了吧,对了,非非什么时候能嫁给你啊?”

啊?这问题怎么回答啊,林平之只能含糊的哼了几声,好在她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并没准备得到一个回答,说话间她果然把那个大娃娃拉到她的床上,像所有玩布娃娃的小姑娘一样,说了好多在男孩听来很觉无聊的废话。

深夜,林平之悄悄的起来,偷偷端详着睡梦中的曲非烟,她就枕着大娃娃的肩膀,睡在这娃娃的怀里,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那是种非常幸福,非常满足的笑容。

这到底该算是什么事,她对男女之事懂的还是太少,光知道男­性­不能抱着她睡觉,可你懂不懂你现在这样作的含义啊。其实以前林天雨所见的大娃娃,都是些大兔子啊,大狗熊啊,米老鼠啊什么的,唉,当初就应该建议她作一个这类的。

只是实在没有想到,小丫头跟几个跑腿的随口吩咐,就能让人当了真,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工艺,真能作的出这样的东西,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认了。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嵩山峻极峰,从长远来说必非久留之地,等什么时候要走,还要带着个那么大的家伙吗,那可也真够累赘的。

现实,林平之想的全都是现实,尽管以他现在的状态,接近于堪破生死,可毕竟还是不像小姑娘那样,满脑子都是浪漫。

咦?那是?忽然间,又查觉到了什么,就在外面,那是一股很强,很沉稳,也很冷戾的气,只凭这股气的强劲,便知是个极厉害的人,但感觉很奇怪,这股气的味道有点不像是敌人。

是了,忽然想起了这是谁,不还是上回想要来抢他的剑的家伙吗,虽然隔着墙壁,也没转身,但只凭气,林平之也看的见那一身黑衣,和那惨白的面具。上回他想要抢自己的剑,不知为何并未出手便即离开,那以后林平之就猜测他是不是还会来此,果然是又来了。

按剑转身,想要再跳出去,但转念一想,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这家伙武功之高,几与世上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大高手相仿了,他其实来去自如,想攻击自己的话,自己固然难于抵挡,他若想走,自己又能怎样。

至于身边这女孩,如果对方出手,会不会伤到她?那又怎样,如果他守武林道德,便不会伤及他人亲友,否则的话,对方若想伤害她,又怎能防的了。

身子转了一半,剑拔出三寸,便已凝住身形,这却恰好成了辟邪剑法的一种特异的起手式,剑若拔出,便是剑法中的一式“江上弄笛”的姿态,若不拔剑出招,转为拳脚,却又是辟邪剑法拳掌功夫中的一式“直捣黄龙”,整个姿态亦静亦动,攻守进退皆备。

他逆练辟邪剑法,练的终究还是辟邪剑法,当功力渐渐­精­进时,意与神会,潜在的内力,却与自幼所习的,毫无长处的林家辟邪剑法开始融合。只是虽然如此,这个过程却是相当艰难迷茫,可却万万想不到,就在这大敌现身时,竟无意间形成了辟邪剑法的架势。

若无强敌刺激,他万万不会有这个姿态,若不是拔剑转身中途心思陡变,也绝不会恰好作成了这个姿式,尽管现在还仅是姿式,并无实用,但至少在武功融合的路上又进了一步,这家伙来了两次,却每次都送了礼物给他。

虽然对方并不知道他其实纯然只有架势,根本就不会任何后着,更不知道他其实还没有足够的功力,就算会,也没力气摧动这姿势的后着。但只这个虚有其表的姿势,却也很吓人了,仿佛只要身形一动,便会如雷轰电掣般闪出。

不知是林平之这样子真有什么威慑力,还是对方另有什么顾忌,只看见他还是在棵树上竖着,就像第一次一样,一样的平稳的晃晃荡荡着。

两个人便这般隔着院墙对峙,两人的剑气与斗志便在禅院中悠悠的回荡,离林平之最近的曲非烟,如同在风眼之中一样,是什么影响都没有感受到的,但别人却不可能,忽然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怎么回事?是谁在这儿­骚­扰。”

这句话一说,那家伙便悄然离去,随之一切恢复正常,不知为何,他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而且怎么想也不像是在顾忌自己的武功和嵩山派的力量。对了,忽然想起,好像几天前他还来过一次,但那一次他一闪既退,林平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这么说,既使自己根本没发现的时候,他也没有动手,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如果他怕,那便不该一次次的来此,这种事当然是要作好计划,一击成功的。

可如果他不怕,那又­干­嘛一直不动手呢。不管怎么说,这么样一直出现,总是不太对,这像是一个人在举棋不定,为什么事犹豫不决。但这种高手,凭这个人的气,林平之也知道他绝不会是作事优柔寡断的人。

好在林平之现在弄不清,管不了的事情反正已经太多,再多一件又何妨。忽然间,听到曲非烟嘴里哼了一句:“宝宝乖。”,也不知说的是怀里的宝宝,还是对面的林平之。本以为她是被这场对峙惊醒了,可仔细看看,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安详,原来只是说梦话。

又一天,所有的事情早都已走上了正轨,弟子们或对练,或有时与林平之请教,林平之自己或是修炼自己的内功,或是不厌其烦的练习基本动作,只是还有两件事弟子们是不知道的,一个就是林平之的内功修行,那是无日无夜绝无止息的,不管吃饭睡觉,还是任何休息的时候。而且不是他想这么勤劳,而是根本没法停。

事实上,这一点徒弟们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今天方千乘就很奇怪的说:“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只这几天的工夫,师傅的功力好像又上升了啊。”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马了,至今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他每天练功,都要把马也拉上山顶,封禅台虽然宽阔,好像也没大到能策马狂奔。再说了,也没人见到他在山顶骑马。

每一天,当徒弟们休息的时候,林平之便悄悄的独自一人,和小雪龙在一起,徒弟们是根本不会怀疑师傅的任何举动的,却只有曲非烟,每天看到这样,却越来越觉得好奇,今天已经再也忍不住了,便悄悄的慑到身后,想看看林平之到底在­干­什么。

一四二章史无前例的武学创举(上)

从刚到这儿开始,每天,林平之总是在练功的间隙,和小雪龙呆在一起。徒弟们想当然的以为,那是他的爱马,当然要很认真的对待的了,可徒弟们并没动脑子想过,一匹马而已,下那么大的工夫在作什么啊。

曲非烟却觉好奇,悄悄的跟着,想要看时,忽觉耳鬓边微有一丝凉风掠过,是一只苍蝇吗?可这嵩山绝顶似乎没见到有苍蝇啊,不管他,看吧。

却见林平之双手在小雪龙全身上下缓缓的游走,就如一名兽医正在­精­心的为自己的病人诊疗病患一般,可小雪龙看来­精­神健旺,又不像是有什么伤损的样子。

双手一只移至马儿的头顶,一只移到肚子上时,却停了下来,两只手便那么放在那儿,看手法曲非烟一眼便知,这是修炼内力的人,在对别人发功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她立即认为自己想错了,世上哪里有这种事,像这样发功,通常或者是内家高手在发功协助他人修炼内功,或者是以内力为弟子运功疗伤,哪里听说过对一只动物作这种事的。

越是不懂,越觉好奇,越是屏息静气,瞪着眼睛小心观看。只见林平之双手停了一阵,然后又开始在小雪龙身体上移动。

这次曲非烟是从头开始观看的,却隐隐约约觉得林平之双手在小雪龙身体上前行的轨迹,她似乎是见过的,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但真要她想清楚是什么时,却又觉十分陌生,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观摩许久,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些事了,无论如何也难以索解,算了,不在这偷看师傅了,走吧。

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的转身,耸了耸肩膀,像只小猫一样轻轻抬起一只脚,还没迈出去,便听林平之说道:“你都看到现在了,还怕什么,来吧,我还有些问题,帮我一起想想。”

曲非烟立时两道红晕爬上了双颊,随之却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自己头发中摸了摸,捏出一根又短又粗又硬的马鬃,却是林平之刚才以暗器手法­射­到她头上的,原来她所有的一举一动,根本没瞒的了他。

可她当时却没发现他有任何转身扬手之类的动作,也没看到什么,这暗器就已命中,马鬃虽然硬,毕竟还是软的,又不是钢镖,却打的那么快,那么准,这一手她爷爷可玩不好,不禁感叹道:“师傅好神的功夫,非非佩服的五体投地。”

“行了,别拍马屁了,非非,你的­性­格活泼可爱,这本来是好事,可有时作事情也就存了轻亵之心,这可不行,武林之中危机四伏,凡事都得认真一些,不能存取巧之心,可你竟然以为有本事跟踪我,何况这封禅台上又宽阔又明亮,这简直是笑话,还好我不会伤害你,要是换了别人,唉。”

“是我错了,师傅,非非是个小孩子啦,别生我的气好吗。”曲非烟上前,双手抱着林平之的胳膊,脸贴着他手臂轻轻的蹭着撒娇道:“因为你是哥哥啦,所以非非才会这样和你开玩笑啊,非非见到外人时,怎么会不小心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既是这种­性­格,总难免在这类事上吃亏,要知道武林中人,有时候吃一次亏,命就没了,还是小心些吧。从现在起,作什么事,都要好好想想,知道吗。”林平之柔声教训道,语气虽平缓,但还是教训。

忽然间发现,这样说话的口气,似乎以前见识过,是了,前世在华山时,岳不群有时教育徒弟,就是这么说话的,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在模仿他。是了,无论他是怎样的伪君子,可是平日里教导弟子的手法,有些地方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曲非烟微觉有点委屈,但随之意识到这是好意思,又有什么委屈,随即释然,心中暗道,自己长大了,离开了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应该懂事了,像第一天来时当众笑谑那样的事情,可不能再作的。

于是很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师傅,非非知道了。”

林平之望着这张很认真,也很严肃的脸,不知为何,却微觉有些失望,本拟小姑娘娇嗔着跟他不依,那也很有趣,可现在这样,倒像是已经进入老实徒儿的角­色­了一般。好吧,她既是乖徒儿,那就跟这徒弟一起研究自己的马吧。

“非非,你知道我是在作什么吗?”林平之问道,看曲非烟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觉得我的动作很熟悉吗,你功力虽不强,也是练过内功的人,但凡是练过任何一门内功的人,应该都是熟悉这条经脉路线的。”

功力,经脉,路线,噢,果然是在以内力相助弟子修习内功。唉,等等,这啥意思?这不是匹马么,虽然跑的很快,力气很大,很神奇,但也只不过是匹马而已,又不是一个人,曲非烟大惑不解,难不成真是在帮这匹马修炼内功?

她的眼神转向林平之双目时,并没有说话,他已经答道:“是的,我就是在帮小雪龙修炼内功,我刚才走的路线,你既猜不到,就告诉你吧,是内家修行中最基础的小周天,简单的环行诸脉的那种,所以说任何修习内功的人,都不可能没学过。”

这一说曲非烟才想起,林平之双手在马体上运行的轨迹,确实很像是基础小周天,也难怪她一见便觉熟悉,可他双手的位置,看似都有些不太像啊。

她心中有了疑惑,林平之又没等到她说话,就已答道:“你肯定很怀疑,我接触的位置不合你的想象,但就是这样的,马的经脉|­茓­位的位置和人是不同的,我走的路线非常标准,没有一点点错误。”

“哇!是这样啊,真是太奇妙了!哈,哈,哈......”曲非烟大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开心,宽阔风大的山顶,普通的声音本是很容易消散的,可不远处的师兄们也查觉了,但也没当有什么事,师傅师娘嘛,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如果此时在这儿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武林前辈,只怕一时三刻也明白不了,就算明白了,也很难接受这种事的。可曲非烟年纪本幼,且天­性­的好奇心又强,不但懂的快,还觉得非常有趣,也很好玩。

这确实很有趣,但她有时反应很快,忽然想到了什么,立时心中一凛,笑的尾声还没完,本来还应该再笑几声的时候,便猛的顿住,倒把林平之都弄糊涂了。

“哥哥,哥哥,千万别告诉非非,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这是你的秘密,除了你一个人,谁都不可以知道。”曲非烟忽然正­色­道,想了想,然后又加了一句:“当然,还有小雪龙,这是你们两个的秘密,除了你们之外,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什么秘密?”林平之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小雪龙|­茓­位的秘密啊。”曲非烟答道:“既然你教他内功,那么自然是要让他学武的了,那么以后你自然也要骑着他和人交手的啊,交战中的人,打击别人|­茓­位是重要的攻击手法了,如果没人知道他|­茓­位的秘密,怎么打,别人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想到马还有|­茓­位,还可以打|­茓­点|­茓­。

就算有谁想到了,可是根本找不清他的|­茓­位,一找就会找错,就算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茓­位,那效果都是难说的。可以说,找不到|­茓­位的小雪龙,本身就等于多了层保护。

可一旦你的秘密泄漏出去,也就是说,你把小雪龙全身经脉|­茓­位的位置告诉谁后,他再教给别人,传了出去的话,以后会怎样,我不多说了,你懂的。

别以为有谁可信,比如说非非,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了,可万一哪天非非像田师兄那样被人逮到,非非怕疼的,那可说不准。”

啊?这个问题林平之以前可没想到过,但现在曲非烟一说,他才明白道,岂不就是这样的吗,这当然是他的秘密,至关重要。而一个秘密如果不想让人说出去,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没人知道。只要有谁心里知道,便再怎么坚强可靠的人,一旦为人所擒,也没法保住秘密的。

可若是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某件事,你就是有任何手段,他就是再懦弱,也没法让他说出来的啊。

“你作你的事,非非不看。”曲非烟说着转过身去,还闭上了眼睛,但林平之笑着扳过了她的身子:“怕什么,我现在什么也没­干­,你想看都看不到。”

曲非烟还不敢睁开眼睛,很小心的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以看了吗?”

“没事,没事,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在意的,别怕啊。”林平之饶有光致的看着她这样子,这才对,这样才有可爱的感觉。

曲非烟睁开眼,果然没有什么,面前只不过是匹马而已,林平之什么也没作的时候,小雪龙身上又不会标出|­茓­位来。那么没事了吗,曲非烟转身想要离开,但随即想起林平之刚说的话,便问道:“你有什么事需非非帮助?”

“我想教他练内功,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能练的成吗?”

“有些事不需要瞒你,一,小雪龙很聪明,非常聪明,天赋非凡,不是凡马可比,二,他曾经吃过某些灵丹妙药,大补仙丹之类的东西,我第一次以内力调节他的丹田,确实就在他身上滋生了内力,而且还让他发狂了一阵。”

“那你再接着这样作啊?”

“那没什么用,没有本身的修行,这个方法能产生的内力太少,很快就完全没用了,而且仅有功力,不会主动使用的话,就算功力深的多,那也没多大用处。”

“所以你每天不断的沿着小周天的行功路线引导他,想让他跟着你一起练功。”

“是啊,可到现在为止,他好像根本不明白我是在作什么,唉,听不懂人说话,其实是大问题,我真的没办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功法引导他,比如基础大周天行功法。”曲非烟出主意道。

林平之苦笑道:“那本来倒不是不可以,可是有一个大问题,你没想到,马的个头比人大的多。”

曲非烟立时醒悟:“你的胳膊没有那么长!”

林平之赞许的点了点头,她的反应好快,如果这话说给那五个弟子听,不解释半天,他们恐怕也明白不了。

一个人类的身体,由他人来引导运转大周天,或各种高明内功,有时需要将双手分开在他身体表面不同的位置,这在两个人类是不成什么问题的,被引导的那个人就算个子大些,另一人很瘦小,那怕是需要一手按在头顶,一手按在脚心,只要大个子身体蜷曲一点,也都能够的到。

但小雪龙就是在马类中间,都属于大个子,他的头顶,到后腿的脚心,却着实离的太远了,林平之的双臂不够长,就是再怎么凑和也够不着。林平之现在作的这件史无前例的事情,有时甚至在想不到的事情上,都会出问题。

“等等,我有办法了。”曲非烟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四三章史无前例的武学创举(中)

“啊?非非有什么好办法?”林来之一听,这话几乎立刻脱口而出,但随即就有些丧气的答道:“你想到的那么快,估计你的法子就是由两个人一起上,同时发功给他,是不是?”

“噢,原来哥哥早就想到了啊。”曲非烟一听也觉有点灰心,是的,她想到的办法很直观,如果遇到一个人双手不能同时分的那么开,那么每到手臂所不能及的时候,便加一个人发功,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这法子想像起来简单,说说容易,实际上却奇难无比。一个人为他人发功并不难,因为一个人的双手是由一个灵魂­操­纵的,既使像曲非烟这样功力尚浅的小孩子,也差不多能作的到,但两人同时出手,要想协调的起来,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玩过二人三脚的人都知道,那游戏真正的困难在于两个人的配合,两棵脑袋的想法很难一致。若是两个人各出一只手打毛线,织毛衣,那便更不知有多难。这些生活中的小游戏都是如此,何况以内力巡行经脉这等高深武功。

还有一点就是,发功的两人并不是接受功力的小雪龙,马儿的感觉他们是没有的,功力发出后,很难知道两道功力在小雪龙体内配合如何,需要两道功力互相作用,加上小雪龙的反应,才能大致知道,等你感觉到时,已迟了些,就如有人拿刀砍你时,你已被砍死了,才发现有人在砍你。

“这法子根本没什么用啊,两个人分开来从不同的|­茓­位上助一个人行功,武学史上都没听说过有先例的。”林平之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曲非烟并不死心,想了想后又道:“哥哥现在这么作的目的,是为了助他修行吗?是为了以功力帮他运功,还是在运功为他作什么呢?”

什么意思?林平之也有点糊涂了。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外力相助已经没用了,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以功力帮助他作任何事,只是想让他自己领悟到什么,两个人的配合发功,虽然有点乱,可说不定他因此明白要怎么修行了呢?”

啊?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好,想到就作,林平之随即伸手开始­操­作,吩咐曲非烟道:“当我右手移到百会|­茓­时,你点他左脚涌泉......”

等等,又一个困难,曲非烟哪里认的出小雪龙的|­茓­,别说教她认小雪龙全身|­茓­位也得好几天,何况先前说好的,谁也不许知道的啊。

两个人一时又都愣掉了,忽然曲非烟眼一眨,随即笑道:“等等,我又想到好主意了,我把眼蒙上,需要你碰什么地方时,你再把我的手放到那儿就是了。”

什么,这也叫好主意啊,不过有个主意,聊胜于无,林平之找了块丝巾将她双眼遮住,然后让她在小雪龙身后等着,双手开始在小雪龙身上运行,当他右手将到头顶百会时,整个人一下子跳过去,拉住曲非烟左手,放到小雪龙左后腿马蹄之上的涌泉|­茓­,然后一下子跳回去,手又放回小雪龙百会,叫道:“发功。”

曲非烟依言输出功力,这一下两个也算心有灵犀,默契极佳,可再怎么说,这种事是一个连贯的过程,林平之闪身跳开,抓着曲非烟的手放到|­茓­位上,再跳回去,这过程就算再怎么样的大高手,作的速度再快,也是动作停顿,断开了,何况他现在轻功,动作还没那么快。

好吧,好吧,本来不用管有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反正只是想叫小雪龙理解罢了,再接着试吧。

又一次,这回林平之手点小雪龙右后腿环跳,需要曲非烟触碰后脑玉枕,又一样的跳来,跳回,拉曲非烟,这回作的比上回还慢,因为曲非烟还蒙着眼在小雪龙身后等着呢,拉着她绕着马转了半圈,才摸到地方。

来来回回忙乎了很久,总算把一个乌七八糟的大周天撸完了,曲非烟扯下蒙眼的纱巾,两个人都有点期盼的瞅着小雪龙。怎么样,有效果了吗?就算他不懂,至少如果让他产生疑惑,有想要修行的(欲,望),也算是成功啊。

眼巴巴的等着小雪龙的反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两个人瞧着他的时候,小雪龙也瞪着他们,像是有什么疑问似的,三个家伙就这么对视着,一起眼睛眨巴眨巴的互相看着。

等了半天,曲非烟终于开口了:“他明白了没有啊,我们在这儿互相看什么?”

林平之摇了摇头:“好像什么也没明白,他体内没有任何功力运转的迹象,这么作好像没什么用。”

“不对,有用。”曲非烟很坚定的分辩道:“至少他已经越来越觉得奇怪,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是在作什么,趁他现在有这个疑问,我们再来一遍,一定能让他有想要练功的意识。”

是吗?林平之又仔细瞅了瞅小雪龙,现在他对马的表情也略知一二,看小雪龙脸上似乎是有很疑惑的样子。也难怪,很长时间以来,林平之一直在功力引导他,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早该想想了,但马却天生对人类的各种行事既不懂,也不多作考虑。

但今天两个人如同演戏般来来回回乱转,两个人的功力在他身上时断时续,作为比其他同类聪明的多的一匹马,小雪龙终于也开始怀疑了,这是在作什么?

“再来一遍?”林平之问道,只这一次,已经够让他倒胃口的了,但看曲非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吧,再作一次。

两个人又像演戏一般的围着小雪龙转了若­干­个圈子,完事之后又并肩坐在那儿瞅小雪龙如何了,可瞅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小雪龙有啥反应,他也仍是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瞅着两个人,看样子就算再来十遍,大概也还是这个结果,虽然已经让小雪龙觉得奇怪,可如果没让他联想到练功上就没用。

“我看我还是放弃吧,他虽然比别的马聪明,可毕竟还是一匹马,又不是人,怎么可能练功呢。”林平之垂头丧气的道,其实今天没曲非烟来,他本也快要放弃了。

“那怎么行,一定有办法的,哥哥别那么急着说丧气话好吗。”曲非烟却愈发兴趣十足,这么好玩的游戏,想叫她不­干­可也难的很了。

“还要再来一次吗?行,那我们开始。”林平之的声音淡漠疲惫,这本来是他的事,可不知啥时就变成了是他在陪着她玩了。

“不,那恐怕不行,得换个办法。”曲非烟摇了摇头,抿着嘴­唇­想了半天:“对了,这法子也许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们来来回回的跑,功力发的太零散了,如果能将就着连成一个整体,是不是要好些。”

“那又该怎么办呢?”

“好办,师傅不是还有五个弟子吗,加我六个,有十二只手,六十根手指,哥哥碰不到的,需要别人帮忙的|­茓­位也没多少啊,大家一起上不就够了吗?”

曲非烟的意思,是让各个人事先就把手放在各个需要的|­茓­位上,然后当自己行功时,只要有需要的时候喊一声,让相应的人发功,不就行了吗。

“可就是这样,想形成真正的大周天,仍然是没门的事啊。”林平之还是摇了摇头,曲非烟很认真的道:“可是这样反复的­干­,说不定小雪龙就懂了呢,不试试可惜啊。”

好吧,既然曲非烟想玩,那就继续,反正这原来是自己的活儿,反正自己其实没什么确定的目标,玩吧。

这时五个徒弟都坐在那儿聊天吹牛,照平日里来的惯例,本来林平之早该过来督促他们练功了,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已经过了很久了,还是没见他有过来的意思。

人都有惰­性­,若是开始那两天,个个兴趣盎然,都能主动练功,现在嘛,师傅没来监督,乐得休息一回儿。

“你们说师傅今天怎么回事,玩什么呢?”米为义道。

“谁知道呢,反正那是小师妹兼师娘,也许今天师傅­性­情大发,很有兴致呢。”方千乘答道。

“都在说什么呢?”忽然身后听到林平之的声音,几个人惊的一起蹦了起来,方千乘惊的牙齿有点打战:“师,师,师......”

背后指谪师傅,可不是件什么好事,但林平之只是笑了笑道:“别紧张,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可这么说话,分明就表示他听到了,这下子几个人都有些紧张了,林平之又道:“不用太担心了,就算我听到了,我的门规里本来没有这一条,怕什么。”

林平之的门规原本脱胎于简单的华山七戒,原是没有那么多罗嗦的细则,可是第一条,忌欺师灭祖,不敬尊长,解释细一点,当然包括现在这状况了,只是林平之不想往那上面解释,徒弟们自然也乐得这么理解。

但林平之随后说道:“她不是师娘,只是你们的小师妹,知道了吗,这个以后可不能搞错了。”

个个弟子都心中暗想着,是的,现在不是,还得再等几年,只是现在当着林平之的面,哪里还敢胡乱说笑,林平之接着又问道:“都在休息?”

“啊,我们刚刚还在练,只是现在有点累,休息一会儿罢了。”米为义赶紧解释道。

“没事,没事,休息好了正好,我正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休息好了­精­力充沛,正好­干­事。”林平之笑道。

啊,在这地方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他们帮助?除了前些天林平之要他们教基本功之外,还有别的事吗,可看林平之一脸认真的样子,个个不敢轻忽,便都认真起来。

“首先每个人找点东西,把眼睛蒙起来。”林平之吩咐道,他并没有解释小雪龙的|­茓­位和武功之事,因为他早有认识,既是秘密,每一个人都知道的越少越好,而现在这件事,不知道详情,他们也可以发出功力。

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个个蒙着眼睛,林平之将他们引到小雪龙身边,抓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双手,将他们的手指放到小雪龙身体的前前后后不同的|­茓­位上,包括曲非烟在内都分别按到了各个|­茓­位,然后林平之开始解释。

“你们听我指示,我喊到谁,喊哪根手指,你们就从那儿发出内力,比如我喊方千乘左食指,那么方千乘就要从左手食指发功,我喊曲非烟右拇指,就是曲非烟从右手拇指发功,所有人都明白了吗?”

虽然蒙着眼睛,但只凭气息,感觉,和小雪龙时而的响鼻,个个人也知道自己抓着的是什么东西,这是在玩什么啊,简直就像个恶作剧。可再怎么恶作剧,也是师傅的恶作剧,所有人都认真记下了玩法。

林平之又开始了一次大周天的点|­茓­推拿,就看这史无前例,乱七八糟的办法,是不是真能有用了。

一四四章史无前例的武学创举(下)

七个人团团挤着小雪龙,整个堆在一起的样子,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多脚的大蜘蛛,连小雪龙在内,所有的八个,其中只有林平之和曲非烟两个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也只有林平之一人知道全部。

林平之的双手又开始缓慢的沿小雪龙的身体移动,眼看着六个弟子蒙眼的东西下面露出的半张脸上,也都是郑重之­色­,这回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又记起莆山村中的那件事了。

“非非右中指。”

“方千乘左食指。”

“米为义左拇指加右小指。”

......

小雪龙的呼吸忽然开始平缓了起来,平静安逸,绵细悠长,林平之听这呼吸,立知这意味着什么,通常普通人呼吸粗重,而有内家修行之人,则轻缓细长。马这种动物平素的呼吸,比人类要低缓一些,但特征也是很明显的。

只是小雪龙现在的呼吸,却已开始呈现出某种和普通动物不同之处了,而且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是因为这些天来的努力吗,不像,已经那么多天了,如果简单的作法有效,也不会正好今天有效。那么是因为什么,自己和曲非烟的乱转,激发了他的兴趣,还是这最后一次堆在一起的众人成功触发了什么?

这些都说不清,再仔细体会一下,并没有查觉到小雪龙有自身运转功力的迹象,还没等他多想什么,忽然见小雪龙面颊和脖子有些发红,这可不太对。

不及多想,立即喊道:“小心!大伙儿全都闪开!”

一听这叫喊,曲非烟因为本来心里知道些什么,抢先跳出去,方千乘动作比她稍慢一点,跟着闪开,接着另四人一齐跳开,小雪龙同时已忽然一冲,左前蹄一甩,却擦到了米为义大腿,蹭出了一块淤青。总算林平之叫的及时,没人有大碍,倘不防备下被小雪龙重重的一蹄,这些功力尚浅的弟子们,可是挨不起的。

也亏了小雪龙是白马,一身纯白肤­色­下,有一点点血红都会显示出来,要是换了别的马,林平之可没法及时看出来。

小雪龙依然站着未动,没有像在莆山村时那样一下子便冲出去,但同时间,小雪龙的呼吸忽然渐渐转成一种尖锐­阴­沉的低啸,几秒之后,又化作种浊重之极的喘息,这已完全恢复正常呼吸了,正常的牛马一类的动物想要发狂的呼吸。

但看小雪龙脸上的表情,已经略懂马的神­色­的林平之,明显能看的出自律和主观的克制,这和在莆山村时大不一样,也不同于一切头脑混沌,缺乏理智的动物。

这一次小雪龙的难受,显然比莆山村时更甚,现在这件事毕竟是没人作过的,有太多难以预想的东西,本以为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可是林平之行功时,间断的引入了六个人混乱不成章法的气劲,气劲互相冲激,有一小段时间让小雪龙很舒服,也带着他达到了以前没有进入过的状态,但最终却在他体内造成了比上一次更严重的多的后果。

如果小雪龙还是像在莆山村时一样的那匹马,只怕早已颠狂过了,可现在这状况却也危险之极,这要冲出去了,周围可基本上都是悬崖峭壁。

我该怎么办?林平之暗想着,通常每一个内家高手传授弟子功夫时,总难免要遇到弟子功力出岔,心浮气燥,走火入魔等等诸般问题,而每一个内家高手,也都有某些武功手法,助弟子宁定心神,归元内力,恢复正常。

可偏偏林平之不会,前世里的林平之,年纪轻轻就开始坐牢,坐了半辈子到死,之前本来只是华山派的小徒弟,还没来的及学那么多,学习辟邪剑法也是一个人偷练,同样还没开始学此类手法,前世的林天雨当然更不会了。

今世里他虽然开始了神奇无比的内家功夫,可依然是自创,而且时日仍不是很长,依然没研究过作为上手和师傅,在弟子出问题时怎么办。

好在他终究不是普通的内家高手,武学思想极灵活,有些事并不需要学的,心中思索着内家武学的原理,混乱的内力对人体,不,马体的作用,以及该用什么手法。

眼见着小雪龙的喘息声一息比一息粗重,身体也不断出现些小动作,这已是越来越难以自制了,倘若他猛然冲出去,必定会直冲下山崖,摔到粉身碎骨。

这时几个弟子都在一旁傻傻的看着,虽然只有曲非烟知道详情,可他们也隐约猜到是出什么事了,虽然觉得很荒唐,还是想出手帮助忙。可他们功力尚浅,也像林平之一样的不懂安抚的手法。

短短时刻内,小雪龙几次擦着前蹄,想要跳起来,每一次之间分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显然是越来越无法抗的住狂奔的冲动,他若真的冲了出去,怕是除了像林晓雨那般轻功动作神乎其神的大高手,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把他捉的回来了。

曲非烟望着这场面,有一瞬甚至已想赶紧跑去禅院请人帮忙,嵩山派中人内功高强,必有人懂得此类手法,就算泄漏了|­茓­位经脉的秘密,总比让小雪龙摔死好吧。

但当她眼神与林平之接触时,林平之轻轻摇了摇头,这没什么用,等你下山,人喊上来,再向他们说明事情,或是学习手法,那得多少时间,哪里还能来的及,那完全没用的,何况那小孩子也未必喜欢这出戏这般发展。

就在这时,小雪龙已经猛地窜出,林平之身形一闪,直跃上来,跨向小雪龙马背,右手一伸,已经触到了小雪龙颈项左侧肩下,预计以拇指食指小指分点三|­茓­,以助小雪龙宁定心神,这一手是他自创,但却与其他内家高手的手法大同小异,对人有效,对马本来也应该是很有效的,可一出手间,还是出了问题。

拇指按到了天容|­茓­,食指本来该捏到风府,却发现手指短了,只好移过中指,还是不行,仍然欠了一点点,最后改为封住天柱|­茓­,也算将好够到了,|­茓­位移了,手法与计划的不同,虽然差些,还算有用,然后小指该撩到大椎|­茓­了。

这下子可是完全不可能了,那|­茓­位离的远呢,他的小指除非变成条蛇,否则也绝不可能,无奈马的身体比人类庞大,再加拉长的脖子,肩颈一带的|­茓­位分的更开,林平之这只手除非跟蒲扇般大,否则休想照他原计划的手法封|­茓­。

不止手没能完全封到|­茓­位,林平之这一跃,本拟是要骑到马上的,可是紧急之间,他的轻功身法又不够高明,只好仍然使用从林晓雨那看来,却没学全的半路功夫,这一跳的前半截自是高明无比,可是他仍没有任何有效方法收束。

好在这不是与人交手战斗,这一跃并非为躲闪敌人,也就没那么急猛,加之跃上去的同时他左臂和双腿箍到小雪龙身体,缓了一下去势,自不会像战斗时摔的那般难看,可却还是从小雪龙身体另一侧滑了出去。

这时小雪龙已经在发足狂奔,林平之便挂在他身边拖行,一只右手便粘在小雪龙颈上,这还亏他这段时间的内功修行,掌上已经带着粘和吸的力道,如果早了几天的话,只怕他已经被甩出去了。

如果不是那两根手指发出的功力起了效果,他也已被甩出去了,虽然手法只用了一半,但这一半仍然有效,小雪龙虽然开始奔驰,但理智尚在,还在自制,跑的速度并不快,至少对他来说并不快。

可这并不快的速度,还是比普通的马略快了些,封禅台虽所谓很大,也不过和下面的院子比较而言罢了,山顶之上所建的平台,又能有多大,小雪龙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封禅台边缘了,台边本来建有围栏,可一撞之下立时断开。

已到了悬崖边了,眼看就要一头冲下去,总算这时的小雪龙,既有理智,又有生命求生的本能,猛地一转身,扭了个半圈,沿着悬崖的边缘跑了回来。借着这一转圈的机会,林平之左手也贴了上来,虽然小雪龙自莆山村剃毛之后,现在马鬃还不长,没东西可抓,但林平之又使出内家功夫将手掌贴到了小雪龙身侧。

绕着山崖边跑了几步,小雪龙又跑回了封禅台,开始在封禅台上绕着天坛狂转。但这实在太危险了,这可不是当初那次在平地上,可以一直跑个不停,何况山上的范围不大,始终都有一头冲下山崖的危险。六个弟子也焦急的绕着他们追来追去,可以他们的轻功武功,又哪里能摸的着。

小雪龙又转过一个弯,趁着他正在直进,不是很颠的时候,林平之左手移到他右手没碰到的大椎|­茓­上,尝试让小雪龙宁定心神,可却没什么用,双手代一只手发功,虽然同属一个人的手,毕竟还是不够协调。

小雪龙又是一个猛地转弯,林平之又忙以左手吸附他的身体,功力却有些断续,倘林平之是在安静时发功,那倒也罢了,可现在这种非常状况,哪里能给他机会平静的作事。

紧张之下,林平之心中又出现了另一种手法,如果现在能以左手抓到小雪龙任一只手的腕脉,双手同时发功,那必可助他一下子平静下来。

法子是想到了,可想要实施时,才发现难度有多大,小雪龙的手是什么,是前蹄,林平之所要抓的|­茓­位,就在蹄子上方一点点的地方,他既身材高大,肩颈到那儿却也够远的,林平之双臂展开的长度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点。

对了,小雪龙在奔跑,跑的时候,腿有时要弯曲的,那个时候岂不正好能抓的住,那样不但可以为他调息,抓住了马腿还能拉着他停下来呢。

但一眼瞟到小雪龙不停动作的双腿,只觉目眩神驰。太危险了,要知奔马的马蹄,那杀伤力可是相当可观,战争中被马蹄踢死的人也是很普遍的,而小雪龙那般力大无穷,林平之现在的功力可还不足以抵挡,何况就算抓到了,还在奔跑中的小雪龙那种强大冲劲,我能抓的住吗?

不,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林平之左手从小雪龙身上松开,猛地伸下,抓向他的左小腿。

一四五章新的追求

一把抓去,非止抓了个空,小腿还被小雪龙马蹄蹭到了一下,顿时其疼彻骨,还差点从小雪龙身上掉下来,总算不是直接撞上,否则这条腿都险些撞断。一转弯,又差点把林平之甩出去,赶紧再把左手扶到小雪龙上身上,一撇间,却看到小雪龙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他却还是读不懂。

再试得一次,又等到小雪龙转到一条直线上,再次努力伸手抓向小雪龙的腕脉,结果这回左手倒是成功的抓到马腿了,虽然没抓正|­茓­位。可还没等他发力,这只手便一下子从小雪龙胫骨上被弹开,却险些冲撞的手指都扭筋了,要擒到奔跑中的马腿,实在是太难。

呃,这样不行,这么一只手挂在小雪龙脖子上,左手跟马蹄间离的那么远,实在是非常不方便。可他又不能松开那两指,一旦少了自己的压制,小雪龙可能会立即失去理智狂奔,那可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就算他真有机会能双手平稳的控制了小雪龙的两只前腿的腕脉,那重复的效果,也并不能抵了那两指。

对了,刚才又看到小雪龙脸上的表情了,那是什么意思啊?马的表情实在难读,可忽然林平之似乎有些领悟,小雪龙那表情是伤心和歉疚,他为碰疼了自己而感到难过。

是了,现在有些明白了,林天雨在二十一世纪曾经见过各种宠物,聪明的宠物会为作错了事而有负疚感,会为主人的伤病而伤心,而曾经看过的网络新闻中,也曾经有过关于某些马在不小心弄伤了主人后会觉得很不安,而那些只是普通的马,他们绝对不如小雪龙聪明。

好吧,最后手段,赌一把也罢,林平之一眼瞅着奔跑中的小雪龙左前腿抬起的时候,猛然将头脸撞向小雪龙大腿,他碰到的地方,相当于人类上臂外侧,肌­肉­发达的人用力时,这儿是有点硬度的,狂奔中的小雪龙就更硬的多,虽比不了一块石头,却也十分坚实。

林平之撞下的时候,不止抽走了所有能够护体的真气,还运起一股力道由内爆发,这一撞之下,顿面青目肿,口鼻流血,那样子已有些恐怖,他却还努力装出副非常痛苦,又受伤,又虚弱的样子,虽然他并不是特别擅长表演,但骗一匹马已足够了。

果然,这一手有效了,但凡内家修行中的事故,都与心境有极大的联系,现在的小雪龙并非内力雄厚,功力难以抑止,他现在功力还极浅,更多的是人为造成的心魔,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心一转变,就有极大用处,而心思比任何人类都单纯的小雪龙,这用处就更大。

眼见着林平之被自己伤害,一派凄惨之像,模糊的概念中,只觉既惊且惧,又觉伤心,又觉自己犯了大错,心情一变化,脚步便慢了下来。这时六个弟子全都追上来,直扑到他身上。六个人加起来的力量总是不太小的,何况个个身有武功。

“按住了,让他前腿弯一些。”林平之赶紧吩咐道,七个人一起用力,小雪龙终于趴了下来,林平之左手赶紧抓到他左前腿的|­茓­位,也就是相当于人类手腕的脉门。

这是在作什么?曲非烟心中暗想着,她毕竟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底细,人又聪明,反应又快,一下子便想到,这是在以内力助小雪龙摆脱走火入魔,随之又想到了一点,林平之右手二指掐着的,和左手扣着的位置,必定都是|­茓­位,甚至是什么|­茓­她都可以大致猜到了。

啊?我在作什么啊?曲非烟心中一凛,不是说好了我不要知道的吗,赶紧闭眼转头,可是这已没用了,虽然只一瞬,然而这一瞬间的印象清晰无比,记的极深,她是再也不可能忘掉了。

不,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哥哥会骂我的,曲非烟在心里反复的告诫自己,那也没什么,我不过仅仅只记下了几个|­茓­位罢了,没什么事的。

过不多时,小雪龙终于渐渐完全平静了下来,林平之这才有机会抹了一下口角流下的血,虽然手边没有镜子,只看几个人瞅他时的那副表情,猜也能猜到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了。

再看小雪龙时,却发现自己右掌撤出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可这究竟是为的什么,这一下自己和小雪龙,两个人都被弄的伤痕累累,虽然都只是皮­肉­伤,并无多少妨碍,总也不太舒服,可我得到了什么啊。

小雪龙却很小心的将鼻子凑到林平之脸庞边,他可是羞愧透了,可是作为一匹马,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跟人类表示歉意,林平之只是苦笑着摇头道:“没什么的,又和上次一样,又不是你的错,还是我想的太多了,也许我本不该勉强你跟我一起练武功的。”

说着他抱着小雪龙的马头,柔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当然人类的语言马儿完全听不懂,但这个态度表示的意思他多少明白了,稍觉放心,小雪龙便静了下来。

等等,怎么回事,忽然发现小雪龙静静的立在这儿,再也不动。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他的体温......这是在?林平之有些诧异,诧异之下,还有些惊喜,悄悄的很小心的把手放到小雪龙身上,仔细检查他体内的状况。

果然,小雪龙在主动催动真气运行,所运行的路线正是林平之教了许多天的小周天,费了那么多的事,终于是有结果了,虽然直到最后林平之也没弄清楚是哪一部分起的作用,抑或是所有努力的最后成就。

不管怎样,他总是开始修炼内功了,就算是一切功法中最基础的练法,至少可以保持体内原有的功力不会荒废,而且长期练下去,多少要有些用处,何况小雪龙以前吃下的七叶玲珑花的作用,可能还没完全用光呢。

经历了这许多转折,也不想再作什么了,一天余下的时间也已不多了,七个人连同一匹马,都在静静的运功。不过其中只有林平之,曲非烟,小雪龙是一直不停息的,而那五个弟子,就都是能敷衍就敷衍了。

直到天已经黑了的时候,众人像平常一样的下山回峻极禅院,这时林平之才发现,小雪龙还在运行小周天,这样的事情林平之可作不到的,尽管林平之自己练功的时间也远过他人,那是功法本身特异,可也不能一边走路下山,一边还在练着的。

但小雪龙现在练的,却是最普通的东西,当然最简单的小周天,正常情况下,比各种真正的内功心法都好练,但毕竟也没人能在走路的时候还能练个不停的啊。可小雪龙确实是在练着功,这时他眼是睁着的,时不时打个响鼻,甩甩尾巴,在地上磨磨蹄子。

现在这样,明明是已处于日常的状态,他体内运转着的小周天,却一瞬也没停止过。怎么会这样的,难道因为他只是一只动物,不是人类?这是他作为动物的优势吗?是了,他的思想比任何人也简单,又不会说话,所以教会他开始练功,比教导世间除了白痴之外的任何弟子都难,可一旦开始,没有任何人类乱情与杂念的他,既使日常也能如人类静修无打扰时那般练功了。

幸好我没放弃!幸好曲非烟教我不要放弃!这么神奇的事情,如果不看看以后会怎么发展可太亏了,已经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能再教会他高级一些的内功,他最后会练到何等的程度。当然了,现在暂时是不能追求太多的了,先让他练一阵子小周天再说吧。

忽然间,这件事竟成了现在不知该追求些什么的林平之的一件极重要的追求。因为其他重要大事都太遥远,而这个离的不是那么的远。

一四六章布局(上)

凌晨时却下起了暴雨,正如先前听说的那样,在这高山上,也会有暴风雨的,雨点打在禅院的屋瓦上,发出熟悉的噼啪作响,这声音让林平之觉得很亲切。自己哪一部分喜欢呢,林平之对雨声可没感觉,是了,这是林天雨的爱好,从小到大,他最喜欢听雨声,而雨声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静静的躺在床上时,恍然间,有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地,现在是什么人,不禁以为自己还是林天雨,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宾馆里,可随即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辟邪剑法,一下子便把他带回到了现实中。

但现在的现实感觉也不错,在这个世界,他有着太多的压力,雨声却能让他平静而舒适。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听了大半个小时,忽然警觉到了什么。

猛的睁开眼睛,握住了剑柄,铛的一抽剑,随即听到对面床上传来一声如梦呓般的轻喊:“­干­什么啊?哥哥。”

曲还烟又说梦话了吗?林平之没有回答她,可马上又听到一声喊:“哥怎么不说话?”,说着曲非烟已经揉着睡眼坐了起来,一脸惺忪的望着他,却原来这回却真的是被吵醒了。

“我以为你还在睡着,怎么,吵到你了吗?”

“你作梦跟人打架了吗?剑拔的那么响,死人都要吵醒了。”曲非烟嗔道,其实死人固然吵不醒,如果不是她有内功修行,林平之的拔剑声也并不能吵醒她。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好像前些天来过几次的那个家伙又跑来了。”林平之答道,可随即想到,来过几次的那家伙,曲非烟也不知道,根本就没人知道。但他真的感觉到了,那个家伙似乎又来了,可想要仔细体会时,却又转瞬既逝,怎么也找不到。

“哼,肯定是你作梦打架来着。”曲非烟说着打了个哈欠,林平之道:“不,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要离开这儿了。”

“离开?噢,可能吧,哥哥第一天来就说过这儿住不长,什么时候要走的。”

“我说不清,是真有这种感觉,就觉得好像马上就得走了,只是种感觉罢了,可我的预感经常不会错。”

“噢,好的。”曲非烟又打了个哈欠,头昏昏的乱点着,林平之说的什么,她可能都没听清。

“我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小雪龙去。”

“那好吧,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别再吵到我了,我睡了。”曲非烟答道,林平之待到再想和她说些什么时,却见她又已睡着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啊。

小雪龙当然也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而且连最深的伤口都已愈合,看来还是当初吃的那东西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愈合伤口和增加功力用的是不是相同的资源,如果是的话,这就是说,这些伤花掉了还没练出来的内力。不过若没昨日里的过程,反正是要浪费的。

看到小雪龙站的笔直的样子,本来以为他会很高兴的欢迎自己,可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睡觉,虽然马的睡眠时间比人类短,但还是遇上了。

对了,他会不会睡一觉之后就忘了小周天是怎么运行的了?这一点林平之可拿不准,但伸手检查时,却发现他的小周天仍然在运转。

天呢,难道我的马也要和我本人一样的,什么时候都能练功吗,但这两点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小雪龙要强的多了。林平之为自身功力所缠绕,只要清醒,安静,便不得不修炼相抗,而且这造成他真正的睡眠时间也比正常人短的多,可终究不完全是什么时候都行的,至少真睡着了,那就是睡着了,或者他稍作任何小事时,毕竟还是要中断的。

可现在的小雪龙,正是处在深睡眠中啊,功力运行却并不停止,这可是任何人类也不可能的。可这到底是因为他是只动物,心思简单的动物就是这样的,还是因为他很特别呢,毕竟他极有可能是上帝所赐的。

这也没法验证了,要验证的话,就得再训练一只能练内功的动物,这个事可没人想­干­,包括林平之。

清晨,暴雨仍在不停的倾泄,不过对于修炼武功的人来说,寒暑交替,风霜雨雪,都是不能阻挡练功的,林平之和几个弟子出门,牵上小雪龙,正打算前往封禅台去,张敬超已直追上来招呼。

那也没什么,许多天来,都经常见到他,也不过就是在套套近乎,拉点感情罢了,林平之已经准备着他口中又喷出什么无聊言语来了。

“掌门回来了,就在大厅,他要见你。”张敬超今天一开口便是这句话,这可不是无聊事。

然后又听得他接着道:“掌门刚刚从少室山归来,他说你的大徒弟已经有消息了,需要立即与林师弟相商,还请......”

还没等他说完,林平之已经转身直往大殿而去,还听到张敬超在背后问候他的一句话:“林师弟的脸是怎么回事?在这儿不至于有人打到你了吧?”

是了,昨天训练小雪龙时撞到的脸,现在当然还是有些青肿,不过这个他可顾不上跟张敬超罗嗦了,连同他的六个弟子,都留下在那儿发愣,师傅没吩咐,他们便又习惯­性­的直向封禅台上而去。

六个人中,只有曲非烟牵着小雪龙,别人是休想碰他的,除了林平之本人外,也只有她能动这匹马了,从当初林平之抱着她一起黑夜历险,到昨天的练功,小雪龙也下意识的认同了她,别人可不行。不过所谓牵着,可也不太准确,小雪龙身上无鞍无辔,一无所有,连马鬃都还没长到够长呢,怎么牵,也没办法啊,不过是小雪龙没有直追着林平之跑出去,还愿意跟着她罢了。

“你好啊,大师兄,今天师傅大概不能陪我们,我来教你武功好不好?”曲非烟很认真的对小雪龙说,旁边几个人都看愣了。

“喂,小师妹,你承认他是大师兄了?”方千乘问道,曲非烟正­色­答道:“那当然了,马儿是最早跟随师傅的,虽然他不是人,可也是大师兄,有什么不对。”

“既然是大师兄,你还教他武功?”

“那有什么,师傅我们都教了,难道不能教大师兄。”

几人都笑了起来:“小师妹对大师兄不敬啊,这可得按门规处置。”,说笑间几人又爬上了那嵩山绝顶。

林平之奔到峻极禅院大殿门口,遇到几个嵩山弟子,也惊奇的问道:“林师叔脸上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人打了?”

进了大殿,撞到汤英鹗,钟镇诸人,也个个都疑惑的问他是怎么回事,但所有这些问候,只好一概含糊其词的回答,只说是练功教徒时不小心碰到了,这话虽不清楚,却也不是说谎。

随之左冷禅已经挥开众人,这却是给他解了围,否则老是回答这些无聊问题,也够烦的。

却见左冷禅已是笑容可掬的迎上前道:“弟弟,我本来应该亲来见你,只是在此地,我却总得顾及些身份,这个对不住了。”

林平之随口应了两句,心中却有些疑惑,左冷禅既对他看的极重,可是这些天来一直不来见他,这便有些不对劲,刚来那天他很自然的以为左冷禅是真的有事,毕竟天下霸主,想来总有许多事务。

可这么久没见他回来此地,这可是他的大本营,这便不是很正常,而且左冷禅一见他面的神­色­也不对头,真正亲近的朋友,便不该太客气,这个样子,却似是心里有鬼,在掩饰什么一般。

但几句话一说,两个人便又热乎了起来,像是亲兄弟一样了,可刚见面时那个样子......算了,人总要有秘密的,何况是这般大人物,他既不说,便装作不知道吧。

“他就在少室山吗?”林平之问道,不想多罗嗦什么,所以很快的,便已直接切入正题了。

“当然,就在那儿,除了双腿残废之外,倒也没受什么别的伤害,不过少林的和尚们已经很着急了,如果你再不有所行动,他们恐怕要狗急跳墙,作些什么了。”

林平之立刻问道:“如果能救的回他,那双腿还能治的好吗?”

“你最关心的是这个吗,我看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有没有能力让他活着回来再说吧。”

林平之叹道:“万里独行啊,他可是以轻功闻名天下的,若是从此断了双腿,恐怕也生不如死。”

“对不起,弟弟,我叫你不可与少林作任何接触,可我没想到会拖这么久,也没想过要怎么医治你的徒弟,这个别介意啊,不过如果他能安然回归,这双腿倒未必没有希望,我必尽力为你这徒弟医治,放心吧。”

“这个哪里用的着说对不起。”林平之笑道:“凡事尽人力,听天命,却不可屈从于威胁,当真最坏的结果,我给他报仇,若还是失败,也不过是命运罢了,又能怎样。”

“其实少林派并非只是傻等着你上门,或是派人上门和他们谈生意,这武林最大的(流,氓),作事情可是滴水不漏,只是你实在太特殊了一点点。”

“怎么说?”

“首先,他们盯住了你,向你勒索钱财武功,你当他们只有那么多计划吗?想想看,少林既是武林至尊,要怎样才能维护住至尊的地位。”

这个问题却有些特别,是啊,林平之被勒索之后,就一直躲着,并没找上门去作什么,也没多想这事,现在想来,对方绝不可能只是碰巧撞上他和田伯光师徒,随手抓了人质就走,这么简单的。

一四七章布局(中)

林平之想许久才道:“他们到衡阳去,本来当然是跟着你去的,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世上还有我,所以目标不会是我,但我突然露头,自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意外的事,而少林中人便敏锐的抓到了这一点。”

“不错,螗螂捕蝉,黄雀在后,永远要当背后的黄雀,这就是少林的风格,还有呢,你想清了吗。”

“我既然有大笔钱财,又有特异的武功,背后自然有门派家族,绑架勒索只是第一步,借着这绑架,如果我屈从,那么下一步就是要设法以我为缺口,压服我所属的背景,最后是让我身后的门派屈服投降,作少林的走狗,既使作不到,至少也要让这派站到少林一边,成为他们的助力。”

“是的,一千多年来都是如此,凡有什么新兴强者露头,他们对之绑架,抢劫,掠夺,屠杀,无所不为,凡是不服的,或者压制,或者消灭,否则他们又怎能是武林至尊。”

“可我不明白,我年纪既幼,武功又高明,如果我背后的势力庞大,他们斗不过怎么办?如果他们捅了大马蜂窝怎么办?他们不怕吗?”

左冷禅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那么多吗?何况少林中人一代代皆狂妄无比,从来都是骄傲惯了的,这类事也从来都是作惯了的,想五岳剑派当年开宗立派,哪个没吃过这类手段的,总算亏得华山派,衡山派,都曾是武功天下第一,所以五岳剑派才能矗立至今。”

“华山派,衡山派当年威风无比,这些我也略知一二,可我却不知他们当年受了少林多少伤害,可既然吃了少林的迫害,又曾如此强大,难道不会反击吗?”

“这就是你刚才的问题了,如果他们对付的人却斗不过怎么办,我可以告诉你,以当年两派的力量,要灭了少林,可谓易如反掌,当年的衡山派掌门,也确实作了。”

“我糊涂了,少林派现在不还是所谓正派,侠义道的领袖,不还是武林至尊吗?”

“这就是关系到少林派所以千余年不倒的真正秘密了,不过这个说来话长,而且我也告诉你了,当年衡山派是作了的,若无昔日的衡山灭少林,哪里有今天的嵩山派,当年整个嵩山地界,每一个山头,每一寸土地,也是少林派地界,少林寺又怎能容的了此地还有第二个门派。”

“那么嵩山派是怎么来的?”

“那是衡山派灭掉了少林之后,觉得四岳剑派不好听,才硬凑了些江湖游侠,流浪剑客,建了个微不足道的小门派,嵩山派。当初的嵩山派,就是五岳剑派中垫底凑数的,如今若不是因为有我,只怕也早被赶出嵩山,又要成一群孤魂野鬼了。”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林平之问道,这些事咋一听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是要我现在跟你慢慢解释,还是先谈正事?”

“好的,我的大徒弟,现在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无论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去和少林派联系,他们当然也是要设法查找你所有的底细的,可现在却没人查到你任何来历,恕我直言,这些天我也遣人查过你的,可你就像从这世界上突然冒出来的人。你在衡阳时那么大的­操­作,后来又威胁那个受贿的官儿,本来应该从中查到些什么,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消失了。”

在衡阳时,林平之是靠福威镖局的人,安排了某些事,论结交官场的能力,他们本来比一般的武林中人高明,但林平之的­操­作却相当谨慎,他用的可是现代世界的间谍组织法,一击之后,便已远循,哪里能让人抓的到半点影子,至于敲诈的事,自己没安排,又怎会有人去与那官儿联系。

这事却是林平之的秘密,无论左冷禅待自己再怎么宽厚,但他毕竟还是天下霸主,倘福威镖局仅仅只是镖局,他现在也已连自己的整个身世都说明了。可要命的是这后面还有辟邪剑法的事啊,终是不放心让左冷禅知道。好在左冷禅也不并多问,君子之交淡如水,互相都留着些秘密吧。

左冷禅只是接着道:“少林派勾结天下官场,人脉极广,想来侦查的能力还胜过我的手下,可现在看来,他们也查不到你半点来历,从少林的角度来说,现在你这个人都消失了,他们似乎至今尚不知你在我这儿。”

“哥哥,多谢了。”林平之道,左冷禅只是微微摇头,便又还是接着说这事。

“你这个人没了影,也见不到一点消息,这对于少林来说,恐怕倒是千余年未有之事,现在对于你大徒弟怎么处置,他们有四种意见。

一个是­干­脆放人算了,但这个几乎没人支持,因为这会损了少林的威风,二是反正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米,就在那儿放着,也不要紧,不过这个也没什么人同意。三是既然你如此无礼,敢无视少林威胁,那就把他直接杀掉也罢。四是还要把­淫­贼田伯光公开处死,这两条倒是多数人赞成,所以你现在时间不多了。”

“那我要怎么办?直接杀进少林救人吗?你陪不陪我去,现在叫我闯进少林救人,我可没那个本事。”

“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难处,有些事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嵩山派与少林,那是朋友加兄弟的交情,至少脸面上是这样,武林天下人人皆知,我和他们同是武林正道的顶梁柱,互相也是生死之交。”

“是打生打死的交情吧?”林平之随口应道。

“那是当然,骨子里我想杀光他们,他们也想杀光我派,实际上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其实也并非没有人猜的到,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公然与少林动手的。若是乘哪天月黑风高,悄悄潜入,你毕竟知道我的身份,万一败露,事情着实不堪设想。”

林平之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何况左冷禅一身武功天下闻名,一旦出手,单凭这功夫,都极易让人猜的到,若想要掩饰功夫,那武功便要大打折扣了。嵩山派诸高手也几乎个个大名在外,让他们出手也一样不太现实,尽管左冷禅手下也有些各路盗匪,三教九流之中的人物,可能有些不为天下所知的人物,但其中真正厉害的高手终究有限。要闯少林救人,可是兵贵­精­不贵多的。

林平之想了想,随即又道:“但你一定是帮我想了什么别的办法了,是不是?如果你什么都没作,你不会像现在这么说话。”

左冷禅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跟你说话真是省力,你什么都能猜的到,好,那我就直说了,少林不是抓人质找你索要钱财武功吗?我也帮你从他们手上抓了一个人质,一个绝对有份量的人质。”

林平之一怔,这一着他原先可没想到,但现在左冷禅说出来,却也觉得很自然,随即便问道:“你抓了什么人?少林派方字辈的大和尚吗?”

左冷禅轻轻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方字辈的大和尚也不是那么好捉的,尤其是无声无息的抓走,岂是易事。再说了,少林的大和尚们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真抓了哪个,别人或者还巴不得他早死呢,那又有何用。”

“难不成你是把少林方证捉到了?”林平之又问道。

“这更是胡扯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少林掌门,那是何等的能力,我要是有这实力,也不用凡事对秃驴们那么忍让了,再说了,方证不是方字辈的吗,我都说过不是了。”

“方字辈的老和尚,还活着的也有数百,也许你抓的是个不那么强,也不那么重要的人。”

“行了,别胡猜了,不那么重要的人,又岂能用来换你的大徒弟,不过这个人如果没被我捉,我们说话的现在,他可能现在正在大雄宝殿剃渡为僧,那倒必定是方字辈的,只怕自方证以下,个个都得尊称他一声师兄呢!”

啊?什么人那么厉害,刚当和尚就能有这种地位?林平之不禁问道:“他武功很厉害?比方证还凶的多?”

一四八章布局(下)

“他?”左冷禅哑然失笑道:“你身边那个曲洋的小丫头,少说能打他几百个,这种酒­色­掏空了的狗官,又老又昏,估计比你在衡阳敲诈的那个家伙,还要弱三分。”

官?林平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左冷禅捉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可还是不明白,一个大官和少林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捉了这么个官儿,便能威胁到少林,于是问道:“他的官很大?”

左冷禅点点头道:“应该说是曾经很大,前内阁首辅大臣高拱,现在已经是退职的平民了,你应该想的到,若现在还是朝中高官,又怎么可能去少林当和尚。”

内阁首辅大臣啊?皇帝之下最大的官了,林平之问道:“这个人对少林很重要吗?”

左冷禅点点头:“如果将他的尸体挂在某个繁华闹市,必定将给少林带来极大打击,说真的,把他让给你换人用,我可还有些舍不得呢。”

林平之还是不懂,这个人若死了,怎么会那么有用,但也不想问了,只是问道:“他现在就在这儿?峻极禅院中吗,带我去看看他吧。”

“你说我敢带他来这儿吗?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嵩山的地界。”左冷禅随口答道。

林平之立时恍然:“明白了,如果你只想杀了他,带他到这儿也罢,可既然存在着换回少林寺的可能­性­,那又怎能让他到这儿来。我来想想看,你虽抓了他,但他现在也根本不知道绑票他的是什么人,是什么来路。”

左冷禅点点头,又摇摇头:“当然,他是不知道,作到这个是很容易的,可就算他是死的我都不敢随便往这儿带,这种人可是烫手的山芋,若是我只打算宰了吓人,现在已经作过了,可不会在手里多留的。”

“在哪儿?”林平之问道。

“洛阳。”左冷禅答道,随即又总结道:“你准备一下吧,今天就算了,但你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重要事务,今晚之后,明天起你便得离开嵩山去处置此事,这件事牵涉重大,可不是好玩的,你今天好好准备一下吧。”

洛阳?真想不到,外公不就在洛阳吗,这个鄙卑背叛,欺负了自己手下的外公,对了,找他要回个说法,那也是自己想要作的事情之一,没想到重要的事情都没­干­,这件事倒先上手了。

又交谈了半晌,林平之想要转身离去时,左冷禅忽然说:“你的功力武功进步的好快,真是想不到。”

“你看出来了?我可没炫示任何功夫啊。”林平之奇道,其实要说武功长进的速度,比之他刚穿越之后那段时间,已经慢的多了,但还是让左冷禅很惊艳。

“用不着你出手,习武之人脚步,呼吸,动作,气质,处处都能看的见武功强弱,你对我又没戒心,看出你武功长进又有何难。”左冷禅叹道:“其实我真的很想与你多叙叙武学,可惜。”

刚想说我今天还在这儿,你想谈就谈,但左冷禅自己竟已转身出门。其实左冷禅若真跟他请教武学,他必定不会拒绝,但现在却有些不明白,左冷禅好像有点故意避开自己的样子。算了,每个人都有**,何必管那么多。

封禅台上,所有弟子们还在那儿练功呢,不过师傅不在,没一个在认真练的,其中却只有小雪龙是一直不停息的运转小周天的,可他好像也不是练功,倒像是林平之教会了某种永不止息的游戏,不,这么说非不准确,准确的说是教会了他某种生存方式,就像是呼息一样。

“师傅,左盟主跟你谈了什么啊,有啥好事没有?”一见到林平之时,弟子们便个个问道。

“没啥,我们要离开这儿了,明天就走,今后也未必还会回来了。”林平之淡淡的答道,就像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谁要去另一间屋吃顿饭罢了。

这话说出来,却太突然了一点,尽管一直以来都有心理准备,可谁也没想到突然间说走就走,曲非烟有些不舍的道:“这就走了啊,我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儿了,尤其是这个大台子,景­色­多好啊。”

“怎么?比黄山天都峰还好?”林平之笑谑道,曲非烟嗔道:“嗯,怎么老是提这个啊,真没意思。”

老是吗?自己以前这么笑过她吗?算了,不管了,林平之随口转换话题:“好了,最后一天在这儿了,你们也不用再练什么了,倒是我还需要你们教我些功夫。”

啊?师傅还能有什么东西需要跟我们学?以他们的思路,是实在也想不出了。不过反正已经有过教师傅的先例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需要你们的内功,你们每个人把你们以前学过的内功教给我,对了,你们五个以前练的应该是同一门内功,只有非非的跟你们肯定不一样,加起来两门功夫罢了。”当林平之开口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把所有的弟子都弄糊涂了。

这时他们每一个人也知道,林平之以前武功动作的基本功是真的不行,所以需要他们教,可他的功法,明明是胜过他们的啊。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人,总是难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

“哥哥,爷爷以前曾经教过我,档次不够高的内功......”曲非烟还想问问清楚,林平之已经打断了她:“不用多说,只要你们的功夫我没学过就有用。”

说到这儿,林平之自己却也有些疑惑了,真的有用吗,虽然他到现在为止学过的内功种类数还并不算多,可已经发现其中重复的成份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见到有用的东西了,甚至就连那门最特殊的“傲世神罡”,和之前学的东西都有些重复。罢了,再多学两门也好,至少现在看来,多少还应该有用吧。

如果现在的林平之不是那么紧张的,被辟邪剑法逼的喘不过气来,或许已经不愿请教这些功夫了,但现在的情况是,多学点内功备用,总是好的。

林平之既然说了,徒弟们也就再不多问,这一天七个人在一起,徒弟们懒懒散散的教,师傅懒懒散散的学,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便也学完了整个功夫,果不其然,两门功夫里对他真正有效的成份都很有限,还好,至少不是一点用也没有,那就可以了。

又一个清晨到来时,却是要离开这座已经呆了许久的大山了,其实想想看,也不过大半个月罢了,但不知何时,对这个地方便有种归属感,包括他的六个弟子亦然。可惜这里却不是他的地方,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是的,左冷禅认作了自己的哥哥,而且现在真的待自己极好,但他才是真正的“人间帝王”,帝王皇室争权夺利之时,就是真正亲生的父呣子女,兄弟姐妹之间,那也是可以互相屠戮的。

不,不,这么想有些太没良心了,这哥哥对自己的好,可是没有假的,而且有机会总得报告。现在便作如此盘算,也觉得自己真的很没道德,很不是东西。

不过也没什么,仅仅只是心中所想罢了,他又没说出来,更没作任何事,只是不自觉的对这个地方还是存着戒心,走便走吧,那样也好。

第二天正午,嵩山脚下,路边的一家叫作仙临楼的酒店里,林平之和六个弟子在那儿静静的享用着世间罕有的美食。嵩山派经营峻极峰之前,这儿只是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比当初劳德诺在福州开的那个还寒酸,如今成了嵩山派的前哨,也成了招待四方武林人士的专店,便也被经营成了当世屈指可数的所在。

林平之现在是左冷禅的弟弟,也是嵩山贵客,店主自然用心招待,看曲非烟年幼,更是给她专门准备了诸多水果蜜饯之内。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这不是我的,我只喜欢吃­肉­。”曲非烟不高兴的道,水果蜜饯之类的,却都叫她师兄们吃了,连林平之也把每一样东西都认真品尝了一遍,这些的制作风格可和二十一世纪的大不一样。

吃完这顿饭,林平之忽然道:“这顿饭就算是给你们饯行的,各位。”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不需要一起去救大师兄吗?虽然林平之没有说明,但他们这些天来一直跟在身边,早也猜到了。

各人乱哄哄的问了半天,林平之才答道:“别那么急,我们不能都去­干­一件事,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作呢。”

至于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林平之心里早也准备好了,他先前从遥远的北方一路南行,也颇结识了些朋友,这些朋友可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乘现在手下有人,正好可以派遣去。

慢慢的交代清楚这件事,五个人都有些疑惑,但他们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徒弟,并无人怀疑,便个个遵命而去。几人刚刚离去,随即听得左冷禅的声音隔墙传来:“你不想让他们陪你一起。”

“他们的武功都未大成,就算我自己本事都有限,这事多几个弱手意义并不大,我不想让他们Сhā手,白白牺牲他们的­性­命没什么意思。”林平之转头对着那方向将声音传过去说话,他知道左冷禅听的见。

“这样也好,这事太紧要,我也不愿让更多人知道。”左冷禅答道。同时林平之心中暗道,若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他们就算武功再弱一些,也是帮手,我也不会支走他们,其实我之所以要这么作,更多的是要让你放心,反正你会安排足够实力的人手,但却不会放心我的人。

另一方面,若不你对我太好,我也不会让弟子离开身边了,无论如何,你给我的恩惠实在太多了。

然后左冷禅又问道:“你的小夫人可靠吗?”

“放心,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若不可靠,我也不可靠了。”林平之笑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可不是我的夫人,这个称呼可得改一改。”

“好的,我知道,曲洋的小丫头也确实不宜于离开你身边,那就这样,这事尽可能机密为好,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随你同路,你的马快,也不方便别人同路,至于到洛阳要如何......”

“我都记下了。”林平之立时答道。

“好的,弟弟,保重。”左冷禅说完,便悄悄离开,若是没经历过这些事,也真难想到,堂堂五岳盟主,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会这般飞檐走壁,如作贼般作事。

“哥哥,你刚才是在和那个冷禅说话吧?”曲非烟眨着眼睛,有些狡黯的说,林平之奇道:“你怎知道?”

“我当然猜的到了,我知道,我们要去救大师兄,他在帮忙,对了,是二师兄吧,如果小雪龙是大师兄的话。”曲非烟笑道:“只可惜我的大娃娃丢在山上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机会再回来拿不。”

“他当然是大师兄,小雪龙那个是我开玩笑的。”林平之笑道,心中却暗暗对她有些喜欢,她走时一句话也没多说,并没纠缠着要带上大娃娃。

心中微觉有点欠意,便又安慰道:“别担心,拿不回来的话,以后我再给你作一个,无论那东西多珍贵,能作一个,就可以有第二个。”

一四九章少林寺的人质(上)

洛阳城西大街上,一家还算漂亮但在这城市中只是很普通的大酒店,新邑酒馆,这个却不像山脚下的仙临楼那般雄伟壮丽,只是城市中一家普通的大饭店罢了。

“饭店,又是饭店,怎么老是饭店,山脚下一家,半道上一家,到这儿还是一家。”当两个人坐在这酒店中时,曲非烟评论道。

“那你以为怎么办?跟武侠小说里那样,走到哪儿都开个分舵?让朝廷知道了那还了得,要知道开酒店可是......”林平之说着的时候,就看曲非烟眼瞪的圆圆的瞅着他,一脸的迷惑。

“你说什么?什么是武侠小说?”曲非烟困惑的提问道,林平之一时大窘,虽然他早已很注意平日里说话的用词,可对于一直呆在身边的亲近之人,却怎么也没法一天到晚事事都注意的。

“知道吗,大隐隐于市,若只是谁想隐藏的话,就在闹市中当个居民,可左大哥天下大派,手下并非隐士,当然不能作居民,建个酒店,一边作生意,一边接纳天下南来北往的武林侠客,岂不正好,要知道所谓江湖,其实就是一群群的人,出了这家客栈,进了那家酒店,来来往往罢了,到处开酒店以作根据岂不正合适。”

林平之信口说着,但也不能说不是武林中的道理,曲非烟很好学的认真听着。怎么样,这糊弄过去了吗?岂料话一说完,曲非烟又问道:“那么刚才那个词呢,什么叫‘武侠小说’?是你那个世外桃源的什么东西吗。”

“是的,是的,当然是我以前那个世界,啊!”林平之答着,可却越说越乱,赶紧改口道:“俺们村里的人经常看的东西啦,很普通的。”

那个世界?曲非烟一听到这词,立刻记下了,林平之吱唔都无用,然后她很怀疑的看了看他,皱着眉想了想道:“小说是什么我知道,像什么三国演义啊,西游记啊,都是小说,可武侠小说是啥东西啊?不管怎么说,哥哥你好多事都很奇怪,非非早就注意到了。”

林平之自穿越以来也曾先后跟一些人相处过,说话不注意说漏嘴的时候也有一些,但这些人或者对他敬畏非常,或者对他亲近不疑,听到什么也不多想,多问,可曲非烟不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太多了,她人又小,天真可爱的样子还容易让林平之失去戒心。

这也是个误区,二十一世纪的魔术师和江湖骗子最重要的大忌之一就是,中小学生是最难骗的,小孩子观察力既高,人又好奇,又好钻研,比科学家都难糊弄。可林天雨以前没­干­过这些职业,并不懂这个道理。

曲非烟好奇心之高,又过于他人,加之人又聪明,却又远比寻常少年更难骗,林平之和她在一起呆久了,想不被发现什么都作不到。

“啊,这个,我说非非,我和你练武功对吧,你爷爷所在的日月神教,和什么嵩山派,少林寺啊,也都学武的对不对,这个世界有很多武林中人,是不是应该有些小说给记下来呢?这就是武侠小说啊。”不得已,林平之只好这么说,否则曲非烟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噢,明白了,这武侠小说,就是你那个世界的一种小说了,可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是你以前说的世外桃源吗?”曲非烟答道,咬着手指想了想:“不对,只是一个世外桃源,会大到让你称她为‘那个世界’吗?”

林平之一身冷汗的看着曲非烟,不知她还会想到些什么,忽然只见这小丫头兴奋的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啊?你知道什么了?难不成你猜到我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现代人?然后就听曲非烟大笑着说:“你还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说的那个世界,一定是在那儿。”

说着曲非烟手朝上指了指天空道:“西游记中说的神仙的世界一定是真的有的,天上的世界一定比凡间大了好几倍,你也是神仙,时不时踩着云飘啊飘啊,没事时看看武侠小说,这些小说一定是别的神仙写的,对不对,神仙们天天光吃饭没事­干­,就拿我们这些武林中人写小说,对不对。”

林平之只好一个劲的点着头哼着对,对,对,这一阵只说的林平之冷汗淋漓,一句话都没敢多说。虽然曲非烟没猜到实情,但林平之还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思路好敏捷,好清晰啊。至于真情,在这世界长大的人,就是智商再高一百倍也不可能想的到,曲非烟想的,已经非常接近了。

“以后哥哥恢复了神位,可以带非非到天上去吗?”曲非烟抱着林平之的脖子祈求道,可这该怎么回答呢。

“说啊,要不要带我去嘛?”曲还烟还在问着时,忽听得两张桌子外一个人道:“二位不要着急,弟子正打算带两位去呢。”

啊?这话却把两个人都说愣了,曲非烟一转头,看向来人,这什么意思?你要杀了我,让我的鬼魂飘到天上去吗。

林平之却听出这口音有些耳熟,一眼看去时,却见一个蜡黄脸­色­的老头儿,这人的身形,气质也让他有些点熟悉的感觉,好像他叫什么名字都会脱口而出,这一定是什么故人,可就是想不起来。

会是谁呢?心中既有思索,便没立刻开口,曲非烟却警觉的道:“你什么意思?要带我们去­干­嘛?”

“别误会,别误会。”那老头急道,说着压低声音说:“是掌门要我在此与两位相见的,我说带你们去,是去见你们两位想要拿来交换的货物。”

交换的货物自然是指用来换田伯光的那个人质了,这原是来接头的人。忽然想起这人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熟悉了,他不是劳德诺吗,只不过易容了而已,难怪会熟悉。他现在这张脸易容的水平,可比在福州时的岳灵珊高明的太多了,林平之一眼都没看的出来。

几乎想要脱口说破,但立时想到,这样并不明智,一旦说明了自己知道他所有的底细,倘他事后跟左冷禅一说,怕却不会引起疑心,虽然这个危险并不大,也还是不要作怪的好。

所以便问道:“你是嵩山弟子,还是哥哥网罗的武林豪杰,为什么要易容相见?”

“林师叔好眼力,竟然看的出弟子是易容改扮,在下华山派二弟子劳德诺。”劳德诺答道,他却不知林平之其实是先认出了他是谁,然后才发现他是易容的。

林平之故作惊讶道:“华山派劳德诺?那个比大师兄年纪大了一辈的老二,不瞒你说,我还真听说过你,可是,这怎么可能,虽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什么的,那也不过骗外人的鬼话,何况就算是真的,毕竟也不是同门同派,这么机密之事,怎会是你来此见我?”

劳德诺想了想之后便又道:“师傅本也说了,林师叔不是外人,那便不隐瞒了,在下本是师傅派遣了潜伏入华山派的,只是最近出了点意外,事情扑塑迷离,难以决策,师傅只好叫我暂时不要回到华山,这其中的曲折,一时也难以跟林师叔尽述了。”

也不用他说,林平之能不清楚吗,本来就是他经历的事啊,只是心中微觉有什么不妥,可一时也想不清,思路便又带回到这绑架上。

“我明白了,你现在还是华山派弟子,虽然有段时间没回去,武林中各派又不清楚详情,这件事是对付少林,牵涉重大,万一败露,你便一口咬定,全是华山派的事,跟哥哥无关,而且事后哥哥还可以此为由,压华山派屈服,甚至以此为借口,替换华山派掌门,真的是好算计,事事都要想到万全。”

劳德诺立时答道:“果然便是如此,师叔真是高明。”

让这个那么老的人叫自己师叔?何况他以前教过自己两门功夫,也算对自己有过好处的,不论他人品如何,自己也不可对他无礼,林平之笑道:“德诺兄,算了,你年纪一大把了,我还是年青人,让你叫我师叔,我怎么都觉得不妥,你我以姓名相称吧。”

两人互相谦逊了几句,劳德诺也不好推辞,便道:“多谢了,天雨兄。”

然后道:“天雨兄所要的货,就在这酒店外隔三条街的一座普通人家的地窖里,二位跟我来吧。”

一五零章少林寺的人质(中)

那果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普普通通的瓦屋,普普通通的厨房,普普通通的灶台,灶台打开,下面还有条普普通通的地道。

曲非烟见这地道建的好玩,便急着想要直钻进去,林平之赶紧伸手拦住她:“别那么急!”

“怎么啦,这不是朋友建的吗,难道还担心下面有机关?”曲非烟笑道,劳德诺赶紧答道:“怎么可能呢,这不过闹市之中一个小地窖,挖起来都不容易,机关陷阱那也不是容易造的。”

林平之叹口气道:“我只是想问问,我们是不是也要易容,毕竟我们的货可能是要活着交的。”

“呃,我没想到。”曲非烟耸耸肩。

结果林平之扮作一个落魄的书生,曲非烟却扮作他的书僮。事情说来有些可笑,当初脸上不小心伤到,本以为自此开始不需要易容了。可转眼之间,“林天雨”这个名字,又成了一个不可轻易抛弃的身份,却仍得再改扮,而脸上这道疤还得修饰,那也很费工夫,毕竟你不能扮作个和自己一样脸上有伤的人。

地窖之中却不像想像中的昏暗狭小气闷,虽然地方确实不大,但却灯火通明,还有微风阵阵,比大街上还清凉,也不知是怎么造的,才有这种效果。

一眼见到他的“货物”时,却觉这人和左冷禅形容的不大一样,尽管林平之等人下来时,他就被蒙上了眼睛,脸都看的不全,林平之也看的出此人的气质。

说“老”是不错,他确实上了年纪,身体也很弱,这也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酒­色­”掏空的。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绝不“昏”,­性­格也绝不“弱”,他和林平之在衡阳见到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一类人。

曲非烟想到的却是另一回事,她有些好奇的问:“他不是蒙着眼吗?为什么我们还要易容?”

“别多说,有备无患,双重保险总是好的。”林平之低声训斥道,然后便问道:“听说阁下是前内阁首铺大臣,叫作高拱的,是不是?”

高拱答道:“不错,正是老夫,各位侠士不是知道吗?又何必再问。”

这回答的声音平淡自然,既没愤怒,也没恐惧,就像是普通人在普普通通的谈着闲话,但却有种从容镇定的气度,和那种自然而然的威严,虽然他现在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你不怕我们杀了你吗?”林平之悄悄的握剑,声音开始转为冷戾,同时他已在使出武功了,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试试看这个人会如何反应,是不是吓的屁滚尿流,神经失常。

“我当然怕,可怕又无用,各位既然没杀我,而是擒了我在此,是不是我对各位还有些用处,想来不会急着杀我吧。”高拱依然平淡的答道,虽然声音和手脚都微有些颤抖。

曲非烟眼尖,一下子便发现了,立时抢着道:“充的跟英雄似的,这不还是怕吗?”

“小丫头,不得无礼!”林平之低声斥道,高拱是有些害怕不错,可一个没武功,没内家修行的人,又是在这样的境地,被自己这般威吓,却还没有吓破胆,世间有此勇气的人可不多,林平之已经对这人有些敬意了,可惜这却是自己的人质。

怎么叫我小丫头?不是非非?曲非烟有点不解,便随即明白,非非这个称呼,岂不也是自己的名字吗,又怎能让人知道呢,她反应虽快,遇到事情终究还是差了些。

“既然如此,高老先生,我就不多罗嗦了,我等众人有个朋友叫田伯光的,被少林寺所擒,我们想要用你来换回他。”

“好的,我明白了,武林之中的争斗啊,一群姓方的老和尚,个个跟我保证,说我在少林保护之下绝对安全,什么千余年不倒的威严,结果我前脚才离京师,一转脸就成了武林中人争夺的财货了。”

曲非烟又忍不住Сhā嘴道:“少林和尚这个‘方’字,好像是法号和辈份,不是姓方啊。”

“啊,我不太懂,反正都差不多,对了,你们这个田什么的朋友,一定很重要吧,否则我一定已经被切成八块挂在......对了,这儿是哪座城?我不知道是在哪儿,但一定是大城市吧?”

“洛阳,可你怎么知道是大城市的?”林平之奇道,他来时一定是夜里,而且一定是装在什么里边,一点都感觉不到外界的。

“想也知道,我这个退职的大官,被赶出京师,又无贪囊可榨,还能有什么别的大用吗?好吧,你们捉了我,身上信物多的是,随便找样去少林寺交涉去吧,至于结果怎样,我是不是死在这儿,随便了。”

高拱说到这儿,始终也是淡然的,似乎生死都不怎么在意,但他并不是个没脑的白痴,这个人的眼神中都能看的出睿智,这却让林平之有些不忍,同时也提醒着他,不管对方是善是恶,自己现在作的却是同样的绑架勒索,算了,管不了那么多。

回到酒店之中,劳德诺便道:“离此不远,便是少林寺分寺,要派人去跟跟他们联系吗?”

“等等,让谁去?”林平之问道。

劳德诺答道:“当然是我们派个人去了,这儿虽只是个酒店,却也是本门在洛阳的分舵,总有的是人使唤,少林分院离的并不远,信息很快便能传到。”

“你说有人使唤,是嵩山派的人吗?”

“当然不是,师傅结交天下英雄,收罗世间(黑,道)门派,手下多的是人可用,作此等事,又怎会用本门中人,就连我也表面上是华山派的。”劳德诺答道:“对了,天雨兄,师傅还为你准备了几个(黑,道)高手,个个武功不在我之下,这力量也不容小觑,要不要现在见见他们?”

“不,别急,无论你说的这些人是哪儿来的,就算不是嵩山派中人,至少也是投靠嵩山派的,那就还是嵩山派的人,至少总和哥哥有某种联系是不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多少要牵扯到哥哥的吧?”

“没那么严重吧?”劳德诺疑道:“本门如此行事,向来无往而不利,这些人仰慕师傅威名,自愿投效,却并无名义上的瓜葛,我现在准备派出的人,更是仰慕者的仰慕者或手下,又哪里能跟本门扯的上半点联系?”

林平之摇摇头:“不行,以前你们对付的,只是些武林中的小门派,但现在要打交道的,却是千余年不倒的武林霸主,在武林和官场都是权势滔天。一个门派能够矗立千余年还是武林霸主,无论如何也有他的道理,这样的对手不能小看。”

劳德诺微有一些不以为然:“可我也没觉少林寺那些人有多厉害了,横竖都是些吃喝嫖赌之辈,方证的师傅,还是纵欲过度,得了花柳病死的,这些人又能有多少能耐啊。”

林平之摇摇头:“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你的对手,我以前可是吃过这个教训的,给我教训的人还是些下三滥的傻瓜,若不是当时运气好,世上都差点没我了。今天的事,既是哥哥如此帮我,我却万不能给他找麻烦。”

“这么说也确是道理,只是不知道天雨兄却要如何行事呢?”劳德诺很自然的应道,他可万万想不到,林平之当时的运气就是他啊,两个不同的人,两条不同的轨迹,竟­阴­差阳错的又交汇到了一起。

“‘孙子兵法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不管对方怎么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最重要的是,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机会。不可以抱任何幻想,不可以心存侥幸。”林平之沉吟着,可这话说说容易,办法却哪里是好想的。

对了,在封禅台上和曲非烟一起研究小雪龙时,没有在现代生活过,也没有现代观念的她,便很自然的想到一个相当现代化的概念,那就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别人便问不出,反而是林平之没想到那么多。

那就是说,对于今天的事,相关交涉的人,必须自己不知情。对了,林天雨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一个杀手­干­掉了某人,警察后来追查时,发现那杀手是别人雇佣的,可雇佣他的人,已经被杀了,再没人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虽然在电影里对方还是不小心留下了线索而被发现,但这法子却可借鉴。

化名改扮去另找些人,让他们来和少林谈判,只告诉他们双方绑票之事,却不说明任何详情,这倒是个法子。

可是跟劳德诺一说,他便连连摇头:“不相­干­的人,要为姓名来历都不知的陌生人跑腿办事,还要得罪少林,这可不易作到,再说了,任何门派的人,哪怕就是普通人,也难作到想怎么胁迫,就怎么胁迫的,你若匿名吓人,小市民也得报官啊。”

林平之一听便有些气馁,但劳德诺又接着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也不用威胁普通居民,那样反而不好,咱们就找个武林门派给我们作事,只不过要想别人为了一群匿名易容的强盗办事,那便不得不痛下杀手,或至少也得使出些叫人心寒齿冷的手段来,却不知天雨兄下不下的手。”

啊?是了,林平之在衡阳时相救刘正风,已过了这么长时间,劳德诺必也听说了,现在如果作了这样的事,却与他当初的风格有些不太一样。

林平之沉吟良久方道:“如果有人曾经对不起我,那我可就用不着客气了。”

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门派,非常合适的人选,外公。

洛阳金刀门,金刀无敌王元霸,是的,他是外公,他的两个儿子是自己的舅舅,可是现在母亲已死,血缘的纽带也不存在了,不需要顾忌这点了,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是真的林平之,不能算是你的外孙。

想当初家里刚一出事,外公立时翻脸,如此严酷的对待了自己的手下,那些镖局中的兄弟,可是受尽酷刑,虽然最后为林晓雨所救,没有死人,可他本来是打算杀人灭口的,而且其中是有不少人留下了终生无法治愈的残疾,父亲当时幸好是没被抓到,否则怕也没法幸免这场灾难。

哼,我的亲外公,你外孙要来见你来了。

一五一章少林寺的人质(下)

洛阳,金刀门,门派的武功并不甚高,但看这个地方的门面,倒是堂皇的很,高楼大厦建的威武非常,装饰的既艳且俗,武林之中的门派,少有这般铺张的。

林平之望着这个前世里曾经呆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当时的这段记忆倒还是不错的,很舒服。那时的外公,舅舅们既已死了心不再打算从他身上追寻辟邪剑谱,那便还是尽到了他们作为亲人的义务。

所以他刚刚穿越的时候,对于日后怎么处理和外公的关系,是有些困惑的,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亲人翻脸无情的速度竟然那么快。

今天作为敌人再来到这儿时,才发现这地方着实俗不可耐,论这建筑的风格,和里面住着的人,倒是和当初的福威镖局有点像,可福威镖局却绝没有这儿的人这般强横霸道,金刀门周围的居民,可是人人侧目,个个对这门派畏之如虎的。

怪不得小时候母亲说娘家就是洛阳一霸,金刀门周围,当真就是这一派如同强盗般的门徒横行之地,哪里像福威镖局那般与人为善,镖局周围全是一片和睦。

这儿的大门上悬着的牌匾,上面题着“见义勇为”四个笔法极差,俗不可耐的大字,字写的很难看,唯一能让这些字挂在这儿的理由就是,这是某个大官题的,整个门派里面,也随处可见这官儿,那官儿留下的东西。

一般来说,武林门派多会自命清高,往往对巴结官场中人很是不齿,是以福威镖局虽也一样的结交官场,但镖局内可不会留下任何类似的痕迹,只有这金刀门特别,对这些事沾沾自喜。

深夜,林平之悄悄的来到金刀门墙外,身边带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老师侄劳德诺,另一人是个身披麻衣,头戴斗笠的瘦高汉子,样子就好像是个渔夫一般。武林中并无多少人知道这个唤作“青海一枭”的人,可他一身功夫,也甚是了得,不在诸大派掌门之下。

劳德诺却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要多带些人来?就我们三个够不够?王元霸号称‘金刀无敌’,听说也是洛阳一霸,想来是有些功夫的。”

“金刀无敌?”林平之笑道:“这个‘金’字想来名副其实,一个浑身铜臭的老头,眼里都是黄金,至于这个‘刀’字上面究竟有多少工夫嘛,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相信我,这金刀门的底细我了如指掌,其实就是一派结交官场的富豪兼恶霸,一向没强敌来动他们罢了。德诺兄,我现在明白告诉你,王元霸若和你交手,最多撑不过二十招,他的儿孙,弟子,就更不在话下了。”

现在这三人中,是以林平之最强,劳德诺最弱,可一向谨慎的劳德诺还是不放心的问:“就算是那样,也得多调些人来,截住四方通道,不让人擅自来往为是。”

林平之摇了摇头:“就像哥哥对付刘正风时那样吗?”

“不错,我嵩山派若对某派动手,自然都是要如此的,总得掌控局面才是,像今天这般如此一个大派,若是逃了一个两个,岂不是有些不妥吗?”

“这样啊?”林平之转问青海一枭道:“你怎么看?”

青海一枭只是像背书一般的答道:“左盟主命我现在听你的命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既然是这样,你也听我的吗?”林平之又问劳德诺,劳德诺犹豫了一下便也道:“好的,我也听你的。”

“我们今天只是想叫人为我们作事罢了,又不是去屠人满门的,要那么多人作什么,别担心,金刀老头可还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敢不听的。”林平之笑道,劳德诺有些疑惑,把柄?真有什么前事,那你也该以真面目出现啊。

三人直跳进这门中,一个个随手点倒了遇到的每一个人,果然如林平之所说,着实没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林平之直入内室,王元霸终究是一方大豪,却已警觉出事,急持刀冲出时,正撞见他的外孙,狭路相逢不及多言,一招“独劈华山”直奔外孙砍去,这却是武林中正宗的刀法,和左冷禅以剑代刀的“独劈华山”可不一样。

可他的刀法虽然正宗,从他手中使出来却哪里能比真正大高手的威力,林平之空手上前,简单的踏出一步,不知为何那刀却已从他身旁掠过,随即三根手指往王元霸手背上一拨,他这一把刀已经挥出了圈外。

王元霸一招失手,待要收刀变招,却见来人已直冲到他怀里,双手都已指向他胸腹要害,大惊之下急弃刀回手,想要勉强招架。

同时间却见林平之伸出左手,轻轻捏住他这把金刀的刀背,没有让刀掉落地上,这么多余的一出手,自然要失些先机,王元霸双手回守,想要挡了他的招式,殊不料这个对手忽然间身形一矮,擦着他右臂滑过,竟已到了他腋下,再想反应哪里还来的及。

随之便觉腰胁间京门,章门诸|­茓­一紧,半身已觉酸麻,同时意识到林平之接他的刀,是担心这把沉重金刀掉在地上时声音响亮,便赶紧想要放开喉咙喊叫,可随之已觉自己的刀柄压在自己肩颈要|­茓­,却是喊也喊不出了。

“好功夫!好招式!好变化!”跟在后面的青海一枭已连道了三个好字,自今天见到他以来,这人无论表情,说话,一直都是平平的,全没见到半丝感情。但习武之人最易被武学打动,待得见到林平之这次出手,却忍不住有些动容了。

“过奖。”林平之随口应道。

青海一枭道:““这可不是过奖,师侄一向最擅的就是奇诡的变招,可今次见到林师叔这般神妙变化,却又堂堂正正,当真是高明无比,师侄实是远为不及。”

师侄?林师叔?这两个称呼一个是他自称,另一个便是称林平之了,可这不对啊,林平之问道:“你也是五岳剑派中人?或者还是嵩山弟子?可我曾听说过你师傅是叫‘白板煞星’来着?”

是啊,若不是真有什么辈份之差,他又怎能以“林师叔”来称呼这个年青人?

青海一枭有些尴尬的笑道:“啊!不是,我只是投靠左盟主手下,又一向对他老人家极为敬仰,所以情不自禁便这般称呼了,倒不是说我的出身和五岳剑派有何关系。”

是吗?这解释可有点不太说的过去啊,但他显然是不太想说明,那又何苦要追问呢,愿说的,他自己就会说,不愿说的,追问下去,最多也不过是再编出谎言。

金刀门大厅,一众门人个个神情委顿的坐在那儿,林平之一眼瞟去,自己外公一门的亲戚差不多悉数在此,外公,两个舅舅,两个舅妈,还有几个年轻人,想来是自己的表兄弟,表姐妹了。

王元霸垂头丧气的冲自己外孙道:“老夫在此称霸已久,权重多金,武功却算不上出众,本来早已担心有人图谋,今日之事也不算特别意外,只是实不知武林中何时有了阁下等三位如此神功的高手。”

他确实不知道,林平之新近崛起,武功长进太快,衡阳的事虽传说的很快,他可没那个水平,把眼前之人和那一个联系起来,劳德诺作为华山弟子,一直深藏不露,平日里可没今天的武功,青海一枭则一向就没什么人知道。

“别害怕,别担心,我并不想伤害你们,我来这儿只是想叫你们为我作一件事,只要完成了就没事了。”林平之答道,这还真是他的打算,倘这些人不是自己的亲戚,为了镖局那些兄弟,只怕他有可能屠尽这一门作为报复,至少也不是轻易就能放过的。

可现在,如果外公一家能为他承担与少林之间的交涉,这些事还必定要给他们带来些伤害,如果他们作了的话,罢了,之前的事便一笔勾消吧。

一五二章武侠时空的强敌(上)

王元霸有些不解的问道:“作件事?各位不是某些与老夫有仇的人请来杀人的?不是想要清理了我金刀门,让别人作了称霸了此地的江湖门派,都不是?”

“是的,我们不是寻仇,也不是任何人托我们与你为敌,我不想伤害你们,只是要你们为我作件事,事作完了,你还是金刀无敌,还是洛阳武林霸主,别担心,没事的。”林平之安慰道,来之前他是一腔怒气,杀气腾腾,可真见了这些人,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软,也不知是因为他这个人天­性­本来善良,还是因为灵魂中尚有些真正林平之的成份。

王元霸默然良久,方才叹道:“诸位英雄这般了得,原来只是来图谋钱财吗?要这个又何需这般大动­干­戈,便是白日里上门来取,老夫又怎能不恭送给各位。”

这话一说,都没等林平之等人回答,王??立时接着道:“是啊,是啊,咱家有的是银票,各位英雄要是欠使费,只管取去,我们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王??也忙道:“急人之困乃是我辈侠义道的本份,若是各位有何需求,正该让我们慷慨解囊,这也是我们家积的­阴­德。”

这话说的却有点不伦不类,若林平之等人真是上门拿钱的,那也是强盗,哪里是他们什么慷慨解囊,可这样说也有好处,弄的好像就是朋友似的,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说着好话,一时倒让林平之都有点Сhā不上口。

钱财?林平之有些失笑,便转念一想,其实无怪他们如此想法。像自己这样的三个人打上门去,若还不是为了寻仇伤人来的,那么能是找他们要什么。金刀门的武功不过如此,绝无可能是自己这些人贪求的,他们结交官场,人脉极广是不错,可这些隐­性­财富还能半夜里上门劫走了不成。

所以想来想去,王元霸只能以为这些人是来劫财的,然后所有人都跟着这么想了,这想法其实没什么错了,真正实情,却不是凭空可以想到的。

“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老王,虽然你确实是很有钱,顺便拿走几个花花倒是不错,不过你以为我们就会为了这个来找你吗?”林平之笑道:“我说叫你作件‘事’,那当然就是一件‘事’,你当还会是什么?”

王元霸却愈发的糊涂了,但不管怎么说,看林平之神­色­不恶,语气和善,实不像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心下稍定,便问道:“不知各位英雄所为何事,只管说明了,只要老夫还能帮的上忙,自当尽力。”

林平之随即将少林寺绑架田伯光,自己也抓了某人质要交换等诸事,把其中可以说的事全都说明,王元霸虽然武功徒有虚名,但混迹江湖一生,对这些事的理解力却不差,一听既懂,只是稍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想田伯光这般天下知名的­淫­贼,竟有诸位英雄作朋友,只是不知为何要选择在下?”

“因为你得还债?”林平之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还债?还什么债?”王元霸问道,却并不觉得很怀疑,他本来凶强霸道,作过的亏心事着实不少。

“为你对你女婿的手下作的事还债。”林平之淡淡的道,王元霸忽然脸­色­大变道:“你?你是林晓雨,林天仙的弟子?你是天上下到凡间来的神仙!?”

啊?这怎么回事啊?林平之本来猜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必定很大,他也一定会很畏惧,可也没想到这老头竟以为林晓雨是“神”,不是世间的凡人,而且还是大神。不过想想看也没什么不对,林晓雨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是无法估量的,着实是想不清他的底在哪儿的。

第一次看见林晓雨时,只当他也不过就是人世间大高手的本事,待到现在自己眼界愈宽,却如人俯瞰大地,愈是站的高,愈觉大地之宽广,只凭自己学会了他半路身法,便已高明如此,这功夫怕不是这世界上有谁能比的,若他显示了什么凡人概念中不可能存在的武功,是会让人当成“神”。

王元霸还在那解释着:“别这样,别杀我,别杀我全家,别杀我整个门派,我早已跟神仙解释了,那件事不是我要作的,是他们逼我作的,我没办法啊,求求你,求求你们,不是我的错,冤枉啊!”

虽然林平之先就已安慰过他,可王元霸还是有些神经质的惊慌了起来,再看这一家人时,也个个都开始惊恐了起来,刚才他们明明是已经被三个“强盗”捉了,也没那么多的恐惧。

这些也管不了了,重要的是王元霸说“他们逼我作的”,他们是谁?林平之有些疑惑,但他随即明白,不是因为王元霸说的明白,而是“他们”已经来了。

他们正是那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功高手,那些­阴­魂不散,一直在暗中对付林平之的人,这回可不是几个了,是一大群。所谓螗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黄雀们来的好快!

一只手已开始按剑,这却是林平之的自然动作,王元霸只道他忽然改了主意,想要痛下杀手了,赶紧开口分辩,大惊之下却根本想不好词,只是一个劲的哼着同一句话:“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真是的,怎么原来就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林平之有些懊悔的想着,如果自己思考问题能足够周到话,根据在衡阳福威镖局中所听到的事情,加上前前后后所有的经历,他就该想明白,王元霸这么作完全不合情理,那么自然是受了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胁迫。

既然是这些敌人在幕后胁迫金刀门,又没成功得到什么,那么他们自然还要继续利用金刀门。那么怎么利用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等着自己来找外公。不能不说,这笨办法还真的守来了自己这只兔子。

我怎么就是没想到呢!林平之越想越是懊恼,可他想不到本来是正常的,传说中那些事事都能想的面面俱到的人,其实都不过艺术化的想像罢了,人类思考问题总是要漏掉些什么的,而且他现在这么想时,其实还是漏掉了些东西。

“林师叔这是作什么?”劳德诺有些疑惑的问道,身边两个人都很疑惑,林平之身上这股剑气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可怕杀意,连他们都误会林平之是不是突然改了主意要杀光这家人。

“没什么?我不是要杀谁,有敌人!你们没发现吗?”林平之道,两个人都茫然的摇了摇头,连左冷禅也无这等听力感觉,他们两个又怎能作到。

但两人俱是江湖上的老手,一听之下便已明白,随即问道:“是少林派的大批高手来了吗?怎么可能?他们怎会追到了这里?是谁走漏了我们的消息?”

虽然明白,还是把事情搞错了,林平之却无暇回答他们,他已在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两人都不作声了,被擒来的众人也个个心惊胆战的闭上了嘴,谁也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只除了王元霸还在那儿反反复的哼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凌晨之时,万籁皆静,但有任何声息,都比白日里清晰,王元霸的声音,便如只钟表一般反复而又整齐,这呆板而又似有些滑稽的节奏,在这时听来却尤为恐怖,劳德诺和青海一枭两个人,本来都是老江湖,老油条了,却也听的十分烦燥,想要开口训斥他住口,又觉这样却着了形迹。

“快跑!”林平之厉声喝道,手指着西南方向,他能大致听见对方走来的动静,却无法清楚判断对方的阵势,也不知等到开口之时,不知是不是晚了点,也不知自己判断的对不对,只是大约感觉到自己指着的方向似乎没有声音。

两个人立知敌人必定强大无比,林平之也不打算和他们并肩御敌,他们可不是那种“你不走我也不走”的傻孩子,立时便已拔腿就跑。

林平之再不管仍然像钟表一样哼着的王元霸,还有这一家人,立时拔剑向着相反的方向,强敌环侍之处冲去,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想要偷溜那是万万没有可能,若带着这两个同伙,如此强敌,也帮不了自己多大的忙,那就还是设法掩护他们,让他们有可能溜掉吧。

其实这两个家伙的人品都并不怎样,若是生死关头叫他们选择,只怕他们都不会顾及朋友。可是,罢了,既然他们跟自己作事,那便是自己的同伙,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对不起他们。这种作事的风格是林天雨一生的习惯,不知前世的林平之,­性­格里有没有这种成份,反正现在的这个林平之,还是这样的人。

一五三章武侠时空的强敌(中)

冲出金刀门金壁辉煌的大厅,轻轻一步踏出,已飘出数丈,落到一个小院子的中间,踩到一片坚硬而又有些咯脚的石子地。这段时间以来苦心钻研林晓雨轻身功夫中的秘诀,他的身法早已今非昔比,虽然如此,单论奔跑的速度,却还是比不了田伯光,更是远远不及武功盖世的左冷禅。

可惜,我要是学全了这路功夫,只怕世上轻功能比的了我的人也就不多了,战斗时闪躲攻击,进退趋避的本事,更是要极大进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更不知道,如果见到他,他是不是愿意教自己功夫。

虽然当初分手时对此人有些敌意,可是现在事事扑塑迷离,实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如果能学到他的武功的话......要知道他的功夫,可绝不会是只有轻功的。

一出门,便觉事情有些不对,来的时候天空本来是一晴如洗,既使夜间,借着星光和城市中到处都是的灯光,也是处处一片光明,可是现在竟已­阴­云密布,同时间感到脸上一凉,一滴雨水已经打到了额角。

再奔出的十余步,越过几道院墙,雨滴已经越来越多,渐渐的连绵成一道道雨丝,交织成漫天的雨幕,转瞬间瓢泼大雨已经倾泄而下,天地间狂风呼啸,呜呜的回响,便好似周围到处都是成群的洪荒异兽,在那儿不停的悲鸣,随后便见天边一闪,却照亮了本来已十分昏暗的院落。

这一切本都没什么特别,可是本来大好的晴天,转眼间却变成了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那么快,那么狂,却还是有些奇异,林平之心中有那么多的记忆,都不记得何时曾有过这样的情形。

现在却无暇顾及这些,电光一闪的瞬间,已经见到三个人直迎过来,三把雪亮的长剑,在闪电之下灼灼生辉,林平之一见这来势,便知这三人武功个个不在五岳剑派掌门之下,三人同使一路林平之根本不认得的剑法,显然也是一起练功,配合极佳的人。

此时的林平之功力武功比之在衡阳时早已强横许多,虽然凭真功夫单挑尚未必能保证赢这些人,但神剑在手,便三人联手他也不惧。

可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时间和这三人纠缠,他冲出去的那个方向是敌方核心,这既是冒险,却也是兵法,依林天雨前世研究的孙子兵法的原理,最强的地方,有时会转为最弱的地方,当对方所有人像一个钳子一般包围过来时,直向前冲,那本来应该敌人最核心的方向,反而会没什么敌人。

可若和这三位剑客稍微多交手的几秒,再有敌人聚来,自己就完了。不敢和这三人纠缠,林平之一招“流星飞堕”直扫出去,这招式原是林家辟邪剑法中的一剑,但现在辟邪剑法内力渐成,也已开始是真正辟邪剑法的招式了,一剑扫出,端的是威力无比,又是变化无穷。

三人心知他招式厉害,更知他手中那把剑的可怕,个个将手中剑挥起,舞的滴水不入,全无空档,这一下防守严谨,招数之中自是无隙可乘。殊不料林平之这么凶的一招,竟却只是虚招,他哪里想跟这三个家伙纠缠,只是想要溜走罢了。

三人各自一剑舞完,才发现对手竟已跑到了自己身后,可这三个家伙一线排开,便如道屏风般横在林平之面前,却不知他怎么过去的,是穿过他们过去的,还是绕了个圈子过去的,可怎么想也不太像。

但三人久练剑术,出手既快,配合又佳,随即已转身出剑。林平之本已将踏出圈外,但对方剑招继至,却不得不又出剑抵挡,唉,要是我学全了那路轻功,只怕现在早就已经溜走了,根本都不需要和这些碍事的家伙打。

可现在还是非战不可,唯一的好处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面对这三人的方向,已经在包围的外围了,只要能抽身闪开,随时可以调头就跑。

再发一招“有凤来仪”,这却是他练的最为熟极而流的一招,这招式本来就是华山剑法中的厉害功夫,从他手上使来更是凶横无比。可这次出手,其志仍不在伤人,还是要迫对方退避守御,以让他好有机会逃出去。

可三人此时却已不上当了,他们武功既高,互相之间心意想通,趋避进击都是井井有条,很稳妥的便接下林平之这一剑,其中一人一把剑指向林平之右肩,这却是要把他拖入缠斗,林平之一时仍是无计可施。

可这一剑之间,林平之立时发现,对方并不想杀死他,甚至有些害怕杀了他的成份,果然还是像上回一样,心念一动之间,立时一招“鹤翔紫盖”狂攻过去,这是从徒弟手中学来的,却是衡山剑法中一式强横招式。

这一招攻出,对方立时又被逼退了半步,可三人配合无间,进退趋避都十分完善,真如附骨之蛆,要想在三两招间甩掉,却谈何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其实根本不算事的事,刚才那道闪电的雷声,终于传到了,十分响亮,正是那种最响,最脆,最凶,最狂,能让有心脏病的人吓的突发心肌梗塞的那种雷声。

这时林平之却奇怪的发现,三个人的剑势忽然都有些走样,三个高手就像是一下子忘了自己的武功,忘了怎么战斗了。

好机会!可这会是诱敌之计吗?不管了,这时也没有可以犹豫的时间。林平之立时猱身欺上,从对方两把剑之间穿过,手中剑以一个并不自然的姿式反着挥出,对着一个对手随手一指,剑气贯脑而入,已是立时毙命。

他这一剑本来只是想要击伤敌人,借以逃走,却不料一剑出手,威力如此,这时才发现,甚至他这个使用者,都没完全弄清这把剑的所有潜力,本来只道自己武功微弱时需要仗宝剑厉害,功夫渐高之后,她对自己的用处总会越来越小。

事实上所有的古老传说,都说武功练到极处,什么草木竹石皆可为兵,什么真正高手不仗兵器之利。可今天却发现,自己武功长进时,剑上发挥出的力量,却似比人本身长进的还多。

一击得手,便直冲出去,虽然甩掉了那两个剑客,这时已经迟了一步,他能听到周围若­干­高手的大致位置,凭他现在的轻功,怕是很难逃的掉了。可这时,耳边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他见面的时候不长,却印象极深,又时时念念不忘的人,林晓雨。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是我误会你了,否则又没人知道我在看戏,也不必演双簧戏给我看,更不用自相残杀了。”林晓雨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但此时吐字的速度极快,快到若不是林平之功力特殊,都没法听见,这时若有别人听到了,只能听到像是气球破了的很快的哧的一声。

“他们是我的敌人。”还在夺命狂奔的林平之,更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在福州时的事,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九十七天后的午时二刻十三分十七须臾二十六刹那,泰山最高峰峰顶,来见我。”

啊?这啥意思?突然跟自己作了这个奇怪的约定,而且时间还定的如此­精­确,要知上回分手时,两个人还只能算是陌生人,而且还有些奇妙的敌意。这一次才只是开口说了两句话,连面都没见到,怎么已经来跟自己订约了?

“那也得我有命才行啊!”林平之低声叫喊道,是啊,不管是什么样的约定,也得今天他能杀的出去,跑的掉才能说的,今天若完了,还去赴什么约。

“黑暗是你的朋友,噪音也是你的朋友,记住了。”林晓雨丢下最后一句话,忽然间便悄然远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杀的掉那个人的了,黑暗和雷声。这雷雨夜中纵在城市里也相当昏暗,对于习武之人的出手,总是要有些影响的,但这三人听风辩器的本事也还将就,尚能仗之与自己拼斗,可刚才那声响雷却着实太震撼了点,当然,单是雷声的震动,高手也不当回事,可响雷同时影响了对方当时的听觉,还会造成­精­神恍惚,感觉错乱的效果。

而自己抓到了那个机会,便是雷霆一击,立时就已击杀一人。

可我是怎么回事?林平之忽然很谅异的发现,他根本不需要看,不需要听,既使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他也能“看”的见周围所有的一切,甚至远比视力所及要清晰的多,如果只凭看的话,现在他可看不见不远处一只正在暴雨中拼命挣扎的苍蝇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是怎么动的,但现在这些全都清清楚楚。

是的,黑暗是我的朋友,噪音也是我的朋友。

不及细思,眼前又是一个剑客,但这个人可远比刚才那三个强大的多,他一拔剑之间,甚至还没出招,林平之已忽然觉得对方的剑法他不但见过,而且有种很恐惧的感觉,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路什么剑法。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武功,反正都是拼,那也无所谓,林平之一闪身,斜刺里冲到两幢建筑之间,正好避开所有光线的地方。

忽然间听到一声慵懒的声音:“孩子他爸,外面怎么那么吵。”

随即一座二层小楼的楼上一间屋中已点起了灯火,一个男人推开窗,灯光却正照着林平之站立之地。那剑客已追到他面前,站着的位置,却封住了他可能离开的所有方向,再没有退路。

一五四章武侠时空的强敌(下)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在这个世界掌握着最强速成型武功线索的人?”忽然间,这人开口说话了,这是林平之第一次听到这一派的人说话,但这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因为对方的用词很不对劲,这实在不像是正常的武林中人所说的话。

刚想回问对方是什么意思,忽然惊悉凶险,这对手当然不用急,他既占着攻击之利,随时可以交战,林平之不击退他就休想跑,又有许多同伙在侧,大可随便罗嗦。可林平之现在只要浪费时间多说一句,就更危险一分,他甚至就不该让对方说出这句话来。

而且对方会站着开口说话,而不是立即动手,也说明他并不是有十足把握能赢下自己,是了,他们是想要活的自己,而不是要杀死,否则的话早在衡阳城外,自己已经被杀了。

那就还有机会,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对他的武功有种畏惧感,自穿越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无论如何,畏惧敌人的武功总是件糟糕之极的事情,但现在却无可奈何,若站着等到强敌纷至,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天空中闪电一亮,照的林平之心中也是明光闪闪,一瞬间,心中跳过了无数事情,轻轻呼吸了一口气,暴雨中的空气有种清凉湿润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尽管那畏惧尚在,总算斗志又燃,随即挺剑攻上,这种心境之下,出手时自然而然的还是他最熟的“有凤来仪”。

一剑出手,直指向对方心脏,这却是最正规,最严谨的打法,从直观上看来,却很像是普通的华山派弟子苦练数十年,练的最死板的那种打法,当然,只是表面上像,现在的他,用任何招式,也不会死板,谁若真以为他像岳不群一样,可就要上大当了。

这剑客微微冷笑,随手一剑刺出,不偏不倚,正刺向林平之持剑的右臂,当然,如果出剑的不是林平之,而是岳不群的话,对方这剑攻的是很正,剑上带着一股凌厉剑气,威势惊人,这却是真功夫,比之林平之仗恃兵器,自不可同日而语。

岂料一剑刺出时明明看着林平之的手臂在那儿,等剑刺到时,已经刺空了,虽然带起的剑气,还是在林平之大腿上划了一剑,虽然伤口很深,却无真正制敌之效。

林平之看的真切,一剑直刺向对方面门,对方回剑一拨,两人剑气相激,林平之险些又没握的住剑,但他这一剑仍将对方额角上拉出了一道小口子,那种很小,很浅的伤口,也就像平常人不小心碰了一下时的那种伤,但至少仍会流血。

可虽然没有真正伤到,却仍是将这对手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实在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能让人如此击中。

这一剑的交换,林平之已经认出了对方使的是什么功夫了,独孤九剑,这个世界最强的剑法,而且这对手对独孤九剑的理解,也正是如风清扬,令狐冲那种,不去堂堂正正的与人一战,只想着找人破绽的打法,那种缺乏苦战克敌的­精­神,专想着投机取巧的打法。

可偏偏林平之身上并无常规破绽可给他抓,这一下换招,他能伤的到林平之,靠的是功力武功的巨大优势,这人武功之强,功力之深,境界之高,武学经验之丰富,几与左冷禅相当,实在是一个厉害之极的对手。

而林平之能成功伤到对手,虽是仗恃兵器,又是仗恃对方不敢杀他,但同时却是武学境界的胜利,他武功虽还不甚高,可是境界之高,却已超越了一个时代的绝世强者。

忽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会恐惧,因为在前世里,独孤九剑这种武功,是属于令狐冲的,那个和自己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的男人,也是囚禁了自己半生的人。自己畏惧的并不是那种武功,而是前世里的命运,和那个被自己所杀的女孩。

可现在已不是前世了,那个女孩也还好好的并没出事,更不会被自己伤害,而这武功,我并不怕。

心念瞬时间转折,再无疑虑,随即又是一招“碧渊腾蛟”直攻过去,这仍是上手猛攻的招式,跟这般强敌交手,玩弄任何手腕都是自取其辱,不如猛攻,反正自己手里这把剑是世上最可怕的神器,反正他不敢杀我。

修习独孤九剑者最擅寻人破绽,这对手一眼看去,立时看出林平之动作之中有九处破绽,既使迫于他们的目的不能一举杀他,只是想要制敌,至少也还剩下六处破绽可用,不用尽攻,只要随便攻其一处,便可致胜。

可刚才那一剑眼看着的破绽,结果却刺空了,心下有些惶然,又一剑刺出时,便觉不再像先前那般底气十足,一剑刺出时便有些不够工整,这已经开始在犯武学大忌了。

这一剑直刺向林平之胸腹之间的天枢|­茓­一带,下手虽仍不是打算杀了他,但已比第一剑凶狠的多,打法依然是照着独孤九剑万变不离其宗的原则,寻敌破绽,以一击致胜,可当他的剑刺到林平之身体,准确的说,是林平之的身体应该在的地方时,刺到的还是空气。

可是这不科学,照独孤九剑的原理,无论你是哪门哪派的高手,人一动,招式一发,就会有某种不变的规律,必然随之产生破绽,独孤九剑便是专找这些破绽,而加以利用的。可眼前这个对手,明明武功没什么了不起,虽然在寻常武林中人中也算好手,但在他面前根本小屁孩一个,可怎么就是抓不到他的破绽呢?

一剑打空,林平之自然顺势又削了过去,正是“天外玉龙”这招的标准变着,此时的情势,照常理来说,这对手已陷入绝境,可终究他的武功比林平之高的太远,又已有防备,猛地侧身闪过,并未让林平之接触到分毫,连衣衫都未被沾到。

虽然如此,仍是让他有点心慌,两人一连交换了几招,却每一次都是如此,每一出手,便看见林平之浑身的破绽,可是每当对着破绽攻去的时候,等他的剑到达,看好的破绽便消失了。

林平之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全然在这个对手的掌握之中,在这种修炼独孤九剑已达炉火纯青的大高手眼里,他简直连骨子里都被人吃透了,可他这个人用招时却如流水般浑圆自然,山溪流动时,其中也常会出现波折与空隙,便如招式中的破绽,可这空隙却永远不会等在那儿。

每当这对手依独孤九剑的原理刺中破绽时,破绽永远都在别处,那是怎么也抓不到的。就如古语云“你永远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因为你曾经踏入的河水已经流走了。”,林平之的破绽始终也不会等在那儿给人抓,这人虽然练熟了独孤九剑,却就如风清扬,令狐冲等诸人一般,只懂得死板运用,又怎能追的上林平之的破绽。

这剑客心思迷在一窍上转不过来,这也是练长了独孤九剑的结果,倘他第一剑交换后知道放弃,不再死追破绽,而是堂堂正正的和林平之交战,只怕四五招间,林平之便要受伤被擒了,双方武功的巨大差距可在那儿摆着呢。可他越想找破绽,越是找不到,便越打越是被动。可有一件很简单的事实他没弄明白,独孤九剑,并不是破绽寻找机。

这一次来围捕林平之的人中,类似此人的高手远非止是这一人,这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幸运,林平之撞到的若是别人,哪怕武功还要略弱一些的人,他也早完了,偏偏这个练了独孤九剑的人,才给了他一点喘息,可现在林平之依然危机重重,他已经听到不止一二人脚步在屋瓦上擦动的声音了,那可也是极厉害的高手,连一个都难对付。

这个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情,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这剑客刚才被林平之划伤额角流下的一滴血已滑到了眼角,这瞬间任何人都要有点不自在,出招的质量便要有些下降了。

这是个机会,绝不可浪费的,但无论林平之是想转身逃跑,还是借机伤敌,他的功夫都不足够,但他已经准备好了手段。

身边的那座二层小楼,刚才开灯的那户人家,一个男人正趴在窗户上向下看,现在对林平之不利的光线,便是从那儿­射­过来的。抓到对手出手无力的瞬间机会,林平之脚踩到地上一颗小石子,运起功力一抹,石子便飞向那男人,正打在他按着窗台的左手合谷|­茓­,却是其疼彻骨,这人立时便如被火烧了似了,猛的转身跳回,便将灯灭了。

林平之与那剑客又换了三四招,已看见三个敌人同时聚了过来,个个也都是同样的高手。但就在这时,所有的事情,都同时发生了。

三人一根竹棍,一条长鞭,一双铁掌,连同一直在与林平之周旋的剑,已同时袭来,虽然不想伤他­性­命,却是要把他打的重伤残废,无力反抗。这时,灯灭了,可是灯灭的已经迟了一点,武功练到这个程度的人,总也要有些黑暗之中交手的能力。

刚才那道闪电的雷声终于也飞到了,被这响雷一震,四个人所有的招数全都走了样,林平之立时使出他的飞龙在地,从人群中直钻出去,雷声还在隆隆的响着,四个人个个微有点惊慌的站定,既怕他们唯一的敌人趁机偷袭,又怕不小心打到了自己人。

等到雷声结束,又点亮了自己的灯光时,哪里还看的到人,他们的猎物早已逃了。

一五五章又见到了那法力无边的小孩子

越过了几间房屋,又到了一条小巷,骑上早已等在那儿的小雪龙,此时尚能隐约觉到不远处那些还在搜寻他的高手,不过他们只能留在那儿找到些雨天里四处乱蹦的蛤蟆了。

林平之想要策马离开时,忽然听到了他久违了的声音,那凌架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无数人世,万物在其眼前皆无比卑贱的声音,那个至高无上的小孩子。

今夜真的是多事之秋,不止遇上了一直以来的大敌,还接连撞见了那两个一直让他心中忐忑,不明所以的家伙,虽然都是只见到声音。

真是想要的时候见不到,当他不再想的时候就都来了。林晓雨还罢了,本来没特别考虑过他,可是武侠上帝这个小孩子,当初在衡阳打赢了两场战斗时,以为他会说话,可没有,住到嵩山时以为他会说话,还是没有。可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他却出现了。

当然了,这孩子拥有一切的权力,没人有资格主动与他说话,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口和人说话,没人有资格对他提问,只有他主动告诉别人事情。林平之感慨的想着,同时很自然的驾马开始奔跑,只跑了几步,就发现不对了。

他在纵马狂奔,不雪龙一直在跑,却完全不见自己有一丝半点的移动,身边还是那条普通的小巷,不动的墙,不动的房子,不动的灯光,连几尺外一只傻傻的瞪着他的知了,也还在那儿悠哉游哉的慢慢撸着自己的翅膀。

可自己所有的感觉,都是正在狂奔,小雪龙坚硬而又带着韧­性­的脊背不断的奔腾颠簸,那种速度的感觉,还有扑面而来的凄风冷雨打的他额头微微有些发疼的感觉,他实在觉不出哪儿不对,简直都要怀疑看到的东西是不是有假了。

不对,眼前所见绝无虚假,因为他已经查觉尚在寻找他的敌人还在活动,分明自己就是没动。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作了什么?”林平之不禁惊慌问道。

“应该问你作了什么?上帝在和你说话,你竟然想要乱跑?”

“好的,我懂了,可是我为什么能感觉到凉风拂面,我不是没动吗,应该什么也没有的啊?”林平之也没用脑子想,这句话便冲口而出。不过这也是他总结出的和上帝说话的态度,这小孩子并不喜欢你一副非常谦卑的样子,尽管他随时可能把你抹去,但那并不是你求他就能改变的。

“哼!我是想让你有点真实感才这样的,真是好心没好报。”武侠上帝发出像小孩子撒娇的声音道,林平之随即发现,劈面而来的暴风雨已经停了,当然雨还在下着,但就如所有正常人竖立在风雨中一样,雨只是从天下落下来。

没有林平之的命令,小雪龙还是在跑着,奔跑的所有感觉都在,这时一切却变的很诡异,他明明就觉得自己仍在一骑飞驰,如果闭上眼,仍像转眼间就会奔出去数里之遥,但这些与不动的空气和直直落下的雨滴合在一起,却实在太古怪了一些。

虽然古怪,这感觉却非常舒服,一种奇妙的舒服,就像有时睡在床上的人醒来,会搞错了方向时的那种感觉,可是比那有趣了千百倍了。

武侠上帝又道:“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如果你只是在跑没有风,你会觉得怎样,好了,想不想试试再少些东西会如何?”

啊?想跟这小孩子说这样很好,不想改变,可一时毕竟还是不敢随即乱开口,就在这犹豫时,一切就又改变了。

速度感消失了,正在移动的所有感觉都消失,只剩下小雪龙上下颠簸的马背,这就像是小时候坐的那种固定在那儿不动,只会有上下起伏的电马,当然要激烈的太多,但原理都是一样的了。

忽然间明白了,如果一个超级高手积累了亿万年的功力,然后发出外功强行阻止住纵马狂奔的自己,可能和现在这情景有点像,当然那样的高手也没法作到让周围全无内力流动的痕迹,也未必能让自己一人一马现在如此平静稳定,稳定到除了上下蹦哒之外全无其他动静,但至少效果差不多吧。

这时才想起来,我还这么跑他­干­嘛,赶紧勒马停下,这时雨也已经开始渐渐停下,然后才发现远远的围过来二十余名敌人,先前的那六个人也全部都在其中。

“你不让我走,可是他们......”林平之忍不住的道,说完之后却有些后悔,这小孩子肯定不会喜欢别人有怀疑他的意思。

果然武侠上帝有些恼怒的答道:“我和你说话,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你竟然会管别的事。”

可是不管不行啊,这些人就算不是想杀了自己,至少总是图谋不轨,怎能让他们抓到自己,这可是重要大事啊,岂能轻忽。

这时小巷前后,周围的屋顶墙上,都已出现了敌方的高手,这时武侠上帝才有些捉狭的笑道:“你刚才被他们追着跑,是不是很生气,想不想报仇啊?”

虽然他自称上帝,可现在说话的口气已越来越有些普通人的意味了,这其实很有趣,可现在的林平之哪里还能体会的到,他已经气的肚子都快炸了,可虽然生气,却仍只好吞到肚子里,很小心的问道:“我怎么报仇?我打的过他们吗?”

“噢?怕了?不对呕,我创造出的你,你的基本数据我是知道的,你应该很勇敢的。”武侠上帝仍在调侃他:“你敢不敢上?不敢上的话,我直接让他们回家了?”

直接让他们回家?他们的家在哪儿,怎么回?但不管怎样,这小孩子总有办法作到的。林平之心中一凛,随即明白,他既已直接Сhā手,说不会让自己死,自己想死都作不到,反倒是现在他想让自己出手和这些强敌交手,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很好玩的游戏,如果自己拒绝了,只怕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随手拔出了自己的剑,可就在拔剑的同时,已看见离他最近的一人竟有些退避的样子,好似被什么力量撞到了一样,显然就是自己朝外抽剑的剑柄和掌缘指向的地方,有股力量打到这个人了?

可这中间尚有七八尺的距离,自己哪里有那种功力,又哪里会这样的功夫。难不成那小孩子临时给了自己强大功力?可不对啊,没感觉自身体内功力有甚增加了。

不管了,林平之纵马挥剑,直冲出去,眼见着面前有七个敌人,呈半月状排开,随即使出华山剑法的一招“无边落木”,这招式平日里本来无甚大用,,出手时一剑分九式,一剑快过一剑,四面八方都照顾的很好,可因此力道散而不凝,威力虚弱,本不堪以之对战强敌,眼前这些敌人,对付一个都没门。

不管了,如果我现在力量剧增,甚至能发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形气劲,那就这么打吧。岂料剑上发出的力道却比他相像的还要大了许多,剑势才起手,忽见眼前的敌人已经开始一个个的被切成碎片,一瞬间眼前便飞起了数百片残肢碎片,简直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而这力量偏偏是从自己手里发出的,虽然并不是自己的。

这招“无边落木”本已在发出了,本又没有打算收式,虽见眼前场面,仍是用出了半招后方才收住。可就是这半招,强大的如同海啸般的剑气瞬间扫平了周围三个半街区,无数的惨嚎声已经瞬间爆了出来,可是更多人恐怕已经没机会叫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平之怒吼道,随后就听到武侠上帝很不解的声音:“不是我在­干­什么啊,是你在­干­什么,刚才那一剑不是你发的吗。”

“我不想杀死无辜的人!”林平之继续大叫大嚷,一时间连对方的身份有多高贵都顾不上了。

“无辜的人?”上帝的声音变的有些清冷,似乎也真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实际上是林天雨,并不是林平之,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你来说,不过都是异世的幻影罢了,你为什么会在乎他们的生命呢?”

“他们是人!全部都是人!他们能受到自己,就是同样的人类,无论在哪个世界,那也没区别!”林平之继续吼叫着,管你是真的上帝,还是假的上帝,如果你要抹去我,那就只管来吧。

武侠上帝清冷的声音继续道:“你的反应果然符合我的预期,这个测试的结果,也说明你自称你是林天雨,并非林平之,这不是骗我。”

“什么,测试?这是你对我的测试!”林平之一头的雾水。

“是的,只有林天雨才会有你现在这样的反应,只有林天雨那个世界出生的人,才会有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是林平之,就算你把这所有人认同为自己的同胞,你就算会伤心,也不会为陌生人伤心,就算真的会为陌生人伤心,至少不会敢来跟我追究责任。”

“那你测试完了吗?”林平之有些无奈的道。

“当然没有,你今晚的任务是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他们可不是什么无辜的平民,他们是你的敌人,没意见吧。”武侠上帝接着道。

什么?任务?又是任务,本来以为既定了五年之约,不会再临时给自己什么了呢,谁知他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再出任务。对了,忽然想起,这些人怎么会那么快的一下子围过来,这小孩子作了什么?

“可他们肯定都跑了,我还­干­掉谁啊?”

“跑了吗?”武侠上帝笑问道,林平之这才发现,房上的还在房上,路上的还在路上,个个都在跑,但就像先前的自己一样,都跑不掉。

“对不起,我得问清楚,如果我再出手,是不是还有这种力量,还会杀死很多人。”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