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萧瑟的秋风红叶吹得人头昏脑涨，一个失神间我败下阵来，结界渐渐失去了光芒，徒留单薄的身躯倏地从空中跌落，契歌分了心，转身飞跃来接我，我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踊跃而出，耳朵和鼻子里也在渗血，如同有人在用钢梳洗刷我的大脑。

只是一个晃神间，又一击重创狠狠朝我们落下，然而契歌护着我，已然无法再去应对了。

“碧渊！”耳边传来契歌的惊呼，再也顾不上更多，眼前如同魔障样般的黑­色­铺天盖地而来，但实际上我明白，那只是血而已。不同于我的，腥甜且温热，你接触它的时候，仿佛婴儿从母体里带来的那层粘膜一般温暖。

疼痛到麻木间，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幻想。

见她着了蜜柑­色­的藕丝琵琶衿裳，又梳了百合髻戴了红宝镶珠点金的云蝠簪，扮妆成娇俏小女儿的模样，一双圆润的杏眼当真能勾人魂魄去……

直至她身体里爆出了更强烈的光芒，血­色­的光芒直犹如一把利刃将她的身体撕碎，血液一刹那的爆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然后盖过了那股光芒，渐渐消逝……

只这一次，不是魔障，是她真的死了。

没有水汽般消散在空气中的幻象，留下碧渊尚还温热的躯体，我听见她骨­肉­撞击在契歌背上的声音，有感受到她落在我怀里的柔软，那种程度，必然是连骨头都寸寸断裂了。

我们都很清楚，她不会再醒过来。

眼前似乎突然开出了一朵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刺目的阳光温暖至极，碧渊提着裙子，在草地上和翊风追逐嬉戏，我们一同月下烤鱼，喝酒唱歌，肯定是再也回不来的好时光了。

翊风早已气红了眼。

“怀柔！你当真是如此绝情！”

怀夫人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没想到她当真是这样……也罢，都是命数。”

翊风气极反笑，嗓音沙哑，听在人心头似有如刀片互相刮擦的那种疼痛感：“她是你女儿，就换来你一句遗憾？”

“她本来就是个意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世间命运大抵如此，原来生­性­凉薄，真的有这样的人，我不禁在若­干­年后去想，究竟怀柔是怎样的一个人，又经受到了怎样的变迁，以至于如此狠心。

我看见翊风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他提着剑的手骨节发白，究竟是忍不住了，我很想上去拉住他明黄的衣袖，但自己的身子仍旧需要契歌撑着，话未说出口，都成了一点点的血丝从喉咙里咳了出来。

怀柔也不怠慢，举起了玉笛绰骨，周身又升腾起了幽幻的光芒？绰骨幽幽作响，我以为我们都要死定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突然，笛音大奏，我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刺耳，那绰骨飞脱出她的掌心来，不断的震动像是挣扎着，最终无奈，在空中炸裂粉碎开来，粉末被折­射­出光芒似宝石闪耀，映衬出怀夫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那是上古的神器绰骨。

能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天下无几，除非……

“到底是出来救了。”她惶惶然，不可置信的不断摇头，紧接着爆发出一阵近乎哀嚎的的笑声来：“多少万年了啊！你终于是肯出来了，到底是血脉亲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契歌不明所以。

但间她衣袖翩诀，早已不复往日淡然模样，哭笑着离去了，我先是一喜，又是一哀，喜是因为到底我们的命被薄了，悲却悲碧渊的命再也救不回，她是因我们而死的，我和契歌。

很难想象当时的她，究竟是抱着怎样视死如归的心情飞身挡下那来自母亲的一击，也再无从考证，她的身世之谜。

天空突然下去雨来。

——和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含冤而死或者是命不该绝的人，直至生命终结是总归是不一样的，或许是老天垂怜罢了。

契歌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恰好跪在碧渊的尸体前，此时情形伤感，不禁潸然泪下，也不想从地上再爬起了。

而失去了目标的翊风也仿若成了这偌大的峡谷中的一片叶子，枯了的红叶轻飘飘的打着旋儿，一转眼就跌落万丈深渊不见了踪影。

他一路跪行到碧渊身前时，已是泣不成声。

“碧渊！”他哭喊着，而她不答，神夏开出一串血红的蔷薇花，那样明亮鲜妍的颜­色­，被雨水一路冲刷到地上，他的脚边，流连久不褪去，也似是她，用一抹亮­色­照亮了他的今生，又用余辉点亮了残生，半晌他不哭了，脸上挂着悲凉的笑容，抱她在怀里。

“呐！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