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天眼,蓦然看到,那居然是出海之时所见的仙女姐姐米琪儿。只见她一脸慌张地冲着自己急速挥手,想是有话欲讲。
阿钧心领神会,便展开“飞纵术”,跟在米琪儿身后蹑空飞行。一瞬间,二人便已然相偎着坐在闽城宝塔的尖顶之上。
眼见阿钧功力如此超绝,米琪儿面露喜色,思念之情溢于脸上。
阿钧握着米琪儿轻柔的小手,看到米琪儿焦急的脸色,感觉到将有重大之事发生。
他便不解地问道:“姐姐,这多日不见,可是真真想煞小弟了!”
米琪儿笑道:“阿钧弟弟,你我虽是多日未见,姐姐却是要恭喜你修得这般神功异术。”
阿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姐姐,近来可好?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米琪儿闻言,急忙转过头去,暗暗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是不再说话。
阿钧见状,心内更急,便说道:“姐姐快些讲来,想是有人欺负你,我为你出这口恶气,但讲无妨。”
米琪儿渐渐止住低泣,呜咽说道:“钧弟弟,上次姐姐曾说过我是绝世姥姥的纯洁灵身,是她未堕魔道之前的少女清气所成。现在,这神姥复原之后,功力较前更为可怖,魔性亦大大增强。那魔体正自四处寻找纯兽体,再过得几时,姐姐这份清气之身就将完全被打入魔道,永无轮回。”
阿钧一惊,便道:“姐姐,这便如何是好?可有良策应之?”言罢,俊目之中竟已不觉泪花闪动,心中悲伤不止。
米琪儿眼见他这般伤心,娇躯一震,幽幽言道:“钧弟弟,姐姐若是能脱离这神姥元神,从此便可应上天之召,飘然仙去。虽是你我再不相见,却于你于姐姐,都是最佳之事。你自可不必这般伤感。”
阿钧含泪点点头,心中却是大大赞同米琪儿所说之事。
米琪儿又自说道:“钧弟弟,姐姐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且用心为之。那阿紫姑娘现今正落在神姥的手中,本月月圆之时将重开血坛,欲毁那紫狐元神,占她躯壳,藉机修成纯魔兽体。唉,到那时,天下间恐无人能制服她了。”
阿钧听得阿紫的下落,便急急问道:“姐姐,如此说来,我这便去寻那绝世神姥,将之杀死,正可救得阿紫妹妹且助姐姐早日脱离魔道。”
忽然,他又转而问道:“我那结拜钟云大哥为何突变痴狂,姐姐可是知晓?”[手机电子书 ]
米琪儿闻言,惨然一笑,说道:“那是神姥用自己的魔心和魔血喂成的血滴灵子,只要在她灵力所及之处,便可对钟云远远地控制。那钟云早已是沦落魔道,不思人界了。”
阿钧听到这儿,方才大悟,心下恻然,结拜大哥竟已沦入魔道,更是令人心冷不已。
忽然,米琪儿面色一惊,侧耳细听,说道:“钧弟弟,现在时间紧迫,那神姥正在急呼我回去,想是这几日便有所行动,你切记要尽速前往救人,方能渡过这般厄劫。”
话音未落,便见茫茫天空中,正有一颗流星倏然滑过,拖曳着长长尾巴,瞬时不见。
二人痴痴对望,久久不愿松开对方的手。
最后,米琪儿摸摸阿钧的头发,笑笑说道:”钧弟弟,你我至此一别,却不知他日何时再次重逢。如今,你既然已知道阿紫的下落,快快救她去吧!“说完,两行清泪便沿着面颊缓缓流下。
阿钧也自心意灰冷,米琪儿妙目含泪,纤手竟自一松,身子便直直落下,霎时消逝在夜色之中。
阿钧闷闷不乐,强自挣扎着回到客栈,倒头倒睡。土水二老见他如此情景,也不便细问。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行装,便欲北上。
阿钧让土水二老抓紧自己,并将元神分散少许,放于二人百汇|茓中,随后运起“玄武心经”中的缩地成尺术,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漠河古镇。
但见得漠河水势滔滔东去,浮雪遍野,与江南的温柔细致相较,别有一番北国豪迈之意。
他收回元神,水土二老方才醒转过来,眼见这一瞬间便来到塞外漠河,知是阿钧玄术奇妙,内心更是敬畏不已。
主仆三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来。入夜,古镇一切静默安然,阿钧行起“幽冥之术”,立时查探到镇外西北方有大量灵气场在不断移动,其中不乏功力超绝之异人。
阿钧怕泄露自己的行踪,将灵气化成无数小股,融入空气之中,慢慢接近。
但觉那些灵气场游移不定,似正在准备一场重大活动。
阿钧内心一醒,想道:事不宜迟,迟恐有变。他唤醒水土二老,说明方才所探方位。
水土二老确言道:“少主!那正是东正教总会之处。教内除了我兄弟二位护法之外,还有二十八星宿将,只是功力低微,不足为虑。”
阿钧喜道:“这是十二万分好事,我等此时便可潜入。”
入夜时分,三人运起“晦行术”,静悄悄地出了店门。阿钧再行施起“飞纵术”,将二老携于半空,眨眼儿功夫就来到了古镇边的乱坟岗。
但见那乱坟岗上坟墓无数,散散落落地竟是占了好大一处地方,偶见几堆黄土新坟之前,还有才烧的纸堆和酒茶,那冥纸随风飞卷,渐化成细小黑灰,逸入空中。几株老树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十数只掉毛乌鸦,时不时聒噪几声。此种情景,着实令人可怖心惊。
三人隐好灵场,以免被东正教众发觉,大抵灵异味界高手最擅就是查看灵气场的异动,警觉性要较人界高上甚多。
二老较为熟悉地况,一路上轻松避开了各种机关消息,三人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东正总坛的大祭台前。
三人换上东正教徒的衣饰,夹杂在祭祀的队伍之中。但见大祭台前人头攒攒,正自举行着一场至关重要的祭祀大典。
大祭台高约二丈有余,其实是广场中间的一块巨岩,台上靠前是一众长老及大小祭司,后面又是一方墨绿色的水池。那池水却是暗赫之色,隐隐发出阵阵血腥味。
此时,大祭司斜披法袍,神情肃穆,将权杖高高一举,数千教徒立时缄默下来。整个广场立时鸦雀无声,只有洞内的松节油火把滋滋作响,与血池内升腾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端得是诡秘十分。
只见大祭司面向血池拜倒,口里念着神咒,蓦然,他权杖一挥,数名小祭司立时又带过来六名少女。这些少女个个面若土色,双目呆滞,一见便知元神已为人所制。
不待阿钧及二老有所反应,那小祭司们用力一推,六名少女顿时落入血池之中,霎时间,池水翻腾,少女们拼命挣扎着,池中也传来可怕的嘶叫声。
水老以“千里传音术”耳语阿钧道:“少主,此乃东正教最为邪恶的肉灵术。这神姥复活后,每月总要进行一次换血,方能永葆青春。次数越多,绝世神姥吸纳的生灵就越为狂暴。其怨气和功力也相应提升许多,宛若巨茧蜕皮,极是血腥邪恶。”
阿钧闻言,轻轻点头,土老又自耳语道:“只是今晚的祭祀有点异乎寻常,神姥如此大庭广众地进行肉灵术,当真有其它目的。”
正当三人迷惑时,血池内突然青气大盛,血水外溅,那六名少女俱已溶化不见,但见一具晶莹剔透,曲线曼妙的娇躯冉冉升起,虽是背对大众,却是秀发披肩,长达腰际,宛若雨露才施,耀人心弦。
这般情影着实血腥而艳丽,翻滚的血水和雪白的女体交织在一起,撩拨着数千徒众的神经。
“那就是神姥,想不到分隔数日,她已能蜕变到少女之时。”二老耳语道。
阿钧瞠目结舌,双目定定望着台上那美妙少女,那不正是神仙姐姐米琪儿吗?难道她真是绝世神姥的纯洁之体?
但见一众教沸腾起来,齐齐双目痴痴注视着这娇美女体。
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令人惊惧的是,那艳丽的脸庞却幻化成一张青面獠牙,皱纹满面,眼若铜铃的恶鬼,正双眼精光烁烁,环视着祭坛下的一干大众。
阿钧但觉一阵恶心,耳语问道:“二位老哥哥,莫非这就是神姥的魔性之相吗?”二老微微点头应是。
此时,大祭司挥动手臂,二名小祭司又推出一名妙龄少女,那身影极为熟悉,阿钧定睛一看,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阿紫妹妹。
此时,只见阿紫全身只着一袭薄纱,一路行来,微风拂动,袅若凌波仙子,万般诱惑。只是她已被一根铁索,横穿锁骨,脑门上更是贴着一方黄符。
“不好!阿紫定是要被神姥行起祭祀之礼。一旦她被魔化,神姥的元神将永远占据她的身体,成为灵异界的凶魔之体,而阿紫却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米琪儿的叮嘱,刹时回响起在阿钧耳边。
他暗暗庆幸,看来这神姥的转魔大典竟是提前开始了。幸好自己没有耽搁,否则一旦过了今夜,他将永远失去阿紫,抱憾终生了。
想到这儿,欧阳楚钧再不迟疑,运起“闪电雷龙吟”,双掌一聚,成反圆形向前面用力力出,只见空中立时炸雷四起,闪电过处,众多东正教徒叫苦连连,顿被击倒仆地,试想以彼等微薄的功力,怎能经得起他的天罡雷电。
阿钧长啸数声,身子一腾,起在半空,向绝世神姥冲去。
祭台之上一众护教长老也纷纷腾身而起,各运灵力,向阿钧攻来。
眼见这拳脚错落,阿钧却全然不惧,运起金刚御气轮,浑身若被金黄|色气幕重重罩住,那些掌力及灵力攻击均被轻易化解。
阿钧再使出“物转星移大法”,那数名长老的掌力立时绞绕在一处,互相殴击起来,一时间,各长老纷纷中招受创,功力锐减。
阿钧豪气油然而升,眨眼间便来至神姥面前。
正当此时,神姥身前极速飞出一道血红身影,即时迎向阿钧,血影尚未近前,阿钧立感护身罡气飞速外泄,一股浑厚的邪气破体而来。
他自是不敢大意,一翻掌,将“闪电雷龙吟”提至六成,猛向那血影罩去。
要知“闪电雷龙吟”所发出的天罡正气,为天下正道之气所聚,是对抗魔道的无上杀手妙着。
那血影识得厉害,半空中一侧身,堪堪避过这一雷击,身形便在半空中顿住。
阿钧一眼望去,惊呼道:“大哥,原来是你!”
那血影正是钟云,对阿钧所言,只是恍若未闻,反自双手一挥,四道铁盔向阿钧飞驰而来,在空中鸣鸣怪响。
“少主小心!这是血灵盔,一旦脑袋被罩住,立时便身首异处,”土老叫道:“他不再是角木轩了,已经成为神姥的血滴灵婴了。”
那绝世神姥闻言,登时得意地怪笑起来,钟云此时已是完全失去理性,堕入魔道。
这虬髯少年自那日被绝天神姥相中之后,日夜浸淫于神姥的魔血之中,元神早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阿钧知道此时容不得半点慈心,否则时间稍是延误,阿紫便有了万分危险。
他钢牙一咬,立运“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吸起身边三个护教长老的元神,向三具血灵盔撞去。
那三盔久噬人血,闻得气息,立时罩住三名长老的头颅,但听得“咯吱”骨裂声声,三盔竟割掉了三人脑袋,吞噬起来,三具无首尸体自半空中无力掉落,颈间污血喷溅,手脚仍兀自颤抖不已。
阿钧急翻手掌,将蕴藏于三长老元神内的炸灵术施出,但听得“轰轰轰”三声,那三枚血灵盔立时爆裂开来,血雨腾空洒落。
此时,神姥魔体似是大受震撼,一丝污血自口中滑然渗出,血滴灵婴乃是其心血喂养,其幻术被破,神姥亦是难免受创。
她今日之所以提前转魔大典,又不惜以本相露于众教徒面前,盖因这几晚她已是知晓本教将有灭顶之灾,对方实力委实可怕,已超出目下自己的抗力,是故她只得以半残魔躯,意欲尽速占据阿紫的纯兽体,看来今日确是无法如愿了。
绝世神姥怒嗥一声,手掌一翻,便将大祭司凭空吸起,魔体立时钻进其顶门之中,借用其手脚,向阿紫抓来,阿紫登时危在旦夕。
阿钧眼见情势万分火急,当下将功力提至八成,以“炎龙焰”罩向血滴灵婴。那魔婴早先被破血灵盔,已是元气大损,立时便被罩住。一阵惨嚎过后,便被烧得体无完肤,跌落于地,当时殒命。
阿钧俊目一睁,再以“闪电雷龙吟”击向神姥,神姥身形急急转动,雷电便侧身而过,只见它身子急摇,身前立即幻化出方才那六名少女,这六女身形虽是美妙无比,面部却惨若白纸,挥动手臂向阿钧抓来。
阿钧急施“闪电雷龙吟”,那六女顿被击成粉碎,但雷电过后,六女却霎时恢复原形,继续攻向阿钧。
原来六女已成魔灵之气,并无实体,天罡正气遇此阴柔之灵,却全然无用,有若剑斫棉花,毫无着处。
阿钧心念一转,知此六女实为神姥幻化,其实体应为神姥所制,他半空中一转身,便以聚灵术向神姥罩来,神姥嘿然一声,也自还上一掌,二道气力在半空中相撞,居然平分秋色。
阿钧心念电转,知道神姥虽是大意之下,心神受损,其魔力终是不可小视。
神姥眼见元神能与阿钧相抗,立时内心大为放松,又自嘿然长笑,指挥大祭司的身体,挥舞权杖向阿钧顶头击下。
此时,阿钧怀中灵兽赤血蝴蝶眼见情势危急,霎时闪电般飞出,啄向神姥双眼,神姥大口一张,以阴火喷向赤血。
那赤血蝴蝶识得厉害,急急振翅,冲到半空中,口内猛然喷出数百钢针,雨点般刺在大祭司的身体上,孰料那大祭司毫无疼痛,依然扑向阿钧。
阿钧得此一缓,即时运起驭剑术,龙首魔剑长啸一声,在神姥头上盘旋三下,“呛”然回鞘,只见那大祭司已然身首两处,阿钧亦运起炸灵术,将功力自大祭司双目全力攻入,只听得一声爆响,那硕大头颅霎时炸开,血雨喷洒中,一道青光向空中飞射窜出,阿钧仗剑紧追不舍。
此时,水土二老苦斗连连,身上也尽多伤创,却仍自拼死相搏。阿紫也在众教徒围攻中,左躲右闪,甚为狼狈,赤血蝴蝶盘旋在阿紫的四周,不断喷出细牛毛针,阻击着不断浪涌而上的东正教众。
正在双方舍命相斗之际,洞内火把忽然跳了几跳,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几声阴森的兽鸣随即响了起来。
只见一道银影迅雷般地在东正教徒中飞窜,所过之处,众人立时仆翻倒地,登时毙命。
阿钧凝定心神,细细观去,原来那竟是一只银白色的灵鼠,头生二角,双睛熠熠生光,全身遍布七彩花斑,其巨口一张一吸间,数道白光便准准地钻进东正教徒的元神之中,于瞬间将众教徒元神毁于一旦,那灵鼠恰是在当日三人在子母河畔所见之灵兽。
阿钧看到这异兽的长相,猛然想起“山海经”中有说此种远古奇兽,名为貔貅,其状若鼠,不畏阴邪,若得天地日月时时熏养,则是灵异界巨大克星,喜好破坏灵异界灵兽的元神。
想到这儿,阿钧心中一紧,但见转眼之间,整个大厅内东正教徒已然仆地过半,没伤的识得厉害,赶紧溜之乎也。
那灵鼠金睛闪动,巨口一转又奔向阿紫。此时,赤血也知天敌到来,立时飞回阿钧怀内,化成一块碧玉蝴蝶。
但听得数声惨叫,阿紫身边的东正教徒也纷纷倒地,只剩阿紫茫然地望着那貔貅。
阿钧大叫一声,龙血魔剑立时电般刺向那貔貅,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貔貅在阿紫的天灵上盘旋一周,将她的元神吸入腹中,转而闷吼一声,化作一道光芒冲出大殿。龙血魔剑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将那貔貅以剑罡伤及,一路上渐渐洒下滴滴血迹。
阿钧目眦欲裂,愤怒更甚,暴喝一声,立将功力提至十成,将炸灵术以“天地人三才阵式”罩向神姥元神,神姥霎时为阵术所制,元神渐为迟钝。
阿钧飞出驭剑术,龙血魔剑围绕神姥上下飞舞,雌雄双龙更是口吐烈焰,将神姥以风雷之术硬生生地炼化。
火光中,绝世神姥的元神苦苦哀叫,在内中翻翻滚滚,面目变幻不定,时而是那恐怖鬼脸,时而还有米琪儿垂泪的娇靥。
阿钧心碎不已,却无力改变这般情景,只能双手勉力撑面,眼睁睁地看着这撕心裂肺之痛状。
终于,神姥的元神慢慢化成一团黄烟,随风消散,朦胧中,但见米琪儿纯美的脸上挂满泪珠,双眼痴迷地望着阿钧,口中轻轻诵道:“我若所造诸恶业,皆由天性、从身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言罢,纤体一转,便袅袅而去。
正文 十一章 寻义妹赴丝绸路 却遇招亲识公主
阿钧掩面大哭,想不到一夕之间,最爱的两个女人都离已而去。自己空有一身绝世玄功,却是万万难以挽回。
此时土水二老也来至他面前,沉默无语,二人阅历精深,自是理解他内心的无边痛苦,一旁的东正教众眼见神姥已然殁命,早无斗志,各自逃散。
一时间,神殿上只闻得受伤众人痛苦的呜咽和欧阳楚钧英雄气短,痛不欲生的悲呼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土老突然脑海急转,说道:“少主,我们去看看阿紫姑娘吧!也许她还有救。”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阿钧神智一清,立时来至阿紫身旁。
三人细观阿紫,只见她面色红润,心口依然有力跳动。
土老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少主,阿紫姑娘没有死!”水老亦醒悟过来,乐颠颠地笑道:“对极,对极,阿紫姑娘的元神为那貔貅所吸,想必是留有阿紫的元神必有他用,故此阿紫姑娘还有得一救。”
阿钧闻言立时醒悟,道:“二位老哥哥,这么说来,只要我等将她的身体保护好,以生命之水浸润其身,俟后再找回她的元神,即可恢复其生命,是吧?”
水土二老山羊头急急点道:“少主,正是这般道理。”
阿钧立时转悲大喜,主仆三人便背着阿紫姑娘的身躯,离开了东正教总坛,阿钧更以风雷之术将乱坟岗洞口四周重重封闭。
至此,名噪一时的灵异界之尊东正教枭首伏诛,该教已是一夜之间便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欧阳楚钧定好方位,施起“缩地成尺之术”,瞬间便来到了塞外楼兰古城。
这楼兰古城自西汉与匈奴通婚修好以来,渐渐间与中原互通有无,商贾攒攒,多是进行丝绸交易,是南来北往的边陲重镇。此地土著大多身材伟岸,鹰眼高鼻,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可是民风古朴,十分热情好客。三人一路行来,自是顺顺利利。
相传生命之水位于西域大漠之中,其中心之处常有一处泉眼时时移动,每日一时三刻,泉水方才涌出,是故极其珍贵。
此神水外能永驻容颜,内能生肌肉骨,活血行经。西域贵胄之人若有大丧者,便于大漠之中择一佳处,向下深挖,以此生命神水置于棺内,再施以本族不传保密之术,尸身便能有若生人般新鲜,保持百年不腐不枯,其神奇可见一斑。
主仆三人商定于明日一早便行往大漠,寻这生命之水。又因大漠风沙变幻无常,自是备足干粮,、水囊,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欧阳楚钧自习得“玄武心经”与吸纳黑鱼怪百年内丹之后,已能采晓露之气作为食饮,已不是十分依赖食物。只那水土二老虽骨瘦体轻,食量却大得惊人,且又嗜酒如命,灵异界武林高手大抵荦酒难移,当时见怪不怪之事。
三人晌后,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闲逛起来。和风送暖,吹得人懒洋洋的,惬意无比。连赤血也熬不过寂寞,径自飞出来看看。
但见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练武摆摊的,有卖各色饰物,还有诸般异族风情舞蹈杂耍。
不知不觉间三人来到了中心广场,只见前面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大帮人。阿钧毕竟年轻好奇,又兼在深山里待的时日长久,自是想看个热闹。
三人挤入人群中,向前望去,方才看到前面高高耸立一座塔楼,中间是一方擂台,擂台左右站着数百名兵甲鲜明的楼兰武士,个个威威风风。塔楼之上锦旗飞扬,迎风猎猎作响,上书“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擂台之上有三位考官正襟危坐,左边一位络腮胡子,豹眼熊腰,杀气凌人。右边那位则身形修长,白面净须却身着道家黄袍。中间的考官则神态昂然,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威仪。
阿钧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喝彩道:好大威风排场!也不知是哪家豪门在此设擂招亲?
正自疑问间,前面却有一高一老二个楼兰土著也在看着热闹,手中指指点点,口里“叽哩咕噜”地言语着。
阿钧自熟谙“玄武心经”后,便能以“天眼通”大致听懂人类及灵异界的各类语言。故此这二人的谈话,他连听带猜也能明白七八分。这是他功力心神通灵之故。
但见其中高瘦者问道:“拉莫老爹,今日是何人在此比武招亲?”
年长者应道:“嘿嘿,这是咱们老国王的女儿莎拉公主,正当芳龄,恰是出阁之时。”
高者又说:“莎拉公主?那可是国王唯一的后人,谁若娶了她,
将来不就是咱楼兰古郡的国王吗?”
年长者白了他一眼,回道:“那是自然,可惜你我却是无此缘分。哈哈……”二人窃窃笑起来。
高者又言道:“想不到连国叔旺达,护国大师龟兹尔,威武大将军卡拉格亦来压阵,看来这擂台等闲人物是上不得的。”
年长者手捋长须,言道:“想我楼兰老国,地处沙漠,人丁稀少,老国王此举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藉此招亲大会,吸纳英雄少年,壮我邦神威啊!只是这比武大会从始至今,已有三日,老国王亦以三日为限,今天便是最后一日,公主却仍无中意之驸马,上台者或被对手击败,或为威武大将军及公主所退,今天想来亦是如此啊!“二人说罢,便不再言语,专注于擂台之上。
阿钧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想道:“这莎拉公主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至如此厉害,怎得擂台三日内却无人能胜?”
他细观台上所坐三人,察觉到那护国法师龟兹尔眉宇间浮煞不定,定是阴邪之流,不过他志不在招亲,自是没放在心里,权当是看热闹罢了。
此时台上忽然钟铙长鸣,众武士亦轰然长啸。人群霎时起了骚动。
“快看!公主出来了。听说是绝世娇娃啊!”年长者又说道。
只见擂台两侧井然走出一列少女,身着皇家内侍服,众星捧月般地拥出一位少女来,那少女以青纱蒙面,身形婀娜,修长优雅,美目流转间,令人心神激荡。
阿钧想:此必是那公主莎拉儿,果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万般风情间,实异于中原人士。
他自是十分好奇,以一国公主之尊居然设下擂台,并亲力为之,实属异闻一般。
正想罢,擂台上纵上一名虬髯大汉,身高体长,浑身肌肉鼓鼓,赛若铁塔一般。
阿钧一眼看去,便知这人定是外家功夫了得,可惜下盘轻浮,想必是无名之辈,以此修为,恐怕难有长进。
果然那虬髯大汉与大将军卡拉格相搏十数合后,便若沙袋般被掷于台下。阿钧见二人灰头土脸,近身肉搏之势,更感十分有趣,便随众人喝起采来。
其时,又有十数名上台者挑战,经过一盏茶的功夫,只有四位通过了大将军卡拉格的考验,在静静等待着护国大法师龟兹尔的二番比试。
阿钧顿时明白为何近三日比武大会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的缘故。盖因上台挑战者须经大将军卡拉格与国师龟兹尔的轮番比试,方能与公主交手。以此二人文武全才,那中选之人当是文武兼备,优秀绝伦了。
阿钧想通了此点,便哂然一笑。,想到反正现下也是无事,便静下心来观战,那水土二老眼见少主如此兴致,也是静候一旁。
擂台上,那四名挑战者被龟兹尔分成两组,开始捉对儿厮杀。
这四人身手果然是非比寻常,身影进退分合,叱声不绝于耳,激烈程度立时增加。
数十回合后,只见第一对人影一分,立时便有一方被击落擂台,那胜者则是一位相貌平平的壮年人。那壮年人身材粗短,手掌外翻,行路有若如浮禽一般左右摇摆。
阿钧知道,此人定是内外精修的外家高手,想必是练有铁砂掌一类的功夫,下盘甚为稳健。只是看其年龄,恐已有三十左右,即使是胜了,恐也难入大雅之堂。
此时,另一对惨叫声忽地响起,阿钧定睛一瞧,只见交手二人一为青袍少年,手摇摺扇,一招一式似得名师指教,但出手阴狠毒辣,招招致人重伤,其对面之人则亦是一位虎目浓眉青年。那青年手使一柄泼耳大刀,挥舞之间,铃声大作,自有一番威猛之象。
二人正自厮杀得难分难解,那摺扇少年忽然手腕一翻,趁虎目少年不备,一对袖箭却即时自袖中射出,霎时正正击中那青年胸膛,虎目青年即时仆地,青袍少年摺扇一卷,暗运内力,以阴劲再次重创对手,随即飞起一脚,使刀青年双手一撒,身子便硬生生地掉落擂台之下,连喷数口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那青袍少年折扇轻摇,嘿嘿冷笑数声。
围观众人见此血腥腻场面,瞬时寂静无声。即便是公主,也是双眉紧蹙,看来心内委实歉疚不已。
阿钧见此少年如此出手歹毒,不由得心内十分讶然。只是这异邦之事,他自是不便多问,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观看。
那国师龟兹尔却显得十分高兴,双睛环扫台下,说道:“众位国人,自古性命相搏,生死与他人无关,本大师现下宣布此二人获胜,稍息片刻将进入最后的生死搏斗,胜者将成为我邦公主莎拉儿的东床快婿。”言语之间,竟是十分得意。
再看那莎拉公主,却已然珠泪暗垂,显是内心对此二人并无一者钟意。
台下众人闻罢那龟兹尔大师这番话,那年长者又小声对高者言道:“知道那青袍少年吗?他可是大法师龟兹尔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霍阿。此子看似年纪轻轻,为人和他的师傅一样阴狠毒辣,实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
说到这儿,两人忽然有所警觉,回头望望阿钧及二老,不再言语。
阿钧顿时明白,原来这三日公主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很可能就是这师徒二人在内中捣鬼,目的想必就在于要争夺王位,用意不为不险恶。
想到这儿,阿钧不由得对这师徒二人平添了几分厌恶。
此时台上那霍阿双手抱拳,向矮壮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行起礼来,那矮壮中年人碍于情面,便也对还一礼,突然,霍阿眼中凶光一闪,阿钧暗叫不妙。
果然,只见一道肉眼几乎微不可见的兰光即时从霍阿紧抱的双拳中激射出来,迅速没入那矮壮中年人的“膻中|茓”中。那矮壮中年人立时一声惨叫,手捂胸口,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面色登时发绿,显是那暗器上淬满了巨毒,那中年人大叫一声,便直直地倒在台上,七窍流血,再也不动。霍阿见此情景,哈哈狂笑起来。
台下观众自是不知其中缘故,眼见这方才还虎虎生风,拳脚凌厉的矮壮中年人一瞬间竟莫明其妙地自动倒在台上,正自纳闷间,那龟兹尔大法师就朗声宣布道:“现在本侯宣布,获胜者是霍阿,他将通过老国王的面试后,成为我邦的驸马爷。”台下众人一片哗声。
阿钧心血气盛,再是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心念一动,身子立即腾空而起,向台上飞去。
龟兹尔、霍阿师徒二人正自高兴之时,忽见台下竟是飞起一少年,其势迅不可当,立时都吃了一惊。
师徒定下心来,方才看清来者竟是一位年轻俊美,英气逼人的少年,二人内心霎时充满了妒忌。
莎拉公主正自苦闷之际,忽见这登台少年玉树临风,修长魁梧,一双俊目炯炯有神,立时便好感大增,美目也自定在阿钧的俊脸上眨也不眨,竟是再也舍不得离开半分。
阿钧手指那龟兹尔师徒,喝道:“尔等狠心阴毒,大好生命就此无端断送,心里不觉有所愧疚吗?”
霍阿阴笑道:“小子,这事与你无关,快快闪开,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哈哈……”
阿钧应道:“吾等武林人士,学武乃为行侠仗义,似尔等这般宵小,实是不可苟活于世上。”
霍阿话锋一冷,问道:“小子,你可是前来打擂的吗?如若不是,快快下去!”
阿钧胸中怒气难忍,立时回道:“在下就是来此比武的,尔等出招便是!”
霍阿言道:“小子,既是你自己找死,便怪不得我了,接招罢!”
说完,身形微晃,摺扇一指,一股强劲内力急速向阿钧压来。
阿钧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身形站定,微运金刚御气轮,霍阿掌劲攻至他身前三尺之处,便再也动弹不得,阿钧却兀自轻轻微笑着。
霍阿的脸上刹时血红,他默运密宗大手印,将功力提至十成,集中所有劲气全力攻向阿钧的檀中|茓。
阿钧心想:这小子修为确实下过苦功,奈何心术不正,自是留他不得。他便运起“吸灵大法”,将他的手臂吸附于金刚御气轮上,藉此吸纳起他的内力来。
霍阿眼见对方有若木鸡一般呆立不动,心中暗自得意时,突感内力如潮水般自右掌源源不断地外泄,立时感到气力不继,神色萎靡,暗叫不好,拼力想拽回右掌,无奈却仿若蚍蜉撼树,休想动得丝毫。
他百忙之中转头望向大法师龟兹尔,流露出求救的眼神。那龟兹尔眼见爱徒一招之内便即落入窘境内,自是万分焦急。
他权杖一挥,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烟便自头顶淆然而出,幽灵般卷向阿钧。
阿钧打开天眼,已瞧见其内竟是隐伏着一只蝎子,张牙舞爪,双蛰挥动,好不凶狠。
他淡然一晒,运起炸灵术,将“闪电雷龙吟”蕴于其内,以少许功力反击过去。
那五色蛇蝎异灵立时被控,返转身来,突然自断双螯,黑烟即时消散,龟兹尔大法师也心灵受创,即时口喷鲜血,面若土色,晕倒在座椅之上。这还是阿钧念他邪毒未深,故留他性命,否则,他今日断难逃脱此击。
霍阿见此情景,骇得魂飞魄散,忽然牙一咬,左手挥动,手中摺扇便即时砍下,右掌便应声落于台上。幸而他应急够快,心肠又过毒辣,才不致于精元散尽,脱力而死。
阿钧眼见他受创若此,自是不想太多逼迫,便将所吸内力逐渐融入丹田之中,内力即时增加少许。
那霍阿自断手掌,恨恨地望向阿钧,扶起龟兹尔大法师,师徒二人相扶着,一瘸一拐地行下擂台。
台下众人眼见这未名俊美少年身形未动,转瞬之间,大法师师徒便即各自重伤,知是这少年功力奇高之故。
那莎拉公主眼见情势立变,自已所钟意的美少年傲立于擂台之上,气宇轩昂,犹若天神般威风凛凛。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自是越看越爱,心头的小鹿咚咚撞得厉害。
她一使眼色,那国叔立时晓得公主的心意,他自也为这少年的俊美及超玄的武功所折服,便急步上前,将楼兰国用以表彰部落最勇猛战士的黄金腰带交给阿钧。
阿钧却微笑着,双手抱拳,洪声作揖道:“多蒙公主抬爱,小生只是一路过之人,天涯流浪,朝不保夕,婚姻大事实非我之所愿,还请公主寄情他处吧!”
莎拉公主一听,再也顾不得矜持,立时跑到他的面前,扯下面纱。霎时,一张绝美绝仑的妙靥呈现在大众面前,阿钧顿感眼前耀目鲜亮,惊为天人,丹田之处竟是不觉有阵阵躁动起起伏伏。
只见这莎拉公主肌肤洁白晶莹,樱唇瑶鼻,一双蓝澈若水的美目流光溢彩,着实夺人耳目。
莎拉公主款款说道:“公子所为,难道是觉得我不美吗?不般配吗?”
阿钧立时语塞,真是天降尤物,他亦不能轻易暴殄天物。
正自为难间,忽然间擂台下风沙大起,天色开始昏暗,众人尽皆掩面四散而去。风沙之中夹杂着声声沉重的巨响,恍若有巨物脚步时起时落。
正文 十二章 古兽现世救美人 沙漠相戏成佳缘
眨眼间,那脚步声已靠近擂台之处,只听得“喀嚓”接连巨响,擂台登时倒塌,台上众人霎时大乱,四散奔逃。一双巨手忽然凭空而出,猝然抓起莎拉公主,随后便迅速掩入黄沙之中。
阿钧挺身急追,孰料数块磨盘大小的巨石扑面而至,其势力大无比。阿钧急忙以“闪电雷龙吟”轰击过去,那些巨石登时裂为块块碎屑。
只这一耽搁的功夫,那黄沙便若迅雷般滚至东面的石砾中,再无声响。
此时,台上众人心神方定,突然发现莎拉公主已然不知所踪,顿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国叔及大将军终究是主事之人,一惊之下,便迅速布置兵士查探东方。
稍顷,士兵回报,在擂台东方那石砾之中竟是发现莎拉公主的香囊,其中更有一处宽约三尺的地洞,洞内奇深无比,竟是不知通向何方。
国叔一听,仆地失声痛哭,那大将军卡拉格也愤而一喝,双手一分,竟将身旁一柄弯刀力断为二。
阿钧见状,心中恻然,便上前问候,国叔方才止住老泪,言道:“少侠,我国公主想来必是为沙漠之凶魔石敢当所劫。那怪成精多年,却是万般好色胆大,凡我国稍具姿色之美女,皆想尽方法获取到手,摧残过后,便吞入腹中,化为精元。那些少女实是死状甚惨。本国虽是多派勇士出征,却至今无人能以生还。这凶魔实为老国王大大的忧患。”
阿钧闻言,豪侠之心顿起,朗朗言道:“老国叔,请告诉在下那凶魔藏身之处,小生定然除掉此怪,救出公主。”
国叔及大将军闻言,立时大喜,便来到那石堆之处,只见其内果是正有一条地道蜿蜿蜒蜒,向下伸去。
大将军卡拉格手执一柄丈八长枪,矛缨一甩,便抢在众人之前,率领数十名军士鱼贯钻入那石砾内的地洞里。
这洞内漆黑一片,潮湿阴仄,不时掺杂着阴森森的寒风,水老自怀中取出一颗硕大夜明珠,洞内立时亮了起来,但见那洞壁滑溜无比,似有大量的粘液任意流动。
众人一阵恶心,阿钧自习得“玄武心经”后,心下释然,知是凡是灵异界|茓居之兽大都是利用体肤粘液进行内息转换,故会有此般现象。
众人掩鼻止息间,沿路不觉间已是前行了数十里,只觉洞内温度愈来愈高,空气也愈加干燥。
国叔喘息未定地说道:“少侠,如所料不错,我们开始时似在下降,如今应是向上行进!”众人闻听此言,尽皆点头。
再前行数十米,眼前便豁然大亮,耀目的阳光直直射在众人面上,原来他们已行到洞口尽处。
众人陆续钻出山洞,环目四望,便见满眼黄沙滔滔,并无丁点活物。前面却正有一座古怪山丘,高约十余米,山上葱葱郁郁,树深叶茂,宛若绿洲之地,润泽秀美。
众人正在感受这般天造地设的变化时,忽然大地轰鸣,只见右面黄沙正在急速下落,瞬间,一强大的气柱夹杂着大片黄沙冲天而起,气浪之中,便有一支巨大的黑角慢慢从沙地里升起,继而一只硕大犹如车轮般的兽首也自显露出来,接着全身也暴露无遗。
只见这怪兽庞大无比,通体默默发亮,巨齿锃亮交错,头上独独长着一只冲天角刺,脊背之上更是长满如利刃般的护棘。
“毒龙兽!”大将军卡拉格骇得惊叫起来。
“山海经”有云:毒龙兽乃是洪荒蛮古之时,黄帝与蚩尤大战,这毒龙兽便是蚩尤的座下宝骑。如此前世神兽,竟藏身大漠之中,实属千载不遇之莫大异事。
众人正自惊惶间,毒龙兽昂然长啸,巨嘴一张,大片的黑色火焰即时喷来。
阿钧眼疾手快,抓起国叔及大将军,闪落一旁,那土水二老亦是识得厉害,早已纵开。
那黑火立时罩住了随行的数十兵士,只见众兵身上“嗞嗞”作响,火苗飞窜,一股焦臭霎时弥漫于大漠的烈炎中。不一会儿功夫,那些被烧军士便化为焦灰,其状甚为惨烈。
阿钧放下国叔及大将军,轻轻一跳,便浮在半空,运起“玄武心经”中“闪电雷龙吟”,击向毒龙兽。但见雷电击于其上,却是发出败革之声,毒龙兽却恍若无事般继续前冲,阿钧立时觉悟道这毒龙兽乃是纯阳之物,每日吸收地热及太阳炎焰,内元属火,自是不惧纯阳罡气。
他身子一摇,背后的龙首魔剑宛若流星破空,即时脱鞘而出,在半空中化作雌雄二道紫光,划向那独角兽。
那兽仿佛知道厉害,急急以兽首左右摇摆,独角力抗二剑,一时之间,难分难解,只见空中紫气弥漫,地上沙石翻滚,轰轰作响中伴有剑气的划空之音,场面煞是壮观。
阿钧默运聚灵术,已是察觉到毒龙兽巨大的脖颈上先天罡气甚是微弱,他知那必是毒龙兽的命门所在,便自半空中悄然放出赤血蝴蝶,以幽冥之术暗暗教它破解之术。
那赤血久浸阿钧之身,得他灵力提携,功力亦近通灵之界,立时知晓主人用意,双翅一振,悄然起在半空,趁毒龙兽俯身之时,闪电般俯冲而下,瞬间伏在毒龙兽的脖颈之上,那兽终为通灵之物,立知大劫将至,霎时发出一声悲鸣,忽然俯首不动,双目中竟有泪水涌出。
阿钧内心一动,急急喊道:“赤血暂请停手,不要伤害这神兽性命。”
赤血也念及毒龙兽为千年古兽,修为极为不易,故自也停住。
那毒龙兽果是通灵,全身立起,冲阿钧扬扬前爪,状似作揖,口中呜呜咽咽。
众人尽皆称奇,水土二老讶然叫道:“少主,这怪兽似是在求你饶命呢!”阿钧微一颌首。
忽然间,那毒龙兽顶门上烈焰升腾,发出耀目光芒,内中冉冉升起一粒鹅蛋大小的内丹,向阿钧飞来。
原来这是毒龙兽感其活命之恩,便以所修之丹相赠,这是灵异界武道之律,战败方须得交出自己的元丹,便可性命得活。
阿钧正自踌躇间,那赤血却一振翅,便将内丹置于喙中,钻入阿钧怀内,便不再动弹。国叔及大将军见此情景,不禁大笑起来。
阿钧念其通灵之功,便施起化骨术,将毒龙兽的横骨化去,从此不再遭受年年天雷击顶之苦,自是得益非浅。
那毒龙兽唯唯诺诺,尖角一竖,立时便钻入地下。
众人正自高兴,突然半山中又传来隆隆巨响,大片大片的烟土滚滚冲了过来,那沙尘过处,又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古树被伐倒,声势好不惊人。不一会儿,那黄沙便滚自众人面前停下。
“大家小心啊,石敢当来了!”有人急急喊道。
“想来正是此怪抢走了公主,果是无比厉害!”土老说道。
阿钧今日大开眼界,想不到此次楼兰之行,竟碰到两大奇兽,这石敢当乃是大漠之巨石每日吸收日月之精华,日久之后便心意相通,聚成一体,更得生命之水滋润,已具相当灵力,且是力大无比。
但见黄烟散去,一个高约三丈的巨怪立于众人面前,此怪眼若铜锣,手若巨扇,全身好似岩石般坚硬土黄。
石怪右手提一狼牙巨棒,左手却扶于肩膀上,那儿正有一位妙龄少女,全身几近片缕只丝,长发披肩,看身形像极那艳丽动人的莎拉公主。
国叔一眼瞧见,心疼不已,急喊道:“少侠!快快救转我家公主!”
石怪闻听此言,狼牙棒空自挥了几下,桀桀怪笑起来。
原来这石敢当成精日深,竟能利用毒龙兽所挖地道暗暗潜入城内,藉机于擂台之上抢走莎拉公主,实是用心险恶狡猾。
阿钧运起聚灵术,发觉这石敢当灵气竟是一片混沌,全身宛若无生无命,其破绽要害无处可寻。
原来此种怪兽不属五行之列,亦不在三界之内,完全是天地自然孕育的别类异种。这石敢当身形巨梧,力大无穷,玄术对其效力甚微。皆因它的元神本是毫无情感而言,行事只凭肌体感觉而为。近来时常出来祸众,抢掠少女,大概是身躯之内的石英太过于灼热膨胀,须得阴元润和方能无事。
这石敢当望定阿钧等一干众人,空洞的双眼内毫无色彩,它仅仅靠身躯来察觉空气异动来进行反应的。
阿钧关心莎拉公主的安危,偷偷放出赤血,那赤血通灵无比,亦知石敢当的弱点,借用风力,隐藏起自己气息,慢慢地飘落在石敢当的肩膀之上,接着爬近莎拉公主的鼻孔,察觉到她气息平衡,毫无内伤之虞,便一振翅,电般飞回到阿钧怀里,以通灵之术告知公主情形。
阿钧闻言心头一宽,回首便将赤血蝴蝶的话转告国叔及大将军等人。那二位国中重臣十分高兴,虽然公主还在石敢当的掌控之中,但至少现在还无生命之险,自是大可放心。
石敢当察觉适才竟有异物自肩膀飞离,方知受骗,立时暴怒起来。只见他嗥叫数声,双手一挥,磨盘大小的砂石立时卷向众人。
阿钧与二老即时冲在最前面,阿钧运出金刚御气轮,二老则在他身后将飞出防御范围内的砂石顺势引落,幸得三人功力巧妙,一干军士毫发无伤。
石敢当眼见攻击全部落空,大口一张,狂风骤起,黄沙飞扬,众人双眼顿时被迷住,那石敢当立时双臂急伸,宛若皮筋一般,暴涨数倍,将几名站在外围的士兵提在手中,用力一扯,可怜那数名军士,肉身怎经得如此巨力,登时被撕裂成二半,满天血雨残躯,破空而下。
阿钧怒道:“妖兽,休得猖獗!”说完,他一挺身,将“闪电雷龙吟”运至八成,全力击去,那石怪身躯微微一振,却是恍若无事,但这却更加激怒了它。
它长吸一口气,身形立时暴涨,双目之中烈焰熊熊,炽目光芒夺目而出。
“快闭上眼!”土老喊道,话音未落,已有数名士兵双目立时如若针刺般剧痛,再睁眼时已是双目尽盲。
“这厮真够凶顽!”水老骇叫道。
阿钧眼见情势危急,右手一捏剑诀,龙首魔剑即时自后背飞出,电般射向那石敢当,但听得“呛啷”声中,石敢当双腿立时为雌雄龙剑如切泥般刖断,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沙。
众人一片欢呼,声音未落,突然便见那石敢当双臂一撑,身子竟自地面缓缓站起,那跌落的双腿竟由黄沙牵引,迅即又返回到身上,那些黄沙粒又与石敢当的身躯粘合在一处,石怪又刹时完好如初,重复凶悍之相。
这东西不知生死疼痛,一经恢复,便立时故技重施,以目中炽芒二度撒向众人,幸好这次大家都已有所防备,再无伤害,只有那几名失明的军士仍手掩双目,痛叫连连。
阿钧脑子数转,登时有了主意,他一面施起金刚御气轮抵住,一面即以“千里传音术”告知水土二老,如此如此,这般方好。
那水土二老闻言,即时掩入沙中,本来钻山打洞就是二人的绝技,不消会儿工夫,便在石敢当脚前三尺处挖好陷空,并以“土掩之术”将地面暂时固定住。
阿钧眼见时机已到,立即飘身纵到陷空之前,手执龙首魔剑,向石敢当傲然而笑,那石敢当自是愤怒难忍,闷吼一声,向阿钧立脚之处冲来。但听得”轰隆“一声,石怪双脚立时跌落于二老所挖的陷空之中。这怪双脚踏空,所蕴力量刹时便失去源泉,灵力便无所归依。
阿钧大喝一声,驾驭双剑,即时斩落石怪头颅,并以幽冥之术将其头颅缓缓罩住,隔断其与外界的一切灵力沟通。
他右手再运炸灵术,但听得砰的一响,石怪头颅霎时被击得粉碎,石敢当的身躯也土崩瓦解,成为一堆互不相干的石砾,黄烟过后,又见石怪双目滚落于沙石之上,滴溜溜地乱转,继而又化为两块长约尺许的七彩石晶,迸发出刺目光芒和灼热。
水土二老即时自陷空中飞身而出,将七彩石晶抓在手中,递给阿钧,喜道:“少主,此乃石敢当的精华所在,必是稀世之宝。”
阿钧应道:“此石晶身长头尖,有若箭簇般,若是以天罡正火炼化,或许能成为宝刃。”言毕,他将二晶石收入囊中。
国叔及大将军此时已将莎拉公主及时救起,那莎拉公主渐渐醒转,曼妙的美目流转,又是定在阿钧身上,阿钧立感浑身不自在,俊面登时飞红。
“快!带我回到绿洲上,那儿有生命之水。”公主喘息着说道。
众人一听,莫大欢喜。
因为生命之水相传为神之血液,能肉死白骨,当然公主有此机缘,能得生命之水救助,自是福德匪浅!
公主又自说道:“国叔、卡拉格将军,尔等率众人山下守护,只要驸马同我上山便可”。言罢,公主娇面竟也刹时红了起来。
国叔及大将军闻言一愣,立时便知晓公主心意,自是在莎拉公主心中,已非阿钧不嫁。二位皇胄贵老相视一笑,拱手各自退下,水土二老也在二人点拨下,闪在通往绿洲的道口上,权充值卫。
阿钧上前扶起莎拉公主,公主或许新伤难忍,“嘤咛”一声,便顺势倒在他的怀抱之中,霎时满怀软玉温香,搅得阿钧面红耳赤,只得强忍着躁热抱起公主循路上山。
那公主紧闭双眸,丝丝香发一直钻入阿钧鼻端,使人浮想翩翩。
眨眼的功夫儿,二人便来到绿丘之巅。只见其上正有一湾清泉幽蓝碧绿,水中更有硕大莲叶覆覆盖盖,清香扑鼻,更为奇特的是,泉水之中竟有一张床般巨石,宽约二丈,足够三人并排而卧。
“如此美景,真乃天上人间,怪不得那石敢当竟是如此燥动不已,”阿钧不由想道,“莫不成这就是生命之水吗?”
阿钧正思忖间,那公主却身子一挣,但听得“扑通”一声,她已是跃入池水之中,霎时映起圈圈涟漪,又渐渐四散而去。
阿钧担心莎拉公主的安危,便也随之跃入水中。他在水中睁开双目,却全然不见莎拉公主的芳踪,心情立时紧张起来,想道:这公主果是异域女子,风情自然万般不同。
他继续下潜,由于有“蹑空草”的神力,他自不担心水功如何。
蓦然之间,水色清华中,水底一具雪白胴体正贲然呈现,长发飘忽,肤白若雪,竟是那楼兰公主莎拉。只见她的创伤已然全部愈合,美貌及肌肤更赛从前。
公主双眸星闪,已然褪掉全身本已少得可怜的衣物,柔滑地抱住阿钧,仿佛八爪章鱼般紧贴在他的身上。阿钧只觉丹田一阵炽热,立感口渴难奈,他本少年血气方刚,勇猛之人,但值此自然之力大潮般袭来时,任他神功奇绝,也瞬时全不管用。
但见二人四目交织,阿钧不觉俯身寻到莎拉公主的唇舌,莎拉公主袒露胸怀,香腮滚烫,热辣辣地回应着。两人紧紧相拥,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之中。
此时,那“蹑空草“竟仿佛红线老人,再次发挥神力,两人口口相对,交替呼吸,竟能若鱼儿般相拥着游来游去,翻翻复复。二人情之所致,眼见四处无有它物,水流溢溢,自是大行原始之道。
但见阿钧挺直身子,仿佛迎风怒张的镖枪,奋勇冲刺,而莎拉亦不落其下,顺势而合,用全身每处细细感受着阿钧的疯狂。在毒龙兽内丹的催动下,阿钧越来越痴狂,偌大的身躯随水而舞。
终于,在亢奋的境界中,两人恍若攻擂的对手,达到了忘我的境地,飘飘然释放了全部的峥嵘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
阿钧方才睁开双眼,竟然发现自己和莎拉已是移到了泉水之中那块巨石之下。
二人正自心醉神迷,蓦然,四粒艳红的果子闪现在面前,那艳果在水中竟是香浸味醇。
此时,莎拉公主也悠悠醒转过来,媚眼如丝地说道:“驸马,快将那四粒果子摘下,听说那是生命之泉中另一巨宝——定颜珠。若食此珠,便可青春长在,容颜不改,无论人之生死,永远保持身体活力。”
阿钧闻言,手一扬,便将四粒珠果轻轻摘在手中。
“驸马,我们上去吧。时间可有点久了!”说完,莎拉公主螓面飞红,美目下视,竟是不敢注视阿钧。
阿钧眼见怀中美娃,昂然长啸一声,双脚一蹬,二人便如箭般冲出水面,跃上石床,稍稍休息。
阿钧顺手折下两支偌大的荷叶,盖在公主身上,他自是双腿盘坐,调运内息,将所吸自大黑鱼及毒龙兽、蹑空草的灵丹内力一一融汇贯通,不知不觉中进入无我的境界,行功愈来愈快,“玄武心经”已能通晓八成,护身罡气亦非同小可,比之印加斯岛强之数十倍。
莎拉公主娇羞地躺在一旁,胴体晶莹泛光,美目定定地落在阿钧身上,心中柔情蜜意,甘甜无比。
正文 十三章 宝图首出赴新途 女皇妙计擒反贼
日影巍巍西移,忽然,莎拉公主一声惊叫,纤手指向那巨石中心,面色既惊又喜。阿钧闻得公主娇呼,连忙收摄心神,回转功力。
但见那莎拉公主所指方向巨石之中,竟似有丝丝金光逸出,他望望莎拉公主,两人便向那石缝行去。
二人近得前来,但见那石缝齐水之处,正有一方凸块,阿钧手掌团握,轻轻用力,但听得“喀喀”声响,那巨石缓缓左右分开,霎时间,金光耀目,但见那裂逢内团团簇簇,正是足锭足锭的金银,五颜六色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宝。珠宝之上,赫然放着一块红褐色的玉圭,上刻数个大字“大秦宝库御封”。
阿钧陡然大喜,料不得巨鱼妈妈在子母河所赠藏宝图居然确有此事。望着如此珠光宝气,他淡然一笑,回首瞅瞅莎拉公主,心里立时便有了主意。
一晃眼儿间,太阳竟已下落,漫漫大漠沙黄若金,在落日的余辉中映射着琉璃彩带,令人心醉慷昂。
“公主,此刻我们应该回程了,说不定山下众人已是等得心烦了,”阿钧俊脸一扬,轻声言道。
“看哪个敢多嘴,我绝饶不了他……“莎拉公主银铃般的笑声重新飘荡起来。
两人飞快地穿好衣服,手携着手,向山下驰去。那莎拉公主虽是略有疼痛,但终究是千辛万苦觅得良婿,自是莫大欢喜。
水土二老及国叔、大将军等人,忽见二人飞红满面,相携而来,俱是立时明白究竟,纷纷上前道喜。
众人兴高采烈,收拾好行装,循来时地洞而归。
一路上,但见那地洞中不再阴腥冷暗,却是早已洁净干燥,洞壁更有数十颗夜明珠交相辉映,亮如白昼。众人一猜之下,便知此必是那毒龙兽感激阿钧蜕骨而为。
众人回到楼兰国,老国土木昆见阿钧卓绝不凡,心地慈厚,也是高兴地不得了,,为此诏告天下,确定阿钧为本朝东床快婿,国中大宴三日,举国欢庆。
阿紫的肉身此时业已安排妥当,莎拉公主将她置放于二人新婚行宫之内,再建一池,每日以生命之水定时浇灌,更用一粒定颜果送入阿紫口中,真是关怀备至。
阿钧见公主如此大度,更是欢喜,二人如胶似漆,日夜恩爱。
闲来无事,阿钧便在阳光正烈之时,将那二枚取自石敢当身上的二块狭长晶石以天罡正火炼化,再催以内力成形,料不到居然炼成了二只甩手箭。
功成之时,其威力无穷,专破内家罡气,斗般大小的巨石一击之下便立成粉齑,正如水土二老所言,此宝若为正气人士所用,大可祛除阴魔,重创强敌。
阿钧喜不自胜,想到他日若能救活阿紫,自可送她一支作为防身之宝。思虑方是至此,他不禁龙眉深锁,想那阿紫与他自出了孜然居以来,便颠沛流离,受尽无穷无止磨难,他日若能重新相逢,定当格外珍惜。
恍惚之间便过了二天,阿钧渐自焦灼起来。
因为他晓得,凡是新失元神,至多能留得七日,时限一过,便自灰飞烟灭,再无生还可能。此时须得尽快找到阿紫元神,救得她醒转过来,方能永世不悔。
他将临行之意告诉了莎拉公主,公主欣然同意。
次日,阿钧与水土二老便与老国王、莎拉公主等一干众人告别,开始寻找灵狐阿紫元神的踪迹。临行之前,阿钧让公主使人将所发现的珍宝悉数取回,一些留用国库,另外大半则是当日便分给楼兰百姓,以渡生计。
众百姓闻得此般喜讯,主街之上霎时便排满长龙,翘首以待,喜悦之情,自是万般称颂阿钧与莎拉公主为君之仁义。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的洛阳古城。
阡陌纵横的地下行宫内。
袁天罡正在一脸严肃地听着虎、鹰、狮、豹四大主管的汇报。
但见他鬓角悄然飞霜,近来他确实操劳过甚,端得是岁月不饶人,精力大不如前,虽说他学究天人,也是难离自然之道。
他静静地注视着四大总管,一边聆听众人禀报,一边心中暗自想道:这数月来,狮豹二管司职地下行宫和洛河河底暗渠的建造工程,全然遵照他的要求,基本上算是接近所定的目标。
鹰管则代理日常活动军机稽察,其麾下的三十六骑训练严格,身手敏捷,战斗力相当高超。根据他们近来的打探,发现近来对大周天朝虎视眈眈的,除了东正教之外,还有数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如今东正教绝世神姥已经人神俱灭,该教冰消瓦解,已不复成为自己和皇帝的大患,倒是那股神秘力量及前数次巨蟒、灵鼠的凌厉攻击,此时显得格外诡秘。
虎管则负责机缘童子欧阳楚钧的一切活动。前次在印加斯岛苦心伏击,为了保证此役成功,他不惜耗费内家真气,以毒药与玄术相融,制成专破内气、玄术的箭簇,却功亏一篑,不但让欧阳楚钧身怀至宝安然逃脱,还损失了所部精锐高手,实可谓损失惨重。
只是他也见识过那锦毛鼠的厉害,此灵兽自然不是手下这般普通高手所能抵御的。
当袁天罡听到虎管不慎丢失了令牌后,更是大发雷霆。
他已知不久,欧阳楚钧便会找上门来,万一真如师尊所言,欧阳楚钧是命里克星,那自己将永无成功之理。
袁天罡挥挥手,重重地叹口气,窗外,风大雨急,心情更是如此。
近来,他入朝议政,感觉到女皇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丝微的变化,虽然女皇极力掩饰,但凭他的经验,自是确认到,女皇可能得到了一些消息,对自己的信任正在减弱。以女皇的精明,如果怀疑上那一人,必定会不择手段地一查到底,万一她查到地下行宫的事,那就真是后果难料。
现在女皇在忙什么呢?袁天罡不愿再想下去。
前日,他夜观天象,发现主星暗淡,星位脱离,此乃是大大的凶兆。他疲倦地挥挥手,四管识趣地各自退下。
入夜,袁天罡脱衣正准备入寝,忽然,吉安寺外远远地传来阵阵喊杀声。
袁天罡猛一激灵,侧耳细听,从号角的调度及部队行进的声响判定,这必定是女皇的内卫军在行动。难道……
他一翻身爬将起来,刚自坐定,虎狮二管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虎管惊叫道:“国师,不好了!皇帝的内卫已然不知何时摸到行宫所在,正在杀往此处!”
一旁的管事杜鹃闻言,大惊说道:“老国师,你快快离去,此处自有小人舍命相抵。”
袁天罡摆摆手,心内一惊,立时想道:“唉,此处终究还是让皇帝识破了!但愿整个计划未被完全泄密,便是最佳之数。”
他袍袖一甩,厉声吩咐道:“狮管,你立即带领下属将洛阳河渠的地道封死,作好一应伪装,全力保护河底地道。”
狮管一听,急忙跪倒:“国师,我不想走,让我部来保护你的安全吧!”
袁天罡轻轻摇头,柔声说道:“狮管,你去吧!晚一会儿便是大罪,老夫自有安排。”说完,他挥挥手,狮管含泪退下。
他接着说道:“鹰、豹二管,你们率部下全力抵挡皇帝的内卫军,务求坚持到今夜子时!”言毕,他又是吩咐道:“虎管,你继续监视欧阳阿钧的行踪,必要时候,须得抢回他身上所带的宝图。”
袁天罡吩咐完毕,四总管即时离去。
他满意地看着四人的背影,他从来不怀疑四管的忠心,因为这四人自他出山以来,始至终离,相伴在他的左右,为他拼杀多年,自然是卖力无疑。
大周女皇稳稳坐在龙椅之上,面色端重。殿下,近身内卫不断传来围剿逆贼袁天罡的最新战报,目前一切都可谓完全处于她的掌控之中。
女皇素面向天,暗自想道:国师袁天罡,其实也是自己的恩师,在辅佐自己成为名垂青史的历朝第一位女皇的道路上,袁氏出谋划策,自是功绩非凡。
她想起以往过去种种,伤感不由涌上心头。
太宗皇帝在世之时,曾日益思念一帮出生入死的瓦岗兄弟,不时在她面前念叨,自古危难间兄弟能共打江山,却是无缘同守大业。如今看来,先皇一片苦心,却全然并非危言耸听。自己和恩师正正是这般窘境。
女皇摇摇头,更是戚戚不已,龙目中竟有泪光闪闪。
其实对于太过聪明太有能力的人,她从来只是利用而不能抛却真心。这是她自才人一路升起,直至登上皇位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对于袁天罡,实际上自她龙登封皇之时,他的眼神就让她感受到一种妒忌与渴望,那一定日后会成为她的心病与隐患的。这种天生的敏锐观察力与判断,时时令她引以为豪,恰恰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魂归兰台的长处。
女皇正自万分感慨,这时,内侍统领桂乾坤昂首进来,立时便踣伏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禀告皇上,四大护国长老中的二名反贼祁连双怪已被内卫击败,现正缚于腾龙殿。”
女皇一听,精神为之一振,说道:“好!以此二怪之功力与玄法,能够生擒,实属不易。想这二人,本为我重金礼聘而来,朕也是虚贤以待,孰料二人狼子野心,竟不思正道,与逆贼袁天罡密谋反叛,实属可恶之至!”
桂乾坤接着又问道:“皇上,此二贼如何发落?”
女皇略加思索,言道:“挑断筋脉,打作废人,即时押赴午门处斩,以正视听,想来必可大大鼓舞我军杀敌士气。”
“陛下所言极是!”桂乾坤应了一声,垂首便自退出。不消一会儿,便听得午门外三声炮响,百姓大声喧哗,想来定是那祁连二奇已然被诛杀。
女皇龙心大定,又自关注起洛阳城外围剿袁天罡的战事来。
袁天罡面色木然,镇静自若地披上紫虚道袍,戴上玄天冠,左手单执乌铁剑。
这套道衣他已多年没有用过,此是他艺成后紫虚师尊所赠。如今今夜情势危急,他只有付之一掷,尽力相搏,或许会有转机。
此时,但听得“轰”得一声巨响,地宫大门立时洞开,大批军士蜂拥而入,呐喊声中,立时便与众守卫厮杀在一起。
人群之中,只见一青衣老者长髯无风自动,竹竿连连点动,迎战之人便霎时有若断线风筝般被击飞好远,那正是大内四大高人中的青竹翁。
青竹翁与内卫大统领桂乾坤是此次围剿行动的总指挥,青竹翁生性淡雅,行事专一,与祁连二怪极为喜好酒色相较,惟独只对琴棋书画情有独钟。
自昨晚他与血魔得到女皇的密旨后,二人便协同内卫精锐,从洛神青楼找来四位绝色女子,再配以西域秘制的龙涎草,着人送至紫宝阁,那里正是祁连二怪盘踞之所。时过二更,趁那祁连二怪情致高昂,忘乎所以之时,突然发动袭击,青竹翁与血魔也同时出手,分别制住二怪元神,并以灭元手将二怪功力全部废掉,再用玄铁炼制的锁链穿过二怪的锁骨,押入天牢。
袁天罡则是和自己同时代的玄道人物,只不过青竹翁专注于武学,而玄术方面则较袁天罡稍逊,袁天罡则优于玄术而逊于武学,二人可谓不相伯仲,各有千秋。
他一向十分顾忌袁氏的玄术,但皇上已经交给他一件玄门秘宝,自是不怕袁天罡恁地厉害。
正思忖间,内卫已经火速攻往地下行宫的枢纽所。
这行宫设计巧妙,一路上艰难行来,中了不少机关埋伏,自是伤了不少卫士,幸好他本人精于旁门左术,这些机关自是难不倒他,至于那些守卫,在血魔的屠杀下,宛如草木般地脆弱,不堪一击。
彼时,众军一声呐喊,各举刀剑,团团围住枢纽所。
根据可靠探报,逆贼袁天罡正栖身于此处。
青竹翁侧首望望站在一旁的血魔,只见血魔那只本无表情的人皮面具竟是有些微的发抖,看得出他内心同样紧张不已。
二人四目紧紧盯着枢纽室,那橙金色的大门却是依然紧紧关闭。
血魔手一挥,二名校尉便将大门左右各自安放了四枚火药,手持火信,单等一声令下,便即时引爆。
大门缓缓打开,“咿呀咿呀”的声音令在场的一干人众沉闷压抑。
袁天罡威风凛凛,手执玄铁剑,稳步自门内踱了出来,双眼细眯,静静地望着面前众人。
眼前的千军万马自是不屑一提,他的双目只是专注于青竹翁与血魔二人的脸上。
对此二老,他本极为敬佩。起始有意招入麾下,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二者背道而驰。
此外,这青竹翁源属道家,所学杂乱却又精深,血魔武功阴冷毒辣,又兼身披天山至宝冰蚕甲,不惧内家真气与玄术,更是令人无可奈何。
袁天罡将玄铁剑轻轻一摆,问道:“二位大护法光临鄙处,有失远迎,不知所为何来?”
血魔沉默不语,青竹翁双手作揖道:“天罡师兄,别来无恙。吾等实是奉女皇之命,前来邀你入朝面圣。”
袁天罡哈哈一笑,问道:“二位大人,想你我三人,道行高深,苦修数载,何不取其皇位而代之?况一女流之介,猖于我辈堂堂须眉,岂不令人汗颜?”
血魔突然回答道:“袁天罡,闲话少叙,识相的快快就缚,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所。”
语声未毕,血魔长剑一引,剑气立时暴涨,电般卷向袁天罡,袁天罡道袍一展,立以佛家金刚神功相抵,二气激荡,轰然大响,二人尽皆须发飞扬。
血魔身形再起,鬼魅般再以左掌击向袁天罡,袁天罡知其武力高绝,不宜硬接,便侧身踏步,更还以四道“般若神掌”。
血魔长剑再引,斩向袁天罡下部,袁天罡玄铁剑锋芒连闪,半空中截住血魔剑,二刃便在空中翻滚腾腾,煞是好看,地面上,二人身影复复分分,拳掌相迎,各以成名绝技相攻。
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际,袁天罡忽然纵过一旁,双手连扬,只见大片银针犹如牛芒般攻向大众,牛芒尖端青蓝闪光,一见便知淬有极厉害的毒药,且专破内家真气,众兵不防之下,立时倒下一大片。
袁天罡趁此大好时机,却不恋战,身形连纵,便已冲入众军之中,但见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青竹翁嘿然长啸,快若闪电,如影随形,奔至袁天罡身后,竹杖一摆,数道强劲罡气刺向对方。
袁天罡见其来势汹汹,袍袖再摆,以卸字诀将所袭内力引向身侧,地面立时被击出一坑。
此时血魔已然逼近,使足功力,血魔剑影重重叠叠,一而化三,分上、中、下三路电射而出。那袁天罡本就心神不定,突然之下,袍袖下摆顿时被击穿一洞。
他登时大怒,白发飞扬,将玄铁剑急摇,霎时便有万千剑刃攻向二老,青竹翁立使“竹仞万山”,杖影飘飘,,立时还向袁天罡,血魔更以如山般剑力撞击他的金刚不坏神功,但听得砰然一声,尘烟立起,稍顷烟雾消散,只见三人静立当场,分毫不动,渐渐地,鲜血自袁天罡嘴角渗下,身形也渐软渐颓,终于手捂胸口,吃力地用剑拄地,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被重创之下,玄功已然受损,自是不足为惧。
倏然,那袁天罡猛地将玄铁剑向二人一掷,双手在身前合拢,黄袍一闪,身子便向地下钻去。
正文 十四章 身陷囹圄犹自笑 龙舞客栈嬉哈翁
“土遁大法,哼哼,休想逃脱!”血魔叫道。
“血老,不必着忙!”青竹翁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吾皇临行前所赠的缚龙索,无论他使用何等的障眼法,只要不逃出方圆一里,此索便能抓住他!”
言毕,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即时自他手中飞出,向袁天罡入土之处罩去。那物一经出手,便迅即一调头,贴着地面由离位,又自奔向兑位,仿佛能探知地下袁天罡的踪迹。
众人尽皆称奇,青竹翁微笑说道:“此索乃为吾皇陛下周游玄安寺时,在寺后突遇一白眉老僧所赠,言必日后有急用。看来吾皇天纵英才,自有异人百般相佐,我等自当忠心为国,效力吾皇!”
众军闻言,齐呼:“万岁!万万岁!”巨雷欢呼中,那索已自停在坎位,便不再动弹。
青竹翁纵身一跃,在那缚龙索四周画一方圆约为二尺的圆圈,并以震天雷向圈中连续施放,三响过后,便有一阵轻烟淡淡涌出,只见袁天罡面如死灰,袍袖破烂不堪,无奈地被逼出地面,往日的威仪此刻一分也不见踪影。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为了捉到自己,竟将数年前所获的佛家至宝缚龙索也带了来,想那宝为天地灵气所聚,专袭玄功之士的元神,,如今用在自己身上,可见女皇对自己是必欲得之。
他环视四周,但见行宫内尽是女皇兵将,自己的部众已悉数成擒,大势已然逝去。
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垂下了头,又自想到:为何魔镜此前却是没有任何征兆,难道真是自己的劫数到了吗?
“呵呵……”他自干笑一声,随后又再次放声长笑,完全不理会青竹翁、血魔、桂乾坤等众人狐疑不定的目光。继而他又古怪地长叹一声,便不再动弹。
众军眼见权重位高的袁天师已然被俘获,登时欢声雷动,齐齐举刃呐喊。
女皇闻听青竹翁、血魔与桂乾坤三将功成回朝,并将反贼袁天罡活擒,圣心甚慰。
她着内卫将袁天罡禁于秘室之中,除却压制他的元神外,再铸造一精钢笼子,将其束缚于内。有功之士俱各论功行赏,对于伤亡的兵将,女皇也重金抚恤入殓。
诸事完毕后,皇帝深夜睡得特别香甜,终于又在自己的枕边拔去一颗危险的钉子,心情之欢愉自不言表。
只是,隐隐地她又有一丝担心,但却无法见识明白,因为白日堂审那老贼袁天罡时,其脸上那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冷笑却被皇帝及时看到。
难道这老贼还有其它的图谋?皇上的心又渐渐沉重起来,正是江山易得,坐守却极为不易,前路的风雨正如永远的未知数,变幻难测。
天牢内,守卫重兵虎视眈眈,牢房四面墙壁光滑如油,根本无法攀登。在天牢正中间却又铸有一座铁笼,铁笼又立有一铜柱,袁天罡倒剪双手,被高高缚起。
他双眼凝望上方仅有的一点月光,面色凝重,通过月影的位置变迁,他默默地计算着天时的运转。
“快了!快了!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异象出现,如果虎管没有受到干扰,计划如常的话,那可真是如愿以偿了!嘿嘿……”他自轻声笑起来。
月光如水,静夜漫漫无边惹人愁,名噪朝野的袁天师身陷囹圄,却在安心等待什么呢?
欧阳楚钧离开楼兰古国后,一路上急急忙忙,全无目标可寻,转眼间二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他们仍旧没有任何阿紫的消息。
阿钧更是在炎阳正午和深夜满月之时,运起天眼通,利用元神感应,希望查到阿紫的灵场,然而,仍是毫无收获。
三人急火如焚,沿南路向内陆急进,不觉间空中金乌西沉,眼见天色已晚,方才发觉不觉间竟是已到了川境之内。
这川土之地多是四面环山,雾气深重,一年之中日光时时难以照来,为抵御此种阴寒或许为风俗使然,川中之人特喜辣菜,无论大酒小肴,皆佐以五味辣子作为辅料,食之啧啧有味。
阿钧三人一路行来,见得当地川人如此食法,自是咋舌不已。这南北内陆风土人情实是大不相同,然则川人性格豪爽且为人雅趣,自古江山多少豪杰,细细数来,竟是大部始出川土。
晚饭过后,夕阳仍是滞留大地。阿钧倚栏外望,毫无目标地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此时,龙舞客栈的楼梯“铎铎”作响,一位老婆婆正缓步行来。这老婆婆身着土衣土裤,皱干的老脸上满是沧桑神色。她怀抱一方古琴,外面罩上紫红的套子,那琴套倒是洁净得很。
这老婆婆甫一上楼,四周的吃酒客人登时纷纷避开,唯恐她一身的灰土沾染到自己身上。
店小二此时闻得楼上人声杂乱,便急急跑上楼来,眼见那老婆婆在楼上四处游走,便双手一张,大喊道:“老太婆,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快走吧!”
那老婆婆仿佛耳聋一般,依然行如故我。
店小二急了,又叫道:“老太婆,可别怪小二无礼了!”
说完,便用手来拽,那老婆婆脚下一趔趄,身子便弯了下去,恰好避开店小二这一推,那小二立时被晃了一下,心头更是恼怒,急起右脚,蹬向老太婆。
老太婆仿佛急着要喝水,身子一下子扑倒在桌上,奇怪的是,满桌的酒肴居然没有被碰洒分毫。
阿钧眼见如此光景,立时知道这面似鸠婆的老人定是身怀武功,更令他吃惊的是,老人双脚与地面若即若离,但凡行动,只须一点即可,显是内功与轻功已臻化境,已达登萍渡水,一苇渡江之境界。
此时,店小二接连扑空,已是怒不可遏,纵身一跃,向老婆婆扑将过来。只见那老太婆双手隐在袍袖之内,一丝金光倏然射出,立时击在那店小二的膝跳|茓,店小二“哎哟”一声,便趴在地上,双手抚摸着膝盖,面露痛苦之色,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再也作声不得。
阿钧与水土二老已知是这老妇人作的手脚,阿钧眼尖,已然看清那是一只牛毛细针,颜色金黄,应是内家高手专破内劲所用。
这时,又上来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架着受伤的店小二下了楼。阿钧亦装做无事般,兀自低头吃饭。
那老婆婆在店内环行一周,最后双眼在阿钧的面上一扫而过,脸上竟然微露惊愕之色,随即双脚一点,便转身下楼而去。
阿钧等老太婆走后,煞是纳闷,不知这老人是何方来路,为何见到自己,神色竟然有些许慌乱。
他无暇多想,眼望着窗外日益西沉的斜阳,心内更加郁闷焦急。
他正自思忖间,忽然一缕劲风直逼而来,阿钧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老婆回手所掷的一张纸团,他料想这老人并无恶意,便打开纸团,里面的字是用朱砂写就,显是适才这老太婆在酒店内加以酒水所成,只见上书“今夜子时都江边岸相见。”
阿钧手握纸团,怔怔而立,他虽与这婆婆匆匆一见,内心却陡生一种亲切之感,仿佛许久未见之亲人突然重逢,这令他倍感讶异,看来这都江之约是非去不可,料不准会有惊人发现。
当晚子时,月光皎洁,都江水色幽幽,一任千军万马,奋东而去,奔流不息。当地的人多是信奉河神,每逢花灯之时,便折多样多式的纸船或者七彩花灯,精心写上自己的心愿,放至河中,随这江水而去。
大凡家中有外出商人或者出征边塞的战士,便可顺水捎上祝福,自古便有云:“都江水船点点灯,情缘意深万里行”。
阿钧踏着月色,按时来到都江边的山神庙旁。
只见那老婆婆正自端坐在地,面目安详,身前铺一香案,香案上却是放着那只古琴。这香案上香烟袅袅,阵阵香味沁人心醉,正是佛家大檀香的味道。
阿钧心神立时为之一清,原来这老婆婆本是极为干净洁雅之人,却不知为何扮相猥琐,或是不想惊世骇俗罢了。那老婆双手在琴上轮番上下飞舞,便有阵阵美妙琴声随风而落,悠扬至极,闻来正是佛家的大悲神曲。此曲弦平气稳,为求内心无一杂念,空灵静明,自是修真养性,祛除心魔的无上妙法。
阿钧闻之,有说不出的受用。迷迷糊糊中,他竟自做起怪梦,只见自己正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杀声震天,无数身着甲胄的兵士正在拼命厮杀,刀光剑影中,纷纷有人倒下。忽然,一位美貌少妇怀抱婴童,在数名家丁的护卫下,正全力杀出重围,又有一队骑兵放马直冲而来,众家丁立时被截得七零八落,各自为战。那少妇一个趔趄,手中的婴儿竟自飞出,落在为首骑士的身上。
“少主,快快醒来!”水土二老在一旁急切地喊道。
阿钧心头陡然一震,立时回过神来,才知道刚才瞬间竟在老婆婆的琴声中神游一番。他冲着水土二老微微一笑,心中自是十分感激二老的提醒。只是适才梦中的种种怪异,实是万分诡奇。
那老婆婆此时停下琴声,双目慈祥地望定阿钧,眼神又是定在他脸上右鬓那块月牙形胎痣之上,似乎心内思绪难平。
阿钧见这老婆婆又是这般打量自己,竟是再度生起一种亲切感。
水土二老眼见少主面上阴晴不定,自是不知他心潮起伏,只觉这老妇人琴声委实高妙,在平和中又有无穷玄机,奈何二人不解音律,端得是高山流水,聋人听琴。
只见这老婆婆双目流转,说道:“少侠,老身有几句话,不知当问否?”
阿钧应道:“当然无妨。”
老婆婆赞许地问道:“小哥,你祖籍何处啊?“
阿钧茫然一点头,回道:“老婆婆,在下实是一无所知。”
老婆婆闻言,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生身父母是何人?”
阿钧亦是摇摇头,答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自小就生活在长白山的孜然洞内,一直与师傅生活在一起,并无他人。”言毕,他虎目一红,淆然泪下,低头不再言语。
那老婆婆也不再追问,却是面露喜色,双眼仍是定定地注视他面上那颗胎痣。四人一时俱都无语,空气立时凝滞下来,约略显得沉闷。
过了许久,那抚琴老婆婆柔声说道:“少侠,你就是数日前冲出子母河,消灭东正教的欧阳楚钧吧?“
阿钧立时一震,却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不知老婆婆是如何得知的?”
那老婆婆呵呵笑道:“少侠,我并无恶意,你定是在找那位阿紫姑娘吧?”
阿钧急急应道:“不瞒婆婆,正是如此。”
老婆婆说道:“少侠,如我所料不错,你的朋友应是离此不远,她就在西北方向的丰都鬼城,到那儿你就会一切明白的。”言毕,她突然面色凝重起来,侧耳细听,似是有异响触动了她的灵界,阿钧亦及时听到西方三里外传来衣衫破空之声,其势甚急,显是有极顶高手正全力奔来。
那老婆婆双手一翻,立时将古琴收拾好,熄掉香案上的檀香,袍袖一挥,香气立时消散,然后她一转身,对着三人说道:“小哥,我叫琴仙,以后有缘,我们还会重新再见的。”
说完,她一纵身,立时破空而去。
阿钧与水土二老知道定是那即将来的高手想必与琴仙认识,琴仙为避之,方才先行遁迹离开。
他打开天眼通,感到那身影瞬间已至半里,此时若想离开已是不可能之事,不如多待一会儿,静待其变。
霎时间,那道身影已来至三人身前,其速若电。
阿钧眼见这人身法,想道:“此人来得好快,二里之地仅用了半刻时光,武功内力端得绝顶万分。
来人身形停顿,双眼在香案上一扫,立时“唉“地叹口长气,盯着那香案,不再出声。
阿钧与水土二老仔细瞧去,却是差点乐出声来。
原来那竟是位相貌奇特的老人,头大如瓜,圆溜溜的,顶门上精心梳成三绺长发,又各自染成红兰绿三色,格外地醒目,脑后更是梳着半尺长的小辫,圆脑晃动之下,小辫随之飞扬,甚是顽皮可爱,身躯更是肥胖臃肿,连双腿双脚也几乎长成圈形,乍看之下,宛如一个圆溜溜的大肉球,更令人好笑的是,那老儿脖子上竟挂着一圈小球,ρi股下坐着一个大大的皮球,那球乃是由多块虎皮缝制而成,内中又满满充上了气,远远望去,只见一肥人坐在一个硕大的圆球上,竟是如同地面蹿出来的葫芦般,令人忍俊不禁。
阿钧连日来的压抑心情,见此奇特老者,也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回头再看水土二老,也是强忍着笑,不欲出声。
那圆球老人却是惘若未见,嘴里只是念叨着:“吉儿!好吉儿!怎自又走了?”说着说着,竟全然不顾三人在场,独自大哭起来,哭声时断时停,好似顽童失去娘亲,脑门上的三色小辫亦是倒垂起来,伸向天空,活脱脱象极了葫芦。
见此情景,阿钧与三老再也是忍俊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老人闻得众人笑声,方才留意到三人,竟也不恼,反而歪着脖子,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个笑什么?是不是看咱的小辫长得帅帅?嘿嘿,不好意思,适才想是跑得急冲,有些散乱。待我回去后,再仔细梳理便是了!”
阿钧忍住笑,说道:“老人家,你刚才有什么伤心事,哭得这般厉害!”
那老人撅起嘴唇,说道:“看你这娃娃还象个好人,我就告诉你吧!”说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阿钧亦是童心大起,便走了过去。
那老儿竟然贴着他的耳朵,“哇”地一声喊,阿钧登时觉得双耳轰鸣,头晕脑胀,那老人却拍着双手,在皮球上跳来跳去,“哈哈哈……又骗了一个人,好玩!好玩!”
阿钧捂着脑袋,与水老、土老更是笑得前爷后合,一时之间,四人笑声不断,在整个都江河上激荡不已,连日来的阴霾竟是一扫而散。
四人又哭又笑了一会儿,那老儿方才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阿钧答道:“在下欧阳楚钧,不知你老高姓大名?”
那老人闻言,圆头急摇道:“唉呀,你这小娃娃,年纪这般轻轻,竟是如此麻烦!”
他又自接着说道:“你叫什么来着?嘿嘿,刚才一转身,又是有点忘了!”
阿钧又是说道:“老前辈,在下叫欧阳楚钧。”
那老人说道:“楚钧?这名字好熟啊!想是在哪听过,咳……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我的名字嘛,也是想不太周全了,干脆你叫我笑笑翁吧!这样好记,哈哈……”
说完,他竟自有点脸红,吃吃地笑了起来。阿钧愈加觉得此老天真有趣,着实可爱。
忽然那笑笑翁右手一拍脑门,叫道:“小兄弟,老哥我倒是忘了!我那杏儿姐姐还在等着我呢!我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玩!”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忽又转过身来,龇牙一笑,说道:“小老弟,这样吧,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一件天大好事,嘿嘿!”
言罢,他立刻飘身纵上那只大皮球,臀部微一用力,只见那只皮球竟自缓缓腾空而起,再一使劲,皮球立时触地反弹,一弹便是十丈之巨,眨眼儿的功夫,便已离开数十丈远。
阿钧眼见此种奇异情景,心下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老人方才行速惊人,却是全然藉这皮球反弹之力!”
阿钧登时信心倍增,双脚一纵,运起缩地成尺术,身影赛若流星,倏忽飞起,向着那笑笑翁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见空中二人飞若闪电,电光石火间,霎时便来到了川境中心地带,距都江已近百里之遥的丰都县城。远远望来,这丰都县城端得是墙高位险,易守难攻。
正文 十五章 酒楼夜逢阴阳人 二凶传情梦难寐
原来这丰都县城自古以来便战事频繁,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魏、蜀、吴三国争霸,魏军星夜来袭,蜀军守城大将张哈儿浴血奋战,战斗持续三日三夜,城下的魏兵尸体堆积如山,城内亦是伤亡惨重,双方在经过数番激战后,最终魏军依靠人数上的优势,攻陷了丰都县城。城破之日,魏兵又屠城七日,近万民众只余十数人,余者尽皆被杀,现场之惨状,却是书竹难表。更有大批百姓被押至古城外的南山,挖一巨坑,被悉数活埋。自此而始,便有许多关于丰都城的鬼怪传说。
近期时有路人经过南山,便闻惨叫声连连,更伴有如雷巨鸣,恍若地下深处有巨怪行走。县城之中每月必有数名男子被杀,或是于自家之中被砍掉头颅,或是被吸干精血而亡,周边百姓大多搬离县城,人口渐自减少,古之丰都城逐渐被人称为鬼城。
阿钧追至鬼城,眼见这笑笑翁骑着巨球瞬间没入南山中,便伫足停下,不再追赶。
他环顾四周,但见南山古树丛生,山间小径难寻,但却留有大量内家高手飞行时所遗的气息。
阿钧虎目逡巡,在山侧择一较为平坦的岩石,盘起双膝,打开天眼,查察起四周。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南山近峰之处有灵场在迅速移动,内中更有几位内功玄术超绝的异人。
以阿钧现在的玄功,方圆十里内不被侦知的武林之士已是凤毛麟角,看来这南山之中定必藏有极为超绝的异人。
当他加强灵力时,忽然南山中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轰向他的元神。他暗叫不好,及时收回天眼通,饶是如此,胸口竟觉十分沉闷,幸是他见机的早,不然已是未见对方,却是伤在对方暗气之上。
阿钧记住方位,便返身进入丰都县城。
丰都城内果是人烟稀少,长街脏乱不堪,有许多房屋竟长满了茅草,一派荒芜冷清之意。一路行将下来,却见虽有不少的酒寮,茶馆,已是大多店门紧关,不再纳客。
却惟有街心处一座酒楼,宏伟气派,张灯结彩,里面似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喝酒行令,更有数位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女人在一旁陪侍。
阿钧抬头望去,见这酒楼之上立有一方大旗,大旗之上书道“降龙大客栈”,口气之大,委实令人咋舌。
阿钧心下甚是讶异,以鬼城之荒芜,居然还有这般生意兴旺,人丁繁荣的酒楼,自是令人万分古怪。
他正自想着,那几个妖娆女子已然望见阿钧,心下十分欢喜。众女见这少年生是高大英俊,神采盎然,便急忙走出酒楼,远远地迎上来,更是有两三位大抛媚眼,粉灰直掉,令阿钧大作其呕。
游目四望,但见四处确无安身之所,他只得捺下性子,随众女走进酒楼。
那酒楼布置得金碧辉煌,红漆桌椅,金字招牌,内中许多奇异山珍和美酒陈在厅堂之上,价钱也是高得惊人。
好在阿钧不在乎银两的多少,随手点了几样川菜名肴,又要上一壶上好的陈年老窖,在天字第三号雅间内小酌起来,他一边喝酒,一边端详着这些食客。
果然,立时他便发现了端倪。这食客之中竟有不少的灵异界妖兽,其横骨业已为人所化,故能身着人装,观其灵力,大都是中等级别,自是不足为虑。
但在天字第一号房间内,珠幕半垂,内中竟是隐隐约约传来“唏溜”之声,宛若数只兽类在相搏,又似春光旖旎,令人着实费解。
门外更有数名身着黄衫,头顶红巾的侍卫一脸木然,一动不动,好似木桩般值守着。
阿钧心下好奇,这房内究竟是何等厉害人物,酒保竟是丝毫不敢骚扰,甚至上楼的脚步也自轻手轻脚。
他凝聚心神,运起天眼通,窥视起那古怪房中的情形来。
但见房中正有一座朱漆大床,床上更有三人宛若长蛇般交织在一起,颠上倒下,神情痴迷。再细细瞧去,令他大为惊讶的是,那二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对貌相俊美,皮肤白嫩的男女,正欢愉地侍候着一位白眉无须的老者。那白眉无须老者兀自腾身跃马,乐此不疲。
待他翻转身来,阿钧仔细一瞧,那白眉无须老者竟然下体齐根而断,胸部更是隆起若球,生相委实奇特,竟是他平生未见。
莫非这就是燃灯道长在“海行日志”中所言在南海古国中的邪教异人——“阴阳人”吗?
只见那三人气喘吁吁,亢奋得连连直叫。阿钧收回功力,免得打草惊蛇,因为以那怪异的白眉无须老者的功力,亦是不可轻视。看来,今夜这间降龙大客栈,必会要有事端发生。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钧绝技在身,自是不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水土二老在赤血引领下,也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这两位灵异界的前辈异人,也已对这家客栈心存戒备。
店老板却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模样俊俏,杏目中却夹带着些许令人胆寒的凶光。眼见三人前来投店,自是眯眼喜笑不已。
主仆三人用过晚饭,各自调息,阿钧大周天行运一次,立感精神清爽,神完气足,赤血蝴蝶跟随阿钧多日,玄功及灵力已然大有长进,飞行速度大胜以往。
天渐渐黑了下来,酒楼内食客渐去渐少,在数位妖冶女子的陪同下,各自进房休息了。
突然,一道清风在天字第三号房门前吹过,阿钧心灵耳敏,立时警觉。他仔细一看,原来竟是那一脸滑稽的笑笑翁。
只见笑笑翁面色凝重,冲着阿钧微一侧着,便又电射离开。阿钧心中一动,运起“飞纵术”,不紧不慢地跟在笑笑翁之后。
不一会儿光景,二人便来到一处民宅。笑笑翁用手一指这深宅,便催动皮球,瞬间离开。[手机电子书 ]
阿钧满怀狐疑地潜入院中,以暗劲将窗户捅出一眼铜钱般大小的窟窿,向屋内看去。
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在微明的烛光下,一对男女正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
那女人秀发披肩,肤润白晳,诱人的胴体上凹凸有致。那男子却是二十多岁,正值年轻力壮之际,在那少发的挑逗下,已然神魂颠倒,不知所物。
终于,二人搏杀得酣畅淋漓,正在极致之时,那少妇忽然后腰一挺,全身肌肉立如铁锁一般,紧紧箍住那少壮男子,那男子登时精元滚滚外泄,再也控制不住,那少妇迷离呓语,开始吸纳起那壮男的阳气来。霎时间,那男子面若蜡黄,肌肉萎缩,气若游丝。
那少妇便缓缓翻过身来,正正对着阿钧。阿钧差点叫出声来,原来竟是日前所见的荡娃销魂手,只见那销魂手宛若白藕般诱人,面露怡然之色,软软地盘膝坐于床上,将所吸阳气缓缓纳入丹田之中。
阿钧怒不可遏,以此淫妇荡娃,施起狐媚之术,不知祸害了多少精壮男子。
他正欲破门而入,忽然,一束极微弱的衣衫破空声传来,似是有高手急行而来。阿钧身形一闪,便隐入角檐之下。
稍许之后,只见远处一男子怒容满面地便来到这所民宅之前,阿钧抬首一看,心中更是一惊,那竟然是销魂手的丈夫夺魄客。
“看他这般模样,必定是吃醋了!呵呵!”阿钧不禁偷笑起来,想那销魂手风情万种,水性杨花,而销魂手却不能人道,自是无法满足销魂手的需欲。这二人也真是阴差阳错,大凡作奸作恶之人,便能物以类聚,倒也不足为奇。
只见那夺魄客一掌击飞木门,大步行进房内,那销魂手却是毫不羞涩,坦然相对,似是极端平常之事。
夺魄客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怒气难消。那躺在床上的少壮男子眼见来人杀气腾腾,早已是惊恐万分,奈何却无力动弹,只能双目惊惧地望定这对煞星夫妇。
夺魄客手一扬,一道剑光立时斩向那男子,可怜那少壮男子一声未出,硕大的头颅登时滚落于地。
阿钧见得这般情景,立时便明白为何丰都城近来凡是少年男子均是惨遭厄运。原来竟是这夫妇二人联手所为,此二凶实为大凶大恶之人,若不及时除之,定然会再度贻害百姓。
想毕,他施起“晦行术”,潜至夺魄客身后半丈之处,运起“闪电雷龙吟”,重重击向其脊井大|茓。
脊井|茓为人背部神经聚汇之处,若受重击,便会立时酸软,无法用力,若是损坏,更会引致瘫痪,为内家高手重|茓之一。
那夺魄客究非等闲人物,虽在盛怒之中,已然警觉,内劲及时护住脊井|茓。,饶是如此,他也受内力激荡,内腑刹时受创。
夺魄客勉力飞身向屋外跃去,阿钧如影随形,掌力继续劈去,夺魄客身形连闪,欲以平生功力脱离背后敌人袭击,却丝毫没有机会转身。
他已知遇上绝顶高手,立时骇得魂飞魄散,再也是忍耐不住,口中急急喊道:“婆娘,快快救我!”
销魂手正在室内整理贴身小衫,听得夺魄客的惊叫声,知是丈夫遇上劲敌,到底夫妻情深,也快若闪电,冲出房门,出掌击向阿钧。
阿钧轻轻一闪,便站在院子中央。
夺魄客方才惊魂稍定,转过身来,一眼望去,便见阿钧气定神闲,状甚潇洒。
他猛然一惊,叫道:“你不就是那日在闽河河畔的娃娃吗?”
阿钧昂然答道:“正是在下。”
销魂手一见,内心狂喜,眼见阿钧仍是眉清目秀,魁梧威武,便情不自禁地迎了上来,媚眼一抛,娇声说道:“原来竟是小哥你哪!这几日可是想煞姐姐我了!”说完,竟斜身倒向阿钧怀里。
阿钧身形微动,闪落一旁,冷声说道:“以你二人之修为,怎能如此祸害无辜百姓。今日我来,便再也是饶不得尔等二人!”
言罢,他立时祭起飞剑,龙首魔剑一而化二,电般斩向销魂夺魄客夫妇二人。
那夫妇那日已是领教过阿钧的厉害,自是不敢大意,也各自使尽全力,运起飞剑迎向阿钧,霎时,四支飞剑交织在半空中,劲风冲荡,紧紧厮杀在一处。
双方甫一交手,阿钧登时感觉较前次轻松甚多,自是游刃有余,而销魂夺魄夫妇则是用尽全力,尚且手忙脚乱,三人功力之高低,立时显露无遗。
阿钧恨他们为人狠毒,决意击杀二人,下手便是毫不留情,三人激斗数百回合后,销魂夺魄客夫妇早已气喘如牛,已然后力难继。
阿钧眼见时机已到,长啸一声,连出四掌,只见四只火轮风般卷向二人,霎时便将夫妇二人包裹在里面。
夫妇二人惨叫一声,匆忙运起玄功,撇下飞剑,向地下钻去。
阿钧已是料定他们定会如此,早将金刚御气轮暗隐于二人脚下,销魂夺魄客夫妇再也是无法钻入地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二个魔头被焦燎得痛苦难当,气息渐渐微弱下来,半空中四剑不再互斗,各自飞落于地。
阿钧耳听得二魔的惨嚎声,终于心中有所不忍,便收回功力,玄火渐渐熄灭,再看那不可一世的销魂夺魄客夫妇,已是灰头土面,浑身焦黑,夺魄客早被炼成黑炭,而刚才还秀色怡人的销魂手也被炎焰烧得很惨,全身仅有的亵服几乎被烧得精光,诱人的胴体也火斑块块,散发出阵阵恶臭。
阿钧见此情景,心下也是惴惴,却是万分纳闷道:那夺魄客功力较销魂夫人要高上甚多,为何销魂夫人竟是受灼稍轻?
他再自定睛细看,心中登时大为震撼。
只见面前那夺魄客竟是以双手大张,全身紧紧护住销魂夫人,想来在危急之时,他竟是以牺牲自己来挡住阿钧所发的大部炎焰,以使销魂夫人减少甚多伤害。想不到这巨凶之人,竟也是如此情深,虽是平日嫌隙争吵不断,竟是在紧急关头对妻子百般呵护,此情此景,真真令人心酸泪下。
此时,但见那销魂夫人微微张开杏眼,痴痴望着身侧的夺魄客尸体,口中微弱地叫道:“老贼,快快醒来!”声音戚戚,有若子规啼血,唤人回归。
那销魂夺魄客却仍是一动不动,静静无有回音。
销魂夫人凄声叫道:“老贼,你好是狠心,竟自抛下我来,先是走了!如此叫我怎得活下去?”
她稍稍哭了几声,胸脯上下激烈起伏,心情涌动,登时数口鲜血便夺口而出,淋淋洒洒地吐了一身,妙目渐渐转动迟滞,眼神竟是慢慢涣散起来。
继而销魂夫人突是精神一醒,螓首转动,右手微抬,指着阿钧,似是有话要讲。
阿钧虽是功力奇绝,便终究红湖历练欠缺,宅心仁厚,眼见二人这般惨情惨景,自是以为她有甚事告诉自己,便慢慢行近那销魂夫人。
销魂夫人双目柔柔地望着阿钧,自古有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钧俊目也自注视着她。
渐渐地,在阿钧的心里居然有了奇异的感觉,面前的销魂手又是绝色风骚,柔肌玉骨般地躺在自己的怀中,沁香的长发不时撩拨着他的胸口,阿钧感到阵阵温柔,霎时百炼精钢自是成了绕指千柔。
销魂夫人的左手搭上他的脖颈,右手已然牵引着他缓缓摸向自己白雪般高耸的胸部。阿钧浑然忘我,痴痴地任人摆布……
突然,怀中的赤血蝴蝶“呱”然长叫,接着便有二枚炙热白光瞬间自阿钧怀中夺然飞出,击穿销魂夫人的双目,又飞回到阿钧的怀中。刹时间,阿钧眼前种种幻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销魂夫人已然是白发满头,鸠皮皱脸,竟是一下子老得令人作呕,双目之中汩汩流出缕缕黑血,已是一命归西。
阿钧清醒过来,知道方才竟是转眼之间凶险万分,必是那毒蝎般的销魂夫人聚集全身仅有的玄力,施起了“波斯柔体术”,引诱自己,害得自己差点自戗。
果然,他细细看来,那销魂夫人的右手正自紧紧攥着一柄弯月匕首,月光映衬之下但见那匕首乌黑锃亮,寒光闪闪。
阿钧知道是赤血蝴蝶及时激发了自己的灵智,而那二道击杀销魂夫人的白炎却是何等物事呢?
狐疑之间,他不觉挥手入怀,摸出的居然是在楼兰古郡中取自石敢当身上的至阳之宝“太阳之丝”,这二箭簇之上还留有斑驳血痕,显见阿钧所料正是无误,想不到这异宝竟有此种神奇。
阿钧欣喜地用天蚕布将二枚“太阳之丝”擦拭干净,小心地收入怀中。随后,他又回首望望躺在地上的销魂夺魄夫妇二人,心中也是万分不安。
常言道:“自作恶,不可活。”这夫妇二人恐真是恶有恶报,时机已至了。
阿钧收回龙血魔剑,拍拍身上的浮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冥冥夜色之中。
待他走后,一个硕大圆球便幽灵般地飘入院中,低头看看销魂夺魄夫妇二人的惨状,长叹一声,肥手一扬,地面上立时被轰开二尺深的土坑,他双手再是一升一落,二凶的尸体便缓缓地落入土坑之内,瞬时被黄土掩埋。那圆球又自气机引发,将二人失落于地的青虹剑、白炽剑收起,在地上微微一弹,也刹时淹没在黑暗之中。
恍惚之中,但见有三绺小辫挥挥舞舞,月光照来,只见这圆球竟是那憨态可掬的笑笑翁,他刻意引来欧阳楚钧,藉他之手杀死了销魂夺魄夫妇,却又自万分惋惜地埋葬了二人,一恨一叹之间,这笑笑翁与此二巨凶恶擘之间又是有何等莫大关联?
欧阳楚钧回到降龙大客栈,见二老正自伏窗焦急地等着自己,便轻轻掩上房门,将降伏二凶之事告诉二老,然后便披衣倒在床上稍憩。水土二老见此,也就在外堂各自休息去了。
此时已值夜深,更鼓刚过三晌,三人正自睡得如醉如痴,一缕轻烟从窗外幽幽地喷了进来,这股轻烟并不辛辣,反而有几丝大檀香的醇迷,水土二老人在外屋,闻之立时便睡得更沉,而那香烟恍若轻车熟路般笔直地袭向里屋的阿钧。
阿钧虽自酣睡,鼻中稍稍嗅入这种醉人的香气,神智登时警醒,意念一起,便自床上翻身而起,突然,头上的床帏之中却又急急喷出大量的浓浓烟气,烟雾缭绕之中,阿钧终于心力难支,俊目一合,竟自软软地倒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正文 十六章 中迷|药被扮人靶 鬼城之内现邪术
但见此时,房门“吱呀”一声,猛然打开,那白日所见的降龙大客栈的伙计面带嬉笑地闯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管长箫,那长箫正是江湖闻之色变的使毒大家川地唐门秘制的“醉三香”,闻者无论武功与玄术如何高强,便会立时陷入沉醉之中,只有唐门的解药“女儿红”施救方能醒转过来。
这伙计显是服过解药,在外屋看了看水土二老,“嗤”然一笑,又踱到里屋,望望床上的阿钧,方才放心地燃起烛火,肃手静立在一旁。
“唐虎,人靶如何了?”一声媚语从门外传来,接着人也便进了屋,正是那降龙大客栈的老板娘,她正是闻名江湖多年的毒寡妇黑珍珠。
黑珍珠杏目含煞,俯下身来,在水土二老的面颊上轻然一捏,便厌恶地摆摆手,说道:“哟,这二个老东西臭不可闻,一身的腥味,又老皱巴巴的,唐虎,送到地窖中,留作日后的下酒菜吧!”
说完,黑珍珠纤腰一扭,进了里屋,当她看到卧在床上的阿钧时,陡然大喜,又轻佻地在阿钧面上和身上摸了几下,啧啧称赞道:“哟,这小娃儿倒生得标致,生气亦很高涨,老娘我倒是许多年未曾见了。若非阴阳先生有令,哼哼,今晚老娘我就独自享用了!”言罢,她恋恋不舍地瞅瞅阿钧,冰冷的双目中也充满了难得的柔情。
唐虎立在一旁,看得妒意大生,干咳一声,便自说道:“夫人,时辰到了,我们得向阴阳先生交待了!”
黑珍珠闻言,心中虽是有些难舍,但又似十分忌惮这阴阳先生,便应声说道:“哟,料不得你倒是比我还急,哼哼,要不是最近人靶奇缺,我还真不想送走这上等货色呢!也罢,就应你之言,将这小娃娃立刻送走吧!””说完,便身子一扭,飘然踱出天字第三号雅间。
那唐虎闻令,面色自是一喜,右手上探,宛若变戏法般地从房脊之上掏出一张红色毛毡,左束右紧,眨眼之间便将阿钧包在里面,更是在红毡外面喷上几丝淡黄的粉末,右手轻轻一按床脚处,只见这睡床之上登时露出一个大洞,一推之下,阿钧连同红毛毡滚入地洞之中,床板又即时合上,霎时便恢复了原状。
唐虎嘿嘿奸笑着,自语道:“哇哈,今晚的饕餮大会总算有了下酒菜啦,哈哈!”狂笑声中,他起身一纵,便闪出了天字第三号房。
甫一出门,他又是神情拘谨,变得一脸的谦恭,又恢复到那唯唯诺诺,胆小若鼠的店小二。
这家降龙客栈果是大大的黑店,只是彼等劫掠阿钧主仆三人,却不掠财,又有何用意?饕餮大会又是何等物事?丰都鬼城的夜空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下,宛若时隐时现的森森白牙,好一幅凶邪之景。
“哐啷”一声,翻翻滚滚中,欧阳楚钧的身躯终于落在实地。此时,二个青衣鬼面之人早已静候于此。
只见这青衣二仆各持毛毡首尾,熟练地将红毛毡打开,恰恰露出了阿钧的面部,想是能让他自如呼吸,不至窒息而亡。
这是一间阴暗混浊的地下室,潮湿而腥臊,地面更有暗红色的血斑闪现,数十个头罩鬼面的青衣人正自紧张地忙碌着,有的在打点各地运来的红毛毡卷;有的手持帐簿,在清查人数,从那凝重的气氛来看,似要召开极其重要的聚会。
此时,地下室的楼梯上,又进来两个身着黄衫的鬼面人,身手敏捷地剥去阿钧身上的毛毡,并用清水缓缓擦着他的脸,,更有一人,手中的画笔在阿钧的面上轻轻转动,瞬时之间,欧阳楚钧便由一个英俊少年变成了一个隆鼻獠牙的猪面人,似是那清水中夹杂着古怪的易容药物。
之后,这两个黄衫鬼面人又缚紧他的双手,抬着他走上楼梯,转过数道房间,便来到了一间更大的石厅内。
那石厅内却是富丽堂皇,其处更为广大,令人称奇的是这石厅的地上竟是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怪石突兀林立,厅堂四壁上挂满了种种动物的头饰、毛皮,有的仿佛年代久远,只留有白骨外露,有的还是新鲜的,血迹犹存,整个大厅使人恍若处身于一处皇家狩猎场中,肃杀之中又显着尊贵,丝毫没有半占腐臭之气。
只见数十个如同阿钧一般,头戴动物面具的人,被众鬼仆押着,软软地靠在石壁上。
“铛铛铛”三声钟响过后,大厅内霎时灯火通明,一列手持金瓜的恶魔武士,金甲耀目,威风凛凛地自石壁的北侧鱼贯而出,无一不是内力精辟的高手,只是双目欠失神色,浑浑噩噩的。
金甲武士之后,八名轻纱罩体,面目姣好的侍女手持彩灯,花盏,随之分列两侧,接着,一位紫衣白眉无须老者现身而出,只见他阴阳怪气地喊道:“陛下到!”说完,便率众人跪倒在石台上,只有那金瓜武士和轻纱少女们恍若雕塑般纹丝不动。
终于,四名赤身大汉抬着两顶轿子,缓步而出。
那二轿甫一落地,紫衣白眉无须老者怪喊道:“恭请陛下,吾皇万岁!”怪异的声音在石壁中回回荡荡,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轿帘轻启,但见一位身着黄衫,头戴王冠的老人出轿而来,想必这就是紫衣白眉无须老者口中所言的皇帝。
这皇帝白面长须,生得是威武有力,只是双目呆滞,恍若重病在身,行路又软又慢,还时不时停下来,干咳一下。
后面的那乘轿子之中也自走出一位身着素衣,不着粉妆的美妇来。这美妇生得是端庄秀丽,虽是身着素衣,举止中却另有一番威仪,处处有一股高贵之气。
皇帝与皇后二人坐在北侧的龙椅之上,游目四顾,竟是无言无语皇帝低着头,双睛下视,自顾自地把玩着一只玉石雕老鼠,那鼠雕栩栩如生,宛若活物一般,再细瞧下去,好似体内有涓细血液在不断流转,一旁的皇后却手捧着一方黄手帕,弯眉紧锁,凝神深思,仿佛在回忆过去诸般旧事。
此时,那紫衣白眉无须老者双目如炬,大声说道:“饕餮大会正式开始!”
一阵冗长的宫曲过后,那数十名青衫鬼仆便将红毛毡打开,昏迷不醒的人靶立时便滚落下来,青衫鬼仆将一红色的粉末吹进这些仍自昏睡之人的鼻孔之中,众人悠悠醒转过来。
阿钧也及时睁开双眼,细观着大厅里的情形,却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原来台上那紫衣白眉无须老者竟然是日间在降龙大客栈所见的阴阳老怪,台下被绑来的众人却是全然带着各类动物面具,其中好似十二生肖之属,独独其中没有鼠种,委实令人称怪。
阿钧屏住呼吸,虎目扫过众人,最后定在那龙椅之上的皇帝与近旁的素衣娘娘二人身上。
忽然间,他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仿佛面前二人与自己有着天生的贴切,这与那琴仙婆婆的那种亲密感又自增强了几分。
他正自纳闷间,蓦然地,厅堂外两道身影电射而入,一道人影肥肥圆圆,另一道却高挑纤秀,先后落于石台之上。
阿钧定睛一瞧,更是大吃一惊,原来那二人竟是笑笑翁和琴仙波婆。
只见二人甫一落地,便双双跌倒在地,说道:“望吾皇恕罪,老臣来晚了!”
皇上闻言眼皮抬也未抬,仍自默不作声,素衣娘娘却面露笑容,缓声说道:“二位贤臣,请起吧!”
琴仙与笑笑翁听令,双目互瞪一下,便安然分列在石台两侧。
阿钧眼见二人这般情景,自是敏感地觉察到二老间似乎有别样的隐情,令人难以捉摸。
只见笑笑翁踏前一步,说道:“皇上,臣有一事相禀,至关重要。”
那皇上却只手微摇,有气没力地说道:“笑笑翁,不要心急,等饕餮大会之后再行商议吧!”
笑笑翁还待坚持,却听得琴仙一声清咳,更是遭到琴仙严厉的眼神制止,便不再说话,缩手立在一侧。
一干众人稍是沉默一会儿,突然,皇帝却呓语道:“灵儿,灵儿,这多日来未是进食,想必可是饿坏了?嘿嘿……”。
皇帝低沉的笑声激荡着台下各个人靶的内心,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向众人扑面而来。
阴阳秀士怪声说道:“众战士,围栏,狩猎开始!”
霎时,只见地面上噔噔竖起数道铁栅栏,将众人靶团团围在石林之中,众人吓得四散奔跑,宛若受惊的羊群慌不择路,胆小者更是哭声连绵。
这病怏怏的皇帝眼见众人此种情事,霎时便来了精神,洪声喊道:“跑啊!快跑!哈哈……”。他的笑声突然变得沉稳有力,十分响亮。
阿钧内心一惊,想不到这有气无力的皇上居然转瞬之间,便是神采飞扬,笑声之中,内力修为却如此之高,若不是自己身怀数种神功,定然也会头晕脑胀。
他内心一动,装作晕倒,伏在后面的一块巨石上,双目紧闭。
此时,但见众金甲武士与青衣鬼仆也随之纷纷鼓噪起来,一刹间,大厅内喊杀声,求饶声响成一片,令人恹恹不已。
正当大厅内人声沸沸之际,皇上龙眼一瞪,双目内立时神光暴涨,不再是方才病弱的样子。
他长须一扬,巨喊道:“上官侍卫,拿震天箭来。”
一旁的金甲侍卫闻言,急忙抬上一柄硕大的弓弩来,那弓较普通至少大过三四倍,分量之重,竟须二名金甲侍卫方能堪堪抬动。
皇帝嘎然一笑,伸手之间,便将这巨弓轻松拿起,掇上箭矢,那箭矢也较平常为大。
只见皇帝手一松,巨箭应弦而发,一名黑熊相的人靶立时被巨箭穿胸而过,身子竟在箭力的冲荡下,兀自撞倒了两座石块,力道着实惊人。
众金甲侍卫也被这般场面激发得兴趣盎然,乱叫道:“皇上,好箭法,射那只棕熊!”有的大胆宫娥更是娇呼道:“大王,那儿还有只老虎,正往后跑呢!”
皇上哈哈大笑,笑声如雷,只见他转过弓箭,对准石林之中。
那老虎眼见众人倏然满脸笑容地面向自己,顿时吓得两腿一跳,拼命地逃向岩石之后,皇上却是不紧不慢地松开弓弦,只听得“嗡”然一响,只见那箭激射而出,接连穿过三块岩石,刹时便将那老虎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那老虎人靶虽然小腹被贯穿,兀自顽强地双手拔去长箭,起身又跑,皇上更是狂然大笑,手腕连抖,又将一支箭矢射出,那箭奇准无比地穿过虎头,随后又将那虎身后的棕熊活活钉在岩石之上,鲜血有若泉涌,源源喷将出来。
其余尚存的人靶,眼见如此惨状,骇得魂飞魄散,惊呼逃命声更甚。其中一名蛇脸人靶慌忙之间,居然冲向了皇上所在的石台上。
皇上嘿然长笑,右掌一伸,那人蛇立时被吸至半空,皇上左手中指向那人蛇面部虚空一点,那人头部立时被穿出一孔,鲜血随之涌出,皇上右手再一抓,那鲜血便有若管吸一般,直直地飞进皇上的口中。
但见这皇上巨口蠕动间,竟然当着众人之面将之吃掉,犹自滋滋有味地咂着嘴巴。皇上右手一松,那人蛇便扑腾坠落于地,再无声息。
大厅内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便听得那阴阳秀士怪叫道:“恭喜皇上,神功日见威力!”
皇上闻言,暴笑不止,他又拿起巨弓,连发三矢,那三矢有若长了眼睛一般,刹时又将围栏之中的人豹,人牛,人象钉死,一时间,大厅内血气弥漫,屠杀惨烈,恍若人间地狱一般。
一干众人在这数十人靶的惨叫声中哈哈笑个不停,惟那素衣娘娘早已坐回轿中,珠帘半掩,竟是丝毫不看这热闹场面。
皇上杀得性起,突然双掌再翻,数道雄浑掌力便接连劈出,又有五六名人靶登时被震碎内腑,仆地而亡。
正在此时,皇上怀中的那只玉雕鼠幻发出阵阵紫光,竟然四肢挪动,首尾伸展之间,完全变成了一只鼠状异兽。
这异兽甫一醒来,便受血腥吸引,竟自飞起在半空之中,扑向当场仅余的十数名人靶,钻进内中一人的百汇|茓,滋滋地吸食起那人血气来。一会儿的功夫,那人精气已被悉数吸干,变成一只风干身躯,当场毙命。
那灵鼠接连又扑向三人,瞬时间又是三名人靶被吸食殒命,其速之快,果是奇恶之兽。
阿钧伏在岩石上,眯眼细瞧,眼见这皇上诸般变化,前后迥然两人,心内讶异不已。又见那只飞鼠时,竟是当日在印加斯岛子母河畔和东正教总坛出现的那只伤人无数的灵鼠,想不到这灵兽居然出身于此,这会儿他又自想起了魂体相离的阿紫,明天若是不将阿紫魂魄归体,她的身体便会出现五花腐斑,到那时,任是大罗神仙来帮,也定当是无济于事。
转念之间,只见那灵鼠突然折身飞回皇帝的手中,皇帝巨口一张,便见灵鼠口中竟然喷出丝丝白气,皇帝眯上双眼,将白气渐渐吸入腹中,似是十分受用,面上竟是增了几分红润。
一旁的阴阳老怪又及时叫道:“恭喜皇上,龙体康复!”皇上又是放声狂笑不止。
阿钧眼见此种情景,已然按捺不住,又自牵挂阿紫的安危,便不再犹豫,长身而起,电般扑向皇上,他不欲伤其性命,只是将之生擒便可。
那一干金甲武士正自兴高采烈,忽见铁栏内飞出一道人影,尚未来不及看清面目,便各自觉得心神一震,霎时间内腑受创,行动不再灵活,只是各人功力有高低之分,伤情亦不相同。
众人轰然大喊,手舞各般兵器怒然击向阿钧。阿钧运起金刚御气轮,依然前冲,那些兵器犹如撞到墙壁之上,纷纷弹回。
恰在此时,皇上已然拨箭怒射,弓弦顿响间,一支巨矢登时射向阿钧胸口。
阿钧眼见来势凶狠,护体御气轮恐是抵受不住,便右手轻然一划,以卸字诀将巨矢引向一侧,那巨矢威力惊人,一击不中,竟连穿五人,方才落地。
阿钧身形更不停滞,直冲向前,眼见得快要接近皇上,只见那阴阳老怪袍袖一扬,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迎面而来。
阿钧气息为之一窒,知这阴阳老儿武功不可小视,急忙向右一闪,便飘落石台之上。
霎时间,众金甲武士便将他团团围在当中,阴阳秀士面带得色,怪声说道:“小娃儿,你是何方小辈,竟来鬼城捣乱?”
阿钧早已厌恶此人的阴阳怪气,厉声说道:“老怪,我自酒楼便已见到你这不男不女的古怪,为救我那义妹阿紫,方才故意装作中毒。今天见尔等实是作恶多端,草菅人命,彼时正应是偿还之时。”
说完,他双掌一扬,喊道:“老鬼,纳命来吧!”
阴阳老怪已见识过阿钧之强,急急后避三尺,净手一挥,众金甲武士纷纷斫向阿钧,阿钧毫不留情,龙首魔剑即时出鞘,但听得“啊呀”数声怪叫,金甲武士的右腕连同兵器一并被砍了下来,众人捂着断腕,惶然退下。
阿钧冷眼一扫,见笑笑翁与琴仙已然退至素衣娘娘的轿前护卫,看来二老对素衣娘娘极为爱护。既然二老有意避开自己,那正好助自己全力对付皇帝和那阴阳秀士。
他功力一提,双掌合什,向前缓缓推出,霎时,一股强大的内劲潮涌向阴阳秀士。
那老怪识得厉害,却不硬接,反身一闪,来至阿钧的身后,攻向他的背后。
阿钧厌他怪戾,右手急扬,雄剑立时自空中当头斫向老怪顶门,雌剑更以迅雷之势自下盘扫向老怪腿部。
老怪想是平日甚少遇到如此恐怖的对手,见状悚然大叫,急忙身子横在半空,直直平射而出。
阿钧紧追不舍,“闪电雷龙吟”即时击出,老怪堪堪侧首一闪,发髻立时被打散,满头白发披洒下来,清秀的面庞也被掌劲扫得血丝斑斑。
阴阳老怪衣衫散乱,气得哇哇乱叫,白眉倒竖,身子霎时剧烈摇动,突然幻化出二具人体,怪异的其中一为曲线曼妙的少女,二为魁梧雄壮的猛汉,二体双睛闪烁,手脚栗动,正自张牙舞爪。
“阴阳分身大法!”阿钧脑中立时闪过此念,他反应十分敏捷,及时以雌雄双剑分而攻击,只见那女体杏目含煞,双脚离地,以一双柳叶弯刀,伴着阵阵阴风不断疯狂进击,而男体则手执开山巨斧,每一招势大力沉,更是疯狂拼命。
正文 十七章 魔罗霸气腾龙神 合家相聚悲亦喜
阿钧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只得默运心法,于双剑之上加注功力,敌住二体,只见刀剑巨斧相交之间,铿声不绝,火星四下飞溅。
不觉间二人便拼了二百多回合,阴阳老怪犹自煞性不弱,阿钧正自焦燥不已,忽然间瞥见那笑笑翁正朝着自己眨着圆泡眼,似是有所示意。
阿钧心领神会,俊目细细瞧那阴阳二体,但见那男体背部居然还伏着一个不足一尺的孩童,那孩童全身仅着红肚兜,额头正中长着醒目红痣,模样却与那白眉无须的阴阳老怪一般无二。
莫非这就是那老怪的真身?阿钧陡然心中一喜。
此时,但见那红兜孩童手中亦持一杆长缨枪,劈空刺来,那枪尖湛兰,似是淬有剧毒,刹时之间,但见夫妇子三人同时抵住雌雄双剑和阿钧,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原来这“夫妇子之术”乃是异域之中阴阳邪教至高无上的心法,修习者须得早早便是阴阳之身,亦即自小便自断其根,在药物催化下,经过轮番生死考验,十人之中方有一者才可成功。此功成后,须不时以阴阳二气,同时双修,才能威力无穷。
这阴阳老怪显是身怀此种异功,“夫妇子”心法果是阴险无比,三体舞动之间,各般兵器回旋转动,互为照应,招招严实,密不透风。
阿钧与之初次交手之下,更是束手无策。但见台上双方尔来我去,叱喝声中,渐渐纠缠在一起。
阿钧内心焦虑不已,激战之余,他急急看了一眼琴仙。
那琴仙眼见阿钧僵持不下,便有意无意地用右手中指敲敲额头,再是猛然击下。
阿钧霎时明白她的用意,看来自己所料不错,那使长枪孩童正是这阴阳老怪的真身,额头上那颗红痣也是他元神所在。
想到这儿,他长啸一声,加强内力,龙首魔剑即时加紧进攻,夫、妇二分身全力应战,登时无暇顾及其它。
阿钧龙眉一扬,催动内劲,以胸意激醒怀中的赤血蝴蝶,这老伙伴知道主人遇到难缠之事,振翅一展,便起在半空,悄然无声地飞到魁梧男身的背后。
阿钧瞅准时机,双掌连环进击,环环气浪连绵涌出,立时便将那孩童的长枪击歪一侧。
那孩童双手剧震,长枪几欲撒手,大惊之下,额头急急向后仰去,红痣刹时便向上暴露无遗。
赤血蝴蝶鬼精鬼灵,怎能放过如此良机,呱然一声长叫,立刻施展长喙,扑空下击,立时便将那孩童额上的圆痣啄破,鲜血飞溅中,但见那孩童登时抛掉手中长枪,双手掩面,哀叫声声,彼时,那男女二分身竟然自动化作一滩黄水,随风消散。
阴阳老怪也渐渐恢复原身,胸上膻中|茓已然裂出一个大洞,血若泉涌。老怪双睛暴睁,身子软倒在地,不断抽搐,终是再无任何声息。横行一时的鬼城大总管阴阳秀士就此暴毙。
见此情景,那笑笑翁和琴仙却是毫无悲伤之意,反是二人面上竟是满含解脱神情。想是这二人平日里被阴阳秀士欺压得难以容忍,只是不敢发作就是了。
惟独皇上,面带悲戚,眼见亲信命丧阿钧之手,大叫一声,手中的灵鼠即时冲向阿钧,阿钧只手一扬,以“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攻向这灵异界的翘首。
那鼠果是通灵过人,立时觉察到灵气波动,“吱”的一声乱叫,在半空中一跳,便飞至阿钧背后,阿钧也不转身,反身又是一道内劲,灵鼠猝不及防,被掌风扫了一下,立时在地上翻了几滚。
此时赤血蝴蝶在空中也向灵鼠发动攻击,口中的钢针有若雨点般漫空撒下,灵鼠机灵异常,轻轻一跳,便避过针雨,高高跳起,向赤血咬去。
赤血蝴蝶振动双翅,高飞数丈,针雨依然罩向灵鼠。两只灵兽便在半空中厮杀起来,真可谓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此时,大厅外突然混乱起来,阵阵喊杀声入耳而来,阿钧侧眼一瞧,竟是水土二老杀了进来,只见二人身形展转自如,却哪有丁点中毒之相。
原来他们主仆在降龙大客栈之时,便已料定半夜时分那黑珍珠会向三人下手,在笑笑翁的指点下,阿钧便故作昏迷,将计就计,顺势进入皇帝魔罗大王的神殿。其实有那“玄武心经”中的禁毒之术护体,阿钧又是怎能被这小小迷|药麻倒。
此时,魔罗大王已然凶性大发,他巨弓再挽,连发三箭,犹若流星般呼啸着飞向阿钧。
阿钧微微拧身,向左侧滑身落下,然而那三箭居然也随着他转向跟进,阿钧接连闪躲二次,巨箭仍自有若影子般始终紧随身后。看来这魔罗大王不但内力精人,玄功竟也是如斯精深,竟能使射出的巨箭依据对手周身气流的异动来应变。
魔罗大王虎目巨睁,眼见阿钧怀中飞出的赤血蝴蝶,仿佛想起甚事,吼叫道:“|乳毛小子,吾儿在子母河畔就是被你所杀吧!哈哈……”,魔罗大王仰天长笑,接着叫道:“短命吾儿,今日为父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言罢,他犹如疯痴一般,身形急起,冲向阿钧。
阿钧方始明白,原来那暴毙的黄衫文士竟然是这皇帝之子,怪不得多日以来灵鼠接连找上门来寻衅,竟是此种缘由。虽然那地藏公子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多少是与已有关。对此,他心中也有些微歉意。
魔罗大王眼见阿钧无语相对,须眉倒竖,双掌交错,便一气劈出四掌,这四股掌力气劲甚为怪异,气流翻滚回旋,霎时竟自不同方位纷纷袭来。
阿钧叫道:“好怪掌劲!来得如此巧妙!”他身形急转,竟也一气劈出六道掌劲,将对方所来掌力全部化解。
魔罗大王一见,怒叫连连,迅速变换掌势,左手伸向天空,缓缓上抬,右拳却是猛然下Сhā,拳掌一上一下,逐渐收拢。
“啊!开天辟地!”琴仙婆婆急叫道。
阿钧闻得琴仙语声急促,知此必是魔罗大王的必杀之技,立时想穿出掌劲,已然为时过晚。
只见身周方圆三尺之内,竟被重重气墙笼罩,头上更有无穷内劲压下,他又欲以土遁之术暂避其锋,脚下却犹如铜浇铁铸般坚硬无比,魔罗大王此式一经使来,真可谓天罗地网,无法脱身。
阿钧不敢大意,将金刚御气轮提至九成,双掌轮转,竟以“玄武心经”中的“乾坤挪移诀”将来劲自上下之力转为平移推出,一时间,强劲内力以阿钧为中心,化作圈圈气流,向四周击去,周围的金甲武士及台下岩石霎时被高高卷起,重重地摔在那狩猎场之中。
魔罗大王见状,更是忿恨,长吸一口内气,内息迅即流转,魁梧身躯开始急速暴涨,手臂、双腿居然膨胀数倍,一时间,魔罗大王恍若开山巨神,身高二丈有余,怒叱声中,车轱大小的巨拳轰然砸向阿钧。
阿钧眼见此种骇景,急忙跃到半空中,发动龙血魔剑,砍向魔罗大王的双腿,孰料锋利无比的双剑居然有若砍在气墙之上,齐齐反弹回来,这魔罗大王的护体罡气竟是已近金刚不坏之界。
魔罗大王双腿一抬,以连环飞燕剪踢向阿钧,只见得半空中腿影闪闪,阿钧急切间无法再行挪移,只能双脚互踏,以步云梯纵再爬高数尺,方是堪堪闪开这轮窒人腿击。
刹那间,他已是见到魔罗大王后脑处居然有一儿拳大小的黑色隆起,其上似有一孔,兀自随着魔罗大王身形移动而有节奏地翕张着。
这莫不成是魔罗大王的命门吗?他决意一试,那边赤血与灵鼠也斗得难分难解,紧张激烈。这两物本就是迎合天地灵气而生,又是长期依附主人身上所携精气,当然功力非同小可。
阿钧默运“幽冥大法”,突以分身术将身形一化为二,二又化四,正是佛家极高境界修为的“四象幻形”,“这四象幻形”一经唤醒,霎时便神光大盛,立有四分身各持兵杵,扑向魔罗大王的巨躯。
魔罗大王猝然之下,立时心神剧震,在他意念中,孰能料到以阿钧弱冠之年,修为竟臻高若此。他身躯顿时为之一缓,滑步后撤三尺,全力作好防御之势。
阿钧真身却于这电光石火之间,悄然潜至魔罗大王的背后,屏住已之气息,探身自怀中取出“太阳之丝”,抖手之间,二箭急速攻向魔罗大王后脑处的命门。
眼见此景,一旁的琴仙与笑笑翁不由得惊呼道:“娃儿不可,切莫伤了大王性命!”
此时,本已端坐于轿内的素衣娘娘早已花容失色,掩口无语。她眼见二人在场中激斗异常,竟是脸色悲喜莫定。待她望定阿钧面上那粒黑月形的胎痣时,更是心绪难稳。
欧阳楚钧全力发出“太阳之丝”,尖叫声中,这神兵本就霸道非常,一经出手,大殿之内霎时金光大烈,光芒之耀眼,竟令激战中的水土二老及诸卫士尽皆掩面,不敢逼视。
魔罗大王警醒之中,虽然身躯好似极为笨大,然元神感应却仍是极为灵敏。他及时感到一股气劲已然闪至己之身后,彼处又传来气流撕裂的破空之音,似是直直袭向脑后的玄命大|茓。
他一惊之下,大吼一声,将全身功力悉数施为,竟是不顾身前三个幻像的攻击,巨掌全力翻转,向后击出。此掌乃是魔罗大王拼命所发,其势浪涌,端得是非同小可。
眼见得二人瞬息之间便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之际,竟是怪事蓦地发生。
那炽烈的“太阳之丝”正要没入魔罗大王后颈时,阿钧突感自身命门倏然开启,一股强劲的清气喷薄而出,但见一位全身笼罩薄薄金甲的小人以难以置信之势竟自飞到“太阳之丝”前,伸出金黄的右掌,硬生生地将二枚“太阳之丝”抓住。
那“太阳之丝”本就是至阳至刚之物,哪里容得有人半路截住去路,双箭霎时被激发全部神力,炽热气流翻翻滚滚,即是阿钧也感到炽热异常,而此时魔罗大王双掌的巨力亦已全力涌到,那金甲元神左掌及时一探,竟也硬生生地将来袭掌力悉数挡住,此掌力乃是魔罗大王全部潜力激发,真是凶险万分。
此时,但见场内气机滚滚,空气灼热,丝丝作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金甲元神右身火红,左身青冷,种种气流在体内飞速窜动,气盛之处,更是聚成无数个球状小囊,渐形渐巨。
眨眼之间,但见那金甲小人体色变幻,先是橙色,然后紫檀色,最终竟而慢慢转成金黄之色,色泽较前更为凝重。
“啊!”观战的水土二老及琴仙、笑笑翁全都失声惊喊,“金甲龙神!”
须知这金甲龙神乃是佛门至高无上的修为境界,是玄门武功修习的绝顶。大凡身具此神功的人,须得有近三百年之功力及超凡的大智慧,并能通晓天下之事,实已达到无相无本,离境无生灭之地步。以阿钧如此年轻,竟已达成佛家揭谛,实是万般机缘及悟性之莫大巧合。
此时,便见那金甲龙神通体浑然金黄,眉目间更有一道光芒间隙射出,周身更有金黄之色环环绕绕,众人眼见之下惊佩不已。
原来阿钧元神本就潜力无穷,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在魔罗大王与“太阳之丝”的超强内力揉合下,自动吸收全部精华并纳为一体,实是超凡脱俗,奇异之术。
此时,但见那金甲龙神在功成圆满之后,便仿若电火般迅即回到阿钧顶门之中,那“太阳之丝”也空自“哐啷”一声,掉于地上,魔罗大王硕大的身躯犹自痴痴站定,满目惊异神情。
阿钧一经元神回窍,方自一激灵,便见胸前衣襟犹如蝴蝶飞舞,片片飘落,想是适才被魔罗大王的掌力余劲波及所致,此时但见一方黄绢布自胸前裂处悠然而下,飘飘逸逸之中隐见“李锦娘绝笔”五个血红大字。
“啊!”一声惊呼突然划过沉闷的大殿,袭入众人耳际,只见那素衣娘娘正双眼紧紧盯着地上的那方黄绢布,右手剑指而出,仿佛有极大的惊讶之事方始明白。
“娘娘,你是要那黄绢布吗?”琴仙心细,见状立时问道。
素衣娘娘眼含热泪,缓缓点了点头,琴仙朝笑笑翁一瞟眼神,笑笑翁辫子一甩,驱动座下皮球,瞬间飘至阿钧面前,将黄丝绢拾起,面对阿钧问道:“小友,此物可否容娘娘一观?”
阿钧本来就对这素衣娘娘一见便亲切万分,见她如此关心,自是点头应允,那笑笑翁仍是不忘顽皮,冲着阿钧扮个鬼脸,闪电般地飞回素衣娘娘身前,双膝跪倒,将黄丝帕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将之呈上。
琴仙上前将黄丝帕拿起,递于素衣娘娘,那素衣娘娘面色凝重,双手将这黄丝帕缓缓展开,当她看到“李锦娘绝笔”数个大字时,已然泣不成声,呜呜咽咽起来。
众人顿感纳闷,正当此时,魔罗大王已然醒过神来,怒喝一声,挥掌又扑向欧阳楚钧。
阿钧此时见素衣娘娘泪眼婆娑,心中恻恻,毫无拼命斗狠之心。眼见魔罗大王掌力涌到,竟失神兀立当场,不知闪躲。
那魔罗巨掌甫一触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便见阿钧身躯恍若轻叶,及时随掌力飘起,却是自动发出金黄的御气轮相抗。
但听得场中砰然一声大响,阿钧后退三步,神定气闲地站立当场,浑然无事,而魔罗大王却被自身掌力牵引,硕大的身躯竟一趔趄,轰然摔倒在地,掌力又自反激,竟然内腑受创,嘴角略有一缕血丝涌出。
那赤血古灵精怪,虽然早已停止与灵鼠的争斗,眼见得如此良机,双翅一展,立时飞落魔罗大王的头上,长喙登时啄入那翕张的命门之中。
魔罗大王虎吼一声,声力之强,殿内火炬竟应时连灭数根。但见一股血水自他后脑喷溅而出,腾空数尺之高,再洒落于地,血水所经之外,竟将地面炙成数个大小不等的坑洼来。
“血里有毒!”众侍卫惊叫着,掩面散开,躲得稍慢的,身上立被激出血洞,不停地惨叫。
此时,魔罗大王命门被破,自身的武功内力亦损失大半,硕大的身躯也慢慢缩小,渐自恢复到常人一般,赤血也急急飞回阿钧怀中。
笑笑翁与众侍卫急忙上前将魔罗大王扶入龙椅中坐定,众人眼见大王重伤如此,都各感无比心痛。
但却出乎众人所想,令人称奇的是魔罗大王虽是受此重伤,却似通体无比舒畅,竟自面带微笑,双眼慢慢自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继而停在素衣娘娘的面上,长髯轻拂,柔声说道:“锦娘,何事使你这般哭哭啼啼?”言罢,他又对着琴仙与笑笑说道:“飞琴仙子,孟战将军,尔等二人都还好吧?”
素衣娘娘闻听此言,立时止住哭声,双眼愣愣地望定魔罗大王。
而琴仙与笑笑翁二人跪伏在地,老泪纵横,齐声说道:“谢谢皇上,老臣身子尚还安好!”而后,二人又双手合什,对天长谢,说道:“感谢上苍,吾皇终于醒转过来了!”
素衣娘娘双手紧紧抱住魔罗大王,笑道:“皇上,你终于清醒了,这十余年来,你一直昏昏沉沉,不识君臣,今朝竟然幡然醒转,实是我李氏后人莫大幸事!”
闻得三人这般说法,魔罗大王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竟是疯疯癫癫,一晃便是十年。想到这儿,他也禁不住泪水顺颊而下,大叫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君臣四人掩头痛哭,众侍卫也轻轻啜泣。
稍顷,魔罗大王看到了一旁的阿钧,便回首问道:“这位公子,丰采逼人,却是何人?”
素衣娘娘闻言,更是泪眼飞花,不顾身弱,竟奔到阿钧的面前,猛然抓住他的手,嘴角蠕动,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文 十八章 奇毒缠身心难平 老僧点化赴沙门
众人见此光景,心里大为讶然,以娘娘平日里虚心向佛,清净恬淡,恁地今日里如此激动?
但见素衣娘娘拉着阿钧,将他拉至魔罗大王身前,颤声说道:“皇上,好好瞧瞧,这是我家孩儿飞钧啊!”
魔罗大王一听,巨眼一竖,自是不能相信此般之事,立即问道:“钧儿?夫人,我那苦命孩子十年之前便已死于战乱之中,何来此等胡言乱语?夫人,以后身体要多多保重,切莫是神智糊涂。”
素衣娘娘将手中那方黄丝帕递至魔罗大王的面前,说道:“皇上,你看看这就是我那日留于我家孩儿身上之物。”
魔罗大王吃力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阿钧,当他见到阿钧面上那颗半月形胎痣,再看看素衣娘娘手中拿的黄丝帕时,便再也止不住泪水,泣声喊道:“钧儿!真的是吾儿飞钧呀!”
众侍卫、笑笑翁、琴仙闻听此言,方才晓得面前这武功卓绝的少年竟是皇上失散近十年的儿子李锦飞钧,父子终于今日重逢,便齐齐跪倒,高声呼道:“恭喜皇上,今日喜逢皇子!”“贺喜皇上!”一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大厅。
阿钧此时方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竟是魔罗大王和素衣娘娘,原来适才那种见面时便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实是血缘相连,心心相通之故。
他想起自己自小身在长白山孜然洞,眼中净是茫茫雪山,更有日夜的孤独和多日来的艰辛,其酸酸楚楚,自是一口难言,如今却机缘巧合,上天似有冥冥之手,竟将全家欢喜团聚,心中也自悲喜交加,称奇不已。
情之所至,他竟自掩面痛哭起来,魔罗大王、素衣娘娘也随之抱头痛哭,以二人老迈年纪,竟然与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聚,实是十分不易。
三人大喜之后却又放声大哭,害得笑笑翁、琴仙众侍卫及水老二老也跟着悲喜交加,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欢愉和思楚。
众人哭了一会儿,方才安静下来。笑笑翁、琴仙率同众侍卫齐齐拜倒,说道:“恭喜太子回归!吾等参拜太子!”
阿钧闻得众人这般敬贺,一时之间,面红耳赤,以他超绝心智,面对如此动情场面,竟是赫颜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为好。
素衣娘娘眼见他此种光景,不禁破涕为笑,柔声说道:“飞钧,这些都是追随你父多年的老臣家将们,你正当还上他们一拜。”
阿钧一经母亲指点,立时袍袖长揖,叩谢不止,一干君臣尽皆喜笑颜开,莫大欢喜。那些先前本对阿钧十分忌惮的金甲武士,但见这奇绝少年居然是皇子时,也煞是万分高兴。彼时,即是那赤血蝴蝶与灵鼠貔貅二兽也自感受到了众人间的绵绵情意,各自化成玉雕,飞回到阿钧与魔罗大王的怀中。
正当众人高兴之际,魔罗大王突然面色腊黄,剧咳连连,居然吐出数块血团,浓厚的血团中隐隐散发出阵阵恶臭。
素衣娘娘急喊道:“灵儿,快快前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灵鼠即时飞出,轻车熟路般地趴伏在魔罗大王后脑命门之处,鼠口轻嚅,但见阵阵鲜红的血水和丝丝精气缓缓注入魔罗大王的体内,半盏茶的功夫,灵鼠便发生了奇异变化,但见其身体前半处血气盘聚,后处却呈青绿之色,似有毒气在内翻翻滚滚。
阿钧一见便知定是父王身中异样剧毒,只有依靠玉鼠在病重之时进行换血,方能将诸般毒素一一排出体外。这倒是真苦了那灵鼠,不得已之下便须吸食各类生灵的精气。虽说此法可以暂缓父亲体内毒脉运行,但终究是饮鸠止渴,时长日久,父亲的病将会重上加重。只是以目今自己的灵力,业也是无能为力。
众人眼见魔罗大王如此光景,一时俱都缄默不语。那灵鼠似是强忍体内剧毒侵害,缓缓地爬离魔罗大王的后颈,径自滑进琴仙手中所持的白玉盏中。那白玉盏之中盛有上好的天山雪莲与极寒之地所采的猛犸象血,又经众人以秘术炼制,自是灵验药水。
只见那灵鼠慢慢全身浸入其中,只留有一双空洞无神的巨睛浮于水液之上,转瞬间,那药水开始变黄,渐而发黑,而那玉鼠身体却重又清灵晶莹,想是体内所蕴巨毒已是全然排出。
彼时,魔罗大王经过如此奇异疗法,伤势已大为好转,不过仍旧剧咳不止,所吐血水已然大部转红。
阿钧打开天眼,看到父王周身各处大|茓俱是呈现不同程度的伤残,血脉之中更有数道黑线在四处乱窜,实则已是中毒之深,至于膏肓之地。
他无奈地叹口气,英雄泪即时涌满俊目之内,心中想到,莫非一家之人方始团聚,便是又要不久阴阳相隔吗?他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遍访大地名胜,寻得仙药名医,治好父皇体内巨毒。
众人正在为魔罗大王的病情加重唏嘘不已,忽然厅堂之中,微风异动,阿钧立时觉察到有绝顶高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潜至身侧。
他急忙一侧身,但见面前已然站定一位须眉如墨、鹤发童颜的老僧。这老僧双目开阖间,隐然有神光夺目射出,令人不敢逼视。
老僧袍袖飘飘,望定阿钧,慈祥地说道:“小施主,好高的玄力修为,当世之中,能发觉到老僧行迹的,恐怕小施主你是第一人了!呵呵!”
这老僧抚髯长笑,笑声传入各人耳中,却有万般说不出的受用,好似无穷佛号自大殿四壁环环涌出,绵绵涌入心中,不觉间众人精神竟霎时清爽许多。
但见这老僧双脚宛若踏波而来,蹑空行进,瞬间便来到魔罗大王的身前。那笑笑翁身子一展,有意挡在其中,岂料那老僧面前似有无穷劲气将他的劲道轻松卸落,并带动他的身形,引向一侧。
这老僧面对着魔罗大王,轻念佛号,然后说道:“李施主,一别经年,你仍是风采依旧啊!”
魔罗大王原本无神涣散的眼神,在听到老僧的哝哝细语后,突然竟是神光焕发,目光逼人。
他双眼望定这突来的老僧,颤声说道:“神僧,老夫望眼欲穿,您可来了!”言语之中,竟是对这老僧的到来十分盼望。
这老僧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李施主,该来的本应会来,不来的强求亦是无果,世事浮华,原是云烟过眼,百年后便是功名化尘土,天地无忧皆为空。这十年来,你可曾参透否?”
魔罗大王轻轻颔首道:“神僧,当年为我依恋世间繁华,才致亲人叛离,子孙流散,如今我身负巨疴,但已然与吾儿飞钧相逢,实已是心愿已无!神僧,你就剃度点化于老夫吧!”说完,他竟勉力跪起,向那老僧长揖不止。
众人眼见魔罗大王对这老僧言和如此谦卑,知其定非常人,俱都默然。阿钧金甲龙神已然功成圆满,虽是时日尚浅,但对佛理禅机已然大部通明,听完这老僧与乃父的一番对话,知这老僧定是隐世高人,与父亲有莫大机缘,此次想是前来点化父亲,助他渡厄行善,果真如此,实乃是莫大好事。
那老僧又轻声说道:“既是李施主已然万事皆为过眼云烟,与我佛又有千般机缘,老衲今日便渡你入我佛门,也是善事一桩,老衲现在便是成全尔之心愿吧!”
言罢,这老僧突然伸出一掌,竟生生击在魔罗大王的顶门上,但听得一声闷响,魔罗大王须发飞扬,面色登时刹白,口唇蠕动间便是大口污血应声而出,人也昏厥过去。
一旁众人立时齐声惊呼起来,挥舞拳脚,纷纷攻向这莫名老僧,但见那些兵刃、掌劲、暗器恍若粘于气墙之上,再也不能前进半分,那老僧却是面色安详,恍若无事,自顾自在地右手在魔罗大王头上微微拂动,但见无数头发自魔罗大王额上纷纷落下,转瞬间,魔罗大王已是成为一位光头行脚僧。
众人与素衣娘娘见到这般情景,全都惊呼不已。阿钧却是面带微笑,双掌互击,微然贺喜。
此时,那老僧又自神色庄严,双掌当胸,肃然说道:“众施主莫要惊慌,魔罗大王既是心向佛门,况是寿延祉长,老僧适才一掌,乃是助他打通多年来所伤的残断经脉,并将毒血大部排出。李施主此时已是身体无碍,自此之后再也不必吸食他人之精血。老僧如此便带他一起回山去了!”
说完,老僧扶起魔罗大王,袍袖一展,转身便即消失在空中,只有慈祥声音再度丝丝传来,竟是清清楚楚地传进阿钧的耳内,老僧说道:“小施主,你我缘分更是未了,以后自有相见之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钧闻得老僧这般言语,内心一凛,隐隐约约觉得自已似有更多的秘密呼之欲出。
素衣娘娘、笑笑翁、琴仙与一干众人仰面上望,目送这老僧与魔罗大王飘然而去,心中分舍难定。
阿钧收转心神,双膝一弯,跪在素衣娘娘面前,说道:“母亲,吾父此去,原为祛除心魔,治病疗伤,乃是莫大的好事。母亲自是不可如此悲伤。”众人闻言,嗟叹不已。
阿钧扶起魔罗夫人坐定,众家将已然重新摆上美酒佳肴,而众多被掳人靶中,已逝者便着降龙大客栈重金抚恤其家人,幸存者便治好伤创,发给黄金五十两,以为路资遣返,众人皆大欢喜而去。
诸事完毕后,阿钧便急急问道:“母亲,可否见过我那义妹阿紫姑娘?”
魔罗夫人一愣,便转而问向笑笑翁、琴仙二人道:“二位贤臣,可知飞钧所言之人身在何处?”
那笑笑翁早已会意,便笑道:“少主,想当日我与琴仙于都江畔见你之时,便是感觉到你与老主人似有莫大渊源,帮此才一路暗中引你前来,想不到此行竟是非虚。那阿紫姑娘的魂魄,吾等早已密令冰封在水晶玉匣之中,此时应是完好无损。”
阿钧听得笑笑翁这般言语,心中自是万分感激,又听得阿紫现下安然无事,喜道:“多谢笑佬如此关怀,只是我那阿紫妹妹元神现在何处封存?”
琴仙笑着接言道:“少主,阿紫姑娘的魂魄正是放于我魔罗神洞的飞龙脉|茓之中,我现在便去将之取来。”
琴仙说完,眼睛瞅瞅一旁的笑笑翁,那笑笑翁本自哈嘴在笑,陡然见琴仙望向自己,立时低下头来,静静伫立。
琴仙一呶嘴,说道:“混球,还不快快将那水晶玉匣取来!”
那笑笑翁闻言,却也不生气,急急一转身,便驰动身下皮球,向台下飞去。匆忙之间,用力过猛,竟是差点撞到石壁之上。众人见他那滑稽之相,不由得又自乐出声来。
片刻功夫儿,便见笑笑翁神速飞回,手中稳稳持着一方晶莹剔透的匣子,瞬间来至阿钧身前,说道:“少主见谅,让你久等了!”
阿钧知这水晶匣中便是义妹阿紫的元神,急忙探手接过,幽冥之术便即展开,见那阿紫元神正是精气旺盛,并无消散弥形之虞。
阿钧将这水晶匣收好,面对众人,拱手言道:“母亲,琴仙、笑笑翁二位前辈,飞钧此刻便要回返大漠,以使义妹能早日醒来。不知当否?”
魔罗夫人笑道:“钧儿,此事重大,你且先忙去,此处有大家相照应,你自可大大宽心。”
阿钧闻言,心中一酸,应道:“母亲,只须稍等片刻,钧儿定当即时返回。”言毕,欧阳楚钧运起缩地成尺术,瞬间便是全速奔向楼兰古郡。
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与水土二老待得阿钧走后,便各自落座。众人一边闲聊,一边静待阿钧的回音。水土二老虽说相貌猥琐,然天性率真耿直,言行之间全无虚伪做作,与笑笑翁倒是趣味相投,三老在一起有说有笑,兴致颇高。
水老见魔罗夫人独坐一旁,稍觉失礼,便问道:“娘娘,我见众人都尊称你们二人为皇帝,难不成你们是当朝武皇的皇室宗亲吗?”
魔罗夫人一听,哼然一声,柳眉倒竖,气忿忿说道:“水老此言差矣,那女皇非但不是我族之人,反是我李姓宗族的莫大仇敌。”
水老讶然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魔罗夫人长叹一声,双眼缓缓移向墙上所挂的百兽行猎图,却是无话可说。
土老天性好动,近前一观,那百兽行猎图竟是大唐开朝皇帝太宗世民的“狩猎行”。但见画中的太宗威风凛凛,英气逼人,丝毫不减当年义结瓦岗兄弟,平定玄武门之乱,坐拥天下的万般风采。
那水土二老虽为灵异界长老,其祖辈却是多受太祖福荫,想太祖登基之时,曾颁诏大赦天下,并行令禁止虐待三界生灵,故此二老也对太宗十分敬仰。
土老凛然问道:“娘娘,恕我直言,莫非魔罗大王乃是太宗皇帝的宗亲吗?”
魔罗夫人微然颌首,说道:“土老所言正是。想我李氏自太宗即位以来,文治武功,天下太平,堪称盛世,治下臣民齐齐用心,宏图伟业,前世何人能与之相论,却怜这大好皇朝,因那武媚娘与其师袁氏天罡相背而步入异姓之手,更是沦为武氏裙下的流矢之人。”
言至此处,魔罗夫人竟自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那老主人究是何等人物?”土老嘴快,顺口说出这番话来,魔罗夫人闻言,更是伤心落泪。
正文 十九章 忆前尘事晓家仇 义妹返魂情再挑
原来魔罗大王之父本是太宗皇帝的偏将,多年与太宗皇帝南征北战,鞍前马后之间,战功显赫。太宗感其功德,特将其纳入李氏宗亲,并封为燕山王,居于皇都一侧的燕山郡,世代富贵。一家人原本过得极为快乐,奈何武氏掌权后,便是大肆捕杀李氏皇亲,但凡有忤逆之人,便立即予以诛杀或流入他地。燕山王屈从于权势,为保全家族,忍气吞声,蛰伏于燕山,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忧思成疾,一命归西。
桀骜不驯的魔罗大王执权后,便遵从燕山王的遗愿,行事谨慎,力求无功无过,但求平安无事。奈何武皇心腹内卫竟然不知何等原因,于半夜之时,突然发动袭击,纠集重兵团团包围燕王府,肆意诛杀府中诸人。魔罗大王本就性情刚烈,见此无辜遭灾,便是长戟一摆,率同众家将力敌内卫。经过浴血拼杀,魔罗大王夫妇在一干家将的护卫下,冲出重围,一路上且战且退,辗转流离间,便于数年前落脚于丰都鬼城。
这惨烈一役,死伤无数,魔罗大王也由此受到重创,再加上心智接连受挫,近年来已是神智不清,时有癫痫之病发生。而魔罗夫人却在冲出府门的刹那,被数名马骑追杀,忙乱之中竟是将所抱的王子李锦飞钧丢失,因此魔罗夫人也是大受刺激,这些年来,全仗笑笑翁与近身女官琴仙的扶持,才能逐渐敛得元气,却再是从此惴惴不安,苛活于地下秘城之中。
而去年之始,魔罗大王的病情便是日益深重,却是有一位白发白眉无须的老道上门献药,自称能医好魔罗大王的伤痛。那人正是南洋异教的阴阳秀士,这秀士为人性情阴狠,利用药物渐渐控制了魔罗大王,在配药之时,又悄然注入微许盅毒,故此魔罗大王每隔数日便得吸食血气,那阴阳秀士更是传他“洗髓大法”,此术竟是深得魔罗大王欢喜。
自此,那阴阳秀士便是横行无忌,平日里寻欢作乐,更以阴秽之事祸及丰都县城,而销魂夺魄夫妇更是投其所好,三人狼狈成奸,沆瀣一气,而所须人靶均由设在丰都城内的暗椿降龙大客栈经转。故此,那丰都县城便风声鹤唳,人丁失踪无数,实是已遭遇三人毒手,而笑笑翁与琴仙、魔罗夫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听之作之罢了。
或是此三者恶贯满盈,天降煞星,接连命丧皇子飞钧之手,细细想来,实是天网恢恢,运数使然。
土老听罢,伸伸舌头,说道:“如此说来,前夜幸是少主心性灵通,察觉到降龙大客栈里诸事有违常处,我辈方是有所警觉。”
水老摇摇尖脑袋,眯着双眼问道:“胖老儿,方才那半男半女的阴阳老道究是何方怪物?武功真真邪门至极,似在灵力当中除了海外暹罗心法外,更是平添了几分霸道和凶邪。”
笑笑翁晃着大脑袋,应道:“水老,这个还是老哥哥我知晓得清清楚楚,这阴阳老道自从被吾皇百般宠信后,便在后山处建一秘|茓,用草扎一半尺小人,穿戴齐整,在其头上更是Сhā上吾皇数根头发。其后,他便时常在子夜之时以茅山拜将术将大王的魂魄丝丝缕缕发向西南深处,那西南深处大雪山中似有莫大的力量在暗中操持。我曾和琴仙数次跟踪,都是在半路被对方以强大的灵力所阴,甚至差点伤了内腑,以吾二人近百年修为,竟是丝毫查不出端倪。此邪道之来历着实古怪。!”
琴仙接着说道:“这般般异事,自是说明当今世上,除了已殁的东正教、魔罗大王和武氏王朝外,西南大雪山内定是还潜伏着更为可怕的冥力。!”
此时,笑笑翁已然酒虫大动,眼见众人依然说个不停,便大声叫道:“列位,不必说这劳什子话了,如今这三邪已是伏诛,实是大大的喜事。闲言少叙,我等今夜正应开怀畅饮,大醉一番。”
说完,他竟是急不可待地举起酒杯,突一仰脖,只听得“咕噜咕嘟”之声,霎时便是一饮而尽。水土二老见他喝得这般香甜,也是连吞口水,想是连日来心神劳累,竟也不相遑让,齐齐端起面前的酒杯,也是一口便尽,连连叫道:“好酒,好酒!”
笑笑翁眼见这兄弟如此饥渴,不由哈哈大笑。三人觥筹交错,眨眼间竟是连饮十八杯。魔罗夫人和琴仙相视一笑,也自举杯小酌起来。
欧阳楚钧运足功力,瞬间便来至楼兰古郡。此时,他玄力更是突飞精进,一路行来,端得是风驰电掣,神速万分。想是在与魔罗大王一战中,无意中激发了金甲龙神,玄功陡增之故。
当他抵达楼兰皇宫时,便施起“晦行术”,隐起身形,悄然无声地潜入行宫内。
甫一进入内室,便见一位绝色佳人正自坐在盛放阿紫的水池旁,小心地擦拭着阿紫的娇躯,那神情却是十二分的专注。
稍顷,那绝色佳人缓缓转过身来,竟是那楼兰公主莎拉儿,只见她云绾高耸,依旧秀色怡人,只是面上略略忧丝难当,继而竟幽幽叹了口气,想来自是在百分百地思念驸马欧阳楚钧。
阿钧内心大为感动,莎拉公主的火热与温柔却是他万万始料不及的,能有这样一位绝色红粉相伴左右,实是人生莫大乐趣。一念至此,他便收起心法,现出身形。
莎拉公主突然见到阿钧出现在面前,立时欢叫一声,犹如娇艳小鹿般投入阿钧怀内,多时的思念化作了无语的拥吻,这吻意之浓,幸是阿钧此前有所领教,不然仓猝之下定是难以承受不住。
过得一会儿,莎拉公主方才嗔怪地推开阿钧,瞅瞅一旁昏睡的阿紫,急忙说道:“钧哥哥,阿紫妹妹的事如何了?”
阿钧俊目一眯,笑道:“公主,自是无妨,此行之中,我不但救回阿紫的元神,尚且还重是见到了二位父母大人。”莎拉公主闻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阿钧此时已将阿紫的娇躯以“大”字形摆开,五心向上,并以自然之气缓缓灌入她的口中,左手抵住顶门,右掌掐好心诀,周身运起“玄武心经”中的聚灵术,将阿紫的元神回复到她的命门中,同时催运内力,慢慢激发阿紫全身的血性。
阿钧闷喝一声,内劲源源袭入,气机流处,及时将阿紫血脉运转,与其元神融入一处,缓缓地引入其丹田之中。渐渐地,只见阿紫胸部起伏有致,呼吸也渐趋平稳。
终于,一炷香之后,便见阿紫睁开妙目,长长的睫毛开始开张闭合。当她看到阿钧和莎拉公主,惊喜说道:“钧哥哥,许久未见,阿紫现在何处?”
声音虽是微弱,这只字片语听在阿钧耳中,却不啻天外神曲,受用之极。
阿钧含泪垂下头来,贴在阿紫耳边,说道:“阿紫妹妹,自你在漠河东正教被夺去元神,至今已是五日过去了,此处乃是塞外古城楼兰国啊!”
阿紫闻言,自是万分感激,言道:“钧哥哥,此次又是烦你救了小妹。我真是好生无能,竟是连累钧哥哥你了!”言罢,阿紫立时便泣不成声。
阿钧也霎时泪如泉涌,想想自从二人离开长白山后,所受的诸般磨难,实是令人难以想到,而阿紫所经所历,正是完完全全的酸楚别离。
阿紫螓首伏在阿钧胸前,二小相拥在一处,幸福无比。莎拉公主自是知晓二人心情,她也在一旁默默祝福这兄妹二人的生死重逢。
阿钧左掌又使内力,将少许玄功又注入阿紫体内,阿紫立时精神大振,元气也大半回复。她已是晓得这几日阿钧的神功定是又突飞猛进,却不知他业已达到佛家至高境界。她妙目闪动,更是欣喜万分。
但见二位美貌少女,围在阿钧的左右,叽叽喳喳,说个不止,一副小儿女的风情顽皮,尽显无遗。
半晌儿功夫,阿钧方省起应尽速返回魔罗神洞与母亲禀复,这几日奔波劳顿,幸是他内劲充沛,元神丰盈,自是不觉为苦。
三人拜别楼兰国王,威武大将军卡拉格和旺达国叔,运起玄功,迅即赶往丰都鬼城。
莎拉公主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婆婆,竟自略有些许拘谨,这倒惹得阿钧和阿紫忍俊不住,一路上说说笑笑,竟无半点劳顿。
顿饭功夫儿,三人便来至鬼城魔罗神洞内。殿内一众人早已酒醉正醺,翘首盼望阿钧。魔罗夫人更是手捻佛珠,却是全然遮掩不住内心的急切。
突然,一名金甲武士急急进来,行礼说道:“禀娘娘,少主已然回宫,现正身在殿外。”
笑笑翁性急,闻言之下,ρi股一颠,座下大球便嗡然弹出大殿。此时,阿钧随同莎拉公主,阿紫姑娘也正步入洞来。
笑笑翁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猛然抱住阿钧,大笑道:“小兄弟,可是想煞老夫了,回来正好,回来正好!”阿钧俊面含笑,微微点头。陡然间,笑笑翁注意到他身侧还有二位如花娇娘,竟然不知所措。
此时,魔罗夫人与水土二老、琴仙见到阿钧及时返回,全是万分欣喜。
琴仙眼见笑笑翁的高兴劲儿,便说道:“参见少主!”
笑笑翁闻言,方才醒悟,急忙松开一双肥臂,面红耳赤地参拜道:“啊呀,老臣冒昧,竟是无礼,还望少主多多担待。”
众从见他那副圆脸拨鼓一般来回晃荡,全都大笑起来。琴仙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一大把年纪了,没点礼数,可真是白活了!”
笑笑翁用胖手挠了挠脑门上那三色头发,回道:“咳,我这不是看到少主回来,一高兴就都全忘了!”
“哈哈……”随着如雷笑声,一干众人连日来的苦闷全都云烟消散,心情刹时之间便是轻松了许多。
众人重新摆好酒席,那降龙大客栈老板娘毒寡妇竟是也在座,眼见得白日所见的英俊少年竟是魔罗大王的公子时,一时之间却是桃面飞红,煞是不好意思。
水土笑言道:“老板娘,咱们可又是见面了!”
土老更是笑道:“这次可要小心,说不定酒里可是下了大大的迷|药了,嘿嘿!”
那毒寡妇杏目一瞪,却是不惧地说道:“我虽是百般迷惑,尔等二人不也是鬼精鬼灵,自是不上当吗!”
土老又笑道:“那可不是一定之事,若非我兄弟长得丑陋,又是满身土腥味,早成了老板娘的下酒菜了!”
毒寡妇闻言,心中一缓,便自说道:“原来你们二人竟是没被迷倒,却是何等原因?”
水老也是笑道:“老板娘,其实应该谢谢笑笑翁,若不是他送的解药‘女儿红’,我等现在说不定还在你那地窖之内大闻酒香呢!”
阿钧接道:“二位老哥哥,不要说笑了,想来若不是这黑珍珠送我等来此,我却是与父王,母亲不知何时相见,如此说来,却是大功一桩呢!”
毒寡妇、水土二老闻言,三人便是大笑起来。
阿钧长身站起,端起酒杯,说道:“谢谢诸位对在下父母多年的悉心照顾,此恩此情,小可无以为报,但愿能以此杯美酒,与诸老披肝沥胆,同是进退,心中便是大慰。他日若能洗清我父所受不白之冤,官复原职,定当再行重谢。”
众人听得少主这般说法,俱是叫一声好,齐齐一饮而尽。
此时,笑笑翁眼见阿紫与莎拉公主,便打趣地问道:“少主,只不知这二位姑娘是何许人,但请少主一叙。”
琴仙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爱管闲事,不说话便成了哑巴不是?”
水土二老哄然大笑,笑笑翁受了琴仙的抢白,却也不恼,只是落座嘿嘿痴笑。
魔罗夫人也自十分欢愉,便问道:“钧儿,依你孟战将军所言,可否为吾等介绍这二位姑娘?”
阿钧俊面一红,急忙应道:“母亲,恕儿子不孝,这是阿紫,乃是钧儿在长白山时所结识的义妹。”
说完,他又一指身旁的莎拉公主,说道:“母亲,这便是钧儿的妻子,楼兰古郡的莎拉公主。”
莎拉公主虽不是中原之人,却因常常接触本国之中来往的行贾,自是懂得不少汉家礼仪,只见她美目流转,盈盈跪下,说道:“婆婆在上,小媳拜见。”
魔罗夫人多年来烦事缠身,现在却是一夕之间,呣子重是相逢,更是有楼兰古国作为贤契,自是格外高兴。
她满心欢喜地站起身来,来到莎拉公主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引她坐到自己身旁。
那琴仙心思极为细敏,立时说道:“恭喜娘娘,全家团聚。”笑笑翁、水土二老、阿紫及一干殿臣悉数站起,敬谢不已。大家你言我语,推杯换盏,煞是热闹。
席间,阿钧正自万分高兴,忽见琴仙正默默地坐在一侧,眼中似有泪花飞星闪动。
他心中一动,便附耳魔罗夫人道:“母亲,你可曾见到飞琴仙子似有伤心难忍呀?”
魔罗夫人其实早已看到,听得阿钧发问,便不由得长叹一声,低声说道:“唉,钧儿,你难道忘了在印加斯岛上那位黄衫文士吗?”
阿钧便是接着问道:“母亲,孩儿自是记得,只是那黄衫文士委实是死得莫名其妙啊!”
魔罗夫人闻听此言,心中一酸,眼泪竟是抑制不住,瞬时滑落面庞。
阿钧心中一惊,知道此事必是触痛了魔罗夫人,便默默地端起酒樽,轻轻地饮下一口酒。
魔罗夫人暗自哭了一会儿,便接着低声语道:“钧儿,你可知那黄衫文士是如何死于非命吗?”
阿钧轻声应道:“母亲,孩儿烦请指教。”
魔罗夫人便说道:“那黄衫文士实是当日被你父遣去夺你身上所携宝图,不料他竟是色欲弥心,虽是功力深厚,不防之下命门重|茓竟是被阿紫所伤,又被漠河东正教绝天神姥与血灵滴子以苗疆奇毒‘九命飞花’侵入体内。那‘九命飞花’甚是霸道,霎时之间便流至他的心脉之中,致他全身暴胀而死。细细说来,却是他咎由自取,实是怨不得别人。只是你父魔罗大王却是心疼不已,方是不断派出貔貅灵儿、销魂夺魄夫妇前去除掉尔等之人,数番刺杀之下,竟是仍未成事,想来这也是上天有眼,使我呣子二人今日相逢,实是老天相佑,救人于水火之中啊!”
阿钧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地藏公子却是死于义兄钟云之手,怪不得那貔貅在印加斯岛、东正教总坛次弟现身,对自己紧咬不放,内中却是这般曲折。
他正自心绪翻滚,魔罗夫人又自说道:“钧儿,你可知那黄衫文士是何许人也?其实那却是你的义兄呀!”
阿钧闻言,心中更是大惊,便忙忙问道:“娘亲,此话怎讲?”
魔罗夫人长叹一声,继而说道:“此事说来甚是漫长,待为娘慢慢讲来。”
只见魔罗夫人双目下垂,手捻佛珠,口中轻言佛号,思绪霎时之间便是飞回至过去……
正文 二十章 火雷飞琴认义亲 玄兵宝刃赠有缘
据传泰山乃为阴阳二界气机枢纽,大凡修真之士或冥鬼都须得由此历劫,方能蜕洗铅华,得道飞升。
泰山之上建有浮水寺,其意乃是取自“人生弱水间,浮沉三千万”之说,主持是世外异人紫虚大士。他道行高深,精玄机通天文,所教门徒却是甚为稀少,但全是各赋异禀,自成一家。大凡有依恋红尘入世者,也能为荣华富贵,权倾朝野之人。
在众弟子中,却是有一对男女孤童为紫虚大士贞观三年云游东海时所收。原来这双孤儿父母乃是同乡之分,为流寇所杀,正自饿脬待毙时,却机缘巧合为大士救回。
大士观其二人相貌,知这二人乃是与已有缘,却不是修身养气之流,便携上泰山,收作仆童。
那男娃生得虎虎生气,习武甚为神速,只是生性混沌,不知礼仪。而那女童则截然相反,性情清灵幽静,只喜书画而不秀武功。大士据此二人秉性,稍加点拨,二人自是进步飞腾。
时光蹉跎,不知不觉间,这对孤童已然悄悄长大,日鬓磨摩间,早已暗生情愫,况二小年纪相仿,自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终是犯下门规,为大士所不容,逐出师门。
临行之前,大士却莫测高深地赠于男娃独门火器“孑孓火雷”,再又送于女娃一柄前世古琴,以为二人防身之物。
这一对夫妻泪别大士后,便是步入尘世。那男娃虽是灵性混沌,却修为非同小可,下山后即被拜为盐城白干王的殿前大将军,出征闽南,一路上势不可挡,战功赫赫,而那女娃却专心于古琴造诣,不喜尘世荣华。
忽然一日,那男娃奉命征剿红毛罗刹,大军不日开拔。临行前夜,那抚琴女娃倚窗长泣,为夫君送上一曲幽怨凄婉的‘送君赋’,并婉转地言明自己已然怀有身孕,希望男娃能早日平安返回,那男娃自也是恋恋不舍。第二天,大军浩浩荡荡地南行进发,女娃便腆肚站于山崖巨岩上默默地流泪。
男娃率大军浴血奋战,将红毛罗刹杀得节节败退,正当胜利在望之时,真是可谓一物降一物,罗刹国红眼狐后亲自出马,利用先天狐媚术,竟然牢牢束缚了男娃的心智,男娃便浑浑噩噩地受其盅惑,反戈一击,不仅断送了五万士兵的性命,还鬼使神差地施出“孑孓火雷”将盐城陷于熊熊火海之中。
正在白干王弃城欲逃之际,那抚琴女娃及时出现,以“降魔莲花曲”唤回男娃的心智,夫妇二人合力将那红眼狐后杀死,全歼来犯的红毛大军。
正当白干王设宴庆功之时,二人却是不辞而别,从此便是遁入江湖,不再露面。其实是这女娃孤守在家,正值临盆苦力挣扎时,却是为路经此处的魔罗夫人所救,方才活得一命,故此二人便投入魔罗大王门下,成为大将军和殿前女官,夫妇二人感怀魔罗夫人恩情,自是忠心相守至今。
阿钧听得魔罗夫人这番话,心中醒道:这二人自然就是笑笑翁与琴仙贤伉俪了。想不到二人竟是相守夫妻,怪不得这笑笑翁对琴仙却是万分敬惧,原来却是十万分的惧内,呵呵……
魔罗夫人见他眼神流转,知他已是晓得二人之来历,却又是接着讲下去……
经过这般变故之后,这笑笑翁为红眼妖狐所盅惑,体内真气错乱,身形竟是发生异常变化,原本清秀威武的面容业已变得肥润外鼓,身体也萎缩臃肿,成为如今的怪模怪样。琴仙痛恨他的失节,时时责骂,而笑笑翁也自知理亏,况且对琴仙本就极为依恋,因此二老虽有嫌隙,却也是情感老而弥坚。
阿钧听罢,又自偷眼瞅瞅那笑笑翁与琴仙二人。
果见笑笑翁挺着硕圆肚子,不时向琴仙献酒,而琴仙却佯作不睬,令笑笑翁好生尴尬,水土二老见他那般受窘模样,愈加揶揄。笑笑翁倒也不恼,只是晃着圆圆脑袋,埋首喝酒。
阿钧便又接着问道:“母亲,那黄衫文士却又是何事?”
魔罗夫人定睛望着他,说道:“钧儿,那黄衫文士便是笑笑翁与琴仙二人之子!”
阿钧闻言,惊问道:“噢,母亲,这倒是奇怪了!那黄衫文士不是我的义兄吗?怎么又成了孟战将军与琴仙的孩子?”
魔罗夫人继续说道:“记得你父魔罗大王当年为大周女皇武氏追杀吗?为娘在慌乱中将你失落,你父又在此役中,受伤颇重,为了使他安心服药,我便只好听从琴仙的安排,将其儿子顶替你,来安慰魔罗大王,没成想,你父亲见到这孩子,居然心下甚是宽慰,几日下来,内伤居然愈合了许多,这或许是天意吧!”
阿钧听了,心中愧疚无比,对魔罗夫人言道:“母亲,那义兄虽非我伤,却也是阴差阳错,毁于那绝天神姥的血滴灵子手中,每次虑及此事,孩儿我也是心下十分内疚!”
魔罗夫人微微颌首,垂泪道:“那日探子回报,诸般情形却是与你关连不大,原是他自己贪念过甚,自取恶果。”
阿钧说道:“话虽如此,倒是苦了琴仙婆婆与笑笑翁,害得他们老来无子啊!”
说到此处,他又瞥见那琴仙正自手抚古琴暗自垂泪。阿钧心念一转,便附耳对魔罗夫人说道:“母亲,孩子想认琴仙与笑笑翁二位为义父义母,甘心作他们的暝蛉义子,不知娘亲意下如何?”
魔罗夫人喜道:“我儿能有如此胸怀,自是万分妙极。其实为娘也正有此意,只是先前怕你不能释怀,方才待你开口。”
阿钧闻得母亲应允,便哂然一笑,端起酒樽,长身而起。
众人眼见他立起身来,便霎时寂静无声,不再言语。一干众人早已为他卓绝武功与折世风采所臣服,自是处处唯他马首是瞻。
阿钧朗诵声说道:“今日在下实是感谢诸人对我李氏的精心呵护,如今我再是讲得一事,但求大家能予接纳。”
水老及时应道:“少主但讲便是,老朽必是言听计从。”笑笑翁、土老也齐齐点头应是。
阿钧便说道:“列位,如今小可请琴仙婆婆,孟战将军作为我之义父义母,自今日起彼等二位就是我之二世血亲,不知当否?”
水土二老知道少主如此为之,自是有十足的理由,便即时应道:“甚好!甚好!飞琴仙子、笑笑翁有少主作义子,应是别无他求喽!”
水老为人顽劣,便推推身旁的笑笑翁,道:“胖老儿,你这辈份转眼之间,便是升级数倍,想是日后俺水土二人见面之时便要称你为老主人了!哈哈……”
琴仙、笑笑翁眼见阿钧如此诚意,况且魔罗大王多年来诚意相待,二人对望一眼,又再看看魔罗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只好应允了下来。
阿钧大喜过望,拉起莎拉公主,纳头叩拜。笑笑翁自是笑得直直跺脚,拍手大乐。
土老眼见他这般高兴,便是作弄他道:“你这婆家公公,既有这般美妙儿媳妇,不知可有何等上好见面之礼?”
水老接言道:“想是没有吧,我看那皮球便是好玩得紧,哈哈……”二人一应一合,又自开始促狭笑笑翁。
笑笑翁却也不心慌,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朽身上却是有一等一的惊世宝贝。”
说完,他又自一扬头,昂声说道:“那就是吾师所传的泰山秘宝‘孑孓火雷’。这火雷威力无穷,若遇激发,便会霎时迸射无穷热焰,更兼有至阳至刚之气,大凡阴邪之类,若遇此神兵,必将形毁神散,不复存在。”
水土二老咋舌道:“胖老儿,这‘孑孓火雷’果是如此这般霸道异常?”
笑笑翁笑道:“更厉害的是这‘孑孓火雷’一经出手,便是对方纵有千军万马,也自抵挡不住,乃是攻坚清障之无上神器。”
土老惊呼道:“厉害,端得厉害!”
那赤血蝴蝶眼见众人如此高兴,便不甘寂寞,也连声叫道:“端得厉害!端得厉害!”其声有若鹦鹉学舌,生硬反复,众人闻它之言,俱都大笑起来。
笑笑翁自怀中小心地取出一方绢纸,缓缓摊开,众人望去,但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水老瞥眼望去,见其上正有各种机关构造,想来应是这‘孑孓火雷’的制造之法。
笑笑翁将此图双手交给阿钧道:“飞钧,此宝你且精心收好,若依纸上所言,便可制作数枚火雷。”
言罢,他又能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锦盒,小心打开,只见里面正有二粒黑赫色鸽蛋般大小的砂丸。
笑笑翁指点道:“此‘孑孓火雷’乃是子母一对,二者若是相撞,便会引发巨爆,故此要小心收好为是。”阿钧将这锦盒收好,叩谢琴仙与笑笑翁二人。
那水老却是不依不饶,又自说道:“胖老儿,少主你已是有所赠送,只这新媳妇莎拉公主却实是可怜,仍是两手空空啊!”
魔罗夫人闻言,便说道:“水土二老,你且放过孟战将军吧,他方才可是全亮了家底了!却是哪还有何等宝贝?”
琴仙笑道:“夫人,不要急,他日前可真是收到上好之物了!混球,你可要拿出来让大家一观啊!”
那笑笑翁闻言,却是双手紧紧抱住座下皮球,面红耳赤地急声说道:“夫人,我哪还有什么宝贝了?莫要取笑咱家了!”
琴仙冷声说道:“如此说来,你却是不想拿出来是吧?”
土老笑道:“飞琴夫人,他这皮球可是行脚的上好物事,只是此球只能他一人驱动,即是莎拉公主拿去,也全然坐不得的!”
水老更是言道:“胖老儿要是没了皮球,日后恐怕是难以行得路了!”
琴仙笑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是要他那臭球,他还有上好的神品呢!”
众人一听,赶紧望向那笑笑翁。笑笑翁嘴唇一撅,竟是满脸无奈地说道:“夫人,这下你真是害苦咱家了,一夜之间便是让我空空如也了!”
只见他肥腰一扭,竟自滑下皮球,双手圆抱,在皮球之上一扭,便听得嗤然一声,那硕大皮球竟是立时瘪缩下来,软软地塌在地上。
笑笑翁伸手在这皮球内摸索数下,众人便见二柄宝剑自这皮球内显现出来,这二剑青红闪光,吞缩伸展之间,显是极为锋利。
笑笑翁满脸不舍得将这二剑缓缓送到莎拉公主面前,说道:“新媳妇,这是天下八大名剑中的二枚,神俊非常,你可是好好珍惜,切莫丢了去。要是哪天不想玩了,先告诉我一声,我自去拿回来。嘿嘿”
琴仙听得他这样说,便哼地一声,说道:“你自有‘孑孓火雷’护体,却是要这宝剑做甚!莎拉,你自收去,这二剑乃是你日后修炼飞剑的上好之器,自是上好宝贝。”
水土二老见得这二剑甚是熟悉,想来想去,忽然叫道:“哈哈,这二剑我等兄弟可是知道来处了,此必是那销魂夺魄二人的青虹与白炽剑,不知对否?”
笑笑翁此时已然破涕为笑道:“还是你二个老小子眼尖,这二剑正是那那销魂夺魄二人之物,当日飞钧杀了他二人,老夫便是捡个便宜,咳,想不到今日也还是要还了回去,实是物归原主,自是应当。”
“哈哈……众人一片笑声,至此心愿已了,又自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深夜。
入夜时分,众人方才陆续回去休息。阿钧拜别魔罗夫人、琴仙与笑笑翁三老,行回自己的住处。
这魔罗神洞历经魔罗大王数年精心打理,深匿于山脉之中,洞内设施虽不算得豪华,却也是十分实用。
在黄衣侍官的引领下,阿钧来到了莎拉公主的寝宫。[手机电子书 ]
他轻推屋门,但见在柔媚淡黄的宫灯下,莎拉公主一袭薄纱,正自娇媚地半倚在床榻之上,那修长丰满的玉体也是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明眸微闭之间,滑润的秀发垂肩而落,宛若飘逸的柳丝袅袅拂动。
阿钧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干咳一声,小声说道:“咳,公主,想是又在打盹了吧?如此甚好,我正可大大休息一番。”
莎拉公主喃喃自语道:“人家自是在等你这大大的坏东西!几日不见,还想得什么休息之说?”语声款款,甚是撩人情思。
阿钧闻言,丹田之处立时炽热难当,轻弹中指,烛光立时熄灭。
二人滚落于床帷之中,只见得被翻红浪,气息重重,时隔数日的厮杀便是又在接连进行……
第二天,欧阳楚钧、阿紫、莎拉公主早早地起床,依次拜过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
随后,莎拉公与阿紫便是缠着琴仙传授琴术,琴仙自是执拗不过,便专心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阿钧却展开“孑孓火雷”的构造图,细细参研,但凡遇有难明晦涩之处,便向笑笑翁求教。
只一晌午的功夫儿,他便对这冠绝天下的神器了然于胸,这令笑笑翁既惊又羡,想当年他可是花费了五年光阴,日夜苦练方才修成此等神器,而阿钧却轻而易举地融会贯通,实是他玄术内力超人之故。
笑笑翁兴之所至,便又对阿钧一一讲明行走江湖的各种禁忌及诸般应对之术。
阿钧也感其真诚,便值正午之时,引纯阳之力,注入笑笑翁体内。笑笑翁立感内力所至之处,宛若热浪涌动,中气盈足,他已知自己功力又是精进一层,实是阿钧辅助之功,父子二人自此每日便相得益彰,其意融融。
晌午,阿钧用过些许膳食,便又来看望魔罗夫人,但见魔罗夫人气色较以往缓和许多,不再是苦闷忧虑。呣子二人聚在一起,自是千言万语,意犹未尽。
魔罗夫人问道:“钧儿,这多年以来你一人自是呆在何处,真真是想煞为娘了。”
阿钧泣然应道:“母亲,孩儿正是独身一人流浪在漠北长白山之中,每日只与苍柏白雪为伍,实是孤独之极。”
魔罗夫人闻言,泪花闪动,说道:“钧儿,此般种种皆是为娘所错,倘是当年好好抱紧你,便也不会让你如此受苦。”
阿钧含泪点头,说道:“娘亲,自古好人难为,想来孩儿也是这般情况,只是在这种种磨难中,孩儿也是渐自成熟,如今方能修得绝世之功,也是莫大福气。”
魔罗夫人点点头,高兴地说道:“想来也是甚好,只是你这多年来却是为何人所教?他日若是有缘一见,为娘自是应当重重相谢。”
阿钧神色一凛,说道:“娘亲,孩儿却是为天池孜然洞燃灯道长所养,若非师傅关怀,钧儿如今早已是黄泉之人,阴阳相隔了。”
魔罗夫人闻言,微微点头,又自沉思道:“钧儿,为娘却是有一事不解,讲来与你一听,或可明白其中分晓。”
阿钧应道:“母亲但讲无妨。”
魔罗夫人便道:“想当日我等众人为那女皇所逼,为娘失手将你跌落,却是为那女皇所派之马骑接得,想来这抱你之骑士与你师傅燃灯道长莫不成是有何种联系?”
阿钧一惊,便是回道:“母亲此话,其实我恰是我这多日所想,如今细细想来,我师种种之处却是于我似有隐密相瞒,却是实情。”
言罢,他似想起何事,便探物入怀,取出那面在子母河畔所拿的虎面金牌,呈给魔罗夫人。
魔罗夫人接来细看,但见那金牌雕工精细,虎首栩栩如生,正自昂首狰狞大叫。
魔罗夫人心中一骇,双手一撒,那面金牌便自落于地上,铮然有声。
阿钧眼见魔罗夫人如此慌张,便急急问道:“娘亲,你可是曾见过这面金牌?”
魔罗夫人应道:“钧儿,当年为娘与你被人追杀,几至全族被戮,那为首四名蒙面之人却正是各持一面金牌,分为虎、狮、豹、鹰四属。记得当年我曾听你父提过,女皇武氏秘派袁天罡主持西厂侍卫,却正是以这四面金牌统帅。如今你这面虎牌,想必是其中一人所有。!”
阿钧一听,却是直直想道:“父母为这四人所累,颠沛流离,正应由此四名蒙面之人一力承担。古人有言:父仇子报,十年不晚。自已身为人子,正应报此灭族这痛。”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清啸一声,啸声所及,直是震得殿上浮尘飒飒而落,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千军万马伴着雄浑的战鼓之声向自己团团涌来,英雄豪气登时直透云端。
正文 二一章 义妹神散伴前梦 地下脉|茓战火蛇
过了好久,阿钧的情绪方才平静下来。虽说他修为已近天人,奈何年青血性,面对此种忿恨,心中终究是激|情难平。
魔罗夫人紧紧握着阿钧之手,眼见这父子二人却是一般的英雄盖世,心中霎时之间也是无比自豪。
随后,呣子二人边聊边谈,不知不觉间一天便是很快过去。
阿钧又牵挂起刚刚伤愈的阿紫妹妹,辞别魔罗夫人,便缓步来到阿紫的窗前,但见那窗上竹影轻摇,时有时无,好一派清幽情趣。
阿钧喟叹一声,便伸出右手,轻然敲了敲门。
屋门“咿呀”一声打开,霎时之间,便见阿紫有若出林的黄莺般投入到阿钧的怀中,一语不发,只将螓首深深埋于他的胸前。
阿钧见状大窘,自己和阿紫毕竟是兄妹,如此亲热,想来想去,却是万万有逾常礼。
他忙忙地推开阿紫,闪进屋内,在一方檀木桌旁坐下。此时但见阿紫面泛桃花,气息急促,双睛却是直直望定阿钧。
阿钧玄功默运,听她呼吸之音,便知阿紫内伤已愈八九,只须调养数日,便可自行完好。只是这元神离窍多日,虽经自己以“玄武心经”引导,恐怕阿紫终究将不久人世。
“唉,美人多命薄!天道使然!”阿钧长叹一声,俊目之中竟是隐隐泛出点点泪光。
那灵狐阿紫本极乖巧,眼见阿钧面带悲容,心中已是明白几分。她坐到阿钧对面,幽幽说道:“钧哥哥,这数月来蒙你多多照顾,阿紫已是心满意足了,此生不求其它,有钧哥哥在我身边便是足够了。”
阿钧忍住悲伤,柔声说道:“紫妹妹,如今你已是人神完好,切莫再说这般泄气之言。”
阿紫凄然一笑,说道:“钧哥哥,你不说我的伤势,我也是晓得十分,你自也不必如此悲伤。”言罢,珠泪竟是滚滚顺颊而下。
阿钧也十分心痛,一把拉过阿紫,将她抱入怀中,久久不愿松手。以他算来,阿紫也就只有数日之命了,正所谓“倒七追三”,她魂魄本已离体五日,只余二日,再行算上三日,恰好是五日光景。
自古红颜薄命,阿紫却是真得就此香消玉殒吗?欧阳楚钧内心愈加黯然阴冷……
夜柬无声,惟有洞外山风瑟瑟,偶尔间会有鸟儿自洞口掠过,亦是一闪而逝。
阿钧待莎拉公主睡熟之后,便信步走出寝宫。但见正厅内,水土二老正自相依而睡,这几日来的变故,也令二老吃了不少苦头。
阿钧转首望望洞顶射进的那束皎洁月光,神智一片空灵。此时正是天地阴阳交替之时,恰也为习练幽冥大法的极佳机缘。
他双脚轻点,轻然闪回牙床,那牙床乃是他特意着侍卫采自南海底下极热温玉,再以天山顶上极寒蚕丝,二者混杂秘制而成。这极寒极热之物实为练功之绝佳之处。
阿钧收摄心神,将金甲龙神祭起,借用幽冥之术,行炼玄功。忽然间,他内心一动,仿佛冥冥之中有机缘隐隐传来,似无恶意。
他便任由这机缘传入脑海,立时数日前在龙舞客栈投宿时所作的怪梦竟又自重新浮现出来,梦境之中,仍是那群装束古怪的人,正聚在一处石窟内,叩拜不已。一位白眉白须的老僧正手执念珠,施法行功。这老僧面前,还是那方古怪的水晶石棺。棺内安详地躺着一位面容安详的年青公子。阿钧催动心神,尽力靠近那公子。
蓦然间,身旁那老僧此时也恰恰转身而来,正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似是知道自己隐身于此。
阿钧骇了一跳,那不正是昨日带走魔罗大王的天机神僧吗?此间种种,究是何等缘故?莫不成真如那老僧所言,在自己身上隐有重重玄机吗?
阿钧刚要追问,却见那老僧袍袖一挥,自己陡然心神一震,瞬息之间,那老僧及一干众人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阿钧急忙收起心神,自不再想这般异事,内力起处,顿时便是抛却此种杂念,专心行功,一会儿便进入物我两忘,无相无我的离尘境界。
须知这玄功修为之人,行功之时,除却心性平和,却也要十分善根,方能大彻大悟。这数日来,每当他施展玄功,便觉命门内那金甲龙神微微跳动,已能自动吸收日月光华,积聚四周灵力,竟是能最终积滴成流,积流成河,无穷无息之间缓缓散入到自己体内,实是令人说不出的百般受用。
自此以后,阿钧终于稍得清闲,每日白天之际便是陪陪魔罗夫人,疗治阿紫,睌间便坐功修炼。那“太阳之丝”与龙首魔剑日益威力无空,而赤血也大受裨益,内力玄功大大提高,已是能大致听懂阿钧之意并能加以传达,实是成为阿钧行走尘世的莫大帮手。
这天,阿钧练功完毕,闲暇无事,信步行到洞内的枢密室,此处乃是魔罗神洞洞底最深之处,经过魔罗大王与一士众臣的精心修造,已是十分宽敞巧妙。
在枢密室中央,别无它物,但见一根碗口粗细的水晶透明石柱直直贯入地下深处。笑笑翁曾告诉过他,这透明石柱乃是当年魔罗大王为侦听地下火山活动而设。
阿钧怀着好奇心,来到那水晶柱前,透过五彩斑斓的水晶向地下望去。这水晶柱本身极其坚硬,且极耐高温,故可犹如镜子般将地底诸般物状反射上来。
阿钧定神看去,只见那柱内一边似有大片白茫的寒流吹过,并隐有风雷之声,一会儿又有无数缕火红岩浆喷洒而出,正自慢慢熔化四周的坚岩。
阿钧眼见这水晶内色彩变幻,其中景象转换万千,苍狗云龙,火鸦飞蛇,种种异象一一涌现,委实奇妙之极。
正当他感叹自然如此鬼怪陆离时,忽然他见到一束金光电般反射上来,黄澄澄的金光中似还夹杂着大量的银白之色,这令他内心一动。
他忙自怀中取出子母河内巨鱼妈妈所赠的宝藏图,但见那地图上的磁石恰恰与这枢密室正正地聚在一处。这自是说明此处地底必是千真万确地埋有宝藏。
他大喜过望,双指一弹,那悬在墙壁之上的云板立时被内劲撞击出四声巨响,霎时整个魔罗神洞内便是嗡然作响,连成一片。
一会儿功夫儿,魔罗夫人、琴仙、笑笑翁与水土二老便急急赶来。
阿钧迎上前去,说道:“各位亲老,孩儿想必在此处发现了宝藏,不知各位亲老可是晓得此事?”
笑笑翁闻言,却是慢慢地晃动圆脑,应道:“飞钧,此事切不可妄开玩笑。想当年这魔罗神洞乃是我与琴仙全力建造,一手操持。怎会有此等奇异之事?”
琴仙接着言道:“飞钧,我等造魔罗神殿之时,众工匠向山脉之处全力深挖,但到此处,便感热力难耐,并时有火星溅出,我曾以‘诸葛地相学’察之,脚下之处便是这南山炎脉所在,犹如习武之人的气|茓,倘若再行潜下,便会激发地下的岩浆,全力喷射之下,实是凶险之极。”
笑笑翁又言道:“飞钧,若说此处藏有宝藏,实是难以可信。盖因这地下炎热难当,即是埋有异宝,却也是水中捞月,可望而是万万不可及的。”
琴仙又自说道:“依据本师所传地脉解理,这魔罗神洞地处群山之首,四面水气环绕,实是聚集灵气,人丁兴旺的上上之选。而此枢密室恰是这山脉的关键所在。倘若地下果是藏有金银异宝之物,那当日藏宝之人想必也是通晓地理之术的极至高手。”
阿钧闻得二人这般说法,心中也自犹疑不定起来。那水土二老却是性急之人,高声叫道:“少主,我兄弟二人善于钻洞,不如就此潜下看个究竟就是了。”
琴仙沉吟一下,手指轮点,细算之下,便点头说道:“水土二老言之有理,只是你等二人潜下三尺之后,若是仍无发现,便须当即返回。盖因这三尺之下,便是火龙飞行,岩浆炽热之道。切记!切记!”
水土二老点点头,迅即没入地下。众人自水晶柱中观看,只见那水土二老在地下行速迅捷,只消一会儿,便到达那地下三尺之界,但那金光却仍是深深沉于其下。
阿钧急以“千里传音术”通知二老即刻返回。二老闻言,也只得灰头土脸地钻了回来。
土老更是一出地面,便大声嚷嚷道:“好热!好热!差点炙成川中烤肉了!”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魔罗夫人说道:“即是如此艰辛险峻,不如我等暂且不动,留作日后再行打算吧!”众人闻言之下,都甚觉有理。
正在这时,阿钧怀中的赤血蝴蝶却是大叫起来道:“太阳之丝!太阳之丝!”众人听得它这般胡乱叫唤,煞是纳闷。
阿钧心中猛醒,便自说道:“各位亲老,这‘太阳之丝’便是当日与我父相搏之时那二枚甩手箭,乃是我在楼兰国沙漠怪兽石敢当身上所获,此神器却是日夜吸收大漠之热,实是至阳至刚之物。”
那琴仙果是玄术通晓,对天下五行八卦之术心得甚丰,突是说道:“飞钧,太好了!料不得你身上竟是有此般神器。这‘太阳之丝’乃是饱吸太阳炎热而成。若是以此神器潜入地下,近身三尺之内的炎热将悉数为其所收,不惧这岩浆所灼,自可大大放心而去。”
阿钧闻言大喜,俊目之内神光连闪,急忙说道:“各位亲老,众人之中,以飞钧玄功最高,姑且让我一试,如何?”
魔罗夫人、水土二老一听,急急摆手,齐声说道:“钧儿、少主切不可冒此大险,还是另选他人吧!”
阿钧微然一笑,说道:“我体内本就有数百年黑鱼怪寒冰之功,再加上‘太阳之丝’护体,谅应是无妨。”
琴仙点点头,说道:“飞钧之言,却是甚可。你且是一试吧,或有莫大机缘,也不一定。”
魔罗夫人喜道:“飞钧,你自是要万分小心,倘若果如你之所言,获此宝藏,那我李氏宗族则是饷银十足。想那大周女皇与我李家仇深似海,他日起兵相抗时,便自是有莫大保障。”
阿钧听得魔罗夫人这般说法,内心登时热血涌动,昂首说道:“母亲之言,钧儿谨记在心。兴我李氏江山,乃是子孙之责,孩儿自当义不容辞。”
言罢,他双手合在一处,内息导引,运起金刚御气轮,双脚一踏,便向地下行去。大抵这土道先前已由水土二老打通,故此他自是毫不费力地便进入三尺之下。
地上众人紧张地透过那透明水晶石柱查看着,水土二老更是全力戒备,以防不测之时,前往搭救阿钧。
彼时,阿钧到达三尺之界后,便是伸手入怀,左右手各执一枚“太阳之丝”,沉吼一声,又发力下潜。
初始之时感觉炎热霎时数倍增强,但其后便渐渐感到清凉如初,周身衣衫仍是完好无损。
阿钧胆气一壮,默持心法,稍顷便是潜到五尺之处,驻身不动。
但在此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此处地下竟有一方洞室,高有丈余,洞内岩浆翻滚,热浪腾腾,大片大片红黑不定的岩流自他眼前时起时落,好似水浪汹涌,令人目眩神游。
岩流哧哧声响之中,便有无数细如游蛇的火线腾空上窜,时东时西,忽闪忽灭,宛若夜空中萤虫破风而舞,星星点点,绕空长行。
阿钧正自心旷神怡,耳中但听得一声吼叫,便见那岩流之中霎时窜起一条耀眼火线,其身巨长,蜿蜒游走,在空中盘旋数下,刹时便向自己扑来。
阿钧眼见这火线来势凶猛,便微一提气,修长身躯便即时闪至一旁。
那火线一击不中,便又立时返回岩流之中,自半空中岿然不动。
阿钧远远望去,但见那长长火线却是一条长约丈半,全身火红金赤的岩蛇,头生双角,身上更有一对金黄翅膀凌空扇动,那火红金睛一闪一闪之下,便有无数火焰自口中喷薄而出。
阿钧大惊之下,霎时想起“山海经”之中有此异兽之说,有道前古之时,火神祝融力战天帝,却是不胜,一怒之下,便挺首撞击昆仑擎天石柱,登时便是柱倒山陷,巨焰滔天中,便有扑天岩浆滚滚落下,其中便有数条天炉中练火之蛇应隙而出,涌入凡世。
这火练之蛇性喜灼热,一经逃脱,立时便深入地下,伏于烈烈岩浆之内。
阿钧油然神往,心中暗想:此种天炉倒坍之说,虽属传言,却是想不到此种万古灵兽竟自川境鬼城南山之下存身,实是大大的异事。
此时,那赤火练蛇见这英俊少年周身神光四溢,炎热不惧,知是遇到非常之人,立时周身团团转动,但听得“噼叭”大响,赤火练蛇渐自缩成一轮火球,尖啸声中,有若车轮滚滚,便向阿钧撞来。
阿钧双掌当胸,轮转不止,周身运起金刚御气轮,随即双掌望空一扬,只听得轰然大响,只见霎时之间一红一黄二道气轮半空相交,只听得轰然大响,阿钧寸步不动,那赤火练蛇却是身子一弹,登时被弹回灼热岩浆之内。
炎火蒸腾之中,那赤火练蛇大半身没入岩浆内,双翅暴涨数尺,连连扇动,便闻地下隆隆数声,雷般入耳而来。
阿钧立感地面开始剧震,四面石壁上碎石簌簌下落,面前那火红岩浆也若海浪翻滚,缓缓上爬,渐来渐巨。
阿钧暗叫不好,想是这赤火练蛇已然发动地脉之火,欲将自己付之一炬。
阿钧大急之下,内息潮涌,百汇|茓中霎时金光大盛,耀目光影中,便见一枚金衣金面小人电般飞出,倏然浮在半空之中,金色双臂破空前伸,数道金线便激涌而出,紧紧缠在那赤火练蛇身上,继而慢慢收缩。
但见那赤火练蛇双翅再也无力扇起,长躯游龙舞动间,只能空自吼叫。继而,那赤火练蛇火首一沉,便欲潜入身下火流之中。
但见此时,这金衣金面小人双臂一振,竟如阿钧一般施起“玄武心经”中的“吸灵大法”,只见股股火流自那赤火练蛇长躯之上,沿着那数道金线旋转而行,霎时便是传至这金衣金面小人体内,那金色小人立时金光暴涨,身子竟是微微胀大。
眨眼之间,但见这丈大洞室内,竟是金光四射,气流咝咝响起,空中却有一红一金之物环空盘旋,上上下下,煞是奇异。
阿钧眼见这诸般景象,竟是俊目大睁,愣愣地怔在当场。
彼时,那金色小人周身越来越是火红,好似天火锤炼,愈加浑若一体;那红红赤火练蛇却是越来越是无力扭动,体色也渐转灰蒙之色,好似神光渐退,不复灵力。
突然,赤火练蛇双角摆动,口中呱呱连叫,竟是不再挣扎,慢慢垂首,缓缓爬至阿钧身前。
阿钧心中一动,知这万古神物定是已然认输求饶,便是意念涌起,但见那金色小人又是双臂一展,那数道金线便倏然收回,全数涌进金色小人的体内,那金色小人面含微笑,竟似万般高兴,又自电般飞回阿钧百汇|茓内。
待这金色小人甫一回来,阿钧立觉神清气爽,胸臆勃发,登时便不由长啸数声,好似无穷号角绕壁绵绵涌起,经久不绝。
此时,那赤火练蛇缓缓人立而起,面对阿钧,蛇首竟是连点数下,低低呜咽不止,继而又是折转身躯,慢慢爬向岩浆之中,行速之慢,却早已不似原先之神勇。
阿钧右手一扬,将一成天罡阳气灌入其体内,那赤火练蛇体内登时便又重复红光闪烁,双翅慢慢扇起,继而又能腾空飞起。
阿钧左掌一击,又以“化骨术”射入赤火练蛇首中,将其横骨于电光石火间化去。
赤火练蛇立时便知阿钧相助,又腾空慢慢飞旋,蛇首数点之下,方始渐渐沉入那翻涌炽流之中。
蓦地,那翻腾岩浆竟自慢慢平静,继而又是火意缓缓消退,由初始火红之色变为灰黑,化成块块坚硬石岩,铺成一片实地。
阿钧见此情景,知这定是那赤火练蛇谢他活命化骨之恩,竟是移走地火,舍巢迁离别处。
阿钧心道:自古万物有灵,灵当自勉,此话显见不错。
他精神一振,适才这地下火洞中的诸般凶险俱是一抛脑后,烟消云外了。
突然,那灰黑石地尽头之外,竟是躺有一张白玉牙床,牙床之上更是放着八口金制大箱。金箱之上又雕有数条小龙,其中更有无数战士挺枪直立,隐于其后。这画像栩栩如生,乍一看下,竟是骇得阿钧好生意外。
正文 二二章 奇书金丹愈灵狐 花开二度思女皇
阿钧脚尖一点,飘然落于牙床之上,只手微微轻点,那箱上金锁便是应然而断。
阿钧随手翻开箱盖,陡然间,各类奇珍异宝,黄金白银之物凸现眼前,其数量要较生命之泉中那方巨石所藏更为尤甚。
阿钧悄然大喜,细细看来,便见那最里层箱子之上却是放有一枚白玉篆,那篆做工精巧细致,光滑玉润,显是极为珍贵之物,其上刻有数字:“蜀山燧人洞主无量无尘子留”,想来这定是前古数代绝世剑仙所遗之物。
阿钧敬意大起,双拳抱握,向那枚白玉篆接连三叩首。此后,他便转身拎起四只金箱,迅即飞回那三尺之界,将四箱置于地上,施起“千里传音术”将水土二老传将下来,让二老搬回枢密室。
接着,他又自返身地下燧人洞,将余下四金箱带回,默持“土遁大法”,瞬间便又重回枢密室地面。
他甫一落地,那水土二老也刚刚赶回。只见二老带着四只金箱,已然累得汗流浃背,气喘连连。土老更是急呼:“好累好累!”水老则叫道:“渴死咱家了!”
笑笑翁眼见主仆三人安然返回,大喜过望,便着女官急以冰酿山泉奉上,二老连饮四大盏,方才渐自平静下来。
众人又围着阿钧,见他神色安然,周身竟是毫尘未染,俱是讶异不已。阿钧微然一笑,便将适才在燧人洞中诸般情形一一说来,魔罗夫人、琴仙连称神奇。
笑笑翁本是性急之人,不待二老喘息稍定,立即命人将这八个金箱依次打开,但见内中果是宝藏林立,五花八门,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库吏手捧算盘,细细数来,其中竟是有二箱黄金饰物,一箱银饰,一箱玉器,三箱各类珊瑚与珠宝,那第八箱之内却是各类武学秘籍,种类之多,文字之怪,竟是世所罕见,更有诸多增长功力、辟毒金丹,正自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方玉匣之中。
这八箱异宝虽是终日于地火之中时时煎烤,却是依然毫发未损,显是这宝箱外皮经过特殊炼制,不惧火烧。
笑笑翁令众金甲武士将珠宝、金银之物仔细清点,交于库吏送入后厅存放。而那些金丹秘笈之类则是一一交给阿钧察看,盖因他晓得,以阿钧的玄术和内力,自是能让这般秘笈和金丹适得其所,发挥极佳之用。
阿钧凝足心神,细细翻阅,发现主人的收藏竟是涉猎甚广,除却大量异域武功秘技和玄术外,还有不少的琴谱与驻颜药方。
阿钧略略翻过,便将这些琴谱与驻颜之术交给琴仙、阿紫与莎拉公主,终究受美乃是女子天性,三人一见这些前古驻颜养生之物,俱是欢喜异常。即是一向冷脸如霜的琴仙也一改往日的肃面,双眼专注,一一研读起这些秘术。
笑笑翁眼见琴仙多年未曾如此高兴过,也甚是欣慰。只见他摸摸自己圆圆的大脑袋,涎着脸皮,问琴仙道:“老婆子,嘿嘿!代我看看,这其中可否有生发的秘招,最好是有上好的丹丸,食之下去,便可令咱头上不再光秃难看,便是甚好!你瞧,咱这头发也是太少了点!”
“哈哈……”魔罗夫人、阿钧、水土二老见得笑笑翁这般可爱,言语之间,三色小辫更是来回晃荡,霎时便大笑起来。
琴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柔声说道:“混球,待我看完再说吧!你却是莫要这般焦急!”笑笑翁一听,好若奉了天纶之音,静静地守在一旁,双手反背于后,不再发话。
此时,阿钧又将一些前古的独门武功秘笈和增长内力的丹丸转给水土二老和笑笑翁,并详详细细地指点内中习练之道。
三人欢天喜地的也就收下了,阿钧继而又将箱中的佛法阐理经书转给魔罗夫人,夫人自是喜好这类经书,便也是笑而收下。
众人便各自散开,阿钧又在那白玉匣中翻动,却是赫然见到在这白玉匣中放着一本麻皮绢书,上写“天地异术引”数个大字,其旁更有一个人形瓷瓶,做工却甚是精细。细细看来,这瓶面上也是刻有六个蚁般小字,阿钧定睛看去,却是“大罗神通金丹”。
他小心打开这人形瓷瓶,便见内中果有三粒淡黄|色的药丸,那药丸有若棋子大小,正自发出阵阵香草之气。
那三粒淡黄|色的药丸之下,铺着一张纸条,上写“大罗金丹,食之可生人避死,禁万种之毒,驱百类阴邪”诸般说明,想来极为珍贵。
这纸条上更有说明,此丹原本存五粒,现仅有三粒,为天地间极珍之果。
阿钧将这三粒大罗丹小心收好,顺手打开那本“天地异术引”。这奇书竟是昭示着人间命理和绝世之禅机佛谒,共分为上下二册。
前册讲的是五大洲内各门各派的奇招异术以及种种向不外传的玄术,其中便是详细地讲述了南方邪教“阴阳分身术”,其修炼之法和威力,都于这书中一一道来。
阿钧眼见这奇书玄奥无比,内中诸般法门却无一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自是心中大喜。
若说这习武之人,但凡遇有绝世神术,奇招妙术,便是立时废寝忘食,爱莫释手。
阿钧又自翻开第二册,这下册讲得却是天下间救治生灵的诸般异招,首页更是言明无论肉身破碎,还是元神怏怏,只要二者不曾缺失,依法施为,即可恢复初时原状。
阿钧心中大喜,逐字逐句看下去,双睛神光四溢,心中万般喜不自胜。
莎拉公主、阿紫眼见他神情专注,时喜时思,抓耳挠腮,知是他又是习炼何种奇招妙术,不便惊扰,只令宫娥悄然添上数盏宫灯。
二人也坐在一旁,开始翻动手中所持的各类养颜之法。一时间,室内不闻人声,只听得三人“哗啦”连续翻书,桌上油灯偶尔发出空泡之响。
阿钧这几日其实一直焦虑万分,因为阿紫元神之限便是转眼要到,真真乃是万分火急之事。
当他翻至最后一章时,扉页上赫然写着“人神合一回复大法”,细细讲明了元神离窍归体重生的方法,正是救治阿紫此种灾难的不二法门。
阿钧心中大喜,聚神下读,却是越看越是面红耳赤,最后竟是长叹一声,将这奇书搁在桌上,一语不发,痴痴地发起呆来。
此时,恰巧琴仙来到,见他如此神情,知他定是遇到难心之事,便关切地问道:“飞钧,如此神色郁闷,想是心中有何不快之事吧?”
阿钧闻言一愣,忙摆摆手,急急说道:“琴仙义母,不瞒您老,孩儿确是有非常之事,难以释怀,正是不好定夺。”
琴仙说道:“飞钧,想你已是功力通玄,这世上还有何等难事能左右于你?”
阿钧俊面飞红,满脸更是慌乱,应道:“不妥!此法委实不妥!”
琴仙见他只是痴痴地没有来由地重复这二句话,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作罢。
夜空无垠,虫草啾啾私鸣。
欧阳楚钧心情却是甚为郁闷,沿路前行,那小路之上生满各种奇花,他顺手扑下一朵红紫鲜花,垂首闻了数下,悠悠然然间便是来到了阿紫的门前,他驻足门外,徘徊良久。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钧儿,你在想什么?”
阿钧闻言,转过身来,却正是琴仙,正自温柔地看着自己。
阿钧便应道:“义母,孩儿有一事相烦,你可曾觉得阿紫今日有何异常?”
琴仙点点头,说道:“唉,飞钧,这阿紫气色越来越差,脸淡若金,我早晨察过她的灵界,似是越来越是迟滞,倘若我所料不错,阿紫定然活不过三日。”
阿钧闻言,虎目含泪,仰首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心情激荡之下,那红紫鲜花霎时之间竟是为他内力所激,化作片片飞末蝶飞而去。
琴仙又问道:“钧儿,你可曾在那上古奇书‘天地异术引’上有所收获吗?”
阿钧应道:“义母,您老所言正是。那‘天地异术引’上却正有此种复原方法,只是……”
琴仙追问道:“只是如何?”
“唉!”,阿钧回道,“只是却要一个功力绝高、玄术通灵的男子渡传阳气于她体内,并打通天地人三桥,使其五脏六腑及三魂六魄归位,方才算得上大功告成。”
琴仙一愣,问道:“飞钧,难道别无他法?”
阿钧点点头,回道:“义母,书中所言,实是只能若此。”
琴仙一滞,继而一喜说道:“孩子,此处恐只有你有此般本领。”
阿钧俊脸更红,答道:“是啊,义母,可这也正是我为难之处!”
琴仙呵呵一笑,道:“钧儿,此事却是有何难处,我自会有安排,你且忙去吧!”阿钧拱手告别,退回莎拉公主房中。
稍顷,宫女便来传阿钧,说魔罗夫人有事相请。
阿钧来到魔罗行宫,但见魔罗夫人、琴仙正自有说有笑。二老见他进来,齐齐起身,便让他坐于一旁。
魔罗夫人关切地问道:“钧儿,近来可是安好?”
阿钧恭声应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一切均好。”
魔罗夫人笑着点点头,突是话峰一转,言道:“钧儿,听琴仙说,你已是知道阿紫姑娘活命之法了?”
阿钧答道:“回母亲,正是。”
魔罗夫人与琴仙相视一笑,便道:“钧儿,你对阿紫姑娘可曾有何情义?”
阿钧忙忙回道:“非也,孩儿与阿紫姑娘自小便是相依为命,确无它事。”
琴仙笑着问道:“那一定是阿紫长得不够漂亮,不合你之心意吧?”
阿钧应道:“义母,阿紫妹妹天生丽质,又是聪敏细致,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儿。”
魔罗夫人又问道:“既有如此好的女孩,你也不忍失去,却是又有何等良策救她?”阿钧闻言,登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对。
琴仙呵呵一笑,道:“钧儿,此处别无外人,你的医治方法我与魔罗夫人商量过了,今日便是由我等二人作主,将阿紫姑娘许配于你,可曾愿意?”
阿钧惊喜说道:“娘亲,此事万万不可。想那阿紫妹妹玉洁冰清,况我已复妻室,怎能如此?”
魔罗夫人、琴仙笑道:“钧儿,实话告诉你吧,适才我等问过那阿紫姑娘,她早已是欣然同意了,哈哈……”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阿钧自忖此事若得如此安排,正是最好不过,便也硬着头皮应道:“既然有二位娘亲作主,孩儿听从应允便是!”
魔罗夫人、琴仙又道:“飞钧,常言道;晚婚不如撞婚,况且时间紧迫,不如今夜就为你等二人完此婚事吧!如何?”
阿钧自是喜道:“孩儿一切听从娘亲。”
忽然,他又自皱眉道:“只是孩儿担心那莎拉公主,可是有点非议?”
琴仙笑道:“飞钧,你自大大放心便是,她业已是同意了!”
阿钧闻言,霎时俊脸飞红,手脚忙乱,竟是感觉如同孙大圣醉酒赴那蟠桃宴一般,抓耳挠腮,心神俱乐了。
是夜,魔罗神洞内张灯挂彩,鼓磬大鸣,自是一片喜气洋洋。
在一众女侍的簇拥下,阿紫轻挪莲步,头顶凤帏,娇羞万分同阿钧共拜喜堂。
魔罗夫人、笑笑翁、琴仙已是多年未曾见此种热闹场面,自是感喟甚多。大家开怀畅饮,喜悦之情,自是不必多言。
夜渐渐深沉,月色也自朦朦胧胧。众人渐然散去,阿钧已然微有醉意。
他悄然来到新房前,莎拉公主不知何时竟是在一侧扶住他,柔声说道:“驸马,今夜你可是要对我那可怜的阿紫姑娘好生照顾,不然我可饶不得你。”
阿钧嘻笑道:“公主,那是自然,只是怕你大大的吃醋啊!”
莎拉公主正色言道:“只要你真心相待我等姐妹,即是千好万好之事。”
阿钧内心一警,心中立时又充满无限蜜意,须眉大男儿,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莎拉公主见他发呆的模样,扑哧一笑,轻然将他推进新房,缓缓关上屋门,便是折身退下。
阿钧借着火红火红的烛光,眼见新娘娇弱可人,正自端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内心登时充满十二分的激|情。
虽说他与阿紫早已是厮熟异常,阿紫身上那般先天便有的妩媚却自是另有一番风味。
他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与阿紫,内心便已“扑通扑通”跳得好生厉害,而那阿紫的纤手竟也是抖得同样令人心慌。待得二人饮尽杯中之酒,阿钧呆呆地却是不知如何应对。
二人默默地对坐,那红烛慢慢地消融,渐渐地在桌上化成圈圈泪痕,四处流淌。
终于,阿紫已然耐不住性子,披着红头盖径直扑倒在阿钧怀内,阿钧双手自然在地阿紫身上来回游走。好在他轻车熟路,转眼的功夫,两人便是紧紧缠在一起,宛若竹叶相扶,又若狂风摧蝶,煞是热闹。
一个是初尝云雨,正是如狼似虎;一个则是老酒陈酿,正是细细把玩。一次次浪潮之后,终于风樯平静。
二人盘坐于床上,面朝南方,阿钧双掌抵于阿紫命门大|茓上,依照“天地异术引”中所载,缓缓将阳气注入阿紫体内,并将她三魂六魄即时归位。只见阿紫满身香汗,娇羞无比地任涓涓秀发随阿钧掌劲尽情挥洒。
此时,她已经阿钧阳气透关,只是感到阵阵热流导引着周身的奇经八脉,命门大|茓内更是舒泰万方,刹时间,她再也忍受不住这如浪的热气,渐渐昏厥过去。
阿钧慢慢收回功力,翻身下床,将阿紫端放于床上,五心向上,并以“太阳之丝”Сhā入那一双纤美小脚,以便阿紫体内阳气更是充盈。诸事完毕后,他才放心地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阿钧和阿紫二人正在贪睡,门外便是传来清脆的敲门声。阿钧急忙起身,开门一看,居然是那莎拉公主。
只见她一脸坏笑地问道:“驸马,昨夜睡得如何?”
阿钧明知她故意捉弄自己,却也不好说什么。
他看看莎拉公主,只见她双目红肿,心内顿时窃笑起来,便是反问道:“昨晚是你未曾睡好吧?”
莎拉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自是一人睡得不惯嘛!”
阿钧笑道:“想来那以后,我等三人同睡一处便可香甜无比了!”
两人正在嬉耍间,阿紫已然醒了过来。她正陶醉在昨夜的温存之中,一睁眼便见阿钧与莎拉公主,娇呼一声,整个人滑蛇般又钻入那锦被之中。想是又能看见自己已是全身寸缕无存,便又能自娇呼一下,倏地自被中露出螓首,满面羞红地望着阿钧与莎拉公主。
二人见她这般可爱,互视一眼,便全自哄笑起来。
莎拉公主大方地走到阿紫床前,柔声说道:“阿紫妹妹,从今以后我等就是一家之人了。如若你不嫌弃,就作我的妹妹如何?”
阿紫眨眨秀目,瞅瞅阿钧,点头应道:“姐姐多多照顾!”
阿钧眼见两位娇娃秀色娇美,心中更是乐不可支。但当此刻,他脑中忽是灵光一闪,又想起了远在印加斯岛子母河中的人鱼阿丽丝,也不知她这数日来可否安然?目今,阿丽丝灵根尚弱,还不适于蜕化人形,只能稍忍时日,俟机再助她成道吧。
此时,二姝眼见他痴呆发愣的样子,知他定是又在苦想何等坏事,便是互闪眼色,二人起身离床,一左一右便将阿钧抱紧,立时便是拥入锦被之内,正所谓可怜海棠风再摧,几度春光不识君。
洛阳都城行宫内。女皇正自伏案深思。
近来她的心绪总是不太安定,以国相张之义的奏折所言,虽然在朝中一干众臣的努力下,数日前祸乱东北的邪教东正教一夜间冰消云散,其为首巨恶绝世神姥姥更是神形俱灭。而那夜前来行刺的灵鼠也踪影不见,但是朝内依然人心浮动,风生水起,前朝李氏皇亲始终不忿,张国相更是言明近邻大国突对天朝觊觎已久,蠢然欲动。
突厥人本性凶悍,历来混沌不化。太宗在世之时,突厥尚未成其气候,并有一干瓦岗兄弟辅佐,自是不敢僭越。故此这异邦之国虽然每年照常纳贡,却是忿薰于心,久之则必成大乱。
最近驻守水灵州戍兵不断飞鸽传书,报传突厥国内新王即位,新老势力混杂,朝中掌管重兵的莫比王叔却趁机各地征兵,大畜粮草,近期有极大可能将挑衅大周皇朝。
此时,中州、宣城等接壤八府都有驿马传报,看来一场与突厥的战争将是一触即发。
正文 二三章 鬼杰凶狡巧脱身 武侯祠内闻杀机
万事之中,令女皇更为揪心的是,西南边塞也时有百姓诡异失踪,经常是一夜刚过,一村便被夷为焦土,满目胡乱中,却全然不见任何村民的尸骨,委实令人讶奇悚然。更有甚者,即使在白日,途经西南边塞的达喀尔雪山,飞禽走兽全部绝迹,来往商贾无论人员、马匹尽皆离奇无踪,雪水消融,倒灌流入山腹,四时颠倒。此般种种异象,委实令人心惊。
女皇曾就此事请教于玄道高人青竹翁,青竹翁掐指推算这塞南之地由于终属蛮荒,怨气重生,时久日长,便会有如此反常现象,想来内中必是有妖祟之物暗中作怪。
以青竹翁的偌强灵力,试探之下,居然无法冲破达喀尔雪山的结界,更有数次元神竟为之受创,内元受损。而血魔查探之后,竟是性情日益暴戾,子夜时分竟以侍卫来喂食剑煞,着实令人胆寒。
如今,唯一可以让女皇安心的是自太宗贞观之治以来,她能承大体,明正理,悉数传承了太宗的统辖谋略,百姓安居乐业,各处不断诵扬武氏功德。
纵观前朝皇史,即使是须眉男子,以她巾帼之别治攘基业,也不逊分毫,谅来天年以后,也可荣光面对太宗贤皇。
女皇想到这儿,难得地笑笑,她望望床头那面铜镜,只见自己往昔那倾国倾城,丰华绝代的容颜,却始终难抵岁月的侵蚀,皱纹正慢慢袭上眼角,鬓边竟也生出几缕华发,真是江山不改,美人易老。
女皇无奈地摇摇头,又自想到:“待她百年之后,这偌大的李氏江山将传于何人?太子显生性懦弱,不成大器,而其它李氏子孙,或为降谪,或为诛戮,实是已然无人可用。”
“咳…咳…”女皇内心一阵悲伤,干咳数下,内心方才平静。
此时,她又记起关在大理寺天牢内的袁天罡。虽然袁氏忤逆谋反,罪责当诛,可他毕竟是自己的恩师。想当年,自己初入殿朝,受各娘娘、嫔妃排挤,几至丧命,却有袁天罡百般巧妙化解,及至自己得太宗宠幸,又被打入冷宫,后又凤冲樊篱,步步登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这其中既有天数使然,细细算来,也是袁天罡的神算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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