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宫 完整 > 我就是解药(一)

我就是解药(一)

我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把那个迷糊蛋放跑了?

我应该把他留下来,让他给月栖解药­性­。

哼,别说他没解药,没解药用他的掬花解!!!

我怎么就这么好心的让他走了?为什么没在脸上写迷糊蛋三个字再放他下山?

那现在怎么办?

把他丢到池塘里冻上一个夜晚,把家伙都冻的缩起来,好办法。

用内功把药逼出来,这点损耗我还废的起,更好的办法。

点他睡|­茓­,过上十个时辰再解开,说不定药­性­就散了,反正有没有后遗症是他的事,好办法中的好办法。

可是丢他进池塘,冻坏了冻病了怎么办?

我驱毒运功,万一没逼­干­净怎么办?

点睡|­茓­,这药­性­冲脑,醒了如果成白痴,我怎么向风若希交代?

那么就只剩一个办法,最是吃力不讨好,而且善后工作麻烦。

那就是,英勇捐躯!!!

吃他,肯定是出人出力,熬夜通宵,劳心伤神。

吃完他,估计还要温言软语,好声好气,下场说不定还是巴掌数下,飞腿几踹。

吃了他,可不是擦擦嘴巴拍拍ρi股就能当没事人一样滚蛋的,接踵而来的只怕是风若希的逼婚,子衿的白眼。

哎,美食当前,扎嘴啊。

可我是谁啊?

英勇无畏,勇往直前的楚烨王爷啊,我的名字都是初夜王爷了,不将好­色­进行到底,怎么对得起自己?

看着美­色­就扑上去,那是禽兽。

看着美­色­都不扑,那是禽兽不如。

我不是禽兽——我是衣冠禽兽!

此刻怀抱中的人,红­唇­微启,呼呼的喘着气,异香不断的钻入我的鼻内,混合着高雅的檀香,让我在理智和情感间不断的拉锯战着。

这份诱人,在今天情不自禁的那一吻后让我一直心心念念,那香甜,那软韧,还有他清高之下的纯净,都让心底某个想法蠢蠢欲动着。

从神坛最顶端的渺渺仙子,到如今床榻间的无助风情,那心中的悸动不啻于将明月揽入怀抱。

可如今,明月就在我的臂弯间,朦胧着他的眼,胳膊搂着我的脖子,慢慢的贴了上来,热烫的脸颊贴着我,将他身上的热力完全的传递给我。

不管了!

我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充满诱惑力的眼神中狠狠的吻上他的­唇­,将他那勾引了我一夜无眠的甜美红­唇­收入我的­唇­齿间,

真香,软软的任我采撷,水润的­唇­被我含着,尽情的吮吻,索取着他甜蜜的汁液,他无力的启着­唇­,在我侵入的那一刻,突然用力搂住了我,舌尖缠绕了上来。

真热情,这样的临月栖,只怕从未有人见过吧?

银白的发丝披满我的臂弯,我与他纠缠着,咬着他的舌,他毫不退让的寻找着我的舌尖,留我在他的齿缝中,啮啃着。

俊美优雅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他不断的贴向我,身上的热力几乎让我一同融化沉溺,只希望永远拥着这清香的身子,任檀香环绕,沉沦在这圣洁与魅惑并存的爱欲中。

“月栖……”我叹息着,手指蹭着他细腻的脸庞,抚去他额头上的汗,想要让声音平稳,却发现已经颤抖,“好过了些吗?”

他睁开眼,迷茫中闪过一丝清醒,双眉微微蹙着,“我,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抚摸着他脸上的红潮,“我以为是迷|药,谁知道那小子放的是那种药,现在唯一的解药,就是我。”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悄悄的闭起了眼,应该是了解了我话中的意思。

圈在我颈间的手僵硬了,突然,他猛的抽回了手,狠狠的将我推开,身体翻滚着躲进了床头的角落,松散的衣衫在他的动作间滑落,徒留我看着他清瘦的肩头,雪白的背影和一头银丝白发。

“给,给我经书。”他颤抖着声音,手指抠着床头,指节已泛白。

“经你个狗屁。”我试图扳过他的身子,却被他用力的挣开,“你知不知道这药­性­不散了,很可能爆了你的经脉,最少也是让你以后下半身都没用。”

他缩着,让那个身影更形消瘦,慢慢摇了摇头,艰难的挤着语调,“不,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我这么大一颗解药放在眼前,人家碰都不愿意碰,这简直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你娘嫁妆都进我家门了,你就是我的人,你的家伙不能用,倒霉的不还是我?”

他颤抖着,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克制着,“不可以,男子不可以,不可以在婚前失贞。”

这……

他趴伏在被褥间喘息着,优美的脊线一路蜿蜒而下,隐没在白绸裤缝中,背胛处的骨头挑起两道如山脊般的线条,透着脆弱哀伤。

我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肩头一动,肌肤微微颤动,温度还是那么烫。

我俯下身子,看那美丽修长包裹趴伏在凌乱的衣衫被褥间,墨绿下半­祼­的雪白后背象一张亟待书写的白纸,张开他等待的翅膀。

亲上他的颈,感受着­唇­下的肌肤微微的紧张,溢满檀香的肌肤让我的­唇­不忍离去,顺着脊线,吮着,留下一个个美丽的痕迹。

舌尖探出,我舔上他的肩头,轻啮着,那清香留在­唇­齿间飘动,圣洁的味道,引起心底最深处的珍惜,捧在掌心中怜爱。

他埋首在枕榻间,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也无暇去看,我的眼睛,完完全全被眼前的风景占据,流连在他的背心处,不断的印下我的吻。

顺着那美丽的曲线,渐入低谷,慢慢的攀越,那雪肌冰肤中的热烫夹杂着清凉,我抚摸着他的雪臀,一直流连,红­色­的吻痕仿佛烙印般,在他的纯白中刻上属于我的痕迹。

从身后贴上他,我在他的耳边低语,“月栖,你真美,嫁给我好不好?”

银白的发丝在空中划过灿烂的痕迹,他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满是纠结挣扎的面容,他在隐忍那药­性­的刺激,在我的喃喃中慢慢睁开眼睛。

垂死蝴蝶的翅膀在风中轻颤,他的睫毛处沾着滴泪珠,却被他用力的闭上,拢了……

我知道时机不对,地点不对,这求婚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诚意,但是现在说,总胜过在得到了他的身子后再说。

他微微的晃动发丝,我知道他不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会在突然间想要好好的保护他,牵他的手让他不再磕磕绊绊,让自己还能在厨房里挖着西瓜喂他吃,看他认真的剁着辣椒,而不是孤独的守在神殿里诵着刻板的经文,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月栖,我想以后每天都如同今日的黄昏,牵你的手慢慢的走回家,答应我好不好?”

手中,他的脉搏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看来我不能等了。

“对不起,月栖!”我的歉意,隐没在他的­唇­边,他激烈的回吻着我,主动的咬上我的­唇­,学着我教授的动作,不断的侵入我的­唇­齿间。

我的手指,在他迷乱间彻底扯去他的丝质亵裤,耳边听到他满足的叹息声。

他夹着腿,无暇的长腿怪异的扭曲着,我舔着他的喉结,柔柔的抚摸他绷紧的身体,手中轻轻的抚弄着。

终于,我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如夜风中箫声的呜咽,穿过竹林,萧瑟着……

无法打开他长久的心结,那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一场最极致的欢爱。

我舔过他的耳垂,舌尖勾画着他的珠圆玉润,从身后抱着他的腰,不断的抚摸着他的那里

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扭动着腰,凑向我的手掌,口中低低的呻吟着。

他的呼吸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哼声,显然情动已然到了极致。

我低下头……

“啊……别……”他突然挣扎着,“脏,脏……”

脏屁啊,他都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了,满满的全是他身上的香气,娇­嫩­的禁区让我不禁心头一荡。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摇摆着亮眼的发丝,手指绞着身下的衣衫,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点上他胸前的朱红,指甲撩拨着,寻找着他身上每一处的敏感点,掌心游移过他的腰身,他的小腹,坏坏的探入他的形状如半粒珍珠般的肚脐内,让他在不安于紧张中,更加的敏感。

突然,他猛力的挣扎着,“啊……不……不……”

我微笑着抬起头,手指拢过的地方,一片温热喷洒。

他的手,悄悄的捂上了脸,也许是这样的喷薄让他羞愧,他全身的肌肤都泛起了红­色­,覆着淡淡的汗意,胸膛起伏着。

我再次拥抱着他,“月栖,告诉我,有没有好一点?”

他的呼吸凌乱,“更,更热了。”

我就知道,那个小迷糊蛋全身宝贝,这药也是顶级的,看来除了捐躯外,再没有任何办法了。

轻轻的,我抓着他的手,顺着我的衣衫贴上我的肌肤。

初始,他想逃离,却在几下抚摸后,慢慢扯开了我的衣带,在将我抱进胸前时,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英勇捐躯

他的­唇­炙热,喷洒在我皮肤上,烫的如要融化我,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如同他手中的经书,被他细细的研读,慢慢的摩挲。

他如同寻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在我的身上探索着,他的滚烫我的清凉,奇异的融合着。

他的手,与我十指交扣,仿佛无声的誓言。

我静静的等待着,却游神到了祭天时,跪在他面前等待祈福的场景。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

我睁开眼,好奇的望着他,望进的,却是一双有些张皇的眼,有点点可怜,有点点委屈,更多的是急切。

他的檀香,让我在沉沦和清醒间徘徊,他白皙细腻的肌肤,怎么也爱不够,我点上他被我侵犯的红肿的­唇­,“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要嫁我的哟。”

他的眼瞳,闪着小小的不愤,“我没答应。”

“嗯?”我挑起一边的­唇­角,坏坏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意图让他想要躲闪,无奈整具清香的身体都被我抱的死死的,只能任由我上下其手,我的手指猛的挠上他的腰,“你答应不答应?”

他本来愤愤然的表情,突然一怔,然后奋力的在我身下扭曲着,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耐不住我迅速的动作,故作清高的脸也终于绷不住了,咧开­唇­大笑躲闪。

“别,别挠,痒……”

我才不管,死死的压制着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捏着他的腰,听到他大声的笑,那种爽朗是从未有过的,我们就这么光溜溜的,在床榻间嬉闹翻滚,呵着痒,互相挠着。

被褥衣衫早不知道被踢到了何处,我们的发丝缠绕着,在玩笑间看到他因为拉扯而突然皱起的眉。

我梳理着我们两人的发,看黑白交缠着,我拈着发捧到他的面前,挤眉弄眼,“这是不是叫结发夫妻?”

“谁和你夫妻。”他红­唇­一撅,早已经水润肿肿的更象是索吻,对上我无赖的眼,他翻过身,丢给我一个雪白的ρi股。

凑上他的脸,我捕捉着他的眼神,“嫁不嫁,嫁不嫁?……”

他的脸­色­顿时又变的酡红,尴尬的眼不住的飘忽。

在他羞红的耳边,我轻笑着,“是不是药­性­又起来了?”

他点点头,反手勾住我的颈,送上甜蜜香软的吻。

耳边是他破碎的声音,“不嫁你,我,我嫁谁去。”

我扭动着腰,配合着他的动作,“我的,你的身子,你的心,全是我的。”

临水孤影,明月栖息入我怀。

我的月栖。

也许,我和他的发展太快了,我还没有完全知道他的心意时,就与他滚到了床上,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发觉,他一向朦胧迷茫的眼神,在看着我的时候,有爱意。

我喘息着,“月,月栖,告诉我,那次你去皇宫救我,是不是因为,因为你喜欢我?”

他狠狠的一啮我的丰盈顶端,只是愤愤的吐出四个字,“你个­色­胚!”

我笑了,笑的张狂,完全的投入到与他的交缠中。

不需要问了,我已明了。

别说这小迷糊蛋的药,简直要把人榨­干­啊,月栖这一晚,每次激|情过后,不过短短歇上半个时辰,那药­性­就再次散发了出来,我并非应付不了他的需索,而是担心他的身子,以至于后来,我悄悄的渡入我的真气,确认他无恙才敢投入。

而这药,也就成了他探索这美丽激|情的最好借口,从开始的笨手笨脚到轻车熟路,他的技术在突飞猛进着,究竟被他要了多少次,我都不知道。

看看自己满身的青紫红绿,各种痕迹都在诉说着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激烈,这哪是缠绵,打架还差不多。

月栖早已累瘫了,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如玉雕的王子般完美清丽,我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搂紧他的身子。

也许这一场的欢爱,未必是件坏事,至少我能够进入他的心中,慢慢的让他相信我,依赖我。

这孤傲的男子,这么多年的清苦生涯,有谁真正的去体味过他的心?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拥抱,他朝我的怀里偎了偎,修长的手臂抱上了我的腰,美丽的容颜静静的在我身侧呼吸。

我掬起他的发,嗅着他的清香,“月栖,让我牵你的手,做你的眼睛替你看路,好不好?”

他均匀的呼吸着,早已睡沉,可我却在他的­唇­边,看到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此时我的心中,想着的,不是完成了风若希的任务。

不是我得到了天下人最景仰的国师。

不是泡到了美男上了我的床。

而是真的想要呵护他,怜惜他一生。

在各种情绪的纷扰下,我也终于安睡在他的气息中,这一睡甜美无比,再睁眼时,天­色­依然还是黑沉沉的,摸摸身边冰凉一片,临月栖的人影早不知了去向。

我的心空落落的,没来由的有些恐慌,飞快的翻身下床掠了出去,“月栖,月栖……”

厨房的闪烁着晕黄的光,我猛的推开门闯了进去,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墨绿­色­背影和满头银丝后才突然放下了心,双臂一伸,从背后抱上他的腰,“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他侧过脸,回给我一个绝美倾城的笑容,举起满是面粉的手,“今天八月十五,只有我们两个人,应应景,做月饼。”

我顿时僵在了当场,十五,又是十五,还是一年中十五月最圆最大的一晚,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的异变

八月十五,万家团圆,赏月把酒的日子。

看那皓月当空,吟诗作赋,叹无数感慨,憧憬无数美丽的希望,说着传说中的美丽故事,其乐融融。

可我却知道这日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血腥,杀戮,无法控制的情绪。

不同于其他十五的日子里,我只是烦躁不安,暴力冲动,需要发泄,却还残存着神智,只要自己愿意控制,我还能按捺下那蠢蠢欲动,八月十五是我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以往与夜在一起的日子,我会一个人默默的行进到山里,任那蠢动的血液喷薄,如野兽一般的发泄,我曾经一夜之间,毁掉了整片树林,崖壁上成千上万的剑痕指印,我不敢让夜在身边,我不知道我的疯狂会不会对她出手,虽然我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当我踩着满地的枯枝落叶和动物的尸体狼狈的走出来时,总能看到她拎着酒壶静默的身影,那满地的酒壶,凌乱的脚印,是她在为我担忧。

我不愿意相信那些恐怖的印记是我制造出来的,可是我不得不相信,因为我并不是完全无意识,只是无法控制。

我不需要和夜说什么,她自然会将酒递到我的手中,一翻豪饮后,回归从前各自不过问的合作中。

今夜,又一次的八月十五,没有夜。

怀中的身躯动了动,耳边传来临月栖有些不安的声音,“楚烨,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捕捉到他眼神中的那一点试探和羞怯,忽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紧了紧我的胳膊,笑着,“我以为你把我这颗解药用完了,现在没用就丢掉了。”

我和他,都在小心翼翼的接近彼此,这种接近,在甜蜜中带着些许讨好,我害怕他会改变心意,他何尝不是一样?

“月栖,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贴着他的后背,在温暖中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着他的心事,勾引着我探索。

我几乎已经能肯定,以他的清高,能接受与我欢爱云雨,心中必然是对我有感觉的,不然即使是□作祟,只怕他就是自尽,也不会委身于我。

回想起,重回‘云梦’见他那次,他嘴巴上死也不肯出手救我,却在第二天好巧不巧的出现,那看似不经意却狠狠踩我的一脚,还有与他相处这些日子里,他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我说他就答,虽然臭美,但从未刻意的摆高姿态,分明是心中想要亲近我,至于那水煮青菜和白水煮­肉­,能不能解释为某种撒娇的不满?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用力的揉着面粉。

我知道,他不敢说,因为说了,就是交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把自己最软的一面送到他人面前,也就给了别人攻击的本钱。

我会等,也愿意等,等到他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等到他能全心全意交付给我的那一天。

“你会做月饼?”我撑着脑袋,看灯光下他的面庞晶莹丰神,尤其那专注的神情,让我不愿离去,只这么看着他,就是一种享受。

他微微停了下手,有些不确定,“神殿中都有人伺候,我几乎不动手,只是知道方法。”

我的手指点上他的鼻尖,擦过沾染上的面粉,将他滑落的衣袖轻轻挽了上去,“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神殿有人伺候,证明饭菜平日也是无需他动手的,没想到啊,我真是如此的幸运,能够日日尝到国师大人亲手做的菜。

他的清香,和我刚起的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看自己乱七八糟垂下的头发,摸摸眼角还残留着大颗的眼屎,实在是与他的云淡风轻不匹配,我抓抓自己的鸟窝头,呵呵傻笑,飞快的在他脸上偷了个吻,“我去洗洗。”

飞快的洗洗弄弄后,一身清爽的我窜到了梅花树下,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一坛我埋的酒,现在离月上中天还有段时间,我还能陪月栖好好的喝喝,灌醉他也好,点倒他也行,我再偷偷溜出去,应该来得及。

抱着酒坛,我哼着小曲,快乐的坐在中庭的石桌边,看一轮明月播撒着光辉,柔柔的打在身上。

人月两团圆,此情此景只有我和月栖,不知道流波和子衿有没有想我?

一口酒刚刚入腹,从丹田处突然升腾起一股炙热的火焰,直冲向我的脑门,身体的血液如同炸裂了一般,飞快的流动起来。

这酒有这么烈吗?上次我喝的时候还是很淡的啊。

摇摇头,想要清醒自己的思绪,却突然发现,晃落的发丝已经由黑慢慢的变成了灰­色­,正在一步步的象着银白转换。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早?

我仰首天空,无尽的黑夜中只有那轮清亮高挂,犹如一张咧开的大嘴,在嘲笑我的无知。

更猛烈的一股力道从身体深处撞了出来,我的脑子轰的一下,顿时空白一片,浑身发热,想要寻到一个发泄的空间。

我撑上石桌,用力的深呼吸着,发丝从肩头垂落,已是银白一片,背后火烧般的疼,仿佛有什么要突破我的皮肤穿出,

眼神有片刻间的模糊,月亮的影子一圈圈的放大,形成晕黄的片片光幕。

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虑为什么没到三更就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也没有时间去猜测这一次的变化需要多久,我只知道,我的暴戾因子在慢慢的升腾,□之火也在升腾。

我需要发泄,不管是打也好,杀也好,或者男人,也好!

我要离开,必须离开,尽快离开。

腾身而起,我朝院子外奔去,出了院子就是山门,我偷偷的上山,挨过这烦人的一夜好了。

身体刚掠出,耳边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临月栖轻松的语调,“月饼好了,还是热的呢,你尝尝看。”

不行,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更不能让他靠近我!

此刻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他的身子经不起我的折腾,更何况那随时可能爆发的嗜血让我不知道会不会对他出手。

脚下一顿,我倒飞而回,在他身影刚刚闪入院门的时候,房间的大门重重的合上。

似乎被那声巨响吓住了,他的脚步停住了,不过几个呼吸间,那脚步声慢慢的移动,却是向着我的方向。

叩叩叩

门上几声轻扣,“楚烨,你是不是在房里,怎么了?”

他的声音,象召唤般,顿时牵引了我的气息一阵凌乱,□之火突然暴涨,我的眼前开始飘飞着他的身影。

那雪白无暇的身躯,那风情万种的羞涩,那勾人心魄的呻吟,那不断挺动的腰身……

“啊……”我忍不住的呻吟,想象着将他压在身下蹂躏的快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冲出门去。

不行,不行!

我的手指抓着桌子的一角,手中的劲气已经在木桌上抠出了深深的五个洞,指节发白,我粗重的呼吸着。

门外的敲击声更重了,临月栖的声音已经变的有些焦急,“楚烨,你怎么了,为什么叫,我,我进来看看你。”

“不,不用了。”我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静无比,“我只是在行功打坐,你先吃些东西,我好了就去找你。”

不过一句话,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自制力,无法控制的劲气从掌心中喷薄而出,木桌在巨大的声响中碎裂片片,落了满地。

“楚烨,你到底怎么了?”门外的声音更急,而我,用力的喘息着,一时无法说话。

门被推开一条缝,我的眼角瞟到,一抹墨绿的衣角已经伸了进来……

手中劲气一弹,掌心吐出一股力量,直接打上门缝处露出的那角衣袍,我听到一声惊叫,伴随着人体落地的声音,还有碗碟掉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

对不起,月栖,我不能让你进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害你,我不能让自己活在一辈子的悔恨中,你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能伤你。

刚才的力量虽猛,我却知道,他一定不会有大伤,但是下一刻,我是不是还能弹出这样­操­控自如的劲气,我不能保证。

“别靠近我!”我狠狠的厉喝出声,“也不要进我的屋子,不然我会杀了你。”

本该是温柔的警告,在我嗜血的语气下变的残暴,更象是在恶狠狠的喝骂,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了。

他还没有动,我的脑海中飞快的闪动着他的面容,他的身子,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的对我说着,抓他进来,蹂躏他,发泄,发泄……

“滚!”我又是一声大喝,“滚远点,滚的越远越好,快点……”

门外的脚步声在慢慢的远去,而我,在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后终于爆发中,将整间屋子彻底摧毁。

当清晨的阳光洒入,我身体里的血液才慢慢的恢复平静的流动,当我看着整间石屋墙壁上地面上千万条爪痕,所有的家具物什全部化为齑粉时,我无言的苦笑,这样的破坏力,若是丢上战场,只怕真的是一­妇­当关,万­妇­莫开了。

深深的呼吸下,我慢慢的拉开门,现在的我,只想赶紧寻找到昨夜那个被我赶走的人,向他好好的解释。

门前,雪白的瓷碗碎片下,几个月饼早已冰冷,沾染了灰土,破破烂烂的滚在一边。

我轻轻的拾起了月饼,吹去上面的灰尘,想起昨晚他认真的表情,咀嚼着,满口的莲蓉香气,我却吃的有些苦涩味道。

脚下飞奔,我掠到他的门前,伸手一推,门从里面被闩上了,我急急的拍打着门板,“月栖,月栖,你在不在?我有话对你说,你开开门,听我解释下。”

里面静默无声,我的功力却让我探查到了一个不稳的急促呼吸,我继续用力拍着门,“月栖,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如果你不开门,我就拆门了。”

“吱呀……”门终于开了,眼前,是一身严严实实包裹在墨绿长袍中的他,从头到脚,连脖子缝都看不到,厚厚的蒙面巾盖住了那绝世的容颜,让我无法看清他,银丝长发被高高的挽在头顶,找不到一根捣乱的头发丝。

这样的他,又恢复了往日高贵孤傲的国师大人,不与人多言,仰着他的头,冷眼看众生,游离在尘世之外。

“月栖!”我叫着他的名字,想要靠近他。

他的双手,慢慢的拢入袖中,声音平稳而刻板,“王爷,十五日修行期满,还请回王宫复命,准备明日祭天大典。”

十五日的时间,就到了吗?

我与他似乎才刚刚开始,日子如此飞快的就流逝了吗?

原来在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甜甜蜜蜜中,时间是过的这么快。

见我没搭腔,他慢慢的踏出门,踩着他如同计算过一般的步伐,不疾不徐的朝大殿的方向走去,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月栖!”我一把拉上他的袖子,看惯了他的笑,我根本不能接受他用对待外人的一张面孔对我,这太让人难受了,“你听我解释,我昨日,昨日……”

他修长的身子一动不动,平静的目光放在原处的群山峰头,淡淡的打断我急欲出口的话,“王爷,十五日修行期满,伺候的人即将上山接您,还请自律,顾你我二人名声。”

什么狗屁名声,我早没了那东西。

双手一圈,我死死的抱着他,耍赖般将他抱了起来,“你不让我把话说完,我就不下山。”

“王爷!”他重重吐出的两个字,不是楚烨,是王爷,“吉时已过半,如果您再不下山,只怕随侍的侍卫就要因不能及时赶回而被皇上治罪。”

他的话,戳上了我的痛处,如果他说的是皇姐治我的罪,我自然不怕,可是不能在指定的时间内赶回,我连累的,还有山下无数等待的侍卫们。

无奈,我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月栖,原谅我,明日祭天之后,我就回来,你想怎么怪我都行,只是给我个机会让我解释,别再生我的气。”

他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山下掠去。

脑海中,尽是他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月栖啊月栖,上官楚烨薄幸之名远播,你可知道对你却无半分亵玩之意?

为何不给我机会,听听我的解释?

我终于回来了

一入皇宫,远远的众臣排列两边,场面盛大而壮观,我快步的走向最前端,跪在皇姐面前,“臣妹幸不辱命,特向皇上复命!”

“皇妹,半月不见,气­色­果然好多了。”姐姐喜笑颜开,伸手将我搀了起来,“明日祭天,皇妹多多费心了。”

“什么?”我神­色­一动,张嘴欲说。

所谓入神殿修行,她还能用朝政繁忙来推搪让我去,祭天不过一日时间,群臣皆要朝拜,她为何不肯主持?

看见我不解的眼神,她微微一笑,递给我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我心中苦笑,这太女之位,只怕是坐实了,姐姐根本就懒得等那三年,先给我放权了。

“皇姐……”我的声音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皇妹修行多日,辛苦了,先回府好好的休息,明日祭天之后,你和朕再好好叙叙。”在人前,她总算没有高低不分的说出你我之词。

我磕头告退,看着姐姐满是欣慰的笑容,自己的心中也是暖暖的。

眼神一动,突然发现姐姐身边的穆沄逸清冷深邃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在与我对视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什么,飞快的遁走了,我来不及捕捉。

伺人长长的声音宣告着退朝,我刚刚踏出大殿的门,不少人已经将我拥在中间,说着不着边际的恭维之词,行着套近乎之实,我一一含笑回礼,不着痕迹的打着哈哈,冷不防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凉。

人群外,一双眼如刀般盯在我的身上,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我,在对上我的目光后,深沉的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风若希,我脑子一晕。

临月栖的老娘,我未来的婆婆大人,她分明是想询问我究竟这十五天­干­了什么,既怕我不下手,又害怕我下手太快。

师傅大人啊,你可知道,你的宝贝早就被我吃­干­摸净吞入腹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而出,热的我满头大汗,浑身酸臭,顺手扯扯领子,吹吹舒爽的风,快步的赶回王府。

不知道子衿有没有准备好热热的水,替我沐浴?我要鸳鸯戏水……

不知道流波的伤可好了些?一定要把这小子狠狠的教育一顿才能放过他,至于教育的方法嘛,嘿嘿,嘿嘿……

“呼……”我正魂游着呢,冷不防一道掌风从脑后兜头砸了过来,我猛的窜出,还没回头,手掌已经扣向来者的脉腕,另外手指成爪,抓向来人的颈项喉咙。

就在我的手已经触到了对方的肌肤时,我活活的顿住了手,讷讷的挤出强笑,“师傅,不带这么玩的,万一我要伤到了您……”

“呼……”风若希一言不发,又是一拳砸了过来,刚猛威烈中让我赶紧错步躲开。

“师傅!”我匆忙的看看左右,确定无人,堆取讨好的可怜表情,再次乖乖的叫了声。

不明白,她眼神里的怒火因何而来,还有越燃越旺的趋势,恶狠狠的盯着我,呃,我的脖子。

手指摸上颈项,我恍然大悟。

和临月栖翻云覆雨时,这家伙爱死了吮咬我的颈,被他啃的那是一片姹紫嫣红,春光灿烂,开始衣领遮掩着还无人发现,现在被我一扯,还不被风若希看了个清清楚楚,她火眼金睛,看到这个和抓­奸­在床有什么差别?

心下了然,我亲热的抓上她的手,“婆婆大人,不如上我府谈谈下聘之事如何?”

她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放松,冷冷的瞥着我,“胡闹,修行期间是忌房事的,你怎能如此松懈,万一被人看见你岂不是落个亵渎神灵的罪名?更是害了我儿!”

“是,是,是。”我飞快的扯好衣领,确认没有半点走光。

她看着我的动作,不断的摇头叹息,“你啊你,就不能忌讳些吗?”

我涎着脸,挑挑眉头,挤弄着眼睛,“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她半是无奈半是苦恼,“我本以为你风流浪荡,想要让我那洁身自好的儿子动心是要多费些心思口舌,没想到……”她突然一扯我衣服,凑到我的面前,“你没用强吧?”

“我若用强,他那­性­子还会苟活?何况……”我指指自己的脖子,“我能强迫他把我啃成这样?”

她终于咧开了大嘴,呵呵的笑着,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媳­妇­徒弟,有前途,等祭天大典一过,我就等你上门提亲了。”

她离去的背影,我怎么看,都感觉她脚后跟不着地一样飘飘然的,做我的婆婆有这么值得兴奋吗?

满心的疑惑在看到子衿和流波的身影后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廊下青绿身影还是那么温柔飘逸着,风吹动他的衣带,腰间玉佩的穗子轻飘飘的飞舞。

他的脸,慢慢的扬起微笑,颀长的俊秀身姿是那么的超然优雅,温柔的举起手,他悠悠的打开怀抱,对着我的方向……

身边,是黑­色­的劲装男子,双手环抱着,在看到我后,嘴角不自觉的一撇。

没想到呵,他居然也来迎接我了。

心,没来由的跳快,在看到他们后,我的嘴角开始慢慢的向两边拉伸,拉伸。无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竟然有点酸。

身体一纵,我扑向子衿的怀抱,在他的手环绕上我腰的同时,我窝进他的怀抱,蹭上他的颈项间。

不是索取,不是激|情,而是告诉他我的思念,也收取他对我的爱,从不曾如此想念这个府邸,牵挂,因为有需要牵挂的人,想念,因为有人在等待。

嗅着他的气息,温柔的味道,家的味道,抬起头,捏上他的下巴,掌心中尖尖的感觉让我轻叹,“你不乖。”

他没回答,只是浅笑如春风。

我转着眼珠,流波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抱着肩头,漠然的看着远方,可惜那双晴蓝的眼,分明透着不淡定。

我猛的抱上他的腰,一个甜甜的微笑送上的同时,腻着声音扬起满是期待的脸,“你有没有想我?”

他一怔,看着我的脸,紧绷的面容渐渐柔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颈项,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猛的变了,变的嘲弄,变的讥讽。

“主子还是关下自己的身体吧,都秋天了,还中暑,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纵欲虚了身子?”

在我还努力消化他话中的意思时,他已经推开了我,转眼不见了身影。

我张着嘴站在原地,面子里子丢的一塌糊涂,偏偏子衿还在身边呵呵轻笑,没有半分同情心。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笑了,牵着子衿的手,慢慢的走着,“你又看懂了?”

流波刚才的反应,分明是吃醋的话,这背后是不是也表明,他对我,终于动了心?

子衿没有回答我的话,紧了紧他的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这就是子衿,懂也绝不显山露水,言行举止进退有度,温柔的微笑中淡淡的说着话,言行中偶尔透露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这种气势,就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吧。

在和他半嬉戏半缠绵的沐浴后,我甚至不待头发变­干­,披上衣服就冲进了流波的房间,手中抓着各种大瓶小瓶。

一把抓上他的手,在他没有反应的片刻已经将他的袖子撸了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乖乖的擦药。”

白皙的手腕上,伤痕依然清晰,有些地方已经掉了痂,露出淡淡的粉­色­­嫩­­肉­。

真快,才短短的半个月,那么深的伤口不但长好了,连痂都掉了。

轻轻摸着他的伤处,凑上­唇­细细的吻着,“男人的皮肤很重要的,以后不要随便的伤害自己,妻主会介意的。”

“你是我主子,身为你的护卫,我必须保护好子衿少爷。”

他试图缩回手,却被我死死的拉住,目光对上他的晴蓝,我用力的摇摇头,“你错了,在我心中你与子衿同样重要,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赶来,你的追踪被他们发现,而对方又痛下杀手,那就是我一辈子无法追悔的痛,流波,还记得那一次在江中遇袭吗?我把你和子衿看的比我自己的命都重,我不能接受这样失去你。”

他的眼睛,如湛蓝的天空,透明高远,望着我,静静的听着我的声音在两人间流淌。

我看着他手腕处的道道粉­嫩­肌肤,吸了口气,“流波,答应我,不要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危险中,好不好?”

他的手,慢慢贴上我的腰身,将我带入他的怀抱中,­唇­,就在我的耳边,“那你介意我的疤痕消不掉吗?”

“啊?”他的答非所问让我疑惑,今日的流波,怪怪的。

他的­唇­,顺着我的耳朵,亲上我的脸,慢慢移动到我的­唇­边,“你说留疤妻主会介意,那么你介意我有疤吗?”

他,这算是表白吗?

我已经无暇再去想了,因为此刻,他柔韧的­唇­已经将我包裹,轻柔的吻着我,渐渐深入,缠绵。

祭天仪式上的表白

流波突然的温柔让我一个晚上都飘飘然的,脚下象踩着棉花,直到祭天的大队前行,我才终于找回了神智,不过我盘算着的,不是如何威严大气的走完这一次祭天的仪式,而是如何让那个被我伤害的倔强小子原谅我。

我想好了,要对他说对不起,要好好的解释,要让他原谅我。

我可不想那本就脆弱的心以为我真的是吃­干­抹净拍拍ρi股就翻脸不认人,哄也好,骗也好,反正是要他开心,要他答应嫁给我。

不过我忘记了,我是王爷,是这一次祭天中分量最重的人物之一。

另外一个,就是主持这一次仪式的他,超然飘渺的国师大人,临月栖!

两个顶级的人物,是不会有机会相聚然后私下说话的,因为我们身边,围满了成百上千的人,山下,还有数万虔诚的百姓在等候。

如果说,这个时候,我要能凑到他跟前说一声原谅我,我爱你,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根本都不能接近到他身边,我只能遥远的用眼神关爱,但是以他的视力,我不认为他能感应到我可怜的道歉眼神。

长长的数百级台阶,在众人的跪拜中,我一步步的拾级而上,脚步缓慢而庄重,只是我的眼,牢牢的盯在一个人的身上。

今日的他,不曾有白纱覆面,莹白透润的面容清幽孤绝,身后的大鼎燃起袅袅青烟,映衬着他的身姿如临风玉树,飘然欲归,衣袖在风中摆动,仿佛刚刚临世之仙,冷眼看百姓俯首,万物低头。

他的目光,迎接着我逐渐行近的身体,清冷透明,没有半点私人的情绪,有的,只是身为国师,祭师的从容不迫和高贵典雅,在这一刻,在这个地点,他才是最高位,最神圣的人。

我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众人,在这圣洁的地方,我扬起了笑脸,低低的声音只有我和他听见,“吾爱,月栖。”

他平静的面容没有半分的松动,可是呼吸,乱了节奏。

“月栖,听我解释。”我轻轻的叫着他,有些贪婪的看着不过一日未见的容颜,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夜的他,没睡好吧。

他恍若没听到我的话般,扬起他平静的语调,远远地传开,“天佑苍生,‘云梦’千载,恩泽绵长,承启三年,弟子临月栖率神子众臣,受百姓之托,祭天酬神……”

“唰……”身后的群臣全部整齐的跪了下来,我也不能再直直的站着,这是对神明不敬了。

嘴角的笑意不变,我一撩衣摆,跪在了临月栖的面前。

那瞬间,我看见他的眼角微微扫过我,琥珀双瞳中极快的闪过一点得意。

死小子,你是国师,现在你最大,看我跪在你面前很爽是不?

他轻轻展开手中的卷轴,轻扬的声音在空中播撒,“承启三年,国运昌盛……”

我低垂着脑袋,内力凝聚成丝,微启着­唇­,对着临月栖的方向传音入密,“月栖,我不是对你始乱终弃,给我个时间好好的解释行不行?”

“太平繁……”他的声音突然一顿,停了半拍,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荣。”

我抬起眼,无辜的看着他,悠然的等待着。

果然,那双清润双瞳在卷轴的遮掩下,撇了一眼我的方向,“今奉皇命,携百姓之愿,以三……”

在他的声音刚刚恢复正常的语调时,我再次对着他,轻柔的传音,“月栖,那夜我练功走火入魔,全身劲气无法控制,我让你走只是怕伤了你,却不想还是伤了你的心。”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这一次看向我的,是狠狠的眼刀,重重的剜了下,呼吸凌乱,在几次的调整后,才继续发出他悠扬的声音,“以三牲行祭,谢神明护佑,诗文礼赞,诵我天神……”

“月栖,你我之事,我已向风将军言明,只等你点头,我便立即向将军提亲,向皇姐请旨。”

我的话一出,他诵文的声音突然停了,握着卷轴的手指不住的微颤,眼中,有了闪烁着的水光,那­唇­,被雪白的牙齿咬着,似乎要咬住的,是颤抖,是不安。

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迎向他,不躲闪,只是动了动嘴角,给了他一抹坚定的微笑。

他松开咬着的­唇­,眨了眨眼,似要眨去眸中的水光,定定的——望着我。

我的身后,跪着的群臣中已经发出了极细小的悉悉索索声,似乎是在低声的议论着临月栖为什么突然停止祭天檄文,

我看着他瞬间的失神,对这他,缓慢的用­唇­形描绘着几个字,而他清高的表情,慢慢的崩裂,碎开。

“我爱你,嫁给我。”

这是我无声的言语,我特意没有传声,只为了让他看的更清楚。

他身形晃了晃,微微退了一步才勉强站住了。

我身后的议论声,更大了。

“住嘴!”一声冷喝,来自于临月栖,对象——我。

奇迹般的,我身后所有的声音顿时停止了,而他,也象是清醒了般,再也不看我,落回手中的卷轴,“愿我‘云梦’,永受天神之恩惠,百姓安居,国家繁荣,请三牲,礼赞。”

把最后几个字念完,他终于长长的舒出了口气,慢慢的,摇晃着,靠近香鼎,将祭文抛了进去,青烟中,火舌舔上卷轴,慢慢的吞噬。

我跪拜着,口中高喊着谢神的赞誉,身后是群臣同样虔诚的声音,当我站起身,礼乐声震天响起,歌舞齐奏。

我与他并肩而立,鼻间是他飘散在风中的檀香,脑海中竟然突然窜过他雪白的身子,与我在香帐中缠绵缱绻的浓情蜜意。

“月栖,你的月饼我吃了,莲蓉馅很香。”鼓乐齐鸣中,所有人脸上都有抑制不住的笑意,看着盛大的舞蹈诗诵,没有人会抬头看高台之上的我们,也没有人敢。

他始终的不发一言,让我的心开心慢慢的沉落,难道我的计策,竟然不曾打动他?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相信我的解释一定能解开他的心结,更相信我所说的下聘迎亲请旨之语已经足够表明我对他的认真。

那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冷冷的?

不是表情,而是他身上疏离抗拒的感觉。

仿佛他心中,有什么事情令他很不安,令他对我有着怀疑,才会在那夜的刺激下突然变了。

“月栖,如果不信我,等一会我复了皇命,明天就来神殿,你想我怎么证明,我就怎么证明给你看。”

他,居然轻轻挪了挪脚步,本是并肩而立的我和他中间,突然空出了巨大的间隙,这一下,让我非常的不满。

他再次往边上动了动脚步,而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你再动一步,我马上抱住你,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宣布你是我的丈夫,再去皇宫向皇姐请旨。”

果然,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动。

“过来。”我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

他固执的站在那,仿佛没有听到。

一阵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袖被吹起,柔柔的拍打上了我的身体。

我眼神扫过,借着衣袖的遮掩,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上了他的掌,往我的方向拖。

反拽的力量从他的方向传来,试图从我的掌心中脱出,我掌心用力,巧劲一扯,他终于被我拉了过来。

我暖着他冰凉的指尖,不无心疼,“明知道要在这里吹这么久的风,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昨夜没睡好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依旧没有说话,风停了,他借机从我的掌心中抽回了手指,我想要握住,偏偏只能木然的任那清凉从指缝中溜走,心中怅然若失。

祭天的仪式结束了,我也必须走了,回头间看到的,只是他优雅的昂着头,双手拢在衣袖中,迈着他­精­心计算过的步伐,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也许,我真的­操­之过急了,明日,我来看看他,陪陪他,或许会更好些。

又一次圆满完成任务的我,在皇姐兴奋的提议中,不得不留在宫中陪她用膳,听她的絮叨,感受姐妹间难得的温情,唯一让我不够舒坦的,就是皇姐身边那道清瘦冷辉的金­色­身影。

不愿意面对,我索­性­不看,只顾假装着忙碌吃喝。

我嗅着浓浓的菜香,一脸垂涎,“皇姐啊,这半个月日日吃素,可把我憋坏了,您可尽找苦差事给我。”

她呵呵大笑,“妹妹委屈了,委屈了,你可要什么封赏,尽管说。”

我吃着御膳房里­精­心烹制的鱼­肉­,却突然怀念起了月栖那淡淡的素食,一时间嘴巴里居然没有了味道,索­性­放下筷子,“我要什么,皇姐您还能不清楚?”

她的眼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知道,要我下旨立正夫是不是?”她牵上沄逸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皇姐笑着开口,“凤后说了,那子衿便由凤后收做义弟,由穆相家出嫁入你王府,这样可好?”

“啊……”我有些意外,本以为这是沄逸那日哄骗我的话,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提了出来。

一时间心中百种滋味,我猛的站了起来,对着沄逸恭敬一礼,“楚烨谢凤后成全。”

他点头颔首,近乎透明的指尖摆了摆,端庄的回礼,“我也有一事希望王爷成全。”

在我错愕的瞬间,他已经看向了皇姐,两人眼神间默默的传递着什么神秘的讯息,让我无从把握。

皇姐看着沄逸的眼神中一片溺宠,沄逸的眼神则是瞬间低头的温柔,我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皇妹,凤后身子虚,需要人随伺身旁,偏偏伺人重手重脚,总是惊扰了凤后,夜里总是在三进外候着,这无人伺候老让我担心他有事喊不到人,前几日在你府上,凤后休息时,留在身边伺候的那男子行走间居然不曾惊扰到他,所以希望你能割爱,让他进宫伺候凤后。”

我的笑根本来不及敛去,就活活的僵硬在脸上,此刻的我,甚至无法遮掩自己的目光,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沄逸,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直接看穿他的心。

他放过了子衿,却问我要流波……

互不退让的争夺

我静静的坐着,秋天来了,夜风不知何时已经变的有些清冷,凉凉的。

房间里没有半丝声音,除了我的呼吸,还有燃烧着的烛火,拉长着光影,投­射­在墙上。

沄逸啊沄逸,你果然厉害,厉害到一句话令我无还手之力。

他要流波,偏偏通过皇姐之口,可是他要去,真的只是伺候身边这么简单吗?

烛火一阵乱晃,冷风袭上身体,我转过脸,门口是子衿沉吟的面容,“你没吃晚饭。”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宫里吃过了。”

他轻轻的走到我身边,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抱上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腰腹间,汲取着他的温暖,他抚摸着我的发,轻拍着我的背。

我吸着气,心中的悲凉一点点的蔓延,无力。

抱着他的腰,将自己深埋,手中的力量,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恨不能此刻拥有无穷的能力。

什么狗屁王爷,什么狗屁日侠,我就是个连自己爱人都保不住的没用女人。

看看月­色­,我苦笑,“子衿,我偷进宫,你先歇着吧。”

我要去见那个人,必须去见他。

他的声音轻柔,抚过我的心,带着温润的笑,“其实我真的不在乎要不要那个正夫的位置,国师大人其实不是会欺负小爷的,对不对?”

他以为我是在难过不能立他为正夫吗?

我摇摇头,“皇上答应了我立你的要求,只是……”

我叹了口气,“那个人要流波进宫,所以我今夜必须去找他,就算求,我也要求的他改变主意。”

“他不会。”子衿的话,肯定的没有半分余地。

我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可我更不能让流波进宫,下跪也好,以命威胁也好,我必须让他答应。”

子衿望着我,平静的面容如池水无波,“如果他不答应,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或者说,我根本不敢想该怎么办。

沉吟了半晌,我抬起头,无所谓的笑了,“豁出去和皇姐说,流波已经是我的人了。”

“不能说。”他意味深长的一句,说着我和他都猜测到的可能,也是沄逸这一手中最漂亮的一招,我的死|­茓­。

我闭上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大不了我辞官,带你们远走高飞,只是要委屈你们跟我受苦了。”

既然来,是为了沄逸,而如今一切都变了,或许我也没有必要坚持所谓的承诺了,回我的‘寒雪峰’,拖家带口的吃穷夜去。

子衿笑了,我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欣慰,看到了轻松,“我宁愿和你江湖逍遥,也不要做这个什么王爷正夫。”替我整好衣裙,他亲上我的额头,“一切小心。”

我回以一个坚定的点头,“你替我拖住流波,我怕他跟着我,会听到什么。”

在子衿的点头中,我悄悄的没入夜­色­中,朝着皇宫的方向潜行。

冰凉的风打在身上,我的心中却有冷风吹不散的怒火,因为一个人,一个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对他生气,对他产生怒意的人。

早已敞开的窗,和背对着的那个清幽背影,依然是薄薄的霜白长袍,依然是瘦弱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孤影,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晕开一片银亮,仿佛穿透了他的身躯落在地上。

他,好像即将融化在这月­色­里,消失了般。

我站在他的身后,没有靠近他,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体贴的将衣衫盖上他的身躯,我和他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墙,分开了彼此,无法靠近。

他没有回头,清渺的声音里居然有隐隐的伤感,“你为了你身边那个护卫而来,是吗?”

我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积藏了许久的怒火,“沄逸,为何要这么做?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我自问对你有求必应,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你觉得我碍眼,我走;你要我回来,我乖乖的回来;你杀我,你害我,我都认了;为什么要从我身边人下手?上次是子衿,这一次是流波,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的声音越说越激动,压抑许久的火气在层层叠叠的事情中终于爆发,若不是残存着一丝理智,我可能真的会上前狠狠的捏住他的肩膀摇晃,看看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我深爱的沄逸,那个不管尘世沧桑变幻,看透世间流转,从未有半分牵念的穆沄逸吗?

他转过身,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眼神中的深沉没有因为我的激动荡起半点涟漪,“你以为我要那男子是为了报复你?”

我冷冷的望着他,“难道不是?”

他身体晃了晃,手指轻轻的扶上桌角,“记得你曾答应我,会替我寻找天下的名医吗?”

我怎么会忘,他要为皇姐生孩子,定情信物召回我,不过是要我私下寻找所谓的第一名医。

“我也等了你数月,可惜你始终不曾将人带到我面前。”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就连­唇­,也如同身上的衣服一般,透着霜冷的白。

“我明天就去找,十日内将人带到你的面前,行不行?”我急了,很少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中下如此肯定的决断。

他嘴角极轻的勾了下,仿佛不屑的笑,“谢王爷,只是我想这事就算了吧,不劳王爷挂心了。”

“沄逸,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寒,他轻飘飘的拒绝了我的努力,也就是在表明不肯对流波放手的想法。

他与我面对面,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彼此定定的望着对方的脸,谁也不肯挪开目光,仿佛一场无形的斗争,先低头的人就输了。

“王爷,我本意是想亲自诞下皇女,可惜这身子太过于孱弱,只怕现在我肯,皇上也不会答应,我知皇上一片深情,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无后,你那护卫与我容貌相似,身子更是强健,纵然是皇上专宠于我,见到他只怕也不会推拒我将他收入后宫的要求,只要他能诞下皇上的骨­肉­,凭借我和他类似的容貌,那孩子不会有人怀疑不是我生的。”

他的话语,他的声音,就象是这夜空中冷冷的风,吹上我的身体,一粒粒的起着疙瘩,直接寒入心中。

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冷静,“沄逸,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如此自私的人,为了你想要一个孩子,就可以毁掉别人的幸福,你逼迫他进宫,甚至已经计算好了夺走他的孩子,你有没有问过他愿意不愿意?”

我发现了,当年的沄逸虽然清渺,不屑红尘俗世,却绝不会利用他人为自己铺路,将他人踩在自己的脚下,三年的宫廷生涯,他居然成了这样。

“我承受不了太多皇上的召幸,这偌大的后宫,他可以一人专宠,我只要一个孩子,这金碧辉煌,锦衣玉食,怎么也赛过跟着你出生入死,男人总是要找一个归宿的,跟着王爷你,怎么也比不上跟着皇上,你说是吗?”

我突然笑了,冷笑。

“沄逸,跟着谁更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那要本人说才算,今日算我求你,放过流波。”

“不可能的。”他的话,让我的心沉到的谷底,“他是我见过的最好人选,我不想再等了,我不会让皇上把太女之位给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女是我穆家的孩子。”

看来没必要谈下去,我转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去就和皇姐说,流波是我的男人,身子已经给了我,所以不能进宫伺候凤后您了。”

“你不敢!”身后清幽的三个字,让我转身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一下下戳着我的痛处,“因为他的脸和我太像了,你收藏一个这样的男人在身边,难免不会惹人非议,别说有心人士会猜想,你当皇上就半点想法也没有吗?你真以为当年你我之事会瞒的滴水不漏?”他的声音停了停,突然透出决绝的冷然,“即便会,我也能让这水漏出去。”

我的手,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没有回头,“沄逸,不要让我恨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让我恨你。”

“他不过是我在你心中的替代品……”

他的声音还没有说完,我突然转身,一步步的踏向他,冷冷的目光直刺着他,“沄逸,流波不是谁的替代品,他就是流波,我也从来不曾将他当过谁的替代品,当初你让他拿着你我之间定情的信物来找我,不就是想靠他那张脸打动我吗?他是打动我了,不过是因为他对我的忠贞,他对我的守护,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拿着你我信物去请你回来的人是他!”沄逸突然笑了,冷冷的,有些不屑,有些深沉,双瞳里爆发出两道寒芒,慢慢的隐藏了,“那我更要他留在后宫了,我穆家的护卫,我有权利召回。”

看来无需再谈,我迈步走出房间,“沄逸,我还是那句话,不要逼我恨你。”

流波暗缠绵

不想惊扰任何人,我索­性­翻墙进自己的王府,脚才刚落地,我就感觉到了两道视线,从树后投­射­过来。

黑­色­的人影,在树影下几乎隐藏了行迹,若不是对他目光的感应,只怕我也不会发现他站在那。

“流波?”我皱起了眉头,

子衿不是答应会替我稳住他么,为什么夜半三更他还在院子里?不过由此也证明,他没有跟随在我身后进宫。

我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在看到他闪出的身影后脸上挂满了痞痞的笑容,抬手勾上了他的下巴,“没我在身边睡不着?”

他手腕轻拍,飞速的指向了我脉腕,逼的我不得不从他下巴上把手拿开,“王爷今夜没让我在身边保护。”

“当然!”我一展手中的扇子,潇洒的扇了扇,“你说我去逛青楼喝花酒上小爷,还带着个你在边上参观?”

秋天了,扇子扇出的凉风顺着脖子往里钻,真不适合装什么风流倜傥,再扇下去,我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蓝­色­的双瞳停留在我身上,“王爷身上没有酒味,也没有青楼的脂粉味。”

流波啊流波,你何苦这么聪明呢?

我一拍掌中的扇子,赖赖的收了起来,脑袋伸到他的脸前,冷不防在他脸上偷了个香,“是啊,我发现青楼中的男子都没有你来的够劲,所以就­干­脆回来了,怎么样,今夜陪我吗?”

“主子,花街在西边,你怎么打东边回来的,那里似乎是皇城的方向。”流波的眼中,闪过一缕古怪的光芒,“属下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花楼在那个方向?”

我神­色­不变,笑意如常,“是啊,好像叫‘粉暖香阁’,新开的。”顺势一歪,靠上他的胸前,媚眼如丝的腻着他,“流波啊,你果然越来越有身为我小爷的自觉了,连我常去哪些粉楼都知道,是不是吃醋了?”

他不说话,我对他抛个媚眼,转身吊儿郎当的朝房间走去,“既然这么想上我的床,现在去洗洗­干­净,我在床上等你,记得什么都别穿只披件轻纱,我喜欢这样的。”

就在脚步刚刚迈出的瞬间,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抱上我的腰,从身后将我狠狠的困在怀抱中,他粗重的喘息喷在我的颈项间,吹动我的发。

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愤,不稳的吐出,“我都知道了,你还准备瞒我倒什么时候?”

假笑终于挂不住了,我轻抚着他交扣在我腰间的手,倒入他的臂弯间,声音却依旧轻松,“人家要的是我的人,自然由我出面,否则我岂有资格说什么要当你的妻主?”

他抱着我的手在渐渐的收紧,似要将我嵌入他的胸膛中,男子强烈的气息在我的耳畔,从身后包裹着我,沉静着。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我特意交代了子衿要保守秘密,以子衿的聪颖不可能告诉他,那么他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你忘了,我是穆家的护卫。”他一语让我彻底无声,“穆家给我传了话,要我进宫伺候,凤后。”

他跟了我这么久,我早已习惯了他和我的形影不离,也习惯了与他同生共死,却忘记了,他根本不是我的人,而是属于穆家。

我一声冷哼,“忘记的人是你,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你哪也不用去,你只要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在王府里就行了。”

他将我的身子扳了过来,紧紧的扣着我的肩膀,漂亮的眼贪婪的扫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刻在心间,然后他慢慢的松开了手,轻轻的跪在了我的面前,“流波已经决定了,明日进宫,今夜特地拜别王爷。”

“放屁!”我已经懒得管什么矜持了,直接两个字狠狠的吼了出去,“你知不知道,所谓进宫,不是让你伺候穆沄逸,是让你……”我的气息不稳,双目中快要喷出火了。

“让我进宫伺候皇上是吗?”他平静的接下我的话,表情没有办分的悸动,既不忧愁也不伤感,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你给我起来!”一拽他的衣领,他乖乖的在我力量下站了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搂上了他的颈项,贴上了自己的­唇­。

他是我的人,居然敢不相信我的能力。

在他被我亲过搂过抱过吻过以后,他居然能那么冷静的说什么要进宫伺候我皇姐?

就在昨天,他还承认我是他的妻主,不过一日,他居然敢擅自作决定。

他一声闷哼,我松开了他,看见一点殷红从他的嘴角滑落,我舔舔­唇­,口中是他的淡淡血腥气。

看着面前绝美的俊朗容颜,还有­唇­上被我咬出来的伤口,熊熊的怒火又不自觉的压了下去,心疼爬上,我轻轻的伸出手,抚上他的­唇­,“疼吗?”

他微微摇了摇头,没回答。

我承认,因为沄逸让我的心情极其的烦躁,而这烦躁在听到流波这类似于自我牺牲的选择后到达了顶点。

我恨,我恨沄逸的无情。

我恨,我恨自己的无力。

我更恨,恨流波的自作主张。

我看着他,叹息着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抱上他的腰,贴上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让两人的呼吸渐渐合二为一。

我抬起头,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瞳中有跳动着的火苗,“流波,我是你请回来的,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在履行一个承诺,一个我自以为伟大的付出,可是现在我发现,时间改变了太多,我根本不必要去遵守那个所谓的承诺,我开始怀念‘寒雪峰’上幽冷的空气,清凉而­干­净,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贴在他胸口的手指上,闪了闪,他握上我的手,薄薄的茧擦过我的掌心,与我十指相扣,收紧。

“流波,如果你刚才只是担心因为你的存在会影响我的前程才说出想进宫的话,那我可以原谅你,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心里决定!”我的话语中分明带了笑,其实早已明了了他的选择,就是想看看他不自在的表情和微红的脸,所有的烦躁都飞了,只留下浅浅的笑在心头飘荡。

一点点的羞臊在蓝眼一翻中愤愤的飞走,他抱在我腰间的手用力,直接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就往他的房间行去。

我搂上他的颈,忽然明白了他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你是不是想和我生米做成熟饭?以证明你跟我在一起的决心?”

这么做,不管沄逸多么坚持,他都不可能再入后宫。

这么做,也就意味着他正式反抗了穆家的控制。

这么做,我等于是面对面的要与姐姐争夺男人了。

我不想放弃,流波他,是我的。

他将我轻轻的放在床榻间,莹白的面容上淡淡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再没有半分的强悍,不稳的呼吸更是体现了他强自按捺的激动,劲实的身子小心的覆了上来,他甚至不敢将他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

他的­唇­,柔韧中透着他独有的力量,不躲闪,不逃避,吮着我的­唇­瓣,勾着我的齿缝,以强势的力量突入我的口腔里,咬着我的舌尖,细细的品着,手掌捧着我的脸,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我的手,勾着他的颈项,含着他的­唇­,轻咬着他的水润柔韧,手指顺着他衣襟的开口探了进去。

当我冰冷的手指触上他温热的胸膛,我感觉到他和我同时一怔,低低的呻吟出声,他的吻在瞬间变的激烈,肆意的蹂躏着我的­唇­,亲上我的耳垂,咬上我的颈项,手指拉扯着我的腰带。

他颤抖的手指解着我的兜衣,两根细细的带子,他怎么也解不开,涨的整张脸通红,索­性­一扯。

“嘶……”我胸前刚刚感觉到空气的凉意,他充满热气的­唇­已贴了上来,含上我丰盈的顶端,舔吸着。

我拉开他的衣袍,手指顺着他­精­瘦的腰身攀上了他的背。

他的身子,如同激|情的小豹子,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面对他亟待发泄喷薄的欲望,我轻笑着,手指探向他隐秘的部位,“要不要先打一场,确认谁在上面?”

他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望着我,那双蓝­色­的双瞳,深沉的引人沉溺,跳动着挑战的火焰。

这就是流波,即便爱我,也绝不向我低头的倔强流波。

他,身体里永远都燃烧着火焰,不管表面如何沉寂,都不会改变他的内在。

不是沄逸,他与沄逸那种从里冷到外的清寒是天壤之别。

只是流波,一个与沄逸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激发我心底挑战欲望的男子,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倨傲男人。

我捧着他的脸,不无感慨,“流波,你给我的感觉,绝不是会让自己委屈他人身下的男子,绝不会与他人分享爱人的男子,为何我竟能如此荣幸的得到你委身?”

他楞了下,轻轻别开了脸,再看我时,那双瞳中有淡淡的苦涩,“如果我说,你对我是特殊的,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我皱了下眉头,失笑出声,“我如果不是特殊的,你岂会与我巫山云雨?”

他搂紧了我,“我的一生,只因你而存在,宿命是无论我怎么抗争,都无法改变的。”

“流波……”我念着他的名字,刚刚他声音中的无奈和涩涩的感觉突然让我改变了主意,我抱着他,将整个身躯都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就这么抱着我,什么也不用做。”

充满雄­性­气息的手臂有力的抱着我,我躺在他的臂弯间,螓首窝在他的脸畔,“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进宫,不会的。”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紧搂着,我们依偎而眠,度过了两人间第一次的同床。

流波,月栖,我选谁

半夜偷入皇宫,回来后又与流波纠缠了那么久,我几乎是在天快亮时才与他沉沉的睡去,连日的疲惫让我睡的无比的香甜,直到院子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叫嚷,才把我从馨香春梦中给拉了起来。

“上官楚烨,你个­色­胚,给姑­奶­­奶­我出来!”有点熟悉的声音,粗鲁的吼着,把我从深沉的梦里叫醒。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了白掬花急急忙忙的声音,“将军啊,将军,我家王爷还没起呢,您要不到前厅等等,这后院卧房闯不得,闯不得啊!”

“走开!”粗鲁的声音更大,“上官楚烨,快点给我出来。”

我动了动眼皮,实在是沉重的难以打开,无意识的抬起头抚上额角,全身软绵绵的不想动弹。

“风将军,我家王爷连日­操­劳,您就让她好好休息一场行不行?”白掬花的声音也是连蹦带跳的,显然追着来人气喘吁吁跟不上步伐。

“要睡让她明天睡,现在给我起来。”来者的声音怒意冲冲,伴随着脚步声在院子里四处跑动,“那个混蛋在哪个爷的房里,快说!”

声音越来越近,白掬花的声音也越来越急,“将军,将军,我们爷的房间您,您可不能乱闯啊,这,这……”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房间门被狠狠地踹开反弹在墙壁上的巨大声响,我眼睛忽的睁开,直觉的扯起被子就罩上身边流波的身体。

身边一片冰冷,被子瘪瘪的落下,我这才发现,流波早已不见了踪迹。

顾不得寻找他,我的身体已经被闯入者狠狠的拎了起来,“上官楚烨,你还有空在睡大觉?”

我揉揉眼睛,看着风若希满面焦急的脸,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将军啊,您一向从容有度,知礼懂节,这突然闯我府上,连通报都等不及,莫不是哪国的军队要杀进我们京师了?”

我看着她呼哧呼哧喘气的脸,调侃着,“这真的要是大军临境,您这战功卓著的将军不去前线指挥,跑来我小爷的房间里­干­什么?”

她瞪着我,突然一拳头狠狠的砸了过来,被我伸手一格,轻巧的挡住,讪笑着,“到底什么事惹我一向工于心计的师傅大人如此怒形于­色­?甚至冲上门打人?”

她的脸,如一块寒冰般冷冷的,在对上我吊儿郎当的笑后,冷冰冰的丢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月栖说是要为民祈福,游历四国,归期未定?”

“什么?”我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抓着床头的外衫胡乱的套着,“他和皇上请辞了?皇姐同意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我刚回来就被沄逸那一个请求轰的气晕八素的,本该今天去探望临月栖的事也被我推迟了,如果他生我的气,那我现在赶去哄哄他应该还来得及。

“他是国师,打着为民祈福的旗号出去,皇上也不能阻拦,可是他没有武功,身子也弱,随从也不肯带的上路,还要游历四国,只说在明年祭天前会赶回,这样坚持的他我从来没见过,你说,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伤害了他,才让他要离开?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怎么拦也拦不住。”

风若希噼里啪啦的一串话,连指责带怒骂,让我没有半分还嘴的余地,好不容易等她喘气的空间,我才终于找到了Сhā话的余地,“他在哪?还在神殿吗?我去劝劝他,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我以为昨天的话,就算不能让他原谅我,好歹也不会太生气了,只要再哄哄就万事大吉了,没料到却收到了这么震撼的一个消息。

孤身一人上路,国师怎么样?人人景仰怎么样?

他不知道他那眼神,他那出奇糟糕的平衡感会让他连路都走不稳吗?还要游历四国?

他不知道他那付花容月貌会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吗?

他不知道他那柔弱的身体会承受不了大风大雨,万一病了,万一碰到了危险,怎么办?

难怪风若希怒气冲冲的跑来找我算账,我自己都怀疑,他根本不是要游历四国,而是和我赌气,要跑的远远的。

“他要走,必然要向皇姐请辞,师傅你别急,我这就去神殿哄哄他。”一边说着,我一边算计着,昨天才祭天,就是要请辞最快也是今天,走的话也是明后天的事,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不急?”她一声爆吼,手指都快点到我的鼻尖上了,“你知不知道,他昨晚连夜向皇上请辞,今天大早就走,现在只怕已经出了神殿,快到城门口了,我这个当娘的好说歹说都没有用,不来找你,找谁?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砍了你!”

“什么?”我大惊失­色­,抓在手中的梳子落了地。

夜见皇姐辞行,大清早一个人偷偷的出城,这不是躲我,是什么?

我知他骨子里犟,却没想到犟成这样!

“我去追他!”我狠狠的抓上桌子边的一把折扇Сhā在腰间,“师傅你别担心了,我一定把他求回来。”

风若希脸上的怒意终于有了稍稍的平息,看着我旋风一般的速度穿戴整齐,往门外刮去。

门外,子衿的出现让我一楞,他面­色­沉静,手中拿着一张信笺,“王爷,你要走,最好先看完这个。”

我的心中,满满的都是那个走路跌跌撞撞的臭美男人,只想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让我好好的照顾他,哪还有心思看什么信笺。

我眼中几乎都是哀求了,可怜的望着子衿,“子衿,你替我决断吧,我相信你的能力,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就在我刚刚提起脚步的时候,耳边传来子衿淡淡的声音,“是流波的信,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在我的枕边的,他说他去见皇上了,叫我暂时不要告诉你,如果晚上他没有回来,再让我告诉你他的去处,叫你不用去寻他了。”他的手指伸到我的面前,“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至于要不要赶去皇宫阻拦他,你自己决定!”

“什么?”这一次,我是真的站不稳了,脚下一个退步,我扶着门框,一把抢过子衿手中的信。

字迹俊秀,平稳有力,显然不是匆匆写成,而是他深思熟虑之下书就,信中大部分的意思正是子衿说的那样,但是几句中的含义让我颇有些心惊。

若辰时未归,则毋再寻。流波此去,为解王爷心中之忧,愿能永除心患。

这些话,不得不让我去想其他的可能。

可能一,他自愿进宫,成为沄逸的替身,替皇姐生孩子,从此沄逸也不再找我的麻烦。

可能二,他去向皇姐说明实情,将我和他的感情和盘托出,让他人猜测我对穆沄逸的企图。

可能三,他去行刺沄逸,只要杀了沄逸,自然也就不存在他进宫伺候之事,更绝了可能暗害我的一个大敌人。

想到这,我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额头上的冷汗都沁了出来,以流波的强硬,以流波的脾气,这第三个可能,怎么想,都是最大的那个。

重重的一拳捶上门框,木屑飞扬中我吐出几个字,“我要进宫!”

我要进宫,我必须进宫。

身为王爷,身为他未来的妻子,所有的事情都应该由我来承担,我不能让他惹恼了皇姐,更不能让他鲁莽冲动的去行刺沄逸。

衣袖被人拉住,风若希冷冷的看着我,“我儿子怎么办?”

月栖……

如果我不追他,很可能我和他的未来就此断送,本来就是千斤悬一丝,需要小心翼翼呵护的爱情,我如果不去,说不定就此失去了他。

流波……

如果我不进宫,断送的,就不仅仅是我和他之间的爱情,很可能还有他的­性­命,这个一直保护我,跟随在我身边的男子,我同样不能失去。

无数念头在心中闪过,我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一个两者中最需要我此刻去挽救的抉择。

我歉然的看向风若希,有些艰难的开口,“师傅……”

月栖,不追,我还有机会,即使没有,失去的也不过是我和他的爱情。

流波,不追,失去的,很可能就是他的­性­命,这个赌,我不敢下!

手,被一双白璧盖上,子衿微笑着,“王爷,去皇宫吧,这牵扯到您的身家­性­命,一旦流波处事不当,会牵连到您。”

就这一句,连风若希眼中也­射­出了赞同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

子衿看向风若希,温柔出声,“至于国师那里,不妨由我代王爷去,您觉得可好?”

不能再耽误了,我点了点头,握上他的手,“对不起,麻烦你了。”

他只是拍了拍我的手,“去吧,子衿祝王爷能顺利的解决这场事,带回流波。”

我取出腰间的那把扇子放在子衿的手中,重重的点了点头,“替我交给月栖,请他原谅我。”

在子衿的点头中,我飞身而去,朝着皇宫的方向,飞速的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流波,千万不要犯傻,流波,千万不要……

流波的抉择

到了宫门前,我才发现,我的腰牌不见了,出入宫内的腰牌本来在身上好好藏着的,此刻却不翼而飞了。

流波,除了流波还能有谁?

可是没有腰牌,我就不能直入内宫,任心中火急火燎的,也只能看着卫兵一路小跑着进去通报。

宽阔到一眼望不到底的宫门,寂静的只有鸟儿偶尔落在琉璃瓦上啾啾的声音,平静一如从前。

如此安静证明宫内没有发生大的异变,这让我微微放下一点心,却也更加的提心吊胆。

流波,你千万不能乱来。

你个混蛋,一个男人擅作什么主张,你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你的能力在我之上,靠你自己就能解决?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有我的令牌,见皇上也是以下犯上,随便什么借口都能治你的罪。

你知不知道,我不在你的身边,只要你说出违背沄逸意思的话,他动动嘴皮,你就不能安然的走出来。

太鲁莽了,真是太鲁莽了。

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你,让你知道什么叫顺从,让你知道什么是听话,叫你乱跑,叫你偷我令牌……

我在这乱七八糟的想着,脖子直愣愣的远望,急切的想要看到守卫归来的人影,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远远的,一个圆溜溜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往宫门的方向跑着,说是跑,比正常人走路也快不了多少,不时的停下来咧开嘴用力的喘息着,在看到我之后,扬起手不断的摆着,在喘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抽搐般的破碎咧开两个字,“王爷……”

这个人我认识,以前跟在母皇身边,现在是皇姐的贴身伺人,年宣。

我扶上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切的出口,“年宣,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抓着我的手,指着我,用力的大口喘气,“皇,皇上……”

我差点也和她一样一口气喘不上来而昏过去,“皇姐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事了?”摇晃着她圆滚滚的身体,“快说啊,皇姐在哪?”

她手指着寝宫的方向,“皇上,皇上……”

我没时间等了,丢开她,展开身形飞掠而去,如燕子般窜入皇姐的寝宫,慌张的叫嚷着,“皇姐,皇姐!”

一入门,我就看见皇姐和沄逸端坐在上首,神­色­肃穆,他们的正前方端端正正的跪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皇上,臣妹约束属下无方,惊扰圣驾,还请皇上降罪。”几乎不给皇姐开口的机会,我直接把事情揽上自己的身,“臣妹罪该万死,请皇姐重罚。”

“你想我怎么罚?”皇姐的声音,如同在金銮殿上一般威严,显然她此刻不是将我当妹妹看,而是当做待罪的臣子。

我趴伏在地上,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竟然感到出奇的平静,“是我的错,失落宫中令牌,这男子不过是山野村夫,不懂宫中礼数,并无意冲撞皇上凤后,他只是听闻皇上要召其入宫伺候凤后心中急切,这都是我管教无方,肯请皇上免其罪责。”

我吸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流波,他直挺挺的跪着,那张与沄逸极其相似的面容显然引起了皇姐极大的兴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姐,眼中都露出了玩味的光芒,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在听到我的话后,她的目光动了动,转移到了我的脸上,声音深沉,“皇妹这护卫的容貌,倒与凤后极其相似,若不是亲眼见到,朕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面容,朕原本以为凤后容貌天下无双,却不料你这护卫竟然拥有另外一种气质,难怪凤后上次一见就欢喜,不知道皇妹从哪寻来的这人间奇葩?”

她用了朕这个字眼,不是我。

“我……”姐姐的目光中含有太多层的意思,我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那两道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仿佛要看穿我的身子,看穿我的心。

我刚刚抬起头,与皇姐眼神一触,那瞬间,我看到了猜疑,看到了隐藏的思索,她微笑着,字字如针,“皇妹江湖漂泊三年,原来却是有美相伴,这男子的容貌,连朕都恍惚以为是凤后在身边呢。”

当年我与穆家极其亲近,对穆沄逸的心更是众人皆知,当穆沄逸成为凤后,而我的身边出现了一名与他容貌极其相似的男子,只要我开口说流波是我心头所爱,我与皇姐之间的嫌隙再无法弥补。

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沄逸带走流波,毁了他的一生,流波是我的人,是我承诺了要留在身边一世的人。

“皇姐!”再次看了眼身边的流波,我心中决心已下,“臣妹……”

“王爷,我终于明白了。”身边一声叹息打断了我即将出口的话,流波侧过脸,却是给我一双波光潋滟,凄楚欲绝的眼神,“终于明白您为什么从不肯碰流波的身子了。”

这,这是哪一出?

虽然没明白,但是我聪明的选择了闭上嘴,看着那双晴蓝瞳中缓缓的滑落两行清泪,“名为贴身护卫,流波对您的心您不可能不知道,流波跟您最早,可您要了子衿少爷,在青楼喝花酒戏小倌,却从来不看流波一眼,流波一直以为只要默默的守护在您身边,总有一天能得到您的青睐,跟着您高高兴兴的进京,幻想着在您身边一生一世,原来您根本就是另有打算是不是?”

我沉默……

仿佛心事被揭穿般的沉默。

流波在为我开脱,他在扮演一名暗恋着我,却被我早已相中欲送入宫中的可怜人,因为谁都知道,以我的风流,不可能不碰如此绝­色­。

而他赌的,就是那‘守宫砂’的存在,以证明我真的不爱他那样的人,留着,只是为了将他献给皇姐。

流波抬起决然的脸,任那泪水无声的滑下,膝行了两步,跪趴在皇姐面前,“皇上,凤后,只要您们不嫌弃流波手脚粗鄙,请让流波在凤后身边伺候。”

他凄楚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的闭上眼,别过头,垂下。

从始至终,我都没再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我已明了。

他此刻表露对我的思恋,完全脱了我依然暗恋穆沄逸的罪责,那戚戚的表情,分明在说着对我余情未了,尊贵如皇姐,又怎么可能将心中有别人的男人纳入后宫?漂亮啊,流波。你这一招真的漂亮。

皇帝固然尊贵,她的话无人能反抗,却也正是因为这份尊贵的面子,让她不得不大方,不得不宽容。

果然,皇姐一声长笑,爽朗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你这男子果然特别,不似闺阁中的娇羞和怯弱,居然敢在朕的面前直言心中私恋他人。”姐姐抿着­唇­,握上沄逸的手,轻轻抚摸着,“凤后,我知你心中想法,可是人家并不与你一般,心中只有我啊。”

沄逸平静的点点头,清幽的开口,“皇上,对不起,是我的错。”

皇姐呵呵的乐着,慢慢的抬起手,示意我起身,“不是凤后的错,只是怪我的皇妹太吸引人,况且这样敢当着我面表白的男子,太野,后宫锁不住的。”

“皇姐,是我管束无方。”

我才开口,身边的流波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皇上,流波今日之举已是欺君,恳请皇上赐流波出家。”

“咦?”皇姐疑惑的看向我,而我,只是冷冷的瞥了眼流波,痛心的别开眼,语气单调的没有半分感情,“此子身为我的护卫,却不遵从我的意见,盗我令牌,私扰皇上凤后,更口出下贱慕恋之语,皇上若不赐他出家,何以护我皇家尊严?”

“皇妹……”皇姐叹了口气,“他虽然说话大胆,行为出格,却也是因为一片真心,至少他对你是真心的,不如你……”

“不行!”我重重的摇了摇头,“我不能收他,皇姐,会落人口实的。”

倒身下跪,“臣妹告退。”

我倒退着朝门外走去,看也不曾看一眼身边的流波,脚步没有半分留恋,甚至还有几分隐忍的怒意,恰恰好的透出。

“皇妹!”上官楚璇一开口,我这个大胆的皇妹也不能假装没听见的走人,只能垂首停在门边。

她走到我身边,牵上我的手,“皇妹,这男子有着天下难得的秀­色­,更有闺阁中人少见的大胆,若不是他心中有你,只怕我真的会收入后宫,让他与凤后为伴,这样的天资绝­色­真的出家太可惜了,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你怕有人传言你贪恋凤后美­色­,离间你我姐妹感情是不是?”

“皇姐!”我深深的喘了口气,“臣妹从未对凤后有非分之想,我不想有人借机发挥。”

姐姐哈哈一笑,“我知道你的心就行了,只是看着他与凤后如此近似的容颜,我总忍不住的想要心疼他,给他一个好归宿,我把他赐给你,你能不能替我好好的照顾他?”

“这……”我惊讶的看着皇姐,张着嘴说不出话,

皇姐拍上我的肩头,“我赐给你的人,这下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吧?”

“谢皇上!”流波几个响头重重的磕着,双瞳间的爱恋毫不掩饰的看着我,­唇­角有淡淡的喜悦,眼泪还挂在睫毛间,芙蓉沾露,娇艳无比。

我勉强的拉扯着­唇­角,牵着奇怪的角度,苦笑,“我还有推辞的余地吗?”

临月栖的信

刚走出皇宫的大门,我就软软的靠在墙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无神望着眼前的人,“流波啊流波,你实在太大胆了。”

收起了那个娇弱中带着坚强的面孔,他伸手擦去我额头上的汗水,晴蓝的双眼藏着两分得意,“但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抱上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声音变的软弱无力,“流波,你太天真,帝王之怒,岂是你我能承受的?如果皇姐不是如此胸襟,你我就坐实欺君之罪,别说你想替我保的地位没有了,就连你的命都要交待在这里,我开口讨你,最多就是个猜忌,只要我肯放下一切,我们还能归隐山林,笑傲江湖,我要的,是保全你的­性­命,你知不知道?”

“原来你早就算计过了。”他的表情古怪,说不出是笑是愁,“原来我还真是擅作主张了。”

我搂上他的颈,拉低他的脸,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你赌对了,比我想破了脑袋权衡利弊之后得到的要多的多,原来你比我聪明的多,这一次算你赢。”

这一次,他的脸上终于放开了笑意,倔强中的不屈,小小的得意,都满满的堆在那张脸上,他狠狠的拥着我,“现在我可是皇上赐的人了,你别想甩掉我了。”

我捏上他的下巴,挤着恶狠狠的表情,“你是皇上赐给我的小爷,以后可不止是跟在身边保护我这么简单,端茶递水,暖床温榻,要是做的不好我就休了你!”

“你敢!?”蓝眼一翻,两团小小的火苗窜了起来,“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就跟在你身边,看你怎么拈花惹草,看你怎么青楼花酒。”

拈花惹草?我猛的想起了什么……

顾不得继续感慨我的运气,我拽着流波的手,“走,赶紧回王府。”

我进宫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子衿究竟有没有替我留下临月栖,如果没有,我去追赶,也应该还来得及。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他斜睨着我,嘲笑我。

“得了吧。”我看着他,话有所指,“除非到真有那么一天,你把你全部的秘密都告诉我,我才会碰你。”

不看他的脸­色­,我飞驰着,他跟在我的身后,仿佛又是那个无声的护卫,紧贴着我,不发一言。

我喜欢他,也尊重他,他有不愿意说的故事我不会追问,却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

流波啊流波,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完全的对我敞开心扉?

脚步不停歇的赶回我的王府,一入门就看到子衿面无表情站的那,身边是冷着表情的风若希,这样的情形让我的心咯噔一下,猛的落了下去。

几乎已经不要再问了,我看着子衿,有些涩涩的开口,“劳累你了,他从哪个门出城的,我去追!”

“东门。”子衿的声音清清洌洌,却没有什么失落,“但是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去追了。”

我转向马厩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

莫非月栖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不希望再与我有任何纠缠?从此一刀两断,所以不让我去追?

这个认知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我相信子衿的判断,如果他说没必要,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必要,连他都带不回来的人,我除了打昏,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可是打昏,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手段。

“他真的不愿意回来?”这几个字,我说的艰难无比,不愿意相信临月栖会绝情如斯。

子衿摇摇头,“不愿意。”

“啪……”我一拳砸上身边的廊柱,合抱的石头柱子被我一拳打缺了一个角,扑簌簌的落着石粉,我咬着牙,愤然转身,“我去追,不问个究竟,我不甘心。”

是的,我不甘心。

我固然那夜有错,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解释了,我道歉了,我求婚了,他到底为什么不原谅我?

是恨我的花心?我一直都花心啊。

是怨我的多情?我本就多情。

这一切,都是在与他认识之前,还是对他来说,那一夜的缠绵只是药效的产物,那他出口答应我的求婚也是因为□上脑,所以才在药醒后越看越烦,­干­脆遗弃我这药渣?

我咬着后槽牙,我就不信,还有人上了我的床还能一脚踹了我的。

呃,穆沄逸不算。

幽炀也不算。

“不过,你的礼物他收下了。”淡淡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只有那眼角眉梢,透露着几分揶揄,手中,轻飘飘的扬着什么。

信笺!

肯定是临月栖给我的信,看子衿那含笑的调侃神情就知道了。

收了我的礼物,还有信回来,那么就有转机,一切都还有转机。

如果他放弃我,就不会收下我的礼物,而是直接一封信。

最让我怀疑的,是此刻子衿和风若希的表情。

虽然子衿没有露出笑容,那身上却半点未散发出低沉的感觉,证明他很轻松。

而风若希就更不用提了,她没冲上来揍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咧咧的冲过去,冲着他白玉似的脸颊就是狠狠的一吻,大大的啾了一声,“谢谢你,子衿。”

“你就不谢谢我?”旁边的风若希瓮声瓮气的挤出一声。

“谢谢你?”我翻了个白眼,“你如果说我进宫面圣,生死未卜,只怕他立即就回来了,你确定你真的帮了我?”

顿时,我看到风若希和子衿面面相觑的脸,显然他们两个,没想到这一招。

“你如果真的想要我谢子衿一样谢你,那来吧。”我嘟起嘴,闭上眼,一把抱住风若希,壮士上刑场般对着风若希伸出脸,“那我也勉为其难,亲你一下。”

“啊!”风若希在我手臂的用力中根本无法挣脱,只是凄惨的大叫着,老眼瞪的如铜铃,惊恐的看着我靠近的脸。

“扑!”一张纸盖上我的脸,纸上是子衿修长莹白的手指,伴随着他笑意盈盈的声音,“还不看,你不是急的要死吗?”

我讪笑着,不好意思的从他手中抽过信,飞快的展开。

“字谕楚烨。”只顶头几个字,我已经笑了出来,他叫我楚烨,这么亲昵的称呼,还需要多想吗?

“月栖自幼入国师门下,一心只知为民祈祷,侍奉神明,从未有过男女情爱之念,更视爱欲如洪水猛兽,虽母曾多次劝诫,亦从未改变心意;你我之间,甚未有过执手情便已行人伦之礼,一切起因皆是误会,月栖从未想过因此入王爷府,却也不得不承认王爷之语已乱我心绪,与王爷的十数日短聚是月栖从未有过的欢乐日子,此次远游,月栖期盼能在平静中思虑,归来之日,也是我决定之时,恳请王爷万勿追寻。”

哎,这小子,分明早对我动心,只是他不肯面对,不肯面对自己也有了凡人的情爱,不肯面对自己清修十载比不上和我相处的十五天,死鸭子嘴硬!

或者是,他对我,还是有不放心,怕选择了我之后,会带给他痛苦和不安。

我相信,这轮明月终究会栖息在我的怀抱中,可是我,真的不想等。

而且,他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肩膀被子衿轻轻的搭住,“风将军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了,随时会传他的讯息过来。”

“我……”我声音有些沉闷,想起月栖那跌跌撞撞的身子,想起他迷糊的眼神,“我还是想去送送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

子衿松开了手,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我翻身上马之时,白掬花突然连蹦带跳的窜了进来,“王,王爷,皇,皇上召见,让您一炷香内立即到御书房。”

皇上召见?

我这不是才从皇宫回来吗?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我马上又入宫的?还一炷香?

一天两次进宫,我有这么重要?

“什么事传召?”我皱起了眉头,不安的眼神看着流波,心中隐隐猜测。

“好像是说,‘御风’使者来访,皇上请王爷进宫。”白掬花飞快的接着我的嘴,牵着我的马,伺候我上马。

“‘御风’?”我嗤笑着,“他们和‘沧水’之间的明争暗斗打完了?”

“早打完了。”风若希抱着双臂靠着墙,“在你修行的十几天里,‘御风’和‘沧水’突然休战,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互相在没有暗杀和偷袭,就这么沉默着彼此停歇了。”

“那真是可惜,好戏演完了。”我大笑着,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一路上,我想着各种可能,猜测了种种,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御风’要与我‘云梦’修好,彼此和平共处。

可惜,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所以,当我看到皇姐那看似正经,实则有些玩味的笑容说着让我纠结万分的话时,无言以对。

“‘御风’此次,是希望与我们结亲,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结,我们没皇子,不结,人家去找‘沧水’结。”我简简单单几个字,“你自己想办法,我没法子。”

我现在只想赶紧走,我要去追月栖。

皇姐高坐在书案之后,听到我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轻松的抓着她面前的奏折一页页的翻着,“我们没皇子,人家有啊,派个人去娶过来就行了。”

“娶,哦,娶!”我正想着临月栖呢,无意识的接着她的嘴,突然醒悟到了什么,皇姐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写满了你知我知的内容,我别开眼,当做没看见,“好事,好事,皇姐您娶回来,‘御风’皇族传说中以容貌定地位,想必家给您的皇子一定地位一定是最高的,您好好宠幸吧。”

“是啊,传说个个都是天人之姿。”姐姐意味深长的附和着我的话,“所以如此美差,我就交给你了吧。”

我?

又是我?

为什么又是我?

我苦笑,“我能说不吗?”

皇姐镇定而威严的摇摇头,我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夫管严

自从回归京师,我早已绝了风月滥情的想法,甚至一度觉得只要有子衿厮守,一生一世也是快乐,可是命运似乎在跟我开着玩笑,将一个个的美男送到我的身边,害的我那颗□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但是再­色­,我也不会对一个素不见面的男人动心啊,尤其是强迫的。

虽然月栖也是风若希师傅硬塞给我的,好歹我也见过面,或者说,对他那个跌跌撞撞的摔摔动作和顾影自怜的臭美早已经动了那么点小心思,才会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而这个‘御风’的皇子,天知道是人是鬼,是美是丑?我没兴趣!

当我看到皇甫羽萱那故作高雅,颔首微笑的脸时,我只有一个冲动,就是一拳头打扁她丫的脸。

让你笑,笑掉你的下巴。

“逍遥王爷月余不见,风采更胜,不知伤势可好了?”她满面春风的望着我笑。

好你妈了个头。

我也堆起满面的笑意,假惺惺的握上她的手,“皇甫相要牵挂‘御风’大小民情,还要四处奔波,更要担忧楚烨的伤势,真是劳心劳力,楚烨不敢,不敢。”

你当你的丞相,没事到处乱跑­干­什么,不知道现在风雨飘摇,世道不好啊?也不怕被人暗杀了,行刺了,英年早逝了。

“王爷在‘九音’之时,曾与羽萱定下约定,他日必定来我‘御风’,羽萱与王爷一见如故,实在等不及了,所以特来相见。”她笑颜大放,眼神中的光彩堪比一个禁欲了十年的老­色­女正盯着□的小美男,恨不能一口吞进肚子里。

鬼才和你一见如故,要不是让你们狗咬狗,我才懒得理你呢。

“既然如此,楚烨定要替我皇拜见贵上。”我哈哈大笑,看到她突然惊喜的脸,“只是不知道皇甫相所提的联姻,究竟是哪一位皇子?”

她平和完美的笑容让我非常想一拳揍扁,“王爷如果亲见我‘御风’主上,少不了要与众位皇女皇子见上几面,若您觉得中意,再向我主上提亲不迟,时间还多,您大可在我‘御风’多游览胜景,我国的山水秀丽,美­色­烟雨,定然会让您流连。”

这‘御风’对我还真好,皇子跟青楼的小倌一样,随便我挑,看上那个带走,都说皇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政治交易的筹码,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好,好的让我心惊­肉­跳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块­肉­香的让他们如此喜爱,恨不能人人揪上一把,啃下一块。

这要是赶明儿‘沧水’再送两个,或者哪家王公大臣又送两个,我还不得建个仓库堆这些男人?

早上流波才恶狠狠的瞪着不让我拈花惹草,现在的我,算不算奉旨收美?

战战兢兢的回府,早已经是日暮低垂,月上柳梢了。追月栖恐怕是不可能了,什么叫天意,这就是天意,我只能寄希望于‘千机堂’随时传来的讯息,让我知道他的安危,再找机会去见他。

满桌未动的饭菜,还有桌前等待的两人让我按下了心中的种种思绪,扬起笑脸迎向他们。

今夜的子衿,一身盛装,青碧长袍曳地,银丝宽边的腰带紧束着他的瘦腰,长长的流苏垂挂腰侧,双袖子长垂,白玉簪绾起满头青丝,袖口和领处一粒粒细小的珍珠更衬托的颜美莹透,熠熠生辉。

我走进他,牵上他手的同时,低低的叹了句,“我郎腰瘦不胜衣。”

子衿温柔的低下头,刹那风情让我神魂颠倒。

眼神一溜,突然发现流波竟然也换下了一身劲装,黑­色­的长衫衬托着他身形如黑曜石般的光芒内敛,长发披散,俊秀神韵,将那气势完全的掩盖在尔雅之中,难得,太难得了。

“你们是在庆祝我终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望着满桌的丰盛,一手牵起一个,在桌子旁坐下。

“是,也不是。”子衿的笑容,总让我觉得有些毛毛的,他伸手斟满我面前杯子里的酒,“身为您的爷,我们先祝您今日全身而退,保全­性­命。”

一声身为我的爷,好悬把我杯子里的酒吓出来。

子衿这人,外柔内刚,会如此放低姿态媚声媚气的说话,背后就肯定还有大埋伏,再加上从来没有好脸­色­的流波也温柔浅笑,更让我是警惕万分,尤其那一句,“从今日起,流波就是您身边的人了,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侍奉前后。”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这个,你们有啥想说的,就说吧,我,我很好说话的,别这么客气,我很不习惯。”

“王爷!”流波声音一嗲,吓的我又是一个激灵,面对着他突然依偎进我肩头的秀美容颜,居然忘记了吃他豆腐,只看着他两条手臂绕着我的颈,水眸楚楚可怜的眨着,“流波成了您的人,虽说是皇上赐的,终究不过是个小爷的身份,将来若是被人欺负,王爷可会替流波做主?”

欺,欺负他?

我的娘咧,谁敢欺负他?那小鞭子抽的,他不欺负别人就算人家运气了。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贴的更紧了,清朗的香气勾的我魂都快飞了,柔韧的­唇­似有若无的刷过我的脸侧,“王爷,您会不会让人欺负我?”

什么叫­色­授魂与啊,什么叫挖心掏肺啊,此刻的我就是最好的代名词,只知道对着那双闪亮亮的期待双瞳发呆,说着无意识的话,“不,不会。”

“可是王爷到处惹风流债,到时候这王府中难免爷越来越多,流波到时候不受宠了,口角一起,还不被人欺负去了?”红­唇­一瘪,他眼角有泪光闪过,“可我是皇上赐的,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这委屈,也就只能自己咽了。”

那快要抖落的两滴眼泪,简直把我的心都揉碎了,我想也不想,张口就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男人,再也不收人入王府,绝不委屈了你们。”

就在话出口的瞬间,我发现他的眼眸深处一道­精­光闪过,忽的醒悟过来,赶紧接上一句,“不过皇命难为,除了为国联姻,其他的没有你们的同意我绝不让进门,行么?”

“好!”子衿爽快的答应了,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签字,画押。”

我脑袋一晕,这还是当初那个温柔似水,体贴入微,关怀有度,春风轻抚的乖乖子衿么?

我苦哈哈的看着他,怀里的流波早已经直起了腰,噙着他一贯嘲弄的笑,冷冷的睨着我。

就在我刚刚拿起笔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脆生生的,象咬着水萝卜般,“噗嗤!”

“谁?”我突然站了起来,眼神扫过,子衿和流波都一脸茫然,而那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响起,是有人对我传音入密。

“我说日啊,你这个逍遥王爷,可有点磕碜哟。”耳边再次响起娇媚的笑声,满含逗弄,“本想约你一起舞风弄月,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后走出去,千万别说认识我,那太丢我的面子了。”

是夜?

我袖风一拂,窗子应声而开。

窗外的月光,明亮的照在一角屋檐上,将那屋檐上的琉璃瓦照­射­的透亮,就在那明亮中,艳红的裙角飞舞绽开,层层叠叠的随风翻飞,似在空中开放的曼陀罗,吸收着月之­精­华,散发着夺魂摄魄的­色­彩,绚烂着我的眼,流光飞舞,那耀眼的,还有红­色­中的一点金­色­,寒光依旧。

不像仙子,更象是刚刚幻化人形的妖­精­,魅惑着人心,散发着妖异的­色­彩。

她扬起头,红袖翩然落下,一截雪白似藕的手臂抬了起来,透明的水珠从她手中的酒壶中­射­了出来,打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珍珠流泻,尽入她的口中。

风吹过,发飞扬。

魅­色­绝丽,红艳漫天。

她一个旋身,完美的姿态坐在屋檐之上,摇摇手中的酒壶,娇笑出声,“刚刚路过,闻到了酒香,不小心勾动了馋虫,可是我的酒喝完了,只好来讨一杯,却不想原是故人,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施舍在下这江湖落魄人两口酒喝?”

江湖落魄人?

她要敢说穷,世上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富有的?

锱铢必较的小气女人。

我顺势一抬手腕,手中的杯子滴溜溜的转向她,“既是故人来访,先敬一杯。”

她手指一招,我的酒杯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的落在她的手里,掌心一翻,酒已落了她的肚。

“好酒,好酒!”她大笑着,手一抬,酒杯飞回我的掌中,“不愧是逍遥王爷,连酒的滋味都那么醇美,只是喝的代价未免大了些。”

这女人,时时刻刻都不忘嘲笑我么?刚才被她看到的一幕,估计足够她笑到进棺材,然后投胎到笑着出生。

我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酒是好,不过不能白喝,二十两金子一壶,你考虑下哟,外面风大,我就不奉陪了。”

我正准备拂袖关上窗户,外面的她娇滴滴外带懒洋洋的抬了抬手,“别呀,我拿东西换成不?”

我抱着胸,斜着眼挑着眉,“那要看你的东西值钱不值钱了。”

她哈哈一笑,慢悠悠的声音在黑夜中远远的传来,“你的前门,后院,廊下,假山处,都埋伏了武林高手,功力都算得上杀手中的上乘,不知道这个消息,值不值得换一壶酒?”

什么?

我心头一惊

眼前,无数道黑影窜起,各种暗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直的朝着我们三人而来……

与君断情

“保护子衿。”我只来得及甩下一句话,人已经扑了出去,十数条黑影猛的窜了上来,将我团团的包围,一时间剑影憧憧,寒光耀眼。

夜说的没错,这一次来的人可谓是杀手中的顶尖人物,放在江湖中单独行动也绝不寒碜,更可怕的是,他们训练有素,配合打的天衣无缝,一时半会间我竟然无从挣脱。

左手才点倒一人,空缺立即有人补上,快的让我根本来不及寻找缝隙。

一脚踹翻一人,我的身形还来不及稳住,眼角已经瞄到三把剑同时指向我的上中下三路,背后还有剑风及体的声音。

右边两把刀,我根本不及再看,活活往左边一拧腰,手指连弹,数柄剑被我弹断,剑尖如暗器倒飞,Сhā入他们身体里。

“啧啧,武功没放下嘛,不错,不错。”房顶上的某人,老神在在的倚着房檐,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手中的酒壶,撑着她的脑袋,慵懒而娇嗲,“哎呀,左边,左边两个,先点左边的,顺便一脚,可以踢你右边三个,啊,啊,啊,下面,下面有地躺刀,注意,注意,雪花盖顶……”

我一拳打飞面前的女子,朝着她的方向恶狠狠的出声,“你他妈的给老娘闭嘴,要么你下来打。”

她的纤纤玉手一捂,不甚清楚的声音传来,“好吧,我闭嘴,不过好像打你的人下手很轻啊,比起你那可爱的小爷那边,你真轻松。”

什么?

我一眼瞄向流波那边,他黑­色­的衣袍淹没在众多围拥的黑­色­劲装下,我只能从他身后抢眼的青碧­色­子衿衣衫中判断他的方位。

他的功力我不担心,但是我看到,与围攻我不同,那些在他身前的人,在刀光剑影中更多的是掺杂了无数的暗器,让他在保护子衿时更加的束手束脚。

“叮,叮,叮……”他磕飞的暗器就落在不远的地面上,借着月­色­的光,我看到暗器的寒刃上透着淡淡的绿­色­。

有毒!

我一个分神,没有留意到左边靠近的人影,“嘶……”剑光擦过我的左臂,划开衣袖,飞出一串红­色­的血珠,我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疼。

低头飞快了扫了眼,是红­色­的血,疼痛感也在告诉我,偷袭我的这把剑上,没有淬毒,那也就是说,这两批人,一批堵住我,只是为了将我和流波子衿分开,另外一拨人,才是真正下杀手的人。

对象,子衿和流波。

我的受伤让夜坐不住了,翩然的站了起来,“刚表扬完你就丢人,不行你就说话,我不介意免费帮一次。”

我点上自己手臂的|­茓­道,让血流不那么快,对着她的方向一瞪眼,“你他妈的看够了没有,别让我下杀手,杀完他们第一个我就宰了你。”

“哎……”她幽幽一叹气,鲜艳的罗裙如绽开的花朵,瞬间飞舞在月­色­中,飘飘荡荡似被风刮起,轻的没有一点重量,黑­色­的长发在空中扇状展开,洒出狂乱的弧度。

夜魅月华,妖之歌舞。

金黄|­色­的面具,冰冷的看不到表情,更像是嗜血之魔降临天际,期待着吸食魂魄,偏偏美的勾魂惊心。

那瞬间,不少人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那血红艳丽翩然的靠近。

她的笑,似远空银铃,脆­嫩­­嫩­的。

她的舞,­精­灵轻巧,炫彩夺目。

她的手,柔若无骨,千载钟|­乳­石滴成的笋尖般剔透。

她的发,漆黑柔滑,天瀑垂悬,缓缓回归身后,鬓边一朵红­色­的曼陀罗,犹沾露珠,娇艳欲滴。

风中飞舞着,仿佛刚刚幻化人形的妖魂,好奇的落入人间,却忘记了收敛妖气。

她落在我身边,声音绵软,“怎么样,漂亮吗?”

我翻翻白眼,死女人,这个时候都不忘记玩耍。

“去那边,姑娘我不要你救。”劈翻面前的人,我拿胳膊肘一捅她,示意着流波的方向。

她手指一伸,指尖瞬间闪亮,仿佛捏着星辰耀眼,顿时一片人影翻身倒地,而她,娉婷宛然,吃吃的笑声不断的传来,“你是我搭档,救你免费,救他们收钱,不如我在这,你去那边啊,说不定你去那边,人家的毒暗器就不敢出手了。”

话中有话,但是我相信她的判断,身形一展,在夜的掩护下顿时从人群中飞出,落在流波身旁。

仿佛被夜说中了般,那些不时偷袭的暗器,突然不再发­射­,只是人群再次分成两拨,一拨攻向我,一拨朝流波和子衿逼近,试图将他们和我分开。

对他们两个是痛下杀手,对我却是留有余地,这样的攻击太让人思索了。

我紧紧的护卫在子衿和流波身前,一声冷哼,“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杀他们,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他们互相看了眼,在无形的商量着什么。

突然,他们动作一变,所有的人掌心一晃,刀剑顿时被丢弃一旁,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为首一人手中东西落地,我的眼前立即弥漫起白­色­的烟雾,刺鼻而呛人,眼前朦胧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无数破空风声响起,我想也没想的拦在他们身前,身上的外衫飞起,灌注全身的力量,如撑开的巨伞,阻拦下所有的暗器。

“唔……”迷雾中,身边的闷哼特别的刺耳,是流波的声音,也如同一记刀尖Сhā在我的心头。

再无保留,我掌风呼啸,卷起地面上所有的残留兵刃,一股脑的刺向他们的方向,听到数声的惨叫,硝烟已被我的掌风刮散。

当风刮去最后一点残留的烟雾,我看见身边的流波身形摇摇欲坠,手指捂着胸口,指缝中的血是黑­色­,深沉的黑­色­。

“流波!!!”我一把抱住他软倒的身形,手指连点,暂时截住他的血脉,视线张皇的四下搜寻,“夜,你个混蛋夜,死哪去了?”

“哟,想我啊。”嗲嗲的语调从我身后传来,魅惑的香气伴随着她艳红的身影落在我的身边,金­色­的面具动了动,我几乎能看到她慵懒的撇了眼我的方向,“‘落雪暗销魂’啧啧,这么珍贵的毒药,所有的兵器上都淬了,真是大手笔啊。”

“别跟我啰嗦,你能解么?”我的汗都急出来了,流波的脸­色­已经开始铁青,嘴­唇­泛着青紫,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说毒药珍贵?

一声冷哼,她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个要五百两黄金,要是欠着,三分利息。”

我话也没说,直接劈手夺过药,凑上流波的­唇­边,一股脑的全给他灌了下去,夜在我身边背着手,悠悠闲闲的踢踢这个,踹踹那个,偶尔停下来,伸手摸摸,“不错不错,居然还有几两金子,便宜是便宜了点,总好过我白出手一钱也捞不着;这个小刀不错,啧啧,这个镖囊也挺好……”忽然,她停下手,手中抓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个是啥?”

流波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红润,闻声我一转头,一眼看到他手中的那黑­色­的东西,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从心底窜起,直冲脑门,眼前一片通红。

夺过她手中的黑­色­令牌,我冲着夜甩下一句话,“替我照顾流波。”腾身而起,飞快的没入夜­色­中。

孤寂的冷风,清冷的夜。

月亮被乌云层层的掩盖,大地一片漆黑。

窗边,霜白清瘦的人影,手中握着什么,一贯冰冷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不耐,远眺着,似在期盼什么。

发,披散在身后,摇曳着青丝,却让那人影更形冰寒。

他,被黑夜包裹,孤傲的一点白。

“你是在等他们的消息吗?”我从黑幕中慢慢的走出,脸沉似冰,手中拿着黑­色­的令牌,“我告诉你,他们不会来了。”我冷冷的笑着,“穆沄逸,流波已经由皇姐赐给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下如此黑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目光下落,停留在我手中的令牌之上。

两人间,只有我身上爆发出来的火山烈焰,和他的冰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只要他们两个人的命,不会伤你。”终于,他那冰白的­唇­微启,吐露出一丝无奈。

“哈哈……”我冷笑,“要他们两个人的命?那你最好先杀了我,上官楚烨,只为护卫他们而存在。”

“是么?”他的声音颤着,仿佛寒冰终于有了裂痕,逐渐的深入,碎了,“只为他们吗?”

“是!”我斩钉截铁。

他笑了,清泉一般幽深,“你会后悔的。”

我慢慢的摇了摇头,坚定的声音如同誓言,“爱他们,永不后悔。”

他望着我的腰际,那里有一方青翠玉佩,流转着无暇透润的光彩,“曾经,你也说过爱我永不后悔,如今,后悔了吗?”

我的左手|­茓­道在飞驰中早已解开,艳红的血早已经湿透整条衣袖,顺着左边的衣衫淌落,一阵阵的疼。

手指被血沾染,粘腻着,我摘下腰际的玉佩,看那碧绿与鲜红重叠,竟然是沉沉的灰黑­色­。

一滴滴的血,顺着我手中的玉佩落在地上,“嗒……嗒……嗒……”

空气中,慢慢的传去我的声音,“我,上官楚烨在此立誓,与穆沄逸从此恩断情绝,他日再会,只是路人,若再犯我爱人,休怪我手下无情。”

“啪!”玉佩如齑粉,在我掌中碎裂,从指缝中流泻,落在地上,散了。

风吹起,我转身,飞掠而去。

隐约间视线扫过,他的身影在风中晃了晃,手指捂上­唇­边。

慰籍

心跳,飞快。

仿佛有什么从胸腔中剥离,整个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却又有无穷的力量,让我不断的飞驰,不想停下来,不愿意停下来。

断了,终于是断了所有。

我和穆沄逸之间,终于是路人了。

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是由我口中说出决断的话,居然会是我,亲手粉碎了我自己的誓言。

即使他嫁给姐姐,我依然固执的想着他,念着他,守护着我心中的那一个穆沄逸,甚至自我的认为,他是爱我的,只要他依然爱我,纵然他是姐姐的丈夫,却也还是我的沄逸。

不是了,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空了,心中的某一处。

数年的执念,数年的相思,终于还是陌路了。

涩涩的感觉涌上眼角,我扬起头,让风吹过,凉凉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扑入子衿的房间。

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幽香,属于子衿,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青碧­色­的长衫随意的抛在床边,门后的浴池那传来轻轻的滴答水声。

我慢慢的推开门,|­乳­白­色­的氤氲之气迎面扑了上来,沾染着水汽的芳香,打在我的额头,鬓角。

他的背影,在水雾中朦胧,雪白的玉背上点点水珠,顺着秀气的背脊慢慢的滑下,发丝松松的绾在脑后,几缕掉落水中,沾染了水气,细细的湿发贴着后颈,风情几许。

修长的手臂轻抬,滴答的水如粒粒珍珠,溅落在水池中。

“哗啦……”水声中,雪玉人影宛立,无数剔透顺着肩背滚落,背胛处两道突起的肩骨,细细的润泽想让人埋首其间,吮舔他的香气。

目光下移,他曲线完美的腰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再往下,已经全部深藏在了水中,饶是我功力运用到极致,才能看到一点点浑圆线条,翘翘的,细缝隐约。

他仰起头,松松的发突然垂落,猛然滑下如瀑布,将最后一抹风情掩盖。

“哎……”没的看了,我重重的叹息出。

他突然转身,整个身子如刚刚被朝露刷过的花瓣,细致柔­嫩­,私密处在水中晃晃悠悠的,勾人眼神,“楚烨,你。”

我摆摆手,突然扑进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温热将我团团包裹,我沉在水底,让心思如同这温泉的水,沉淀……

一双手伸入,拉拽着我,隐约间听到子衿的叫喊,“楚烨,楚烨。”

我反手握住了他,他不在情急的拉扯,而我,在他掌心的温度中,闭着眼,沉在水底。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子衿坚定的选择我。

在我风月无边的时候,子衿包容宽厚,任我予取予求。

在我情伤无人慰藉的时候,他委身缠绵。

他从未对我说过一个不字,他从未对我有过半分的埋怨,我的子衿,你可知你是我最深的依赖?

透过荡漾的水波,我看到他的眼,担忧焦虑,明媚的深瞳早已被心疼代替,不再坚持的拉我起来,是对我意思的尊重,却不代表他可以放心。

我没有了沄逸,我还有子衿。

珍惜眼前人,因为他值得。

我笑了,猛的从水中窜了起来,发丝狼狈的贴在脸上,噼里啪啦掉着水,手臂一揽,抱上他的颈,脸,窝进了他的肩头。

他搂上我,低柔的嗓子在我耳边徘徊,“别担心,流波的毒已经解了,皮外伤不重,刚歇下。”

所以他这么晚才回来沐浴是吗?

我知道流波不会有事,有夜那个收集狂在,什么毒药,圣药,催|情药都不用放在心上,虽然他医术算不上圣手,药却囤了不少。

我抬起脸望着子衿,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多么的凄惨难看,我只知道用力的攀着他,抱着此刻唯一的温暖。

毫无预兆的,我凑上­唇­,噙住他被水汽熏染的鲜红双­唇­,肆意的啮咬着,那甜美的软­嫩­,激荡着我心中索取的欲望,我想要更多,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他被我拥有着。

他一声轻哼,旋即开启他甜蜜的源泉,任我长驱直入,他动了动舌,暖暖的缠绕上我,仿佛我给他的,不是疯狂,而是春风点­唇­。

手指抚摸上他的胸,他喘息着,将他的美丽凑上我的指尖,不稳的声音有些颤抖,“楚烨,你的伤……”

看看被水泡过的伤口,血丝已经被清洗,只剩皮­肉­翻卷,边缘泛着狰狞的白­色­,一点点的渗着血丝。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抬起脸直勾勾的盯着他,邪魅的挑起­唇­角,“不用管,子衿,我要你!”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他抬起了颈项,我看到曲线优美的颈项下浅浅的露出经脉的青­色­,这样顺从的他,似乎在等待着我这嗜血的恶魔去吸取他甜美的血液。

我没有迟疑,啮了上去,几番吮 吸,青紫的吻痕宛然如血花绽放,我流连着,不停的舔咬。

我将他顶在池壁上,顺势扯碎身上沉重的衣衫,近乎粗鲁的狠狠拥抱上他,让我渴望的肌肤与他厮磨,我不安的蹭着,手重重的揉捏着他的腰,他的胸。

似乎明白了我的企图,他不再给我温柔的吻,而是同样咬上我的肩头,我的颈,疼痛让我低低的呻吟,声音中更多的却是欢愉。

我的子衿在拥着我。

我的子衿在用力的爱抚我。

我的子衿在咬我。

种种触感,都是他的存在,存在我的感官,存在我的生命中。

他的手,大力的揉捏上我的胸,我在微微的痛意中呻吟,以同样的力道抓着他的背,双腿盘上他的腰间,不断的贴向他,“子衿,我要你,子衿……”

他抱着我,猛烈的力量让我重重的喘息,压榨出我狂热的叫喊。

一次次的深入,一次次的摇摆着他的力量。

水波在激荡,打起的水花拍着我的脸,冲上我的脸颊,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楚,闭上眼感受着,感受着他赐给我的疯狂爱恋。

我从未领略过这般肆意攻击的子衿,几乎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仿佛将整个自己,都与我融合,燃烧……

我想要叫喊,他却早知一般,咬上了我的­唇­,将我所有的发泄吞入腹中,狂暴而炙热的­唇­,不容我躲闪,不准我呼叫,只能被他一次次的占有。

我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他,任他刚刚停歇的风雨再一次激战,只要让我感觉到他,只要能让我忘记,忘记所有,就足够了。

我任他抱着,在将我湿淋淋的身体甩进床榻的时候,他的身体覆了上来,而我,化身为一尾蛇妖,缠绕上他,继续我的索取。

不知道第几次,我才在颠簸的余韵中吻上他汗湿的额头,看着那双如水清波的双瞳,抚摸着他满身青紫伤痕,轻声低语,“子衿,不要离开我。”

他凝望着我,久久不语,只是看着。

烛光中的他,完美的让人窒息,尤其那脸上残留着未曾消退的激|情红晕,我感觉自己拥着的,是被千年温玉附身了灵魂的­精­美雕像,餍足而快乐。

终于,那双被我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动了动,只有两个字,“不会。”

我笑了,满足的笑了。

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的爱。

看出他的疲累,我伸手拂上他的睡|­茓­,看他平静甜美的睡去,我再次轻轻起身踏入浴池。

温热的水,抹去我欢爱的痕迹,也抹去我心间的疼痛,掬起一捧柔柔的淋下,我舒坦的长舒一口气。

突然,我眉头一动,手指连弹,手中的水珠夹杂着风声,打向房梁。

“不是吧,你欠我的药钱还没给,就准备杀人了?”轻笑伴随着一缕垂下的艳红裙边,夜那冷冰冰的金­色­面具探了出来。

她坐在房梁上,手中半拎着她的酒壶,啧啧出声,“我说日啊,我是该说你的爷太疯狂,还是该说你不够怜香惜玉?”

我没说话,脸已经拉了下来,而她,只是高高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没有偷窥的嗜好,我才进来的。”

“夜半三更,让你等了这么久,似乎是我的不对了?”我大咧咧的趴在水池边,让那温润舒服的流淌过身边。

她靠着房梁,看着房顶发呆,忽然冒出一句,“你不觉得你今天晚上有些冲动了?”

冲动?

我?

“你跟踪我?”我猛的从水中站了起来,仰头对着她,口气不太友善。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她垂着手,懒散的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以你的机智,极少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有些事情,似乎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刚刚平静的心因为她的话再一次烦躁,我不想提到那个人,非常不想!

在她潇洒的举起酒壶时,突然硬硬的丢出一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扯过旁边的­干­净衣衫,迅速裹上我的身体,纵身坐到她的身边,顺势抢过她手中的酒壶,“别说你想我,那话骗鬼。”

她没动,任我就着她的酒壶大口喝着,竟然难得的没有和我算酒钱,更难得的是,她居然拿出了瓶药甩入我的手中,示意着我左臂的伤口还没上药。

凑向瓶口闻了闻,我惊讶的笑出声,“这么好的药我不敢敷啊,实在是怕要数倍奉还。”

她沉吟着,居然没和我斗嘴,半晌从­唇­缝中憋出一句,“日,我们是不是朋友?”

“不是!”我想也没想的抛出两个字,转头看着她,正经的表情突然咧出一个大大笑容,“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搭档,日夜双侠。”

三年来,我虽然与她从未谈及过彼此的过往,只知道互相都有段深埋的回忆,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今天,她第一次对我提及了朋友两个字。

三年间,我承她的情比她承我的要多的多,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相信我一定会去做。

没听到那做作的娇嗲,反而我有些不习惯,她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而我只是等着,等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

“日,你是不是要去‘御风’娶他们的皇子?”

她的话,让我一愣,脸上顿时失去了轻松,“夜,江湖中人不该涉及朝野之事,以你­精­明的­性­格,千万不要蹚浑水。”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沉重,这样的夜,在以往的三年中,极少极少,少到几乎没有出现过这般的失落。

“不蹚,却不得不蹚。”金黄|­色­的面具转向我的方向,“日,我知道‘御风’给了你挑选的权利,我恳求你娶一个人,将他带离‘御风’,好不好?”

她没有用请,也没有用希望,而是恳求。

“谁?”我只问了一个字。

“‘御风’五皇子,兰陵煜。”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却是微笑着,“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的手,从我的指尖顺过酒壶,手指一拍,酒箭从壶嘴中­射­出,却不是冲向她的­唇­,而是如同酒雨般撒下,淋上她的发丝。

顿时,酒香弥漫,她仰起头,重重的吸了口气,“答应我,日。”

这样的夜,从未见过,我心头弥漫着古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答应你的理由。”

夜手指一撑房梁,红­色­的曼陀罗飞舞飘然,穿过窗棂,在人影消失前,空气中淡淡的撒落几个字,“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娶丑夫?

她不见了,我却呆了。

若不是那空气中残留着的淡淡香气是属于夜的,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古怪的梦。

我最好的搭档,在深夜中求我娶一个男人,一个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过名字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是她的爱人……

窗外,远处传来­鸡­鸣之声,空气中的酒气和香气突兀的消失了,一切,都仿佛是妖­精­幻化的魅影,在天明来临时,全部都不见了,只留下我呆呆的,回味着,迷茫着。

夜走了,来的无声无息,走的悄悄默默。

没和我打招呼,甚至没等我问一个究竟,她只是丢下了一个请求,一个让我莫名其妙的的请求,丢给我满脑子的疑团得不到答案。

她究竟是因为心疼那个男子,不希望他成为交易的筹码,所以让我娶来,还是自己能力有限,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带他出皇宫,让我的王府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夫,而她身边则多了个爱人?还是曾经的情伤让她无法面对?

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混蛋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我唯一的指望,只有‘千机堂’能给我一些答案了。

一个人在街头晃悠,‘千机堂’的小铺子就在不远的前方,我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四处看着,心中纠结。

夜的秘密,我虽然好奇,却也知道尊重,她一直不肯说的故事,会不会在我的询问中透出一丝半点?知道了,她会否愤怒?

可不问,我又怎知不会落入他人的算计中?虽然是搭档,虽然是生死与共,可我不能拿国家之间的联姻来开玩笑。

还有月栖,没能送别他,是我心中一份隐痛,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到他,担忧和牵挂着,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不知道他住的好不好,不知道他又有没有摔跤,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我?

就在我举步之时,我的裙角被扯住,伴随着一个苍老又颤巍巍的声音,“姑娘啊,可怜可怜老婆子,给点吃的吧。”

我低下头,一名鹑衣百结的老太婆趴在地上,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结成团顶在脑袋上,身体蜷缩着,破烂的衣衫遮挡不住秋日的寒意,正瑟瑟发抖,鸟爪子一样­干­枯的手揪着我的裙子,昏黄浑浊的老眼哀求的望着我。

她不是丐帮的人,身上没有丐帮身份识别的麻袋,可能真的只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我不算善心的人,只是不想被人打扰我的思绪,顺势抛下一锭银子在她脚边,“去买吧。”

“姑娘!”我再次欲抬的腿被她抱着,我有些不愉,皱眉看着她。

她咧开嘴,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齿,“姑娘好心,能给件衣服穿么?”

我看看身上,一件白锦的外衫拢着我的银白长裙,虽说名贵,却实在不是能御风挡寒之物,里面的单裙要是脱了,我岂不是要穿着兜衣奔回家?

扯下我身上的白锦外衫,我丢上她的肩头,“这衣服你要喜欢就拿去,当了能有不少银子,你换厚实点的衣服过冬吧。”

‘千机堂’的店老板已经远远的看到了我,暗中揖了个首,我微微点了个头,彼此错开眼神。

她喜滋滋的把衣服披上身,眼神又盯上了我手中的小包裹,“姑娘那个能给我吗?”

这是我给子衿带的绿豆糕,子衿虽然从不挑剔,我却能看出来他嗜好甜食,刚才路过顺手买的准备讨好他,还有给流波买的酥饼。

有些舍不得,而店老板已经又一次看向我,显然是有事急着向我汇报。

手中纸包一塞,我丢入老太婆的手里,“拿去吃吧。”

东西还能再买,事可不能耽误。

又一次抬脚,老太婆一用力,我差点摔了个狗□,看着大腿被她依然执着的抱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再要下去,我就要­祼­跑着回家了。”

她咧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姑娘,这次我不要,送你一点东西。”

送我?

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看她,她有而我没有的,只怕就是身上的那几两泥垢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仿佛堆出了一朵纸皮­干­花,“送你两句话。”

怎么听,这都不象是个要饭的人说出来的话,如果她此刻摇着铃铛,抓着个卦杆,上面再写几个字‘铁嘴神算’,说不定我还会听听。

“啊婆!”我苦笑的看着巴拉在我裙子上的黑手。几道黑­色­的印记突兀而明显,“我真没东西给你了。”

她一只手揪着我的裙子,一只手扯开牛皮纸包,拿出香香的绿豆糕吃了起来,开心的直砸吧嘴,“我说了是送你的,不要东西。”

‘千机堂’老板已经在远处打眼­色­了,我无奈的蹲下身体,“那好吧,你说,我听着。”

她点了点头,轻轻吐了几个字,“你身份尊贵,钟灵毓秀,天之骄女,是不是?”

这有什么是不是的,我从来不蒙面,身为王爷虽然尊贵,以我从前招摇过市的­性­格来说,认识我的只怕也不少,不稀奇。

“就这个么?”我点点头,“啊婆很厉害,那我能走了吗?”

紧了紧揪住我下摆的手,裙子被她拧成了一团,皱巴巴的被她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沾满了绿豆糕渣子的手在我裙子上蹭了噌,绿­色­的粉团粘上我银白的裙子,和黑­色­混在一起,抢眼的厉害,“别急,还有。”

“您说,您说。”还好我自己以前也在丐帮混过,没什么洁癖,任由她把我的裙子当抹布用,只希望她赶紧说完,我好滚蛋。

“天下最好的东西你都能轻易的得到,只是当你以为拥有的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的失去,一无所有。”她看着我,笑的依然象一朵纸皮花。

不过这一下,我笑不出来了,怪怪的滋味涌上心头。似乎又回到了母皇驾崩的那一夜。

三军统帅,王位继承人,爱人即将成亲,一切的美梦在瞬间破碎,毫无预兆。

“是吗?”我微笑着,语气轻松,“但是我没有碰到过啊,啊婆您看走眼了吧。”

她摇摇头,眼神戏谑,“别死鸭子嘴硬,你以为现在的你什么都有了,就不会有事,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命,当你什么都拥有的时候,又会重复当初的命运,再一次一无所有,什么都失去。”

下面她该不是要我诚惶诚恐的问她如何化解吧?

再请回家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我站起身,抖抖衣服,“好,我知道了。”

她大力一扯,我只感觉到腰间一紧,险些被她拽地上去,这力气哪象一个即将被饿死的人?“老太婆没说完,不许走。”

我敢走么?我怕我的裙子都被拉破了。

“你太美,你得到的东西也都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说,你的生命中没有不完美的东西,所谓天妒英才你应该听过吧,老天是不允许太优秀的人出现的,所以当你得到一切,它就会让你失去一切,不管是金钱,地位,身份,还是男人。因为与你生命相系的东西,都太美,太好。”

这一次,我无言了。

美丽的容貌,超然的地位,绝世的武功,卓越的领军头脑,还有艳绝天下的爱人,可以说,我真的没有付出太多的心力,却理所当然的碰上了,得到了。

天妒,如果老天真的会妒忌,那么我的确该首当其冲。

“别以为我骗你钱,我收了你的银子,穿了你的衣服,吃了你的东西,自然会告诉你化解的方法。”我还没开口,她已经打开酥饼包,一边吃一边说,饼屑子乱喷,“你把美的都变成丑的,就不遭天妒了。”

“美的都变成丑的?”我傻了眼,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比如说,你把自己的脸划花了,吃成胖猪,地位不要了,天天和我一样讨饭,把你漂亮的男人都休了,就行了。”她每说一句,我的脸就拉长一分,脑海中幻化着自己顶着一张满是刀疤的脸,身材肿胀不堪的样子。

喉咙发­干­,我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没别的办法?”

“有!”这一声,如同炸雷一般在我脑子里炸开,让我的眼睛一亮。

她对我勾勾手指,我凑上脑袋,听到她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去找一个丑夫,天下无人能比的丑夫,丑到人神共愤,丑到天怒人怨,让他的命运与你相系,血脉与你相连,就能让你不再受天妒,你身边的爱人也不会被你牵连受苦。”

丑,丑夫?

我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她认真的点着头,指着我,“别以为娶回来就没事了,要真心的爱,你爱他,他也爱你,才有可能做到命运相系,血脉相连。”

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丑就算了,还要丑成天下一绝,还要我真心真意的疼爱。

这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看向老太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的裙子,靠着墙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嘴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你可以不信,反正不是报应到你身上,就是报应到你的男人身上。”

我再想问,她已经打起了响亮的鼾声,睡着了。

不可否认,她的话真的影响到了我,我的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沉重。

我不在乎自己是否还会失去一切,但是我害怕失去子衿,失去流波,失去月栖。

没有了轻松的心情,就连步入了老板的店铺,我的脑海中还是徘徊着刚才老太婆的话,居然忘记开口索要东西。

似乎早料到了我今天会来,他主动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笺,“全在这里了,‘御风’最近的军方动态,朝廷态度,包括主战主和的所有官员,您可以慢慢阅读,临月栖公子虽然是独身上路,身边却有我们‘千机堂’的人保护,这一路上,他除了救济百姓之外,就是一个人面对着高山河流发呆,更多的时间,是逗弄自己带着的一只小鹩哥,教它说话。”

讲到这,老板的脸­色­有些讪讪,不时的拿眼睛偷瞄我。

“说什么?”我眼神一凛,瞪着他。

“­色­胚,­色­胚,­色­胚,­色­胚……”他突然捏着嗓子,细细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象极了鹩哥学舌的声音。

我脸­色­一红,看着他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心中无奈。

这月栖,想我就想我,何必非要走开,说什么想个清楚。

我含笑道谢,突然想起了夜的嘱托,“你知不知道‘御风’皇族中的五皇子,名叫兰陵煜的背景?”

“您稍等!”他埋首在一堆的账册中翻找着,不时用笔记录什么,半晌之后,面­色­古怪的抬起头,“兰陵煜,为‘御风’皇当年最宠爱的伺君所生,据说出生之时百鸟哀鸣,御花园中万花凋零,伺候过他的伺人,经常神智痴呆,恐惧万分,行为失常,不停的喃喃自语,好可怕好可怕,这样的行径非两三月不能复原,据说都是被他的脸吓的,直到给他罩上面纱,才有人敢靠近,因此他更被人套上了一句封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在以容貌定地位的‘御风’皇家,他的存在极其的尴尬。可能是由于自觉容貌过于骇人,他在后宫独劈一个院落,极少与人见面,因其从小就遮挡面容,‘千机堂’中人也无法看其究竟,所以无法提供您要的画像。”

丑,丑男?

丑的人神共愤?丑的天怒人怨?丑的惊天地,泣鬼神?

都说容貌分三种,一种来自天上,一种来自人间,一种来自­阴­间,那么他,应该属于哪种?

这,这也太巧合了吧,说丑男,丑男到。

我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门外,寻找着那个老太婆的身影,可是那刚才还呼呼大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

初到‘御风’

秋高气爽,微风顺着撩起的帘子柔柔的送入,我舒坦的眯起了眼睛。

一路上,我美其名曰抱着小爷舒坦,钻进了马车里逍遥快活,实则抱着那一堆‘千机堂’给的资料狂啃一通,直到把所有的东西几乎一字不落的全部印进脑袋中,才双手一搓,将他们碎成片片,飞出窗外。

自从回到‘云梦’,我几乎没有过停歇,忙着算计,忙着出使,不知不觉自己早已经深陷在这棋局中,成为棋子的一部分,每一步都被人无形的推着,而这一次是去‘御风’,为了两国之间的联手去拜见一国之君兰陵落。

一双馨香的臂膀从旁边伸了过来,让我在他怀抱里枕着,我动了动,舒服的叹息着,“子衿,你真好。”

腿,架在谁的膝头,有力的手指一下下的捏着,从指间透着一股暖流渗入我的肌肤里,酥软了我的骨头。

是流波吧。

“有你们在,真好!”我微笑着,心头因他们的存在而温暖。

“真的吗?”耳边,是子衿的声音,由温柔突然变的冷漠,“可是我们不想跟着你了,你一个人好好的过吧,我们走了。”

“什么?”我拉拽着子衿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可他的力量去大的惊人,轻轻一挣,已经从我的指缝中抽出臂弯,冷冷的看着我。

他的身后,站着流波,嘴角弯着不屑,正眼也不看我一眼,“跟着你,只会让我们受苦,你会害了我们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于非命了。”

我疯狂的摇着头,抱着他们,“不会,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会保护你们的。”

“扑……”一柄剑尖从流波的胸口透出,带着暗红­色­的血,滴答着,他的身体慢慢的软到,我想抱,却发现他的身体穿越了我的手指,倒落尘埃,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他的手,沾满红­色­的血,慢慢的指向我,“都是你害的,是你的命运受到了老天的诅咒,牵累了我们,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是你?”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子衿的脸,扭曲着,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直直的刺向我,“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们……”

“子衿,不要!”我一声大叫,猛的抱向他,“我不会害你们,我不想害你们的,不要离开我,不要……”

身体被一股大力搂住,熟悉的清香袭向我,压制着我的狂乱,“楚烨,怎么了?怎么了?”

眼前是子衿和流波古怪的脸,流波抓着我的手,制止我乱挥,子衿则是抱着我,不断的拍着我的后背,“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一头的汗。”

噩,噩梦?

刚才那一切都是梦吗?

我看看自己的手,雪白无暇,再抓着流波,摸索着他的胸膛,温热硬朗,没有半死的伤痕,我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委顿的靠着车厢壁,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

“你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子衿手中的丝巾擦过我的额头,“一直奔波,你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手上的伤都没好。”

就连一向对我没好话的流波,都伸出手,握上我的手腕,缓缓的渡着真气,“你的气息很乱,小心再这样会走火入魔。”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背后一片凉飕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被汗湿透。

谁说我不信命?

那个老太婆的话已经成了我心中的梦魇,不时窜出来提醒着我,让我不安,让我恐惧,而且如此真实,如此清晰,我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抬起脸,看见两双担忧的眼,我一声怪笑,痞痞的抱上两人,“没办法啊,谁叫我做梦梦到你们不要我,跟着别人跑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二心?不然我怎么会做这个梦?”

我的轻松没有得到他们半点的回应,子衿担忧的眼神写明了一切,让我不敢对视,讷讷的垂下头。

“是不是怕我们不理解你这一次又要娶皇子过门?”子衿搂着我的肩,“傻瓜,选择了你,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别担忧了。”

我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对不起。”

皇甫羽萱的到来让皇姐急急的派我出来,甚至连给我定王夫的诏书都来不及下,子衿与流波,依然是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对我来说也是一份难以释怀的歉疚。

子衿只是微笑,流波虽然没说话,却也没有给我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在皇姐将他赐给我之后,他沉默了很多,反而不似原来调戏打闹时的轻易露出心思。

累,确实有些累,自从与沄逸彻底决裂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目标了,回来因为他,可是如今,我继续呆下的目的又是什么?

或许,我应该离开了。

可是夜的嘱托,那一个神奇的预言,让我不得不,不得不去想,不得不走这一趟的‘御风’之行。

只是我没想到,如此仓促的行程,‘御风’的接待却绝不寒碜,太女兰陵嫣亲自出城迎接,阵仗足足铺排出十里有余,这样的‘友好’要不了两日,就要传到‘沧水’去了。

晚宴上,那一字排开落座的皇子皇女,让我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已经长的够没有威严之气了,过于娇媚艳丽的容貌让我没有一点煞气,战场之上多少次身先士卒,浴血冲锋才换来了弑神的称号,今天到了‘御风’我总算开了眼,也总算找到了心理平衡。

据说这‘御风’一贯沿袭的是文雅之风,无论男女都喜欢将自己妆点的温文俊美,衣服也是极尽整洁­干­净,平日更以吟诗作赋,品茶赏梅作为人生乐事,难怪说这是一个重文之国。

所以这个地方的人,偏重喜爱容貌美丽的人,更有种说法,皇女的容貌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漂亮的皇女,则有更多的臣子会上门结交,放眼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歪瓜裂枣之辈,真是养眼。

我这张脸,在他们看来,也一定极具亲近的价值,上官楚烨的美丽与风流早已经传遍了四国,即使在‘御风’,我依然是极为出­色­的,只是不再那么惊世骇俗。

对面无数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的我眼神都不知道放在哪,我万万没有想到,‘御风’的皇子们居然没有面纱遮掩,就这么大咧咧的任人参观,想来也是,崇尚漂亮的国度,有美丽的容貌,怎么能不给人看?

身边负责接待的皇甫羽萱更是啧啧称奇,借着喝酒的机会凑过头,“我从来没看过有谁家的姑娘如王爷般受到欢迎,真是羡煞旁人。”

羡慕?你全拿去好了,他们虽然算是出众,却绝对比不上我子衿和流波的天下绝艳,看惯了最极品的,他们只能算得上中上之姿的皇子们绝对引不起我太多兴趣。

最上首的兰陵落对着我的方向一抬手,我立即诚惶诚恐的站起身,“皇上如此厚待,让上官楚烨实在不敢承受,传言‘御风’人杰地灵,这放眼望去,尽是俊秀良才,让我汗颜无比,羡煞我‘云梦’百官,尤其这后宫之姿,实在是眼花缭乱,不敢逼视。”

她呵呵一笑,看得出对我的恭维极度受用,眼角的皱纹都叠了起来,“朕喊你一声楚烨可行?”

“那是自然!”我大方的一拜到底,“皇上肯现在叫楚烨的名字,那是楚烨的福分,吾皇在上,受楚烨三叩。”

不过短短两句话,她在试探我对联姻的态度,而我的回答显然使她笑到了心里,看似是对她的尊重,其实以我‘云梦’王爷加使者的地位根本无需这么做,我这个动作明显是在告诉她,我是在跪将来的婆婆,能不让她乐的与我连­干­三大杯吗?

一个尚文的国家,自然也没有好武斗狠的心,再是国力强盛,始终没有可战之将,而我,无疑是他们最倚重的人。

“楚烨看朕这些皇子可好?为了迎接你,可是全部出席了呢。”她手一指,我看到几张脸上飞过红晕,羞怯的低下头,有几个大胆的,含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也太快了吧,难道就这一面,她就等我指人然后赐婚了?

全部出席?那在这一群人中,究竟谁才是兰陵煜?

看过去个个都还算有些姿­色­,与我消息中那个丑绝人寰的人物严重不符,难道是‘千机堂’夸张了,那个兰陵煜只是容貌平庸,在这个以美取胜的地方被人看不起,或者是后宫斗争,传言诋毁?

我为难的讷讷低下头,“皇上,这,这,能不能给楚烨些时间,这实在,实在……”

兰陵落了然的笑了,“楚烨是无法选择吧,朕也不为难与你,时辰尚早,只要楚烨愿意,可随时进宫,看看我这后宫御花园的景­色­,吟诗作赋。”

我点着头,看到几名皇子脸上写满喜­色­,肚子里早明白了她的想法。

酒喝的我一肚子闷气,他们的皇子美则美矣,真让我娶一个回去我实在没兴趣,而那个传说中的兰陵煜,又是谁?

借着酒意,我凑向皇甫羽萱,“我在来的路上,听闻有一位皇子在‘御风’最是有名,名叫兰陵煜,你能给我指出来是哪位吗?”

皇甫羽萱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被酒熏染的红晕也在瞬间褪去,脸上惨白,早不见了平时的从容,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抖,“啪……”酒杯落地,而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失态,僵硬的坐在那,嘴­唇­哆嗦,脸上的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这表情,即使在‘九音’城中她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我都未曾见过,如今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她吓成这样?

我低声叫着她,“皇甫相,皇甫相?”

在几声之后,她终于醒了过来,眼睛一看左右,再次堆起满面笑容,眼神瞥着面对的各­色­皇子,“你正对面的,是凤后所出,名叫兰陵璟,在我‘御风’后宫可谓地位最是高贵,他旁边的,是贤君所出,名叫兰陵璋,论容貌无人能出其右,最得皇上宠爱,王爷若是喜欢,明日就由太女殿下和羽萱陪同,逛逛御花园,请二位皇子相伴可好?”

嗯?

她这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仿佛那一个名字,是禁忌,是洪水猛兽。

“你是说,兰陵煜不在这里?”我又一次出口那个名字,皇甫羽萱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撒了出来,不过还算好,没打在地上。

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一阵,变换的那叫一个­色­彩斑斓,终于,她推开几案,“王爷,羽萱实在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明日王爷若是想进宫,知会一声羽萱便行。”

看样子是准备落荒而逃了。

我一个哈哈也站了起来,“那楚烨也一同走吧,我也累了,明日再来看美丽的风景。”冲着几位皇子有意无意的抛了个眼神,又惹一片羞意。

皇甫羽萱生怕我追问她什么似的,都顾不上等我,一路脚步飞快,让我没有施展功力的脚步都快跟不上了。

“皇甫相,楚烨又不是鬼,您需要走这么快么?”我闲闲的声音顿时让她停下脚步,讪讪的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走吧,再走一步你就死了。”寂寥的夜空,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灯火,只有皇甫羽萱手中的灯笼晃晃悠悠的,突然传来的一声男子幽冷的声音,吓的我一个激灵,皇甫羽萱更是直接吓掉了手中的灯笼,火光一闪,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寒风悠悠,吹起我的衣裙,凉凉的感觉爬上双腿,顺着脊梁骨往上冲。

“呵呵……”清幽的声音又一次在我们耳边飘荡,“死吧,就要走,我就不信会死。”

我发现,皇甫羽萱猛的打了个哆嗦,脚步提了起来,又放了下去,身体不自觉的靠向我。

闹鬼吗?

我哈哈一笑,牵上皇甫羽萱的手,“上官楚烨一生还未见过鬼,走,我们去寻寻鬼在哪。”

她的掌心中尽是汗,一股反力拖住我,脸­色­在黑夜中看起来比鬼还吓人,“不,不是鬼。”

不是鬼,她这个表情­干­什么?

她紧紧的揪着我的掌,用力的喘息走,“走,快走。”

我正莫名其妙着,那个幽幽冷冷的声音在夜­色­中飘飘渺渺的传来,“走啊,你快走啊,再不走可就死了。”

“啊……”皇甫羽萱一声凄厉的惨叫,张开手脚就往外跑,我顺手一拎,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在我的手中,她依然手脚扒拉,叫声连连,一声比一声惨。

“­干­什么?”我大声的喝着,“是我,不是鬼,你一国之相,怎么这么胆小?”

她的呼吸急促,几乎快要喘的抽搐过去,两眼发直,“不是鬼,不是鬼,是兰陵煜!”

夜的算计

兰陵煜?

这个让我极度好奇,偏偏让所有人讳莫如深的兰陵煜?

我的目光在黑夜中远眺,乌云散开,露出一弯新月,小小的月牙儿映在水中,池水微微荡漾着,晕开了那弯浅黄|­色­,层层叠叠的飘开。

就在这月芽下,同样一弯小小的船儿在湖面上飘荡,随着波浪的一点点推开,在湖中悠闲的荡着。

不是皇家的画舫,就是个极其普通的小舢板,船头上正半侧身躺着一个人,手指撑着脑袋,一条腿半曲着架在另外一条腿上,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被风吹起几缕发丝落在水中,他也毫不介意,任由那水洗涤着他的黑发,雪白的袖袍带在船沿,沾了水,他也懒得提一下。

面前一围棋盘,上面黑白分明落满了子,他手中拈着黑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你走就是死,为什么不相信呢?”

一子落下,他的手慢悠悠的探入白子壶中,拈起白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都不知道吗?我牺牲一块,却盘活整局,值了,值了……”

衣袖落下,月光打在他的手臂上,仿佛穿越过了他的身体,那种晶莹秀逸似乎最上等的琉璃水晶,在黑夜中散发着柔柔的光。

这就是传说中最可怕最恐怖的丑人兰陵煜?

月下泛舟,左右互博,自言自语,虽然有些疯癫,却谈不上像鬼一般吧?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他慵懒的脑袋从枕着的手臂上抬了起来,看向我。

黑漆漆的长发披散在眼前,遮挡了半边脸颊,没有遮挡的那半边,竟然全是血,看不到脸,看不到眼睛,被红艳艳的的糊成一团。

我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只是这半步间,我已经哑然失笑。

根本不是没有脸,只是人家在脸上蒙了块面纱,而这面纱与常人喜用白­色­不同,他用的是艳红­色­的,在黑夜中看起来,更象是血流满面。

都怪皇甫羽萱,嚷着什么鬼啊神啊的,居然让我也自己吓自己的看错了。

我远望着他,微微一颔首,突然想起来人家不象我,有武功底子,根本不可能看见我的动作,于是放开皇甫羽萱,对着他的方向遥遥的一拱手。

“啊……”被我放开的皇甫羽萱,惨叫着,狂奔而去。

看看那个癫狂的背影,我无暇再管兰陵煜了,只能追随着那个远去的人影,一展身形,追了过去。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个悠然的声音,“你不是我对手的,你输定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了,皇甫羽萱的奔跑速度,活像在她的□里塞了两个大号的炮仗,一路推着她,等我追出宫门的时候,她已经窜进了自己的马车里,连声催促着车快走,也不管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活活的把我晾在寒夜中喝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吓人也能吓成这样的,真不多见。

我摇摇头,叹息着在街头溜达,车没了,我只能徒步走会驿馆,幸好这天­色­不错,夜下独行也别是一番滋味。

冷冷清清的大街,连车马声都听不到,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声回荡在长巷中,今日是‘御风’之皇设宴,更主要的目的是让我见她的儿子,不方便带着子衿和流波,倒让我难得的品味了下月下散步的悠闲。

“忽……”

一道衣袂声,眼前掠过艳红的人影,刹那间已经远去,飘扬在月下一股异香,熟悉的令人开怀。

我扬起头,心头一愣。

那人影,清渺渺的落在不远处的房头,衣衫猎猎,似欲乘风远扬。

她遥望着我,宽大的红­色­衣袖中,半抹如玉修长指尖上,拈着一朵红­色­的曼陀罗,午夜的妖魂,低头浅嗅,红与金,竟然勾勒出窒息的美。

半缕垂下的发丝,掩盖了金­色­,也掩盖了她手中带着清新水珠的花朵,却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魅惑。

踏月而来,乘风而去。

无形无影,无踪无迹。

“噗嗤……”一声脆笑,她悠悠的飘起了身形,朝远处荡去,那身姿犹如凌空飞羽,浩渺孤鸿,借着风,扬起。

我脚下飞点,追寻着她的方向,身形如电,她不疾不徐的在前面飞驰,美丽的裙角飘飞似霞。

论轻功,我和她并没有真正的比较过,只是我的动作,怎么也不可能有她那种完美的飘逸,或许她注重姿态,而我则更喜欢实用­性­强的。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我在身后紧紧跟随,她在前面飞舞悠扬,似两只穿林燕子,不留一点风声,极快的掠过。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的尽兴过了,风吹过身体,背后有微微的凉意,欢快的角力在两人的脚步中比试着,我始终落后着起步时的两个身位,她也不能拉开彼此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从城中奔到了荒野。

“不跑了!”她突然一声娇笑,停下了脚步,四仰八叉的倒在草地上,黑发炫出美丽的弧度,扇状的披散在地,大红­色­的裙子展开,犹如开放出一朵娇媚的花,她胸膛微微起伏,耳边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我也索­性­往她身边一躺,大口的呼吸。

“日,真爽,很久没和你这么跑过了。”她一个翻身,大大的袖子罩上我的脸,一股甜腻的香气钻入我的鼻息中。

我七手八脚的扯下她的袖子,这女人,为了漂亮也不嫌麻烦,穿这么层层叠叠的,“我们要被人追成这样,在江湖中还混个屁啊。”

她嘿嘿的笑着,“日,我突然有些怀念我们一起偷东西的日子,少了你有些不适应。”

我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扯着她的袖子胡乱的擦着额头上的汗,“你下面该不是要告诉我,没我的日子你很寂寞吧?”

她一个翻身,侧躺在我的身边,手指拈起我额角垂落的一丝发,慢慢的­骚­着我的脸,甜腻的嗓音一下下的吐着,魅惑的香气打在我的脸上,“是啊,我就是寂寞啊,日,你回来陪我吧。”

我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一把扯回被她抓着把玩的头发,“死女人,你就不能正常点?我回来陪你­干­什么,难道你还能给我生娃娃不成?”

她低下脸,我能感觉到两道深沉的目光透过黄金的面具停留在我的脸上,“好啊,你回来陪我,我们江湖漂泊,给你生娃娃。”

这一嗓子,我全身的毛,除了头发几乎全部集体起立敬礼。

夜她,不是好那口吧?

我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正常的女人,我只爱男人,我对女人没兴趣啊!

老天啊,来一道雷,轰晕我吧,不对,轰晕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吧。

她的手,轻轻一搭,落在我的肩头,清凉的感觉顺着衣衫透上肌肤,或许我该说,是冰冷的感觉,呃,近乎毛骨悚然。

突然,她推开了我,娇俏的笑声在黑夜中远远的传来,只看到她肩头抖动,不停的摇着头,青丝如云,散落,“逗你呢,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逗我?

我手指如电,指向她的笑|­茓­。

她并指如刀,打向我的手腕,我飞快的翻滚,一腿踢向她。

她飘身后移,稳稳的躲开我的攻击,站在那甜腻的指着我,“日,你偷袭。”

我看看脚下,正踩着她曳地的长裙,不无得意的抬起脸,“有本事你飞啊?”

她说着我的目光,低下头,金黄|­色­的面具在月光下一闪……

“嘶……”

清脆的撕裂声我还来不及反应,两条雪白的小腿已经踢向我,脚下的力量一松,我向后歪倒,耳边传来她的轻笑,“一件衣服二十两,现在赔不收利息。”

我飞快的倒退,掌影霍霍,“这可是你自己扯破的,我没银子。”

“没银子就拿你的给我。”她扑向我,绚丽中带着优美,小腿踢动,闪电般迅捷。

“有本事就来抢啊?”我勾勾手指头,向林外掠去。

“哗!”腰带一松,离体而去,松开的衣衫在我的动作间扬起,看起来是多了两份飘逸,实则让我懊恼已极。

再回头,她拎着我的腰带,得意的甩着,一条细亮的银丝挂在我的腰带上,连在她的手中。

“死女人,天蚕丝也被你弄来了?”我咬牙切齿,真想看看她的宝库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她扬扬手中的银丝,“喜欢么,喜欢送给你。”

送给我?

小气抠门如她,会送东西给我?

黄鼠狼给­鸡­拜年!

接过她抛来的天蚕丝,我看着手中一团轻若无物的银丝,“这就是替你娶兰陵煜的代价?”

她悠闲的靠着树­干­,完美的小腿交叠着,“你娶回来,我带走,挂着你王夫的头衔,人归我,省了你看着丑男难过,也省了你家里大小夫君吃醋。”

我嘿嘿笑着,对她勾勾手指,挑着眉头坏笑,“就这么一团东西收买我,是不是少了点?”

“行!”她大大方方的在怀里摸索着,内劲一抖,一张白­色­的东西飞向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入手绵软,就是一张普通的信笺,我迎风展开,借着月­色­仔细的打量。

“日侠上官楚烨,自愿为夜侠娶回‘御风’五皇子兰陵煜,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如有违誓言,爱人死光光,如不能娶回兰陵煜,本人自愿出家,一辈子不沾男­色­,特此立据。”下面一个大号的签名,上官楚烨!

我,我靠!!!

连咬文嚼字都懒得写了,直接爱人死光光,出家没男­色­,太狠毒了吧。

签名,我的,实打实我的。

还有一个通红的朱砂手印,也是我的。

月­色­下,那冷冰冰的金黄面具反­射­着邪恶的笑脸,她伸伸手,“怎么样,这份礼物如何?”

“很,很好!”我狠狠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揉身而上,全力的打向她,“死女人,算计老娘,这是上次趁我失明的时候叫的签的东西吧?”

她轻笑着飘飞而起,红白相衬的身影在树丛间飞舞,夜­色­妖魅,­精­怪狐仙……

流波意图献身

狼狈而回的我,不好意思从大门而入,悄悄的翻着后院的墙,无声无息的落了地。

“扑啦啦……”翅膀扇动的声音让我一怔,一个雪白的鸽子冲破夜­色­,展翅飞去,我眉头一动,突然腾身,手指成爪,抓向鸽子。

“什么人?”斜刺里一把寒光闪耀的剑刺向我,冷冽的剑锋擦破我的衣衫,贴上我的肌肤,要不是我躲的快,差一点就把我刺穿了。

我飞快的旋身,手指搭向来人的手,“流波,是我!”

其实不用说,他也已经看清楚了,任我抓着他的手腕没有反抗。

我抬起头,雪白的鸽子早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握,飞的无影无踪了。

对上流波蓝­色­的双瞳,我还来不及出口,某人已经嘴角一抽,冷冷的看着我的腰间,“怎么,主子被人抢劫,衣衫不整的逃回来了?”

我嘿嘿­干­笑,“是啊,大半夜的,被鬼打劫了。”

他不屑的一晒,“只怕是个艳鬼吧,这香的,主子您也不怕闻着味觉失灵?”

不想说出我和夜的私下承诺,我索­性­用力一扑,抱上流波,衣衫大开之下的半­祼­身体随意的展示在他眼前,咬上他的脖子,吃吃的笑着,“别人再香,可有我的流波香?”

他伸手想要推开我,而早料到他会有此动作的我,在他动的刹那扭了下腰,那双大手准确的罩上了我胸前的丰盈,我一声低吟,倒入他的怀抱,媚眼如丝的搂上他的颈,“流波……”

晴蓝的眼顿时变的深沉,他罩着我的丰满,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轻柔的捏了捏,我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轻啄着他秀美的脸庞。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露出一丝无措,一丝纯真的好奇,还有男子独特的隐忍,这个时候的风情之动人,才是流波最美的表情。

我抱着他的腰,身子有意无意的磨蹭着他,感觉到他某一处的变化,坏坏的咬上他的耳垂,“流波,鸟儿站起来了。”

他恨恨的一瞪我,我却在那愤恨的眼神中看到了羞意,还有丝大胆。

心头刚刚闪过奇异的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向他的房间走去。

哇,我的小流波玩真的啊?

我勾着他的脖子,看到他紧绷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你真的决定了?”

“你不是想很久了吗?”略带沙哑的声音听的我心头一阵酥麻,手指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入他的衣衫下,抚摸着那温热的胸膛,舔着他的耳垂,暧昧的对着他耳孔吹气。

他被我亲吻着,­唇­角浅浅的一勾,眼神中流波荡漾,水光潋滟,这个名字果然没叫错了,“可我不喜欢你身上这股味。”

“那我洗洗,行了吧?”懒懒的腻着他的胸膛,强烈的男子气息绕的我整个人都晕忽忽的,难得他主动,不吃怎么对的起我自己?

哦,我俊美的流波。

我想了这么长时间的秀美身子,光­祼­的在烛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色­泽。

我喜欢的小鸟儿,不,大鸟儿,昂首怒目,摇曳身姿。

我来啦!!!

“扑通!”冰凉的水整个掩盖上我的身体,顺着我咧开的大嘴就往里灌,一股水草的泥腥味冲的我直翻白眼。

吸了水了衣服又湿又重,紧紧的粘在身上,我极其狼狈的挣扎扑腾,好不容易才从池塘里站了起来。

池塘底的淤泥又软又滑,武功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一脚下去,紧紧的陷在里面,才站起来,又差点摔下去。

我呸出嘴巴里的烂树叶,流波眼神一挑,“主子,您说了洗洗,那就等您洗­干­净了身上别人的­骚­味,再来流波房里,流波一定好好的伺候您。”

伺候个屁啊,满腔□都被浇的­干­­干­净净,我彻开嗓子一顿狂吼,“这仇我记下了,将来你的鸟儿要是起来了,我非用冰块给你砸缩进去不可。”

他停下脚步,半张侧脸立体如雕刻,不轻不重的吐出三个字,“你舍得?”

我差点蔫的自己缩回水里,这小子,目中无人,不就是仗着,仗着我舍不得么。

流波这小子,吃醋也吃的这么疯狂,要是我以后的男人多了,他还不给我丢油锅里去?

不管算他还有点小良心,等我踢踢踏踏从水里上来,啪叽啪叽踩着全是水的鞋子准备进屋时,他直接再一次的抱着我,踢开房间的门,一桶热水正冒着袅袅雾气等着我。

他的手指,轻轻的擦过,顺势拉下我满是水渍的衣裙,眼中几次挣扎,终于还是伸向了我的脑后,拉开了我兜衣的系带。

秋日的夜晚,光­祼­的身体本该感觉到丝丝的寒意,而我却因为那双眼中的火苗而全身燥热,他拥着我,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水中。

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双晴蓝的眼,看到晴朗的蓝­色­逐渐变的深沉,火焰却一步步的窜升。

手指带着水珠,擦拭着我的肩头,那热度远远超越了水的温度,熏的我晕晕的,瘫软的任由他动作。

他的手指大胆的罩上我的胸前,细细的抚摸着,揉捏着,借着水波的力量逐渐下滑,绕着小巧的肚脐打着圈,掐着我的小腰,灵巧的探入双腿间。

“嗯……”我扭动着,双臂反手拉下他,索吻。

他含着我,一下下的咬着,吮 吸着我的甜蜜汁液,那力量大的几乎要将我吞下腹般,­唇­瓣不断的摩挲着我。

“流波,一起洗怎么样?”我舒服的眯着眼,腻笑着。

话音未落,我带着水珠的身体已经被他湿淋淋的捞了起来,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我的身体染上他的衣服,彼此的肌肤更敏感。

他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高傲,“为什么不是我说了算?”

手腕一抖,我被抛在软软的香榻中。

顺势摆出娇媚的姿势,我拱起身体,半侧着,两条腿交叠着,一条慢慢的摩挲着,“好,你说了算,那今夜全听你的。”

“那我要在上面!”近乎于倔强的争夺属于他的地位,我只是娇笑着,吻上他的­唇­。

事实上证明,让一只菜鸟领导全局注定是一场悲剧,这与武功高不高,气势雄壮不雄壮没有太大关系,菜鸟与否,只与技术有关。

这不,神奇的对话上演了。

他抬起头,气喘吁吁,俊秀的额头上滴上的汗珠落在我的身上,“你,你,放松,放松……”

我吃吃的笑着,“我都软的象一坨屎了,还要怎么放松?”

他愤愤的瞪我一眼,推开我的双腿,“你,你能不能把腿再张大一点?”

我揉揉发酸的腿根,“我都劈大叉成一字了,你找不到地方就找不到地方!”

“你!”蓝­色­的双瞳怒意中有一点点的委屈和挫败,全身俊朗的肌­肉­,完美的曲线在烛火中勾人魂魄。

我的手指点上他的­唇­,“要不要我来?”

“不,我要在上面!”他倔强的吐出几个字,某处的火烫紧紧的贴着我,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如黄豆大小。

“好,在上面……”我的手拭过他的额头,双腿盘上他的腰,手指引领着他的方向,“让你在上面。让你在上面。”

他贴合着我的身体,被我带领着。

“王爷,王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大呼小叫的从远而近的奔来,吓的我一个激灵,身上的流波同时一楞,趴在我身上,鸟儿垂头丧气了。

我看着他满脸的通红,不无心疼,更痛恨此刻打扰我的人,一手搂着流波的腰,一手安抚着他的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滚!”

来人没有离去,只是诚惶诚恐的说着,“皇甫相,皇甫相求您急见。”

见她妈个头!

她不懂礼数吗?现在是三更,三更时分!!!

我的手轻抚着流波的小鸟儿,感觉它在我的掌中一点点的抬头,那美丽的蓝­色­双瞳中的痛苦之­色­也在渐渐的散去,我吮上他的喉结,听到他微微的呻吟从那美丽的­唇­中逸出。

“让她等着吧,姑娘我不见!”

让我的流波受到惊吓,万一鸟儿残了,我以后的幸福怎么办?让她等去吧。

“皇甫相,皇甫相说,今日失态对不起王爷,她已经跪在门口请罪了,说要向王爷道歉……”

我草!

把我丢在皇宫门口就算了,我都不计较了,她现在还来打扰我的好事?

可怜的流波,可怜的我。

憋的一肚子□现在成了怒火,我愤愤的起身,扯过流波的身体,狠狠的吻上他的­唇­,“我祝福她的大爷小爷,全是阳痿的。”

流波的眼,终于有了丝笑意,亲上我的额头,“天意,你就忍着吧。”

我忍?

他难道不要忍?

我坏坏一笑,猛的低下头,亲上他可爱的鸟儿,“小波波,等着哟,姐姐一会来疼你。”

他倒抽一口气,鸟儿瞬间抬头。

而我,大笑着扯过衣衫,拉开门扬长而去。

初识兰陵煜

一脸的欲求不满还非要挤出担忧和惶恐的神情,满脑子流波光­祼­如玉的身子和昂扬的鸟儿欲飞图,为什么我面对的人会是皇甫羽萱?

挠墙,捶地,砸门!

我堆着满脸咬牙切齿的笑容,伸手扶起地上的皇甫羽萱,“皇甫相您这是­干­什么,楚烨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她抓着我的手,不住的用力,“对不住王爷,今日皇甫羽萱失态,竟然将您一个人丢在宫门口,我知道王爷大人大量不会计较,但是羽萱自责,实在等不到天亮就来上门请罪,王爷一定要原谅我。”

你等不及,我也等不及啊,我都快被火烧死了。

“皇甫相,我真没放在心上,您快回吧,明日还要陪我进宫呢。”我好声好气的劝着,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拉着我的手,脸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讷讷的挤出一句话,“王爷,明日太女相陪,您万不可再提及有关兰陵煜的事。”

“为什么?”她半夜三更来找我,只怕还是和这个有关吧?

她吸了口气,仿佛在安定心中的紧张,“这兰陵煜在宫中是一个忌讳。”

忌讳?

宫中的忌讳分很多种,有不受宠的伺君忌讳,有外戚夺权失败后株连失宠的忌讳,有出生兆头不好的忌讳,太多太多了,这个兰陵煜,属于哪一种?

“这兰陵煜……”他的声音压低,“宫中都说他是妖魔之子转世,吾皇怕杀了他会引来妖魔报复,只好留在宫中听之任之,幸好这些年也不曾出过什么乱子,他也不惹是生非,大家索­性­也就当他不存在。”

我冷嗤,妖魔鬼怪借腹生子的传言,也就只有皇宫里传的出来,不过是争宠的把戏而已。

“王爷莫笑,是真的。”她叹了口气,“当年羽萱虽然年纪小,却犹记得那时的情景,当年吾皇在巡游途中巧遇民间男子景影之,惊为天人,不顾其有婚约在身,强行带入宫中,荣宠一时,更被封为景君,地位只在凤后之下。谁知道景影之的那未婚妻是江湖中人,夜半时分竟然偷入皇宫私会于他,这样的私情也不知道维系了多久,直到景君有孕在身即将临产之时,那女子竟然妄图带景君偷出皇宫,被禁卫军团团包围无处可逃之后,皇上曾网开一面,说只要她放下景君,从此不再私下会面就饶了她,可她只是哈哈一笑,说宁愿死在刀剑之下,也不会放弃景君,于是皇上只能下令,放箭。”

“放箭?”我一愣,“那岂不是……”

皇甫羽萱苦笑了下,“宫廷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如若景君说自己是被挟持的,只怕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偏偏与那女子一副情深意切的鸳鸯同赴黄泉之态,众目睽睽之下吾皇只能下令一同­射­杀两人。”

“那最后又为什么放过了景君?”我看着皇甫羽萱,“莫非有人阻止?”

她摇摇头,一声长叹,“是那女子,看皇上下了击杀的决心,在最后一刻将景君抛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则被所有的箭刺穿,在临死前一刻,她仰天长笑,说就算自己死了也一定冤魂不散,必然血洗皇城。”

“不过是败寇的不甘心之语,何必挂怀?”我摇着头,心中有些酸酸的。

同样是帝王之爱,同样是无法抗拒的入宫之言,如果当年的我也疯狂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可为何,我竟然有些羡慕那女子,这样的勇气,我没有!

皇甫羽萱再一次的左右看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身边没有任何人偷听后,才低低的说道,“可是那女子的尸体站着不倒,更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同时景君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胎气,竟然要生产了,虽然他不守贞洁,但皇上念及腹内的胎儿是皇种,心中慈悲,终于还是饶了他一命,谁知道就在那孩子刚刚诞下之时,皇城之内,御花园中百花尽谢,饲养的鸟兽哀鸣不已,那悲号之声震的人心惶惶,而那孩子竟然是双目通红,吓的接生之人连说妖怪。”

巧合而已,这就值得她吓的魂不附体?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王爷想说这是巧合吧,可是王爷知道不知道,自从他降生以后,从接生公到伺人,都疯疯癫癫的,每个人都说着妖孽降世,因为他有一双传说中鬼神才会用的绯­色­双瞳,除了景君谁也不敢抱他,皇上开始下令杀了这个孩子,可是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突然变的神神叨叨,举止错乱,不是发疯嚎叫,就是癫狂颤抖,后来有人说这是魔神之子对伤害他人的惩罚,皇上不敢杀他,­干­脆就独劈了一个院落,将景君和他贬了过去,任他们自身自灭。”

“被贬的皇子能在皇宫中随意游荡?”我想起晚上看到的那个惬意人影,那种悠然自得,仿佛他存在的地方不是禁卫森严的皇宫大内,而是林木苍翠的山水湖泊间。

“不,不能。”说到这,她的头不由的低了下去,“景君在世的时候,他极少出来游荡,自从景君过世以后,他只要高兴就会独自一个人在皇宫里玩耍,游湖,写字,画画,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是阻拦他就会摘下面纱,只要与他对看上几眼,人就痴痴傻傻,或者惊吓狂乱,非数月不能恢复,所以只要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大家都想办法躲开,生怕惹上他。”

我捂上­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正经,肚子里已经笑翻了,“那皇甫相一定是看过了,不然为何如此恐惧?”

她垂下头,“不瞒王爷,我真的见过。”

“那……”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上来,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传言中丑到能让人发疯的长相是如何的一个五官组合?

试探­性­的无底气出声,“他很丑?”

皇甫羽萱的脸又一次煞白,嘴­唇­哆嗦,“不,不是丑,是恐怖。”

恐怖?难道真见鬼了?

满脸大疮?浑身流脓?突眼咧嘴龅牙?

这最多只是有点恶心,算不上恐怖吧?

她突然握上我的手,用力的抖上三抖,极度意味深长加厚重的感情感慨一声,“王爷,千万不要好奇他的脸,如果他拿掉面纱,您一定不要犹豫,转身就跑,别回头看,千万别看。”

“那我要看了呢?”

“轻则心神不宁,重则神智失常!”她苦大仇深的望着我,“您是‘御风’贵客,我们不能让您受到半点伤害。”

有这么神奇的人物?

我在她频频回首,谆谆教诲中总算把她送走了,那诚挚的眼神让我真不忍心告诉她,我必须娶走那个兰陵煜。

算了,为免她被我吓晕过去,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吧。

她走后,我彻底陷入了沉思中。

不可否认,这个兰陵煜激起了我心中极度的好奇,或许人心中的劣根­性­对神乎其神传说的好奇,或许是夜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对他的在乎。

还有那张契约,夜是如何提前得知‘御风’会有联姻之举?还是纯属巧合的一直算计我,就是没有联姻,也会有叫我娶兰陵煜的一天?

不想打扰流波,一个人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明显睡眠不足的皇甫羽萱陪同着太女兰陵嫣就上了门,说是陪我上御花园赏花,在我看到早已等候在御花园中的各­色­皇子,不得不叹服他们的心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御花园中走着,旁边是无数伺候的伺人,鸟儿们早已经被惊飞,徒留一堆­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任我们观赏,这对更喜欢自然山水的我来说,一点狗屁味道都没有。

“王爷,您看这‘翡翠墨盏菊’可美?”兰陵璟的眼神闪闪亮亮,透着光彩望着我,手指优雅的点向不远处的一朵墨绿掬花。

“美。”我展颜一笑,“却没有皇子殿下的笑容美。”

他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飞起红晕。

“王爷,可愿听我吹奏一曲?”这一次出声的,是兰陵璋,手中拈着一管玉萧,期待的眼神楚楚动人。

我哈哈一笑,“曲不迷人人自迷,只怕我见着人,便无心听曲了。”

又一个绯红了脸,羞怯不语。

不是我真的随­性­到把人家的皇子当青楼的小倌调戏,而是我不想被­骚­扰,他们是皇家子弟,被我这样大胆一说,哪还敢贴上来?

这不,全老实了,我也终于清静了。

转过花园,眼前一片水雾茫茫,好大的一个人工湖,碧波荡漾,轻轻拍打着湖岸,垂柳夹堤,白石桥头,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嗅着这样的味道,顿时涤荡了心头的烦闷,也扫去了那一堆脂粉带来的甜腻。

忽然,我的眼神落在湖岸边,几方大石上,一个半卧着的人影。

修长的身姿,随意懒散披开的黑发,雪白的衣衫薄薄的覆着他的身体,在风中微微的撩动,我看到一个完美的背影线条,从肩膀滑过腰际,蜂腰下拱起挺翘的臀,长长腿型挑不出半点瑕疵,风吹来一缕袍角,雪白的玉足半隐半现,小巧的几根脚趾微微蜷缩着,整个人慵懒而惬意,撑着脑袋的手臂旁,一方棋盘,几粒散落的棋子黑白分明,还有几本书丢在一边,被风吹的嘶啦啦的响。

手臂轻扬,湖水荡开一圈圈的水晕,细长的指尖象是被最­精­美的工匠雕出般,挂着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兰陵煜!

我的脑海中刚刚蹦出这三个字,身后已经传来了惊呼声。

“啊!”

“啊!”

“啊!”

此起彼伏,不是赞叹,不是惊讶,而是恐惧,仿佛大白天活见鬼一般,彻底打破了静谧的风景,一时间这美丽的地方似乎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哄闹成一片。

“吵死了……”懒懒散散的清朗声音还带着好梦被惊醒的愠怒和慵散,那背影连动也没动,“我数五下,你们立即消失,不然……”

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指尖松松的挂着一方红­色­的布巾,“一……”

“妈呀,兰陵煜拿下面巾了……”兰陵璟两眼一翻,昏倒在地,被伺人飞快架着跑了。

“兰陵煜,你,你怎可在贵宾面前如此大胆。”这太女兰陵嫣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色­厉内荏,“小心,小心我告诉母皇,将你,将你……”

“二……”还是没回头,兰陵煜只是嘲弄的吐出第二个字。

“千万别回头啊!!!”兰陵璋转身就跑,不留神踩着层层叠叠的袍子,四肢大开的摔倒在地,连叫疼也来不及,爬起来继续飞奔,眨眼不见了人影。

他们这一跑,所有的人顿时象战场上兵败如山倒的士卒一样,叫的,喊的,哭的,闹的,摔的,爬的,眨眼间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大小伺人,皇子皇女瞬间­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徒留我望着如此壮观的场景瞠目结舌,回应我的,只有兰陵煜手边的书,被风吹动的嘶嘶声怎么听,都象是嘲笑。

我脚步慢慢的走向他,刻意的让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停留在他身后,我轻笑着,“终于清静了。”

他依然头也不会,还是那随意到快睡着的语调,“你不走?”

“在下上官楚烨,看到公子这局棋甚是­精­妙,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与公子在这碧湖畔对弈一局?”

他的手指落在身前,动了动,终于懒懒的回了句,“你想下棋?”

“是!”我再次靠前一步。

“我懒得动,现在是钓鱼的时间,要么你等我的鱼儿上钩了再下。”一根手指对着我勾了勾,指了指他脚边的位置,我一撩裙子,大咧咧的落下ρi股,眼神更是毫不客气的朝他的脸上看去。

慵懒随意的男人

可惜我失望了。

早在他让我坐下前,那大红­色­的面巾已经被他挂回了脸上,我什么也没能看到。

“你在钓鱼?”我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周围,没有看到任何类似或者疑似钓竿的东西,忍不住的询问。

“嗯……”他似乎睡着了,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低的应答,枕着自己的手臂,胸膛轻轻的起伏着。

他无意识的翻了个身,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空气中,莹润的找不出半点瑕疵,玉雕般的大脚趾上,居然系着一根细细的钓鱼线,线的另外一段,隐在水中。

哈,他居然用这个方法钓鱼?

鱼线动了动,牵着他的脚趾也跳了跳,煞是可爱。

“喂,你的鱼上钩了。”我喊了声,差点想伸手替他拽拽。

他的腿在我眼前旋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白­色­的袍子下,弹起的大腿笔直有力,肌肤的白皙竟然胜过了这袍子,我呼吸一窒。

这份慵懒,这份随意,这样的风情,居然来自一个传说中天下最丑的男子,老天似乎真的有些不公。

红­色­的锦鲤从水中被拉起,啪的落在草地上,噼里啪啦的跳动着,我抓起肥大的鱼儿,伸到他的面前。

他拿下鱼嘴中的鱼钩,看也不看的把鱼抛回了池塘里,噗通一声,红­色­的锦鲤摇摆着尾巴,迅速的不见了。

我在衣服上擦擦湿淋淋的手指,笑着,“我还以为你会在草地上烤鱼呢。”

“我是想。”他的声音里都是无奈,“死水里养出来的东西,漂亮归漂亮,难吃的要死,我可不想恶心自己的味觉。”

我一愣。

“你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怎么象是在影­射­什么?”我挑挑眉头,对着他挤弄着眼睛,“真象是在说你那些兄弟姐妹没­性­格没气质,被皇宫圈养的找不到一点自我。”

他抬起头,两道无形的目光从面纱后透出,停留在我的脸上,“我没说,那可是你自己的感觉。”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彼此凝视半晌后,突然同时爆发出痛快的笑声,神经兮兮的。

他伸手取过一旁的棋盘放在我的眼前,“刚才你说想和我下棋?”

我盯着棋盘上黑白子的­精­妙残局,露出赞赏的神­色­,“你会是一个好对手。”

他嗤了声,“我不和臭棋篓子下棋,如果你水平太差,这棋不下也罢。”

自大,自负,臭美

我不得不说,他和夜是绝配。

一粒粒的收拾起他的棋子,直到棋盘上­干­­干­净净,我拈起黑子,“输了的请喝酒。”

“好!”

回答的­干­净而利索,这种势在必得的感觉顿时挑起了我心中的好战欲望,伸手在棋盘角上落下一子,睨了眼他,“你的酒管饱么?”

他的发丝在风中飞扬,衣袖飘荡,缓缓落下一子,头也不抬,“你的酒管醉么?”

够劲,嘴巴也够厉害,半点不落下风。

噼啪噼啪的落子声,还有我和他之间友好而客气的彼此攻击。

“我以为喜欢一个人下棋的人都不爱多言,甚至不擅言辞,看来我错了。”我沉思着棋子的落处,有意无意的飘出一句话。

他的手指,点上我刚才黑子的旁边,堵截的彻彻底底,声音却懒散,“那你没接触过真正的疯子,疯子都是嘻嘻哈哈,胡言乱语的,不过和疯子下棋的正常人,算什么?”

我摇头微笑,落下一子,吃掉他面前的几粒白子,“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也放下一子,打下我的一方领地,“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们一来一往的下着棋,我留意到远方有人在小心的伸着脑袋,却不敢靠近,“你在宫里很悠闲?”

“不但悠闲,而且清静。”他毫不在意的声音甚至有几分促狭,我甚至怀疑,吓人是他的快乐之本。

“你的心却不悠闲。”我从棋局里抬起头,嘴角上扬,“以棋观人,你的防守滴水不漏,如此缜密的心思,绝不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会有的。”

“是不是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放下一粒子,抬起头,“我赢了。”

我低下头,一条大龙被人从后方打断,彻底截了我的后路,尽管我的长驱直入已深入他的腹地中,眼见着他被杀的七零八落,只一下就彻底反败为胜。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攻城者。”他放下手中的棋子,“你的冲杀让我无法招架,只可惜你似乎不管后方,是觉得自己的倚仗不会出问题,还是自信自己的能力天下无双,一旦你的倚仗出了问题,你就什么都不是了,锋利无敌,却感情用事。”

他的话让我陷入沉思。

不管后方?过于自信?

我的倚仗,当年是母皇,如今是皇姐,没有半分自己的势力,一旦被收回,就如同三年前的那夜,瞬间一无所有。

感情用事,他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眼前这名男子,好犀利的目光。

我朗声一笑,投子丢在棋盘上,“我输了,请你喝酒。”

他站起身,在鹅卵石的地面上悠然前行,“这宫里的酒不好喝,免了吧。”

我看见,他背着手,飘逸的袍子下面,一双玉足就这么踩在石子上,在动作间浅露一抹玉质温润,发丝飘扬在股间,让我的眼睛在黑与白之间不断的转换,牢记这一抹身姿。

“疼吗?”那粒粒的石头,不会铬着脚难过吗?

他停下脚步,我似乎在那面纱上感觉到了笑意,“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二话不说,我脱下鞋子,扒下袜子,手拎着我的绣鞋,踩上面前的鹅卵石,哪管什么衣衫整齐的尊严面子问题。

脚下凉凉的,圆滑中有些硬,在脚心中滚过,身体的重量加在上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舒服。

“这感觉很特别。”我轻轻的赞叹着,“特别亲近自然,有种与天地融合的感觉。”

他没有停下脚步,还是那慵懒的步伐,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没有追,只是目送着他,眼中,是那雪白的足,和飘起的衣袍翻飞。

石畔,棋盘随意的丢着,还是那局我和他留下的残局,书摊开着,我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周易。

他居然对易经八卦也有研究?

这男子胸中,究竟还装着什么?

我沉思着,冷不防身边传来一个小心的声音,“王爷,您还好吧?”

是皇甫羽萱。

我失笑,“我很好,怎么了?你以为我被吓疯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光光的脚丫上,又看看我拎在手中的鞋袜,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没,没,您没事就好。”

我拾起地上的书,封面上勾着几个银钩铁画般的字——兰陵煜。

字体俊秀,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颇有几分飘逸出尘的意味。

“王爷,他,他的东西,快,快丢了。”皇甫羽萱惊慌的声音让我心中又无奈又好笑,就算是丑,他也不是瘟神吧,有必要么?

“看他的身姿,完美无瑕,我无法想象居然如同你们说的那样丑陋。”没有听她的,我直接将书揣进了怀里。

“您没看到他的脸吧?”皇甫羽萱一声感慨,“那根本不是人的脸,那是一张鬼脸。”

鬼脸?

我混迹江湖的时候,丐帮里也蹲过,残缺的,满身疮疤的,流脓恶臭的,什么没见过?

我在战场的时候,数万死伤,血流成河,多少人连身体都是四分五裂的,我不也这样过来了?

“真的!”皇甫羽萱狠狠的抓着我的手,“那脸,我见过一次,当时,他正抓着御花园中白鹤的颈子,那眼神仿佛如吸食魂魄的恶鬼,那血盆大口中还滴答着血,齿缝中还有残缺的碎­肉­,眼珠暴突,像是挂在眼眶外,那根本不是人的脸,是邪魔的脸,他随时会把你撕碎了吞下去的。”

她的声音哆嗦着,若是没有我的支撑,只怕都趔到地上去了,“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整个皇宫见过他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如此恐惧,您应该想的到,您千万别再有好奇心了,不然我们无法对‘云梦’交代。”

茹毛饮血?这传言太夸大了吧?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这眼见,未必是实。

我淡淡的应着,“知道了,我只不过看这风景好,小憩一会而已,不用挂心。”

她终于放下心的长长吐了一口气,“您要喜欢这的风景,明日,明日我们泛舟,您也可以听听皇子们的琴曲萧意,伴随着绿柳碧湖,别有一番滋味。”

我胡乱的点着头。

目光,依然落在路的尽头,只是那里,再也看不到那潇洒的雪白身影,慵懒的身姿。

脚下,踩着光滑的鹅卵石,清凉的,很舒服。

谜一样的男子

皇甫羽萱的心意无疑是好的,但是她忽略了,忽略了接受者——我的想法。

放眼这‘御风’的后宫,且不论夜的要求,光这些皇子,确实没有一人比那兰陵煜更吸引我的好奇心的。

船头的琴声飘入我的耳朵,琴的主人正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不断的偷瞄着我,接连错了好几个音。

我强皮所难的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成功的让那小子错的更离谱。

这琴声,虽然指法灵活,曲谱也算高雅,却怎么也提不起我的半分­性­质,就象他的人,宫廷气息太浓,什么都是按部就班,反而缺失了子衿那种空灵毓秀的感觉,如同这画舫,装饰的太华丽的在水中船行,一声声的撑船号子,无数穿行的伺人,怎么也寻不到一叶孤舟江中游的清爽豪放。

我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昨天回去后我狠狠的将这几天的事情理了理,总觉得有些古怪,偏偏又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睡去,眼前总是飘过一个身影,雪白的,赤足的身影。

正想着,耳边突然飘过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

江湖梦,几许宫门碎情重

风池柳,点点胭脂染悲秋

春如旧,伊人何处笑执手?

思悠悠,醉幽幽,影成空,人独瘦

望天涯,忆旧游,浮生前尘化烟飞

江山秀,水清流,一盏愁绪一觞酒

声音清幽,却有说不尽的感伤怀念,没有任何琴声相伴,只有那悠长的语调,牵出心中的思绪,象是在向远方的人诉说,传入空中,飞翔……

我­精­神一震,顿时睁开了眼,寻着声音的方向远眺。

还是那叶孤舟,还是那雪白的赤足,还是那不曾束起的青丝散发,他站在船头,仰首望天,仿佛在那有他思念的人,有他的牵挂。

突然,他声音一变,多了几分铿锵,多了几分豪迈

残阳血,黄沙洒豪情现

问青天,锦瑟思君度华年

蹄声远,剑舞风月无边

雪落凝霜独行夜

我站起身,顺势抽出一旁护卫手中的剑,手指一弹,清亮的声音如龙吟凤鸣,直入云霄,伴随着他的歌声,脚尖连点,人已冲天而起。

风云动,剑意起,无数招式在我手中舞动,配合着脚下的动作,此刻的我心中一股豪迈之气只想用力的发泄出来。

剑气如丝,打起水幕光影一片,我飞旋着,在水珠四溅当中,看到对面的人影挺立,船儿悠悠荡荡,他衣袖飞扬。

耳边,听到如诉如泣的歌声

烟雨遥,看尽红尘寂寥

春风笑,枝头芳菲多纷扰

梧桐轻打芭蕉,青丝悔悟良宵

依偎踏遍河山竟逍遥

剑光在我身边飞舞,我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他的面前,顺势一抛,三尺清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飞回,准准的Сhā入那侍卫的剑鞘中。

“你在喊我吗?”我站立他面前,朗声长笑,“世人都知道我是逍遥王爷,你这一句竟逍遥,我不出现都不行了。”

兰陵煜的突然出现,和我发狂似的表演,让画舫上所有的人都惊了,­骚­动再一次上演。

“妈呀,是兰陵煜啊。”

“快跑啊,兰陵煜来啦……”

我回头看看又一次昏倒的兰陵璟,回头捂上­唇­,“你说,他们这一次怎么逃跑?会跳湖吗?”

他的手,抚摸上脸颊前那块红巾,“我不知道,不如试试?”

他的手刚刚碰上面纱,画舫上立即惨叫连连,所有的人瞬间缩进了画舫中,整个甲板上只有兰陵嫣一个人,伸着手,哆哆嗦嗦,“兰陵煜,你,你别乱来,逍遥王爷,可是,可是我‘御风’贵,贵客。”

“一……”又是那种狂放的数数声,才刚刚一个字出口,甲板上最后一个人挺立的人以火烧ρi股的速度钻进了画舫里,整个画舫甲板上是­干­­干­净净,只是那房间里,依稀传来各种嚎叫,哭喊。

再看看面前云淡风轻的某人,我错觉的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有问题的人。

他恍若未闻,“你说请我喝酒的。”

我摊开手,半是无奈,“你嫌弃宫里的酒难喝,那街头的只怕更不合你的口味。”

他没说话,只是一撑手中的长蒿,小船飘飘悠悠的荡了出去,朝着湖心慢慢的划去。

船儿摇,心儿也随着风儿摇,看那长蒿在水中轻轻一点,抽出一排七彩水珠,滴落在湖面。

吹着清新的风,看那白衣飘飘,赤足踩着船头,手指握着竹蒿,红­色­的面纱飘动中,偶尔能看到一抹颈项的完美曲线,衣袍贴合着他的身体,修长的腿型完美似修竹,人临风,玉树开。

邪魔?

或许有一点吧,就是他身上偶尔透出的邪魅气息,坏坏的人,散漫着。

魔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佛身魔心,这样的魔,就在我面前。

那慵懒的气质,让我恍惚这里是仙境山水,而不是富丽堂皇的皇宫。

船身一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上了湖中的亭子,他抛下手中的柱蒿,手指探入亭下的石墩中。

拉扯中,几根麻绳串成一串,叮叮当当的捆着几个瓶子,顺着水流被他拉上船。

“这是什么?”瓶子普通,白玉青花瓷,没有太多奇怪的地方,我拿起来晃了晃,里面依稀有水声叮咚。

“酒!”他拔开一瓶的塞子,凑上去嗅了下,陶醉的沉寂了半晌,顺势倒在船头,半侧着身子卧着,腿舒服的架上船沿,雪白的足浸泡在水中,被湖水涤荡着,“不知道吧,藏在水中的酒,比在地窖中味道更醇厚清香,三年前我在这里试着藏了几瓶,你尝尝。”

我打开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传入我的鼻端,带着梅花的淡淡香气。

“咦,你也会用梅花瓣酿酒?”我轻抿了口,入口绵软,后韵醇厚,舒坦的我直眯眼睛,“好酒,好酒!”

“确实比埋在地下的酒好。”我一声赞叹,“你居然有此技术,厉害,真厉害。”

他微微撩动面纱的一个角,手指的角度刚好遮挡住我的视线,直到那手指落下,他已经灌进了一大口,咋咋嘴,他叹息着,“可惜少了菊蓉酥饼,这样放在一起,才是绝配。”

“拿掬花做馅的酥饼?”我眼神一亮,嘴巴里的口水已经开始弥漫,“你会?”

他没回答,只是翻身坐了起来,“‘御花园’里掬花开的正盛,去摘几朵做饼吃。”

我喝着梅花酒,感受着池水清波,吹着小风,“真不好意思,本来是我请你喝酒的,现在不但是你请我喝酒,还要吃你的饼。”

“欠着,以后还我。”

我一窒,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个字的顺口令人咋舌。

兰陵煜三个字,威慑力比瘟神和猛鬼都来的大,他施施然的往御花园门口一站,“兰陵煜来了,闲人回避!”

“咻……”

“唰……”

“忽……”

护卫,侍卫,连暗处的暗卫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走吧!”他手指一抓我的手腕,冰凉清透的感觉顺着我的掌心直透了进去,我居然下意识的反手握住他的手,那柔滑细腻……

我猛的停下脚步,手指不着痕迹的松开,他毫无所觉的向前走着,“有葡萄!”

“嗯。”我应了声,微微转过头,“是摘开了的掬花,还是花苞苞?”

“花苞苞。”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吃葡萄么?”

“啥?”我刚转头,才张开嘴,已经被塞了样东西在嘴巴里,舌尖全是葡萄的芬芳,轻轻一咬,汁水从果皮下迸出,满口清香。

他勾起手,长长的手臂象是孔雀舞蹈中那美丽的孔雀颈,指尖拎着一串紫不溜丢的葡萄,面巾轻撩,他如鸟儿啄食般飞快的动了几下,几粒葡萄瞬间没了踪迹。

“甜么?”就在我失神的片刻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树梢,坐在枝桠间,雪白的脚尖踢动着袍子,在我眼前晃悠,而他左手一串葡萄,右手一串葡萄,雪白的衣服上还兜了两串。

他的声音很快乐,轻松,尤其那拿着葡萄时微侧着脸,只看到青丝脑袋动的快,眨眼一串葡萄只剩了杆子。

我怔怔的停下摘花的动作,看着他左右开弓,树梢上不时飞下数粒葡萄籽。

“兰陵煜!”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叫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自然。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举着手中的葡萄,脸已转向我的方向,含糊的声音咕哝着传来,“啥?”

“你的脸……”我重重的吸了口气,“有人看过吗?”

“有啊!”他满不在乎的丢出两个字,顺带丢出几粒葡萄籽,“宫里的基本都见过。”

我轻轻的走近他的方向,那玉质的小腿就在我眼前,我停下脚步抬起头,“那我能看看吗?”

月下泛舟

他举着葡萄串的手一停,那种纯真和娇憨顿时感觉不到了,只有拢在身上的淡淡慵懒,“能啊。”

我静静的等着,他身体一滑,轻轻的落了地,光洁的脚背蹭着袍子,从我手中抽走­嫩­­嫩­的掬花瓣,“看我什么时候高兴就给你看,或者你有本事让我摘掉。”

那他什么时候高兴?

我的本事嘛……

他走远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我的方向,“我想以王爷的身份,不会用武功强行摘我面巾吧。”

我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算你小子说的快,把我心思都看穿了。

他悠闲的一摆衣袖,翩然转头间,我竟然在那雪白中看到了一丝娇媚,错愕间人已远去。

这个人,我行我素,想来便来说走就走,教条规范,倒是完全不放在眼中。

短短两天,我见识到了慵懒的他,自我的他,狂放的他,纯真的他,却又感觉每一幕都不是真实的他。

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王爷,王爷……”皇甫羽萱带着大大小小的护卫呼啸而来,声势堪比地震。

两只手从我肋下伸了进来,架起我就往外飞奔,伴随着无尽的叫嚷……

“快,快,快,传御医!”

“请吴飞星老神医,说是皇命!”

“小心,小心,别让王爷摔了,千万别让王爷有事。”

“来十个人,给我小心的扶着王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十几只手抬了起来,丢上一旁的软榻,狂奔着而去。

“喂,喂,喂……”我看着软榻旁满头大汗奔跑着的皇甫羽萱,“你­干­什么啊?”

她一边跑着,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喘着大粗气,“您,您坚持住,要是哪不舒服,马上告诉我,我们已经去传神医老人家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千万别担心。”

我用力的敲敲着软榻,“我担心什么啊,我很好,我很好,听到没有?”

“我们,我们刚才远远的都看到了,兰陵煜他给你吃了东西,您千万别害怕,我们有天下第一圣手神医,不会有事的。”

我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化为鲜血喷出来。

不过是一粒葡萄,一粒葡萄而已,他们需要这样吗?

突然觉得,那个潇洒的背影,他十几年的人生,都是在别人这样的恐惧中过来的吗?

永远被别人当成怪物,只要是他碰过的东西都沾了瘟疫一般,无人靠近,无人说话,可他,却还能那样随意的笑,随意的自我寻找快乐。

酿酒,做饼,读书,下棋,钓鱼……

“王爷,您又走神了,吃饭都在想心思,到底什么事如此困扰您?”子衿的声音不轻不重,看似关心,却带了两分调侃。

我一愣,讷讷的收回心思,憨憨的傻笑,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走神了,难怪子衿笑我了。

我赶紧夹着菜,送到他们的碗里,“吃饭,吃饭,流波,你也多吃点。”

眼白翻了翻,流波的半笑不笑,“早吃完了,你只顾着想着宫里的美人儿,在着急不知道点哪一个回去吧?”

“胡说!”也不管那么多,夹着菜就往他碗里放,“你真觉得宫里那些娇花­嫩­草会和我的口味?我已经交代了皇甫相,这两天放我好好的休息,别再让我进宫。”

子衿放下筷子,“也好,您最近老是早出晚归的,都累坏了吧,明天您想吃什么,我交代他们去做。”

“菊蓉酥饼。”我冲口而出四个字,又忽然的改口,“随便,只要你们陪着吃什么都行。”

正说着,外面伺候的人捧着个盒子匆匆进门,“王爷,外面有人送了样东西给您。”

“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挡在了子衿和流波身前。

下人摇摇头,“不知道,赠王爷的东西,我不敢开。”

我心头有些不悦,“那是什么人送来的,可有名帖?”

下人垂下头,有些不敢出声,支支吾吾的,“是,是一位蒙面的公子,说,说您看了东西就知道是,是谁。”

蒙面公子?

满大街都是蒙面的。

我手一挥,“别开,丢了。”

“哦!”下人转身,慌慌张张的就要跑。

“等等!”子衿伸手,拦下了她,“我看看是什么。”

“别。”我喊着子衿,抓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里面万一是暗器或者毒粉什么的,千万别开,咱不好奇这点东西。”

“没事。”子衿的手从我掌中脱出,好笑的看着我,“你没闻到一股的饼香味么,分明是吃的。”

趁我的分神间,他已经掀开了盒盖子,一股浓浓的酥饼香中透着淡雅的掬花莲蓉味道,顺着鼻子往里钻,热热的气息显然才做好没多久。

子衿把饼送到我的眼前,眉眼间笑意盈盈,“‘菊蓉酥饼’哟,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费心做来请您吃的?咱们王爷前一刻还在心心念念着要吃这个饼,真难为这爷如此了解我们王爷的心思。”

我有些狼狈的别开脸,嘴巴却是不肯服输,“也未必是男人送的,说不定是哪家的王公大臣,君子结交而已。”

“是吗?”秀美的眼神一闪,勾的我小心肝一荡,子衿的手指着盒盖子上的字,“今夜初更,城外桃花溪畔,夜钓品酒,恭迎王爷大驾光临。”

是兰陵煜!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这‘菊蓉酥饼’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拈起一块,轻轻的咬下,满口的菊香,莲蓉软甜,我含着,竟然有些舍不得咽下。

他的手艺真好,是我吃过火候最恰到好处的‘菊蓉酥饼’,馅料调制的甜而不腻,刚好合我的口味,能与之相比的,就只有夜那个家伙了,为什么会做饭的,都到一家去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哼,“不是说有毒吗?主子您刚才还一副要丢出去的德行,现在迫不及待就往嘴巴里塞了?”

我捏着饼,苦笑,“别乱说,他是夜的男人。”

“嗯?”

“啊?”

两个人同时讶异的出声,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看着他们的表情,我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一手牵着一个,舒服的靠着,“他是夜的爱人,却也是‘御风’的皇子,夜希望我能替她将这男子娶出,成为我名义上的王夫,而实际上却是与她携手江湖,对我来说,既完成了联姻的任务,也不用勉强自己放一个不爱的男人在王府,何乐而不为?”

“夜的爱人?”子衿的声音,不象是问我,而更象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亲口承认过了?”

我一楞,没想到子衿会这么问,有些回答不上来,“夜说过,应该不会错。”

“那他说过吗?”子衿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他说过自己的爱人是夜吗?”

“呃……”我拧着眉毛,“我没问,但是应该不会错吧。”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