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风。”契歌颤抖着双手去轻轻的拍了拍翊风的肩膀，被翊风一把拂开。

“滚——”他艰难的从牙缝里咬出这个字。

“别打搅她！她还没原谅我。”——所以我将余生都赔给你，你收不收啊？

“你原谅了我吗？原谅了的话可不要反悔喔。”他闭眼，眼前仿佛又是她的如花笑颜和银铃般的笑声，总是这样欢快的，只是这样美好的人，他再也看不见了，一旦想起生命中失去了这样美好的存在，如何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他是不是疯了？其实我很想问，虽然可以理解，但毕竟无法感同身受，我此时此刻更担心的反而是翊风，担心他一时间心痛难忍离我们而去，再加上方才我大脑里闪过的那些事情，走马灯一样。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渗出两行清泪。

契歌不死心的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次他也挥开了，但只是轻轻的，右手还抱着碧渊。“你放心，既然今生许下一个生生世世的轮回，那我就不怨任何人，只等她。”契歌哑然。

一直待到第二日的凌晨天­色­渐渐明朗，我们在落霞谷的花树下埋葬了她，我和契歌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他用手在石碑上一点一点的用­精­血凝聚，刻出不知道什么字。

契歌说：“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恨我的，恨我那时没能转身救她，恨我让她替我挡了死。”这传话是用了内力的，所以尽管相隔很远他也可以听得见，他没有说话，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翊风。

但我知道碧渊在他心里总归是不一样的，所以可以理解。

契歌又说：“你别这样了，折磨你自己，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了，现在我们须得找到怀夫人才好，她才失了神器……”

翊风笑，那种笑仿佛是在讽刺我们两个人，令人无地自容。

“折磨自己？好笑！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我又没有对不起她？倒是你，——祁君墨，我自认为对得起你啦！”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喊契歌的正名了，多是小字，此时却是十分不愿意听到的。

翊风没有再用内力传话。

“我为你出生入死，陪伴你数万年载啊！你就是这样待我？你的心上人，就是心上人？我的心上人，便不是心上人了？偏得要她去死！”他发了疯的嘶吼着，这样的翊风此时此刻看起来反而正常一些，满山谷都听得见他的嘶吼声，狂怒不止。

待冷静下来后，他又苦笑了：“你走吧，你们都走吧，我不急了。”

契歌不可置信道：“翊风，你……？”

“有什么用呢？现在就算是追上去了，我们也不一定杀得了怀柔王姬报仇，你等着吧，人间有百年好合之说，你等我百年，等我在这落霞谷替碧渊守孝百年后，不必你出手，我要亲自手刃了怀柔。”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我们却毫无疑问的相信了他。

他说得出，做得到。

我抬头，仰望着那山坡，只见他从山坡下慢慢走出来了。

“翊风，你！”他旧日里用发冠束起的墨­色­长发竟然变成了满头银丝，披散在肩膀上，杂乱无章。

他抬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冲我悲凉一笑。

我便觉得浑身发凉，似乎从脊柱冻住了一般，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不说。

生平第一次，我不再留恋于旧日的友谊恩情，和翊风道别后转身就走，他也不留我们。

潇潇洒洒绝非平日作风。

直到了快活岭，契歌耐不住，扯了我的袖子问我。

“你怎么了？那天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没有。”我清楚他不是在骂人。

“那你怎么很不对劲，你告诉我，你究竟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我能看见什么，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早已发不出任何声响。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