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下过几场大雪,屋顶堆上厚达数寸的积雪,树木更结满冰串,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新年的气息。
萧冰马车也上了街,此时雪已停止,数十道烟花飞了上天,缤纷灿烂,连绵不绝。
直到了王宫之前,都必须停车轿而下车步行,萧冰也不另外,虽然这仅仅是改造的王宫,并非真正建的王宫,但是庭院深深,旗仗如林,兵甲森然,已经显出了王者气派。
唱礼官声如洪钟,群臣一一上前,先予拜之,这是那个世界的传统,也就是新年宴,自此直到一月初十,有一个月时间休假。
“拜见王上、太后、王后、世子、国公、郡主!”大礼,连太后、王后、世子、郡主等等,都要出来接受百官朝贺,萧冰也只得随着一批人,跪了下来,行礼。
“云梦县主请起,赐座!”
这种大殿,是新建,以巨木构建而成,殿内可容千人,一般来说,只有六品以上官员,才得以入内拜见,不过由于是称王第一年,领地才五省之地,真正有品级的官员还不至于太泛滥,因此方信下旨,从八品以上,本省之地,无论文武,都可入内拜见,当然,吃宴时,有些就不得不排到其他殿里了。
萧冰一身朝衣,眸灿如星,在华贵绚彩之中,却是美丽不可方物,举步之间,裙袂飘然,其气纯然,让不少人都眸子一亮。
萧冰的座位很是朝前,开的是传统的单席礼,只是有着小凳子,无需跪坐了。
坐完,她打量上去,只见玉阶高台之上,方信戴着金冠,上面镶着八颗明珠。
此时,大体上袭大楚的制度,男爵一珠,子爵两珠,伯爵三珠,侯爵四珠,公爵五珠,郡王六珠,亲王七珠,而太子八珠,皇帝可有九珠。
现在方信称王立国,未来人皇,就用了八珠,这等细节虽小,却已经完全体现了方信统一天下的志向了。
身上穿的,却是蛟龙衮冕袍,只是有点奇怪,上面角不大,也只有二爪。
对她的目光,方信似是有觉,回来只是一笑。
四眸对看,萧冰眸中一浮,却是见得一条龙气所化的蛟龙,正在方信顶上得意盘旋,那小小的二角,以及两爪,的确就是现在方信衮冕袍的蛟龙!
两爪蛟龙,名副其实,看着面前又转脸,接受群臣朝贺方信,那种举手投足,一笑一言,都显露的那种自信、从容、安闲,使她不得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已经成熟了。
四品以上,在拜见之后,就可赐座,四品以下,只得在外面左右两殿用餐了,拜见是一批批上来的,三跪九拜之后,就纷纷入座。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要接待最后一批从八品的官员将领拜见了,这些虽然局限于本省,但是也有上千人,一起拜见当真是声势浩大。
萧冰突地感受到了方信的目光,一丝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你看!”
她有些惊讶地凭着感应而看了上去,就见得寿宁郡主李馨正凝视而下,虽然表情尽量淡漠,却逃不过感应,再向下去,就见一个不起眼的地点,一个从八品武服的小军官吸引了她的目光。
“稍后,你可和她说些话!”方信的声音又说着。
萧冰抿嘴一笑,在心中应了。
等最后一批人员拜见完毕,管弦丝竹之音一变,代表着会见结束。
大殿明堂,方信左右四顾,却见众多官员,带着恭谨、谀奉、惶恐之色,范国已立,这些人都明眼,知道最是有希望取天下,因此在此新年贺之中,多表忠情,得意自满。
人生如梦啊!
方信就开始赐宴,说着:“开吧!”
顿时,数百穿着美丽的侍女,从两侧端着菜肴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中,一一放满到桌子之上。
等菜肴放好,群臣在首相的带领下,向方信祝酒三通,方信自然要说一些请各人不用拘礼、佳节尽欢的话后,殿内的气氛,就有些热烈起来。
按照礼制,实际上座位分成几重,首先当然是太后、世子、王后等等,与方信一起,是为第一重。
其次就是各郡主、国公,当然年纪太小者不许入内,国公中就安国公李翔,过了年就满十五岁,勉强入内,萧冰在其列之中。
而第三重,就是内阁成员之座,携带妻儿前来。
再下面,由内及外,围绕扩展开来的,就是一些四品以上官员和他们的妻儿了。
“谢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金钟敲响,宴乐就正式开始了。
萧冰也贺过酒,她坐在中间一层,不是妃子就是宗室,自然受到注目,贺完,她随意在案几边的小凳上坐定,取过小盏,满斟了果酒。
到了下面,更是有着歌舞伎载歌载舞,个个年才十七八岁,裙裾翻滚,长袖飘舞,不时有着婉转动人的歌声,与舞曲伴奏,以促群臣之兴。
按照习惯,半小时后,方信就起身离开,实际上,太后和诸妃之类,都是里面宴会,外面大宴只是露一下脸!
只是足够年纪的国公和郡主,并没有离开,不过也只有过年就十八岁的世子,以及寿宁郡主李馨、安国公李翔、嘉平郡主李晴依,至于太小的二个儿女也退到里面
方信离开,是让臣子放开手脚,能安享宴会,不然在大王眼下饮宴,又有礼官监督,总教人吃得不自在。
更使群臣在意的是,那提前隐隐传出的风声。
王上许子女婚姻自择,特别是郡主们,因此才让人带着家眷,以及合适年龄的子女参宴,现在见方信如此处置,顿时大家都明白了——这言不虚!
世子日后就是太子,各郡主也是国色天香,日后更是公主之尊,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就是十八了,正是出嫁之时,顿时不少百官,眸子都发出绿光来。
有些不明事理的,连萧冰也以为一同在里面,不少目光就虎视耽耽起来,不过,片刻之后,这些人都收回了目光,自然有人免得失仪而告之。
当然,大宴,也是套近乎、拉关系、结朋纳党的时候,因此顿时殿内就喧声攘攘起来,不少人带着子女上前再次拜见郡主和国公,以及世子。
世子李昌君过年就是十八岁了,他温和有礼,幸亏方信早有所令,贺酒的臣子,除了有限几个人外,只要点头回礼就可,不必喝酒回礼,虽说如此,也忙碌得不行。
萧冰很有意思地打量着这情景,只可惜位面穿越,还带不上摄影机,不然的话,拍下来就非常不错了。
不过,应付着这些,二个郡主和二个国公世子,都很吃力,没有多少时间,两个郡主就借口离开了——那种把她们当成奇货的目光实在让人吃不消。
萧冰一笑,也过了一会跟上。
所谓侯门深似海,这改造的王宫虽然先天不足,但是也甚可观,现在是冬天,也可见庭园之间,各样名花异草及嶙峋怪石点缀其间。
循着道儿向西,在一处殿下,西下就有着一丛丛早梅,已经开了花,嗅着清芬寒冽的梅香,萧冰上前,俯身折了一枝梅,这梅枝权大概一尺,胭脂一样花朵,梅香就与雪一起。
再举步而行,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处亭子已清晰在望,这就是感应之处的位置了,愈走愈近,果然,此时亭中正坐着寿宁郡主李馨。
见得她坐在上面,亭中桌几上,依稀放着几幅卷轴和书籍,就凭着感觉,就有些心绪不佳和焦急。
听见声音,她连忙望去,却见得是萧冰,眸子顿时就暗了下来。
萧冰稍欠身:“寿宁郡主!”
“云梦县主,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寿宁郡主李馨说着,这个何冰,来历不明,深受父王喜爱,奇怪的是,又不收为妃子——但是还是不可小看。
萧冰看了上去,她眉宇间,那淡淡的郁郁之气,很是明显,心中就有定计了。
萧冰抬头看了看,才又微笑说着:“适才酒有几分,就退了出来,想不到郡主也在这里,恩,这里风景不错。”
“父王最有山水之德,以得林泉之心,是故请得妙手工匠而制,虽居小小亭子,然坐望四周,有壑泉之感,山光水色,一卷风情,滟滟在目!”寿宁郡主李馨淡然地说着,似是欣赏着眼前美景。
萧冰抿嘴而笑,赞的说:“是!”
又与她闲聊,过了一会,寿宁郡主李馨虽然尽量保持从容,但是就微微变色,看向萧冰的眼神,就有些焦急了。
萧冰知道小女孩的心事,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说着:“啊,时日不早,我还要回去拜见太后。”
寿宁郡主李馨顿时松了一口气,起步相送,连客气话也不多说。
萧冰就下了亭子,缓缓漫步过小径,不必回头,就听见隐隐的脚步声——只是这庭园之中,又岂她一人,她只是耽误些时光,让这两人发之于情,守之于礼,真要有什么事,现在侍卫女官可不是摆设。
不过就算如此,也肯定了她的心思了。
只在片刻之后,一个穿着从八品官服的男子出现在花园里。
这时,所有的侍女都被撵了出去,花园里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但是李馨却是知道,花园还是有着人,她已经接近三阶的修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点。
“……微臣张奉拜见寿宁郡主!”
“……起来罢!”李馨平淡地说着,眸子却露出了深刻的感情。
萧冰在远处看了一眼,这些实际上没有好看的,在这种场合也不可能有什么私情坏了体面的说法和可能。
继续前行,就看见了一个头戴高冠八品内值杨值,见了萧冰,就笑了起来:“小臣见过云梦县主。”
杨值现在是王宫简制官之一,专门负责内库之事。
到了现在,方信才明白,太监制度实际上是必不可少的制度。
女官当然也可以充任,可是问题是,一些参与宫内的事情,是不允许放出宫外泄露到民间的,除非女官永远不放到外面,并且不许结婚,不然的话,有父家夫家的女官,内外勾结几乎成了必然。
所以用女官制必亡国有点夸张,但是祸比太监严重十倍却是当然。
毕竟太监无子,永不外放,许多事情才可以运转下去。
虽说如此,但是内宫宦官的人选和充实,非常麻烦,皇室宦官,有着严格挑选、审验、调教过程,因此只得慢慢来了。
宫中的诸事杂役,不得不由一些新进的少女来充当,又任一些年纪大些的外臣临时担任着宫内职务。总算也开始运转了。
时代不同,人权自然不同,萧冰有些感慨,向前走去,沿途一些人,见了纷纷做礼。
多半是十五六岁的侍女,个个裙衣缤纷,轻舞轻扬的,见了萧冰都个个作礼,娇声呢语的,甚至是可爱。
入得一处小殿门口,除了二个侍卫外,四周无人。
不过,才进得养殿门,就见一个年轻官员刚辞出来,这个官员连忙行礼见过。
萧冰入得内,就见方信坐在了一处卧寝之上,下面跪着一个六品官,正在聆听方信的旨意发下:“孤刚才说了,宗人府的事,还是五服之内的,按制论法,给予俸米就是了。”
此人连连叩头,说着:“是,小臣受命!”
等到诸人都退去了,方信才笑地说:“看了嘛,算不算良配?”
“良配不良配,实是看心意的,她只要心许,过得开心就是了。”萧冰也就笑地说着:“据说家里也没有多少亲戚,她去了也是宽松,当然,最主要是她是公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问着:“不过,你的宗人法是怎么样定的?”
“公主附马如果干政,出了事,我以后怎么处理?不过如果学前朝,凡是附马都不许任官这也太苛求了,因此我的意思就是三品以下。”
“附马之职不超过三品?”萧冰问着。
“恩,差不多就是如此了,这以后就会在祖宗家法中。”三品是一条界限,三品以上,就是朝廷的核心了,三品以下,在地方上不能管一省之政,在中央不能管一部。自然就不能真正掌握朝廷命脉大权了。
“恩,公主授爵呢?”
“嫡皇子按例封王,除了一个世袭铁帽子王外,其他都减等世袭,王、郡王、公侯伯子男,总共七代,差不多可以享一百五十年以上,也算对得起子孙了。公主类比公爵,下一代也是减等世袭,侯伯子男,算是四代!”方信说着:“非嫡长子,减二等封爵,长者三代,短者二代,俸禄由宗人府计,由户部拨出,无爵就为平民,非铁帽子的子爵以下,就可自由科举,为商不受爵官相束之规!”
“恩,附马子孙四代世袭爵位,享受朝廷俸禄,也算对得起了,我还是这话,天家嘛,富贵荣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又无需他们作什么,安心守之就是有福,所以,选夫君,只要自己看中就可。”在主世界的萧家,本来就是这样,萧冰对寿宁郡主李馨的选择,还是表示赞许。
萧冰的意见,自然要重视,方信也就点了点头,说着:“那就如此决定罢,一旦有从六品,我就赐婚算了。”
想了想,方信又说着:“最近细想了想,我有意将官僚和贵族分开了。”
“哦,有什么新主意?”
“天下贵族有着封地,有着尊贵的爵位,名分和基础都了,再给权柄是不行了。”方信略沉吟地说着:“所以世袭爵位家族,以有爵者为点而论,其三代之内不许为仕。”
萧冰本身就是贵族世家,只是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用意。
其实日后封爵,大部分功臣贵族都是世袭铁帽子,还有着世袭不动的封地,又有着社会认可的地位,这就的确是名分和基础都有了。
如果再子孙作官,联合起来,不消多少时间,就可编织成一套严密的网络了。
皇族每代铁帽子王一个,其他都减等封爵,但是子爵以下就可作官,为皇帝羽翼又不至于离皇帝太近而生出异心——子爵以下,都是几代外了,无法利用宗室权利来企望大位。
“冰冰,宗室个个都铁帽子,封不起,但是又不能没有铁帽子,至于功臣贵族阶级的稳定性,还是必须的,这是日后与科举产生的官僚对抗的一分力量,就不至于产生皇权尽在科举之士手中的情况了,弄得断无退路!”
到了现在方信这个见识,想起宋明时官僚,特别时明朝中后期,皇权就几被官僚或者本质地来说,被学说礼法派控制的事情,就知道科举考试发展到一个颠峰,那些科举地主阶级同样成为了严重束缚社会发展的僵化力量,与当年的门阀一个性质。
这点萧冰也很明白,主世界对此有精辟的理论研究,所以贵族和官员的平衡,这是定下的国策,她沉吟地说着:“科举之士为官不为爵,不世袭,贵族虽然可以世袭,不过开国时就算封个三百家,如果不作官的话,也难以对抗呀!”
“所以,科举之士为官不为爵不为商,而贵族世袭不替不可为官却可为商。”方信这句话一说出来,萧冰顿时眼睛一亮。
世袭贵族,经商的话,就有着相当庞大的经济实力,而且官府也难以动之,自然就保护了商业经济的发展。
但是同时,贵族毕竟不直接掌握国家机器,因此在许多方面也不得不受制于政府官员,或者说受制于朝廷。
两者基础不一样,利益相冲突,就形成了对峙和平衡了,而这种对峙和平衡,正是打破位面发展束缚,螺旋上升的内部要点之一。萧冰想了想,就说着:“比上次考虑的还要好些。就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所以封爵授土世袭,实是资本发展的要点啊,我以前考虑得并没有错,资本形态在早期,特别是在这种大统一的国度中没有获得官方支持的话,根本就无法发展下去——但是如果交给士大夫的话,既当官又捞钱,虽然也可以发展出资本,却只怕国寿难延。”
“夫为政者必清正,而受爵者必富贵,如此才能两方面都正本清源。”方信想了想,觉得虽然还有不完善处,但是发展资本的道路的确在这里建立了:“至于具体的贵族议会,这些制度,在上面根基实力的基础上,有没有都无关要紧了。”
实力才是最后的筹码,这点大家都很清楚,萧冰见得方信皱眉思考,就扑哧一笑,说着:“看你样子,真是一心为公啊!”
“啊,本来就这样嘛!”方信回过神来,想起一事,就笑地说着。
“以前我曾读过一篇文章,讲的是为官之道,讲得很不错,但是上面有个回贴,以淡淡不屑的口气说着——这仅仅是中下级官员的本事。”
“我一直觉得奇怪,这贴子亲近现实理辩分明,与权谋与本质也说得清楚,怎么就是一个中下级官员的本事呢,现在一想,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一心为公就是他神秘不肯说的秘诀!”
说到这里,方信哑然失笑,说着:“一心为公说来让人肃敬,但是在我看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家中仓廪不实,就能知礼仪者有多少?清官也有,有无千分之一?而且那时权也小,想作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官小受钳制啊,谁敢为民当家作主了,既然这样,当然是尽量先满足财欲才是——这实际上是没有给中下级官员认真干事的空间,又给了他们揽财的权力,才造成这种情况。”
“靠杀靠禁,是杀不了禁不了。”
“到了中层还不行,要到了高层核心,在那个位置上,为子孙弄个几亿几十亿不过等闲,在财富上也差不多捞足了,于权力和地位上,也争无可争,仓廪实而知礼仪,这时身为人主,而要谋的不局限于一家一姓,而是体制长久太平,既得功业又遗盛产让子孙安享太平——所谓一心为公,无非如此罢了。”
“孤为王上,日后为人皇,天下任由任取,如果从小的来说,天下就是咱家的天下,怎么可以不认真经营,这就是一心为公了。”
“如果再说大些,朕要开万世之道,这家天下都不可惜,更要战战兢兢励精图治以得万世之功德了,这更是一心为公了。”当然人是很复杂的,出现昏庸君主都非常正常,但是除了个别实在不堪的人主,谁不想治理天下得享太平功业照耀呢,只是许多时候,才能不足,是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又逢到朝廷本身气数已经坏,就如人之老朽一样无人回天罢了。”
说到这里,方信突然之间想起了隋炀帝和崇祯:“人皇之道,实际上就是持着本心要安守自己的小园子,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后代子孙,只要一心为了百姓安康,为了体制延续,就算有了差错,我也不加罪,体制的腐朽和败坏非区区人主所能扭转,这就是气数了!”
隋炀帝开运河连接南北交通使分裂了数百年的南北再次合一,三征高丽又何不是为了边疆安康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心为公也就是这点真意罢了,脱离这点都是空话了。”方信见萧冰有些吃惊,这才觉得多说了些话,停了口来。
萧冰凝视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由默然!
第四重就是六部官员了,也可携带其妻儿前来拜见。第189章 - 新朝鼎立
时光飞过,转眼又是四月。
萧冰作为云梦县主,开始一手掌管王庄王田之类的王家产业。
虽然一些人对此很不以为然,但是由于是商业,不是政治,许多大臣也就算了,就当是宗室女子打理自家产业好了。
虽然掌权才四个月,但是毕竟潜入本世界的商会主事者,大半是萧冰的门下,掌控起来当然得心应手,五省之地,本身也算是物产丰富,在五省内的产业,就可以正常发展了,一部分已经赢利自给。
要说这乱世之中,本来最要紧当然是粮食,不久前,外面商会也多走私粮食,现在有了五省,粮食问题就缓解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却是军械和钱。
五省之地,大军扩军到四十万是,加紧训练,所需要的军械当然巨大。
纸甲还好,经过数年的经营,现在的生产规模月产三万,目前全力开工,在战争前武装全部士兵还是不成问题。
可是军械和钱的问题,就大伤脑筋了——这实际上就是铁和铜的问题,五省之地,要武装四十万军队,也嫌不足了!
对于未来的矿山开发,基本上准备借鉴一些地球上的北宋的政策——北宋是私矿,现在矿山之类,还是属于朝廷,但是朝廷本身不经营,政府建立一套管理机构,只管收税——把矿山之类交给民间来经营就是了。
可是问题是,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年二年所能建成的,就算现在已经在工部建立矿产司,派人在安昌、金沙等省大力探索新矿,但是发现、修路、开采、产出,直到真正收益,起码还必须有十年以上……
想了想,方信就下达了命令,将原本五省铸钱局,总计十三处,进行拍卖。
降临者控制的商会,当然大知好处,所以蜂拥而来,本世界原本老牌商会大体上观望,也有一些参与。
就这拍卖十一处铸钱局,获得五年的铸钱权,就拍卖到了55万贯银两,这大大补充了财政收入,至少一年的军费已经有了,连萧冰自己也购买了二处,成为了工矿主。
一些关于位面科技和文明的条文,都已经通知了下去,虽然这些降临者不能直接将科技发下去,但是通过组织人员研究,让“自然改进”一些技术,这种擦边球还是可以打。
自取了西江省,新征的十万军,自然抽调骨干老兵为什长队正之类,从去年十月就开始训练,直到现在,也差不多可作为二线部队参战了。
整个天下,都密切注意着方信的举动,看他下一步的动向。
五月,大将周冰斌、吴兴、蒋文轩出兵,这三人都是一镇之将,正兵五万,辅兵三万,加一万骑兵,总共领兵九万,号十五万军,以周冰斌为先锋帅,直攻向宋台省。
而方信在其后,亲领骑兵二万,正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徐徐跟进,总号称动员四十万大军。
宋台省有九郡八十县,名属于高明统创建的大成,自高明统死后,实是私下割据之力。
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军力,宋台省总督吕秋辉一方面连忙向帝都求援,一方面拼命想组织抵抗。
但是屠杀令还不久,人人心存畏惧。
大军一道,东阳郡太守周南波立刻率全郡八县投降,并且对周冰斌说着:“现在高明统一死,他本是篡位而得,根基几空,其子高真英虽然为皇帝,却困守帝都,而各省各郡都各拥其众,在这种形势下如果有人起来倡呼,取得中原易如反掌,将军大军压至,除了吕秋辉还有心抵抗外,其他官员豪杰,都必依附在前,小臣愿为将军前驱,劝说沿途郡县投靠义师。”
周冰斌听了,虽然不太满意,毕竟无战事就无战功,不过,见得营帐内方信亲信都在,只得说:“善!”
周南波于是就一一上前劝说郡县:“高明统篡夺皇权,是以无道,而使天下大乱,安能长久?现在范王起兵四十万,兵临城下,如果再不降,恐怕不但要有杀身之祸,而且要祸及九族了。不如顺应天意民心,投靠范王,不失官禄!”
顿时附近郡县,纷纷投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省就除了吕秋辉还有三万兵兵守在了省城乐德城,其他的全部降了。
大将周冰斌、吴兴、蒋文轩带兵围住了乐德城,这时加上投降的兵马,已经真正高达十五万人,大军因此开始攻城。
战了六天,城内折损八千,眼见大势已去,乐德城中的守将王卓和乐德太守陈书梓,恐惧日后破产抄家灭族,因此暗中联合起来,与夜中带兵一千,杀了吕秋辉,开城而降。
方信闻信,非常高兴,先是下令将吕秋辉不许收殓,其尸悬于城上暴尸,其全家抄斩,不留一人。
又立刻赏全军酒食,并且周冰斌、吴兴、蒋文轩三人都晋升一级,以示功赏,又下旨,提拔周南波为宋台省布政使,一下子从正五品提拔到正三品的高位,其他郡县降官也不给予追究,安守原位,但是私兵要全部改编上交。
周南波泣而拜谢,他开仓赈饥,分派郡县,不消一个月,就把全省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军民之心稳定了下来。
七月,方信赶到了宋台省,又命周冰斌、吴兴、蒋文轩三人出军,进逼河图省。
由于有着相当的例子,沿途郡县甚至无需劝说就纷纷出城降之,河图省总督冯华翊恐惧落到裴许宣和吕秋辉的下场,亲领四万人降之。
唯汉岗郡太守卫瑞哲,是高明统的嫡系,不肯投降,蒋文轩率领三万围剿,初战不利,被太守部将朱冰铭直冲本阵,折了五千人。
周冰斌连忙起兵支援,围攻着此郡,战斗非常激烈,直到二十六天后,城才破了,按照命令,将诛抵抗者的全族,百姓十抽一杀之。
周冰斌非常欣赏朱冰铭军事才能,毕竟能带领不满万人,面对十万大军,还能出击获胜,坚韧守城,实是不容易,是名将的种子,上报求情。
但是方信还是下旨处死,不管是不是名将,坚决抵抗者不可留。
河图省一落,帝都和直隶省,就暴露在锋锐之下,这时,孟舟省方锦智出兵六万,响应帝都号召。
面对这样的形势,方信内部发生意见分歧,一方面认为这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而且老兵疲倦,应该缓而图之,一方面认为兵贵神速,应该直捣帝都,这样中原大局已定,切不可给中原诸省有着充分时间来纵横联合。
方信断然下旨,吴兴留守河图省,留兵五万,而蒋文轩出兵四万,背靠河图省,抵方锦智军,而方信亲率大军,会同周冰斌军,直扑帝都,李家军直扑到了直隶,先派心腹大将扼守关卡,形成屏障,这时,直隶各郡县纷纷投降方信,形势已经分明了。
十一月,方信率军20万,直达帝都,十一天后,京都就被攻克。
起兵北上,不过五月,这等速度,连方信自己也大吃一惊,这实际上就是以凝聚之兵,攻分崩离析之敌的缘故了——大成虽有数十万军,却几无可抵御者。
李睿到了帝都,杀高真英全族以献宗庙,又下令不许侵犯大楚宗庙,这获得了舆论的支持和拥护。
这时,四十万军安守各处,新降的三十万军还没有消化,方信下旨缓缓,就算如此,取了帝都的方信,已经掌握了无人可比喻的大势,附近郡县纷纷投靠。
三万骑兵虎视诸省,任何叛乱萌芽都以雷霆之势而消灭,时光飞快而过,到了第二年四月,整个占领地郡县私兵都已经改编完成,而官员调整也完成了。
五月,蒋文轩获得增兵,一举破了方锦智,帝都附近三省平定了二个。
同年五月,宰相沈轩上书。
“如今中原一地,转眼就平,此时王上拥有九省之地,天下已得一半,集兵八十万,兴师讨伐,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南征之事也势在必行,以混元天下,然统一天下者,岂能仅仅于王号?臣以为,王上百万屯军,是欲救得万民于水火之中,然则大义名份未定,如是南下,南方还有前楚藩王称帝者,以王号讨伐帝者,必有谋反和逼宫之嫌,如是称帝定鼎,却是天命革新之举……此时不称帝登基,以定大义,更待何时?望王上称帝,应天景命,抚慰万民……”
这道上书一上,方信就被他说服,的确,他以前毕竟是大楚的臣子,现在直接以王号来讨伐大楚的皇帝的话,就难免有着篡弑之嫌,称帝之后就无所谓了,是天命革新之举。
而诸臣也是如此,请李睿登基建朝的奏章,如大雪一般飞来,并且在中央朝廷,沈轩率内阁,以及文武百官,正式上表劝进。
表初上,方信以德望不足,谦退之。
群臣不肯,二上之,再谦,下旨说着:“孤威望不足,当悬位于王命海内圣贤,虚位以待之!”
众臣上表曰:“天下圣贤无过大王者。”
于是三上进表,李睿这才叹地说:“天授其命,不敢违之,勉受之!”
于是传旨一周后举行登基典礼!
六月一日凌晨,方信实际上一夜没有睡。
忙碌的不是他一个,事实上,迁移出大楚的宗庙,就是一个大工程。
鼎立皇朝,会追封三代祖先为皇帝,因此先迁入祖先的灵牌。
三万侍卫亲军,身披铁甲,外罩锦袍,旌旗如云,三米一人,立在左右,自皇宫到天地二坛,并且又到社稷宗庙,排列连忙数里。
方信换上了帝服,取的是古礼,有十二旒冕冠,丝带系颔,允耳低垂,身披冕服,白色镶黄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绘有各类古老的章纹,踏赤舄、着蔽膝、戴佩绶。
方信入得了御舆之中,瞑目不言不动。
他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龙气,只见紫气冲天而起,亩许大小,内有一珠大放光明。
“铛!”大钟之声响彻九霄之际,吉时已到,如斯响应,礼官高喝:“起驾!”
君权天授,天子应大地。
凡是登基为帝者,必先祭祀天地。
五乐齐奏,配合着一声又一声,直入云霄的钟声,整个御舆稳步抬起。
才出宫门,就扑面而来,是山喊万岁之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铺天盖地而来的“万岁”,如果从虚空上看,就见得无数光点入内,直如银河。
方信突然之间想起了李白地《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壮观的瀑布从高处急冲直流而下,真使人怀疑这是从天上倾泻下来的银河。这两句诗写出了庐山瀑布向下倾泻的磅礴的气势。
现在,这情况却是倒过来,从大地之上,无数的光点飞上,汇成河流,注入天柱之中,倒灌而上。
天柱受此大力。迅速扩大,直冲天空。
紫气化为一条蛟龙,自天柱上盘旋,方信一阵恍然,突地发觉自身已经化得蛟龙,一边盘旋而上,一边居高临下,俯视大地。
顿时,为帝者的大悟,自然而然产生着。
原来如此,在御舆中方信只是轻轻叹息,眸中空空如也,他已经触摸到了六阶的边缘。
虽然先前早已经知道,但是真实看见每个光点,落得天柱内,转化成紫气,却也是百感交集。
每个人,都有一点灵性,而先前所论蛇、蟒、蛟龙、真龙之分,本质上就是得众生之心,众生之气,所以才为山川河流亿万百姓之主。
人道早期,是神族后裔的统治时代,无论中外国家,都复如此。
中国夏商周,也都是神裔,其中不必多说。
直到祖龙登基,他虽是神裔,本不复为大位,所以秦国不拜天不拜地,是拜国君,这就创立了真龙之道——是以才称祖龙!
人道走到这个历史阶段,引导和牧养亿万百姓,百姓愚昧,是以将其气授于君父,而成其龙!
真龙之道,有始必有终。
如是人智渐开,日后万民必自养其气,不复于人,有朝一日,若此地再无真龙,就是人族大兴之始!
一瞬间,方信对六阶和七阶,都洞察玄理,再无障碍。
登基,以祭天最重,高九丈九尺,下面是黄土,上面是白色大理石所建,望之光滑如镜,而文武百官按官职爵位分列两侧,躬身迎驾。
乘舆落地,方信负手而出,顿时,钟鸣不绝,礼官高声应和,群臣跪伏在地。
天柱光照天地,龙吟不绝,方信缓步而上,到高台之上,亲念祭天之文:“皇天无亲,唯辅有德,是以人皇总理山川河流之共主……”
当下祭文念完,由方信领头,向上天,三跪九叩礼。
只听见“轰”的一声,天柱连接上天,星光顿时照耀而下,灿烂夺目。
其次就是祭后土,后土坛前,更是无边无际的圣光早早已经夺目,方信上前,踏上重重玉阶,风吹着冕服,十二条冕旒互击作响,清脆响亮。
对外界不闻不问,与后土之缘,过程瞬间闪过,到了高台上,方信并没有读着后土经,而是直读着:“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后土化六道,就是为了使汝等不至于消散,不至于堕落。道不是蔑视,从高向下,更不需蔑视,不是为了抛弃低而来,而是让汝等知道,汝等是永恒的种子,吾却是你等的父母,爱护和引导,使汝等走上真义之道,在这之前,吾愿生生世世,守护于汝等!”
后土震动,天柱连接厚土,是以承载万物之功!
方信静静祷告片刻,转过身来,再入社稷和宗庙,并且追封祖先三代。
然后才入得大殿,设帝座,案上又设玉玺,内阁会率诸大臣、百官,跪奏:“诸礼成,请即皇帝位!”
然后方信至帝座上坐,百官排班,奏乐,然后大臣三拜,平身,乐止,然后再三拜,平身,乐止。
捧宝官开盒取玉玺授首相,首相捧宝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九磕之后,诸臣还没有起身,只见宰相受命,宣读诏书:“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列朝各德,今楚崩乱,无以为主,当兴新统。咸谓神器,不可以久虚,是故朕虽德薄,不敢违天命,是故建大范于世,创统开年,定今年为开平元年,宜发大赦,共图惟新。”
诏书很简单,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齐声俯身叩头:“臣等恭贺皇帝登极!”
方信坐在帝座上,稍等了片刻,待得天地人之柱稳定下来,才徐徐地说着:“诸臣工请起!”
“臣等谢恩!”
方信就不急不徐地说着开国宣言:“朕今日登极,当统一天下,安抚万民,朕敬天爱民,只要诸臣恭谨职事,使朕开国为太祖,江山一统,致大范于极盛,朕岂能负尔等?朝廷也不吝爵禄之赐!”
“然此尚是小道,朕常想着天地大恩,承载万物者,天地也,奉养朕者,众生也,是以天地是朕父母,万民也是朕之父母,朕之帝位,是为上报得天地大恩,中报得万民之奉,下不负尔等之功!”
说到这里,方信直感觉到天地直与合一。
造化万物的是天地,而人道居其中,神佛如星辰密布,可敬却不必主,人皇之心,就是如此罢了。
“朕今日为皇,当祷告天地人,发宏誓大愿,朕为皇期内,以仁礼为法,施以造化,功业由天地而定,后人评说,而朕之心,必为至公,若不为公,当减朕寿,以削朕功!”
大愿一出,天地如斯响应,晴天响雷,震得满殿百官失色,本来好好的登极宣言,最后一段却说得如此严重,刹那之间,在场的臣子,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哪朝皇帝登基,发下如此大愿呢?
片刻之后,才醒悟过来,忙俯首山呼:“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必鞠躬尽瘁,为圣上大业宏愿而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我受天地人,有进有返是为道,龙气由人而来,又必还于人,我三十年为帝,励精图治,是功德圆满,初进六阶,如是还不了,还必须以后还,还完才算是六阶大成!”到了一定地步,自然知道前程,方信这时却淡漠一片,笑着:“不必惶恐,诸位卿家,现在礼成,就各至国宴是宜。”
“臣等领旨!”
这时,迎宾之曲已经响起,丝竹之声,歌舞之声,已经充满其中。
此时,已是天子。
是以开平元年始。
次日,诏告天下,立何瑶为皇后,尊何氏为皇太后,世子李昌君为皇太子,三妃正位于四正妃之列,众郡主皆进位为公主,云梦县主进位于郡主,国公进位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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