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坐于一旁,静静欣赏眼前如画卷中走出来的抚琴女子,透过冉冉檀香,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一曲终了,艾笙歌对着锋含蓄一笑,绕梁的歌声久久不肯散去。
“可是朱散人的那首《欲借问此生何必》?”
“哦?公子也读过朱散人的诗?”艾笙歌微微一怔,如水的双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人。
“闲暇时读来聊以慰藉罢了。我只是不解,这朱散人的词本应忧伤,可这曲,为何由你弹来,却饱含一股透人心底的温暖?”听了这曲子后,锋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自己却浑然不觉。
“没看出来,公子还通晓音律?不错,这曲子是小女子自己谱的。朱散人的词太悲,我不喜那么悲的词再配上凄凉的曲,使人心生绝望。”
“我一介江湖浪子,又怎会懂得音律。”锋自嘲地一笑,眼睛看向一边。
音律?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渐渐淡忘了。长孙羽,若不是刚才那场噩梦,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曾经用过的那个名字,那个葬剑阁少主的名字。名字,如同被自己杀掉的魔教中人的脸一样容易被遗忘。
不错,我不过是个杀人者。
音律?可笑,不过是依稀记得娘亲的笛声,盼着爹爹晚归的笛声……
似是听出了话语中淡淡的自嘲,艾笙歌也不着恼,声音依旧温润甜美,“公子此言差矣,爹爹说过,练剑的人在把剑法练到极致后,若是还能通透琴曲中的意境,便可以达到‘剑胆琴心’的境界。剑可济世,琴能抚心,那是王者才能达到的至高境界。”
锋怔了怔,终归只是平静地回看了对方一眼,“别公子公子的叫我,我,不过是个杀人的剑客。”
“八余年时光杀尽魔教净坛七尊者,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锋’,杀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猛然转头,看见这紫衣流云髻的女子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看不透这笑中的意味,只是那一双轻抿的红唇,薄如剑锋。
“你究竟是谁?我听说过的人中,可没有一个姓艾的。”
“相逢何必曾相识,爹爹说女孩子若是出来闯荡难免会遇到危险。爹爹他仇家太多,所以出生时就让我随了娘的姓。小女子艾笙歌,从未欺骗过公……你。”
沉默,还是沉默。
是否能相信她说的话?三年前我第一次遇上她,看似巧合,可这三年来她分明都在寻我……也罢,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
锋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玄铁黑剑。
艾笙歌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外的风景出神——
又是一年啊,不知家那边的梅花是否也像这庭院里的开得这般盛气凌人,娘亲久治不愈的风寒好些了没有,爹爹也不多关心关心娘,整日只知埋头处理手上的事务。
“没想到你也是多疑之人,少了些剑客的洒脱啊。不过想多交个朋友,何苦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这种人不需要朋友。”这次锋倒是一口回绝得干脆。
“哦?”艾笙歌回过头微笑着看了锋一眼,“那小昶姑娘不算?”
又是沉默——好像这女人的话总能把自己问倒。
“我不知道。”憋了半晌就憋出这么四个字。
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艾笙歌倒也没有紧紧相逼。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何尝不知闹尴尬的结局只能是不欢而散,所以她聪明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很难想象你这样一个人身边会跟着这么一个活泼伶俐的姑娘。”
锋闻言一愣,似乎还在思索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听到这话只是随便敷衍了句,“几年前在雪地里救起了她,那时候她冻僵了,也不知为何当时我就救了她。”
咦?我怎么会跟这陌生女子提起这么多往事,我可是这几日才知道她的名字。言多必失,我只是一个杀人的剑客。
“这倒是奇了,一个杀人者怎么会救人,莫不是你看小昶姑娘长得好看,就动了不好的念想?”艾笙歌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也诧异于自己竟会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檀香冉冉,屏风古琴。
房间内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竟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起了零星早已随风飘远的往昔。
“流氓!不要脸!”小昶出了门一路下楼,原本秀丽的脸上半红半紫,言语间怎么听来都像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小黑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嘲笑似的“嘎嘎”直叫。
哼!分明是一对狗男女!没想到师父平时看起来对那个姓艾的不理不睬,趁我不在就搞在一起又搂又抱。师父他不就是人帅剑法好,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一张死鱼脸,这种事儿竟然还瞒着我,把我当不通事理的小屁孩儿啦!那个艾姑娘明明也跟我差不多年纪,又没比我漂亮……漂亮多少!缠着师父这么多年,好不要脸。
“店小二!给我来两坛子‘梅花三酿’!快点儿的,慢了我砸了你这酒楼!”一想到方才屋里那两人脸上愣愣的表情,小昶心底就气不打一出来,ρi股还没贴上酒楼大堂的椅子就一路吆喝起来。
“好咧!马上就来。”店小二应了一声就跑到后院拿酒去了。
小昶一ρi股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听得身后小黑嘲笑似的叫声,头上两个乖巧的环髻气得都快顶起来了,“臭鸟!再叫我拔了你的毛把你扔到锅里煮汤!”说罢小腿一提,脚下的木凳呼啸一声朝着小黑飞去,这一脚用上了七分劲道,眼看着就是凳毁鸟亡的架势。
小黑看清来物,一双黑眼儿瞪得溜圆,两只翅膀一个扑腾,堪堪躲过了飞来的木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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