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点点头:“是了!不光是他,还有那些追杀我们的蒙面人,也是幽州口音。而且,曾经被关在土窑中的那个神秘人物刘金,也是在幽州被擒的。因此,我断定,幽州一定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就是我要来这儿的原因。”
李元芳徐徐点头。虎敬晖问:“既然我们的目的地是幽州,圣旨为什么要我们到太原祭扫?”
狄公道:“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这些人手眼通天,耳目众多,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所谓的太原祭扫,不过是一种障眼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目的是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使他们措手不及。”
虎敬晖、李元芳这才茅塞顿开。李元芳问道:“那下面我们该做什么?”
狄公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李元芳喊了声:“进来。”小二端着脸盆走进来:“几位爷,旅途辛劳,洗洗脸,烫烫脚,解解疲乏。”
狄公笑眯眯地道:“小二呀,我问你个事儿。城里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戒备森严?”
小二惊讶道:“怎么客官,您没听说?”狄公摇摇头。
小二道:“昨天夜里,大柳树村的乱民暴乱,打进了大牢,抢走十几名死囚犯。”
狄公与李元芳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问:“方才进城之时,看到北门的刑台上绑着很多老人和妇女,那又是怎么回事?”
小二道:“嗨,别提了。暴民砸狱以后全都逃进山里,官军一个也没抓着。刺史大人一怒之下,把大柳树村里跑不动的老人和娘们儿都抓起来,绑到刑台上,贴出告示说,三天之内这些暴民不来自首,就要杀掉这些老人和妇女。你们看到绑在刑台上的,就是这些老人和妇女。”
狄公狠狠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小二叹了口气:“造孽呀!”说着,快步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狄公重重地哼了一声:“幽州刺史,封疆大吏,不知替天子恩养百姓,竟行欺凌老弱、草菅人命之举,也难怪国事无宁,外寇入侵了!”
虎敬晖道:“大人,咱们此来乃为朝廷重案,我看这些小事是不是暂且放下,等案破后再行区处。”
狄公突然转身,双目如电,盯着虎敬晖:“小事?民生之事,乃朝廷一等的大事,我身为幽州都督,遇此不平之事,怎能袖手旁观?”
虎敬晖自知失言,赶快道:“敬晖无知,大人恕罪。”
狄公长叹一声:“你身在军中,不入庙堂,难明其中至理,这也不能怪你。明日,你二人随我到附近乡间去转一转,我要看看这个幽州刺史方谦,究竟把这里弄成了什么样子!”
幽州刺史方谦正在刺史府二堂呆呆地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忽然门被打开,吴益之进来,叫了声“大人”,将手中的公文递了过去:“吏部六百里加急!”
方谦接过来,迅速打开看了一遍,登时后退两步。
吴益之问道:“公文中说什么?”
方谦道:“狄仁杰被授幽州大都督,总理州内一切军政要务,不日即将到达!”
吴益之一愣:“什么?狄仁杰,他不是奉旨祭扫北都吗?怎么会突然来咱幽州?!”
方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益之道:“狄公当世名臣,精谨过人,大人要做好充分准备。”
方谦忧心忡忡地道:“幽州暴乱,李二失踪,现在狄仁杰又要来,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夜阑人静,客店狄公房间,狄公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突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转眼之间,黑影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狄公床边。此人正是李二!
在另一个房间里,李元芳和虎敬晖几乎同时睁开眼睛。李元芳冲外面努了努嘴,虎敬晖会心地点点头。
正当李二慢慢向狄公伸出手的一刹那,“砰”的一声巨响,窗户四散迸飞,李元芳和虎敬晖飞身而入,两把刀闪电般向李二后背劈来,李二腾身一跃,从二人头顶上掠了过去。李、虎二人倒纵而起,空中转身,双刀直取李二咽喉。只听一阵“丁当”声,李二手里的刀已被打落在地。虎敬晖一声断喝,掌中刀直奔李二头顶劈来。在万分危急中,李二双脚一蹬墙壁倒飞出去。李元芳手指一按刀上的机簧,刀头带着一条铁链直奔李二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公大声喊道:“元芳,刀下留人!”李元芳手一抖,刀头从李二的面前飞过,李二闪电般地蹿出窗外。
狄公跑到窗前向外望去,李二踪影全无。李元芳不无遗憾地道:“大人,您要是不喊,这一下就结果了他的狗命!”
狄公笑了笑:“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元芳道:“可他是杀手啊!”
狄公微微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这次咱们的行程是绝对保密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我现在身份已定,再派杀手来行刺,无异于告诉朝廷,杀害突厥使团的贼人就在幽州,我们的对手不会这么愚蠢。”
李元芳和虎敬晖颇不以为然,说道:“那,这个人为什么深夜闯店?”
狄公问元芳:“在绛帐县,你为什么也深夜潜入驿馆?”
李元芳一愣:“您是说,他来客店是有话要说?”
狄公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奇怪的倒是,此人是怎么知道我们来到幽州的!”
大柳树村的白天,村中冷冷清清。狄公与李元芳、虎敬晖三人走在村中的土路上。没有鸡啼犬吠,更没有人声,偌大的村庄死一般的沉寂。狄公三人边走边四下里搜索着,忽然前面的草房外人影一晃,飞快地闪进了房中。狄公道:“那儿有人!”
三人加快脚步追了过去,来到草房前。房门大开着,狄公伸手敲了敲门,没有回答。狄公缓缓走进屋去。草房一共两进,外面盘灶,里面住人,里外间只靠一块破布帘相隔。狄公又喊了一声:“有人吗?”仍然没有回答。虎敬晖掀开门帘走进去,看了一遍,走了出来:“里面没人。”
狄公道:“奇怪,明明看见有人进了草房。”李元芳走到灶台前,伸手端起铁锅。
“哇”的一声,灶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叫声,把李元芳吓了一跳。一个满面黑灰、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爬出灶台连连磕头:“军爷饶命!饶命啊!俺家只剩下我和孩子,没有人造反!”
狄公赶忙扶起她:“别害怕,我们不是军爷。”
妇女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和善的长者,她这才放下了心:“你、你们不是军爷?”
狄公望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点了点头:“我们是过路的。”
妇女这才站起身来:“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走到这儿来呀?”
狄公道:“迷路了,闯到这儿来的。”
门帘一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跑了出来,妇女赶忙把他拉了过来。狄公拍了拍男孩的脸蛋问道:“饿了吧?”男孩点了点头。
狄公问那妇女:“村中还有多少人?”妇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村里的男人们造反,逃进山里,就把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人、娘儿们和孩子扔下了。昨天晌午,官军来了,见人就抓,我和孩子躲在炕洞里才逃过去。今天,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出来找点东西吃。”
狄公的眼圈红了:“大嫂,你到各家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把他们都叫出来。”
妇女道:“那,万一官军再来呢?”
狄公道:“你们放心,有我呢。”
妇女不信:“您一个老人家能顶什么用啊?”
李元芳道:“别看他一个老人家,能顶千军万马!”
妇女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狄公道:“真的。官军只要来,看见我就吓跑了。”
妇女恍然大悟:“哟,您别是土地爷显灵吧?”
狄公一愣,继而笑道:“是啊,我就是此处的土地,他们两个是我的随从。我听说你们受难,这才来看看。”
妇女赶忙双膝跪倒,连连磕头。狄公赶忙搀起了她:“快起来,去找乡亲们吧。”
妇女爬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喊:“土地老爷显灵了,大伙快出来吧!”
不一会,草房的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七八个村民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原来,狄公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出发前,他们买了许多食物,随车带着。狄公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家。李元芳和虎敬晖坐在门坎儿上闲聊。一个老人抬起头来道:“土地爷,您、您怎么不吃啊?”
狄公笑道:“我是神仙,不用吃饭。”老人连连点头。狄公道:“老人家,村里只剩了你们几个?”
老人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狄公问:“能跟我说说,村里人为什么要造反吗?”
老人道:“土地爷,不瞒您说,造反的可不光是这大柳树村的。我们附近一共有八个村子,数我们这大柳树人多。两年前,突厥人打破了幽州城,派兵来到我们这儿,把粮食、钱物抢了个精光,最后还要我们跟他们走。起初乡亲们不干,突厥人就动了刀枪,杀了几百号人。乡亲们没辙了,保命要紧呀,只能跟着突厥人往关外走。没成想,官军又打了回来,赶跑了突厥人。本来我们想,这下可好了,能回家了。可谁知道,当官的一见着我们,立刻就瞪了眼,说我们跟着突厥人,是背叛祖宗,是附、附、附啥来着?”
狄公道:“附逆。”老人:“对,就是这词儿。就这么着,我们又被关起来了。”
狄公道:“我记得,朝廷下旨大赦,还给了慰抚款呀。”
老人一伸大拇指:“嘿,您真是土地爷,什么都知道。您说的一点没错。我们被关了半年,说是朝廷大赦就把我们都放了。”
狄公问道:“那,慰抚款发放到你们手上了吗?”
老人道:“嘿,别提了!我们到县衙门去要,太爷一见就瞪起了眼,说我们跟着突厥人,犯了大罪,不杀头就是好事,还想要钱?说完,就把我们给轰出来了。”
狄公气得脸色铁青,喉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老人接着道:“大伙儿心里憋气,但转念一想不给就不给吧,回家种地算了。八个村儿的人聚在一起,总共还有不到三百人,大家商议着就都到我们大柳树来,相互有个照应。没想到,回到村里,地保赵四告诉我们,地也让县里给没收了!”
狄公简直不敢相信:“地也没收了?”
老人点了点头。李元芳Сhā话:“可,凭什么?”
老人道:“是呀,当时大伙儿就炸了窝,跟赵四理论,可赵四仗势欺人,带来了县里的土兵,把几个带头的抓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乡亲们不干了,说要到州里告状,就推举了十几个人,请人写了状子,到幽州告状。没想到这位刺史大老爷更狠,话都没让说,撕了状子,抓了人,说是附逆刁民,聚众闹事,要砍头啊!土地爷,官家不让我们活了,没钱,没地,我们吃什么呀,难道说眼瞧着这三百人活活儿饿死?”
狄公摇头长叹:“官逼民反啊。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们做主!”
老人道:“土地爷,有了您这一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狄公点了点头。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焦雷平地炸响。狄公抬起头望向窗外,喃喃地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刺史府内,方谦在灯下伏案疾书。吴益之快步走进来:“大人,车都备好了。”方谦收笔,将信折好,装入封套递了过去:“告诉上面,我都知道了,让他们也一切小心。”
吴益之点了点头,接过信,快步走出门去。上了马车,直奔城中的天宝银号而去。
这时,天宝银号门前,已经停着十几辆大车,二三十个镖师打扮的人将大车团团围住。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站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飞驰而至,车门打开,一个穿风衣,戴风帽的人走了下来:“马五。”
麻子赶忙迎上前去:“老板,您可来了。”那人揭下风帽,正是吴益之。他四下看了看:“都准备好了?”马五点点头:“就等您了。”
吴益之从怀里掏出信,交给了马五:“告诉上边,现在风声很紧,一切小心!”
马五说了声“明白”,快步走到第一辆大车前,纵身跳了上去。车队起动了。
吴益之回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向着相反方向驶去。
荒山中,电闪阵阵,雷声滚滚,大雨瓢泼而下。一道道闪电中,隐隐约约地映照出山顶一座破旧的土地庙。庙里,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李二静静地面墙而坐,木然不动。蓦地,李二双眉一扬,眼中精光大炽。
原来,身后,一条蝮蛇从阴影中游出来,停在李二的身前。闪电划过,将一条人影投在对面的墙壁上。李二没有动。
青袍人——“蝮蛇”站在面前,他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漫不经心地说道:“深秋竟然有这么大的雷雨,真是四时不正啊。”
李二还是没有吭声,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蝮蛇”道:“若不是你自己在幽州现身,想找到你还真不容易!”说着,他缓缓掏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轻轻地将手帕扔在地上。
李二还是没有动弹,双眼微合,显得非常镇静。
“蝮蛇”慢慢拔出腰悬的宝剑,轻轻笑了一声:“你不想站起身来吗?”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蝮蛇”悠闲地挽了个剑花:“动手吧。”
一道闪电猛击下来,伴随着一声闷雷。李二的眼睛突然睁开,精光大炽。攻击开始了,李二几乎没有起身,身形闪电般倒纵出去,在空中猛展,竟然落在了“蝮蛇”身后。“蝮蛇”也没有回身,仍然悠闲地一抖手,宝剑背到了身后,“铮”的一声鸣响。
人影晃动,李二已到“蝮蛇”面前,顿时金铁交击。李二的刀被对方打断。“蝮蛇”脸上挂着狞笑:“你很厉害。但你一定要死。”说着,右手顺剑直奔李二咽喉。李二当即腾身而起,手中断刀砸向“蝮蛇”,“蝮蛇”微一侧身,李二借着这一顿之际,身形闪电一般蹿出庙外,消失在大雨之中。“蝮蛇”也不追赶,喉咙里发出一阵得意的轻笑。
李二在雨中奔跑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头一阵发晕,胸口登时翻腾起来。他赶忙稳住身体,靠在山石旁的一棵大树上休息。他觉得非常奇怪,这种现象从没发生过。忽然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黑色的血!李二的眼光渐渐地混浊了,他喘着粗气,慢慢低下头,这才发现,左肩Сhā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他伸手拔下钢针,针头上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李二的身体不停晃动着。
大雨如注,李二挣扎着向前奔跑着,透过雨幕,他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些灯火,像是个小镇,也许是个村庄。李二拼命地向前爬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雨夜中显得异常诡异。李二猛吃一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马蹄声越来越近,李二情急之下,一骨碌滚进了路旁的泥沟里。
十几辆大车飞快地驶过了李二身旁,向着发出光亮的小镇奔去,溅起一片泥浆。李二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渐渐地眼前一片漆黑,雷声、雨声变得非常遥远……
那透着灯光的所在,既不是小镇,也不是村庄,而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大山洞。趁着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人们可以看到它地处一座高山的半腰。这个山茓,中央是可以并排走两辆马车的石路,两旁Сhā着绵松明柱,延绵好几里地;柱上火把熊熊燃烧,将山茓照得如同白昼。石路两旁遍布打铁炉,上百名铁匠手抡大锤打造着各样的兵器,丁当声在洞茓内回荡,震耳欲聋。将洞外的雨声完全淹没。一群农民模样的役夫像蚂蚁似的来回搬运着,将打造好的兵器放在几辆大车之上。不远处,一队身穿黑衣,手持刀枪的卫兵,监视着役夫和铁匠们的行动。
洞茓内,有一座布置得颇为雅致的石洞,雅号“清香小筑”。室内,正中摆放着一张做工非常考究的八仙桌和一对交椅。一个头戴斗笠,外罩红纱外氅,脚穿鹿皮靴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什么。此人正是曾在绛帐县外的山洞中出现过的那个年轻女子。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金木兰在吗?”
女人抬起头。门声一响,丫鬟春香快步走进来:“主人,‘蝮蛇’在外面。”
金木兰站起身来:“请他进来。”春香回身出去。
脚步声响,“蝮蛇”走了进来。
金木兰走到他身前:“回来了?”
“蝮蛇”点点头,他总是显得那么悠闲。
金木兰问:“李二呢?”
“蝮蛇”淡淡地道:“中了我的无影针,这时应该已经死了。”
金木兰松了口气:“这就好。”
“蝮蛇”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轻松一点。”
金木兰叹了口气:“狄仁杰为什么放弃甘南,直接来到幽州。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可我们行事一直非常隐秘,可以说没有丝毫破绽啊。”
“蝮蛇”道:“从没有破绽中找出破绽,这就是狄仁杰的过人之处。”
金木兰笑道:“能得到你赞扬的人,一定非常了不起。”
“蝮蛇”道:“是的。狄公之能,天下仅此一人而已。所以,你们行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金木兰轻声笑道:“你为什么永远那么悠闲?”
“蝮蛇”道:“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让我觉得紧张。”
金木兰道:“狄仁杰呢?”
“蝮蛇”:“他也不会。”
金木兰问:“我呢?”
“蝮蛇”停顿了一下:“例外。”
金木兰柔声道:“在这里还有必要戴着面具吗?”
“蝮蛇”笑道:“你不也戴着斗笠吗?”
金木兰伸手摘下斗笠,“蝮蛇”静静地望着她。
“蝮蛇”仍然没有动。金木兰轻声笑道:“你永远那么骄傲。”
“蝮蛇”道:“也许吧。但在你面前不会。”
金木兰小声道:“为什么?”
“蝮蛇”道:“你知道。”
金木兰扑进了“蝮蛇”的怀里,轻声道:“我想你。”“蝮蛇”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金木兰柔声道:“我手下的人已按照刘金的名单四出联络,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蝮蛇”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金木兰抬起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蝮蛇”道:“没什么。你想做皇帝?”
金木兰道:“你不喜欢?”
“蝮蛇”:“你是个女人!”
金木兰一把推开他:“武则天不也是个女人?!”
“蝮蛇”又轻轻叹了口气:“我倒宁愿和你一起,离群索居,闲云野鹤般地生活。”
金木兰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蝮蛇”沉默良久,才道:“但愿这一切都没有白做,不会付诸东流。”
金木兰道:“如果有一天,我事败了,你会抛弃我吗?”
“蝮蛇”答道:“不会。”
金木兰问:“如果我死了呢?”
“蝮蛇”道:“除了我,谁也不能杀你。也就是说,想杀你,就要先杀死我。”
金木兰娇笑起来:“自大鬼。”说着扑进了“蝮蛇”的怀里。
大柳树村。惊雷滚滚,大雨滂沱。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紧跟着响起了一声炸雷。狄公猛地从炕上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良久,才慢慢平静下去。他伸出手,揉了揉肿胀疼痛的额头。房中一片漆黑,他伸手从炕桌上拿起水罐,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将屋内照亮。就在这一瞬间,狄公发现水碗里有一些细细的渣滓。闪电过后,屋内又是漆黑一团。狄公放下水罐,拿起了喝水碗,借着窗外闪电发出的光亮看着。良久,他放下水碗,披衣而起,穿上鞋子。忽然,对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狄公的目光一瞥,一条蝮蛇盘在对面,蛇头翘起,正对着狄公,狄公猛吃一惊。蝮蛇“唰”的一声,很快蹿出门去。狄公长长地舒了口气,轻轻向外屋走去。
外屋,虎敬晖躺在大炕上,已经沉沉睡去。一道闪电亮起,他的身旁空空如也,李元芳不见了。狄公静静地望着,一动不动。又是一道闪电,瞬间的光亮将一条人影投在墙壁上。狄公猛地回过身来。又一道闪电亮起,李元芳站在门前。狄公吃惊地后退了一步。
李元芳道:“大人,您找我?”
狄公笑了笑:“这么晚还出去?”
李元芳道:“解个手。有事吗?”
狄公点了点头。李元芳打着火摺,点亮油灯,将被雨水打湿的外衣脱下,放在一旁。狄公在炕边坐下,虎敬晖也闻声醒来:“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
狄公道:“睡不着啊。我想这样,明天我和敬晖回到幽州,元芳,你留在这里照顾剩下的乡亲们,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李元芳点头:“您放心吧。”
狄公道:“三天后,你护送乡亲们到幽州城。到时候,会有人接你们的。”
李元芳道:“大人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狄公笑了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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