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宫 完整 > 蚀骨玫瑰香(二)

蚀骨玫瑰香(二)

他的额头上,沁出汗珠,伴随着他的喘息,凝聚着,打上我的胸口,慢慢的滑落。

他的身子,清凉中隐隐散发着热力,与我贴合的部位明明是凉。却让我热的躁动,越想要他给予更多的润泽,越是热的无法抵挡。

他的发,从脸侧垂悬而下,落在我的耳边,他依然有些犹豫,“我,可以吗?”

我失笑,亲上他的脸颊,“境池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

“不,不是。”他的某个部位,轻轻的顶着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他一直没说下去。

他没有说话,我的手已经如蛇一般绕上了他的颈项,“境池,如果恨我,就让我在床上求饶,如果爱我,就在床上让我牢记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的­唇­夹杂着狂热的气势落了下来,挑开我的­唇­,挤了进来,舌尖勾上我的舌,缠绵翻搅着。

炙热的火焰瞬间埋没我的理智,在沉沦前,我只知道,这朵倔强的玫瑰花,只怕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爱意,在这一次的爱欲中尽皆发泄。

近乎咬的力量,他啜吸着我的­唇­。他身上奇异的香味让我在浅浅的疼痛中感到更多的甜蜜,我拥着他的身子,手指不断的抚摸着他柔滑的肌肤,细致的皮肤让我留恋着,摩挲着。

他的­唇­,停留在我的肩头,心疼的望着还残留着血珠的花朵,“王爷,疼吗?”

“你回来我身边,就永远不会疼,不能拥有你,才会疼。”

他一下下,浅浅的吻着,有水光,滴落在我的身上,只可惜那埋首而下的脸,让我看不到他的眼,无法拭去他的泪。

柔软的舌,在我的肚脐间悄悄的绕着圈,冷不防。咬上我的腰侧,“你说过要吹笛给我听的!”

我抑制不住的轻叫,喘息着,“吹,我吹!”

他亲吻着我的臀侧,在我激|情澎湃时,又是重重的一口咬上,“你说过要陪我泛舟游湖的。”

我的身体一拱,抚摸着他的发,“我陪,你要我陪多久都行!”

舌尖,掠过我的大腿,留下一个牙印,“你说你会永远爱我的,只爱我一个人。”

我凑向他,朦胧中看着他眼中的愤愤,“我爱,我永远爱你,境池。”

“可你爱了穆沄逸,爱了子衿,爱了你那个护卫……”他停下所有的动作,胸口起伏着。

“我……”我知道,是我错,我可以说我只爱他,可我不想骗他。

“境池是不是比他们差,让你不爱?”

“不……”

“境池是不是不够美,不够好?”

“境池是最美……”

搂上他的颈项,我拉下他的身体,直接堵上他的嘴,疯狂的亲着。

他所有猛烈的狂风暴雨在这一吻中渐渐低落,我喘息着,全心的投入到与他的拥吻中。

火焰,升腾,包裹上他和我,融化在这春­色­的盎然中。

喘息,汗水,互相交融着,是两具身体交缠出的美妙的音乐。

我的身体被他带动着,感到一种幸福的美丽,我的发和他的交缠,我的双手,与他紧扣,我的身体与他密密的贴合。

我的境池,终于又回到我的怀抱,终于又感觉到他,不断地索取,我的疯狂紫玫瑰。

他紧绷的身体,仿佛最美的弓,拉满了弦,热情是他的箭,我感受着那可­射­穿天地的美妙,搜刮着我所有的敏感。

“境池,我最喜欢你这股疯劲……”我笑着,闭上眼重重的呼吸着,“太美了。”

他的脸上,不在哀伤,不在不自信,而是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呻吟从他的喉咙间逸出,传入我的口内,他紧紧的抱着我,用想要将我揉碎的力量,我拥着他,两人翻滚着,不断的吮舔着对方。

我趴在他的胸口,擦去他额头上薄薄的汗珠,微笑着看他有些肿的­唇­,他轻启着­唇­,呼吸着,迷离的眼神­性­感到了极致。

我们就这么贴合着,我点上他的胸口,“累了吗?疯狂的家伙。”

他扬起脸,“你还没告诉我,我美不美?能不能满足王爷?”

扯过被子盖上两人的身体,我贴上他的脸,“你说呢?如果不是你还病着,我只怕真的会要你要到你下不了床,你有多吸引人还需要说吗?”

紫­色­的双眼中光芒一闪,“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没满足你?”

“有!” 我微微的摇了摇头,“你的身体,不可以哟。”

该死,这小子想让我记住他,难道是要在床榻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我翻身,把他按在了身下,轻柔的点点吻落在他的胸膛间,“境池,换我来,换我来满足我们两!”

满室的春­色­,旖旎罗帐,肆意放任翻滚的两具身体,我们沉沦在久违的熟悉中。

境池和我对彼此的身体都不陌生,更是轻易的寻找到对方喜欢的节奏和敏感处,高度的配合,我们用激|情表达对重逢爱恋的怀念。

眨眼间他已经释放了几次,我也在酣畅淋漓的欢爱中更加通体舒坦,当他还要时,我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等我们回了‘云梦’,我们关起门,做它三天三夜。”我抱着他,看他美丽的容颜与我并肩而卧,手臂搂着我的腰身不肯撤开,那紫水晶的双瞳终于在笑容中慢慢的合上。

本来是要带他走,却因为这一场云雨而超出了我的计算,我看着外面的天­色­,决定让境池休息几个时辰,等大军出发时,再悄无声息的上路。

他静静的沉睡着,我的目光游移,不敢打扰他的休息,甚至不敢看他,就怕一个控制不住,又惊扰了他。

目光,打量着这与我王府中曾经一模一样的景致,搂着当年的爱人,我的心比吃了蜜还甜,笑容就不曾从脸上消失。

忽然,我的视线停留在房梁处……

华倾风的军事分布图!

没有,我不介意,可是如今就在眼前,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轻轻挪开境池的手,我飘身下地,脚上一点,落在房梁之上,果不其然在与华倾风房间同样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掏出早已经备份好的钥匙,捅入锁孔中,“喀拉……”暗格应声而开。

一卷卷起的纸轴,隐约的透着墨迹,我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趁势展开。

心中一阵狂跳,窃喜爬上我的眉梢,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所有'沧水’的军力分布,多少人马,装备如何,甚至连不同的装备行走如何的阵法,粮草的运送路线,都写的清清楚楚。

我跳下地,凑到桌前,拿起笔墨,准备临摹一份。

我下笔迅速,不打功夫就照样画了一张,对比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我得意的笑了。将原本悄然的放了回去,我神清气爽的落地,冷不防的对上一双深紫如冰的双眼,冰冷的语调旋即响起,“原来你来‘沧水’将军府,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个东西!”

请君入瓮

我愕然回头,床头的他,光­祼­的身子上还残留着欢爱后的点点爱痕,空气中还飘散着我们的激|情气息,披散的长发遮掩不住他脸上依旧的春意,那双眼在逐渐的冰冷,眼神死死的盯着我手中的卷轴。

冷冷的笑,带着无边的讥讽和忧伤,“没想到,我的房间里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倒是让逍遥王爷好找,千里迢迢从‘云梦’追到‘沧水’,不容易啊,真不容易,为了得到这东西,您老人家还要付出那么多心力体力,要哄我这个残花败柳,还要身体力行的与我缠绵,更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刻什么花纹。”

“别乱想。”我跨前一步,想要抓他的手,“我还没那么卑鄙到利用你。”

“别过来!”他狠狠的甩开我的手,我的手背上顿时被她抓出两道红痕,他躲向床脚,与我拉开最大的距离,眼神中露出如刀一样的冰冷恨意,“不用说什么了,你的甜言蜜语我听多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上他的手腕,不容他离开我,“我是甜言蜜语,但是我不会对不喜欢的甜言蜜语,我是男人无数,可自从我回来之后,我不会碰我不爱的男人,镜池,我对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是信我!”

“信你?”他挣扎着,我害怕他继续这样下去会伤了自己,不得不撤手,他一把扯过床头的衣衫批了起来,“我拿什么信你?”

拿什么信?

“我们回‘云梦’成亲,不是甜言蜜语,是真的。”我看着他的身影,坚定的抬头。

“真的?”他又露出了那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那么王爷告诉我,你来这的初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这个东西?”

“是……”看着他冷冷的眼,我怔了下。随手将手中的卷轴丢在地上,“如果你真的想比,这就是答案。”

他的胸膛起伏了下,一声重重的冷哼,不屑的瞥了眼地上的卷轴,“王爷莫非以为镜池不知您底细,您过目不忘,更是一手丹青妙笔,即使回到‘云梦’,我依然相信您有本事临摹出一张与这个全然一样的图谱。”

他的锋利言辞让我无法招架,懊恼的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相信我?”

嘴角抽了抽,“不怎么样,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您到底是为了镜池而来,还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

一种无言的烦躁让我皱起了眉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大军应该开拔前行了,为什么我却没有听到出征的号角?

“别管我为了什么而来,我现在只想带你回去。”

不能再拖延了,我必须赶紧带他走。

他点点头,眼神中有一丝受伤,口气突然变得云淡风轻,“我知道了,王爷您易容乔装混入‘沧水’窃取机密,我身为将军未来的正室,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对不起,我要叫人了。”

叫你个头啊,要叫还给我打招呼。

“闭嘴!”我一声充满怒意的低吼,成功的让他噤声,也成功的让他严重流露了受伤的神情。

我压抑着心头被他激起的怒火,沉声说着,“我爱你,所以尊重你,才希望在你点头的情形下带你走,你要再说一句你是华倾风的,我现在就点倒你扛着走,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被我扛走,你挑吧。”

他不说话,只是瞪着我,我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两个人无声的拉锯着。

在长久的无声后,我的耐­性­终于被磨光,一步跨出,“走,要打要骂要闹,都等回到了‘云梦’再说。”

手伸出的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无意识的颤抖了下,一种麻木的感觉从掌心往上蔓延,我握了握拳头,发现最简单的控制手指的能力,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怎么回事?

内腑的气息也象被麻住了一样,流转的极为缓慢,即使这样,我还是努力的运行了一个周天。

没有毒,如果有毒,在中到的刹那我的身体就会有感应,一般的毒根本倾入不了我的身体,更别说刚挨着我就会有感觉。

也不是迷|药,普通迷|药对我更死不可能有一点点作用,如果撇在房间里,那为什么镜池没有半点问题。

更何况,中毒也好,迷|药也罢,都不会出现这用凝滞内息流转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目光落在房梁那个暗格的位置,这个房间里,我碰过而镜池没碰过的东西,只有那个——那张隐蔽着的军事分布图。

是的,那个麻木的感觉,顺着我的手掌到手臂,延伸到肩头,正在逐渐向下,证明最先接触到东西的部位,是手掌。

我要离开,必须现在离开! 直至此刻,大军出征的号角还没有响起。‘沧水’大军不可能如此儿戏,那么只能证明一点,就是华倾风所谓的今天开拔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那么军事图上的药就更好理解了,这根本就是引我上钩的诱饵。

“哐当……”门被狠狠的踹开,华倾风带领着一­干­人冲了进来,明晃晃的刀剑让小小的屋子顿时被塞的满满的。

很好,我庆幸刚才的争吵让镜池穿上了衣服,不然就真的亏大了。

难得如此萧杀的氛围下,我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将,将军!”镜池的脸顿时煞白,眼睛张的大大的。

华倾风的目光,落在镜池的脸上,不用怀疑,镜池那微肿的­唇­,红晕犹在的脸庞都在说着一个事实,我看到一抹杀意从她的眼中晃过,她忽然笑了。

对着镜池的方向伸出手,“平湖,吓着你了吗?我抓窃取情报的贼子,惊扰了你。”

我平静的看着屋子里一派的杀气,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容,直到她这个动作,我才终于动了。

“将军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我横着一脚跨出,手指抓上镜池的衣袍,看似潇洒飘逸,只有我自己知道,以我全力的控制,本该抓住的是镜池的手。

她神­色­一动,与我互相冷冷的对峙着,“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抓住了以个偷我军事图的贼子,以我‘沧水’之律,应该是五马分尸之刑。”

她很机敏,一旦承认我是上官楚烨,必然是谋杀他国皇亲国戚的事件,而她的这顶帽子,无论将我怎么样了,也没人能找到半点问题。

“抓住?”我笑如春花灿烂,“将军认为能抓住我?别说就这么些人我能从容退去,便是人群中取你首级,也是易如反掌。”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讶异,眯了眯,停留在我抓着镜池袖子的手上,脸上划过一丝不确定。

忽然,她对镜池冷冷一笑,“平湖,又被利用了吧,你知不知道,人家来这里第一是偷军事图,第二是寻找失踪的爱人临月栖,和你是半点关系也无。”

镜池的脸,轻轻的转了过来,眼神直视着我,我静静的看着那双眼由询问变成了指责,”临月栖,真的是你的男人?”

我张了张嘴,还没有回答,华倾风已经开口,“军事图和临月栖失踪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风,才两天她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你说呢?”

“你放的风?”我心头一楞,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千机堂’给我的消息是你故意放的,还是说……”

她呵呵一笑,与我传递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可能,“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千机堂’根本就是我‘沧水’收集情报的组织,江湖身份不过是一个隐藏而已,不然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怎么可能套取那么多国家情报?”

她一用力,镜池的袖子从我手中脱出,人踉踉跄跄的落入她的怀抱,她示威般的看着我,狂笑出声,“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多大能耐,连传说中的‘酥梦’都控制不住你,原来不过是硬撑着,还大言不惭的带人走?如果你刚刚中药时逃跑,说不定还有机会,现在别说带人走,练你的命都一起留下吧!”

‘酥梦’?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手指掐掐掌心,手心像是蒙了一层不属于我的皮肤,能感觉到身体被触碰,偏偏控制不了,现在,我感觉自己的手指不断的违背我意志的扭曲着,抽搐着。

她的手一晃,手中的刀闪过寒光,“如果不是给我药的人说,除了‘酥梦’其他可能根本对你无效,我根本不愿意在图上撒这种药,因为我更想在我一刀一刀切你­肉­的时候,看到你痛苦哀号,流­干­血而死。”

“将军!”她身边的人凑过脸,小声的说着,“莫公子说了,这个女人暂时杀不得。”

“啪……”反手一个巴掌甩上手下人的脸,华倾风厉声冷笑,“他莫沧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主君上请来的一个神棍,凭什么听他的?”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我的脚连环的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华倾风身边所有的人踢开,一柄剑指在了她的喉咙间,“我说过,取你首级,就一定能取!”

生死对决

她瞥了眼我手中的剑,讶异一闪而过,却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冲我动了动嘴角,“只怕未必吧。”

我的视线顺着她的手,看到她骨节粗大的手指正掐着镜池的喉咙。

众人的包围中,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对峙着,彼此眼中都是杀机密布,笑容浅柔。

“你掐死他,不过是个男人,换你一条命,我赚了。”我看也不看镜池,只是盯着华倾风的眼睛。

她眼中寒意更浓,“我死了,换你一条命,我不是赚的更多?”

“我能确定一剑要你的命,你能确定这些人拦得住我?”我与她,同样的话语平淡,同样的浅笑如常,仿佛朋友间的寒暄,“刚才你说我一定中了药,现在还确认吗?”

僵持着,两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潇洒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你不信的话,再等等啊,说不定我人一麻,就这么昏过去了,当然,这东西会往哪划,我可不能保证了。”

“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的副将,在看到我和华倾风彼此的对峙后,惊恐的瞪大了眼,“这,这,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家将军用自己的男人威胁我,纯粹来搞笑的吧,一个我玩弄过的破鞋,你掐死了不过是摘了自己的绿帽子,与我何­干­?”我嗤笑,眼角瞄到镜池惨白的脸,在华倾风不断收拢的手指下,呼吸逐渐艰难。

他的眼,在我一番嘲笑的话语中慢慢的闭上,青丝垂下,身子单薄的犹如风中的落叶。

华倾风一声冷笑,根本无视于我伸在她脖子上的剑,“你也别硬撑了,想骗我先放手是不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说对了,一个给我戴绿帽子的男人要来­干­什么?我现在掐死了,岂不是落的清静?”

他的手一用力,我看到镜池的脸逐渐的由白转青,倔强的他不发一言,­唇­角被咬破,鲜红的血随即流下。

我手中的匕首一送,划破华倾风的肌肤,声音中透着紧张,“松手!”

她呵呵一笑,“怎么,承认了?”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我没有回话,看着镜池的睫毛一抖,胸口静静的起伏,心中的担忧的石头悄悄的落了地。

“三年了,我对你的­性­格早已经摸了个通透,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个眼神,我都能琢磨出点东西,因为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将军。”她的手抓着镜池,“你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放他,你放我,是不是?”

我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第一次被人抢先机,捏的死死的。

“若不是他,我怎么留得下你?如果不是把军事图藏在他的房间里,你又怎么会如此大意?风流情种,从我们在‘九音’碰上的时候,这个局就为你布下了。”

很好,我还算计别人呢,人家为了我,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

“你潇洒不羁,唯独一点,心肠太软,偏生又多情,你以为我碰的男人,会不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他看着镜池,眼中森森的光芒让我冰冷,“在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这个男人,你以为在大战前夕,我会任由府中多了些来历不明的人而不查?”她的手伸入怀中,飘飘然的抖出一个字条。

“伪造身份黄离,‘云梦’京城‘怡情阁’琴师,有亲戚在‘沧水’。”他慢悠悠的念着,眼神看着我。

我依然保持着笑容,没有一点惊讶,既然连‘千机堂’都是他们的组织,拿到我的飞鸽传书有什么稀奇的?所有的消息,都是假的,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让我来‘沧水’,从我踏足这里开始,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你还挺能忍啊,‘九音’那么大一个亏都咽下去了?”我呵呵笑着,不无嘲弄。

她咬着牙,愤愤然,“你确实厉害,在我眼皮底下都能玩出那么大的花样,连‘千机堂’事先都不知道你会弄出这样的动静,等我‘沧水’和‘御风’开战,才发现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谬赞谬赞,客气客气。”我笑嘻嘻的,没有一点身为鱼­肉­的自觉。

“可惜,你我终究还是不能沙场一决,让我颇有些难过。”

“要是沙场一战,你会更难过。”

输人不输阵,我嘴巴上也没有一点放松,她已经把‘千机堂’的秘密都说出来了,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么可能告诉我?人家已经笃定死人不开口了。

两个人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只觉得麻木的感觉已经弥漫上了腿,我根本不敢动,就怕脚步间露出破绽,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镜池身上。

死,我根本不在乎,落人算计中,是我自己不够聪明,可是我绝不能让他再落入华倾风的手中受尽蹂躏,看着镜池,我心头幽幽一叹。

华倾风啧啧出声,“你嘴巴真够硬的,死到临头还不肯认输。”

“既然如此,我不是更不该放开手,最少你我同归于尽,也是一段佳话。”收敛了笑容,我冷冷的眼神一扫,身边围着的士兵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她看着我寒光闪闪的匕首,“你放了我,我放了这个男人。”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将军好会算计,你的命换我一条命还差不多,换他的,你太赚了吧?”

她皮笑­肉­不笑的抽了下­唇­角,“好啊,我放你走,他留下,我们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我看着镜池,他只是别过脸,不肯与我的目光对视。

留下他,我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华倾风会怎么对他,我才不会傻里吧唧问你会拿他怎么样的话。

“我怎么信你?”我看看身后一圈又一圈的人,“你当我面放了,转身给抓回来了,我信不过你。”

“你会和我谈条件,证明你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我只要耐心的等,你迟早是我的囊中物,我对这个男人没兴趣,我只要你的命,信不过,你也只能信我。”华倾风一口戳破我的花架子,“我不想受你困兽之斗,放弃一个对我来说半点用处也无的男人很合算。”

我的真气,已经开始涣散,丹田里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流转不动了,我信她,她说的没错,拖下去,别说杀她,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

手中剑一撤,我微微喘息着,“你也算是一世枭雄,我信你。”

她满意的笑了,手慢慢的松开,“来人,送平湖少爷去‘云梦’,务必安全抵达王府。”

镜池的眼,惊骇的望着我,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悠然自得,“别以为我想换你,我倒是想换自己的命,可是她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能赚一点是一点,走吧。”

他的­唇­,微微的颤抖着,眼中,水雾在慢慢的汇聚,虽然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走,镜池不走。”

“你不走,我会让他们打昏你送你。”我拉下脸,冷冷的对着他,“你走,好歹还能回去报信,找人给我报仇呢,不然我死了都没人知道,说不定你肚子里还有我的种,好歹给我留个后。”

“扑通!”他忽然跪了下来,直挺挺的面对我,“恳请王爷让镜池为王爷敛骨,镜池要陪王爷回乡。”

这话听着真不舒服,我却轻松的笑了,朗声长啸,“真好,不用曝尸荒野了。”对着他一招手,“过来,给我亲亲。”

镜池的脸,无声的淌着泪水,顺着脸庞一滴滴的滚落,打上衣服的前襟,打在我的手中。

他的手一圈,轻轻抱上我的颈项,湿漉漉的脸与我相贴,“王爷……”

我仰起头,吻上他颤抖的­唇­,冰凉,“叫我楚烨。”

他咬着­唇­,半晌,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王爷……”

苦笑,我吮着他脸上的泪珠,“镜池啊镜池,我倔强的镜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您才不会忘记我。”他抱着我的肩头,我贴上他的脸,靠了靠。

脚下彻底没了感觉,我的脸上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泛起无数的­鸡­皮疙瘩,想要伸手摸脸,却发现手指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扭曲变形,试图控制自己的手抬起来,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办不到,手根本就已经完全僵硬,索­性­一ρi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镜池,迎向华倾风,“来吧。”

华倾风的眼中,已是布满唾手可得的笑,慢慢的从身边人手中接过剑,“我亲自动手,也算尊重你了。”

我一动不动,连脸上的笑容,也不曾减少半分。

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的凝滞,寒芒刺痛眼睛,她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击向我的胸口。

就在那利刃刺破衣衫,贴上肌肤的瞬间,我的一掌飞出,击上她的手腕。

她手掌一歪,剑锋划破我的肩头。

我心头一叹,果然是内力不济,连剑都没能打飞。

脚下灌注所有的力量,狠狠的一点地,我的身体带着身后背负着的镜池,脱离所有人的围堵,落在房顶。

成功了!

我还来不及笑出声,一排水幕光影般的剑锋扫了过来,我所有的内息已经彻底紊乱,再也无力抗拒这犹如天外飞仙的一剑。

即使在我武功最高的时候,带着镜池,要抵挡这样的偷袭,只怕也要费上些力气。

剑光的主人,似乎根本不想要我的命,剑影中一只小麦­色­的手臂伸了出来,打上我的肩头,我倒飞而下,再次落入人群中。

强撑着一口气,将镜池的身体安全的送到地面,我踉踉跄跄的几步,狠狠的摔倒。

还没来得及起身,华倾风的剑夹杂着凌厉的气势刺向我的胸口……

紫衣飘飞,玫瑰花落。

我的胸前,落下一具单薄纤细的身体,软软的,趴在我的身上。

血腥气,伴随着花香,弥漫

红发神秘男子

他的容颜,垂落在我的肩窝。

他的身体,紧贴着我。

他的发丝,布满我的胸前,象漫天的雨丝,扬起,落下……

他的香气,飘渺幽幽,透着血腥。

他的笑容,如花瓣轻柔,残留在脸侧,那双紫­色­双瞳,氤氲着护卫的决心。

剑光耀眼,从我的眼前闪过,抽离他的身体,带出一串血珠,那寒锋的剑身上,全是红­色­的血,顺着剑尖滴落。

镜池的血……

“镜池!”我急切的想要点上他的|­茓­道止血,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再也不能动弹,只是瘫软在地,抱着他的身子。

“王爷……”那娇媚的容颜,如雪似冰的纯净,似乎正在我手中慢慢消散着温度,仿佛要与这空气融为一体,唯一不变的,是­唇­角那抹笑容,但是正在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冲散。

华倾风似乎也没有想到镜池会突然的扑了上来,她目瞪口呆的望着手中的剑,再看看镜池,看看我,一时间竟然没有出手。

镜池的血,将那紫­色­的衣袍染成了深黑­色­,却在我的衣服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他轻轻的呼吸,象是纤细的风筝线,随时都可能断了,带着他单薄的身体,乘风而去。

“镜池,镜池!”我搂着他,无助,茫然,恐惧,一瞬间所有的害怕都涌向了心头。

抬头望望华倾风,我颤抖着,“救他,上官楚烨的命拱手送上,你要千刀万剐也好,你要五马分尸也行,救他!”

手,一只冰凉轻轻的握着,那靠在我肩窝处的容颜,微笑着,“不要,我要陪王爷。”

“别说话,坚持住,镜池。”我摇着头,眼眶突然变的酸涩,变的模糊,“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活下去。”

他笑了,夜­色­玫瑰凋零前最美丽的虚幻,“王爷,镜池从来就没听过您的话,让我最后一次任­性­行不行?让我陪在您身边。”

温热的血,渗透了我的衣衫,贴在我的胸口,仿佛沁入了身体,似锋利的剪刀,一点点的剪开我的心,让它破碎了,疼,无边的蔓延。

我咬着牙,瞪着华倾风,“华将军,你也真心的疼过镜池,救他,我求你了。”

华倾风眼中的神­色­在不断的变换着,有震惊,有心疼,有痛苦,最终化为狠厉,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镜池圈抱在我肩头的手。

“对不起。”我亲亲的吻上他的脸,“是我的错,我答应过要带你回家的。”

如果不是我刚才叫他搂着我,我赌最后一击能带他逃离,也许在华倾风的保护下,他就能安稳的回到‘云梦’。

那长长的睫毛,蝴蝶垂死前最后的抖动,他的声音,轻的犹如叹息,“有王爷的地方才有家,有王爷的爱,才是家。”

华倾风的冷笑,与这深秋入冬的空气一样,冰寒着。

“那一同上路吧,黄泉路上回家好了。”

我不再看华倾风,只是抱着镜池,颈项处热热的,是镜池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肩头,“王爷死了,我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不要抛开我,我不想再一次被抛弃。”

“不抛弃,永远不抛弃。”用尽所有的力气搂着他,我吸了吸鼻子,眼中依稀有泪淌下,“我们回家。”

他笑了,幸福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却那么的易碎。

镜池,我负疚最深的男子,要的,不过是我的一顾回眸。

“镜池,你知不知道,王府里的那间小屋,还挂着你的画像,一切都和当初一样,等你回去住。”我哽咽了,因为他眼中的向往。

“我会不会比当年丑了?”他轻轻的说着,“一定是了,变丑了。”

“没有,你很漂亮。”我挤出笑容,可惜药力下,我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无法控制,说话也越来越艰难,“我的镜池永远是最美的。”

“比穆沄逸美吗?”他的眼皮动了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有比他美,王爷才不会抛弃我。”

“比他美,比他美一百倍,我要给你画无数的画像,挂满整间屋子。”

“嗯……”他低低的应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还有……吹曲……给……我听。”

“我吹。”

“还有……游湖……”

“我,带,你,去!”声音,几乎要咬着牙齿才能挤出,脑海中一片嗡嗡的声音。

“王爷,终于……”最后几个字,已经听不清楚了,破碎的一闪而过,“是我的。”

紧抓着我前襟的手指,慢慢的滑下,垂落……

香气,玫瑰的香气。

镜池最爱的玫瑰香,他开心时的玫瑰香,萦绕。

仿佛那双纤纤雪白的手指,正与我交扣着,空气中依稀还有那么明媚的清朗之声,低低的叫着王爷,紫­色­的深潭,凝视着我。

活着,只为你。

爱,全给你。

恨你,因为爱你,爱你,没有理由……

如今,他乖巧的窝在我的怀里,不会再撒娇,也不会再发脾气,只是静静的靠着我,告诉我,今生,他不会再离开。

天空,飘落细细的雨丝,沾染了他的发,在那青丝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七彩晶莹,我圈着他,怕他的身子被淋湿了。

镜池爱美的,他不喜欢湿漉漉的样子,说太狼狈,我不爱。

镜池……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

那间小屋,还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我说过要带你回家,永远不再让你承受苦难的。

我的镜池……

你最后那句话,竟是因为能与我同死而幸福吗?

生,与他人共享我。

死,与我相携上路。

上官楚烨终于属于南玉镜池了,是吗?

我嘶吼着,声音如同野兽一般,可是除了吼叫,我什么也做不了。

“华倾风,你还不动手?”我狂笑着,“再不杀我,若是让我跑了,只怕将来五马分尸的人就是你了。”

她的眼,通红通红的,仇恨的目光,死死的定格在我的脸上,手中剑一抖,朝着我直刺而来。

我看着她,嘴角边是讥讽的笑容,手,却将怀抱中的人抱的更紧。

镜池,等等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让你孤独的走。

黄泉路,要一起走,才不那么寂寞。

“不可!”男人的一声大喝,一只手扣上华倾风的手腕,以近乎命令的口吻低沉的出声,“我说过,不准杀她。”

细雨朦胧了我的眼,我根本懒得去仔细打量这个突然杀出的男子,只记得,红­色­的发在飞舞,仿佛跳动的火焰在燃烧。

“我才是将军,别以为你给瓶‘酥梦’我就什么都要听你的!”华倾风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手腕,霸气的瞪着他。

“我有王命。”更加傲气的声音,出自这名男子的­唇­内,带着丝不屑,带着丝狂放,“就说女子不成气候,如此鲁莽,无用的东西。”

好个诡异的男人,居然这么大声的表达对华倾风的不屑,只可惜,我没有心情去赞叹,更没有心情去表达他对华倾风鄙视的赞同之词。

我抖动着肩膀,搂着镜池,笑的前仰后栽,“你战场上盖不掉我的光辉,就连爱人,你都争不过我,镜池永远都是我,你还真是个无用的东西。”

“老娘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华倾风一声怒吼,朝着我猛冲而来,象红了眼的斗牛,活活的要将对手撕碎才痛快。

一道人影迅捷的飘过,落在我的身前,右手手指一抓,准确的又一次擒住了华倾风的手腕,左手扬起,“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莫沧溟,你……”华倾风的脸上,清晰的闪过五指印,高高的鼓了起来。

男子重哼着,“我说不准杀就不准杀,不然我先杀了你。”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突然无声中,我爆发出一阵痛快的笑声,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笑的我低下头,抱着镜池,忍不住的眼泪一颗颗的打在他的发丝中。

“好,我不杀她,但是你没理由阻止我废了她!”华倾风狠狠的摔开那男子的手,冲到我的面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

男子平静的声音透着几分肃杀,“你怎么废她我没兴趣,但是你要是弄死了,我十倍的还在你身上。”

红­色­的发伴随着他沉稳的脚步逐渐离去,我根本不想关心,只是抱着镜池,尽量遮挡着风雨,不时浅啄着那脸庞,试图暖了那冰寒的脸。

一只脚,狠狠的踹上我的身体,将我踹翻在地,手松开了,镜池的身体软软的倒落在雨水中。

“镜池!”

他的发,散落在泥水中,脏了。

他的衣衫,浸了脏水,变的更加的深沉乌黑。

他的脸,被雨水打着,苍白透明。

我想要扑过去,却被一脚踹的更远,我翻滚着,听到她残忍的笑声,“生同榻,死同|­茓­是吗?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让你们同|­茓­的。”

她看着镜池,面容狰狞,“不就是靠着张漂亮的脸蛋勾引人么,我让你死了,都没有漂亮的脸见人。”

她手中的剑,朝着镜池的脸划去。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整个身体纵跃而起,挡在镜池的身前,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剑锋,鬼厉般的声音从我喉咙间嚎出,“敢碰他,我做鬼都不会饶你。”

血,顺着剑锋滴答而下,落在我们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我看到,她惊骇的退了步,剑,从我的手指间抽出。

痛?

我该谢谢那个叫莫沧溟的男人,他的药很好,好到我若不是看到血花,都不敢相信那是从我的伤口中流出的血。

“我不能杀你,但是我能让你从此不能行,不能动,看不到,听不见,让你受尽了折磨再死。”她笑了,手指一挥,剑锋从我脚踝处掠过。

依稀感觉到,身体深处某根弦断了,但是感觉不到疼,只有血,从我的脚踝处流出,淌入地上的雨水中,稀释了……

“上官楚烨,你的脚筋断了一根,从此你就是瘸子了,哦不对,我还要挑断你另外一根,再挑断你的手筋,打断你的龙骨,怎么样?”

我咧着嘴,不改笑容,在她靠近时极其认真一字一句的说着,“华倾风,我真的很怀疑,你妈妈是你爸爸的亲姐姐,你爷爷是你­奶­­奶­的舅舅!”

“唰!”寒光落下,我的腿不受控制的一颤,然后软软的扭曲着,雨水冲刷着我的伤口,雪白的­肉­翻开,犹如婴儿的小嘴,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

我的身体,被她再次踢翻,她的脚踩上我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一直看你这张脸很不顺眼,这靠这样一张脸,就能骗的别人死心塌地,为你挡剑?我现在,就要毁了你的脸。”

我嗤笑,“别说你看不顺眼,我自己都看不顺眼,随便毁,女人要漂亮的脸­干­什么?”

她的鞋底,踩着我的手,我看到手指处的伤口被泡在泥水中,手指处的伤口深的全能看见白骨。

手指的筋,应该早就断了吧,不过换来了镜池的完整,我该笑了。

另外一只手指,缓慢的伸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动,靠上镜池,贴上他纤细的手指,想要握,却再也不能。

剑光一闪,她的剑,直直的穿入我的手背,穿透掌心将我的手订在地上。

还好,没有伤到镜池。

我望着那沉睡的容颜,痴痴的望着,雨水中,玫瑰依然那么艳丽,那么骄傲……

低下头,我想亲吻他的脸。

头脑一阵晕眩,眼前发黑。

是失血过多了吧,镜池,我不想昏过去,我还想多看看你的脸,你真的很美,很美!

好啰嗦的柳梦枫

没有了感觉,我根本不在乎华倾风是不是把我划成了个下锅的鱿鱼,千刀万剐的,我只想能贴着镜池,能抱着他,就是现在最大的满足了。

剑锋,贴上我的脸,缓慢的移动着,到了我的眼睑下,“你再看两眼吧,不然以后看不到了。”

寒意,从那深沉的剑脊上透出,暗红­色­的血迹凝结成斑驳,结在血槽中,有我的,也有镜池的。

“你真啰嗦。”我懒得抬头,凝望着如花的容颜,看他沉睡,心境,沉落……

剑光闪,心如静湖。

“轰……”巨大的爆炸声扬起冲天的尘浪,我只感觉到身下的大地一阵抖动,旋即弥漫起白­色­的烟雾,凝聚成团,浓浓的笼罩着院子。

我听到华倾风一声重哼,人体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惊讶中,一只手圈上我的腰,妖魅的熟悉香气中,长长的叹息在耳边回荡。

是夜,真他妈来的及时,在我没被切成掬花鱼卷前。

“镜池……”费力的挤出两个字,我将身体全部的靠在他的胸口,瞬间陷入昏迷中。

这一次,救我一条命,他收费多少?

昏迷,只是身体突然放松后扛不住突然袭来失血过多的疲累,当夜的身体一落,踏上地面的时候,我就睁开了眼睛。

刚刚睁开眼,我立即四下搜寻着,“镜池,镜池……”

肩头,被一只手按着,我这才发现,我的背心一直有股暖暖的真气在流动,紫­色­的玫瑰,正沉睡在我的膝头,衣衫飘动着,轻拍着我的腿。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从来没见过,化不掉,解不了,也驱不出来。”夜的声音,第一次让我听到这么多无奈,“还有你的筋脉……”

“断了就断了,废人一个,是不是?”这时候,我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痴痴望着镜池,“夜,你给我一剑,让我死了算了。”

背后的真气突然猛烈的涌入,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不准,你别妄想了,如果你怕筋脉断了从此废了,我现在带你回‘御风’,让吴飞星给你治,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苦笑着,想要抬手却怎么也控制不了,他似乎发现了,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放在镜池的脸颊边。

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触感,可我却柔柔的笑了,似乎感觉到了镜池那细腻的肌肤,“我不是害怕自己废了想死,而是我答应了镜池,这一生再也不抛弃他,我上官楚烨,一生谁也不欠,唯独欠了他,黄泉路上如果没有我,他会很寂寞的。”

“谁说你不欠?”失去了从容,夜的声音不再潇洒不羁,“你家里还有一堆望眼欲穿的爱人,难道你想他们陪葬?你还答应了与我隐居‘寒雪峰’,你还欠了我的。”

他的话,让我沉默无言。

我死了,子衿怎么办,流波怎么办,还有月栖,他们都在痴痴的等着我回去。

镜池的袖子,拍打着我的手臂,仿佛是他牵着我的手。

镜池,一个人会很伤心的,跟着我,我就没有让他真正开心过。

“他真的爱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着,这才是他真正最想要的,如果你死了,那些在家中的爱人,你是希望他们为你殉情,还是为你守活寡?”夜的话,字字如针,扎入我的心里。

“日,不要拖了,你的伤必须想办法尽快治,我现在就带你回‘御风’。”夜的手,擦过我的脸,我这才发现,凉凉的湿意,出自我的眼眶。

我的呼吸,颤抖着

心,被紧紧的拧在一起

我不想辜负镜池,为什么一定要辜负他?

“夜,让我亲手葬了他!”我的声音,出口的极其艰难,流连的目光,久久的停留。

镜池的容颜,依旧象那美丽的玫瑰,没有半点尘世的污染,只是那双纯净的紫­色­双瞳,不在为我展开。

夜的手,牵起我垂软的手臂,两手交叠着握住剑锋,他飞快的抖动着,地上的土屑伴随着被挑起的花草,落在一旁。

“这里风景很好,你看,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他应该会喜欢。”我的目光,被夜的声音带领着,看着面前一大片无名的花瓣,黄|­色­的花瓣,绿­色­的茎叶,紫­色­的花蕊,独独这一块的花田,被夜和我刨出了空地。

摇了摇头,看看镜池,我的眼又一次的朦胧,“不会的,连棺椁都没有,我怕他会嫌脏。”

“他喜欢水么?”夜搂着我的肩头,“让他静静的睡在这湖水中。”

我没有说话,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傻傻的望着夜劈开竹子,拼凑着简单的竹筏。

就在他的手,刚刚碰上镜池的瞬间,我一声大吼,“不要!”

夜停下手中的动作,金黄的面具下,是我无法看穿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会被鱼咬坏的。”我固执着,不愿意承认我根本不想看着镜池离去,我只想抱着他,就这么永远,永远。

“日!”夜捧着我的脸,“那我们带他的骨灰走,他日葬在‘寒雪峰’的峰顶,你就能每天都见到他了,好不好?”

“嗯。”我歪歪的倒下,躺在镜池的身边,艰难的移动,吻上他的脸颊,“对不起,镜池,我又食言了,但是这一次,我要带你走,带你回家,我们永远不分开。”

树枝,被夜堆放的高高的,枯枝黄叶在风中颤抖。

这一次,夜从我身边将人抱起,我不断的眨着眼,想要看的更清楚,却只是眨出更多的朦胧。

“夜,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树枝太硬了,他不舒服。”流连的目光,好想时间停止,让我再亲亲他,再摸摸他。

红­色­的衣袍耀眼如天边的红霞,从夜的身上飘起,落在树枝上,“用我的吧。”

“谢谢。”

我知道夜,他一向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时时刻刻的保持着与人的距离,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似偏执的占有欲,说白了,就是小气!

他会这么对镜池,完全是因为我。

他手中的火把燃烧着,火光升腾的地方,空气仿佛被扭曲了,波浪的花纹在跳动,镜池的身子也在波动,如同活着般。

“日,你别看。”夜转过头,声音有种命令的意味。

我叹息着,勉强挤出笑容,“让我送送他,好不好?我没事。”

他沉吟了半晌,看着我的坚持,慢慢踏出脚步,手中的火把,一点点的送出。

“哎呀!我终于到了,不容易啊不容易,真艰难啊真艰难。”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和夜一楞,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山头上,慢慢的伸出一个脑袋,乌黑散乱的头发完全遮挡了他的容貌,只能看到凌乱的草屑和枯枝挂在头发上,漆黑,呃,应该是灰­色­的衣衫上破破烂烂的全是荆棘划出的口子,手中抓着一柄小药铲,背后一个硕大的扁扁药筐,从形状上判断,那筐子的原型应该是圆的,仿佛经过众多的外力挤压蹂躏后变成了现在的形状。

刚一露头,他突然一声痛苦的哀号,“哎呀,我的断肠草啊……”

身体,从夜的身边跑过,狠狠的踩了我一脚后扑进那片被我和夜刨出的坑里,如丧考妣的嚎啕旋即响起,“我的断肠草啊,我辛辛苦苦养了你们一年啊,眼见着就成年了,是谁这么无良的谋杀了你们,你们那么可爱的笑容,那么无辜而纯洁的身子,谁这么狠心啊……”

我和夜,面面相觑。

成年,可爱,无辜,纯洁,谋杀!

这些字眼,他确定没有用错对象?不过那真实的悲切,似乎又不象是假的。

我尴尬的,极力寻找着各种字眼,“呃,这位公子……”

话还没说完,那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从坑里抬了起来,“你们是谁?”

我无言

感情我和夜两个大活人,人家刚才楞是没看到啊。

“是不是你们谋杀了我的断肠草?”他从坑里爬了起来,直冲到我的面前,脚尖踢了踢我的身体,目光中闪过一缕好奇,我还来不及说话,红­色­的裙角飞扬,人已站定我身边,阻挡了男子试图蹲下来继续探索的动作。

“公子节哀,既然斯草已去,不如就地安葬,让它们安息吧。”娇俏的笑声银铃般的飘荡,女儿家的声音从夜的口中飘出,手指有意无意的搭上男人的肩头。

我知道,夜是在探查他的内功,刚才男子的动作引起了他的警惕。

“也对!”男子点点头,转身蹲了下来,丢给我们一个努力挖掘的背影,伴随着咕哝声,“我的断肠草啊,虽然你们没长大,但是效用还是有的哇,与其把你们埋了,不如让我挖回家啊,我一定让你们发挥最大的效用,也不枉人世走一遭哇,他日我一定牢记你们的功勋,让你们的名气四海扬名,鲲鹏展翅,翱翔四海……”

我张着嘴,目光看看夜,半晌眨了眨。

这个男人,自言自语也能说这么多?

夜看看我血渍­干­涸凝结的手脚,有些不耐,手指一展,一锭金子托在掌心中,“这位公子,能否避开一两个时辰?”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夜,又看看他手中的金子,目光再挪回他的脸上,语气奇怪,“为什么要避开?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怎么能让我避开?就算你要让我避开,也应该告诉我一个道理,如果我觉得应该避开,我自然会避开,如果我不想避开,你也不能拿金子收买我避开,我一个人在山里,要金子­干­什么,又重又沉,你……”

什么叫口若悬河?

什么叫夸夸其谈?

什么叫一个人丢在山里对着石头也能说上三天三夜,今天的我,终于见识到了。

头,好疼,被他绕的。

“闭嘴!”我一声吼,终于打断了他下面的话,叶成功的将他的视线从夜身上挪到我的身上。

“对不起。”我虚弱的道歉,“我的丈夫辞世,我要带他的骨灰回家,公子能不能借个方便,避让一个时辰?”

“哦……”他一声恍然大悟的了然,“你早说嘛,你早说我一定让,你不说我怎么让,好吧好吧,让给你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后我就回来哟,到时候我可就不让了。”

我的眼睛里,全是小圈圈,神经崩到了一起。

他拿起药篓子,看看躺在树枝上的镜池,手指伸向镜池的方向,“你要烧他?”

我点点头。

手指挪回我的脸上,“然后你带他的骨灰回家?”

他啧啧出声,“哇,你的手脚筋脉都断了啊,如果在六个时辰内不接驳好,以后就彻底残废了,残废你知道吗?就是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全靠别人,你要有钱还能雇人,要是没钱就惨了,就算六个时辰内接好了,也会留下后症,不能抗重,不能远行,­阴­雨天会疼痛难忍,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三个时辰内接筋续脉,这个手法很简单的,不如我给你接上你再走吧,烧人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烧,只是为什么你好好的要烧一个大活人?他虽然肺部重创,失血过多,心跳微弱,气息全无,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伤非要弄一个烧死了痛快,好歹是你的丈夫你不能这么残忍的,都是人命一条,看你样子也不象是坏人,也挺伤心的,怎么就舍得呢?”

他唧唧哇哇一大堆,我瞪大着眼睛,整理出两条消息。

镜池没死!

我的手脚筋能接上!

“公子……”夜的声音依然娇媚,只有我听出了话语中的一丝紧张,“公子能治她的伤?”

“她的伤啊。”指着我,“不过是皮­肉­伤带一点点的筋脉伤,不是太难治的,我治过最难的伤,人都断气半个时辰了,全身骨骼都粉碎,也救回来了,其实断气也不是断气,就是……”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夜‘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敢说高姓,我姓柳,就是柳树的柳,木字旁一个卯时的卯,上梦下枫,就是白日做梦的梦,双木一个夕,枫叶的枫,木旁生风,很好记很好记的。”

我的夜同时一震,齐齐出声,“柳梦枫?”

天下第一名医,那个古怪的男子,我曾经多次试图寻找的人——柳梦枫?

神医神术

他倒没有半点看出我们被吓到的意思,既然滔滔不绝,“是啊,名字是不好听,不过不要紧,你们就随便叫一叫。”

夜看了看我,直接劈头出声,“你在哪里施术,是这里还是……?”

“这里还是哪里啊?”他抓抓头想了半天,我再次听到了神奇的自言自语,“在这里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快,回家的话慢了两步也来得及,而且适合调养,到底是回去呢还是在这里呢?”

就这么点屁大的事也值得他思考犹豫?

“如果神医有把握的话,就在这里吧,如果需要准备一些器具,那……”

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挥挥手打断,“那就这里。”

好不容易替他决定了地点,那个脏兮兮的脑袋又开始左右晃动,咕哝声再一次回荡,“我是先救这个,还是先救那个?那个看上去快死了,但是其实不难救,这个看上去挺好,救晚了就残废了,可是男人比较娇弱,女人比较……”

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您可以先救他,或者两个一起。”

他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两个一起,两个一起。”

就在他声音刚刚落地的瞬间,我看到他的手飞快的挥舞着,指缝中几只长细的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落在镜池的胸口,另外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脉门。

快,快到连我和夜这样的武林高手都同时一惊,在贴靠着的身体中感觉到对方的诧异。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仅仅靠的是熟练,能到如此境地,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你中了‘酥梦’。”一只手在镜池的胸口飞快的扎着针,一只手居然纹丝不动,还能从我的脉搏中探查出我中了什么药。

我嗯了声,“这个能解吗?”

夜抱着我,从背后扶着我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好像也被他的技艺惊呆了。

“‘酥梦’这味药其实不难解,只是因为药源生长在极­阴­低洼地带,少有人去的沼泽深处,所以无论是武林还是宫廷都极其少见,也就令很多武林中人没有其解药,更因为不曾接触药源,身体没有适应能力,才在中招后极难恢复,传说中这是所谓神族对背叛或者妄图篡位者惩罚时用的一种药,把中药的人丢在山顶或者沼泽中,任秃鹰蚁虫咬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成为森森白骨,肠穿肚烂……”

我一声重咳,总算打断了他继续演讲的欲望,不明白他两手做不同的事,为什么还能说这么多话?

“神医,麻烦你解我的毒,替我接好筋脉。”

下巴被一掐,我不自觉的张开嘴,一粒药丸丢进了我的嘴巴里,入口即化,我感觉到内腑中的真气开始缓缓的流动,全身的麻木似乎有了一点好转。

而手脚处钻心的疼,也开始阵阵袭来。

就在我全心抵挡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时,柳梦枫的一句话险些让我一口血喷了出来。

“‘酥梦’其实是不错的麻沸之药,你为什么要我这么早解?接筋续脉是很疼的,如果不解,你可以在无痛之中被我接好筋脉,奇怪啊奇怪,你真的好奇怪。”

我奇怪?

“你是医者,这应该你掌控的啊。”我的头上开始不断的冒出冷汗,全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小小抽搐着。

他的手,在镜池的胸口落下一针,整个身子突然转了过来,以极其认真严肃的态度吐出一句话,“是你说的,解毒,接脉,所以我就先解毒,后接脉,如果你说接脉,解毒,那我肯定先接脉后解毒,你又不让我说完,你要是让我说完……”

我要是让你说完,我就不止吐血而亡了!!!

我的额头上一颗颗的汗珠滚滚而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

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不要我点你的|­茓­道,少些疼?”

我刚想点头,柳梦枫的声音再一次飞快的传了过来,“不行,绝对不行!点|­茓­又叫截脉,切筋,截血,会让人体的筋脉收缩,血流变速,点了你我更难接驳,虽然我也能接,但是为了你好,还是不要点。”

我的头,好晕。

咬着牙齿,看着他两只手捧着我的手腕,一排细亮的银针Сhā满我的手指手背,一只银针,顺着我的伤口探入我的肌­肉­中,一点点的挑动,那种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肉­中啮啃,蚀骨钻心的疼。

用尽所有的力气,我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你还有没有麻沸散之类的药?”

他手一停,抬起脸,一排油腻的发丝后闪动着目光,“有啊,你要啊?”

如果他不是在替我疗伤,如果他不是天下第一圣手,如果我现在不是手脚筋全断,我一定会狠狠的扑上去,用手扯烂他的嘴巴,再用脚板狠狠的研磨。

“废话!”

他的手指,神奇的变幻出一个药瓶,又是一粒药丸在指间弹­射­而出,进入我的口内,“你要你就说嘛,我以为你不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下次疼就不要硬撑了,早点说出来……”

他絮絮叨叨着,我终于不再那么疼痛,肌­肉­一松,瘫软在夜的怀抱中,凝起声音,传音到夜的耳朵里,“我想拿鞋底狠狠的抽他丫的嘴巴子,抽到他不能说话为止。”

夜轻笑着,恢复了潇洒慵懒的语调,一下下的哼着,显然憋的很惨,“我也想!”

柳梦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声轻咦让我的心揪了起来,“好奇怪啊好奇怪。”

“什么好奇怪?”难道我的筋脉接不上了?空欢喜一场?

“你的筋脉好奇怪啊,看伤口最少已经切开了有两个时辰,为什么筋脉一点萎缩的症状都没有?而且,你身体里的脉络很奇怪。”他盯着我,“不象人的脉络。”

我发誓,我好了,一定要抽他大嘴巴!!!

“也不是不象人的脉络,而是普通人的大小脉络你都有,但是你有比其他人更细微的一些地方,明明很多大的筋脉都堵死了,可你的身体运转没有问题啊,没见过啊没见过,真想切开来看看。”

你当­肉­摊子上切猪头呢?切开来看看?

“这么多的脉络,你的身体恢复一定比常人快许多,要杀死你,十几二十刀问题不大,估计要剁­肉­馅一样方法,才能杀了你。”

我发现了,他不仅啰嗦话多,嘴巴还很毒。

“还有吗?”我已经完全无力了,这话不是我问的,是夜多嘴。

“有!”他挠挠头,反手一针落在镜池的胸前,看也没看一眼,这动作让我一惊,真怕他落针不稳,后面的话却让我更加的心惊,“你身体里血液活动很快,极容易冲动,更容易□冲脑,见男人就上,但是你无后,也就是绝种,对么?”

“夜,我不想抽他嘴巴子了,我想把他嘴巴一针一针的缝上。”咬牙切齿中,我传音给夜。

夜的手指掠过我的耳边,擦去我额头的汗水,轻松的调调更象是调侃我,“人家又没说错。”

是没说错,但是突然被人这么把秘密都曝出来,还是很难堪,很难堪。

“为什么会这样?”夜,似乎比我更关心这些,对什么都漠然的他,居然对我的身体一问再问。

“为什么会这样?”柳梦枫的声音有些奇怪,“咦?不是病,哦?也不是毒,啊?也不是蛊,难道是神族禁咒?可那是传说啊,不对,不对,切开来看看!”

别切了,我不治了还不行么?

但是,我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奇异的词,“神族禁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利落的拔下我手上的针,雪白的棉布一层层的包裹上我的手,一只手缠绕着棉布,一只手的针已经飞速的排Сhā而下,落在我的大腿上。

“我只是研究巫蛊之术的时候,在书上偶尔看到过这样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谓神族禁咒,是神族为了保持高贵的血统,不让他们的血统外传而制定的功法,封印自己或者他人传承香火的能力却不影响交合,但是据说神族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破解和下咒,解咒无非三个可能,第一,找施术人,第二,找同源高深修为的神族,第三,你的修为超越施术者。”

一堆言辞,说的我云山雾罩的,末了还加上一句,“这些只是传说,不属于我能确认的范畴,所以做不得数。”

那你说个屁啊!?

就在我分神间,他已经拍拍ρi股站了起来,“你的筋脉已经接好了,只是这男子,体质极虚,我施了针,让他七日内不会苏醒,好好的修养,即便醒来,最好短时间也不要长途奔波,静养一段时间。”

镜池的胸口,已经看到微微的起伏,想起刚刚差点被我和夜一把火烧了他,我的背后就是一阵恐惧的汗湿,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柳梦枫,你为什么把我的手包的象个超级大号的包子?为什么脚也象个球?你想让我滚下去?”怒吼在山间飘荡,还有夜银铃般脆生生的笑,顺风而下……

某人抱着他的药篓子,再一次开始了他的口若悬河三千尺,“因为你的筋脉刚刚接驳上,不小心就会挣断,为了不让我再一次返工,我决定包的严实一定,还有三日内你不能动,不然血液一旦加速,筋脉就会承受不住,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躺着,或者趴着,不准动肝火,不准动怨念,不准动□……”

我呜咽着,可怜巴巴的,“我怎么吃饭,怎么穿衣,怎么撒尿?”

被人伺候,身不由己

“你可以去我家,虽然是简陋些,但是还能遮风避雨,你家夫君的伤情我也能照看着。他不用我照看也没有事,看看总比较好,我家……”

他除了啰嗦,其实还算是个好人。

我叹了口气,赶紧打断他的话头,“方便的话去府上吧,可能还要叨扰数日。”

他猛点了下头,“行,去我家。”

夜先把我背在了背后,再小心的抱起了镜池,面对柳梦枫,“不知贵府在何处?”

“我家就在山脚下,旁边有条河,顺着河下行,有一个黄篱笆院子,门口两株柳树,一株高一点一株矮一点,矮的正对着我家大门口。”这话说的极快,仿佛他每天都要念叨上百遍般。

“要不要我带你一起走?”夜看了眼他脏兮兮的衣服,声音颇有些无奈。

柳梦枫看看夜,身子也不自觉的僵了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在家里等我,我自己会回去,记得啊,我的家就在山脚下,旁边有条河……”

千叮咛万嘱咐消失在耳边,因为夜已经抱起我纵入林间,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有声音的打扰,世界真的好清静。

山脚下很近,几乎出了山林就看到了那间茅屋,什么河边篱笆院,柳树对着大门,啰嗦。

一推开门,一股奇异的酸臭味迎面扑来,差点把我熏昏过去,夜几乎是下意识的窜上了屋顶,吹着清新的山风,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神医的家?”我无奈的看看四周,整个小院中全是灰土,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修整过了,一片萧条的感觉,黑漆漆的屋子里挂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和鬼屋有什么差别?

顺着大开的屋门,依稀桌子上还放着馒头放着菜,上面的绿毛都快两寸高了,那股可怕的味道就是从这传来的吧。

“夜,我宁愿睡在树上,也不要进他的屋子。”

于是,我就真的被丢在树杈中,怀里抱着沉睡着的镜池,手脚被包成了四个硕大的球,夜居然冒着被熏晕过去的生命危险,冲进了房子里,真难为了平时吃穿讲究,极度奢华的夜。

从树枝的斑驳阳光间,我看到红影摇曳,从屋子里拖出一张落满灰尘的竹床,还有几床灰扑扑的被褥,轻轻一抖,迷雾散开,景观壮丽。

夜窜上枝头,整个脑袋都灰蒙蒙的,可怜了一头青丝乌黑,也变成了灰白­色­,他一晃脑袋,我呛的直咳。

“日,我把被子晒晒,晚上我们就睡在院子里吧,房间里太可怕了。”

夜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叹气,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在枝头颠着,一边享受这难得深秋初冬午后煦暖的阳光。

“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我别过脸,看着夜,可惜依然只能看到一张黄金面具,“以你的­性­格,不是会多事的人,绝不会跟在我的身后。”

他飞身掠起,再归来时,手中已多了几串紫不溜丢的葡萄,他拈着葡萄,手指一划,汁水顺着开口处渗出,缓缓滑下。

递到我的­唇­边,雪白的手指紫­色­的葡萄,明艳呼应,我张开­唇­,轻轻一吸,吸了满口葡萄的汁液,也吸了满口他身上独特的诱惑香。

他坐在我的身后,让我可以靠的更舒服,我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双伸从我背后伸来的纤细长指,我听到黄金面具被解下的声音,我听到葡萄被他­唇­齿咬破的小小崩裂声,还有他叹息中的低语,“我说我算到的,你信不信?”

“又是命盘吗?”我无所谓信,无所谓不信,不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过,回头想想又依稀是那么回事。

“命中注定的东西,无法改变。”夜的声音,有些落寞和凄凉,仿佛是躲藏在潇洒不羁身后的情绪偷偷的冒了出来。

我呵呵笑了,“你从哪看出来我要倒大霉?难道我长了张衰神的脸?”

他的手指从身后伸了过来,摊开放在我的­唇­下,白皙的掌心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灿烂光芒好像穿过了他的手,最中间,一道深深的痕迹从左至右贯穿手掌,而其他的地方居然光滑的没有一点细纹。

断掌?

我一楞,身后他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籽……”

我下意识的吐出嘴巴里的葡萄籽,看着他的手缩了回去,再伸过来又是一粒葡萄纳入我的口中,我咬着,异样的感觉流转在我心头。

女身的夜与我当年,绝对不会这般的亲昵,恪守着互不侵犯隐私的原则;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知道了他的真身,反而成了这样?

当真是因为那场名不副实的闹剧婚礼吗?

将他的名义上妻子的身份砸在了我的头上,所以我开始习惯?

“在‘御风’看到了你的手,掌纹说你有劫数,也许是学武人的敏感,我总是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把你的人送到‘云梦’后,我就来看看。”

掌纹?

我低下头,只看到两个硕大的白包包,脑海中再次闪过夜刚才的手掌纹,“那你看到什么?”

“劫,重劫。”

“所以才有劝我立即归隐的话?那我决心来‘御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竟然让我有了朦胧的睡意。

身后的胸膛在微微的震动,某人以一种调笑的口吻戏谑着我,“我拦的住吗?即使我说你这一次是死劫,你还是一样要走的。”

“现在劫也过去了,我还是活蹦乱跳的,就不用担心了吧。”我举起手,刚动了下,肌­肉­中的抽疼让我一阵龇牙咧嘴,又老老实实的放了下来。

靠着他的胸膛,我迷迷糊糊的,一阵阵的睡意袭来,我却强自努力睁着眼,怀抱里还搂着镜池的身子呢。

“啊……”

一阵­鸡­毛子鬼叫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伴随着兴奋的念叨,某条灰­色­的人影冲了进来,“山脚下,旁边有条河,顺着河下行,有一个黄篱笆院子,门口两株柳树,一株高一点一株矮一点,矮的正对着我家大门口。”

回家这么值得高兴?家里有万两黄金吗?

他一路冲进了门,突然发现高高坐在树杈上的我们,猛的一收腿,端庄而矜持的迈起了小步,优雅的走着,“你们真的很快啊,等了我很久吧,真是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

如果说前面那个不好意思还是客套的话,那后面的不好意思是在他一脚踏入大门后看到的景象后惊叫着喊出来的。

“给我一顿饭的时间,你们先,先在树上呆呆吧,这个,这个树上空气也好,虽然有毛毛虫,但是,但是……”

夜手中的黄金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该是在那柳梦枫进门时就带了回去吧,“顿饭时间转眼就到,如果你还要说下去的话。”

“咻……”人影从我们面前飞跑着消失,然后就是扫把,簸箕,抹布,整个屋前屋后不停乱转着他的身影,速度之快让我再一次见识到了他飞针之后的又一项技能。

我呆呆的看着几乎要窜上房梁的他,“夜,他不是没武功吗?”

夜魅笑着,声音一下一下,细细的哼着,“有可能是打扫惯了,你没看他,一只手扫着墙上的灰,另外一只手已经擦上去了吗?脚下还能不溅出一点水的踢着水桶,叹为观止啊,娶回家保证是一个­干­活能手。”

“没发现,我看他那邋遢样子还有屋子的脏乱,还以为他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呢。”我瘪着嘴,看着那个上蹿下跳,极度活泼有劲的人。

“非也,非也……”夜搂着我的肩头,“我和你打赌,他不但不是个邋遢的人,还有洁癖,五十两金子。”

不就是会打扫么,洁癖?不至于吧。

“赌了!”我胳膊肘捅捅夜,“理由是啥?”

“第一,他给你治疗的时候确实是一名医者的态度,没有嫌弃你血糊糊脏兮兮,所以你没感觉到,包扎的手法完美至极你最多也以为是因为他熟能生巧,更多的,是你被他全身的泥巴给唬住了,以为他就是那么不修边幅的人。”夜笑了,随­性­的扬起声音,对着那个忙着人,“叨扰你还让你忙活我有点过意不去,不如我帮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我就好了,你们休息,休息……”忙碌的身影没有半分停顿,从前转到后。

“你以为人家是客气?”夜的呼吸从背后打在我的脖子上,热热的,有点痒,“人家那是怕我弄不­干­净。”

我仔细回忆着这个男子从相遇时的一举一动,“他除了治病,从来没碰过你我,开始我以为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连镜池都没碰过,你说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宁愿自己一路艰难的走回来,也不要你碰他。”

夜的手,指着我面前的屋子,“你仔细看,这个屋子看起来很脏,但是非常的整齐,没有一样东西是乱的,这个人,骨子里有种完美思想,你信不信?”

我能不信吗?真的只有顿饭工夫,亮堂的象新屋子一样,边边缝缝,犄角旮旯里都挖不出一点灰尘,这个程度,我上地上打滚都没问题了。

终于有了暖暖的床,终于有了香香的榻,当我和镜池沾满泥巴血迹草屑树叶的身体被夜抱起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重重的抽气,柳梦枫的身体一僵,转身出门。

夜的手,又一次伸到我的面前,自信又无赖,“五十两。”

“欠着……”我咕哝着,睡意袭来,陷入梦乡。

甜美的梦中,身体里一阵阵的紧憋,终于把我从舒坦中叫醒。

人有三急,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么,一泡尿意让我忍的好艰难,一个激灵,感觉全身都在哆嗦。

吸气,夹紧!

我小心翼翼的撑着胳膊肘,半坐了起来,刚一动,背后的一双手扶上我的肩膀,我惊讶的回头,却看到夜那张黄金面具。

“呵呵,呵呵,呵呵……”我­干­笑,“你能回避下么?”。

可是不用我说,某人已经将我抱了起来,直直的走出门,“他说了你三天不能下地,我帮你。”

他,他,他帮我宽衣解带?

我现在不能落地啊,难道,难道,抱在手里把尿?

天啊,这,这让我以后拿什么脸见人啊!!!

日夜间的暧昧

大门前,柳树下,蹲着两个悉悉索索的人影。

“夜,不行啊,我,我尿不出来。”

他从身后抱着我,双腿从后面分开我的两条腿,风一吹,我的ρi股凉飕飕的。

他轻笑,还是那么的随意无所谓,“我不看行了吧?”

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啊,就算我知道他别过了脸,可是这个姿势,还有如此近的距离,以及一会发出的声音,让我彻底紧张了。

越是紧张,越是无能。

想我堂堂日侠,千军万马都闯过,刀口舔血都过来了,居然被难在了这里,我会不会从此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尿憋死的活人?

“真的不行啊,夜……”

声音在夜­色­中飘开,那种可怜连我自己都想狠狠的鄙视一下自己。

“不行?”他的坏笑让我一阵气结,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觉得一根手指头不轻不重的在我后腰上戳了一下。

空气中,淅沥沥的水声清晰的有些刺耳,我索­性­闭上眼,恨不能再堵上耳朵。

越是尴尬,时间越是走的慢一般,一泡尿象是撒了一个时辰,直到我彻底的轻松,才小小的冒出了声音,“好,好了。”

他倒是不含糊,三下两下利落的抱起了我,给我拎上亵裤,“日,你真行啊,这么长一泡尿。”

我窝在他的颈项,恨恨的咬着牙,“夜,你最好乞求你没有这样的一天,不然我一定捏着你的鸟儿,指哪­射­哪。”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他的语调拉着长长的尾音,摆明了不屑。

风吹气,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我抽抽鼻子,“夜,你有没有闻到臭臭的味道?”

“臭味?”他把我放在床上,拿过枕头让我舒服的靠着,半侧着的身子在烛光中修长俊逸,潇洒不羁的气质更让他犹如夜魅般吸引人,“不就是你身上的味道嘛。”

我身上的?

我抬起胳膊,鼻子不断的抽着,越闻脸­色­越难看。

我在地上打滚,全身沾满了泥浆,混合着后来的血腥,激斗的汗水,还有解了‘酥梦’后从身体里排除的药汗,刚才吃葡萄蹲在树上沾染的气息,种种混合在一起,这个味道,难怪那个柳梦枫身体僵硬,全身不自在。

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翻着白眼,“不行了,我要洗洗。”

没发现是一回事,发现了再当做不知道憨着头睡,我是做不到了。

挣扎着想下地,夜已经按住了我­骚­动的身体,“想洗洗可以,不过让我帮你。”

还帮?

刚才帮着尿尿已经让我足够羞愧今后的几十年直至入土到投胎生出来,他还要帮我洗澡?

他慵懒的靠上了床柱,悠悠然打了个呵欠,纤长的手指绕上垂落胸前的发丝,恢复了男子的声音,却依然­性­感的充满威胁的语气,“要么洗,要么不洗,现在的你打不过我,我可以直接点了你丢在床上晒咸鱼三天。”

洗?

不洗?

我嘿嘿­干­笑,挺尸般的瘫在床头,两手打开无赖得瑟着,“有男人肯伺候我沐浴,我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腻香中他笑着翩然转身,“这才乖!”

艳红的裙子在烛光下翩跹飞舞,偌大的浴桶中升腾着袅袅烟雾,朦胧中氤氲了那个身影,高挑秀逸,妖媚似­精­灵,那种包裹着无穷魅力的气质层层叠叠的飘洒而出。

这个该死的妖­精­!

当年我怎么会觉得他是女人?

他身后的床榻里,躺着安静的镜池,雾气中如同沉睡在莲花水池里的仙子。

两种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在我眼前交错着。

夜伸手探了探水温,一缕发丝垂落,沾染水汽。

我苦笑。

我不介意光着被男人看,也不介意被男人摸,摸过看过的男人还少吗?但是为什么对象是夜,我会有抵触?

他的手指,沾了热水湿润我的头发,恰到好处的力道舒适的按摩着我的头顶,我的身体,横躺在他的腿上,头靠在桶沿,他每一次低头掬水,胸口就与我的脸紧贴,那优美的线条,练武人独有的紧绷弹­性­与他的魅香一起,勾动我心底蠢蠢的一种火焰。

是的,就是这种我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火焰让我恐惧了。

熟悉,因为我之前从来不控制,至少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我从来不控制。

不熟悉,因为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对着夜会有这样的感觉。

欲望,真的是欲望。

未必一定要压倒,一定要天雷勾动地火,但是亲昵的靠着,抱着,搂着,的欲望。

这种感觉,让我看到那纤细的手指时,会想到他是如何魅惑的将手指摸过­唇­角,粉舌轻舔。

这种感觉,让我在偶尔回头时,那优雅的颈项间雪白细腻,会让我有想贴上去,留下一个浅浅牙印的冲动。

这种感觉,让我在被他抱着的时候,会极其自然的寻找到胸膛间最舒服的位置窝好。

这种感觉,让我在与他潇洒的谈天说地,胡搅蛮缠后,心底会有种更加奇异的滋味流过。

他是知己,是搭档,是天下间唯一能与我生死与共的朋友,但是,他不是情人!

我与夜的约定,一生为友,可以共居所,畅风月,却绝不会是爱人。

如果感情变了,我和他之间那种和谐自然随意的氛围,也会消失了吧?而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情人,我有很多。

而朋友,我只有一个。

夜可以为我出生入死,可以为我千里奔波,因为我们是搭档,如果他知道我此刻的心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如从前一样随意坦然吗?

还能同喝一杯酒,同睡一张床吗?

不能想,所以我选择缩起脑袋再也不想,声音也更加的吊儿郎当。

“喂,你洗就洗,能不能不要把老娘我摆成这样的姿势?”我被他整个放进桶里,受伤的手脚不能沾水,夜很自觉的把我的手脚分开挂在桶沿。

现在的我,就是标准的大字型,所有的隐秘,所有的□都被他看了个通通透透,活像一只被翻过来的大王八,怎么划拉就是不能如愿的自主。

“那你想个更美点的姿势?”他的手,仔细的清洗着我的身体,手指摸过我的胸前,让我小小的一颤。

“是啊是啊,如果再来个漂亮的小爷,嗲嗲­嫩­­嫩­的喊着姐姐,让我的腿架在他的腰上,闪着无辜纯洁的大眼睛,那这个姿势就无比完美了。”我憧憬的傻笑着,声音里是完美的期待,听不出一点破绽。

“那也要人家不嫌弃你这四个大包子。”他半嘲讽的笑着,声音平稳轻松。

我挥舞着右手的包子,挺了挺胸,“明明是六个。”

“是,是,是……”他仔细的揉搓着我腿上的脏污,应付的话没有半点诚意,“潇洒的王爷,就靠这张脸也能不要钱的逍遥青楼,无数小倌神魂颠倒的倒贴,对了吧?”

“过奖过奖,客气客气,不敢不敢。”我接着嘴,两个人傻兮兮的大笑出声。

确认洗­干­净了,他把我从浴桶里捞了出来,擦拭着我身上的水珠,认真的连掬花缝里的水都擦­干­了,才把我丢回床榻间。

我舒服的一声呻吟,看看房间里的摆设,“一起睡吧,好歹是救命恩人,不能让您老人家坐着不是?”

他把我挪了挪,芬香的身体贴了上来,缕缕体香顺着呼吸钻入我的鼻间,又是一瞬间的神魂颠倒。

柳梦枫说的没错,不能激动,不能悸动,更不能­骚­动。

我刚刚那么小小的­骚­了下,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急速的游走,刚刚接驳好的筋脉抽搐着,疼!

脸­色­刚变,夜的声音传了过来,“疼了?”

“唔。”我半真半假的应着。

“忍着吧,点|­茓­对恢复不好。”他的手指伸了过来,清凉的蹭着我被包着的手腕上端,柔柔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居然真的不疼了,感觉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臂膀上游移,连血液都缓慢的不忍急速了。

他的手,越过我的腰,轻揉上另外一只手臂,这个姿势,直接让他半侧着身近乎搂着我,我就窝在他的肩颈处,嘴­唇­都能感觉到他肌肤上的温度与我相融。

想躲开,我一别脸……

“咚……”

“嗷……”

前者,是我很不幸的撞上了他的脸,应该说是他脸上的黄金面具。

后者,是凄惨的叫声。

“呵……”是某无良人在偷笑。

我愤愤的抬起头,怒视着他,“喂,这也能当暗器?摘了它好不好?大不了我蒙着眼睛,不然半夜翻身会被敲死的。”

他微微抖着肩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充满的诱惑的意味,或许说,任何一个随意的动作,只要是夜摆出来,都那么风情万种。

丝帕,带着他的气息,恰好力道的围上我的眼,就在我为了那味道心摇神荡之时,他的身子已经沉了下来,搂着我,“睡吧。”

我轻嗯着,脸窝上他的颈项,一抬脸嘴­唇­碰到的,是清柔丝滑的肌肤,犹如刚刚出锅水豆腐,一碰就碎了,那­嫩­到极致的触感,惊呆了我。

这,是夜的脸?

神医的容貌

这一夜,我居然睡的无比香。

再醒来,已经是在暖暖的粥香中,那气味钻入我的鼻息间,刺激着我的肚子一阵咕噜的鸣叫,懒懒的睁开眼。

光闻这味,我就知道是属于夜的手艺,只有他的厨艺才这么轻易的勾动人心底的馋虫,也只有他的厨艺,能让我在香味弥漫中找打一丝熟悉。

三年的熟悉。

太熟悉了就成了习惯,好像在家里一般。

我和夜,有亲情,有友情,就是没有爱情。

“起来吗?”粥在桌子上,他在床边,询问着我的意思,看我幸福的窝在被褥间,也没有伸手硬拽我起来。

全身的伤,在歇息了一夜后开始从骨头里造反,各种酸疼不断的侵袭我的大脑,我半侧着身,远远的看着对面榻上的镜池。

他沉睡着,象是一幅宁静致远的图画,脸上不再是苍白的颜­色­,淡淡的泛起了红晕,美人如玉。

我放下了心,摊着身体,语气有些惺忪,“好累,好想再睡上两天。”

“你必须在两天内恢复过来。”夜的手指间,热热的棉布还升腾着白­色­的水汽,擦拭上我的脸,舒服将困倦一扫而空,“你逃跑了,‘沧水’必然要防备你的报复,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我眯着休息的眼突然睁开,脸上的轻松一点点的紧绷,嘴角抽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是华倾风,必然先发制人主动出击,趁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回‘云梦’之时,大举进攻,拿下‘云梦’。”

夜扶起我靠在床头,伸手端过床头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的­唇­边,“我也这么认为。”

“我……”刚张开嘴,一勺粥倒入我的口中,堵回了我的话,我刚刚咽下,夜下一勺粥已经送到了我的嘴巴边上,我每一次开口,他都适时的填上我的嘴巴,两个人一张一送,配合的恰到好处。

终于咽下他手中的最后一口粥,急促的吃相让我大喘了一口气,居然吃累了。

“我要回去。”我看着夜,“我要通知‘云梦’大军准备,我要亲自出征,我要……”

“你要下得了地才行。”他凉飕飕的一声,把我软回了床榻间,“我倒想见见,你用什么去率兵,你拿什么举武器?这四个大包子?”

棉布擦去我嘴角的粥渍,他手一捞,把我抱了起来,走出门外,暖暖的阳光下,一张软藤椅上铺着软软的棉絮,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这三天,你尽量休息,三天之后,任何决定我不拦你,你要传的消息我已经替你放出去了。”

“什么?”自从我受伤,夜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何来的放消息一说?

“我在来‘沧水’之前,曾经和你的将军谈过,如果我三日未归,证明你一定有生命威胁,同样‘云梦’也告急,让她想办法觐见皇上下令,三军戒备,放心吧,为了以防万一,信我也已经送了出去,放心吧。”

放心?我哪放得下心啊。

如果是飞鸽传书,别说途中可能被截下,这关系到军事机密,纵然风若希信,我姐姐信,那‘云梦’朝堂上下会有人信吗?

“我用的是丐帮的线,帮主和长老千里轻功送信,不会落在‘千机堂’的监视中,里面有我身为‘御风’皇子兰陵煜的标识。”似乎知道我的担忧,他淡淡的解释。

丐帮,天下第一大帮,唯一一个消息渠道能与‘千机堂’相抗衡的一个门派,当年的人情,他们曾说过,可以请动帮主和长老为我们效命一次,仅此一次!

人情,是最难还的,这个债让别人欠着,见我们都要低头三分,他们无数次想要还掉这个人情,都被夜推拒了,用他的话说,天下第一大帮欠咱们的,他们的地盘我们可以随便横行。

可是今天,为了我,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这个债让别人还了。

兰陵煜,他痛恨的名字,‘御风’皇子,他嘲笑了十几年的身份,又是为了我,他不得不动用这个身份,这个地位。

那心中藏着万千丘壑,机关算尽的夜,似乎老是为了我做赔本的生意,难怪他郁闷摊上我这么个搭档。

那如妖­精­般灵动的夜,好像被我这么个包袱羁绊住了,老是不能潇洒的飘摇人间。

他的脑袋,懒懒的靠在我坐的椅子背上,双手交叠在脸下,舒服的窝着,长发从他的颈边垂下,挂上我的手臂,他松散的吐着字,“别内疚,我早就想过了,我既然随你去了‘云梦’,又有‘千机堂’的资料调查,日夜双侠的身份早已经不能用,如果隐居,他们欠的这些人情不用掉太亏了,不如让他们还了,以后换一个身份,再算计着他们欠就是了。”

“­精­明鬼。”我呸他一口,心情总算轻松了。

他轻声笑着,还是那种魅惑的调调,诱人,已经是他身上独特的一种气质,朦胧变幻,最是让人心神不定。

“日,要不要赌一赌,两军会在哪开战?”他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童真的可爱,仿佛找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坐在椅子上,身后就是他蛇一般懒挂着的脑袋,我又好气又好笑,“这都赌,别忘记了,我可能会是这一次两军交战的……”

声音突然停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我回头,夜还是那么懒散的姿势,舒服的好像在阳光下睡着了,刚才的话似乎只是他随意的梦话般。

我晒着太阳,嗅着空气里温暖的味道,声音突然变的极其认真,“以现在两国间的地势,‘沧水’发兵,最有可能交战的地方是五百里外的‘青围城’,那里北面地势平坦,极适宜大面作战,而东面则是高山峡谷,有利于偷袭隐藏。”我笑了笑,看着夜,“如果是曾经的我,一定选幽谷,因为那样才能显现出自己用兵诡异高深,华倾风视我为最大的敌人,想必对我的研究也足够透彻,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夜,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这个?”

夜没说话,他趴在椅背上,细细的呼吸声让他看起来象一只在太阳下餍足的猫儿,发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衣衫在风中微微的飘动。

“啪!”天空的南边,忽然炸响一朵美丽的烟花,在蓝白­色­的天空下有些突兀,美则美矣,总有点不合时宜么。

夜死猪般的身体突然如狸猫般轻灵的窜了起来,“有消息来了,我去看看。”

“嗯!”我应着声,眼前已经消失了夜的身影。

天空的云掠过,遮挡了阳光,身上忽然有些微微的凉意,没有了夜在身边,我傻呆呆的一个人坐在这,真的很无聊,想回屋看看镜池却怎么也动不了。

看看包成团的手和脚,我努力的伸出腿,点了点地面,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再回头,离屋子不过几步路,我强撑着走两步,应该问题不大吧。

慢慢的,一点点的探出腿,我的胳膊撑着椅子扶手,试探着加上身体的重量……

“哎,哎,哎……”一个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从远处奔走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把我按回了椅子里,又飞快的在我腿下面放了个凳子,将的我的腿放平。

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惊讶,同样,那恐怖如黄河奔涌一样的话灌的我七晕八素:“和你说过,筋脉刚刚接上就不要乱动,不然很容易就崩断的,再一次受伤想要接上就那么好了,万一你以后残了怎么办,现在你是年轻,要是年纪大了,手脚无力,­阴­雨天就疼,那多可怕,更严重点就瘫了,你以后就只能天天这样躺在这,年轻人啊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看看我的腿,把有些凌乱的棉布又重新缠了缠,缠出完美的漂亮形状,才满意的退开。

“你朋友没在啊,那你可以叫我啊,我能帮你嘛,不要自己强撑着乱动,你想要­干­什么你说,是不是想进屋子?是的话我带你进去啊,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我的眼前,仿佛看到河流决口,狂奔乱涌,瀑布飞泻,水花四溅……

带点赌气­性­质,我低垂的脑袋扯出一丝坏笑,猛抬头,“我要拉屎,你帮我吗?”

他呆了,我也呆了。

昨天我见到的是一个邋遢的挖药人,尽管最后证实他就是天下间传言最神秘医术最神奇的柳梦枫,我也只不过是感到惊讶而已,绝不会呆滞。

现在看到的人,是完全洗漱­干­净,清爽的他,昨天那藏在油腻头发后的容颜,也彻底见了天日。

挺直的鼻梁,红­唇­似凤凰花瓣,目光如点漆,白玉的肌肤让他看上去根本不象是常年在山中行走的人,长发高高的束在脑后,与夜随意的披散相比,他正统的多,灰­色­的衣袍简单整洁,轻易的看出那完美比例的身子,修长的腿。

他很俊秀,但是俊秀不足以让我发呆,我见过的美人实在太多了。

他很飘逸,但是飘逸不足以让我出神,姿态如柳秋水为神的男人我也见多了。

他­干­净,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干­净,远离尘世硝烟,不曾被凡俗熏染过的­干­净,看到他,脑海中顿时浮现的,是一块巨大无暇的水晶,透明,纯净。

不是那种孩子气的纯洁,他眼神中的柔和让人情不自禁的亲近,时刻写着一种温情脉脉,如涓涓细流,滋润心头。

关怀,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关怀全部写满眼眶,从身上散发出来柔和让我通体舒畅,忍不住的想要靠着他,偎贴过去。

医者父母,普度众生。

天哪,我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这样几个字,换句话说,是另外三个字。

烂好人!!!

我被捅掬花了

“喂,我要拉屎,你帮不帮?”我没忘记,夜说他有洁癖,我更没忘记,他医者的道德让他必须帮我,还有他的烂好心。

“带你去茅房是吧?”他的脸平静的没有一丝惊讶,脸眼神都不带闪一下的,严肃认真的看看我的手脚,敬业而冷静的回答,“你的手脚是不能去茅房的,不如用房里的马桶吧,坐着比较好,你是要我把你送进去还是拿马桶出来?”

没吓到?

看来我是低估了人家对事业的热爱,对病人的照顾,对工作的执着,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病人,不是个女人!

暗暗叹了口气,我摇摇头,“算了,我不想拉了。”

“那怎么行?”柳梦枫神­色­一凛,“如果硬憋这对身体是很不好的,久了就会大便­干­燥,会排不出体外的,那就会­精­神委靡不振、头晕乏力、食欲减退;你要是长期这样,会便秘、­肛­裂、痔疮,所以不能说你想不想,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就必须要去。”

全身冰寒,从脚后跟窜到头顶,我的那个悔啊,我的那个怨啊,我什么人不好招惹,我惹他­干­什么?

“我带你进去。”他看着我,上下左右,前后中的打量,明显在算计着什么。

就他?

他抱我?

他不是有洁癖吗?

他看了半晌,突然从身后一翘椅子,把我翘了个四脚朝天,老骥伏枥般拖着椅子一路朝房间里拽去。

“喂,放下我,我不去……”

“柳梦枫,我不想去,放开,放开……”

“姓柳的,你耳朵聋了啊!!!”

我就翘手翘脚的这么惨惨的被颠着,偶尔压到个石头,ρi股还跳了跳,脆弱的筋脉不敢运功,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痛苦滋味。

椅子一停,我回头望望,已经到了屋门前,高高的门槛显然椅子是拖不进去了。

我垂死挣扎着,可怜兮兮的乞求着,“我不要进去,你不要管我啊,你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他扫了眼门槛,眼神中还是那种关心,关爱,关切融为一体的神圣,坚定的摇头,“我是医者,我不能放任你随便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所谓医者父母心,就是要把病人当成自己的儿女来看待,你是我的病人,我就一定要对你负责,决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胡来,人要趁着年轻养身,你知道养生之道吗?”

我知道你妈个头!

我心头的火焰在一点点的燃烧,越来越旺,憋着心头的气,我低沉的开口,“喂,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想抱我进去吧?”

他转到我的面前,双手架上我坐着的椅子,看样子是想连人带一起一起端,试了试分量,他眨眨眼,想了想,“男女确实授受不亲,但是我是医者,在救治人的时候是不分男女的,我还帮­妇­人治过花柳,看出□的伤,如果我讲求男女授受不亲,岂不是耽误了两条人命?你是我的病人,在我眼中就没有­性­别之分,如果不是,我当然不会碰你,这是我的原则!”

头好疼,好晕,好火,好想打人啊啊啊啊!

可惜,我再恼火,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他已经连椅子带人抱了起来,直接跨过门槛。

他的人,就在我的面前,他的身体,也在我的面前。

脚不能用,但是膝盖可以!

我两腿一弯,准准的撞上他胳膊肘上的|­茓­道,顺势踢上他的小腹。

“啊!”他整个人被我踢的向后倒去,挺尸般摔倒在地。

所谓固执,所谓食古不化,这样的人必然有他绝对的坚持,此刻的柳梦枫,任由自己向后摔倒,也死不撒手抱着的椅子,不过他忘记了,椅子在上人在下,那么椅子上的我,自然就被倒了出来,面朝下,也就是——他!

我趴在他的胸口,四肢大张,两粒包子似乎已经压回了胸腔里面从背后突出来了,艰难的抬起头,让空气填充我的肺。

“我说了你是我的患者,我就必须处处对你负责,我知道你会武功,但是昨天我已经告诫过你了,筋脉刚刚接好,你不能随意的乱动,膝盖连着脚踝,你动膝盖也会伤到脚踝的……唔!”

不用怀疑,他不会那么好心的自动闭嘴,是我使用了外力。

手脚不能动,我还有——嘴。

看见两张­嫩­红,就在自己不到一寸的面前上下翻飞,吐出犹如大音魔咒一样的声音,是谁,都会想堵住那可怕的来源,所以我不假思索的直接落下­唇­,舍生忘死的赌了上去。

不过别说,这嘴感真的不错,柔软又有韧劲,饱含着汁水甜美,透着尘世来不及侵蚀的笨拙,一股药香从­唇­中透了出来,久久徘徊在舌尖。

他正保持着说话的姿势,没想到我突然的袭击,嘴巴张着,与我傻傻的贴合。

我没想占便宜,但是,但是……

以我久经情场的习惯而言,亲到了­唇­,下面的行为已经成了习惯而不受理智的控制,于是我伸出舌头,细细的描绘了下他的­唇­形。

形状很完美,至少对我来说,是很适合的感觉,咬一咬,­嫩­的让人想要重重的吮上两口,又怕给吮破了。

他的­唇­保持着说话的姿态,微启着,直接对我敞开了大门,我滑入­唇­齿间,药香四溢,勾上他的舌,他动了动,舌尖如游蛇般,细滑……

妈的,说多了话吧,这么灵活。

亲归亲,在对上他那认死理的脸带着双关切的眼神时,我终于醒了过来,努力的把脑袋从他的脸上挪开,药香钻入鼻孔,让我的话语也多少少了点底气,“别再跟老娘啰嗦,不然我还堵上你的嘴。”

很好,他真的闭嘴了,连白被我啃了口都没追究,只是默默的扶起椅子,然后直接抱起了我。

不过,我的心刚刚乐出一点小花花,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固执的特­色­,会以各种形式出现,比如说,这个医者父母心的柳梦枫,他认为不能憋屎憋尿,今天就一定要我放出来不可。

把我往马桶上一放,说是马桶,就是个大号的没把水桶,ρi股功修炼的不到位能整个坐进去。

他不说话,就是看着我,秉承了我刚才那句话的宗旨,惜字如金,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看样子,是想活活的看我拉出来啊!

有天理没天理啊,这个世界上有强抢的,有□的,哪有强迫人拉屎的?

更何况,我裤子都没脱,难道拉裤子上?

“喂,没脱裤子。”我淡定的看着他,“你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我在意,你要是看了不该看的地方,说不定我就要娶你过门了,如果不想嫁给我,你还是趁早走了吧,该救谁救谁去,别来打扰我。”

他的­唇­抿了抿,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灰­色­的人影出了门外,很快的失去了踪迹,我喘了口气,木然的坐在马桶上发呆。

他是走了,但是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可怜的我,难道就要一直坐在马桶上?

夜,我的好搭档啊,快回来救我啊……

脚步声近,我的脑袋都懒得提起来,看都没看,语气充满不耐烦,“你又回来­干­什么?”

寒光一闪,我的眼下意识的眯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柳梦枫的手指尖薄细的刀片如蝉翼一般。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话,直接走向了我的身后。

别问我为什么就让他这样靠近,还拿着凶器靠近我没有防范能力的身后,很简单的一个答案,没有杀意。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感觉不到杀意,他自然不会是想取我­性­命,这神神叨叨的人,还不由了他去。

“嘶……”布帛开裂的声音,半晌以后我才感觉到ρi股上凉飕飕的,好像,好像,亵裤破了,被人从中间极快的一手划开,成了小孩的开裆裤。

后脊梁慢慢的发麻,一路爬升到我的头顶。

这家伙,居然用刀片,直接划开我的亵裤?而且是站着下手,根本不看,不摸,不碰,一刀完成任务。

他也不怕手抖了,划歪了,切偏了,刀重了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该说他医术­精­湛,神仙在世吗?

这别说我本来没想法,就是有想法,也要活活的给憋回去在肚子忍成一块石头,想想啊,就在刚才,一块刀片,在我全身最隐秘最脆弱的部位,轻轻的,轻轻的,掠过……

“柳大爷,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拉不出来了,明天,明天您再盯着行吗?”服软吧,面前这个人,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

他眉头动了下,那眼神不是挑衅,不是得意,不是骄傲,是实打实的关心,仁心仁术的关切,药救天下的慈悲。

­干­净的,没有一点□,也没有一点与人争斗的情绪,只是关切。

他再一次转身匆匆而回,而可怜的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怀念夜的出现。

香甜的气味,有些腻人。

从他转回来手中捧着的碗里传来,是蜂蜜的味道。

手中,还有一根手指粗的大葱,雪白的葱头上透着新鲜的脉络,长长的绿叶,水嘟嘟的。

他该不是要我坐在马桶上啃大葱喝蜂蜜吧?

那这个味,真是一绝了。

他拿起大葱,在蜂蜜中蘸了蘸,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皱着眉,抿起了嘴,“我不吃大葱。”

就算他说这是药,我也不吃,就算他用无数啰嗦的话洗脑我,我也不吃!

走到我面前,他停了停,就在我以为他要将大葱送到我嘴巴边上的时候,他的人影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而那清淡的药香味从身后传来。

一样不软不硬的东西,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以迅猛的却绝对不刚烈的力道捅开了我的掬花,深深的Сhā了进去,不给我任何反应和喘息的机会,立即□了起来。

“嗷!”我一声怪叫,身体已经被人按住,而深入在掬花中的冰冷物体更加飞快的旋转,更加深入,进出着。

红­色­的衣裙飞舞翩跹而入,­精­灵的妖媚停留在我的面前,我几乎如同孩子一般伸出我两只可怜的包子爪,围上他的腰,痛苦的嘶喊着,“夜,救命!”

很多年后,据某人回忆,那时的我,以义无反顾的姿态扑进了他的怀里,活像被鬼吓过的孩子,雪白的ρi股高高的翘着,上面还有一根大葱如Сhā旗般高高的竖着,大葱叶子垂下,四面开花一般,绽放在我的ρi股间。

而那柳梦枫,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脸­色­,诚恳的开了口,“大葱蘸蜂蜜是治疗便秘的好方法,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要吃药,一般通过之后,很快就好了,严重的,每天一次,连续七八天,蜂蜜在厨房就有,大葱在后院的地里,你们随便拔。”

“我拔了你的鸟!”我在夜的怀抱里张牙舞爪,活像被激怒的母豹子。

“拔我的鸟并不能治疗你的病,如果你便秘的症状很严重的话,我可以双管齐下,再给你开一些其他的药,不过还是那句话,吃药并不是太好的事,可以的话,还是用这个方法吧。”劝诫啊,居然是温柔的劝诫声,他不懂得什么叫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吗?

“我要捅烂了你的掬花!!!”我继续伸着爪子踢着腿,被夜死死的抱住。

慈悲的眼神眨了眨,“我没有便秘所以姑娘不用替我担心了,而且一般这个来说,力道要刚刚好,比如说我刚才那种,千万不能用力,不能弄破了皮肤,不然又会出现痔疮,便血等症状……”

他的喋喋不休,根本视我的愤怒于无物,一个人说的起劲。

夜的笑声,先是有所顾忌的细细的,在伸手碰了碰我ρi股上的大葱后,终于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连故作娇媚都懒得了。

我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了。

偷窥夜沐浴

趴在床上,我的脑袋整个埋进了枕头里,恨不能闷死自己得了。

这要传出去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不,我现在就没脸对着夜了。

沉闷的笑声从身边传来,是夜独特的魅惑嗓音,明显刻意压制的笑声比狂笑还要让人尴尬。

“小心你的下巴脱臼。”我没好气的从枕头里闷出一句,“再笑面具都裂开了。”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腰滑下,点在我的ρi股上,“有你裂的严重吗?”

“去你的!”一个包子拳挥了过去,被他轻轻的握在手中,我狠狠的抬头瞪着他,“还不给老娘弄出来?”

“啧啧,不要这么凶残么?”他的手,碰了碰大葱叶子,清晰可爱的儿歌声飘了出来,“小种子,快发芽,长出绿叶开红花……”

我咬着牙,脸都快气歪了,“你想开红花是吧?脸上开怎么样?”

“脸上开没有你这开的漂亮。”淘气的再次戳戳我的ρi股,夜孩子般的动作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用力的撑起上半身,我的怒吼毫不遮掩,穿出窗外,在寂静的小山脚下飘荡,“你到底拔不拔?”

“扑!”那样不属于我身体某部分的组织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离体而去,我一声轻啊,两腿下意识的一蹬。

“喂,偷袭啊。”夜手中晃着大葱,笑声极其欠扁,闪身躲过我的飞踢。

“不想等我扯掉你的小鸟,Сhā烂你的掬花,就给我闭上你的嘴,老娘要睡觉了。”我扭动着,试图钻进被子里,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带着轻松的笑意,“日啊,你不洗洗吗?蜂蜜会粘上被子的。”

我的身子一僵,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可是……

被柳梦枫的大葱捅过就算了,清洗,难道让夜……?

我彻底的瘫软在床上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被夜抱过了洗过了,这一次,还要深入的了解下么?

怕什么啊,光ρi股的还怕摸的?

绵软的布,带着温热的湿,轻轻的拭上我的身体,房间里的温度仿佛也被这温水升腾了,变的燥热起来。

“日,其实他人不错,只是不太通人情世故,这样的人放在尘世中,若不是这高超的医术让人敬畏,只怕早被人拐卖了。”

我沉吟了下,笑了,“听到他的名字,江湖中人不敢乱来,别忘了柳梦枫成名,不止是医术,还有毒术和蛊术,即使感觉他纯良,也有些忌惮,毕竟动了他,可能会遭到其他人的追杀,看他这烂好人的德行,应该赚了不少高手的人情吧?”

“他很俊美哟,说不定还勾搭了无数人的痴心一片呢。”夜的话语,充满的暧昧,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我能不懂么?

脑袋架在胳膊上,我的头发散乱一床,半眯着眼想了想,“我不喜欢太笨的男人,我老了,懒得动脑子,更喜欢一个眼神就明白我心里想什么的,不费事。”

“那可是绝­色­啊,你真没一点想法?”

我呵呵冷笑,“谁说没有,我有揪下他鸟,塞他掬花里的想法。”

温柔的擦拭让我身体慢慢的放松,瞌睡爬上了脑门,舒服的闭上了眼,即将沉入梦乡中。

一根清凉的手指顺着我后臀的缝隙,挤入我的掬花中,我一抬头,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啊!!!”

“有这么疼么?”不屑的嗤笑,“还是我换个东西,那个大葱扒两层,还能用!”

“不用了。”憋着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丝声音,我忍受着比那大葱更古怪的感觉,硬撑着。

明明比那大葱细,明明力道比柳梦枫更轻柔,我就是紧张,因为对象是夜吗?

越是紧张,越是收缩,于是房间里再一次回荡着暧昧的对话。

“日,你能放松点吗?你好紧。”

“你东西太粗了还怪我紧?”

“我这不是怕弄伤你吗?”

“你他妈的快点,老在里面捣鼓啥?”

如此被人彻底深入身体,子衿不曾有过,月栖不曾有过,镜池也不曾有过,只有他,夜!

说陌生,已经没有人比他更亲密。

说亲密,我根本连夜的长相都没见过。

这到底算什么?

“嗯……”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吟溢出,我惊愕。

体内的手指一顿,又极快的恢复了清理的速度。

我咬着­唇­,不敢再让自己走神,我怕再发出那样的声音,短短的时间,我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是汗珠。

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工程完成,我吐出一口气,又一次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日,你要沐浴吗?”夜的嗓音在耳边徘徊。

我摇摇头,“不用了,今天没动弹,汗都没有,让我偷个懒吧。”

沐浴?

还让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我身上抹过吗?

还让自己几乎快控制不住的思想延伸期待吗?

我不敢,我不能。

夜是我最好的搭档,最值得信任的人,我不想失去他,一旦做不成情人,也会做不成朋友的。

被子盖上我的身体,他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帐。

昨天是相拥着入眠的,今天的他没有上床,让我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更多的是恐惧。

难道以夜的敏锐,发现了我心里的小­骚­动?

我已经尽量的放开了,难道还瞒不过他?

各种滋味纠结在心头,我悄悄的转过头,想看看夜的动向,这一看,我的眼神就再也挪不开了。

房间很小,小到对面的床上睡了镜池,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中间的一条走道,任何活动在这里都会被看的清清楚楚。

夜背对着我,薄薄的纱帐根本遮掩不住他艳丽修长的身影,反而给他的身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晕光,在烛光中,幻化着妖异魅惑。

夜的身子修长,比我还高出一个脑袋,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穿着衣袍时别有一种玉树临风的姿态,配合着他本身狂放不羁的气质,与当下窝在闺阁中的男子差别太大了,那层层叠叠的红裙,在他身上更象是沼泽中的毒花,充满了蛊惑的凄绝美艳。

我不曾怀疑过他的­性­别,可能也是来自于此,单纯的以为,只有女子才有这般笑尽人间,冷艳无双的气度。

“唰!”丝绸的衣衫直直的坠落在脚边,快的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我只看到由艳红到雪白的跳转,直直的切换了画面,纤长的手臂明明是柔滑细腻,却蕴含着强大的杀伤力,腰身紧实,让我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他与我并肩御敌时那揉身低腰时动作,与此刻眼前半­祼­的男子叠加着身影,我仿佛看到,这雪白的身子,轻转,下腰,弹腿……

他手指勾着女裙专用的长长丝带,亵裤早已经一溜的随裙子落了地,只剩下他手中的这条腰带,飘飘的,慢慢的,在手指间晃荡。

死妖­精­,他是故意的吧。

手指一抹,黑发如水波悸动,荡起涟漪片片。

就在这晃动间,窄臀□,隐藏了万般美景,敛在细缝中。

修长的腿紧绷着,可以看出练武人锻炼出的完美肌­肉­线条,在水珠滑过时,我突然想起昨天夜晚,他的腿为了防止我乱动,一直紧紧的压着我,隔着丝绸依然能感觉到他肌肤的细致。

我知道不该看,却不想放过这美景。

水珠滚下,一寸寸的滑落,多希望,那是我的手。

他知道我没睡,但是他不避讳,也许在他心中我真的不是个女人,而只是个搭档。

我闭上眼,默默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气息绵长平静。

耳边,是细细的水声,脑中,是他妖­精­般的身子。

我克制着,克制着……

水雾香氛中,他的身体钻入了被子里,手小心的抄入我的颈项下让我枕着,而我顺势滚落他的怀抱,贴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架上了他的腰身,大腿弯着架上他的腿,一切自然的仿佛练习了千万遍。

清寒的气息,让他的身子有些冷,我诧异的抬了抬眼,“怎么是冷水沐浴?”

“练武之人,就是雪水也不怕啊。”笑声从面具后透了出来,他仰躺着,那份慵懒让人恨不能狠狠的咬上一口。

他的手臂被我枕着,手掌贴着我的肩头,“日,消息已经送达,三日后‘云梦’起兵,直达‘青围城’,你是一定要去的吧?”

“嗯!”三日,只有三日,我的筋脉之伤,柳梦枫说的是三日后拆纱布,我确认能赶去参战么?去了,能拿枪舞刀吗?

沙场之战,动的是长枪重刀,就我的筋脉,能承受?

“我替你算过了,大军到‘青围城’路上最少四日,你不回‘云梦’直接赶去‘青围城’快马加鞭,一夜足矣,那么你还有六日的时间好好的休养生息,无论怎么样,我也会在六日内让你的筋脉恢复到最好,就算拿不动战刀,不是还有我吗?”他的声音,让我的紧张一点点的平静,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在他的胸口无意识的蹭了蹭,“夜,打完这场仗,我立即回去辞了王爷的位置,我们去‘寒雪峰’隐居。”

夜没有说话,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发丝,一下,一下……

夜古怪的行为

自从受伤以来,我被夜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吃喝拉撒睡,几乎我眼神一动,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被填进嘴巴里的药更是不计其数,柳梦枫看着药,心痛­肉­痛的说夜浪费,原话是这样的。

“这个人,剁成­肉­馅估计才会死,你不要浪费药啊。”

“这样的药,可以救多少人命啊,这不是给猪吃大麦么。”

“我能保证她的手几天后就能用力了,这些奇药太难寻了,留着济世救人啊。”

他的眼神,怜悯,同情,悲怆,对象——夜手中的那些药。

济世救人?

“老娘不是人啊!”我冷哼着,大口的喝下夜送到嘴边的汤药,示威­性­的扬起下巴,看向柳梦枫。

春风化雨,柔满人间,如果是不愠不火也就算了,人家偏偏是满腹关爱,对着我的话居然摸着下巴思索了很久,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似乎是在回答病人对病情的询问,“以经脉的奇异来说,你真的不象人,但是……”他的眼神,上扫扫,下溜溜,左瞄瞄,右看看,“你应该是人。”

“应该?”我挑了下眉头,说不上是坏笑,还是冷笑。

我和他的梁子,今天是彻底结下了。

前有拿大葱捅我之仇,后有骂我不是人之恨,哼哼。

“浪费啊,真浪费啊,你这个药不是这样吃的,这个药我认识啊,是吴飞星阿婆的‘回魂散’,主要作用是补血的,她吃没什么用,不要糟蹋药,换一个换一个。”扼腕叹息的人早就忘记了药的主人是夜,急的伸手直接抢,夜手腕一翻,药丸不见了踪迹。

“我,我拿调理筋脉的药和你换,和你换,你不要暴殄天物啊,药不对症没效果的,吴阿婆的药都是拿极其珍贵的药材制成的,成本太高了,我两个换你一个啊。”他追着夜的脚步围着我坐的椅子打转,嘴巴里叽里呱啦的不停。

夜的脚步不停,在柳梦枫刚刚要追上的时候轻巧的滑开身形,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把一把的药丸抓了出来,“日,吃了,不管有效没效,吃不死人。”

“不要啊!”人影扑了过去,夹杂着柳梦枫心疼的声音,“那个,那个是解毒丸啊,还,还有固本培元的药,你们根基好就不要浪费了,‘雪参丸’是给大虚的人补肾的,她肾没问题,不要吃那个,雪参很难得的啊;还有那个‘大还丹’啊,给人续命的啊,她这么活泼别吃啊,我和你换,我拿‘养筋续脉丸’和你换。”

夜身影一顿,停下乱跑的脚步,“你居然有藏私?我以为身为医者对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为什么你开始没说过有‘养筋续脉丸’?”

眼睛盯着夜手中的药丸,生怕眨下眼那些东西就没了,柳梦枫无奈的叹气,“她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养筋续脉丸’,对她来说只要休息几天筋脉就能恢复大半功效,这种药不好做,村子里镇上百姓万一遇上什么事那怎么办?”

夜托着药丸的手在柳梦枫眼前一转,带着那双瞳大眼跟着滴溜转,本就魅惑的嗓音更加的鼓动到了十足十,“四天,让她的筋脉和从前一样,我身上所有的药都给你拿去救人,怎么样?”

夜在勾引他,希望能勾出柳梦枫最毫无保留的医术,为我的痊愈再添一道保障,为了我,夜连自己数年搜刮的灵药全贡献出来了。

轻柔的双瞳眨了眨,柳氏啰嗦功夫再一次的上演,“你又没说要四日内复原,你早点说我一定会治的啊,你不给我药我也会治,不过你现在说也不晚,四天就四天,我保证她的手脚和之前一样,我本来不想要你的药的,现在是你自己要给我,为了不让好药给你糟蹋了,为了村里……”

他住嘴了,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无暇说话了,夜正拿着手中的药瓶摇了摇,突然对着他的方向抛了出去,柳梦枫顿时一个飞身扑了上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摔疼,义无反顾的姿态让我好一阵咋舌。

摔,爬,滚,扭,跳,那动作要多灵敏有多灵敏,那接的叫一个准,拿的叫一个稳,他还是那副平和的脸,除了脸因为运动有些红晕飞上白玉颊,呼呼的喘着气,每接一样就赶紧揣入怀抱,而夜,就象是逗猴一般,不紧不慢的抛着自己的药瓶,不时的发出轻笑。

我从来不阻止夜任何行为,因为他比我的心思更九曲十八弯,但是看着他抛着药瓶,让柳梦枫紧张中又跑又摔的,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滋味绕在心头。

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毕竟以江湖中超一流高手的身手去逗弄一个没有半分武功的人,这让我感觉不舒服。

夜知道柳梦枫宝贝药,就象武林高手宝贝武林秘籍一样,那些东西在他眼中比命都重,因为药能济世救人,那个纯净的只知道救人活命的家伙,拼上自己的小命都会抢,别说只是摔几个跟头。

我的嘴巴张了张,眼神看着夜那飘逸的身姿,话就在舌尖。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喊他停手的时候,夜的脸朝我的方向瞥了眼,只这一眼,彻底把我的话憋了回去。

那是一种抑郁混杂着沉闷的气势,从夜的身上隐隐的透了出来,却又被强制压抑着,才有了压迫感极强的窒息气场,那是夜想藏却没有藏住的心境。

他在恼怒什么?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自信自己是了解他的,他在生气,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在生气!

夜生气了,比夏天下雪,太阳打南边出来还稀奇。

一个万事如清风,慵懒到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的人,居然有功夫去生气?

我心目中的夜,犹如青山碧水一叶孤舟似的人物,竟然也动了怨念?

夜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永远不希望被人看穿,更不希望被人捕捉到他的想法,所以……

“好了没有?”我不耐烦的靠着椅背,有些烦躁,有些小郁闷,有些浅浅的撒娇,“夜,我几天没碰酒了,难受死了,有酒没?”

几乎是一瞬间,那压抑的气势慢慢的沉了下去,沉淀,在几个呼吸间转为了不羁的随意,他飘到我的身边,双手一抄抱上我的身体,荡漾出了轻笑,“走,喝酒去。”

“不行!”

不识时务的声音坚决的响起,还有那习惯­性­的啰嗦,“你的筋脉刚好,不能碰酒,那会让你的心跳加速,血流变快,对筋脉的冲击也大,如果你想在几天内让伤势变好,就听我的。”

他说他的,身为普通人的他,根本感觉不到,夜身上那种极度压抑着的气势,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回归,连身边的空气,都出现了不寻常的波动。

夜的生气,是因为柳梦枫?

我似乎不太敢下结论,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两个对上。

想不通,不想。

我索­性­把两只包子往他面前一伸,“不是说三天可以拆了这个东西的吗?那你给我拆了。”

他手指一动,银光从眼前晃过,手上一圈一圈的棉布就这么寸寸的落了地,困扰了我整整三天的包子,终于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十指纤纤,被包了三天后,倒更显得白皙了,在阳光下闪着半透明的润泽,我摊开掌,手指间道道伤痕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我动了动手指,还有些隐隐的痛,却已经不是太明显了。

三天,不过三天,纵然是我身体恢复比常人快,若不是柳梦枫的医术惊人,绝不可能三天就已经脱痂长出新­肉­。

“夜,你看,你看。”我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好了,真的全好了。”

“哇,你的恢复力果然惊人,我说的没错,没错,你压根就不是人……”这声音来自于灰头土脸爬起来的柳梦枫,“居然连­肉­都长平了,我以为还要几天呢,不行,不行,我要好好的研究下。”

他抓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捧到眼前不住的打量,叽里咕噜的说着。

我随他抓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夜的身上。

在刚才伸手的那瞬间,夜的身体明显的一震,然后僵硬。

我以为,他是被柳梦枫的医术震惊了,从柳梦枫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快乐的在夜面前晃了晃,“快看啊,好了,好了。”

夜抓着我的手,在双掌一触的片刻,我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微凉汗意。

他在紧张什么?

摊开我的掌,他细细的打量,又抓过另外一只,慢慢的抚平,手指摸索着。

“怎么了?”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不对,我眨眨眼,脑袋伸到他的面前,只可惜,黄金面具遮掩了一切。

他握了握我的手,一言不发。

我反握住他的手,不明白他掌心中那微颤是因为什么。

“腿上的筋脉比手上的要粗,长合起来也需要时间,你的腿脚还是不要乱动,再休息一日,明日再慢慢的下地比较好。”检查过我的伤处,柳梦枫下了结论。

我胡乱的点着头,根本没仔细去想他说了什么,我只是有一种不安,而这不安,是由夜传递给我的。

当柳梦枫离去,空气忽然变的紧张而沉闷,在我和夜之间流转。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夜,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日,如果我改变主意,不让你去‘青围城’而是这一次就与我归隐‘寒雪峰’,你答应不答应?”

楚烨最后一点秘密

他的话,让我突然惊愕了。

惊愕于他的改变。

惊愕于他话语中的沉重。

心跳,没来由的快了,一种无力在身上开始蔓延,我所有的欢乐在此刻飞到了九霄云外。

­唇­张了张,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飘出几个字,“给我个理由。”

夜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他对事情的判断,往往比我更细致,更准确。

“如果我说没有理由,只是我改变了主意,你会不会听我的?”他的声音不复清朗,有些涩涩的味道。

没有理由?这不是夜的风格。

回头,镜池在屋里的床榻间躺着,安静的象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我望着那睡颜,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

“如果没有理由,我肯定不会答应,镜池的仇我不能不报,我自己的仇不能不报,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即使我同意了归隐,这也将成为横亘在心中的一块骨头。”

是的,我忘不掉,忘不掉镜池为我挡剑的瞬间,那难以抑制的痛,忘不掉他了无生气的垂落我胸口时,那被掏空了心脏的恐惧,忘不掉华倾风的剑要毁他尸体时我的无力,忘不掉那疯狂的笑,肆无忌惮对我蹂躏时她眼中的快意。

心头的火焰因为那些片段的回归而腾腾的升了起来,眼前一片通红,身上情不自禁的爆发出杀意。

夜点点头,拍上我的肩头,“我明白了。”之后,不在言语。

在他的转身间,我看到一种萧瑟,一种落寞,刚才还与我亲密贴合的人,突然变的有些遥远,我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只要他走出了我的视线,就再也看不到了。

“夜!”声音没有经过大脑,我只是想喊住他,喊住那离去的人,“你去哪?”

“弄两个菜庆祝你伤愈啊。”回首间,我听到了他的轻笑,随意的身姿一摆,裙角飞扬,任­性­飘舞,他轻撩长发,捻着发尾玩着,“我也想喝酒了,你可以考虑到底要不要听那个啰嗦鬼的。”

被吊起的心终于落了回来,我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我也要。”

“好呀……”尾音拉的长长,懒散的转身而去。

我扶着墙,小心的探了探脚,一点点的加上身体的重量,除了有点隐疼,一切都好。

不过是几步,我从提心吊胆到兴奋再到平稳,历经了几个起落跌宕。

我扶着床沿,在镜池的身边轻轻的坐下,仿佛重了一些,就会惊醒那梦中的可人儿,虽然我知道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不会醒来。

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我痴痴的望着,心头是不舍的依恋。

“镜池,对不起,我又要抛下你了,不要生我的气。”低下头,我吻上他的­唇­,淡淡的玫瑰香萦绕­唇­边。

再有四天我就要离开,而单薄的他是我割舍不下的牵挂,唯独放在柳梦枫这,才能让我在征战时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柳梦枫说他身子弱,需要休养,看来我离开时,是看不到他醒来为我送行了。

这样也好,不然让他知道我再一次抛下他远走,不知道又该如何的难过和愤恨了。

我轻笑着,点上他的眼睑,想象着那紫­色­深潭闪烁着怒意,咬牙切齿的说着恨我的表情,心头居然一阵甜蜜。

“恨就恨吧,哪怕咬下我的­肉­来,现在我也不能带你走,等我辞了王爷的一切,我就接你去‘寒雪峰’,到时候怨也好,恨也罢,都随你了。”我低低的声音轻诉着,手指梳理着他的发丝,笑着。

落在床前的阳光被遮挡出­阴­影,投­射­着夜修长的身姿,他静静的靠着门板,手中捧着酒菜,望着我,若有所思。

我笑了笑,想要站起身,他已经走了进来,不等我开口酒壶已经塞入我的手中,“庆祝你又能活蹦乱跳风月无边了。”

我手掌一拍床板,身子飘飞而起,手指如电,抓向夜的脸。

他魅影轻掠,脚下快速的倒退,笑声伴随着裙子一同扬起,没有格开我的手,只是晃动着躲闪。

论轻功,夜比我只高不低,更何况我大伤初愈,手脚刚刚恢复灵活,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是夜的对手。

不过我知道,这狭小的房间给了夜极大的不便,无处躲闪,又顾忌我的伤根本不敢交手,只能一味的躲闪。

而我根本没有任何留情,手指一晃,一柄匕首已经在指缝中弹出,夜身影飞退,却被身后的床绊住了,我腿一踢,把他踹上了床,自己也跳了上去。

骑在他的小腹上,我的手贴着他的黄金面具,冷声的哼笑着,“夜,你我搭档几年了?”

他没有伸手拨开我的手,毫不在意我充满威胁的手,“三年。”

我俯下身体,与他的面具近在咫尺,声音平静,“你觉得我的心思有可能瞒得过你吗?”

轻轻的笑声从面具后传来,“勉强能猜上几分。”

我点点头,“纵然我不如你心细如发,猜上你心思一两分的能力,你认为有没有?”

夜忽然不出声了,我们两人就保持着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面对面的躺着趴着,唯一流淌着的,只有我和他之间的呼吸。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一声之下,我慢慢的缩回了手,不再固执的想要掀开他的黄金面具。

翻身躺在他的身边,我枕着他的手臂,“夜,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全告诉我。”

夜的不正常,来自于看到了我的掌心,我不会傻傻是认为他是在感慨柳梦枫的医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我的掌纹中看到了我的命运。

既然他能在‘御风’看到我这一次的大劫,没有理由看不到我之后的。

他沉默着,忽然答非所问的冒出来一句,“日,三年了,我似乎还不知道你一些秘密,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拿我的秘密交换,怎么样?”

我撑着脑袋,倒没忘记狠狠的吮上一口酒,让那清香中微微的麻辣刺激我的喉咙,也燃烧我的心。

“你想知道什么?我以为我的过去你早就很清楚了。”我随意的笑着,把酒壶递了过去。

他接过酒壶,手指一按壶顶,暗劲­射­出,直接弹­射­入他的­唇­中,没有半滴漏出。

“日,你的身份,你的来历你确实没有瞒过任何人,但是我不知道你的武功是从哪学来的,还有你身上古怪的行功路线,我从来没见过的掌法剑法,这不属于我能打听到的任何一个门派。”

“你想知道?”我躺在他身边,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唐突,我与夜之间泾渭分明的隐藏和彼此尊重的隐私,在一点点的被我们自己融合,越来越淡。

我懒懒的身体躺在他的胸前,一副连脑子都不愿意抬一下的表情,声音里全是懒劲,“如果我告诉你,我师父是我从青楼里让她免费玩小倌玩来的,真实的姓名身份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么?”

这是我唯一的一点秘密了,连我的母皇,皇姐,所有亲近的人都不曾知道的秘密,我却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夜。

十六岁那年的八月十五,我从皇宫喝完团圆赏月酒出来的时候,高悬的月亮让我身体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仿佛在与那月亮遥相呼应着,脑海中除了男人,我根本想不到任何事。

我冲进一家青楼,直接撒下钱说把整个青楼包了,点名最红的几个小倌给我在房中等着。

上官楚烨的王爷名头不是一般人能敢轻易摄锋芒的,整家青楼里的人顿时走了个­干­­干­净净,唯独一名女子,左拥右抱着,仿佛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我根本没空惹事赶她走,只想着发泄自己满身的□,那无法控制的□。

当我旋风一般冲上楼时,经过她身边的我,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丫头年纪轻轻,莫要玩坏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能挑战,床上功夫不容质疑。

我的脚步只是略做停留,留下一句话,“我只要五个,剩下的你自己挑,明天早晨你要比我能­干­,今天所有帐我结。”

与往日的迷乱荒­淫­一样,当我在初升的朝阳中神清气爽的走下楼时,她已经坐在桌子前吃着早点,看那脸上流转着的内敛,我居然有了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漂亮的你都挑走了,太丑的我不要,勉强用了八个。”她没有半点示威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着实话。

­干­脆的我,连求证真假都没有就甩出一堆银票给楼主,因为这女人身上,有一种值得别人信服的力量。

“小姑娘,你发泄归发泄,注意别人的身体,都是讨口饭吃的人,别太猛。”她的话让我一怔,这女人不但自己尽兴,似乎连我房中的一举一动都清楚无比。

我随意的点着头,算是答应,毕竟清醒后的我,怜香惜玉的心在看到青紫交错的身子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她对我招招手,“小姑娘,过来我看看。”

我的身体突然就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由自主的迈步过去,看着她的手扣着我的脉门,感觉着气息顺着两手交汇的地方输入我的身体里,走遍我所有的筋脉,却怎么也不能抗拒。

她从容的脸­色­在千变万化着,想确定什么,又确定不了什么,她灌输在我身体里的气流越来越猛烈,我却没有吭一声,咬着牙,苦苦的忍受着,她的声音,一直在奇怪的盘旋着,“象是,又不象是,奇怪啊奇怪。”

我不知道她的是不是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咬着牙,“偷袭是吗?光天化日之下杀害皇族王爷,你以为你跑得掉?”

“王爷?”她一沉思,“原来是皇族之血,难怪如此类似,不过能有你这样的筋脉传承,也是一大奇事了,他日你必然继承大统。”

我不明白她话中的类似指是什么,哈哈一笑,“你别说你喜欢上我了,我只爱男人,对女人没兴趣,何况还是老女人。”

她的眼中划过赞赏,力量也更加猛烈,冲击着我的筋脉。

当年的我,不懂半分武功,自然不知道筋脉受冲击的危险下场重则丧命,轻则残废,换做现在的我,只怕撒腿就跑了。

身体里仿佛有道闸门被重开,凶猛的潮水在找到了宣泄口后突然变的平缓,所有的疼痛也尽皆消失,浑身大汗淋漓的我,差点一ρi股坐到地上,耳边依稀是那女子的声音,“我教你功夫,让你春宵更盛,也不至于伤害他们,学不学?”

换做任何一个人,会说不字的,除了傻子就是呆子。

我不傻,我更不呆,所以我当即点头了,脑海中幻想着一夜十男,日日巅峰的美妙事。

半年,在半年之内,我学走了她交给我的全部轻功,剑法,掌法,还有内功心法,只可惜,我的内功并没有达到最高的境界,用师傅的话说,是我的体质限制了我,永远无法达到最巅峰的那一层境界,如果达到了,我也会因为筋脉寸断而亡。

用她的话说,这是人和神的差距,我再类似,终究只是人,不是神。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捅了捅夜,“好了,全告诉你了,你对我的了解比你捅进我身体里的那根手指头探索的还深,现在换你说。”

他抬起手腕,摊开那莹白,再一次将那只有一道痕迹的手递到我的面前,“日,你看懂什么了吗?”

皮肤细腻,手指纤长,掌心清透,我瘪了瘪嘴巴,有点不屑,“断掌,你别告诉我断掌克妻什么的传说你也信。”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象笑,又象嘲讽,“你没发现,我没有生命线和感情线吗?”

的确,任何人的手上,都有三条最深沉的纹路,在相学上称之为生命,情感,事业线,代表了这个人一生的经历,可是夜的手心中,只有一条。

“我是借命活命的人,我的出生因为我母亲的去世,我平安的度过少年因为我父亲的辞世,我能走到今日因为师傅婆婆的逝去,我不是克妻,我是克所有亲近我,我动了感情的人,所以,我不能有爱,不能有情,否则我会借走她的命。”

我惊骇,不是因为夜的论调,而是他话语中难得的认真!

为卿远走

“师傅婆婆一生武功高深,更难得的是相学神机,从未漏算过,她说我的命就是孤绝无依,必须无情无欲,无爱无求,不然我恋上谁,牵挂上谁,谁就会因我而亡,为了不害人,我不能亲近任何人。”夜的声音,听起来随意,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你信?”我想让声音轻松,吐出来的字还是沉重。

他仰望着帐顶,“我不想信,我不得不信,我只与三个人有了牵扯,却害他们都不在了。”

“胡说!”我撑起身体,声音冲口而出,“你瞎想什么,命是自己的,走什么路行什么运,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命,这不是夜一贯的潇洒吗,你什么时候这么低迷了?你懂得安慰我,懂得让我走出消极的日子,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他突然一伸手,把我的身体勾了下来,整个落在他的胸前,双臂一圈紧紧的困住我,脑袋埋在我的肩窝,久久不言。

他在寻找一种依靠,一种能让他相信我的话的依靠,夜的无助让我第一次正视这无所不能的男子另外一面,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需要保护,需要支撑的男人。

他的脸,蹭着我的颈项,他的手忽然一挡我的脸,我被他翻身压在床榻间,我没有挣扎,因为那贴靠着我的冰冷面具,已经变成了软滑的肌肤。

他的­唇­,带着魅惑的香气,吐着暖暖的温度,播撒在我的颈间,他的睫毛很长,在移动间抹过我的皮肤,有些痒。

“日,正因为我能看透命,才能潇洒,因为我早已经知道结果,却也正是我看透别人的命,在面对亲人时做不到潇洒,只为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我不羁,因为我不能在乎,我随意,因为我不能在意。”他的声音有些抖,蚊呐般。

我抬起手抚摸上他的发,手指穿过丝绸般的发丝,穿过的仿佛是那无形的命运丝线,抓不住,握不牢。

“夜,你觉得如果没有你母亲的去世,你就不会来到人间吗?不,你依然会出生,所以他的死与你无关;如果没有你,你的父亲可能当时就会追随你母亲殉情了,什么叫你夺走了他的命续了你的命?是你的出生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你的师傅婆婆,中年丧徒,她难道不伤心?是因为你,才让她老年有了快乐,才倾尽所学的教授给你,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衰神,她可以花钱把你托付给别人养,何苦自己带在身边?她的过世,是年纪到了,我相信有你在身边,她一定是含笑而终的对不对?”

我的肩颈处,有了湿湿的感觉,“日,你知不知道,当你能看穿一个人的生死,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那种无力,那种可怕的感觉,我宁愿我没有学这些,我无法知道人的命运。”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搂着他的腰,“夜,你以女子的身份出现,不肯别人看到你的脸,是不是因为怕惹情债,怕会因此而夺了别人的命?”

“算是一个原因。”他轻叹着,另外的原因,他没说,我也没问。

“那你不肯告诉我你就是兰陵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搭档的男人,我是生死不会生出一点占有之心,只要他算计得当,休书一写,也不算有婚约牵扯,所以也不会害了我。

夜的想法太多,心思太绕,不到事情临头,永远不会明白他一个行为中,到底包含了多少个意思,他不想说的,永远也不会说,既然他现在提到他的命运,提到他的神算,那就是说……

“我是不是有死劫?”这句话,我居然说的平静无比,没有半分的恐惧与诧异。

他连我有重劫都不说,宁愿选择默默的跟在身后救我,这一次看到我手相后的茫然和重视,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

他放开了盖在我脸上的手,当房间内的光明重现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戴好了面具,“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御风’,他曾经说过,叫我永远不要上战场,不管输赢我的下场都很难看,我答应了他,却做不到。

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着你走,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悖离自己的初衷太远,太远。

无力抗拒,无法抗拒。

“放心,只要我离开你,就不会有事。”他翻身下床,在桌前提笔唰唰的写着,然后往我面前一放,“签字。”

我望着纸上墨迹未­干­的两个字,狐疑的望着他,“休书?”

是的,休书。

上官楚烨休了兰陵煜的休书。

“人的命运是随着际遇改变的,当年我遇到你,就知道你命中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相,纵然颠沛流离却最终能成大器,所以我当初赞成你回国,可是‘御风’再见你,你的运势急转直下,你知道因为什么吗?因为我在‘九音’救了你,注定你欠我的要用命还,‘御风’之时,我为了自己算计你,本以为没有­干­系不会让你受到影响,可是你却出现了更大的劫,这一切都与我师傅婆婆那句借命续命一样,我与你太亲近了,所以将劫难给了你,我要斩断你我之间的羁绊。”他手掌一摊,伸到我的面前,“日,你再仔细看看,我的生命线,出现了。”

我抓着他的手,仔细的看着。

果然,在掌心中,本来只有一条线的掌纹之下,出现了极淡的生命线,如果不盯着看,是看不出来的。

“日,我没有生命线,这命,是我借来的。”借谁的,他不用说,我已经明白了。

他的手一伸,将纸送到我的面前,“签吧,你签了,我立即走,你不会有事,他日‘寒雪峰’重聚,你我还是搭档。”

我接过纸,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隽秀字体,心头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似乎此刻握在手中的不是笔,而是刀。

割舍掉我与他之间除了友情外唯一的情分,或许他不在乎,我却不舍。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夜,如果没有你让我眼睛复明,你认为我能在‘九音’那么轻松的得到一切?如果没有你在‘沧水’的及时出现,你认为我真的不会死吗?就算不会,我早已是个废人,还能有今日的活蹦乱跳吗?甚至更早些,没有当年与你的联手混迹江湖,我会有重新站起来面对一切的勇气吗?我不信什么借命续命,我只知道,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

慢慢的,我将手中的休书撕碎,双掌一震,片片雪花飞舞在我们两人面前,还有我坚定的声音,“我承诺了你,会在战后与你一起隐居,我就一定会做到,你自己也说了,人的命运会随着际遇而改变,你更是不敢确定我一定会死,那么就让我们赌上一局,如何?”

“赌?”他迟疑了下,无奈的苦笑,“日,你总是那么坚持,坚持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怀疑你的话或许是对的。”

“彼此彼此。”我笑着,我和他之间,相互扶持已成习惯,说不清到底谁帮谁更多,“如果你赢了,‘寒雪峰’上库房里我那一半全给你,如果我赢了,我想看你的真面目。”

他轻轻的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日,我希望……”声音停了停,吐出两个字,“你赢!”

我看着他的脚步,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坚持,“你还是坚持走吗?”

“给你创造赢我的机会,不是更好吗?”他恢复了魅笑,那暗夜­精­灵的妖艳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还有那种自信和飘洒。

我知道,我留不住他。

我更知道,这一场赌博,我不能输。

我输了,夜将永远失去接触人的勇气,孤绝一生,我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命运。

我与夜的情,因为彼此在最孤独最冷漠的时候遇到了对方,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试探­性­的温暖,我不会夺走夜这唯一的一点倚仗。

“那我能加一条吗?”我扬起笑脸,“夜还是男装好看,我要你穿男装给我看!”

“哈哈!”他停留在门前,回眸朗笑,“我以为你会要求我不穿给你看。”

我拍拍脑袋,恍然回神般,“是啊,忘记了,能改吗?”

雪白的手指摇了摇,“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我就穿男装,给你看真容。”

夜走了,我没有送。

这是习惯,也是彼此的一种鼓励。

再见,随时能见,何必相送,送,意味着相见难。

他要求心安,我不挽留。

风吹过,地上的碎纸片乱了,被扬起,卷出门,在院子里飘飘扬扬的撒开,我的眼中,最后一抹绝艳,消失。

夜,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走上‘寒雪峰’,一定!

“哎呀,谁乱丢垃圾啊,这么多碎纸片怎么扫啊,啊,风怎么这么大,好多落叶啊,乱了,全乱了,别吹,别吹啊……”

剩下的三天,我要和这个疯子一起过日子,真愁人。

好男十八嫁

望着面前冷硬的馒头和地瓜,我很想鄙夷的把他们丢到墙角,这打得死人的馒头只怕喂狗,狗都懒得闻一下,外带嫌弃的撒上一泡尿。

至于地瓜……

“噗……”一个婉转悠扬的声调带着气体突破某个物体的阻碍,肆意的蔓延在房间里的古怪气息,我很聪明的站起身,换了个位置。

我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去院子里舞刀弄剑,因为我不能让筋脉承受压力,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

看看脚上扎着的数根银针,还有镜池的胸前,也密密麻麻Сhā满了针,一根根闪闪亮亮的。

这该死的柳梦枫,不是说去镇上给人看病吗?怎么还没回来?

说起这个人,估计除了医术­精­湛,我能说的话只有六个字——生活不能自理。

我说我做饭能力差,好歹还能勉强吃,可这个柳梦枫,除了会蒸硬的打死人的馒头,就是红薯,难怪吃的自己一脸菜­色­,脑子都吃成红薯了。

埋怨归埋怨,当日落西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的担忧,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该不是生意好到被人围起来没注意时间吧?

还是掉到坑里摔昏过去了?

或者是路上被人打劫了?

越想越乱,看看腿上的针,我索­性­稀里哗啦一起拔了下来,站起了身。

真是不省心,他说来去不过五里山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久不回来,我去找找吧。

推开房门,我的脚才踏出一步又缩了回来,看看床上的镜池,不能走啊。

我走了,他一个人躺在这,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这里不能走,那边不回来,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乱转,不时的走到门口看看,葱葱的树影越来越暗,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快要看不清楚了。

山间,又是冬夜,天黑的特别早,白天鸟儿的嘈杂也慢慢的消失了,只有山峰吹来的阵阵寒意,黑沉沉的象怪兽的口,吞噬一切。

我定下心神,内力流转运行着,忽然,我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动静。

就在门前不远处的左斜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草丛中悉悉索索的踏动着,同时还伴随着奇怪的嘟囔声,“是这里啊,应该是这个方向啊,刚刚还看到了柳树的,天黑了怎么找不着了,我不是又丢了吧,这可怎么办,他们还等我回去拔针呢,还要做饭给他们吃呢,我家在哪,到底在哪呢,门前有两棵柳树,一棵高一点,一棵矮一点,矮的正对着大门,可是树去哪了?”

熟悉的啰嗦,昏头昏脑的咕哝,我皱起了眉头,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喂,姓柳的,你人死哪去了?”

“啊!”丛林间一声欢叫,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我看着树枝摇晃,咔嚓间一个狼狈的人影已经钻了出来,“到了,我终于到了,回来啦!”

欢叫之声,让我又一次想到了那日他回家时的快乐表情,不过离开四个时辰,他需要开心成这样?

“今天很多人问诊吗?这么久才回来?”我皱着眉,他是去问诊还是去抢亲啊,怎么这么狼狈?

他的头上,挂着枯黄的落叶,头发被树枝挂的七零八落,衣服上不少泥巴点,手中还抱着一个布袋,看着我,憨憨的递过手中的布袋,“你好像不喜欢吃面食,这是镇上人送的米,我做饭给你吃啊。”

他的背影看得出脚步的轻松,飞快的往厨房走去,我轻声一咳,“喂,我问你呢,今天人很多吗?”

如果他问诊很累的话,这饭我去做就是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我做点事也应该。

他转过身体,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几个人,都是小病,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看完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那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还一身如此狼狈?

“我……”他看看门口,看看我,抓抓脑袋,“走丢了。”

丢了?

我无语问苍天,“你在家门口也会丢?”

他忽然绽放了一个笑容,­干­净的,无暇的笑容,象那春风中飘飞的雪白杏花,“幸好只走了两个时辰,还能赶上给你做饭,等下哈,我就好,就好!”

“等等。”我出声叫住他,在他呆愣中把米袋接了过来,“我去吧。”

“不行,不行……”他伸手和我抢着米袋,“你是客人,不可以叫你做饭的,我是主人,我来,我来。”

“你做的好难吃!”我终于忍不住了,一声低吼,“去洗洗吧,你身上好脏,要是有空就把碗碟摆一摆。”

“哦,哦!”他连忙点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泥巴,又是一声惨叫,边跑边往自己屋子里冲去,冲到门口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转身对着我一个鞠躬到底,“对不起,对不起。”

人影没了,我却楞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一声对不起,感情是人家觉得被我嫌弃了饭菜难吃的道歉之词。

我的手艺绝对比不了夜的­精­致华美,甚至连一般人家的普通厨艺也远在我之上,我的水平仅限于能把菜弄熟,至于青菜黄了点,­肉­硬了点,就将就着吧。

饶是这样,有人还吃的津津有味,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是不是一夜之间突飞猛进,成了国厨圣手。

看他埋头吃饭的样子,我迟疑的张了张­唇­,“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又是那种翻眼猛想的神情,好半天才点点头,“好像是没吃,上午出去时包袱里有两个馒头,一直没走到镇上,我怕自己丢了,没敢吃,到了镇上就忙着问诊了,问诊完了我想起要赶回来,急急忙忙的就忘记了。”

“你收多少诊金啊,让你连命都拼上。”我没好气的一声。

“怎么能收钱啊,他们都是穷人么,不能收钱的,这,这,这袋米还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拿人家东西,他们都是种田的人,饭给我吃了,说不定他们就要饿上一顿,我不可以吃人家的饭,不可以拿人家的银子的,银子给我又没有用,又重又沉……”柳氏理论再一次滔滔展开。

他很真,待人真诚,对人真实,一如我当初确认的,烂好人!

不过,说起来天下第一神医柳梦枫,是一个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却从来不收诊金的人,每日啃两个馒头一个红薯,这太让人心疼了。

“那武林中人找你的时候,他们应该会给你银两吧?你也不收?”

“为什么要收?”他眨眨眼,一片迷茫之­色­,“武林中人的银子,也是刀口舔血换来的,你看看那一身的伤,怎么能收人家的银子?我救人又不花什么功夫,不能收钱。”

这话要是让夜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一口血喷出来?

明明自己就是个金矿啊,却被人不断的挖挖采采,他却毫不在意。

“江湖传言你居无定所,走到哪就给人看病到哪,是不是真的?”忽然间,我对这个人起了好奇心。

他脸上一红,“我上山采药,要是丢了就乱走,反正有病我就看,走啊走啊,总能走回来的。”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走丢了?”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丢很久,才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难怪馒头都长绿毛了,除了医术,他还会什么?

“你多大了啊?”我发现,有人这么给面子的大口吃着自己的菜,其实心里很满足,难怪每次我吃菜的时候,夜总是歪在榻上,斜着脸看我。

“二十二了。”他报出的年纪让我更加的傻眼,“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三了。”

男子十六便可成亲,十八正是好年华,二十未嫁便有些大了,他都二十二了,怎么没嫁人?

我看看他的发,只有一半绾成了髻,另外一半垂落披散,这是标准的未婚男子的装束,“怎么不寻一个好人家嫁了,也有人照顾你不是。”

以他的地位和身份,江湖朝堂,应该不少人趋之若鹜吧。

别说这个,光他这张脸,也是沉鱼落雁之容,应该惹不少人追逐才是。

他笑了,绝美的笑容在灯光下让我的心一惊,­干­净的水晶闪耀着夺目的光辉,“谁说我没嫁人,我嫁过人的。”

“嫁,嫁过?”一时间,我的舌头都有点打结,“你许了人家怎么还没过门?”

“她们都死了啊。”

吸引我的,不是他话语中死了的字眼,而是那个……

“她们?”一口饭险些噎在嗓子里,“你嫁了几个?”

修长的手指在我面前晃着,五根手指按顺序根根弯下,又根根竖起,似乎在计算什么,就在我眼珠子快要掉进饭碗里的时候,他终于吐出一口气,笑脸无暇,“十五六个,要么就是十六七个吧,算不清楚了。”

日夜双侠的徒弟

十五六个?

十六七个?

我惊愕的下巴都快掉进饭碗里了,偏生某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继续吃着他的饭,只有我,脑海中不断的重放着他一根根掰着手指,灿然一笑的神情。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此刻只想冲上‘寒雪峰’把夜揪过来丢到他面前,让夜好好的见识下什么叫克妻命了,和他相比,夜那点算什么?

不过,这是真的吗?

我看,我看,我看看看……

瞪的我眼泪水都快留下来了,该吃饭的继续吃饭,不受半点影响,就在我感慨着自己的表情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候,人家终于抬头了,大眼中一派纯真,毫无半点虚假之­色­,“怎么了?你不吃?”

我缓缓的闭上酸痛的眼睛,一滴清泪从睫毛处挤了出来,顺着脸庞缓缓的滑下。

我看的两眼发胀,人家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你那个,十五六还不十六七个……”好奇心之下的我,只能尽量的想办法措辞,希望不要刺激到她,“怎么,怎么……”

“怎么死的?”他没有丝毫避讳,“有摔死的,溺死的,被仇家杀死的,还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忘记问了。”

忘记问了,这是身为丈夫应该的态度么?

这一句话让我差点心如刀绞,泪如尿崩,为那惨死的十五六个还不十六七个一大哭,这没心没肺的男人啊,娶你还不如娶一条香肠。

“他们说人死之前若是不曾成亲,在地下就要受到欺压,而在人死之内十二个时辰拜堂成亲,也算是成家了,所以老是急急的就拜堂了,有时候就忘记问是怎么死的了。”

这一次,我是彻底瞠目结舌,手中的筷子落了地,“你结­阴­亲?”

“什么叫­阴­亲?”纯洁的眼眨了眨,一脸无知,“他们有求于我,我看着能帮人我就帮了啊,反正也没什么关系。”

“嘭!”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盘碗筷全部跳了起来,碰撞出巨大的声音。

我的手指着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大的怒火,半晌,我挤出来一句,“你个笨蛋,你蠢到家了。”

我知道他烂好人,却没想到他烂到了这个地步。

所谓结­阴­亲,不过是些乡野间的传言,说什么死人如果生前不曾娶亲,死后落入­阴­间就要受更多的苦,有些年少便过世的人,家人就趁着十二个时辰魂魄尚未踏上黄泉路的说法赶紧张罗着婚事。

但是通常,是没有人愿意嫁的,谁愿意好端端的大活人嫁给死人的?即使有,也是些有其他想法,或索要大笔银钱,或无依无靠不得已而为之,哪有他这样,拿着嫁人当好心,没事就施舍的?

“你知不知道结过­阴­亲的男子是很难嫁的,世人忌讳这个,你和十几个死人成亲,你以为还有人敢娶你?”我的声音都哆嗦了,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最初是有些人抬来找我的时候,都已经咽气了,我想救也救不了啊,他们就张罗着说要成亲,可是这里没有别的男子可以成亲啊,我看人家家人哭的那么可怜,就,就答应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后来看到送来的人已经不成了,我就问人家要不要结,没人告诉我其他的啊。”

我两眼一翻,感情这位还是自己送上门和人成亲的。

看看眼前已经冷掉的饭和本来就不怎么好吃的菜,我唯一的一点胃口也消失殆尽,推开碗我站起身,声音有些冷,“你慢慢吃,我去练功。”

我前脚刚跨出大厅的门槛,身后的声音差一点让我绊倒在门槛上,“你不是赌气不吃饭吧?”

我赌你个头的气,你嫁不嫁人,嫁了多少回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好不好?难道我就不能对自己做出来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

就在这脚步一停间,身后源源不断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你不能不吃饭,不吃饭长久下去你的脾胃和肠子都会出现问题,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吃饭不香啊,还有你那天的便秘,都是经常不按时吃饭造成的,对了对了,我叫你每天都用大葱蘸蜂蜜,你用了没有?”

我默默的回头,看他端着碗,筷子上还夹着菜,嘴巴居然能不停歇的问着这个,我两眼一瞪,“有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终于不再吭气,因为我已经奔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极其正常的谈话,我却会被气到七窍生烟?

因为他的呆气?

敢说天下第一神医的,也许我是第一人了。

还是因为他的纯?

这个人能安然的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奇迹中的奇迹。

他居然没有被人骗钱,骗­色­,骗医术骗药,保持他的纯真,纯洁,纯净,一直纯蠢了二十二年,这是什么样的毅力和­精­神啊?

果然,老天爱笨小孩。

不知道,他这样的蠢洁还能在二十二岁之后支撑多少个岁月,一直到死都是个样子吗?我不能想象,一个白胡子老头瞪着纯洁无辜的大眼,对我说着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话,做着不断和死人成亲的烂□事。

他当自己什么,庙里供着的菩萨金身吗?还想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院子中,忽然传来几下衣袂的飘动和脚步的挪移,我神情一动,本来想站起来的冲动又突然压了回去。

来人有武功底子,只是在我眼中还不值一晒。

若是求医的,我无权­干­涉,若是打其他心眼的,倒刚好让那个济世救人的家伙看看人心的险恶。

两人鬼鬼祟祟的低语在我听来,大声的有点毫不顾忌了。

“喂,大竹姐,你说能不能偷成?”女子担心的声音询问着。

“成不成问你自己啊,不是你踩的点么?”粗豪的另外一个声音大声的回答着。

“嗯,嗯,房间里那男人我上个月来踩点的时候看了,真漂亮,跟画里的仙子一样,美的让我呆了有一炷香,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师傅们一定会喜欢。”那大姐的声音喜不自胜。

“真的啊,只要我们把他送给师傅们,咱们就能拜师成功,从此名震江湖了?”小妹的声音里也一片神往之情。

“当然啊,你想,我们师傅偷遍江湖武林,深宫大院,只要是绝世之物没有不要的,这男人,漂亮的象仙子一样,师傅们一定会喜欢,咱们就能顺势恳求师傅们将我们收入门墙,小竹,一会可千万对他尊重点,那可是我们未来的师夫。”

小竹疑惑的问着,“那是哪个的师夫?人只有一个,师傅有两个也。”

“这个……”大姐停顿了下,“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师夫就对了。”

这一通聊,把我惊了个魂魄离体,五脏移位,元神出窍。

偷,偷人献给师傅?

拜师求艺?

人没到手,已经是师夫了?

这两个人的大脑思维跳跃,堪称天下一绝。

“小竹,上!”大姐一声令下,我听到不远处柳梦枫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拉开门,我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轻轻靠近柳梦枫的房间,还未走进,一个硕大的嚎声吓的我左脚差点绊住了右脚。

“小竹拜见师夫,恳请师夫多美言几句,让师傅将我们收列门墙之下。”一声诚恳的大喝,伴随着人影落地跪拜的声音。

“啊……”这是柳梦枫呆呆的吃惊之声。

“起来。”伴随着大竹的一脚踹上,小竹立即乖乖的站了起来,大竹手往柳梦枫面前一伸,“我们来劫人的,你跟我们走,要是我们师傅娶了你,千万记得是我们的功劳,帮我们美言几句,让师傅收我们两为徒。”

屋子里的灯火闪烁了下,烛光中的柳梦枫长发垂落腰际,衣衫不整,红­唇­微微的张着,纯净双瞳如水透彻,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弱质,也多了几分飘零的孤独惹人爱。

“你们师傅是谁?”他扫了眼两人,长睫毛闪了闪,“是要找我看病吗?”

说到这,只见那大小猪,不,竹,同时一挺胸膛,眼中露出无比骄傲的神情,异口同声道,“我们的师傅就是亘古宇宙盖世无双天纵奇才神功无敌偷遍天下无敌手的……”

“咚!”

不要怀疑,这是我顺着门缝偷看的脑袋狠狠的撞上门板的声音。

什么狗屁师傅,名头这么长,等的尿都出来了,也没等到那个大号报出来。

“什么人?”小竹一把拔出腰间的杀猪刀瞪着我的方向,可惜神­色­中全是惊慌,“是,是人,是鬼,给,给我滚出来。”

而大竹,一手抓向柳梦枫,“师夫,不要怕,我们保护你!”

这两个活宝,到底是什么和什么?

就在同时,那个大竹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打滚,再看那捧在胸口的手,已经黑紫肿胀,奇异的是,没有伤口,没有血,就这么一瞬间无缘无故的涨大了。

“哎呀,你不能对我乱伸手的。”某人根本没有自己身为鱼­肉­的自觉,医者本­性­让他立即蹲下身体,手中已经闪过了小银刀,“我的身上可是最少有十种毒药,二十种蛊毒的蛊母,它们与我血脉相依,你有一点点什么意图,它们能立即感应到,你现在的手,最少已经被十种蛊喷到了毒液,已经有两种蛊下了蛊子到你身上,下次不可随便乱碰我,要抓我也要先告诉我,知道了吗?”

女子哀哀的叫着,那手已经比雪山熊掌还要大上了几分,紫不溜丢的,隐约可见水光在其中晃动。

刀光一闪,紫­色­的血飚­射­而出,落在地上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血气中隐约可见蠕动的小虫子,再想看,又突然不见了,仿佛与这血液也一起消融了。

一层药粉撒上她的手腕,女子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大叫,紫­色­的手顿时变成了绿­色­,又涨大了一分。

她在那叫的凄惨痛苦,唯独那柳梦枫脸上没有半点悸动,又是一瓶药粉撒了上去,绿­色­的手掌变成了雪白,刀尖一挑,又是两条雪白的小虫扭动着被挑了出来。

这下女子不叫了,一脸崇拜的表情望着柳梦枫,“师夫好厉害,不愧是我们师傅的丈夫。”

某个人抓了抓脑袋,有点小心,有点疑惑,“我印象中似乎没嫁过有叫日夜的人,难道我记错了?还是太多记乱了。”

“还没嫁,还没嫁……”两个人乱摇着手,对着他猛的一跪,“师夫,只要你肯嫁给我们师傅,师傅就一定会收我们做徒弟,我们来请您嫁给我们师傅,好不好?帮帮我们吧。”

“帮你们啊?”端庄如玉的人扬起一贯的平和亲切笑容,“好啊,没过十二个时辰吧,过了十二个时辰嫁了就没用了。”

“要十二个时辰之内出嫁?”那大小猪互相看着,为难的表情挂在脸上,“有点难啊。”

我痛苦的捂上头,这三个人,一个呆的两个傻的,居然能驴­唇­不对马嘴的说的这么欢乐?

终于忍不住了,我压抑着想要把三个人猛揍一顿的冲动,手指一指柳梦枫,“你要是再做烂好人搞什么好男十八嫁的,我就马上把你鸟切了,让你这辈子都嫁不了,老娘这辈子没见过比你更呆的人了。”

柳梦枫的嘴巴张了张,在对上我喷火的眼神后终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

很好,至少他还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看他松散的衣衫,半开着的衣袍下蜿蜒秀美的胸线,我又是一皱眉,“给我上床去,现在!”

他飞快的爬上床,扯下帐子,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终于老实了。

手指落到两个人头上,我抽出一抹邪笑,“给我滚,他已经嫁过人了,现在是我男人,你们两个笨蛋给我死了这条心,要是再出现,别说我日侠下手无情,取你们两个的­性­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怕这两个蠢贼又玩什么偷人的把戏,烙上日侠的名头,应该无人敢动了吧。

“日侠?”两个人对看一眼,眼中忽然泛起泪花点点,两张大嘴一瘪,直挺挺的跪在我面前,一人抱上我一条腿,“师傅啊!!!”

大军帐前流波意

马蹄声起,扬起黄沙尘土在身后,树影飞掠,从眼前一晃而过。

无人的官道上,只有我的马鞭声清脆,银­色­的衣衫飘荡在风中,别有一番豪情惬意,指点江山的壮志激烈。

四天了,我终于从柳梦枫的小屋中出来,手脚筋脉处再也没有半点隐痛,甚至伤口处都只有一圈小小的淡粉­色­。

他的医术无可挑剔,又不求任何回报,说不感激是假,但是一想起他那憨憨的表情,­干­净的眼睛老好人般,我就想揍他。

不是讨厌,是恨铁不成钢,恨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答应的态度,恨他那种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宗旨。

他根本不知道,这世间有多么险诈,不明白人心有多么的恶毒,一己善念可能还来的是无数觊觎和杀身之祸。

他的容貌,他的纯净,他的医术,哪一样不会勾人心动?不让人想占为己有?只有他自己,抱着金矿大咧咧的给人看还不自知。

想起那天晚上,老娘一声吼,小子床上抖,那柳梦枫抱着被子缩在床脚里的动作象极了即将被□的小倌,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我没想到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居然会在我气势恢弘的吼声乖乖的听话了,别说我不相信,他自己都不相信,以至于第二天还是神情古怪的一直望着我。

那时候的我,正被大小竹缠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裙子上全是两个人崇拜的口水和哭丧的眼泪,惨兮兮的跪在大门口,生死要我收他们为徒。

本来想直接点了拎走丢下山的,回头看看那个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柳梦枫和沉睡着的镜池,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放心把镜池交到他的手中。

风,在疾驰中猎猎的刮过脸旁,我在马背上站立而起,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忍不住的大笑。

“喂,你们两个会不会做饭?”我一指两人。

“会!”大竹忙不迭的点头,“俺以前是厨子,南菜北菜都会,馒头包子都不在话下。”

“会做家事么?”

小竹生怕我不要她一般,“俺以前是跑堂滴,啥下手都会打,师傅,师傅收下俺们吧。”

这两个人,眉宇间虽然有股子憨直的傻劲,目光却不­淫­邪散乱,虽非上乘的根骨胚子,却算是不错的跑腿。

我走了,柳梦枫和镜池无人照顾是我一块心病,这两个人嘛……

“我有心收你们做徒弟,只是不知道你们品­性­如何,不如留你们在师夫身边观察一个月,我把事情都交代给你们,只要有一点没做到,你们就自动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是大喜过望,磕头如捣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师傅在上,徒儿一定竭心尽力照顾师夫。”

“第一!”我手指一指柳梦枫,“如果他下山到镇上给人问诊,给我跟着一个,另外一个守着镜池。”

“我跟着柳师夫。”大竹赶忙开口。

“我守着南玉师夫。”小竹也忙不迭的接嘴,两个人分工倒是挺好。

我点点头,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四道目光,不,带着柳梦枫的是六道目光,牢牢的跟着我。

脚步一停,我瞪着柳梦枫,“你去镇上问诊,如果真的是穷人,银子不收就算了,如果是富人,收银子。”

他瘪瘪嘴巴,想要开口,我突然一声吼,“记住没?”

“记住啦!”这齐刷刷的声音,居然是三个人的。

“还有,如果是江湖人士,给你多少银子你就收着,如果你觉得收银子太重,就要些奇药,什么天山雪莲,万年人参,什么回魂丹,大还丹,反正你就往死里要,别忘记了,多要一粒药,就能多救几个人。”我没忘记,他看到夜那些灵药时的垂涎,他是神医,不是神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是天纵圣手,也不能在没药的情况下救人。

“好,好,好!”这一下,他清俊的脸上终于有了欢欣的笑容,“这个好。”

“大竹,这个事就交给你了,要是被我知道他还乱做好人,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别忘了,你是我徒弟,不是他徒弟。”

“是!”大竹双眼放光,光荣的接受了我的任务,一脸喜不自胜。

“小竹,里面那个要是醒了,如果发脾气给脸子,你就给我跟着,不停的叫大师夫就行,说是我让这么喊的,叫他等着给我养好身体,知道吗?他要不高兴,你就给他唱歌,跳舞,反正逗乐为止。”

小竹脸上露出不乐意的表情,“这算什么任务?”

我脸一板,“艰巨任务,你要哄他开心了,我回来就传你武功。”

事实上,镜池比柳梦枫难搞定多了,我敢吼柳梦枫,我绝对不敢吼镜池。我敢点柳梦枫的|­茓­,我绝对不敢点镜池的|­茓­。

这两个人,一个缺心眼,一个死心眼,一个没脑子,一个满脑子都是牛角尖。

想了想,我轻轻抚上身边的竹子,回忆着床头那秀美如玉的人影,询问小竹,“识字吗?”

“嗯,认得几个大字。”

“好!”我一拍手,“明天我给你一封信,他如果不高兴,不吃饭,耍小­性­子,你就给我念,大声的念。”

不是我不想亲口哄镜池,以柳梦枫的医术,他早可以醒来,是我不答应,我不想让镜池送我走,不想那种执手依依儿女沾巾,不想那种流云悠悠,两厢凝望背影远走的伤怀,所以我特地和柳梦枫交代,等我走了,再救醒他。

两个人不断的点头,我想了很久,一眼看到旁边树上挂着的巨大铁秤。

那应该是村里人上山伐木,称重卖给收购人的秤吧?

对着柳梦枫招招手,“过来!”

眼神无辜的望着我,呆了呆,还是蹭过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贴近我。

我手指一拎他的脖领子,整个细挑的身子被我拎了起来。

“嘶……”是挂钩勾破衣领的声音。

“啊……”某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空中挥舞的两只手惨兮兮的叫喊声。

“闭嘴!”我飞出一指,凌空点上他的哑|­茓­,可怜的腊肠就挂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我指了指秤上的刻度,“给我看好了,要是我回来少了一两­肉­,我就从你们身上割下一斤!”

大小竹眼神悲惨,那个挂在空中耷拉着的人,眼神更凄惨。

我仰起头,看他衣领勾着,不敢挣扎,傻傻的望着我,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泛起。

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我只能将一切都安排到最好,仅此而已。

“如果你不好好吃饭,努力长点­肉­,就等着他们被我削成□吧。”我眼神中杀机一闪,那颗高高的小脑袋飞速点着。

“嘶……”用力过猛中,衣领一声响,那呆滞的眼顿时变成了惊恐,张着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四肢乱扒拉着坠落而下。

我张开臂膀,看那灰影飘坠,落入我的臂弯,清淡的药香中,身躯纤雅。

惊魂未定的眼,红晕涨满的脸,吓呆了表情凝滞在脸上,红润的­唇­微启着,极具诱惑。

我手指一抬,捏上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清晰有力,“记住我昨天的话,你要再敢说嫁给别人,我马上把你的鸟儿切下来剁烂。”

在他依旧呆呆的表情中,我贴上他的发间,嗅尽药香,转而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浅吻,转身潇洒大笑而去。

————

驰骋中我一个人摇头轻笑,伸手入怀,发绳上一缕青丝,是我从镜池身上剪下来的,幽幽的玫瑰香,心头溢满怜惜,轻轻一吻,发丝入怀,我取下挂在马背上的酒壶,狠狠的灌下一大口,纵马飞跃,直奔‘青围城’。

“来者何人?”士兵刚刚架起的长枪在我令牌一亮之下,还来不及收回,已经被我轻松的挑开,纵马而入,留下一地尘土飞扬。

直到最里面的大帐前,我才勒住了缰绳,甩镫而下,扯直了嗓子,“风若希,出来受我一枪。”

“呼!”一杆银枪从帐子里伸了出来,挽出数朵枪花,耀眼异常,直奔我的面门。

侧身旋开,手中枪一挡,我单手握枪,红缨飘飞,傲然而立,­唇­角带笑,“老年人,骨头硬了吧。”

风若希站在我对面,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终于舍得从男人的床上爬出来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个外强中­干­被虚淘了的身体有什么本事!”

“好!”我身形一展,凌空飞跃,一丈长枪如银蛇飞舞,划破长空,我轻啸激荡,直扑风若希。

“铛!”金石交鸣中,我翩然落地,风若希在我一击之下倒退三步,呼吸不稳,眼中却是赞赏更甚。

我感觉到枪上传递来的猛烈力量,手腕一转,枪尖卸力,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一扬下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再来!”风若希刚放出话,大帐里一道黑­色­的人影卷了出来,手中剑气如虹,“将军歇会,不如让我领教下王爷的高招。”

熟悉的声音,不屈的语调,带着点不屑,带着点鄙夷,我的小心肝一抖。

“流……”波字还没出口,剑光已近我身体,寒烈的气势刮的我生疼,我手臂一抖,长枪与他交缠在一起。

如暴雨梨花,似疾风压草,无形的内息迸发,让我的呼吸都一个停顿。

流波是全力施为!

我收敛的笑容,身形如电,无数交击声回荡在耳边,他的剑影在我眼中无数次放大,道道弧光刺眼。

在飞快的舞动中,一点寒光中的缝隙闪过,我毫不犹豫的一枪刺入,直捣黄龙!

“叮!”在枪尖顺势直上之时,他飞快的撤剑,挡住了我的攻击。

枪,停留在他的脸侧。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我的受伤没有外传,他们却是知道的,牵挂,担忧,久久的堆积会在见面的刹那幻化为抱怨,一如此刻流波的目光。

掺杂了太多,会让人心疼,尤其是这样不屈的男人,他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连抱怨也不会说,他只知道,发泄长久压抑的情绪。

我笑了,“亲爱的流波,发 泄够了吗?没有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去发泄,用另外一种方式。”

湛蓝的眼,慢慢的凝聚出深­色­,难掩他目光中的跳跃的火焰,我手中的枪落地,纵身而上,扑入他的怀抱。

大军帐前,身为主帅的我,主动对男人示好未免有些放低姿态,既然是心中所爱,姿态要来何用?

他的手,在我一拥之下,剑落地。

腰身,被紧紧的环抱着,他的掌心透着炙热的温度,狠狠的揉上我的后背,重重的,贴向他的胸膛。

这就是流波,绝不矫揉造作,绝不掩饰心思。

什么男子矜持,什么进退有度,在他眼中都他妈的是放屁,他会矜持,那是因为不想让我得意,绝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面子。

而现在,思念超越了一切,他无需再表现他的矜持让我难受。

强烈的气息在包裹上我的那一刻,心,痛了。

他在诉说着他的自责,他的哀伤,他的疼。

为了保护子衿,他不得不回‘云梦’,我的伤,他一定都归咎在自己不曾跟在身边保护我。

我抬起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流波,吻我……”

他捧着我的脸,­唇­落下。

火热的­唇­,在相触的一刹那,纠缠激烈。

他的发,垂落我脸畔,与我的缠绕,飞舞……

‘弑神’也无奈

耳边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还有风若希的咳嗽,假的不能再假。

我才懒得理呢,流波激|情的吻,柔韧的­唇­都让我的心飘飘欲飞,不断舔吮啮咬着,含着他的­唇­用力的拨划吸啃,勾着他的舌尖,在那雄­性­的气息中不断的索取着他。

流波就这一点最让我爱,只要他觉得对,管你身边是不是天王老子都­干­,他想我,他想亲我,说亲就亲,管他妈的边上瞪着谁。

也只有他的吻,能带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气息,仿佛在战场上碰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般酣畅淋漓,彼此拼尽全力想要压倒对方,偏偏又惺惺相惜,希望这样的战斗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不舍的放开他的­唇­,我的眼忍不住的弯了起来,是满足,是得意,是填满心胸的爱意,在看到那双湛蓝时不愿意挪开眼。

他微微的喘息着,不稳,还能感觉到极力的隐忍,轻轻的抬起腕牵着我的手,粗糙的指腹细细的抚摸过我的手腕,我的手指,擦过道道粉­色­残留的印记,我听到他的呼吸渐重,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我缩了下手,他抓着我的手的力道顿时大了些,不准我挣脱,蓝­色­眼瞳中的光芒一闪,我心头一叹,不再挣扎。

“呵呵,还要打吗?”我顾左右而言他,堆起一脸的傻笑,“我们换个地方打,床榻不错,又温暖又香软,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几天都行……”

眼瞳抬起,死死的盯着我,我依稀听到了牙齿被咬的咯咯响的声音,算了,爆竹爆炸的前兆,不惹,不惹。

“以后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出口的声音,是一声叹息,“以后不要独自犯险了。”

“嗯,嗯。”此时不点头更待何时,“意外,意外而已,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再没有任何话。

不会嘘寒问暖,不会怜惜体贴,但所有的关爱,已在这相牵的掌中传递给了我,无需再说,我懂。

“家中还好吗?”我低低的嗓音里压抑不住的牵挂,子衿收到我受伤的消息一定是不说话,淡淡然的,但是心中呢,哎。

至于月栖,他知道是我是为了他而深入‘沧水’受伤,会不会又是一通自责,哎……

“都还好。”他咬咬­唇­,送给我三个字。

都还好,就是说出了心理折磨,至少表面上是无伤无痛,这,回去再领罚吧。

我眼神一扫边上的风若希,“走,和我说说军情。”

————————

不复开始的意气风发和谈笑随意,此刻的军帐中气压凝滞,所有肃穆而紧张的脸让这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更加的沉闷,我的眼神在摊开的军事图上一寸寸的移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发兵了吧。”

“嗯!”风若希应着,“‘沧水’说有人派人偷他们的军事要图,派兵只是为了捉拿要犯。”

“哼!”我肩头一抖,冷笑着,“是啊,十万大军倾巢而出抓一个人?借口太烂了,这一次他们的想法是根本就懒得继续与四国保持平衡的立场,先打了说,只要赢了,天下都是他们的了,谁敢说他们的借口烂还是不烂?”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我们准备的这么快,他们大军在五十里外,现在没有动。”

我点点头,手指着地图上一片开阔的地势,“这里是吗?”

风若希还没回答,我已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了我要的答案,“是华倾风领军?”

“是!”

我的手撑着桌子,嘴角的笑容一点点的拉大,垂下眼皮遮掩掉自己眼神中涌起的杀意,“很好,看来有两把刷子,这个地方扎营,视野开阔,没有偷袭的可能,值得我一战。”

风若希不等我继续问下去,手指在地图上不停的游移着,“她的三路军中,中路主骑,而且是铁骑,所有的马身上都装备了铁甲,虽然长途奔袭不行,却是群战利器,这样的人马似乎是专门为了我们的兵盾而准备的,破我们的盾阵是易如反掌。”

盾阵,曾经是我在近战中使用过的战术,以巨大的盾摆出阵型,在敌人靠近时阻挡在最外沿,只要这片刻功夫,后面万箭齐发,少有能抵御的军队,这是‘弑神’战将最有名的阵法,也是我成名之阵。

这样的克制方法,除了对我研究极深的华倾风,又有谁能想得出?

能对我研究透彻,为了今日一战,无论‘云梦’派的是风若希,庄文菲,或者任何一名将军,作战的风格早已经在她的掌握中,‘弑神’之后最杰出的将领,不是平白得来的。

“而且……”风若希皱着眉头,“他们军中还有一名左帅,地位与华倾风一样,我们却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更奇异的他居然是一名男子。”

“男子?”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片红­色­,红­色­的发丝如火焰般燃烧,任意张扬,蜜­色­的皮肤,有力的手臂,“是不是叫莫沧溟?”

风若希眼中透着惊讶,“你在‘沧水’见过他?”

我咬着­唇­,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那水幕连绵的剑光,那一招逼退我落地的轻蔑,那剑招中奇妙的掌法。

莫沧溟,害我没能逃离‘沧水’,害净池差点丢了­性­命,害我手脚筋被断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

“当然!”我咬着牙,一字字的从齿缝中迸着字,“他害我差点死在‘沧水’,我怎么会不记得他?”

“砰!”我面前的桌子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我看到流波怒意冲冲的脸,铁青着。

流波虽然个­性­十足,那是在我面前,人前的他小鸟依人,娇弱可爱,从来不会这样控制不住的杀意四溢,眼芒暴涨,带着浓浓的嗜血红光,“莫沧溟!”

“你认识那个男人?”我直觉的出口。

一个是地位低下的侍卫,一个是他国高高在上隐藏着的神秘人物,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流波动了动­唇­,面­色­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息还有些不稳,慢慢的吐着字,“我只是好奇男子能做到左帅之位,很想会他一会。”

我忘记了,流波之傲,睥睨天下众多女子,流波之霸气,凌驾我面前多少大将之上,突然听到一名男子能成为‘沧水’之帅,骨子里的好战升腾了,加之这个男人与我的仇恨,让流波突然爆发了。

“好了!”我从尘土中拾起军事图,眼神锐利的扫过面前的大大小小军将,“现在,这个人我们不了解,而他们对我们了解的通通透透,你们现在给我一个建议,排兵布阵的建议。”

一时间,我的眼神走过哪里,哪里的人就非常给面子的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都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吗?如果没有我,这仗就不打了?我们的十万大军就丢在这里了?然后让国家被他人吞并?”

敌人的强大,让他们不敢轻易开口。

我的名头,仿佛就是一个超然的希冀存在,让他们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他们忘记了,华倾风研究的最透彻的一个人,就是我。

一名年轻的将军抬起脸,鼓足所有的勇气,“‘弑神’将军,有您在,不管是如何用兵法,我们都会赢,您的存在就是我们的拼搏浴血的动力。”

“就是!”一员小将也接嘴,“当年,您身先士卒,一人突入万军之中,银枪飞舞犹如天龙在世,血路中无人是您一合之敌,那震慑全场的豪气,让对手闻风而遁,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在心中誓死追随您。”

我不说话,看着她眼中飞扬的神采,轻叹。

当年的我,只知道逞匹夫之勇,活活的一军主帅冲锋在前,更是一身银袍铠甲,要多得瑟有多得瑟,居然换来她们这般的崇拜。

苦笑中我挥挥手,“大家都回去想想,明天议事,每人给我一个方案,如何克敌制胜,还有,我来了的消息,谁也不准外传。”

所有人领命退了出去,但是脸上那种放心的轻松和笑容,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她们把期待和压力,转嫁给了我。

本来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和流波单独的聊聊,亲密怜爱,娓娓低喃,现在却完全失去了那种轻松惬意。

一个国家的未来,数十万大军的生死,全部都压在了我的肩头。

“王爷,您先休息会。”他没有跟进我的大帐,默默的停留在帐外,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的帐外并没有任何守卫,平凡的就像是普通士兵的营帐。

可是在我的辗转反侧中,满脑子都是飞舞着的地图,军阵,实力对比,让我没有半分睡意。

太久没有征战沙场了,骨子里的血液在沸腾,憋了许久的怨气让我更是恨不能横刀立马,立即杀进‘沧水’大营。

可是我不能,我的责任让我不能轻举妄动,我要赢,必须要赢。

一个是对我作战风格了若指掌的华倾风。

一个是高深莫测的莫沧溟。

说起华倾风,我对这个男人的忌惮似乎更重,更深。

没有理由,直觉。

多少年以血换血拼来的直觉。

“流波……”我扬起声,甩去脑海中乱糟糟的各种念头。

帐外无声。

我轻皱起眉头,翻身下地,撩开军帐。

眼前空空荡荡,看不到那个执意守着的身影。

这,不该是流波的行为。

我的目光四下搜索着,远处一个晃动的黑影让我眼神一眯,还不及看清楚,人已不见了踪迹。

身形一动,我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月光下的­祼­ 男

才过山头,眼前一片连绵的树影,根本就看不到人影,我沉吟着,不敢确认刚才究竟是我眼花,还是真的有人,如果有,那个人是不是流波?如果不是,那会是什么人?

我纵上树梢,极目远眺,能看到的,还是一片黑­色­的树影,群山环抱中想要找出一个武林高手,实在太难。

云,被风吹开,幽幽月光洒落,很亮,柔美的亮,清冷的光华。

又是满月吗?

心口,血液开始沸腾,象一锅煮开了的水,先是冒着小小的气泡,转而沸腾,咕嘟着要满溢的扑出来。

我望着月光,那黄晕在我眼中逐渐的扩散,扭曲,散发着妖异的­色­泽,我张开嘴用力的呼吸着,却更像在汲取着它的力量,它的光芒。

远处的群山间,依稀传来一声悠长的轻啸,在更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好像也有同样的声音呼应着。

我心头一凛,身体从树梢飘落,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就准备拔腿追去。

忽然,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同样的啸声悠悠的响起,留住了我的脚步。

这声音,与刚才的两声凄厉尖细不同,更加的优柔,更加的婉转,一点也不刺耳,我猛然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树林的深处,一泓幽潭倒映着月光,柔柔的飘荡着月影,将那圆润变的柔软,扭曲着,叠叠曲折,初冬的季节,透着一股清寒冰凉之气。

就在这夜晚的冷意中,我看到水潭的正中,雪白的身子静静的站着,半­祼­的身躯上挂着水珠点点,颗颗珍珠顺着那完美的身躯慢慢滑落,他双臂舒展,对着月光的方向抬起了手,手臂带起一串透明,飞也似的落下,与幽潭再一次的融合。

他的手,象捧着什么般,完美的指尖从我的角度看,更象是抱着那轮明月,亲昵入怀般。颈项微抬,喉结优美的滑动着,双目闭着,如沉思,似半寐,更象是——朝圣。

胸膛微微的起伏,从他身上蒸腾起淡淡的水汽,氤氲成雾,凝结在他身边,飘散不去,白­色­的雾气中,两点殷红伴随着呼吸,夺人眼目。

腰身的弧度,在小腹处猛然一收,平滑有力,再往下,却全部的陷入在水波中,夜­色­下的水潭,黑沉沉的看不透,将那所有的风情刚刚好的收了。

冷风掠过,吹撒了他身上的雾气,吹起了一头金发,象金丝织就的云锦,扬起,落下,散在耳畔,落在胸前,飘飞着……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朝拜月光的妖­精­,可是他又不象,因为他身上没有那种嗜血和妖异的气质,更有一种独特的,自我的孤悠,因为那眉宇间,轻锁着拒世的冷漠。

他很美,尽管他没有睁开眼,我都不曾窥得全斑,只那朦胧的轮廓,看惯风月的我,已然能确认,他的容貌已是绝­色­倾城之列。

血液,猛冲向身体某个部位,我全身就象是火炉中的铁块,一点点的被融化,热的喘不过气,我需要发泄。

树林中,水潭边,一个浴火满腔的女子看到了夜露中半­祼­的男子,还是个美男子,应该怎么办?

扑上去?

转身跑?

我都没有,因为我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升腾着的火焰不把自己吞噬掉,我的血液在飞快的流动,体内的劲气也在飞速的游走,说是难过,更象是练功突飞猛进到了无法驾驭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自从二十岁之后,每个月的十五,我身体内血液的冲击越来越猛烈,一月强过一月,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因为血液异变爆体而亡?

“唔!”我顾不上再偷看美男,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全力抵抗着。

手指,变的越发的透明细致,皮肤上也朦胧了一层淡淡的华光,低头间,垂落的发丝变成了银白,一根根闪着跳跃的光芒,极富生命力。

这样,是不能回军营了,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鼻端,嗅到淡淡的水气,夹杂着夜风的味道,很­干­净,也很大自然的气息。

脸,被一双手捧起。

我抬头,惊愕的看着这无声无息靠上我身边的人。

修长的身子被月光拢着,全身洁白光­祼­,不着寸缕。

金­色­的眼,象两轮明月闪烁,不耀眼,却遥远,孤绝清幽,定定的望着我,探索着,似乎在确定什么。

刚才,我没能看到的风景,此刻全入了我眼中。

白皙的腿,修长中有种奇异的柔韧力量,他站着,却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姿态,说不出怪异在哪,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双腿间,鸟窝沾着水珠,竟然是金黄|­色­的,和他的发丝,眼瞳的颜­色­一样,可爱的鸟儿窝在草丛间,滴答着水。

在双眼交汇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

他抓着我的双手,在我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精­致的脸庞贴上我的掌心,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我的气息全部吸入身体里。

我缩回手,眼神一窒,冷着声音,“你是谁?”

能在瞬间从水中移动到我的身边,还能在我功力暴涨的情况下不让我察觉,这男子,好可怕。

依然没有半点回应,只是望着我,低下头,脸庞埋进我的掌心中,厮磨了下。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动作,在我极度欲求不满中是完全的挑 逗。

但我的抽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的手,究竟什么时候再一次被他握住的?

好,好诡异的身手。

“你到底是何人?”我劲气绷到了顶点,全身如扑食前的豹子,蓄势待发,警惕的瞪着他。

他抬起脸,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杀意,眼神中有一缕不解,还有些受伤的落寞。

我手指一翻,推上他的胸膛,“我不管你是谁,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他没有半点闪躲,根本不在意我贴着他的掌心只要劲气一吐,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忽然,他笑了。

犹如乌云尽散的天空,将他身上的隔膜吹开,我看到一张完美如画的笑,在我失神的瞬间,他的手指点上我的额头。

我知道,那里有两道鲜红的柳叶,是‘云梦’继承人的标志,现在正燃烧着,火烫。

他的手指,就象冰凉的清泉,在贴上的刹那让我通体舒畅,冷冷的气流舒缓入我的身体里,一下中和了我体内火烫的热流。

不,不是中和,应该说,是呼应了我身体里的热气,让它们在暂时的停顿后仿佛找到了自己最亲密的爱人,纠缠着,交织着,扭转到了一起。

他,暂停了我的痛苦,却加剧了我的欲望。

我的手掌,还贴着他的胸膛,掌心下清凉的肌肤仿佛在呼唤着我,一种力量,涌动在我和他之间。

来不及诧异,他的人已经俯了下来,­唇­,贴合了上来。

好舒服……

在两­唇­相触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呼唤从他的身体里传来,我雀跃着,紧紧的噙住了他。

仿佛前生就见过般,我忽然寻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明明从来不曾见过,为何如此兴奋?如此的让我饥渴?

我用力的啜吸着他的­唇­,源源不断的气息从他身体里传递着,让我的身体平复,火焰却更高。

他没有半点扭捏,没有半点躲闪,甚至没有半点羞怯,在我的舌探入的同时,勾上了我的舌,有样学样的啮啃上了我的­唇­,吸的啧啧有声。

我的手,在他胸前抚摸着,捏着他挺立的小豆豆,坏坏的拉扯。

胸口一热,他的掌已经罩上了我的胸口,手指寻找着,急切的乱扯着我的衣衫,胡乱的拽着我的腰带。

月光下,男子粗重的喘息声,­淫­靡的吮吻声,我轻轻的低吟,交织着,在这初冬的水潭边,两具身体在草地中翻滚着。

我想要,想要他,想要那种两股气息交融的快乐。

我经历过无数男子,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让我的□开始宣泄,只是几个吻,就让我全身舒坦,以往,最少也要几次的欢爱,才能让我心头的火焰慢慢平复。

更奇异的是,他一边平复着我的火焰,一边挑起更多的情浴,而这情浴,带动着身体深处的呼唤,让我想要疯狂的占有他。

不舍,不舍得从他的­唇­齿中挣脱。

不愿意,不愿意他那细腻却有些笨拙的舌离开。

他的手指,力量奇异,在抚摸中,刺激的我不断轻哼着。

我要他,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叫什么!

我的衣衫,早在他的动作中被扯开,当我的身体完全与他贴合的瞬间,我听到了他喉咙中一声欢愉的低鸣,而我,更是身体一颤,情不自禁的双腿缠绕上他的腰身,手臂揽上他的颈。

“不管你是谁,今夜,老娘要定你了!”

燃烧的火焰

他用力的吮着我的­唇­,似乎和我的感觉一样,对彼此间那种舒爽的感觉恋恋不舍,不断的汲取着我的气息,手,摩挲我的肌肤,清凉中夹杂着的热度,让我不知道是热还是清醒。

我好不容易从他的­唇­中挣扎而出,手指顺着他的肩头滑落,在他的胸口打着转,一下下的绕着,目光停留在他两粒小豆豆间的一点殷红,“你真的不告诉我你是谁?”

“唔……”他眉头微微一动,喉结上下的滑动,表情中小小的痛楚带着兴奋的闪光,还有些不熟悉的好奇。

身体被大掌包裹着,忽然传来细细的拉扯,不是疼,不是痒,就是搔到骨头里的怪怪感觉,我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哼,“嗯……”

这男人,刚刚被我拽了下,马上就拽回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沙哑,有些晦涩,似不曾开口说过话,仿佛刚才那一声清啸,是我的错觉。

但是这声音,哑哑的,很舒服,不象手指刮墙那么挠心挠肺,更不象锅铲刮锅底那么可怕,犹如吃了片沙瓤的西瓜,未必水分大,却胜在韵味十足。

我抬头起,舌尖滑过­唇­角,轻啧着他残留在­唇­齿间的甜美,“真的不说自己叫什么?”

他有些茫然,呆望着我,扑扇了下眼睛,又一个极有魅力的微笑。

这一次,是他忽然腰上用力,再一次把我压了下去,毫不犹豫的低下头。

这力道,弄的我有些疼,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生涩。

可是他的大胆,完全的不做作,更像是久经风月的人,就连子衿与我的初夜,都没有这样的放得开,身体的紧绷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眼前的人,完全没有羞涩,自然的就象是在喝水吃饭一样。

若不是那胸前的嫣红守宫砂,我以为自己正在享受老手的调情,太自然,太放得开了。

胸口感觉到风的吹过,凉凉的,他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那双金­色­的眼中,透着好奇,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想我继续,又有点不确定,在那成熟俊秀的脸上,古怪的有些好笑。

这小子有样学样?

这个念头一入脑海,我的手自动自发的毛上了他的胸前,手指尖划拨着他的胸线,一路慢慢的往下。

他的腰,情不自禁在我的动作中扭了扭,更压低了身子,贴上我,显然对这样的动作受用极了,脸上,更是不吝啬的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精­致如修竹似的手臂抬了起来,他的手指,缓缓的落在我的喉头,顺着身体的曲线,一点点的滑落,停留在我的腰腹处。

我的手臂,圈了下他的腰,劲瘦中蕴含了隐隐的力道,很有弹­性­,在扭摆的时候,更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腰,能左右摇摆的这么漂亮,仿佛全身的肌­肉­都被带动了。

“嗯……”我全身一软,趴在他的胸口,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冲击感,还有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贴合。

不是身体,是气息。

他的气息,带着清润的感觉冲入我的身体里,洗涤着我的难受,与我血脉中的气流一同的旋转,仿佛前生相连般,不停的流动,冲击。

那清凉的气流,带走了我身体里血液沸腾时的神智不清,却给了我更加敏感的刺激,越清醒,越牢记,越知道自己此刻的冲动已经超越了我以往的任何一次。

我轻轻的闭上眼,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完全的放开身体,不必照顾对方的身体无法承受,只要放松感受他的存在。

我的手指,摸上他的额头,以为会寻找到剧烈运动后的汗水,谁知道,一片清凉,毫无半点汗意。

“咦?”这我自清凉无汗的体质也太厉害了吧,这样的动作居然没有汗?我低下头,想要仔细的观察他的肌肤。

刚刚低下头,他猛的一抬头,噙上我的­唇­,顺势将我压进草丛间。

我轻声一笑,迎上他的­唇­,重重的吻了上去。

这一夜,我放任着自己与他缠绵着,让那清凉温润不断的徘徊盘旋,我索取着,第一次知道放纵的快感是这样的通透舒坦。

我都不知道与他到底激|情了多少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在快乐中微微闭了下眼,他似乎轻轻蹚入河中清洗去了。

这男人,居然能接受我在十五夜晚如此的疯狂……

不过,他似乎比我更疯狂!

一会,我一定要问问这个家伙,他叫什么名字。

流波的隐瞒

我一路冲进风若希的大帐,直接把她从榻上挖了起来,“叫三军集合,­操­练。”

“啊?”她显然刚醒,看看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操­练还有一个时辰,会不会有点早?”

“不早!”我狠狠的打断她的话,“全军­操­练,比平时强度翻一倍,一直到中午。”

风若希古怪的打量我,“你疯了啊?还是你的小男人刺激你了,欲求不满的拿三军出气?”

“谁说我欲求不满了。”我反瞪回去,“三军现在士气明显不够激昂,你有本事的,去提升他们的士气,顺便加大训练量。”

“提升他们的士气,只要‘弑神’出现。”风若希望着我,“你的战袍都给你带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摇摇头,“时机不对,先­操­练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对着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衣衫不整,面容憔悴象是刚刚玩了十个小爷一样,冲进帐就要­操­练我的三军,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不会让你这个背后的主帅乱下命令。”

“我怀疑军中有男子。”我撑着桌子,敲的咚咚响,“不管是男扮女装混入军中的,还是谁私带家眷,都给我查出来。”

“男子?”风若希的眉头拧了起来,“军中不允许男子出现,除了流波是皇上钦点的侍卫,没有男子可以进入大营,你确认你看清楚了?说不定是形容美丽的女子,看上去象男人,比如……”

她看着我,话没说下去。

我一挺胸,“老娘不就是漂亮点,要胸有胸,你觉得象男人?”

“象!”她重重的一点头。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继续计较下去,“我肯定是个男人,想个办法找出来。”

我能不肯定吗?都翻云覆雨了两三个时辰,鸟在手里都揪过无数次,不是男人是什么?

当我在那树林中睁开眼时,那漂亮的金发男人早不见了踪迹,没有半点离去的声音,让我骇然。

任何人的轻功,只要有气息的流动,必然惊动我,即使是夜这样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都不能在飘然间一点声息都没有的靠近我。

当整个人冷静下来,我发现了很多疑点。

这个男人,从开始第一次靠近我时,就是这样的迅捷,轻易的贴近我身边,轻易的抓着我的手。

还有,我初见他时,他在水中清洗着身体,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我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衣服,是我大意了没注意,还是……

我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有男人不穿衣服在林中乱跑。

这‘青围城’边,除了大军驻扎,所有的百姓早已经被送入城中,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很奇怪。

除非是大军中的某人,趁着夜­色­偷离大营,洗浴身体。

这是我思前想后,唯一作出的判断。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却与他云雨了这么长时间,不找到他,实在不甘心,因为我有太多疑问想要知道。

他与我呼应的气息,哪来的?

与我云雨不但不累,反而越来越勇猛,他是,我也是,只觉得身体里的浊气都沉淀了般,神清气爽。

当我纵身回营的时候,那脚步间的轻松,仿佛是武功突破了一个境界,修为突然高深了。

所以我要找到他,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

思量中的我,踱步走回我的营帐,伸手撩起帘子的时候,帐内轻轻的呼吸清晰的被我捕捉到,大脑立即判断出,这是属于流波的气息。

他的武功一直让人琢磨不透,就是比我差,也绝不会相差太大,我从没一日象今天这样感觉到他呼吸中的节奏,判断他的心情。

犹豫间,帘子已经被掀开,流波俊逸的面容在我脸前不远处,有力却不失低柔,“王爷回来了?”

“嗯!”我应着,看着他自若的放下账帘,人走向榻前,牵动着我的被褥。

“王爷是再休息会,还是出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看三军­操­练?”尽心尽职的动作,没有半点异象,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倔强到不屑一切的他,越来越象个居家小男人了。

“一会看看他们­操­练。”我刚回答,他已经动手折起了被子,自若的仿佛做了几百次一般。

从背后看着他的动作,紧身的衣衫贴着他的背脊,在动作中完美的展示他的身型,光是看着他铺床叠被,心头就流转着淡淡的幸福。

我噙着一缕笑容,从身后拥上他的腰,感受着臂膀下的有力腰身和□的小腹,脑袋贴上他的后背,嗅着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边笑边蹭,“流波,从来没看你做过这些,倒也很顺手嘛。”

他手一停,哼了声,“嫌弃我不如子衿手巧?”

“子衿不如你有味道啊。”我语带双关的戳戳他的后背,衣衫上还有微微的汗意,难怪气息如此浓烈,“你昨夜去哪了?”

他的身体猛的一紧,声音也不似刚才轻松,“你看到了?”

我嗤笑,“我从外面回来,走的时候没看到你,想找你也不知道上哪找,下次你还是和我一起休息吧。”

“我只是巡视了下周围而已。”他声音淡淡的,全身紧绷的肌­肉­却舒展了,一转身抱着我,“若不是这里是军营,我会以为王爷又去哪寻欢归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能怪我吗,我在树林中起身后,怎么也寻不到我的腰带,只能这么一路拖拖拽拽的回来了。

我声音一停,嘿嘿­干­笑,“你这样子,也象是偷溜出营会情人怕被我抓到似的,你看你看,背上还有汗,是不是跑的太急啦?”

“我没有!”他抱着我的手一紧,声音崩的紧紧,脸­色­忽然变的苍白,“我没有,没有,你怀疑我其他都行,就是不能怀疑我偷人。”

完了,玩笑开过头了。

“没有,当然没有。”我手指轻抚着他的胸口,一下下轻拍着,“我的波波还是处男身,我见过的。”

他的衣衫被我挑开条细缝,雪白的肌肤上一点红­色­,我手指轻点着,想要深入探索,却被他一把捏住,冷哼着,“你知道就好。”

我堆起敷衍的笑,“知道,知道,知……”

声音忽然停住了,目光停留在被他握着的手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的蓝­色­双瞳,顺着我的眼神,与我同时停留在一个地方,同样是满眼的惊讶。

被他握在掌中的手,白皙莹亮,根根手指清润秀美,半透明的肌肤下,还能看到青­色­的筋脉,但是昨夜还明显能看到的粉­色­伤痕,早已不见了踪迹。

“咦!”我大感意外,难道是昨夜和那男子的春风一度让我的功力见涨,也让我的身体有了奇异的变化?

我抬头,下意识的看向流波,却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喜悦,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在兴奋什么?

在对上我的眼瞳后,他微微别开了脸,躲闪着我的目光,脸上有些不自在,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种轻松的开心,手指握着我的手腕,一下下的摸索着,红­唇­欺上,轻吻着,“我就知道,就知道……”

“知道什么?”我抬起脸,贴着他的胸膛,难得看到他的失态,白里透红的脸可爱的让人极想亲一口。

“知道你的伤经过昨夜会好。”他抿­唇­,亲上我的脸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只有你才会有这样的血脉。”

“什么血脉啊?”我不解的望着他,什么时候开始,流波学会了子衿那一套,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

双瞳一剜,那眼神说不出的诱人,冷冷的哼声也有流波独特的风情,“打不死的蟑螂血脉。”

混蛋,欺负我!

我身体一扑,他身形不稳,退了两步倒入床榻间,我一ρi股骑了上去,坐在他的小肚子上,“死流波,昨夜为我护卫的居然偷跑,罚你吻我。”

根本不容他说话,我已经亲了上去,咬着他柔韧的­唇­,“咬肿你,明天开始陪着我在帐里,不许在外面呆着。”

他笑了,常年紧绷的脸忽然绽放这样的笑容,别有一番甜蜜的韵味,他双手一圈我的腰身,将我按在胸口,两人沉醉在温情脉脉中腻歪着。

我的手指,一点点的拉开他的腰带,抚摸着他硬朗的胸膛和小腹,忽然发现在他的腰腹间的腰带上有一道很浅的痕迹,手指抚上,心下已了然。

那是剑气留下的,痕迹还很新。

笑容顿时从脸上消失,我一按他的身体,“别动,我看看!”

他手指一挡,试图遮掩腰带上的痕迹,“没什么看的。”

我掰着他的手,“不行,我要看,你到底为什么不肯给我看?是有什么隐瞒我?”

于是我们两个人,我的左手抓他的右手,他的左手抓我的右手,两个人势均力敌互相较着劲,我趴在他的双腿间,低下头,用嘴巴拱着他的衣衫,低头凑上眼看他的腰带。

“王爷,将军请您到校……”帐子忽然被掀开,一个声音莽撞的闯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倒抽气,人影惊慌的倒地,紧紧的闭着眼,面颊通红。

我和流波同时抬头,对着来人一声重吼,“出去!”。

帐子被更快的掀开,人影扑了出去,“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

银枪光寒三尺黄沙

一整天,我的脸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冻的硬邦邦的,视线一扫,面前一排排的人个个低头,换来我更大的冷哼。

“士兵­操­练,你们也□练了吗?为什么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我坐在最上首,嘴角一动,眼神如刀锋。

我肚子里的火焰腾腾的往上窜,看着他们蔫样更是气上加气,“我昨天说,每个人给我一个计策,看如何破对方的铁

骑铁甲阵,如今一夜过去了,你们就拿这样的一张脸面对我?”

帐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手指一伸,指着其中一人,她我认识,当年随我征战时还是先锋官,如今已经是风若希的左右手了,应该有些真本事

吧,“你说,如果是你,如何破这铁骑阵?”

“我……”她声音一顿,面露为难之­色­,“远箭近枪,他的马负重,一定没我们跑的快,就是打不过,我,我……”

“你还能逃跑是么?”我摸着下巴,话语中的口气让在座的人又是一缩,“你一跑,数十万大军的气势就没了,还打

什么?”

手指又是一伸,点向座位上年轻的一名将领,“你的意见呢?”

“冲!”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跃跃欲试,“我的想法就是以血­肉­之躯强行冲开铁甲阵,我愿意做先锋队,哪怕付出

双倍的代价,也要冲开他们的阵,绝不弱了我们‘弑神’军的名声!”

我似笑非笑,声音冰冷,“是啊,数万人的代价未必能冲开他们的铁甲阵吧,而且你似乎忘记了,他们的人数比我们

多,这样损失下去,还要打吗?”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我一声轻叹,“谋也好,勇也好,缺一不可,跑也好,战也好,我们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他们对我研究的太透了,你们又对我太依赖了,如果没有我,你们也会这样没有意见没有主心骨吗?”我没有责怪

他们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年的创造的神话让他们习惯­性­的顺从了我,如果没有我,可能事情反而不会如此。

“报……”远处急切的声音拉长的传来,来人根本顾不得在帐外等,直接冲了进来,“‘沧水’大军已经逼近五十里

外,请众位将军定夺。”

什么?

人家已经欺上门了,我了然的笑出声,“整装,迎战!”

冬天的风,打在脸上冷的直发裂,开始还有些疼,之后就是麻木了,只是没有人会去在意,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阵阵

的战鼓声,猎猎的旌旗飘扬激荡而起,我在城门后,看着大军摆出的阵型,那绵延数里的雄伟气势,我的心中溢满豪情。

马蹄激荡,铁甲寒

西风荡,斜阳光影远山雪

声飞扬,震撼长空,厚重的脚步声如果踏在人的心坎上,欲裂人胆。

大地在颤抖,我心头中的血液在沸腾,眼神越来越亮,呼吸也逐渐的急促,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激|情,□的马儿在不

断的点头摇头,跃跃欲试。

我用力的控制着战马,身边的风若希笑了,“怎么样,豪情壮志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去大­干­一场?”

我哈哈大笑,手指遥点前方,“他们现在根本不敢随意动兵,不过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罢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他们

暂时不敢开战!”

风若希双腿一夹马腹,大旗飞扬中,偌大的‘风’字中,黑马如天边的乌云,从队列中飞驰而出,站定阵前,两边旗

帜飞舞,风吹起的尘土,在两军中慢慢飘散。

肃杀之气在蔓延,明明有艳阳,却是一片­阴­冷的气流。

风若希一抬腕,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静的,只有偶尔的马蹄刨着土的滴答声。

对面的华倾风,目光落在大大的‘风’字旗上,眼睛一眯,看似平静的面容下,眼神中闪过让人不易察觉的笑。

我真佩服自己,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看的这么清楚。

她是笃定我已经死了吗?还是残废到不能参战了?

“华将军,这‘青围城’已是我‘云梦’地界,将军没有通报我主圣上,如此大军压境,是否有偷袭之嫌?莫非‘沧

水’想破坏四国间的约定,与三国开战?”

风若希的话语,寒冷与锋利并存,在风中凝而不散,犹如着冬日的空气,远远传开,大将之风立现。

华倾风一身暗黄|­色­的铠甲,阳光中透着厚重的光芒,定睛一看,竟然是黄铜打造的,她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铁骑,

马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铁甲,就连马头上,都套着铁套,上面还有尖锐的刺,就连马蹄上都包裹着铁蹄,从头武装到了脚,不留

一点缝隙。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血液在沸腾,不仅仅是这个一触即发的战事的气氛,更多的,

是我骨子里的恨意。

我的眼前,仿佛飘起红­色­的血雾,那从镜池身上散出的血雾。

我的臂弯,似乎正搂着那倒落的身影,慢慢滑下。

我的手指,忍不住的抽搐收缩,紧紧的握成拳。

华倾风倨傲的看着风若希,周身强大的气势勃发,她打量着风若希,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缓缓的抛出一句话,“我

大军在追偷窃军事图的敌人,请风将军借路,不要­干­涉我国抓­奸­细。”

这话已经是完全的挑衅了,大军踩在他人的国土上,还要人家借路让道,可以看出来,她看不起风若希,甚至就等着

风若希大怒之下开战。

面对这样的铁骑阵容,冒然出手就是找死,她赌风若希不敢,兵不血刃的打压了数十万大军的气势。

可惜她千算万算,她漏算了一点。

“咚……”

“咚……”

“咚……”

战鼓,突然的擂响,巨大的声音从城楼上荡开,一层层,推开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带着无边的杀意和战意,冲向对

面‘沧水’之军。

声浪,越铺越大,象咆哮着的海浪,层层叠叠的汹涌,扑向前方,将对手淹没。

对手的马蹄,在不安的踱着,马上的骑兵,用力的勒着,想要制止马的­骚­动。

我的手一停,震撼人心的鼓声终于停止,而同时响起的,却是我一声大喝,“竖旗!”

“唰!”

几乎是在同时,大军身后,数不清的红­色­旗帜高高飘扬,艳红如人心头滴下的鲜红染成,带着夺人魂魄的窒息力量,

招展中如天边的血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夺取人姓名,成为它再一次扬威的牺牲品。

旗帜翻飞,招展在‘沧水’士兵的眼前。

上面没有将军的姓,只有黑­色­的粗体两个大字——弑神!

“啊,‘弑神’军,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弑神’……”

“真的是他们吗?不是都消失三年了吗?”

“‘弑神’军出现了,那‘弑神’也出现了吗?”

我站在城楼上,冷冷的看着对面,在‘沧水’大军看到旗帜时忍不住的震动,恐惧让我的­唇­角慢慢的往上扬,笑了。

无论多么­精­良的装备,心里的害怕才是他们的致命伤,‘弑神’之君,名扬天下,无人能摄其锋芒,即使是现在的‘

沧水’数十万大军,看到我的旗帜时,依然忍不住的想要后退。

我要的,就是他们的军心不稳。

不知道是谁,看到了挺立城头的我,一声惊呼后,更多连绵不绝的惊叹传来,“那个是‘弑神’,是‘弑神’之将!

“是,是,我见过的,白雪之铠辉日月,银枪血洗碧落海,你看,那战甲……”

我,昂然在城头,听到自己的三军那瞬间狂热的欢呼,满涨的豪情冲破云霄,直冲九天之外。

要的,就是这样的士气。

有这样的激烈情怀,何愁我会战败?

“擂鼓!”我对着城头上的士兵一声令下,那震耳欲聋的鼓声第二次回荡在长天之上。

第二鼓了,所谓三声鼓落,就要开战,即使是华倾风也不曾想到,她对面的人会这么毫不犹豫的选择战!

我手中抓着银枪,纵身从城墙上飞落,雪白的铠甲划过众人的眼帘,一道银光耀眼,刺痛所有人的眼球,飞落中惊叹

无数,更有叫声重叠。

双腿一分,我准准的落在马背上,银枪倒提在手中,红璎飘动,我俯身前驰,在众人下意识让开的道中一路飞奔,身

边是各种欢呼和赞叹。

一拽马缰,马蹄腾空,从众人的头顶飞出,稳稳的落在对仗的最前面,那艳红的旗帜,就在我的头顶高高的飘扬。

“将军……”不知道是谁低低的一声,不敢相信般的吐出两个字。

就是这两个字,引起了叫声如雷,整个军队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将军,将军,将军……”

勒住马,我枪尖一指,直直的对着华倾风,朗声长啸,“犯我‘弑神’之威者,片甲不留,杀!”

“杀!”

“杀!”

“杀!”

声音震天,天空的乌云散开,光芒照在我的身上,银光闪耀!

扬威立马淡笑风云

华倾风的倨傲神情凝结在脸上,眼神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我,那双眼中的火光越烧越烈,我看到了她好战的欲

望在慢慢的升腾,嗜血的疯狂在一点一点的显现,如果不是大军阵前,只怕她已经扑上来咬我了吧。

我清笑,声音远远的传送,“华倾风,我知道你三年来都在等与我一战,今日上官楚烨就给你个机会,你我阵前决一生死,如

何?”

她的脸,由红转青,由青变白,狠狠的咬着牙,“上官楚烨,你果然没死。”

“我怎么敢死?”大笑中我横枪立马,“不收了你的命,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我怎么舍得死?何况家中爱夫情深,镜池还等着

我回去成亲呢,死不得,死不得啊!”

华倾风的面孔,已经开始扭曲变形,我的笑容却更加的得意。

她不会打,因为‘沧水’的士气因为我的出现而低落,她更不会与我阵前单挑,那就是送死的行为,咽下这口气,她又心有不

甘。

手中的枪狠狠的往地上一Сhā,她的手抓上身前的弓,转手从身后抽出一只箭。

我始终保持着微笑,眼中却是火苗腾腾,弓已满,箭在弦,寒光耀铁衣。

华倾风的弓刚刚拉开,脸上已经出现了惊惧的表情,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快到她刚刚拉开弓,我的箭已经对准了她。

“噌!”一声弓弦响……

不是华倾风的,也不是我的!

一道箭影划破空气,直奔我而来,几乎下意识的,我手中的弦一松,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射­去。

同时,我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红发在空中飞扬,张扬如火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唇­紧抿着,双眼中的火焰,伴随着箭影,直刺向我。

莫沧溟!

即使我上一次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却能肯定是他。

只有这名男子,才有这样震撼的气势。

只有这名男子,才能在数十万大军的对峙中,依然不受任何影响的任意妄为。

我记得他,那高深莫测的武功,也只有那样的内力,才能发出这样惊天­射­日的一箭。

他的箭,呼啸着,依稀还能看到尾端的红­色­劲气,我心头一震。

好厉害,内力化形!

两只箭,带着凄厉的声音,冲着对方而去,我和他,遥遥对峙,目光如电寒霜凝结。

谁也不躲,闪者输。

这似乎是在对视的瞬间,从对方眼中互相读取的挑衅。

我未动,他不动,两人就这么彼此冷笑着,看着对方的箭越来越近。

“叮!”两只箭,奇异的在空中相撞,箭头擦出明亮的火光,波声中,双箭居然同时承受不住力量,爆裂炸开,消失在空气中

“噌……”又是一声弓弦响,是华倾风的箭。

与莫沧溟那狂霸的气势相比,华倾风的箭在我眼中,太弱,弱到我居然没有立即反击,而是看着那箭光欺近。

“哈哈!”仰天一声长笑,我搭弓拈箭,在华倾风的箭影靠近身体的瞬间,我的箭出手。

带着青­色­的尾影,轻易打落华倾风的箭,直奔华倾风面门而去。

这一箭,蕴含了我八成内力,声音如鬼啸,速度更比上一箭快了一倍。

我恨,恨眼前那女人,虽然我知道……

华倾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完全的恐惧,她一定没有想到,这一箭会快的让人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会快到他身边的士兵,没

有一个来得及扑上。

“啪!”剑光中,一柄青钢长剑斩上我的箭,快的,没有人看到他的出手。

我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过,因为我早已猜到了莫沧溟会出手,嘴角噙着的冷笑都不曾改变过。

“啊……”剑光从华倾风的面门前掠过,她一声惊叫,身上已经挨了一掌。

正是这一掌,让她从马上跌落,也正是这一掌,让她堪堪躲过我的箭光,而那箭,被莫沧溟带歪角度,落在华倾风的面前,直

Сhā入土中,没羽不见。

“你疯了!”华倾风刚刚三个字出口,就对上了莫沧溟狠厉的目光,下面的话居然下意识的住嘴了。

她的头盔掉在尘土中,发丝也乱了,人倒在尘土中,狼狈不堪。

她的马上功夫还算是不错,如果不是莫沧溟这近距离的一掌,她绝对不会如此大失颜面,在三军将士面前丢脸,难怪恼羞成怒

了。

莫沧溟根本看都不看她,只是对着我,“不愧是‘弑神’,好箭法,居然能临体变线,让我的剑走空。”

华倾风本来咒骂的话,因为莫沧溟这一句而活活憋了回去,脸憋的通红,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如果不是莫沧溟反应快,只怕她的小命今天就要废一半。

“莫沧溟,论武功你确实是难见的奇才,论兵法,只怕你还有待学习。”我长笑一声,睨着华倾风,手一扬,“擂鼓!”

我如此断然而肯定的两个字,让华倾风和莫沧溟的脸都突然变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后,同时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可惜他们看到的,只有我自信满满还带着点诡异的笑容,手中的枪握的紧

紧,指节已经突出。

莫沧溟手一扬,慢慢的吐出两个字,“鸣金!”

清脆的锣声从他们的阵容中传出,雄伟的大军整齐的开始后撤,我抓着马缰,一语不发的目送他们离去,当那巨大的人阵在浓

烟滚滚中渐渐消失后,我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收兵。”

在无数崇敬和景仰的目光中,我听着如震天般的呼喊,只有两个字,“‘弑神’……”

苦笑!

一时的功成名就不难。

难的是流芳千古,那意味着这个神话一世不能被打破。

听那滔天的声浪,心中,不由的想起夜曾经的话,“你输了,数年功名毁于一旦,你赢了,功高震主。”

世人眼中,我是赢家,有谁知道,我早已经输了,无论结局如何。

赢了天下,输了自己!

风若希驾马与我并行,“终于明白你不让我们公开你回来的理由了,震慑对方,激励士气,如果今天不是这样,一战绝免不了

,‘沧水’这一次,最少忌惮几日。”

“几日……”我长叹一声,“几日内如果我不出击,她就能猜到我是无法破她阵法了,不然以我的­性­格,是不可能隐忍这么久

的。”

这个话题太沉重,沉重到风若希不想影响此刻大家兴奋的心情,悄悄的凑上我的耳边,“我已经在军内大扫荡了一遍,没有你

说的男子。”

我眉头一皱,“没有?!”

“没有!”她肯定的摇摇头,“我派出去的人,把整个军营中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

她说没有,那就真的没有,可是那男子,是如何的神出鬼没在我军营边上的?

当全军在庆祝欢腾的时候,当‘弑神’大旗还在高高飘扬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清溪河边,脑海中转着各种念头。

明月照清潭,黑­色­的水纹荡漾。

无人的竹林,风吹沙沙叶儿飘。

我一楞,没想到一个人,我居然又走到了这个地方,下意思的抬头看向那方大石,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那男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的夜晚也不算太缺,勉强算得上是轮明月。

刚刚升起的月亮还挂在天空的一角,那石上正悠散的坐着一个人,衣衫飘扬,玉足踩在大石上,那轮明月正映衬在他的脑后,

衬托着那张面容更加脱尘离俗。

本来,我该说自己看到了神仙下凡,至少他那张脸绝对够的上,可是,可是……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再眨了眨,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我该说他什么?

是月下彩虹?还是丐帮的最佳代表衣衫?

左袖——红的,右袖——绿的,领子——紫的,前襟——蓝的,下摆——黑的,身上同时还左一条右一条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彩

带和碎布,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应俱全,每种颜­色­还分亮的,暗的,深的,浅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怕不有几十上百种颜­色­。

在这件补丁加碎片,破布绑烂条的衣衫正中,赫然围着一条银白­色­的腰带,正是我找不着的那条,而他,正喜滋滋的抚摸着,

快乐而惬意。

似乎感应到了我吃惊的目光,他抬起头,冲着我一个微笑,在石头上翩然转身,然后等待着。

面对如此一条百彩万­色­男,我该怎么说?

这颜­色­,太让人震撼了,不被他如此展示,我居然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种不同的颜­色­。

深吸一口气,我决定,再次重复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从哪来的?”看到他的目光有些黯淡,我终于憋出一句,“这衣服,很别致。”

他的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不象轻功,倒是更象一只乘风而起的纸鸢,借着风力悠悠的荡了过来,没有气息的流转,没有轻

功初始时的内力迸发,更象一个没有躯壳的幽魂,却没有幽魂的­阴­森可怕,就这么落在我的面前。

他的手指一勾,抬起我的脸,一张­唇­已经印了下来。

锦渊,流波,沧溟

全然投入的吻,忘情的吮舔,热情的咬着我的­唇­,清新而­干­净的气息带着水雾般的纯透,炙烈的包裹上我。

快的让我来不及闪躲,在被他亲吻上之后,甜蜜的舍不得推开他。

心头叹息中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我索­性­不挣扎,迎合着他,随意他的吻,同样坏坏的描绘着他的­唇­形,咬上他的

­嫩­瓣。

他的喉咙间一声咕哝,快乐的与我纠缠,舌间探入我的齿缝中,划拨着,吸着我的舌尖,在他的­唇­中游走。

直到我的气都快被他吻断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刚刚分开寸许,他又凑上来浅啄了几下,亲的我一脸的口水。

我纵容的看着他,这是一张极美,极成熟的男子面孔,甚至有一股沉稳内敛的男子之气,为何与我亲吻时,却如此的

可爱,孩子气?

两种不同的气质交杂着,配合上那身令人咋舌的衣服,我都不知道怎么判定这个人了,到底是个­干­净透明的人,还是

个心怀叵测的探子?

我捧着他的脸,静静的望着他的容颜,“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嘴角动了动,大掌抚上我的脸,柔柔的摩挲着,最后以同样的姿势捧着,“告诉……窝,你……交……什么……名

字。”

声音艰涩,能感觉到声音挤出时的困难和不确定,飘飘忽忽的,但就是这样沙哑的嗓音,­性­感极了。

他似乎极喜欢模仿我,若是别人只怕定以为是玩笑,只有我,从他的双眼里感觉到了浓浓的认真。

我笑了,抓上他捧着我脸的手,“我叫上官楚烨,你叫我楚烨,或者烨……”

柔韧的­唇­张了张,他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粉­色­的舌尖从齿中划过,念着我的名字,“初……夜……”

我眨眨眼睛,无奈的纠正,“是,楚烨!”

他也眨眨眼,“是,初……夜……”

初夜就初夜吧,随便了。

叹了口气,我捏捏他的脸,那双如同月光一样柔美的黄晕双瞳,透­射­着和月光一样纯美的温情,“那你叫什么?”

他就这么­干­净的笑着,在我的问题中楞了楞,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摇动了一头的金丝,摇散了月光流泻。

“没有?”我有些奇怪,上下打量着他,却被他坏坏的扯住了头发,看着黑­色­的发丝,他的脸上漏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抓着我的头发,在身上比划着,一会放在左手的袖子,一会放在胸前,玩的不亦可乎。

我看看他身上千奇百怪的数百个颜­色­条条,脸上一阵抽搐,“你如果想揪我的头发成为你身上颜­色­的一种,我就再也

不理你了。”

他的手一停,瘪了瘪嘴巴,依依不舍的缩回了手。

看看他,我摸摸身上,腰间一块红玛瑙的配饰剔透闪亮,他的目光盯着,也开始慢慢闪亮,我大方的摘了下来,送到

他的手中,“喜欢?那送你挂着。”

他喜滋滋的接了过去,往腰间一挂,我看着黑底绿花银腰带红玛瑙紫条纹蓝花边,眼神一抽,脑子好晕。

“你喜欢这件衣服?”我实在不愿意点评他的衣服,只觉得满眼的­色­彩,眼珠子难受。

他用力的点点头,拥抱着我,还炫耀似的扬扬袖子,呢喃着,“初夜,初夜……”

奇怪的人,奇怪的审美,奇怪的行为。

“你真的没有名字?”我好奇的捏捏他,任他从身后抱着我,大脑袋架在我的肩头,摇摆撒娇着。

他的大脑袋凑在我的发间,一点不做作隐藏他的喜欢,嗅着我的味道,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那你有家人朋友吗?”其实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语调很不清晰,证明他平日几乎不与人交流。

“只有初夜……”他咕哝着,身上散发着自然而喜悦的气息,死死的抱着我,嵌入他的怀抱中。

只有我?

那他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难道就是一个人在这山林中生存到现在?

心头一种怜惜油然而生,我看着他,开始那飘飘忽忽的彩­色­衣衫,忽然变的不那么刺眼,种种颜­色­,仿佛都是他看这

个世界的心情,七彩的锦丝,七彩的心。

犹记得那夜,月­色­下的他,沾满水珠的发,柔润清透的面庞,清啸入云,与我缠绵中的自然索取,真挚的不带半点其

他算计。

“锦丝万千,浅渊水波,你这家伙,叫锦渊吧。”我看着他把玩着我的发,听到我的声音后,只是抬头还给我一个笑

容,傻傻的,咬着晦涩的字眼,“金……渊……”

我亲了下他的脸,轻柔的纠正,“是锦渊。”

他重重的回吻,“是锦渊……”

我咯咯的笑出声,他也看着我,偷偷的在我脸上蹭着,小声的不断低估,“锦渊,金渊,锦渊,金渊……”

“叮……”

风呼呼的吹着,带来远处山间的清寒,也带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声音,我心头一震,抬起了头。

远眺,所有的景­色­都被竹林遮掩了,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到,就在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我看到锦渊脸上的快乐

的神情也突然收敛了,眉头皱了起来。

他也听到了?

那我没有感觉错误!

拍拍他的肩头,我严肃的放下话,“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小心不要让人伤害到你。”

我刚提起脚步,衣衫已被人扯住,回首间是锦渊同样肃穆的表情,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一搂我的腰身,身子已经轻飘

飘的飞了起来,朝声音的来处掠去。

完全没有内力的流转,我惊叹着他的气息竟然可以收敛至此,忍不住的手章贴上他的胸膛,一股熟悉的气流缓缓的流

动着,正是那夜缠绵时他渡入我身体里的内息。

忽然想起我消失的伤痕,我仰头,呆呆的望着他。

他的面容,越发的透润了,他的气息也相反的更加的平缓了,不似别人调息间气息的不稳,他却仿佛与这自然的空间

融为一体了。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难道都是他自己修行出来的?

他的内功,已经到了我无法探测的地步!

除了不曾与人交往的单纯外,他任何一个地方,都充满了神秘而可怕的力量,强大的令我骇然。

他的身子,乘风飘荡,与这竹林融合着,与这空气融合着,让我虚幻的以为,自己也是这林间的一部分。

他脚下一停,我和他停留在树梢间,他的怀抱圈出一个空间,温柔的搂着我。

没有半分内息的外露,没有半分呼吸的不稳,没有人察觉我们的到来,包括林间的那两人。

一身黑衣劲装,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是主人昂然的­性­格,我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那个俊挺的背影,已经告诉我

一切,他是流波。

他的对面,褐­色­的背影散发着霸道的气势,高大宽厚的肩膀蕴藏的深厚的力量,一头红发在月光中清晰飘飞,火焰跳

动。

两人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示弱,厚重的无形爆烈在形成,空气凝滞而紧张。

莫沧溟!!!

我心头猛的漏跳一拍。

‘沧水’的副帅和我的侍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姿态,他们彼此间,是认识的!!!

我的心越跳越快,忍不住的握上了锦渊的手,预感到自己将要见证一幕自己从未了解到的故事,属于流波和莫沧溟的

故事。

“沧溟,昨天我警告过你,不准碰她,为什么你今天还要偷袭?”流波的声音深沉低缓,怒意隐忍,“这里的事,不

该你过问的。”

“哼!”莫沧溟一声冷哼,“不该我过问,那么你呢?你比我更早的破坏了誓言约定,我出现,是因为‘九音’局势

,却不料发现了你早已经违背了一切。”

“我没有破坏神训,而你,介入‘沧水’和‘云梦’的斗争中,让四国局势更紧张,沧溟,错的是你!”流波的手,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指节发白。

“你又想对我出手?”莫沧溟冷冷的声音中竟然夹杂着几分痛楚,“没有破坏吗?当年是你把最高贵的位置让给了我

甘心成为我的护卫,如今你竟然对我出手?你若是想要回属于你的一切,我给你,你的要求我永远不会反驳。”

他的话,让流波一时的沉默,竟然一言不发。

半晌……

“我的要求,就是你回去,不要碰楚烨!”

“不可能!!!”一声怒吼,火焰勃发,“除了这一点,我其他都能答应!流波,你错的太深,要回去,也是一起回

去!”

“我是楚烨的护卫,我不会让你伤害她!”流波一字一句的说着,“也许,将来,你也必须为她臣服,相信我,沧溟

!”

“永远不会!”莫沧溟的拒绝更加斩钉截铁,“我走,也要带走你,别忘记了,你是我的人……”

流波与沧溟的暧昧关系

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人!!!

这句话,在我耳边不断的回响着,犹如一道雷从天而降,打的我站立不稳。

我震撼的,不是流波与莫沧溟认识这个事实,不是莫沧溟嘴巴里那一声占有欲极强的话,而是在这占有欲背后的语气

,暧昧让我无法忽略。

你是我的人,若是单纯点的理解,会以为是主子对属下背叛时的恼怒提醒,可是为什么我直接的有了另外一层的想法

流波是莫沧溟的……

属下?仆从?还是——爱人?

流波握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沧溟,我不要那个身份,是因为那个身份从来不曾是我的

,我一直坚信,你我要守护的人真的存在,也许她就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只是我们不曾找到;沧溟,我劝你放下,你我永

远都不可能会是最高的领导者,我们只是护卫。”

“到底是我不认命还是你不认命?”莫沧溟的表情有些怜惜,“你私出神境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吗?”

“不是!”流波的身姿挺拔,声音­干­净有力,“但是却让我寻找到了当年左使口中的那个人,我只想证明左使的话,

沧溟,我劝你放下你的野心,如果她是少主,我一定会护卫到底。”

“哈!”一声轻蔑的笑,出自莫沧溟的口中,“你我心中都有数,根本没有少主,如果真的有,你还会说的如此没有

底气吗?她只是神族的血液比他人明显些,却不是!不然为何到现在你都没有确定?如果真的确认,以你的忠贞,为什么不献

身?你根本不敢!你怕你神族的血会让凡人受不了,你怕她会死,对不对?”

流波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下,虽然细微,我却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回嘴,莫沧溟却没有半分要保留的意思。

“当年你我都是选定的护卫,也是神主命定的夫婿,如今没有少主,神主必定在你我之间选定,如果你后悔当初放弃

与我争夺神主之位的决定,我可以把神主之位给你,只要你流波开口,莫沧溟什么都能给你,你我注定一生一世都是在一起的

!”

我身体一晃,胸口被一口气堵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如果说开始我还抱有一点幻想的话,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仅仅是认识,而且亲密的超出我的想象。

流波吐出一口气,“沧溟,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放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只是神主的护卫,神主的夫婿,我

坚信前任神主的孩子一定存在,你也一样,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别再想坐上神主之位。”

“很好,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你还记得你是神主的夫婿,那么我也希望你牢记,你我为未来神主的继承人,是规矩,

是长老的推举,你所倚仗的不过是当年左护法语焉不详的了了几字,我一定会向你证明,证明我才是真正的神主,既然你记得

你是神主夫婿的事情就好,那么就等着我娶你过门吧。”他声音如刀,嘲笑着。

流波不再多言,慢慢的转身,“沧溟,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来协调四国之争的,只要你对楚烨出手,我必然不客气!

莫沧溟双手抱肩,深沉着脸,“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看看,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

“不用看,流波生是我床上的人,死是我棺材边上的鬼,你死了那条心吧,他不会对你沾满大便的掬花有任何兴趣的

。”

不用怀疑,这噼里啪啦的话,出自我的嘴巴。

隐忍了许久,听了许久,虽然对他们的身份依然没有听懂来历,我却听得懂娶,过门,这类的词。

再也憋不住了,我飘身落在流波身边,手一扬,牵上流波的手。

掌心中,流波的手,有些凉,这不是属于他的温度,他的手应该是一贯的温暖。

在被我牵上的瞬间,他手指一动,似乎想要脱离我的掌握,我手指用力,他不再坚持,顺从的被我握上,任我分开他

的手指,十指交扣着。

脚步一错,我半挡在流波身前,冷笑连连,“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狗屁身份,我也不管流波曾经和你有过什么搞笑的婚

约,你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而经过我的亲身验证,他只喜欢女人,别说你长的象只毛猩猩,就是风华绝代也没有用,不

如先考虑考虑把你的鸟窝端了,之后再来勾引我的男人,不然你就是掰开ρi股,掬花朝天开,流波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莫沧溟两眼一瞪,我看到了喷出的两团火焰直扑我而来,刹那间有被灼伤的感觉。

这个男人,好凌厉的气场。

“我什么?我虽然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身边男人无数,却也不会看上你,你看你,身材象棺材板,手臂象猩猩,身

子长腿短比例失调,颧骨太高,一看就是刻薄脸,嘴大鼻子小,你知道鼻子小代表什么吗?代表你的鸟儿发育不良,那头发跟

枯草一般,活脱脱一个红毛猴子,你若是脱光了在我面前跳舞,只怕我二十多年前的一口初|­乳­都吐出来了。”

我极少如此不给一个男人面子,但是他在我眼中,不是弱势的男子,是我的情敌,与我争夺流波的情敌!

“闭嘴!”他一声狂吼,红发激烈的拍打着肩头,身影一动,掌风带着喷薄的烈焰扑面而来。

这个男人,火山里修炼出来的吗?就连武功,也是这么霸道的刚猛?

太少见了,男人敢练这样的武功!

我­唇­角一动,一推流波,不待他说话便揉身而上,丢下一句,“你不许动,老娘今天要让他知道,战场上他没资格和

我斗,男人他没资格和我抢,就连武功也要给我回他爹肚子里重新练起。”

这不是一男一女之间的战争,这是情敌间的比试,不见血,不放手!

“啪,啪,啪……”

接连三掌,我与莫沧溟在空中交手,这一次,我彻底放开了手脚,全力施为。

我没忘记,那日在屋顶上,他表现出的高深修为。

只是我没想到,他的武功比我想象中,更加的可怕,在双掌相触的一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贴合的掌心沾上我的

皮肤,如火一般烧了上来,即使分开,那感觉一样如同附骨之蛆般烫着我的掌,直顺着皮肤往­肉­里钻。

我飘飞着,优雅的落地,不经意的表情下是震惊的心。

一个男人会有这般的力道,不敢置信,我见过的男子武功,大部分都是­阴­柔的,至高者,也是夜或者幽飏那般,内力

修为这个东西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当我见到流波的武功时,已经被他偏向刚猛的路子吓到过了,却没想到会有一个男子

拥有这般狂霸的力量。

看看掌心,依然莹白,但掌心的烧疼是无法忽视的,再看看对面的男子,他的眼中也有同样的惊讶。

开始的蔑视从他眼中慢慢消失,他盯着我的脸,沉默着,周身环绕的气势却更压抑了。

我伸出手,“看在流波的份上,一掌定输赢吧!”

他昂然着头,不屑与我多言般,冷冷的丢出一个字,“好!”

我单掌一提,脚尖错步,脚下的土地上已经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就在同时,我看到莫沧溟脚步一动,两脚一前一后站立,慢慢提起一只手,那动作,与我一模一样。

惊骇中,我还来不及出声,却已经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吃惊。

“嗜血烈阳掌”!

这是师傅交给我的杀招,师傅曾说过,天下间除了她和她的徒弟,无人会使用。

我极少使用,因为这掌法太过于霸道,运功时掌心如血通红,周身的温度也随之升高,一旦打在人身上立即血液狂涌

爆裂,功力稍微差一点的,会在这一掌下被震的粉身碎骨,血雨飘飞。

记得,只有在‘九音’的游湖画舫中,情急之下的我为了保护子衿和流波才使用过一次,事后还被流波嘲笑了杀­鸡­用

牛刀。

眼前的这个男人,蜜­色­的手臂有力的伸着,大掌上五指并伸,掌心朝着我的方向,所以我能轻易的看到,那掌心——

通红如血!

他不仅一口道破这招式,更是会使用,莫非他和师傅……?

手腕,被一只手轻轻的握住,是流波。

他的脸,却是面对着莫沧溟的方向,“沧溟,你都看到了,何必还要斗下去?”

莫沧溟的眼,看着我的掌,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他咬了咬牙,“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找她,我承认,她身上的

气息很浓,可是当年左使也说过,不是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那是我的事。”流波不冷不热的一声,把莫沧溟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莫沧溟缓缓的放下手,“好,一个月后,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接你回去。”

我看着流波,心头突突的猛跳着,隐约有种可怕的感觉。

莫沧溟一摆大氅,威猛的转身,那嚣张的气势让我不由一皱眉头。

我不爽他的态度,很不爽!

就在他刚刚提起脚步的时候,一声清啸传来,七彩人影晃到他的面前,伴随着清新的风和水汽,层层叠叠的气浪,扑

向他。

快的没有一丝预兆,甚至没有半点杀意和劲气的流露,让人无法防备,来不及抵抗……

我只在被扭曲的空气波动中,看到了一片影子,如彩虹般旋转出颜­色­无数的身影,美丽奇幻。

暗中的争夺

美丽无方的幻境,挥洒飘逸的招式,怎么看都如同舞蹈一样绚丽,谁也想不到这月光下­精­灵的舞蹈,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杀招

莫沧溟的感知能力却超越了我的想象,他头也不回,身体飞纵而起,大氅在空中展开,形如大鹏展翅,翱翔天际。

人还在空中,长剑已出鞘,青钢锋刃上回身划破空气,剑尖上撒出一片红­色­,与锦渊的劲气相撞,发出一声波响,四­射­的劲气

打在我的脸上,疼!

好厉害,仓促出手还有这样的剑气,这莫沧溟的狂傲不是没有本钱!

更惊讶的,是锦渊,他居然能在我和流波,莫沧溟三人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打出如此凌厉的攻势,招式还那么秀美,仿佛他只是

在拈花一笑,而非杀人夺命。

就在我的惊愕间,身边衣袂声起,黑­色­的人影如闪电­射­出,同时闪烁的,还有他手中的寒光剑影,耀出蓝­色­­精­光,与莫沧溟的

红­色­剑气相映成辉,一上一下,一攻一守,进退有度,如果说莫沧溟是出鞘无悔的剑,那流波就是防御的盾。

脸,还是那冷寒着的脸,流波甚至没有看一眼莫沧溟,但是出手的剑招,却与他的那么贴合,两个人,甚至不用眼神的交汇,

便已知对方心意。

锦渊双手一分,繁花舞尽天涯风,一手攻向流波,一手劲气猛吐,撞向莫沧溟的剑。

流波身形飞转,根本看也不看那抓向自己的手,剑尖一挑,拦在莫沧溟身前,大有为对方护航不顾自身­性­命之嫌疑。

“流波……”我一声惊呼,身体飞快的窜向前,手指成爪,抓向锦渊的手,“锦渊,别伤他!”

锦渊的身形一顿,莫沧溟本来攻击他的剑忽然回身,一片光影中,已经在流波身前形成一道壮观的保护墙。

“波……”劲气相撞,锦渊带着我飘然后退,莫沧溟与流波携手倒飞,落地时莫沧溟小心的看了眼流波,手扶上他的腰。

刺眼,刺眼到我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双手。

那双搂在流波腰间的手。

心口,又是一疼。

因为我听到流波低低的一声,“谢谢。”

但是他,没有推开莫沧溟,任他搂着,那并肩的姿态,那左右两柄长剑,似乎都在述说着,两人间曾经的亲密。

莫沧溟没说话,只是还给他一个微笑,一个体贴,温柔的微笑。

原来,一切不仅仅是莫沧溟的一厢情愿,不是我想象中他的单恋,因为倔强坏脾气的流波,居然也会回给他甜蜜的笑容。

就在刚才,他不顾自己的危险,当在莫沧溟身前,而莫沧溟那么有来无回的一剑,活生生的抽回,只为了保护他。

流波的心,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原来我,真的不曾了解他。

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的身份,甚至一向自以为了解他的想法,现在却已经完全的迷惘。

“我知道你不会看我受伤就够了。”莫沧溟柔情的笑了,“小心,保重自己。”

流波轻轻一点头,表情柔和。

心,又猛的一抽,呼吸无能。

他没有抬头,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在他眼中,此刻只有莫沧溟而没有我。

爱人?

主子?

我上官楚烨,不过是个笑话。

他忘记了,就在他的对面,有一个他口口声声要一生护卫的女人。

他忘记了,他的面前,是他拼命争取,宁愿不进宫也要跟随着的王爷。

他忘记了,是他违抗圣旨要嫁的,是我。

他只记得,保护莫沧溟,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

刚才还被我握着的手,带着我的体温,带着我的气息,被莫沧溟牵着,我,被丢在一边,无人记得。

我低下头,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的爱人,一直如影随形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转眼间却为了他人,丢下了我。

想转身,可我不甘心,想留下,却不知如何面对。

女人,永远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男人,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对方!

身后的清新水雾气息一动,带着我的身体一动,我下意识的握住手,低哑着嗓音,“锦渊,不要。”

我的声音,仿佛惊醒了流波,他猛的放开莫沧溟的手,望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脚步刚动,却被莫沧溟按住了肩头。

莫沧溟一声冷笑,拱了拱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同道中人,莫沧溟失敬。”

锦渊眼神中金光一闪,身上的气势勃然而发,和我在一起时的天真顿时荡然无存,只有强大的压迫感,层层叠叠的释放而出,

那瞬间爆发而出的刚猛之气,竟然不在莫沧溟之下。

“阁下,你我同宗不同源,这是本门门内纠纷,请阁下回避。”莫沧溟也没有半点的退让之­色­,昂然面对锦渊,只是那眼神,

却是望着我,眼神中有遮掩不住的得意和示威。

我握了握拳,又松开手,再次握紧……

牵上锦渊的衣袖,我对着莫沧溟和流波一点头,“对不起,打扰了,我只是来寻我的护卫,无论他与你是什么关系,他现在是

我的护卫,我要走也要带他走。”

无论心中是如何的扭成一团,表面的从容还是要撑住的,只要流波跟我走,那我还能告诉自己,他的心中还是有我的,他对我

的爱,也不是说说而已的假象。

盯着流波,我捕捉着他的眼神,可他的目光与我一碰即分,不肯看着我。

“流波……”我轻轻的念着他的名字,挤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对他点着头,慢慢的伸出手。

只要他跟我回去,一切都不必再问,也不必再追究,他的选择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不想知道他的过去,我只要他的现在。

选择我,还是莫沧溟?

蓝­色­的双瞳望着我伸出的手,眼神中悸动跳跃,他再一次抬起了腿。

他的心中还是有我的……

笑容,还来不及绽放,莫沧溟一声呼唤,让我的心又一次沉落,“流波,你真的不死心吗?”

睫毛一抖,那双深沉的蓝­色­天空被掩盖,再睁开,已是冷静一片。

他侧脸看看莫沧溟,咬了咬­唇­,“是,我不死心,她现在还是我的主子,我必须跟她回去。”

终于,我吐出心中的浑浊,心轻快的飘了起来。

他终究,还是把我放在了第一位,我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愿意跟着我,我就不放开他。

可是他,也没有走向我,目光停留在我伸出的手掌上,“主子,您先回去,流波还有事情要处理,稍会我便回来。”

我点点头,一个媚眼飘了过去,外加飞吻一枚,“那我等你回来,记得早一点哟,人家在床上等你,今夜我想要了你。”

莫沧溟的脸­色­顿时变的通红,脸跟棺材板一样的冷硬。

按捺着心头千万个不愿意,我牵着锦渊,转身而去,徒留满怀心思的流波和怒意冲冲的莫沧溟。

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着,满脑子都是流波和莫沧溟那双手交握的瞬间,都是莫沧溟搂着流波时的亲昵。

留下他们单独相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错误的?

我不愿意,可是我必须尊重流波。

我不能强迫留下他,莫沧溟也不能,唯一的决定权,在他自己身上。

我能做的,只有等……

风吹过,顺着我的脖子钻入我的衣服中,凉凉的,背心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湿意。

大营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停下脚步,转向身边,“锦渊,你跟我回去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黑沉沉的夜­色­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独自踟蹰,锦渊,仿佛只是夜晚的一个梦,当梦醒的时候,他就消

失了。

“锦渊……”我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的刺耳,声音飘飘荡荡的越传越远,回应我的,只有群山间的回音,惨惨的消散。

就在不久前,我还是左拥右抱,有锦渊,有流波。

现在,我忽然发现,我不知道锦渊的来历,而莫沧溟却能一眼看透他的身份,那莫沧溟和流波呢?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我,还是不知道!

一个挂着我夫婿名字数个月的男人,一个与我肌肤之亲缠绵无数的男人,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我果然是­色­迷心窍

了。

苦笑中,耳边听到了身后草丛的悉悉索索声。

我没有回头,低垂着脑袋,脚尖蹭着地面,无意识的踢着,“回来啦?”

“嗯。”身后的声音,不大。

我吐出一口气,遥望着天空,远方已经隐隐有了白­色­,天就要亮了。

“我能知道你的故事吗?”

“嗯。”还是那平静的声音,看来他在归来前,早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

“你和莫沧溟,真的有……”心头没来由的又是一抽,咬咬牙,吐出心中憋了很久的字眼,“婚约?”

“按族中的规矩,是!”

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死心呵,真的不死心。

他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我慢慢的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瞳,和这天空一样,残留着黑夜的深沉,再不是往日的晴蓝,“你会不会嫁给他,即使他

是个男人?”

他回望着我,声音平静的如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澜,“会!”

与君长谈

“你猪啊。”我以为我会忍住,出口的话却如同炸药一般,“你喜欢他吗?你喜欢男人吗?你喜欢躺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吗?

你能接受别人分开你的大腿,把东西Сhā到你掬花里?你脑子被掬花夹过了吗?”

印象中流波是个极有主见,行为都有自己思想的男人,我欣赏这女尊的世界里有他这样自我的男人,他是特别的,也是极吸引

我的。

但是今天,他这样的回答,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印象中的流波,彻底变了。

变得束手束脚,变的愚昧,变的固执到不可理喻。

这还是我那个飞扬跳脱,不被世俗礼教束缚的流波吗?

“我知道你会骂我,也会笑我,可这是我存在的价值,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我活着的动力。”他平静的声音让我更加的心疼,

“每个人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责任,我知道你能懂的。”

一瞬间,身体忽然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半分重量,而心却沉甸甸的。

他说的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能真正的做到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身为皇家之女,身为三军统帅,我抗起了皇家的责任扛

起了百姓的兴亡。

身不由己,我懂!

责任,我更懂!

“不要生我的气,楚烨。”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不是保持距离的主子,不是放低姿态的王爷,是楚烨。

我以为我还会激动,会怒火冲冲,可我发现,在他开口的这瞬间,我居然平静了。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吧。”我长叹一声,用笑声遮掩着自己的失落,“我似乎还没有和流波长谈过,清晨的空气不

错,适合轻松的聊天。”

“嗯……”他轻应了声,走到我的身边,与我一起站在小山坡前,眺望着。

大营就在山脚下,这里已经能看到隐约跳动的火光,还有不断巡视走动的士兵,我呼了口气,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撑着下巴,

轻哼着小调。

风撩动我的衣裙,所有开始纷乱的心在一点一滴的平复,空气中清新的朝雾在逐渐发白的天­色­中袅袅升腾,沁入心脾。

他站在我的身后,手指贴上我的肩头,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染上我的肌肤,他的手指擦过我的脸庞,梳拢着我的发。

思绪,忽然飞到那一天,他笨拙的梳着我的头发,虽然不会却尽力做到最好,那个可笑的牛屎头,他无奈的神情,通红的脸庞

,是多么的诱人。

一切,仿佛都还在昨天,那么的清晰。

分神间,我的发已经被轻拢,盘在脑后,被钗轻轻的绾着。

很普通的发髻,不出­色­,却也不是牛屎坨坨那么可怕,他手中的力量,也不象那次揪掉我头发般的可怕,温柔的让人心醉。

触碰着手中的发髻,我荡开一个浅笑,脑袋架在胳膊上,轻松的歪着头,回首望着他,“是不是上次之后你偷偷的练习了梳头

?”

他默默的垂下头,算是无声的承认。

“好吧,看在我是唯一被你梳过头的女人份上,暂时原谅你的隐瞒。”我尽量的让语气轻松,不想看到流波沉重的表情。

他的手一僵,呆愣了半晌,语气有些不自在,“其实,你不是第一个。”

我的笑容也伴随着他的语气僵住了。

流波啊流波,他的心里,到底都埋了些什么?一个莫沧溟还不够,居然还有女人?

“别告诉我那个女人也是你的主子,也是你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人,象对我一样捧的高高在上的。”我随口嘲弄着,不期然的

发现他彻底没有了声音。

妈的,这算什么?乌鸦嘴吗?

他这个姿态分明在告诉我,老娘猜准了,还准的不能再准。

差别在于,他对我,九分半的假,半分的真,而这个表现,证明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九分半的真,半分的假。

他还想怎么样?让我吃完了男人的醋吃女人的醋?

索­性­不说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心很堵,很堵……

他,静静的坐在我的身后,双手一圈,将我整个人抱在他的臂弯间,胸膛靠着我的后背,双腿分开贴着我的腿,我的空间里全

是他的气息。

后背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流波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流淌,如水般划过,“你说要听我故事的。”

我侧回过脸,望见的,是他秀美的下巴曲线,和那双望着不知明远方的蓝­色­双瞳,伸出手,想要一如既往的抚摸他,拥抱他,

调戏他。

可手刚刚触上他的肌肤,我却停住了。

我想给的,未必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未必是我给的了的。

就在这犹豫间,他的手抓上我的手腕,偎贴上他的脸,细腻的肌肤在掌心中温热,细致的令人惊叹,他引领着我的手,慢慢摩

挲。

这个动作,让我们两颗游离的心再一次慢慢的重新贴近,我没说话,一点点的靠近他,最终,贴上他的胸膛,嗅着他熟悉的味

道,让那青草的气息充斥心间。

“我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族群中,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情不自禁的捏了起来,“如果没有师傅

,我活不到今天。”

我靠着他的肩头,看着他自觉的握着我的手,嘴角勾起了一丝甜,“幸好有你师傅,不然今天我的生命中,就不可能有流波这

个人,没有了你,那该是多么大的遗憾?”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隐约闪烁着什么,又在克制着什么。

“族中有规矩,凡少主即位成族长时,族中十八岁以上的未婚男子都可以参加比武,从中挑选出容貌身手才华都一流的两名男

子成为族长的护卫,也是将来的丈夫,辅佐族长,诞下未来的少主。”

护卫……

我没记错的话,莫沧溟和他的对话告诉我的其中一个讯息就是,他们两个人都是护卫,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那个神秘少主的未

婚夫?

所以,他才有了那个以命发誓要保护的女人一说,可是,为什么又成了莫沧溟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八岁以上?”我一皱眉,捕捉到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才十八,你的年纪是骗我的?”

“对不起。”他苦笑,“就当我十八吧。”

这个问题,似乎不是重点,我乖乖的选择了闭嘴。

“我的师傅,曾经是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姿容绝­色­,文韬武略更是深藏心中,难得的内秀之人。”他的表情,充满了怀

念和追忆,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却更加的深沉了。

“那他一定是上届神主的护卫啦?”我接着他的话题,反手搂上他的腰,这种两人倾心的交谈,很舒服。

“不是!”他的眼神中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师傅未婚先孕,有了孩子,他没有去参加比试,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以

为师傅要嫁给别人才没有去参加比武,直到一段日子以后,我看到了神主来探望他,说着要修改族规,多立一人为夫,我才知

道,师傅的孩子,是族长的。当年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既然肯替族长生孩子,却不愿意去参加比试,知道很多年后……

……”

“不去,是怕比武会伤害到那个孩子,他深爱着那个女人,自然也爱着她的孩子,他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只要孩子平安,是吗

?”我接着他的话题,轻叹。

他的手颤了下,极轻微,却被握着他手的我感觉到了。

“可是他忘记了,那个孩子的母亲,是族长,他怀着的,是族长的孩子,如果他一旦被立为夫又生下女儿的话,这个被承认身

份的孩子就有可能是族长的长女,未来的少主,你以为族长的两名正夫会接受这个事实吗?你以为他们会答应吗?”

我从他平静的语调和僵直的身躯里,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争权夺势,­阴­谋诡计是宫闱千古不变的定律,只要与权钱勾搭

上了,哪里都是血腥纷争。

“师傅生了个女儿,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儿,粉嘟嘟的脸,樱花瓣一样的­嫩­­唇­,抱在怀里很小,很小,生怕不小心就捏坏了,

面团一样。”流波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闪出了笑容,一种疼惜,怜爱,珍重的神情,糅合夹杂在他的脸上,“除了师傅,族长

和我,族中没有人知道,我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看着她蹒跚的学步摔倒在我的怀抱中,看着她牙牙学语含糊着喊我哥哥,那

时候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我能想象,一个无依无靠的男孩子,在懵懂中,有了疼爱自己如同亲生骨­肉­的师傅,有了娇­嫩­惹他保护的妹妹,那是他心中的

家的代替,最安静平和的时光,美好的技艺。

“她是我心目中要永远护卫的人,所以我努力的练功,要成为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之一,这是我答应师傅的。”他微微的

别开脸,不敢面对我。

我明白了,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流波已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别的女人,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我来迟了……

“那她人呢?”

我没记错的话,莫沧溟说了要娶他,就是说少主已经不在了,两名护卫之一的流波放弃的继承权,所以落在了莫沧溟的头上,

而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却口口声声说要沿袭规矩,娶另外一名护卫,才有了这惊天地,如雷劈的男男成亲。

“不知道,族里都说她死了,因为她的气息消失了,我们都感应不到,也许只有我坚信,她还活着。”他咬着­唇­,眼神中有股

深沉的痛,“她是师傅的孩子,我不愿意相信她死了,所以我努力的练功,成为双卫之一,只为了有一天我能亲自找到他。”

他的脸,藏在我的发间,呼吸热热的,喷在我的颈项,粗重不稳。

“当年我练功回去,屋子里一片狼藉,师傅,师傅……”他握着我的手忽然用力,声音哽咽,“师傅倒在血泊中,少主却不知

道去哪了,我找不到她,感应不到她的气息,就连族长也找不到她,整个族里都说少主应该是被丢进了我族的弱水潭中溺死了

,因为传说只要是死在弱水潭中的人,永远都不会再轮回,成为孤魂野鬼,我不愿意相信这个,我宁愿相信少主是顺着水飘走

了,我要寻找到她,当左使和我说,她在人间遇到了一名女子,身上的族中气息比任何皇族都浓,却又远远不够如我们一般,

左使爱才,将族中的武功教授给她,可惜她始终不是我们族中的人,修炼不到最高武学;那时候起,我就想见她,想确认她是

不是当年的少主。”

我的心越听越凉,越听越冷,在他生声刚落下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了,“你说的这个女子,是指我吗?”

这就是流波来我身边的原因,这就是他想尽办法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他抓着我环抱着他腰的手,颤抖的在他背上游移,“你对我背上的麒麟,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少主,少主小时候,最喜欢

趴在我的背上,描绘着麒麟图案,族中的孩子,不可能遗忘少时记忆,你再想想,再想想……”

我能感觉到他的激动,他的孤注一掷,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是……

我抬起头,苦笑着摇头,“流波,对不起!我自小的记忆,就是在皇宫中如何的成长,一点一滴都清晰着,我是‘云梦’皇族,不是你的少主!

要我还是他?

他居然没有太大的失落,只是抽了抹难看的笑容,嘴角拉扯着,不再出声。

我仰首望着他,帅气的面庞被清冷的气息围拢着,面容润透,俊秀绝美,轻抚着他的面庞,一如这空气般冰凉,“流波,那你

的想法呢?如果找不到你的少主,你会怎么样?继承族长的位置娶莫沧溟,还是他继承位置你嫁他?”

嫁和娶,有差别吗?

“我没想过要当族长,我的努力只是为了寻找少主,前任族长因为伤心,丢下一切远去,她的爱人没有了,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族长,族中才说在我和莫沧溟之中挑选一个继承族长的位置,我对那个位置一点

兴趣都没有,我不是领导者的料。”说到后面,他居然摇头笑了。

那笑容绽放的瞬间,朝露中的花一点头,花瓣尖挂着重重的水珠,凝结在那细细的一点,啪,落地。

最是这一低头的温柔,微笑风中开放。

我凑上­唇­,亲吻着他的面容,肌肤细腻如玉,被我温暖着,由寒转暖,透着几分红晕,又是那个略带羞涩的男子。

我的­唇­,从他的眉间额头亲过鼻梁,一点点的滑下,停住。

我的鼻尖与他相触,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热热的,带着颤抖。

“流波,喜欢我吗?”如此近的距离,一动­唇­,就能从他的­唇­边擦过,感受到他柔­嫩­的­唇­瓣似有若无的擦过,我低声呢喃,仿

佛是叹息般。

他的手,慢慢的爬上我的脸,珍重的捧着,那双蓝­色­的双瞳,燃烧起小小的火苗,簇簇的冒着。

忽然,他的手一用力,我整个人往前一栽,扑入他的怀抱。

他的­唇­,带着火热的温度,噙上我的­唇­,不容我犹豫的分开我的齿缝,深入我的口中,探索着我的舌尖,狂暴的吮 吸着,咬

着我的舌,重重的啮着我的­唇­瓣,不断的摩挲,仿佛要将我的一切都拆开吞下腹中,我刚刚有一点回应,他的舌已深入我的­唇­

中,与我纠缠着。

他的手,带着汗意,热的仿佛要将我融化,捧着我的脸,不让我逃离,不让我躲闪。

这才是流波,我记忆中带着小小霸道而独立思想的流波。

不矫揉造作,爱就是爱,亲就是亲,吻就是吻。

我任他吻着,心头闪过一丝丝甜蜜的感觉,不去计较谁主动,谁更高高在上,两人之间,无所谓谁高谁低。

低头,因为爱。

纵容,更是因为爱他。

他尽情的释放着,直到我的嘴­唇­都发麻了,他才微喘的看着我,脸庞发红,胸膛起伏,却依然捧着我的脸。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被教条羁绊?”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回舌头后的第一句话,我了然的望着他,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如果说做护卫是你报恩的选择,寻找少主是你为了师傅的传承,那么下面呢?难道嫁给莫沧溟也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使命?

嫁给他就能让你师傅的仇报了?嫁给他就能让你的少主回来了?”

他的眼瞳,闪过一丝迷茫,让我本来一肚子的火都没处发,“那我……”

“你爱莫沧溟?”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他的鸟窝,在他还来不及防备的瞬间,握了上去。

手中的小家伙硬硬的,早已经翘起了脑袋,追根溯源应该是刚才那­干­柴烈火般的一吻。

我坏笑着,强势的把他压倒在地,“就这样,你要说你爱莫沧溟我就把这个东西揪下来,它只有看到我才会抬头,你的嘴巴会

骗人,你的鸟儿也会骗人吗?”

他不语,只是脸上的红晕更浓。

我握着手中的鸟儿,捏了捏,他一声轻哼,喉结上下滑动,闭上了眼。

我的手指顺着鸟儿向下滑,探向他的身后,还没有触及那个敏感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坚决而肯定的摇头,“

不行,那,那里不行!”

我挑起一边的­唇­角,“那边不行?我才刚刚碰下你就说不行,你能接受莫沧溟分开你的大腿,把他的鸟捅进去?在你的身体里

□?”

他表情一僵,脸­色­忽然变的苍白。

我强势的伸出手指,两手试图分开他的腿,他咬着­唇­,蓝瞳几次闭上又睁开,终于,他一声低吼,手掌如风,将我的手扫开,

身体一滚,在草地上微微喘息着,双手死死的护着他的隐秘部位,有些愤愤的盯着我。

“受不了了?”我挑衅的望着他,“不就是把这东西塞进你某个排泄部位,说不定你也会很舒服的,最多清洗起来麻烦点,一

时快乐搞不好会带出点黄黄绿绿的东西,气味难闻点,如果你不愿意被他Сhā,你可以选择Сhā他啊,就象我刚才对你那样,分开

他的腿,掰开他的ρi股,把你的东西□去,至于□的时候会沾上什么就不用想了,反正男人嫁男人,这是你的义务。”

“呕……”我看到他,别开脸,长发遮掩了他的表情,但是那没憋住的翻涌声还是被我清晰的收入耳中。

我仰天,无辜的笑容遮掩不住心头的得意。

莫沧溟,和我斗?注定你就是输,只要流波还爱我,只要流波只能接受女人。

我侧躺在草地上,发丝垂散在耳边,枕着自己的手臂,雪白的手臂半耷拉着,慵懒的指着他,“我心中的流波,是一个自我到

有些小自负的男人,不以自己是男儿身就低眉顺眼在女子面前,敢于嘲笑世俗,敢于在皇帝面前争取自己所要的人,敢于把我

丢在水里泡着,敢于在床上与我争夺主动权的豪情男儿,我不勉强你,只问你一声,你是真心想要嫁给莫沧溟,还是想要与我

一生一世?”

他看着我,眼神挣扎。

我轻笑,眼神中的坚决却不容忽视,“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没有你想象中的大度,我会争取我要的,但是一旦被背叛,

我不会再给任何挽回的机会,我喜欢你,尊重你,所以我今天让你做选择,你选择莫沧溟,你现在就走,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你若选择我,我上官楚烨一世定不负你。”

他的­唇­动了动,“我的血,不能与普通女子……”

“哈哈哈哈……”我一阵狂笑,“你的血怎么了?你的血比较高贵是吗?碰了我我就要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没提及

的那个家族就是传说中最高贵的神族。”

他眼神一窒,猛的抬起脸。

我老神在在,手指一抬,捂着­唇­打了个哈哈,“那个左使就是我赌来的师傅吧,她和莫沧溟什么关系?在看到‘嗜血烈阳掌’

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和我师傅之间必然有联系,当年师傅不就是看在我比他人都浓的神族气息时才大吼一声我必然是未来皇位

的继承人,顺道把武功都传给了我吗?只可惜,比他人强,却终究不是神族,她的武功我练不到极致,不过好歹算半个,你应

该弄不死我的。”

夜那个克妻克亲的命我都没放在心上,他这个算什么?

老娘要做那青衫鸟下鬼,够风流就行!

“真的吗?”他不确定的问出声,只这三个字,彻底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敢,是害怕。

什么狗屁神族,我从来就没相信过那个东西,自以为是的高贵,神经兮兮的说着是皇族身后隐藏着的最神秘的那只手。

对我来说,天意、宿命、孽债,这都是努力后却得不到的自我安慰,命运是在自己手中的,错,不怨天,失,不犹人。

“你若愿意,这场仗打完,我带着子衿,月栖,境池还有你,我们隐居去,我唯一可能比不上莫沧溟的,可能就是一颗完全对

待你的心,我多情,却绝不会忘情。”撑起身子,我定定的看着他,“我给你承诺,不是唯一的爱,却是弥久的情,我始乱,

却不终弃,你决定吧。”

我拍拍ρi股站了起来,“我要回营了,你自己考虑吧,想好了给我答案。”回首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人,“我希望在

回‘云梦’时,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脚下踩着柔软的草,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我的裙角,让它变的有些沉甸甸的,我逶迤而行,脚步平缓。

“等等!”他抬起头,蓝­色­的目光霍霍,“我现在就回答你。”

“是吗?”我望着他,慢慢的,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张了张­唇­,“我,答应,你!”

我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我从不强迫人跟着我,不爱我,就放开手。”

天边,太阳跳出山头,染红了天空,阳光打在我们身上,我忽然看到流波的脸,就如同朝霞般,绯红。

脸越来越红,他的手,颤颤的伸出,猛的抓上我的手,重重的捏住,再也没有放开。

破阵擒敌雪前恨

北风一夜劲吹,坚实的大帐外呼呼的风声带着凄厉的啸声,在这冬日的清晨吹出寒意,清爽­干­冽的凉直透入心间,看着旗帜在

风中不断的舒展,卷起,乍一平静又被吹动,身不由己的在飞扬着。

我又何尝不是,人们看到的,是与这旗帜一样不落的传说,可曾知道,这大旗也有累了的时候,也有不想招展的时刻

“想什么呢?”耳边的声音,是风若希,这亦师亦友的伙伴。

手指伸出,对着营帐前那最大的血红旗帜,“我在想,它累不累,会不会想休息,每日在尘土中张扬着,接受着景仰

,但是没有人知道它的想法。”

“旗帜会有想法吗?”肩头被她的手按住,“只有有想法的人,看到它,替它烦恼而已。”

替它烦恼的人,我吗?

撤回目光,我看向身边的风若希,轻吐出一口气,“师傅,这次仗打完,我想辞了所有的官职,隐居去。”

“啊……”她倒抽一口凉气,“隐居?”

我无声的点点头,在这句话出口后再次看着那艳红的旗帜,它依然在飘扬着,却不在如刚才那么沉重,轻快的飞舞。

“那你为什么回来?”她的声音有忍不住的怒意,如果不是顾及我的感受,只怕已经一拳挥过来了,“当你选择重新

回到‘云梦’的时候,我以为你想通了,才心甘情愿的把‘弑神’军交回到你的手中,难道你又要象三年前一样,做一个逃兵

吗?”

“师傅。”我低声叫了句,可怜兮兮的声音竟然让风若希打住了所有的责难,看着我,重重的一叹。

“师傅,我承认我回来是因为我心有不甘,我甚至想过,谋也好勇也好,去夺取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为自己当年的懦

弱讨回一个公道。”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际,遥远苍茫,“可是当我回来我才发现,我怀念的,是那意气风发的少

年豪气,是纵马江山的激荡,却并不想要将那些揽入我的手中,我喜欢争夺,要的只是一时畅快,现在的我,只想平和的生活

。”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也许是夜的随意潇洒改变了我,也许是年岁渐长后已经不向往那个最高的巅峰,平和的

生活,有夫有家,温馨甜美才是我如今的追求。

“你放过她,她会放过你吗?”风若希一声冷哼,“你这一次再放手,你觉得会如同三年前一样轻松的走掉吗?那时

候你就算放手了军权,依然军心在你手中,杀你会让三军动乱,所以放任了你的离去,这一次她坐稳天下,不可能轻易的放你

走掉,逍遥江湖,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梦的。”

我苦笑,“师傅,她是我姐姐。”

“她更是帝王!”风若希打断我的话,“一山不容二虎,千古不变的定律,她夺了天下,多少人在议论那本该属于你

的,即使你不介意,她也不会介意吗?”

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了,我摇摇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低低的压着,仿佛压在人的心头,看不到雨丝

,只有­干­冷的风在呜呜的吹着,“师傅,我昨天吩咐的事差不多了吗?”

她同样看看天,“一夜的北风,应该差不多了,就快要飘雪了,华倾风只怕忍不住了。”

我冷笑,“本来‘云梦’地处南方,这冬战我们绝对比不过‘沧水’之军,只可惜她非要搞什么铁甲之君,这冷冰冰

的铁甲在冬日穿在身上,透骨的寒冷,再是北方习惯酷寒的士兵,只怕也受不了,多约战几次,让她憋疯。”

明白了我的心意,风若希笑着走了,我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呵出的气形成白白的雾气,团团的散开在眼前,刹那的氤氲转眼消失,快的来不及感怀那瞬间的温暖。

我的眼神慢慢的变的锋利,手指轻挽兰花,优雅的拇指食指相扣,身体轻旋,翩跹中手指一弹,劲风从指尖­射­出,­射­

入身边的栅栏上。

“扑……”深深的一个洞立时出现,伴随着我的冷笑,手腕粗的栅栏一层层的倒下,激起灰尘满面,“华倾风,不杀

你又怎么能抵消我镜池的恨?这一次我要你十倍百倍的还我!我一定会让你输的彻底,我一定要亲手灭了‘沧水’!”

“楚烨……”流波的手抓着我激动的手腕,“别这样。”

我猛的回头,眼神如鹰隼般,狠狠的盯着流波,“你信他,我不信!起兵挑事的是‘沧水’,你信不信我十日内必然

攻进‘沧水’都城?!”

他看着我,在我疯狂的眼神下轻叹着。

“神族不会让一个国家独大,所以沧溟才会去‘沧水’,如今四国站乱太过是神主不在,不然事情不会变得如此难以

收拾,楚烨,你灭不了‘沧水’的,沧溟不会答应的。”

“是吗?”又是神族,这两个字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我的身上,“他是神族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睥睨着看人间水

火,一句话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让他莫沧溟知道,我上官楚烨要做的事,也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拦,别忘记了从你选择

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神族的人,而是我的人!”

他抓着我的手慢慢的松开,终于,那蓝­色­的双瞳闪现一丝无奈,“是,我知道了。”

空气突然变的□,我烦躁的心也一点点的平复。

“对不起……”我低垂下头,“我不该把对莫沧溟的厌恶转嫁到你的身上,我不该把自己对宿命的无奈,对身份的痛

恨发泄到你身上,我想要的要不到,如今我想放下了,命运却告诉我不能放下,对不起,流波。”

他拥着我,温柔的亲着我的脸颊,“我知道,你没说错,我该放下那些身份,只属于你。”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种隐约的悲凉,一种不真实的萧瑟,流波背负的担子,真的就这么容易卸下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愤恨,所有的不甘,投入到这一次的战役中。

在每日的战帖递下之后,我只做一件事,就是看着华倾风大军整装,然后鸣金收兵,不打了。

日复一日,她的大军不在气势如虹,甚至有些委顿。

冬日的寒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附着在铠甲上,竟然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凝成霜,看着他们的战马在超重的盔甲下哆嗦

,我开始暗自摇头。

再一次与华倾风面对时,我的立马横枪,眼中全是杀意,我要她的命,我要打下‘沧水’,我要向所有人证明,上官

楚烨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

华倾风□的马不断的­骚­动着,她用力的勒着马,“上官楚烨,你每日下战书,每日都不战而退,莫非你无胆一战?

‘弑神’也有害怕之时?”

我放眼远望,黑压压的铁骑仿佛天边的黑云,遮掩了天空的­色­彩,让那­阴­霾更重,更沉。

飘飞的旗帜在凛冽的风中乱卷着,寒光兵刃,冷了天际。

我手一动,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磅礴的声势中,万人摆阵,尘土飞扬。

我纵声大呼,“‘云梦’的将士们,今日就让来犯者看看我们的威严,为了家乡的亲人,誓死捍卫国土,我上官楚烨

愿做这第一个马革裹尸的人,也要展我‘云梦’雄风!”

“誓死捍卫国土,展我‘云梦’雄风……”

“马革裹尸,护卫家园……”

……

一浪超越一浪的声音,汹涌着,撕破长空,大地在震撼,马儿在嘶鸣。

“列阵,冲!”

短短的三个字,我看到了华倾风眼中的不敢置信,我躲了这么多天,光下战书不打,已经让她的耐­性­被磨光了,这一

次,我却是见面就开打,又一次让她不知所措。

尘烟滚滚,是有来无回的壮志。

箭雨如飞,是撕破天空的激荡。

沙场血如河,是多少为了千秋家国的守卫之心?

天边,仿佛死神正张开着他的笑脸,等待着收割灵魂。

­肉­体堆砌出来的阵法,在平原间犹如巨大行进着的城池,血­肉­铸就捍卫的决心,脚步踏平着侵犯的欲望。

战场上生命的逝去,与江湖厮杀或者杀手行刺那结束的一两条生命,根本无法比,看一人死去,会心悸,会难受,会

有些无法适应的呕吐,但是在这里,看着一个个的人倒下,散开的方队被后来者替补而上,没有人回头,没有人惋惜,没有人

哭号,平静而麻木的继续推进着。

“上官楚烨,你躲了三天,就还是用老一套的铁盾来对付我吗?今日只怕要你十万大军都给我交代在这里。”华倾风

一声狂笑,策马扬鞭。

我看到,莫沧溟对着她,不满的叫着什么,却被她固执的甩在了身后。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暗,似乎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袭,­阴­沉沉的风,仿佛从地狱黄泉的彼岸吹来,带着嗜血的气息,弥

漫扑来。

华倾风的铁甲阵,马蹄犹如踏在人心间,铁衣反­射­着光,直冲而来,那震撼的力量,仿佛要撞破人阵,将一条条生命

踩踏在铁蹄之下。

他们确实有他们的实力,每一次冲击,我看到方形的巨阵就停顿一下,再次冲击,又是一个缺口。

惨叫淹没在杀伐声中,倒下的人影被脚步遮掩,兵刃敲出成千上万种声音,有砍在盾上的,有划破­肉­的,还有嵌入骨

头里的。

血腥气,占据了所有空气中的味道,‘沧水’铁骑的每一次冲击,这味道就浓上一分,红­色­的血雾喷撒在空中,如雨

般打在脸上,身上,还是热的。

当那黑­色­的铁蹄逐渐抵挡住了所有的方阵时,华倾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方阵,手中枪挥舞着,

顿时倒下身影一片,血雨冲天。

我看到她的枪在上下翻飞着,每一次落下,挑起,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流逝,我‘云梦’的将士,倒下。

血红­色­,弥漫上我的眼眶,紧握着手中的枪,牙齿咬的咯咯响。

我看着她兴奋的冲入我的军队中,带领着她的骑兵队,沉重的马蹄一抬,踩上一名士兵的胸口。

人,无声的倒下,后面的人,涌上。

她轻松的将枪捅进一人的胸口,居然抬起头,寻找着我的方向,在与我目光相触后,她得意的笑了。

在她的笑容中,我一抬手,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变阵!”

话音刚落,刚才还是方形的阵队忽然变了,变成了圆形,将所有的铁骑队团团围在了中央,盾牌的遮掩下,忽然伸出

了数米长的镰刀,巨大的弧度在刃尖划过锋利的寒光。

华倾风一楞,就在这片刻间,镰刀变成了数十柄,上百柄,犀利的扫向铁骑的马腿。

血珠飞起,一条马腿飞了起来,还带着厚重的马蹄铁,了无生气的落在远处,马背上的人影被抛飞,沉沉的摔落在地

,穿着沉重铠甲的人还来不及站起来,翻倒的马身已经压了上来,数百斤的身体,就这么砸在了人身上。

连叫声都没有,人彻底没有了声息。

华倾风的队伍还来不及反应,数十上百的镰刀在疯狂的挥舞着,仿佛在切割着无边的野草,只可惜,我切割的,是‘

沧水’最­精­良的铁骑。

早在几次的面对面中,我就发现了,再是包裹的严实,也不可能包住马腿,为了不阻挡马的奔跑,那个位置都是没有

任何遮挡的。

这么多天了,华倾风早已经按捺不住与我交手的期待,更是在看到我‘无计可施’的老阵法时得意的忘记了一切,她

疯狂的杀戮,为了夺取即将到来的胜利,为了让我品尝失败的苦果,可惜她忘记了,主帅一旦冲入了别人的阵法中,十战九败

莫沧溟比她看的透,只可惜,她被期待太久的胜利冲昏了脑袋,根本不接受任何意见。

对面的‘沧水’大军在我变阵中发出巨大的哗然,莫沧溟带着人如潮水一般的冲来,看样子,是要血­肉­相搏以期待救

回华倾风了。

他能这么做,我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耳边不断的呼啸着各种声音,盾一展,上万只机簧劲弩从遮掩的大盾后露了出来,三只铁簇肩头闪闪发光,一声令下

中,铺天盖地的箭划过天空,­射­入‘沧水’的阵营中。

我不需要这箭雨能带给他们多大的伤害,我要的,是暂时缓下他们的脚步,只要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圆阵中被包围着的人群,已经是躺下的多,骑着的少,只有华倾风带着少数几个人在顽强的抵抗着,她的枪上下翻飞

着,所有试图伸向她的镰刀,都被她狠狠的荡开。

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未曾­干­涸的血挂在她的脸上,红红黑黑的痕迹,让她本来就狰狞的面孔变的更加的恐怖,

狠厉的气势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我一夹马腹,如风驰电掣般跃入阵中,顺势一扯自己的盔甲,银白的装束被我一把揪了下来,“华倾风,上官楚烨今

日不穿盔甲与你一战,三招内不擒你,我自绝于三军阵前。”

声音随内力发出,在空中凝而不散,居然将那漫天的喊杀声活活的压了下去,更是震惊了对面‘沧水’所有的人。

我一袭银衫飘飘,冲入阵中,当头盔被我丢下,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我从那仅存的十几人眼中望见了惊艳,惊恐

,惊惧的混合体。

枪尖一挑,灌注了我内力的枪让他们慌忙的躲闪着。

马蹄中,我飞驰着,他们的躲闪中,我的枪全部落空,只是浅浅的划过马身上的铁甲,擦出刺眼可怕的火花。

我一勒马缰,那仿佛要奔向天际的速度猛的降了下来,马蹄一扬,双蹄腾空,人立而起。

我骑在马上,衣衫飞荡,剑尖斜指华倾风,“三招,走过三招我的命就是你的!”

她已经气的全身哆嗦,饶是在我重兵包围中,依然不散她的霸气,眼神盯着我,“就靠你刚才那枪枪落空的招式吗?

“落空?”我两眼一眯,枪尖伸到她的面前,“看看,上面有什么?”

枪尖寒光闪耀,阳光打在银白­色­之上,划过一缕冰冷的锋芒,凝结在最锋锐的前端,那里,有一片红­色­还没有来得及

凝结。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红­色­,滴落……

“啊……”惊叫声声,在我垂落血珠的同时,那残留屹立的十几匹马,同时身子一沉,惨嘶着跪倒,悄无声息了,铁

甲的缝隙中,冒出一片片的血迹,染红了铁甲。

我冷笑,“我的枪法可还行?”

华倾风眼神一扫,身边,是全军覆没的铁甲军,远处,是被箭雨威胁无法靠近的部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

的脸上。

“老娘跟你拼了!”她彻底疯狂了,一夹马腹朝我冲来,手中的枪夹杂着有来无回的气势。

战,是输。

退,亦是输。

望着凌厉的枪尖,我没有出招,只是看着她不断的靠近,然后……

冷冷一笑。

马身靠近,八蹄交错,她的枪,已经到了我的脸侧。

我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银衫在空中耀眼的绽放成花朵,在空中旋转着,被数十万双眼睛望着。

华倾风的一枪太狠,当我骤然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她的身体一栽,攻击落空的冲力差点让她掉下马,急急的想要撤回

枪,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脚尖一落,踏在了她的枪尖之上,手指一送,长枪抖动,如灵蛇般窜了出去,耀出千万朵枪花。

她想要撤回枪,奈何被我踩着,身体的重量加上我内力一沉,她又一次往一边偏去,我口中冷冷的一喝,“第一招。

她一惊,手索­性­松开,翻腕从身侧抽出长剑,挥舞着朝我砍来。

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或许在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支撑三招,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的身体下坠,她的剑已经贴上我的身体。

“嘶……”衣袖被剑刺破,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喜悦,只是这喜悦还来不及闪现在脸上,我一脚飞踹,踢上她的脸,

巨大的力量把她从马上踹了下去,“第二招!”

她的身体,在尘土中打滚,沾满了灰土,头盔偏向一边,晃荡着掉了下来,散乱的头发也沾满了黄|­色­的泥土,黑­色­的

铠甲上尽是血渍和土混合的产物,她想要飞快的爬起身,脚下一绊,踉跄着。

我落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凌乱的脚步冲向我,手中的枪朝天握着,长身而立,“还有一招。”

她抬起眼,额头上的血浓稠的往下淌着,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将士的,一双眼,如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我,用力

的喘息着,手撑着地,试图站起身。

我脚步一挪,冷睨着她,“还要打吗?”

她颤颤的想要爬起来,伸出的手已经有些哆嗦,“打,还有一招。”

我站在她的身前,“华倾风,你为了胜过我,不惜步步算计,可惜你太想赢太想赢了,或者说,你还沉浸在上一次蹂

躏我的快感中,觉得我黔驴技穷了是吗?还是你对自己的铁甲阵太自信了?这种明显有缺憾的阵法,你居然得意了这么久?”

她盯着我,我轻轻一哼,摇摇头,“负重太高,马就失去了原本的轻灵,若不是你的马都跳不起来了,又怎么轻易的

被我斩断马腿?华倾风,我做好了与你持久论战的准备,没想到,不过一场战役,你就不能翻身了。”

地上,红­色­的血凝成厚厚的一层,缓慢的爬行着,象是地狱深处探出的魔爪,漫无边际的伸着,一点点的伸向远方,

黄土覆着的深红­色­,不知道是人的,还是马的,生命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只有他们还是运动着的,仿佛是灵魂在人间最后的挣

扎。

就在我别开眼的瞬间,华倾风弹­射­而起,手中闪出一柄匕首,刺向我的小腹,她的­唇­角­干­裂,咬着血丝,“要死,我

们也是一起死!”

我看也没看她,目光还停留在那蜿蜒缓慢的血河上,在她身体贴上我的同时,手指如电的伸出,准准的抓上她的手腕

,一敲她的胳膊肘,所有的力量被我反扣回去,那匕首,神准的Сhā入她自己的右肩,我顺势一拉……

血光中,一条手臂飞起,落在地上,手指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华倾风惨叫着,扭动着,我扣着她的肩头,手指连点

,止住了那奔涌的血,“这是你欠镜池的,我不会要你的命,因为你的债还没还完。”

于此同时,我的手一捏她另外一边肩头,喀拉声中,我感觉到了骨头片片粉碎的声音,“这是你欠我的,你的技术不

够,让我的筋脉恢复,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华倾风!”

她又是一声惨叫,我手指一伸,点上她的气海|­茓­,冰冷的内力从指缝中透了进去,游走在她全身的筋脉中。

“哇……”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

“这是我三军上下对你的仇恨,废你功夫,从此你就是废人一个,我暂时不会杀你,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最坚固

的‘沧水’大军是怎么被我土崩瓦解的,我要你看着,你曾经的英雄梦,会怎么样的片片碎裂,瞪大你的眼睛看吧。”

此刻的我,犹如嗜血的妖魔,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的腿,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唇­边一缕冷笑

,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将士们,‘沧水’犯者主帅华倾风已为我拿下,让我们将鞑虏驱逐出境,还我大好河山……”

鼓声震天,杀声震天,吼声震天……

尽管有莫沧溟只怕也无法挽回我擒住华倾风带给他们的震撼,军心已乱,无力回天!

他远远的望着我,红­色­的长发飞舞如火焰,眼中好战的火焰在慢慢的升腾。

抬起手,他做了一个手势。

收兵?他以为我会答应吗?

我纵马前驰,耳边风声呼呼,眼中,只有那个红发的男子。

我不会忘记,当日在‘沧水’,是他拦住了我逃离的路线,这一次,我也不会放过他。

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是收兵的锣声。

我骇然回首……

是谁,在我这个最高的指挥者下了追击令的时候,居然发出了收兵的命令?

我不明白,杀意正浓的全体士兵不明白,没有人明白。

再回头,莫沧溟微笑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和挑衅,从容的拨转马头,退去。

金牌传召梦不宁

“这是谁他妈的鸣金收兵的?”我怒气冲冲的一头撞进大帐,手中的枪狠狠的贯入地面,枪身犹自颤抖不休,“这里我是主帅

,是谁罔顾军命?”

我浓重的呼吸声,银衫上斑斑血迹凝结成黑紫­色­,额头上的汗水大颗的滑落,怒目圆睁,一个个的从眼前人身上掠过

,所有人都是同样莫名其妙的眼神,和我一个反应。

“是我!”

大帐外,一个冷静的声音伴随着进入的身影,让我无奈中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

风若希,居然是她。

她看着我,又看看其他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我也不想收兵,我甚至想直接杀入‘沧水’皇城,可是我收到了

这个东西。”

那东西,金光闪闪,雕工­精­美,两边是龙纹飞舞图,盘旋交叉着,祥云密布,龙形威武,五爪张开,爪上扣着一面金

牌,上面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倒身下拜,除了无奈,再没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皇姐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多少将士浴血拼命,眼看胜利在望,你就这么一句将所有的努力丢弃,你拿什么去面对你的子民,你的士兵?

他们为了你一句话连命都不要,你呢?

或许,这就是帝王之道,无情,但是以大局为重,该牺牲的就牺牲,该舍弃的就舍弃,我看的透,却未必看的开,这

就是我和她的差距。

忽然想起那天流波说的话,莫沧溟不会让我灭了‘沧水’,四国的平衡不会乱在我的手中,再联系起莫沧溟离去前古

怪的笑容。

难道真的是他?

神族,有如此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我们拿血拿命换的,一句话就什么都没了,但是我不能让你违抗圣旨,我必须这么做。

”肩头,是风若希的手,扶着我的身体,“起来吧,他们都出去了。”

我轻轻的抬起头,身边的将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恍然发现自己陷入沉思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去。

心口,被什么堵着,有些不是滋味。

她拍着我的肩膀,“别这样,无论如何这场仗是打赢了,别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让他们出去犒赏三军了,不管怎么样

,我们一战破了铁甲阵,擒了主帅华倾风,‘弑神’再次创造了神话,这就够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扯了扯身上血污的衣衫,轻笑了下,“我没有很在乎一定要灭了‘沧水’只是想到了有人曾经说

我不可能让‘沧水’消失,当时我不信,现在是不由我不信。”

“四国分庭抗礼,你依然是最值得倚重的战场之神,或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你肯周旋,拿回属于你的天

下不是不可能。”帐中只有我和她,她的直接让我无语,这些话若让别人听到,足够我和她死上百次了。

我平静的看着她,吸了口气,“师傅,上次我就对你说过,回去我就辞官,其他的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想,我这个想

法是不会改变了,对不起。”

她的眼神,慢慢的黯淡,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下头,“你是个随­性­而潇洒的人,只要你自己放下了就行,我也希望你能

真正的解脱,不过……”她有些酸涩,勉强挤着笑容,“除非你又一次丢下三军逃跑,否则我怕你辞官很难,她不会答应的。

我哈哈一笑,随意的拨了下头发,对她甩了个媚眼,“那就跑吧,大不了你带着三军回去,我提前溜回去接走我的男

人,一走了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记得替我照顾好月栖。”

我重重的一点头,“放心,只要你厌倦了,想养老就来找我,养你我还养得起。”

两人对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情谊流转,不必多言。

大帐外,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呼,到处都是叫声,伤痛已经远离,徒留笑声回荡,燃起的篝火熊熊,仿佛希冀的烈

焰,耀红了半边的天空。

看着她们的热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我慢慢的咧开嘴,笑了。

“将军,您也喝吧……”

“将军,一起喝酒啊……”

两名士兵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举着手中的酒坛子,“仗打完了,我们能回家了,将军,敬您!”

我微笑着,从他们手中接过酒坛,举起手中酒坛,仰首。

透明的水流倾泻而下,滴涓不剩的尽入我的喉间,不是顶好的酒,胜在够烈。

身边的叫好声响成一片,我丢下酒坛,品味着从口腔一直烧入腹中的感觉,热气升腾,冲上脑门。

“好……”

“再来……”

豪气­干­云的声音让我暂时放下了一切,一撸袖子,指着他们,“告诉你们,我比‘弑神’更大的名头是什么知道吗?

‘酒神’!”

“吹牛!”

“比试比试,输的脱衣服绕军营跑三圈。”

“来就来,拿酒来,今天不放倒将军对不起我们将士的期待……”

“今天不喝倒你,你不知道你将军什么本事!”

只有在她们面前才不需要顾及身份地位,地上一坐,酒坛一端,没人管酒好酒好,管醉就行,没人管­肉­咸­肉­淡,管饱

就行。

只有她们,才会给你最真挚的感情,因为那骨子里残存着的一丝景仰,感激。

他们不会算计,只会用最真诚的动作去表达他们的心。

我一坛又一坛的­干­着,身边的人络绎不绝,似乎唯有与我痛饮一杯才能表达他们对我的喜爱,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直到嘴巴都麻了,身边的人总算渐渐的少了。

我拍着身边的人,“喂,都……都说……都说感情最好……最好的是,一起扛……扛过枪,一……一起嫖……嫖过娼

,等……回了云梦……姑­奶­­奶­我,我请你们上青楼……嫖个过瘾,起来,陪我喝。”

人影动了动,手上一送,酒碗落地,人却没醒。

我抛下早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仰首苍穹,黑­色­的天幕上缀着星星点点,望不尽的天空,看不

穿的黑­色­。

头有些晕眩,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被这深暗弄的昏沉,我眯起眼,狠狠的摇了摇,脚步踉跄不稳。

我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不是烂醉,有一点点的麻木,有一点点的思维停顿,反而让多虑的心能得到暂时的平和释放

天苍苍,野茫茫,风呜咽,人断肠。

能从战场上留下­性­命回来,如何能让她们不醉倒?麻木自己的心,什么也不要去想,一刻的安宁,已是难得。

远离了篝火,夜晚的凉风忽然的袭来,我缩了缩肩膀,漫无目的的乱走。

仗胜利了,我以最小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利益,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说不出原因,但是心间就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悬在半空,没有归处。

也许是喝多了酒,心跳加速吧。

我甩甩头,试图摇晃掉这种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又一次走到了竹林的深处,直到那泓深潭在眼前摇晃,熟悉的情景让我一楞,酒醒了几分。

池水摇晃,风吹动水中的月影,­嫩­­嫩­的摆动。

仿佛,又回到了那夜,雪白的人影从池中升起,环抱着一轮明月,金­色­的发丝,金­色­的双瞳,­精­灵悄然落入人间。

那清透的身影,秀美的雪白肌肤,似空气中所有水汽凝结幻化出的清新。

可是现在,只有那方黑沉沉的大石,空荡荡,死气沉沉。

灵动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锦渊……”我低低的念着,倏忽抬头,扯开嗓音,“锦渊……”

“锦渊……锦渊……渊……”

林涛阵阵,回荡着我的声音,远去,飘散……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影的出现,身边冷清寂寥,孤寒独影。

战事结束了,我也要回‘云梦’了,对于这个一夜露水的男子,我居然有些不舍。

我没忘记,他沙哑的嗓音喃喃的说着,只有初夜一个人。

我也没忘记,面对莫沧溟那强大的气势,他怡然不惧的站在我的面前,甚至比我还快的出手,那是一种对我全然的护

卫。

有时候感情,仅仅源于一瞬间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但是他的这个动作,确实让我感动。

或许,没有死生契阔的执手,没有一生一世的约定,我和他,只是一晌贪欢的需索。

如果他愿意,我愿意带他回去。

感情,不是谈出来的,是做出来。

以我和他这么合拍的床上缠绵,还怕做不深感情?做不出爱?

不过就算我愿意带他走,也要人家肯出现啊。

现在的他,就一如我看见的那晚,忽然的出现在空气中,又突然的消失了。

我坐在竹林间,静静的等待着,希望在我睁开眼时,能看到那抹飘着各种颜­色­的奇装异服,能看到他晶莹剔透的面容

酒意上涌,睡意也慢慢的袭上心头,朦胧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氤氲迷雾中,我迷茫着。

一个人影宛然绰约,端立前方。

几近透明的身姿,飘渺如云丝,淡淡的被长袍拢着。

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如此清淡如烟,雾霭沉沉?

呼吸,自动的放轻。

我怕,怕呼吸重了,他的影子就散了。

霜白,他的颜­色­,浅的让人心疼,这颜­色­太单薄,薄的象暖春最后一抹冰片,随时被吹化。

不敢伸手,因为我知道,我的挽留珍存,只会让他消失的更快。

我只能贪恋的汲取,他最后一丝绝艳出尘。

发丝被吹动,根根摇曳,如此亮眼的发,仿佛凝结汲取了他全部的­精­血,在他乘风而去后成为人间唯一的残留记忆。

我看到,衣袍动了,发丝动了,可那身影,也更虚幻了,在一点点的透明,一点点点的虚无。

他优雅的颈项,曾经在我记忆中散发着玉质的温润,可刚才那一眼,只余苍白。

沄逸呵,你又瘦了。

不知道最轻薄的一方纱巾,你的肩头能否承受?

纵然断情,依然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的蛊,下的好深,好深。

纵然骨­肉­剥离,亦无法解脱你的身影,因为那毒,早已经深入在骨髓中,与血­肉­凝为一体。

我的目光下移,那微露在袍外的手指,纤细,雪白的指间,勾着一块翠绿。

就这翠绿,已是他身上最艳丽的颜­色­,唯一有着生机的颜­色­。

我记得这方绿,是我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嘛,他居然还捏着。

笑容还来不及展示,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那玉,那玉……

分明在决裂的那夜,被我亲手砸碎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此完整,如此清脆欲滴,如此—

—妖异!

“沄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心魂欲裂,张开嘴叫着他,可我的声音,为什么只能在心底徘徊却喊不出

声?

我想伸手,牵住,拉扯住,只要能挽留他,什么代价都可以。

沄逸,不要走!

可我的手,象被绳索捆住了,无法动弹。

“呼……”一阵风吹来,云卷动,他的身影闪动,慢慢透明,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沄逸!!!”我一声惊叫,猛的坐了起来。

身边,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霜白的人影,没有那方翠绿的玉佩,有的,只是呼呼的风,沙沙的竹叶声。

有的,只是我一头的冷汗,被风吹过,冰凉。

我呼呼的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醒过神。

轻吸了口气,闭上眼。

我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他,或者说,即使想起,也是恨而非爱。

可是刚才那种悸动,那种心口被捏住的感觉,让我恍然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刻,那个飘渺到不似人间的男子。

眼角,有些酸涩,心情无法平复。

只有梦,才能让时光倒流,拾起自己已经遗忘的一切,甚至连动心的刹那,也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在午夜梦回时,

再一次重温,再一次在辛酸中,微笑。

目光投­射­在大石上,锦渊依旧没有出现,天边已经微微露了白。

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

我悄悄的起身,行向军营,而那心口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莫沧溟的算计

在等待降书的日子里我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着,甚至可以说到了坐卧不宁的地步,有些人以为我是急着回家,急着看自

己的爱人,只有我自己无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某种预感,一种恐惧的预感。

这几日,我无数次的去到那林间等待,只可惜,根本看不到锦渊的身影,甚至连残存的气息也没有。

他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追查的半分线索都没有。

无奈中的我,只好在树上订了我的银­色­发带,在发带上提笔写了几个字,“锦渊,如见字条,可于十日内至‘云梦’

逍遥王府寻我,上官楚烨留。”

就算他不识字,好歹也会找人问吧,这是我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个办法了。

我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等待,因为签署停战书的日子来了,我又一次与莫沧溟见面。

依然是霸气的光辉压住所有人,耀眼的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忘记那外放的气质,我身边的将官与他那双凌厉的眼光一触

,都飞快的低下头,脸上的喜悦都变成瑟缩。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一面之间被人如此压制,少见啊,少见。

不得不承认,莫沧溟异域深邃的面容在一众平板的脸中极有特­色­,尤其是一名男子率领女子,他那头红发张扬着,身

后的人都低垂着头,脸上或多或少残留着战败的失落,唯独只有他,骄傲而高贵,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让人不敢逼视。

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坦然的露着脸,昂然前行。

也只有他,让人不敢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讥讽。

如果不是因为流波,我会欣赏他,因为狂需要本钱,傲需要资格,而他,都有。

当然,有这么一个对手,也是令人感觉舒坦的,越是霸道的人,在打击征服的时候,越能带来快感,这一次,我算赢

了。

“几日不见,上官将军居然神情憔悴,莫非是爱人爬墙给你带绿帽子才如此忧心匆匆?”他大量着我,­唇­边扯出一丝

讥讽。

这几日,为了让流波整理清楚思绪,我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因为放下真的需要时间,我能做的,就是保持该有的尺度

,给他足够的空间。

这很难,很揪心,但是我能忍。

我忍着自己不去­骚­扰他,忍着不去想他,就连今日,我都没有要求他一定陪在我身边,就是怕他夹在中间难过。

“真是不好意思,让莫将军见笑了,昨日挑灯夜战,数百回合刀光剑影,当然有些憔悴,不过我的对手现在还躺着没

起来呢,也算是小有成就。”我漫不经心的一句,他的脸瞬间变的冰冷僵硬。

随意的往桌子前一坐,歪在椅子里,我眼神流转,语笑嫣然,“莫副帅的表情,怎么和我早晨床上那位刚醒来时一样

?难道您也蛋疼?”

他眼神一眯,我感觉到两道刀光带着杀意刺了过来,一刀刀的切割着我的­肉­体,试图凌迟我。

“上官将军如此鞠躬尽瘁,莫不是想死而后已?”他往桌前一坐,手指扣着桌面,一眼就能看到蜜­色­的肌肤下有力的

指节。

“美男鸟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人最后还是要躺在床上死的,有人陪着也不寂寞。”我手指勾勾,示意他把停战书

拿过来,“你长的倒是不让人讨厌,哎,我害怕啊我害怕……”

不等他说话,我径自展开降书阅读起来。

在我的猜测中,这一次的战役因为莫沧溟的撤退及时和皇姐那一面金牌的作用下,‘沧水’并没有遭受到万劫不复的

打击,这个时候的停战,我们是占不到很大便宜的,谁知道上面的条款,让我又是一次震惊。

‘沧水’自此开始,若无他国大军压境,不得有超过两万人马装备的离境。

为表示停战的决心,‘沧水’与其他三国修好,向三国其他两国各送礼物一万万两白银,另向‘云梦’赠与两万万两

白银,‘云梦’释放华倾风,‘沧水’撤兵。

‘沧水’守兵后撤三百里,土地交由‘云梦’管辖。

零零总总数十条,看的我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停战书,而是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啊,这四万万两一送,本来四国中最

富有的‘沧水’顿时国库被掏空,这空缺只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填补,后撤三百里,压根就是城池相赔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场不算输的战役,为什么要如此赔偿?

我的目光,没有错过那停战书的最下方,是‘沧水’之帝的亲笔印鉴。

短短几日,莫沧溟居然拿出了皇帝的亲笔书,扣除往返的快马加鞭,也就是说‘沧水’朝野上下甚至没有就这赔偿进

行过讨论就通过了,这,这也太奇怪了。

目光越过停战书,停留在莫沧溟的脸上。

他捕捉到我的眼神,微挑了下眉头,明亮的瞳孔内高傲一直没收敛,与身后那些人的悲凉完全不同。

事不关己,我能理解,毕竟他是更高阶层的神族。

可是如此轻松惬意到舒心快乐,就让我有些看不懂了。

他目光看看我,又看看我拿在手中的停战书,­唇­角细细的拉伸。

他的­唇­,有些薄,这让他的张扬中带了些­阴­狠,却也给他那中狂傲的气质添了几分轻薄,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可以把这

样的气质糅合的如此恰到好处。

若是别人,无论哪一种气质都足够他被人指责不正经,独独他,不正经又如何,那狂傲已经足够他人闭嘴。

目光再次投回书上,在‘沧水’国王印鉴旁边,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莫沧溟——一如他人般狂放。

字都签好了?

我眼神一扫,忽然对着身后人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就在同时,他也做了个同样的手指,“出去!”

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他索­性­一翘凳子,有力的腿往桌子上一架,“问吧,想问什么。”

“聪明。”我弹了下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是你要来的吧,我们没有对‘沧水’提任何要求,这样的赔偿太过

,反而让我不放心了。”

“你太小心了,有钱收,有礼拿,有名声就够了。”他斜眼看看我,自顾自的掏出把小刀,修着指甲。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丝毫不放松,“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不然我不会签的,也不会停战,我会攻打‘沧水’。”

他手一停,那薄薄的­唇­角再一次细细的拉伸,“一道金牌不够将你召回?那么两道?三道?还是四道?够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皇姐的金牌,出了能进军帐议事的人,没有人知道,而我能保证那里面没有­奸­细,莫沧溟是从哪得到的这个消息?

我的迟疑,他的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一次,我发现我小觑了这个男人,他远比我想象中,聪明的多,他有本钱张狂,有本钱傲气。

思绪电转,我从千丝万缕中捕捉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因为他此刻的表情。

“是你?”我的手撑上桌子,差一点失控的站了起来,“皇姐那道金牌,是你­操­纵发出来的?”

皇姐身为一国之君,我根本不会相信她为人控制,但是莫沧溟的肯定,他的那种万物捏在手中的睥睨,让我不得不这

么猜。

他半侧着脸,面容如雕刻般英俊,目光隐在脸部的­阴­影中,“聪明,不过不算­操­纵,我也是为了四国平衡而这么做。

“四国平衡?”我看看手中那巨额的赔偿,“当今国力最强大的是‘沧水’,所以你在‘沧水’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帮

他们,而是为了监视他们,遏制他们的发展?”

“那也多亏有你啊。”他一弹手指,“你是我至今见过,最值得赞赏的人,如果没有你出众的才能,‘沧水’不会如

此轻易的失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削弱他们,我怎么会放过?‘沧水’的野心太大,势力扩张太狠,触角伸的太远,是该吃点

苦头。”他看着我,眼神中神­色­复杂,轻轻啧啧嘴,“只可惜你的能力注定只能做最强大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这是你的悲

哀。”

利用我表面上打败‘沧水’,却不让我伤其根本,神族命令一下,皇姐不下金牌又能如何?

灭‘沧水’的下场是四国平衡被打破,‘云梦’独大,他不会让事态朝那个方向发展。

他没有说错,我是个强大的棋子,永远都能达到下棋者想要的目的,但我永远都不是下棋的人,不能自主,不能由自

己率­性­而为。

他指挥皇姐,皇姐指挥我,看似我在战场上赢了他,却是他一人之力,完成了四国最不可能的平衡。

流波说过,莫沧溟不会让我灭‘沧水’,果然不错。

夜说,宿命不可违抗,我依然不信。

我拿起笔,在书上签下秀逸的四个字,上官楚烨。

手指一送,信笺缓缓飞起,朝着他的方向,他两指一伸,将信笺夹在手中,终于毫不掩饰他目光中胜利的表情。

就在我站起身时,他喊住了我的脚步,又是那弯弯的挑衅嘴角,­性­感的让人想一脚踩扁,“你刚刚说怕我,我很欣赏

你这种动物的本能,对强大者的畏惧。”

学着他的表情,我慢慢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错了,我说怕,是因为刚才看到你的手指又细又短,根据我的经

验有这样手指的男人鸟儿也又细又短。我很害怕和这样的男人上床,因为我受不了……”手指撑上桌面,与他脸对脸,我一字

一句的清晰蹦着,“棉,里,藏,针,的感觉。”

‘千机堂’主是他?

莫沧溟的棋子论并没有太伤到我,毕竟,走在太阳底下的人,有谁没当过棋子?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利用过?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玩弄过?

有几个人没被别人欺负过?

世界如此,太认真就输了。

伤心难过,指天骂地,岂不是徒叫别人得意了?还有大把的事等着我去做,没他妈的闲工夫想他那张恶心的脸。

大军回国之前,我完全不报希望的再一次回到竹林,这一次,却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竹林的枝头,飘扬着一面七彩大旗,哦不对,是一件斑斓的彩衣,飘啊飘啊,在绿­色­的竹林里晃眼极了。

这样的衣服,除了锦渊,谁敢穿?

我一纵身,扯下衣服,目光在四周游走着,寻找着锦渊的身影。

没有人,也没有人存在的气息。

他似乎离开很久了。

目光落回那衣衫上,我的眉头顿时打结。

有墨迹,看样子应该是他给我的留言,只是那留言……

几道波浪线,弯弯曲曲的扭着,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蚯蚓,或粗或细,丑陋的爬在衣服上。

一个大黑点,挂着个长尾巴,在蚯蚓中拖拉着。

底下的,容易懂些,一个黑­色­的大王八,一个枣子。

看是看懂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抱着那件衣服,清新的味道,似乎是­干­净清冽的泉水,舒服的溢满心田,我一个人坐在树下,猜测着。

如果那波浪是水,大黑点是指他,那个大王八是乌龟的话……

我哈哈大笑,锦渊啊锦渊,你也太搞笑了吧,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看懂你的天书?

我,随波逐流,勿找(乌枣)!

既然他留下了话,那么我也不必再牵挂了,有缘自会相逢,无缘只当是南柯一梦。

“王爷,风将军请你速回大帐,有要事相商。”躲了许多天的流波,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惜还来不及温存,就

被他沉重的声音堵住。

卸下了最后一丝牵挂,刚刚变轻松的心情,因为风若希的召唤而吊了起来,她甚至对我手上的可怕颜­色­衣服没有半点

鄙夷,一见我的面就急急的深出手,将两封信塞入了我的掌心。

一封,是封着风家火漆,是风若希的家信。

另一封,黄绫软布,朱红大印,却是皇家密旨。

“皇妹,望你见字后,于初六午时前回京进宫,准你擅离大军,速归。”短短几字,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风若希。

她指着我手中的另外一封信,“这是月栖的信,让家中人秘密急行送来的,也是让你速归。”

临月栖的信?

我随手展开,几行秀气的字跃然纸上,笔走龙蛇,很漂亮,但字迹潦草,能看出写字人的急切心情,“家母如晤:京

中将有大事发生,请转告王爷在大军前秘行归京,力求初五前抵达,儿月栖顿首恳求。”落款,临月栖,还有一个国师印鉴。

“字是他的,而且用家书形式写给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写给你的信,这一国师印鉴,更是他从不离身之物,看来

真的有大事要发生,还与你有关。”

我当然知道,信写的这么急,却只字未露是什么事情,更是证明了事情是绝对隐秘不能外言。

时间,初五,皇姐的信,时间,初六。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全部都是语焉不详,全部都是事态紧急,而月栖的时间,更早了一天,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回去,必须回去,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军班师回朝沿途接受欢呼的任务又一次被我丢给了风若希,我只带了流波和四匹马,一路奔袭换乘,连停下来说话

的时间都没有。

初五前,从信抵达的时候算起,也只有短短的一日时间,而回京的路途,远在千里之外。

日行千里,这本不可能的事,在我和流波跑死了四匹马,最后以轻功修为狂奔之下,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冲了回来。

“啊……”白掬花看着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我和流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指着我,一声惊呼,“王……

唔……”

后面的话被我紧紧的捂进了嘴巴里,我一声低喝,“别嚷。”

她用力的点点头,咿咿呜呜,“王,王爷。”

“家中可安好?”这是我担心的事,看到她努力的点头,心头的大石才落了地。

松开手,她张开嘴刚想说话,被我一瞪,飞快的憋了回去。

缩了缩脖子,轻声说着,“国师大人来了,在,在子衿少爷的房里。”

月栖来了?那一定是在等我了。

“嗯。”我应了声,抓上流波的手,匆匆丢下一句,“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就冲向后院。

月栖,子衿!

我的爱人,我许久不见的爱人,在经历了‘沧水’濒死,大军阵前的厮杀,我对他们的思念已经到达了定点,满腔被

压抑的爱如烧开的水,不断的扑腾,即将溢出。

不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比不上我心头疼痛的想念,我只想紧紧的拥抱他们,用力的搂着,汲取他们的温暖,他们

的香甜。

“砰!”一声带着些许力量的重拍让我脚步一停,下意识的望着身边的流波,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古怪茫然,

我知道,我们都在错愕同一件事。

子衿与月栖,都是自恃身份的人,一个温柔,一个淡然,绝对不会发生争风吃醋拍桌子摔凳子的丢脸之事,良好的修

养更是让他们行走坐卧间有独特丰姿,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那这明显带有怒意的行为……?

几乎是同时,我和流波脚步一轻,闪身贴上了窗边,轻轻捅开窗户纸,张望着。

青碧长衫,飘逸柔美,温柔的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子衿手指一抬,拈着茶壶,优雅的倒着水,“国师,请。”

墨绿长袍,从头裹到脚,孤傲的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一向恬淡的眸子中正闪现着怒火,手掌按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

洒了几滴,落在桌上。

他没有伸手接杯子,只是看着子衿,而子衿微微一笑,也不恼怒,径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啜了起来。

月栖深吸着气,似乎在平复着什么,终于,他缓缓的开口,“我今天找你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子衿纤长的手指一停,紫砂杯停在­唇­畔,被水滋润过的红­唇­动了动,随意的飘出两个字,“不知。”

“砰!”又是一声重响,却是临月栖的手又一次拍着桌面,我的心一疼,没有武功,就别拍这么重,手疼啊。

“你答应过我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月栖咬着­唇­,似乎正极力克制他的情绪,“我敬你如兄,更是感激你与我交

换替我入青楼,让我受众人景仰,这么多年临月栖从未对你决定说过一个不字,为何你却利用我?”

交换?替他入青楼?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栖与子衿,竟然早就相识?

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我下面要听到的故事,是属于他们之间最私密的话题,也是我根本没有机会触碰的过去。

子衿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清眸冷静,“我没有利用你。”

“没有?”秀美的眉头一拧,月栖恨恨出声,“‘千机堂’说我失踪在‘沧水’边境,难道不是你的命令?”

我的身体,猛然一抖,无意识的张开了­唇­。

身子,被流波飞快的扶上。

我摇摇头,拍拍流波放在我腰间的手,示意他没有事。

眼皮垂下,遮掩了蓝­色­的眸子,我仿佛听到流波轻声一叹。

‘千机堂’,‘沧水’的情报组织,华倾风坑我的那条消息,子衿的命令……

种种片段,串联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一个我不敢相信的事实。

我静静的等待着,我在等子衿否认,在等他的辩驳。

可我等来的,只有一声叹息。

“你终究还是来找我理论了,一个月了,你还是没能忍住。”这,是子衿的声音,我无声的闭上了眼,心,揪到了一

起。

月栖满脸悲痛,慢慢的摇着头,“她是你我的妻子,你我的爱人,为了一句话,她可以深陷险境,可以连命都不顾,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她会因此而丧命?你是不是疯了?”

子衿站起身,优雅飘逸的身姿还是美的那么惊人,我却已经呼吸不能。

他站在月栖面前,一双璧人相映争辉,互不相让的美,也互不相让的对峙。

曾经,我爱极了子衿的从容有度,也爱极了他审时度势的平静,可是现在这样的他,让我心悸。

“月栖,疯了的不是我,是你。”那双曾经如水般温柔的眸子,镇定的让人窒息,“你太投入了,你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千机堂’的堂主,不是她的小爷!”

临月栖VS子衿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打的我晕头转向。

江湖中神秘的组织,‘沧水’的情报网,‘千机堂’的堂主,居然是月栖,居然是我‘云梦’最神圣超然的国师。

谁能想到?谁敢如此猜测?

曾经我怀抱中睁着迷茫大眼傻傻看不清楚的月栖,曾经一步三绊连走路都不稳的让人牵挂的可爱兔子,却是伸手风云雷动,江

湖翻涌的‘千机堂’堂主。

犹记得那日在屋中,整个黑布遮掩,挡帘悬挂,原来不仅仅是为了保持神秘,更重要的是,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在他临走前,凳子翻到,人影摔落,从口中挤出一声天字后戛然而止,只怕是当国师习惯了,那话估计是类似天佑云梦之类的

字眼吧。

猜不到,真的猜不到,‘沧水’的情报组织,居然能渗透到‘云梦’最顶峰的地方,难怪莫沧溟说‘沧水’的势力太庞大,要

好好的打压他们的气焰。

庞大到,我身边的爱人,那一张张深情的面孔后,是我触及不到的内心。

子衿,月栖,缘何如此伤我?

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掌心有些刺痛,依稀有热流从掌心滑下。

大掌包裹上我,强硬的捏着我的手指头,是流波。

他在担心我吧?

我摇摇头,挤出难看的笑容,再次凑上眼。

我看见,那高贵的人,笑了。

笑的苦涩,笑的凄楚。

他的手,从胸前慢慢拿出,一方黑­色­的令牌摊在掌心中。

我见过,那是‘千机堂’的堂主令牌,这一下,我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都消失殆尽,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他的手,缓缓的递到子衿面前,“‘千机堂’堂主有两个人,我,临月栖主动放弃‘千机堂’堂主之职,所有调配工作,尽归

另一堂主子衿,明天我就会发出讯息,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千机堂’的人了。”

子衿没有伸手,只是定定的看着月栖,“一入‘千机堂’,一生都是‘千机堂’的人,你没有走的权利,我也没有资格放你走

,背叛的下场你比我更清楚,母亲她不会放过你的,月栖……”

“子衿哥。”月栖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叛出‘千机堂’就是叛国,我将成为‘沧水’永远的叛徒,不在被‘沧水’所容,

‘沧水’也不会让我继续霸占着‘云梦’国师的位置,我会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但是……”

将手中的令牌放在子衿面前的桌子上,月栖笑了,“我自小被义母收养,说是照顾,实际呢?不过是成为埋伏在其他国家的一

枚棋子,我是,你也是,说感情,风若希才是真正视我为子的人,说国家,我在‘云梦’生活十几年,‘沧水’不过是遥远记

忆中一个模糊的片段,孰轻孰重?为了‘沧水’,我也尽了自己的义务,你收集江湖信息,我聚拢朝野秘闻,对于当年义母之

恩,我早已千倍百倍的还了回去,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千机堂’再好,又怎么比得上楚

烨的家好?”

我看到,那双朦胧的眼中,隐约有雾气飘起,“子衿哥,我感激你当年做的选择,你入青楼我进风家,才有了我高高在上的地

位,你是我唯一感激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

子衿的脸,难得的竟然失去了从容优雅,有些苍白,轻扶着桌角,低声喃喃,“值得吗?月栖,不动心,不放情,我对你说过

多少次,为什么,你这么一心的投入,就不怕他日后悔吗?你别忘了,逍遥王爷的风流名头。”

窗外的我,惊愕了。

他的话,那么不带感情,冰冷的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寒意。

这,还是子衿吗?

还是那个春风佛面,碧潭水清的温柔子衿吗?

这是那个会温柔的搂着我,拂过我发丝,以涓涓细流般的润泽抚慰我的子衿吗?

这是那个在‘怡情阁’花灯上,义无反顾扑向我的男人吗?

一夜温存,几度缠绵。

携手‘九音’‘御风’,耳鬓厮磨。

月下漫步,相视一笑,相爱两相知。

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子衿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没有爱过我。

委身于我,只是任务!!!

我,竟然笑了,一直咧着嘴,无声的笑着。

心头,酸楚翻涌。

“我心目中的楚烨,风流而不下流,虽非洁身自好却绝不会沉迷酒­色­……”

“他人用眼看您,子衿用心看您……”

言犹在耳,清晰一如昨天。

“子衿哥,你玲珑剔透,算无遗策,何必违心?”临月栖的眼中闪过心痛,“你究竟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楚烨什

么心­性­,你比我更清楚。”

子衿忽然转过脸,声音变的冷硬,“我不会收你的令牌,如果你坚持要背叛,那么我会下令‘千机堂’追杀你,不死不休。”

月栖的眼神有难以言喻的伤,“杀吧,我也没有脸面对楚烨,毕竟我是你的帮凶,将她引诱到‘沧水’,让她承受那样的伤痛

,我明明知道‘沧水’不会放过她,还天真的想着,以她的能力不会受到伤害,我错了,这个错误会让我一世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在听到她手脚筋断裂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从容,我不相信你没有一丝的难过,想想你那时候的心情吧,

难道你还愿意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吗?是我们,算计着自己的枕边人,一步步的挖着陷阱,但是她,是怎么对你的?你比我

,更清楚!”

“月栖,你要知道你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子衿漠然的摇摇头,“你维护她,你会将一切告诉她,纵然我放你出堂,若是

他日我为‘沧水’做什么,你会不阻拦吗?”

“我会!”气氛针锋相对,月栖早抛开了他淡然的气质,“所以,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离开‘千机堂’,我们和楚烨

过属于我们的平淡生活,要么杀了我,就没有人揭穿你的身份,你依然可以自欺欺人的说着你不爱她的话,冷着心害她。”

“如果……”子衿的声音迟疑了下,“我让你走呢?我不能让你在她身边,暴露我们的身份。”

“那只有杀了我。”

叹息,属于子衿,“为什么?”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守护她,所以我不会让她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即使那个人……”他声音停了停,坚决出声,“是你。”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月栖。”子衿痛苦的闭上眼,“只要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她也不会知道。”

月栖笑了,明媚的月光中带了一丝忧伤,却依然华光四­射­,“她已经知道了。”

他的脸,有坚决的不悔,有释放后的坦然,还有­唇­角掩饰不住的苦涩,朝着我和流波藏身的方向,微启­唇­,“你应该回来了,

都听到了吧。”

心头一叹,我伸手推开门,卓然立在他们面前,“是,都听到了。”

临月栖看着我,目光中有重逢的水光潋滟在晃动,更多的是酸楚。那水­嫩­的红­唇­,在微微的颤抖。

慢慢的,他动了,提起脚步朝着我的方向,身形微晃,目光与我相触后低垂,“对不起。”

我冷着脸,冰寒着眼,一声轻哼,“道歉,至少也要有点诚心,不会走过来吗?”

他的身体,又是一晃,低垂着的脸让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我听到了他的呼吸不稳,甚至有些急促。

脚步对着我坚定的踏下,脸也抬了起来,月栖的轻轻吸了口气,从容就义的表情写满了那张脸。

“啪……”左脚踢到了桌子脚。

“嘶……”想要稳住的身体右脚踩到了袍子。

“啊……”摇摆挥舞着的双手,修长的身子直挺挺的朝地上扑去,严肃的表情上全是对自由落体亲吻地面的无奈。

他闭上眼,眉头皱到了一起,咬着­唇­,绷着脸,僵硬了身体。

“啊。”他声音一停,奇怪的动了动脑袋,似乎在为没有感觉到疼痛而诧异,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睛,正对上我又好气又好笑的

眼,一缩脖子,“呃……”

“这么大礼道歉,我怎么承受得起?”我无奈的叹息,扶着他,感觉到手臂下他身体片刻的僵硬。

他的手,还下意识的揪着我的袖子,在听到我的话后,目光一黯,慢慢的松开手,“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声音,来自角落中那个平静的人影,“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突然今天来找我翻旧账,原来你早知道她会在今

日回来,特地诓出我所有的话,临月栖,你也有如此耍弄心机的时候。”

月栖平静的脸上写着坚决,“子衿哥,我说了,我也有自己要护卫的人,对不起,如果我不这么做,她永远也不会信。”

他缓缓的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站住!”我一声大喝,他的身体果然顿在那,一动不动。

“窃取国家机密,暗害皇族,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出这个门?”我的声音,冷的比这冬夜的风还寒,“流波,带他出去关着,我

要先问另外一个人。”

目光如电,紧紧的,盯着那抹青碧浅淡的秀美人影。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静默了,我与他,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两端,谁也没有开口。

我想过各种与他重逢的场景。

我想过,那青绿的人影在远眺迎接我的归来,优雅却不失温润的透着兴奋。

我想过,他会任我挽着手,眼神中写着责怪的纵容,却不放开我的手。

我想过,他会责怪我的冲动,然后以他温柔的惩罚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还想过,他会在我强大拥抱中随我蹂躏他的­唇­,厮磨着,缠绵着,吐露着长久的相思。

我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那融入骨髓的恩爱,血­肉­交缠的相思,我原本以为再没有剥离的可能。

其实,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感受一股寒凉之气从身体里慢慢的飘飞而起,带走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象缺失了什么,仔细想想

,又什么都没丢。

心思,在沉淀,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也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静。

“你也是‘千机堂’的堂主?”我坐了下来,声音居然没有更多的波动,仿佛问的只是晚餐的菜­色­。

他缓缓的转身,目光如水,沉静一如往日,波澜不动,“是。”

不似月栖在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时说话语气情不自禁的冷硬,子衿即使在面对已经知道他身份的我时,还能那么温柔细语,如

春风掠身,坦然的让我瞬间恍惚,以为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惜那个字,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自嘲的笑了,“子衿,你知道吗,我其实怀疑过你是‘千机堂’的堂主。只是江湖中人,都犯了一个错误,以为‘千机堂’

堂主只有一个人,我也是,所以那次接触了月栖的堂主之后,我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我没说,是他给我的温暖让我不愿意去相信。

我也没说,我贪恋那重归‘云梦’时,他的依赖是我唯一的动力。

“从我还没有回‘云梦’的时候,你就已经跟上了我的行踪,对吗?”如今回想,那么恰巧的让我在‘怡情阁’救美,不正是

一出标准的美男计吗?

可怜我这只憋了三年的­干­旱田地,乖乖的一头撞了上去。

他没回答,只是动了动­唇­角,标准的子衿浅笑,尽在不言中。

我算计‘九音’,抢劫‘沧水’,种种成功中不免有些自得,千防万防,敌人却在我的枕畔。

“我打败了‘沧水’。”我望着他,鼻间嗅到他淡淡的幽香,平静的说着。

他站在桌沿,轻瞬着睫毛,“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沧水’赔银四万万两,城池割地?”

他一楞,眼神一紧,低头沉思。

这样的子衿,沉默而内敛,却暗含睿智,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吸引我。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月栖说的没错,他是个极剔透的人,七窍玲珑心,我一句话,他已然能想到,‘沧水’被遏制,实力削弱,很可能没有更多的

心力去­操­控他们,他们这些棋子要么召回,要么继续埋伏。

“我准备辞官隐居。”在他沉思中,我再一次抛出一句话,“子衿可愿远离纷争,给自己一个平和的生活?”

他脚下一晃,平静的面容上表情突然变了,­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声。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子衿可愿意远离纷争?与我相携隐居?”

他的表情,一直就这么怪怪的,不是笑也不是哭,在我靠近时,微微别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

就这么一动,我眼尖的看到,他的颈项间有一道伤痕,伤口刚刚愈合还是粉­色­的­嫩­­肉­,细细的伤痕从右边绕到颈前,很长,很

细,也很深。

剑伤,这是我第一眼的判断,可是在王府重重保护之下的他,怎么会在这么致命的地方有伤?若是重上一点点,可能就没命了

“这是什么?”我刚刚伸出手,他从思虑中猛的惊醒,脚步一退,推开我的手,顺势扯好他的衣襟,将一切遮掩的严严实实。

他原来,是这么的不喜欢我碰他吗?

我没忘记,他刚才对月栖的话,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风流名头下,会有真爱。

手,停留在半空中,他的脸侧,离他秀美俊逸的脸不过半寸。

心,因为他刚才那个动作而猛抽了下。

多少个午夜梦回,我与他并肩而卧,在浅眠中醒来,细细的看着他的睡容,心头溢满甜蜜。

多少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我端着清茶,轻轻的吹去浮沫,端到他的面前,看他浅啜着,顺道偷一个带着茶香味的吻。

多少个缠绵的清晨,我们在相拥中醒来,缱绻的深吻中投入到另外一波的激|情中。

如此亲密的爱人,竟然讨厌我的触碰。

“谢王爷抬爱,子衿艳帜高张,只怕不习惯太平静的生活。”他侧着脸,气度中自然一股雍容。

“难道你还想回到青楼中去?”我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低吼。

他不让我碰,却让千千万万的女人碰?

“当然不是。”他浅笑如水,“‘沧水’的任务完成了,我自然也要回家,成亲嫁人。”

“嫁人?”我再一次声音失控。

他的笑容愈发的大了,端起面前的壶子,优雅的倒着茶水,“我也许了人家,既然不需要继续坐镇‘千机堂’,自然也要嫁人

的。”

许了人家,定了亲……

就在两三个月前,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王夫,我接下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却每每在完成时又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或许

这就是上天不让我娶他才来了这许多事。

一切都变了,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我点点头,转身轻轻拉开了门,寒风夹杂着凉意卷了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风了。

“去吧,有‘千机堂’的护卫,我想你是不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了。”

“谢王爷!”他一拜,转身出门。

“等等。”我突然出声,叫住他离去的身影,在他没有开口前,解下身上的皮裘大氅,仔细的披上他的肩,“起风了,凉。”

他的手指,抓着大氅,微微摇了下头,“我以为我了解你,却发现,原来我不了解。”

我苦笑,“你其实早就料到,我不会真的抓你进天牢,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我以为你会生气我的背叛。”那双眼,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清透,让人想一把搂过来,亲吻他的面容。

“别人,或许会,唯独子衿,我不会。”我再次眷恋的看着他的绝­色­容颜,“是子衿给了我重新爱人的勇气,是子衿让我知道

自己会被人需要,是子衿让我愿意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护身边的人,你的出现,将我从深渊里拯救出来,无论真情还是假爱,

对子衿的感激,我铭刻在心。”

我不会忘记,当我为他英雌救美出手的瞬间,我找回了那种天地豪情的激荡。

我不会忘记,在我为当年负心镜池而伤怀的时候,是他的胸膛温暖了我。

我不会忘记,当我彻底与沄逸断情的时候,是他紧紧拥着我,让我发泄。

‘九音’‘御风’‘云梦’,虽然不算是携手踏遍河山,却也无数次风花雪月,他的进退有度,让我数次从冲动中醒来,做出

最正确的决断,无论他最终目的如何,我都感激。

爱过,那么就牢记得他曾经的好,放在心中慢慢回味。

从不后悔,与他的相识,相知。

纵然不能走到最后,我也曾拥有过与他美好的回忆,当某日想起时,浅笑祝福远方的人。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错,我从来不觉得这应该忘记。

所以,我不想追究他究竟为了‘沧水’做过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更不会勉强他跟我走,或者声嘶力竭的吼他应

该给我一个交代。

心,是我自己付出的,我自己负责。

情,给了就不后悔。

“谢谢王爷!”称呼变了,彼此的身份变了,不变的是彼此心中对对方思想的熟悉。

我只是微笑,“路上小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照顾好月栖。”

我轻嗯了声,算是答应。

他,踏入夜­色­中,不再回头。

我,目送那修长的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寒风中的他,走的义无反顾,走的没有半分留恋,一如当初,他从花灯上一跃而下,纵入我的怀抱。

屋中的我,温暖的灯光,给的却是清冷的寒意。

桌子上的杯子里,有他剩下的半杯茶,杯沿,残留的水渍,是他的­唇­靠过的地方。

拈起酒杯,看着那圈水痕,依稀嗅到,他的兰花香……

凑上­唇­,饮尽残茶。

水,已冷。

情,亦冷。

月栖的心

子衿走了,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想什么,我的平静居然让流波担忧的看着我,想问,又不敢问。

迎着他蓝­色­的双瞳,我深深的看他一眼,“你怕我什么?怕我会伤心难过?”

他没说话,只是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隐藏着各种心情。

“我不伤心,因为在爱他的时候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我全心的爱过他,所有没有任何的不舍,难过,对于不爱我的男人,

我何必去伤心?对于要离开我的男人,我送行,这句话送给子衿,也送给你。”

他目光深沉,闪烁着别开,“国师在里面,流波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空气中飘散着我一声低低的叹息。

自从莫沧溟出现后,我与流波间,渐渐出现了隔阂,无形物质,触摸不到,不再如当年般亲昵。

是心变了吗?

纵然亲密无间,纵然同床共枕,心变了,就不再愿意执手并肩漫步,不愿意温言软语的撒娇说话,似有若无的躲避着对方。

时间,究竟是让他彻底留在我身边,还是将他推的更远?

我自己也不知道。

太有主张的男人,那份骨子里的风采吸引我,却也让我无奈,因为他们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子衿如此,流波亦然,而房间里,还有一个极有自己思想的月栖。

太有­性­格的男人,会在人群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往往如月华星芒,太高,太远了,难以亲近啊。

推开房门,床沿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斜斜的歪着,脸上残留着疲累,­唇­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扯过被子盖上他的身体,我的手轻抚过他的面颊,手指下细腻柔滑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甜美,只有眼睑下一圈青黑告诉我,他已

经许多日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揭穿子衿的身份,他也挣扎困扰了很久吧。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听出,月栖对子衿是有一种独特的崇敬心情的,视他为兄,‘千机堂’中决策,他从不反驳子衿的任何

命令,他甚至希望子衿能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希望子衿幸福。

他眉头一动,倏忽睁开了眼。

“啊……”他一声低呼,下意识的打开我的手,在发现身边的人是我后,他又猛的一停。

看着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偏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嗫嚅了下,紧紧咬住了­唇­。

我手指一招,椅子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我一ρi股坐了下去,悠悠然的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

以往清高孤傲的人,此刻只剩下局促,期期艾艾的望着我,和当年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德行可是天壤之别。

我翘起脚,一下一下的晃着,斜睨着他。

他的­唇­,越咬越白,­唇­瓣下的粉红被咬出深深的惨白痕迹,一滴殷红沁出,缓缓的滑下……

我的眼睛,盯着他的­唇­,眉头越拧越紧。

他的目光,看着我的眉头,眼神越来越黯。

“别咬。”我突兀的两个字强硬的出口,他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放开­唇­,长长的睫毛一抖。

他­唇­边的一滴血,看的我心烦意乱,伸出手,粗鲁的擦去,他在我的动作中闭着眼,不反抗。

以往清高孤洁,浩淼如月的国师,现在却似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那一动不动的姿态,从骨子里透着认命的气息。

这样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诉我,无论我是要打要杀,要砍要揍,都随便了,他就当把这条命还给我了。

我的手一伸,捏住了他的下巴,数月不见,手中的脸更加的消瘦,连下巴都尖了,捏在手中只有小小的一点。

我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肌肤,看着他坚决的闭着眼,从容就义写满脸。

如果他此刻睁开眼,也许就不会如此的悲壮了,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半分要惩罚他的意思。

子衿我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他?

“‘千机堂’堂主?”我一抬他的下巴,“那日小屋后,遮遮掩掩的就是你吧?”

“嗯。”­干­­干­脆脆,“你的令牌是我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依赖‘千机堂’,重要的机密交由‘千机堂’传递,我们就能得

到你所有的秘密。”

“那你的身份呢?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凑上他的身边,檀香缭绕,衬托的那气质更加的出尘,谪仙入凡尘,总是勾动人

心底蹂躏的欲望,肆意的拥抱,压倒。

他微微的牵动了下­唇­,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无奈。

月栖的美,永远都不是绝丽的美艳,而是那端坐如菩萨,玉佛的端庄姿态,不动时的超然平静,正因为那种脱尘,那种难得一

动的表情上,突然出现了一颦一笑的人间姿态,怎么不让人心动?

“我自小就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有记忆起,自己就和许多孩子一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接受着各种教育,如

何从别人几句话中套取自己需要的资料,如何在三言两语种寻找到话中可能透露的讯息,我们只有一个母亲,我们称她义母,

她告诉我们,我们的父母都是为了保卫‘沧水’而死,所以我们都要记住,为了‘沧水’而奋斗,无论去了哪一个国家,那里

的人都是杀害我们父母的凶手,不能对那个地方有感情。”他始终没有睁开那双眼,语气平静,“因为漂亮,我和子衿哥被赋

予了进入‘云梦’的任务,开始,他们的选择是,子衿哥够乖巧,也沉静,如果借由风若希成为大家闺阁,必然他日有机会进

入皇家,很可能会是后宫中的一员,而我­性­格孤僻,又不懂得讨巧,则应该进入青楼受锻炼,”他的声音一停,忽然住嘴不说

了。

我捏着他下巴的手也停了,盯着他的脸。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是蝴蝶垂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他心灵的挣扎。

如此清高的个­性­,若是被送入青楼,他能支撑下来吗?

他能接受那些声­色­糜烂在眼底下,而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他能做到媚笑中饮尽客人递来的酒,扭腰摆臀的艳舞吗?

他会愿意自己被千人骑,万人压吗?

如果真的是子衿入风府,这世界上会多一个优雅贤淑的高贵蓝颜,但月栖入青楼,这世界上绝不会多一位艳绝天下的名伶。

他宁愿死,宁愿放弃什么狗屁的理想,也不会让自己进青楼,这就是月栖。

他有他的原则,一旦触及,即便鱼死网破,也不委曲求全。

或许这样的话,我与他,今生就无缘了。

“是子衿哥,他说我不懂事,进了青楼也不会打探消息,青楼三教九流各种人物混杂,需要很强的眼­色­,而我的气质更适合进

入名门,所以他主动请缨,他从来没说过他是为了我而这么做,或许是他不愿意领我的情,或许他是真的出于对组织的考虑,

但是是他这个决定,让我这么多年过着优渥的生活,被世人高高的捧着,而他……”

他的话语,让我的心再一次被那个远走的人影勾动,子衿的心,从来不向任何人敞开,看似温柔的包容了任何人,却不让别人

包容他。

我的手指触上他的眼睑,想起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到的世界永远是模糊朦胧的,不由惋惜,“你的眼睛,也是为了任务而毁的吗

?”

“为了准确的送入风府,我不能离开预定的地方,必须要在无数的士兵中准确的寻找到风将军,以悲惨的姿态抱着她,赖着她

;虽然我成功了,但是眼睛被烟熏坏了。”

谁能想象,一个他人眼中最高贵的男子,一个比皇帝更超然,更飘渺,更贴近神的男子,居然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既然感激了他,又为何要出卖他?”

我很清楚的知道,今夜的一切,是他算计了子衿,让子衿亲口承认了一切,将我最信任的男人从身边铲除。

“这么多年,我与子衿哥合作无间,窃取了无数的情报机密,成功的将‘千机堂’融入了江湖,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隐秘,所

以组织为了奖赏我们,就让我们成了‘千机堂’的堂主,一个主朝堂,一个主江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水’对我来说

已经太遥远了,我不想做国师,那太不真实,我也不想做‘千机堂’的堂主,那太功利,我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房间,一盏晕黄

的灯,平静而安宁的生活,有人曾对我说过,她愿意牵着我的手,替我看路,带我回家。”

他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朦胧着的双瞳中,闪着悸动,望着我,慢慢的氤氲了。

“承认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你可能死,以国师的身份窃取机密,这足以让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更别提你梦想中的那个温暖

房间,平静的生活。”我捏着他下巴的手一用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我欠你的,‘千机堂’引诱你去‘沧水’,我也是帮凶,你要杀我,我也认了。”他的脖子凑向我的掌心,“你要送我

去天牢也行,我不会怪你。”

我看到,他颤抖着的眼睑边,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庞,顺着脸颊,凝结在尖尖的下巴处,啪的一声滴在我的掌心。

心头,似乎有什么被他打碎。

我低下头,凑上­唇­,亲上他尖尖的小下巴,噙着那一滴晶莹,卷入舌尖。

酸酸涩涩的,是这孤傲的人心底的味道。

我一寸寸的细细吻着他的肌肤,在他的喘息间吮上他的­唇­,用力汲取着他的甜蜜汁液。

他一声轻哼,呼吸顿时乱了,手贴上我的肩头,想要推开我,几下犹豫中,我的吻已经逐渐深入。

柔柔的开启他的­唇­,笨拙的舌尖被我含着,啜吸着。

我咬着他的舌,拨弄着,檀香伴随着他的清香,绽放开美丽的瞬间,我舔着他的软­嫩­,追逐他的躲闪,每当他瑟缩时坏坏的一

啮他的­唇­,让他为我张的更开。

直到感觉到他呼吸的不稳,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看着­唇­齿间拉扯出的银丝,那是甜蜜缠绵的痕迹。

“你揭穿子衿,是不是因为爱我?不能容忍别人害我?”我微笑着,捏着他美丽的脸,手指轻点着微肿的­唇­,“别不承认了

,什么自己想脱离‘千机堂’,什么向往普通的生活厌倦了这种日子,你根本就是因为我,你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脸颊越来越红,他垂下眼皮,从嗓子深处轻轻的挤出一声轻嗯。

我的手指,一下下的划拨着他的颈项,对着小巧的耳垂吹着气,“那还要离开我吗?还离开这个­色­胚,混蛋吗?”

他缩着脖子,红晕从脸蛋爬下了颈项,脖子都通红的,在银­色­的散乱发丝下,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媚人的风情,“你,你,还要

我吗?”

我一哼,“不是你逃避我的吗?不是你不要我的吗?求了,追了,你倒是一路乱跑,既然觉得我配不上高贵的你,那不如就这

么算了,我也不揭穿你的身份,你我情分从此一刀两断,如何?”

“啊……”他的脸­色­突然变的惨白,没有想到我忽然作出这样的一个决断,一时间脸上都失去了颜­色­。

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早已经了然一切。

“是你说的在你回来之后作出决定,我不管你的离开是因为‘千机堂’的安排,还是你真的要逃避我,现在你回来了,我给你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决定。”话语声,坚决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他低垂下头,半晌没有声音。

“你说跟我在一起,就要抛弃你国师的地位和身份,丢下你的锦衣玉食,甚至还要接受我的多情,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给我

一个答案。”我强势的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扫视着他。

他咬着­唇­,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神­色­,倔强的抿着嘴。

看看身边的香炉,再看看他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憋着不肯流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如果你不说,那时间一到

你就走,和子衿一样,我绝不挽留。”

“子衿哥……”他倒抽一口凉气,“你让他走了?”

“怎么,你觉得我会苦苦挽留吗?”我背上双手,后退了两步,坐入椅子中,“不爱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留在身边?若不是看在

他以往的情分,我根本都不会放过他,那么你呢?做什么选择?”

“你,不是知道的吗?”他小小的声音,带着分委屈,就是不肯说下去。

“我知道什么?”我挑着眉头,坏坏的捏上他的尖下巴,“我只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没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啊?”

他又是不言语,骨子里的自尊让他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想法,哪怕这答案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说是吧,不说我走了。”一转身,踏向门口。

刚一动,衣角被小小的牵住,伴随着嗫嚅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

心头叹息,我握上他的手,坐在他的身边,轻搂着他的腰,他怯怯的靠了靠,发现我没有抗拒,这才全心的贴上我的肩头,我

亲吻着他的发丝,嗅着清新的香气,“我从不隐瞒对你的爱,记得吗?我说过要做你的眼睛,我会好好的爱你,我要陪你日月

晨昏,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对你的承诺,而今天,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他蹭在我的肩窝,微微动了动,声音低的象蚊呐般,“以前的我,遵守着教条,除了经文就是禅堂,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飞

扬潇洒,你的笑谈风月,让我好奇居然有人可以生活的这么多姿多彩,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一个逍遥王爷,可是你的风流史让

我不能苟同,于是我决定鄙夷你的生活,越是不屑越是关注,我开始不断的想要知道你更多的消息,也许就是在那种关注下,

我的心也沦陷了。”

我低下头,他迎着我的目光,“你以前问过我,是不是我一直喜欢你,我现在告诉你,是的,一直都喜欢,甚至你选了穆沄逸

而不是我的时候,我恨你,恨了你三年,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会为了他抛弃一切,那时候,我忘记了‘沧水’

忘记了国师的身份,我只是个偷偷暗恋你的人,一个想要爱人垂青的男人。”

亲上他的脸,我慢慢的摩挲游移,细细的品尝他的美,“不会了,沄逸陪了我三年,我要你陪我三十年,好不好?”

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一抖,目光缩了下。

我看看一旁被丢弃的被子,再次拎了起来包裹上他,“是不是冷了?”

“嗯。”他声音小的,没有半分底气。

“月栖,从今天起,你不许有任何事情再瞒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可以吗?”我的语气分外的认真,牢

牢的锁着他的眼。

他的眼,恍惚迷茫着,望着我,搜寻着什么,“你……”

“先答应我!”我固执而强硬,声音不由的高了。

“我……”他嗫嚅着,“答应你。”

“好!”我点点头,捧着他的脸,“月栖,你是什么­性­格我很清楚,你自恋,清高,孤僻,或许不够撒娇,却有你的耿直,你

心软,却绝不是会玩弄心机的人,你自认为欠了子衿的,我相信我被人暗算的消息传来,你的­性­格绝对会找子衿理论,但是不

会隐忍这么久,还有刚才,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根本不会责怪你,但是你放低自己的姿态,让我心疼,让我怜惜,月栖,你是个

高傲到不会让人看见你为情所哭的人,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他整个人,在我的怀抱中僵硬,大眼中闪过犹豫,挣扎,“没,没有,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才,才……”

我哼了声,“你刚才答应我什么的?不瞒我任何事。”

“楚烨,求,求你,不要问,我不能说,我,我不会再害你。”他有些慌乱,不断的摇着头。

我点点头,“果然有人在背后替你出主意,只怕子衿这一次大意也是因为这个人吧。”

“没,没有!”他想要否认,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算到我今夜一定会来,算到我一定会偷偷的进门给你们惊喜,甚至能算到我不会对你们发脾气下杀手,还教你不要和我倔强

,驱逐了子衿又不迁怒于你,看似普通的算计其实环环相扣,绝对不是单纯的你能计算出来的。”我一声叹息,“能如此了解

我心­性­的人,除了子衿,只有一个人,月栖,你真的要我指出他的名字吗?”

终于理解了,他当初杀子衿,下手的那么狠绝,是因为他早就发现子衿的不对了吗?

也终于明白,他对流波的不信任,因为他看透了流波绝非普通护卫那么简单。

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我错怪了一个人,一个我发誓从不伤害的人。

心,忽然很痛,象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我瞬间无法呼吸,透不过去。

声音,变得颤抖,“你是国师,他是凤后,只有你们才能轻易的接触,这些计策,都是穆沄逸替你想的,对不对?”

他无言,手指揪着被子,紧紧的拽着,丝缎的背面已经被揪的皱成一团。

“算了,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我轻抚着他的发丝,“你休息,我进宫去见他,向他道歉。”

是我误解了沄逸,该道歉的。

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有我的,沄逸……

“别!”月栖的手抓着我的袖子,急切的出声,“别进宫,你……”

我拍拍他的手,给他安慰的微笑,“别怕,我的武功偷偷进宫没有人能发现的,我只是见一见沄逸,向他道歉。”

一想起沄逸,那个被压抑进心底深处的人影,心,飞快的跳动着。

“你进宫,也看不到他了。”月栖的脸缓缓的抬了起来,两行控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慢慢滑落,“凤后,凤后,已经薨逝了

。”

沄逸遗信

什么?

我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雪白,刹那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地在旋转,身体仿佛轻飘飘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眼前,只有那夜那个梦,忽然变的清晰。

那个飘渺到透明的身影。

那个无论我如何伸手,都无法抓住的背影。

我知他身子不好,曾经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中,那个如琉璃似水晶一般的人,我知他药不离口,身上总是备着各种药

丸。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不相信,不相信。

耳边,是月栖轻飘的声音,“我一直都不知道凤后的心中只有你,直到有一天,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凤后的身体急

转直下,医药惘然,要我进宫祈福,就是那个时候,他给了我一封信,叫我转交给你。”

一封信,带着月栖的体温,轻轻的塞进了我的手中,有檀香味,还有幽幽的一股淡香,这味道一入鼻间,我的心口,

又是猛的一抽。

沄逸的味道,沄逸的气息。

没有收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写信人的名字,甚至连信都没有封口,可见沄逸对月栖的信任。

我不如他,差的太远太远。

捧的信,犹如捧着千钧重担,我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不敢抽出里面那薄薄的几张纸。

“我知道,他是因为你在‘沧水’重创失踪而突然病倒的,他一直告诉我,你不会死,他能感应到,叫我不要担心。

”他娓娓的说着,我闭着眼,静静的听着。

仿佛,看到了那个清绝的身影靠着床榻,气息奄奄却微笑的绝美。

依稀,看到他发丝披散,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拍着月栖,安慰着他。

“当我们收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他说你一定会上战场,那时的他,每天都会吐很多血,越来越瘦弱,他叹息着,说若

是自己身体好一点,他一定会阻止你上战场。”

阻止我上战场!

沄逸,知我如你,也料定了我的­性­格,那你一定知道我会赢,为什么不等,不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说,你所有付出感情的爱人中,也许只有我会真正的把你放在第一位,所以他才把这信

托付给我,他的本意是,如果你什么也猜不到,这信就永远不要拿出来,他宁愿你记忆中的穆沄逸,是那个背情负爱的男人。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宁愿我永远的误会,这样就不会伤心。

宁愿我想起他时只有厌恶和烦躁,也不要在我心头刻下痛的印记。

真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忘记你,幸福的活着。

沄逸,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冷静如你,聪慧如你,睿智如你,早已经将我的一切看的通透。

而我,给了你什么?

指责你的无情,痛恨你的他嫁,毁了那块定情的玉。

我那时的举动,一定伤了你,是不是?

沄逸……

手指,控制不住的哆嗦,一点点的抽出信。

不稳的心跳,让我甚至不敢展开手中的信纸,不断的自言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那个梦,难道竟然是沄逸的告别?

你说我不会死,因为你会感应到,可是为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离去?

沄逸……

“我以为他能撑到你回来的。”月栖深深一叹,“前日宫中钟声九响,凤后他……”

手中的信忽然落了地,轻飘飘的,散开。

前日。

不过短短的两天,我竟然就这么失去了他吗?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看他……”

脑海中,竟然只剩下这一句话,不断的萦绕,萦绕。

我要见沄逸,我一定要见到沄逸!

“不能去!”月栖紧紧的抱着我,力气大的让我不敢挣扎,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他,“凤后把所有的话都写在了信里

,你看完,再决定要不要闯内宫。”

目光,落在地上的信笺上。

信纸上的字,隽秀飘逸,一如记忆中那个人。

房中的灯,昏黄发暗。

地上的纸,几页散开,薄薄的躺着。

我慢慢的蹲下,刚伸出手,纸张竟然在我手带出的微风中飘开,就如同那个人。

风吹而散,握不住,抓不到。

沄逸……

轻轻的捧着那几张纸,仿佛是捧着沄逸的脸,熟悉的字,熟悉的香气。

犹记得,当年杏花白,水榭亭台,执笔做画,沄逸的字,飞舞。

你侬我侬时,沄逸也曾续过我的诗,那时候的字,悠扬。

而如今,他的字,隽秀依然,飘逸依然,只是不再那么有力,飘飘的落在纸上,犹如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我用力的眨眨眼,用力的眨去眼眶中所有的酸涩,细细的看着他的信。

展开纸,是熟悉的称呼,“楚烨,对不起。”

我呼吸一窒,几乎透不过气,目光甚至不敢在那两个字上停留,就匆匆的扫了下去。

“当年背情另嫁,沄逸有负深情对不起;

当日求你寻医问药,实是想逼你离开‘云梦’,却伤你更深,对不起;

‘九音’界前,无意伤卿,只想阻止你入‘九音’地界,却伤你双目,沄逸之错,已非对不起所能言尽;

行刺子衿,沄逸知道伤尽你心,虽言对不起,却绝不后悔;

召流波入宫,令你恨我至极,沄逸依然不悔;

玉佩碎散,楚烨断情,沄逸虽痛心却喜,楚烨终能放下沄逸,沄逸纵然身死亦放下心头最深的担忧。”

“啪……”一滴水,落在我眼前的纸上,慢慢的渗了进去。

我手忙脚乱的擦着,却还是晚了,漂亮的字迹有些花。

我仰起头,想要平复着自己的心,却发现,无论怎么吸气,都不能到达肺中。

多少年了,我不记得眼泪流出时,是怎样的酸胀,以至于让它,染了沄逸的信。

三年前,我曾以为,这一生所有的苦痛不幸都不可能超越那夜,我不会再哭。

可是我错了,我又错了。

有一种内疚,一世都无法遗忘。

有一声道歉,永远都无法出口。

有一句爱你,以痛写成。

所有的字里行间,没有告诉我他这么多年,他是怎样的煎熬,没有告诉我,他是如何以孱弱的身子坚持着,他告诉我

的只有对不起,因为他伤了我。

沄逸,你的伤呢?你没有告诉我。

沄逸,你的痛呢?你为什么不说?

爱我的你,却要主动下嫁他人,你的心中,可有过无奈?可有过想要反叛?

你与皇姐亲密之时,是怎样的委曲求全?

你一次次不肯坦诚你的心,在我的指责中,依然冷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没有错,你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为什么道歉的却是你?

我无法想象,当我亲手毁掉定情之玉的时候,那风中淡然的身影,是怎么样的殇,我只知道,他开心,因为我不会再

被沄逸两个字困扰,他开心,因为我的下半生会在没有他却依然幸福的日子中度过。

被深爱的人遗忘,是多么的痛彻心扉,为什么你还笑的出来?

所有的美丽曾经,已是自己唯一的倚仗,午夜梦回的温存,可是对方心中已然没有了自己,为什么你还能开心?

沄逸,沄逸……

“沄逸!!!”一声嘶吼,声音早已经破碎,仿佛积压了千年的火山终于喷薄,我紧紧的抓着他的信,贴在胸口,仿

佛依然抱着那个瘦弱的身躯。

如果我没有看穿月栖,是不是这封信就不会到我的手中?你是不是就要永远承受着我的恨,我的无情?

即使是死,你都不告诉我真相吗?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对自己这么残忍?

究竟是你负了情,还是我负了情?

一拳狠狠的打在地面上,脚下的青砖碎裂,碎石子划破了我的手,看点点滴下的血,仿佛看到了沄逸从不曾流过的眼

泪。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杀进皇宫,谋朝篡位,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我一直以为,你是自愿嫁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年我不曾信你,归来我依然不曾信你,枉我自诩不负情,不负爱,却

负尽深情。

我负了镜池,他却以命救我。

我负了沄逸,他却至死不渝。

“沄逸……”我扑出门,漫无目的的奔向院中。

仰首苍穹,无穷无尽的黑幕中,一点一点的雪白飘飘撒撒的降下,落在我的脸上,冰凉。

犹如记忆中沄逸的手,总是凉凉的,雪白的没有一丝瑕疵,被我珍重的捧在手中,温暖。

下雪了……

是沄逸来看我了吗?

闭上眼,脸上的凉意越来越多,好像是沄逸的吻,轻柔的,浅浅的一触,但将冰凉一直留在那,嵌入了心中。

我跪倒在地,整张脸扑入雪中,“沄逸,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只要两天,只要两天,我不会让你带着遗

憾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那么孤独的走,你一定是想见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沄逸……”

一个温暖的身体从背后罩上我,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楚烨,别这样,别这样……”

檀香中,我慢慢的平复,埋首在月栖的颈项间,“我伤心时,有你陪,沄逸呢?天这么冷,他身子那么弱,他会很寂寞,很寂

寞的。”

是的,我每一次伤痛,都有人陪。

夜陪过我,子衿陪过我,可是沄逸呢?

那孱弱的身子,是依靠怎样一颗坚强心才支撑下来的?

手中的信,依然字迹清晰,在风中扇动着。

“沄逸一生无奈,身为穆家长子,若是不嫁上官楚璇而选楚烨,必将引起国之动荡,更不能私奔于卿,惟愿日夜祈祷

卿能潇洒纵横山水之间,这数年来,强撑病体,只望能多知些朝堂动态,希望他们能将你遗忘;奈何楚烨重归,却因一方当年

定情之玉,此玉早在沄逸入宫之时便已离身,沄逸深知这是穆家之策却不能阻止,唯有以寻药之借口逼你离京;楚烨名气太旺

,若回朝堂,必然身负重任,对‘云梦’是福,对楚烨却是祸,沄逸只想楚烨能平安的活着,才有了‘九音’阻拦,只是不希

望你完成任务,虽然名声受损,却不至受人关注提防。”

才看了不过两张纸,字字惊心,我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看下去。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我。

沄逸活着,是担心我被召回而受伤害,只希望能多探听消息。

我能想象,那不断重咳的人,轻拭去­唇­边的血,却为了我而强撑着活下去。

他以那样的身体,却想着保护我。

仰首天空,雪白茫茫中,依稀看到他的脸。

沄逸,是不是自从你入宫之后,心就如死灰了?

你坚持的每一天,都是因为我,对不对?

你想我,却不能想见我,因为见到我,也就意味着我将受到伤害,遥远的思念与牵挂。

原来我在念着你的时候,你也不曾忘记我,可你却要将我推离你的身边。

三年分别,当时明月中,我只知道你预料到我来,却不曾想过,你多少次踟蹰徘徊在窗前,想见又不敢见我。

“你的爱人子衿,心思沉稳,内敛深幽,处事面面俱到,这样的人最难琢磨心思,往往也考虑太过周全,难以一心为

你,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我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他做不到全心全意为你,他会让你受伤,所以我坚决的阻止他成为你的正夫

;代皇祭天,会让你的权势在瞬间到达顶点,太女之位更是你不能接受的沉重,所以我坚决的不让你去祭天,宁可绑架你的爱

人也要达到目的;也就在那一天,我正视了你身边另外一个古怪的人,流波;流波其人,与我容貌太过类似,让我曾有过暗喜

,楚烨的心中还是有沄逸,可是他的来历太过莫名,手执当年你我的信物引你回‘云梦’,这样的面容这样的情形,让我不得

不怀疑他的背景,于是有了召他进宫的想法,楚烨,对不起,我未告诉你任何原因就擅自作出决定,甚至为了将他们驱离你的

身边而痛下杀手,沄逸那时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求速战速决,惹卿恨满怀,可否原谅?”

字迹越到后面越凌乱,可见写字的人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即便如此,他还在对我说着请求原谅的话。

那淡淡的语气,对我的宽容,最后一句,却又仿佛看着他带着笑,腻宠目光掠过,当年每每我在他作画之时,被他的

容貌所惊,情不自禁的偷吻,或是搂抱他的腰,在他的无奈中,就是坏坏的一句,情不自禁,可否原谅。

沄逸,早已将一切看透,平静而安宁的等待着死亡。

他的信,写出了他隐藏这么多年的心思,却看不到半分的埋怨,有的只是对我难以割舍的依恋。

月冷霜华,雪落无痕。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留一丝入泥沼。

在那最后的几天,他一定是非常非常想我的,可是他不能说。

上官楚烨,是穆沄逸心头最深的秘密。

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月栖,沄逸会不会把一切都带进棺材,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疑问。

他不需要我知道,因为他这么做是因为爱我,与我无关。

“沄逸残破之身,早已厌倦红尘俗世,苟延残喘不过是折磨,若能离去已是最好的解脱;国师临月栖,外表孤傲冷淡

,内心却单纯高洁,唯有他会一心对楚烨,不离不弃,若能与其终老,楚烨之福!只可惜,其人太过良善,只怕沄逸之信很快

就要入楚烨之手,若楚烨仍念沄逸旧情,恳请答应沄逸最后的要求,不要进宫祭拜于我,不要在朝中久留,若无法忘情于沄逸

,每年祭日备薄酒三杯,沄逸与卿共饮,其他时日不准伤怀。若有来生,沄逸愿求一康健之身长伴卿身侧,补今生不能携手之

恨,愿卿一世珍重,愿卿笑眉长开,愿卿孙女满堂,愿卿一生平安。”

“沄逸……”

我的声音撕破夜空,如野兽伤重的嘶吼,“为什么不等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雪,更大了,打在我的脸上,融化了,化为热流划过脸庞。

月栖紧紧的搂着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我的他,只是跪在雪地中,抱着我,任我嘶吼,任我在伤痛中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我抬起头,看着月栖,“为什么?为什么皇宫这么多御医妙药,都没有人能救沄逸?他只是身子弱,为什么不好好的

调养他?”

他抱着我,手指理着我的发丝,“凤后他,他的身体里有药物沉积,御医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什么?

“什么药?”我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双手捏着月栖的肩。

深宫内院,沄逸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这和慢­性­中毒有什么差别?

他眉头一皱,却没有喊出声,“我不懂药,也不能询问过多,从御医那套来的一些话语中,依稀听到是药中含有‘寒

魄冰晶’这样的东西,而且是长期的服用,造成药物反噬。”

“‘寒魄冰晶’?”我忽然瞪大了眼,呆若木­鸡­,“居然是这个,他居然吃这个……”

长期服用,除了沄逸自己,谁也做不到在御医和众多伺人先行尝药中吃到这样的东西。

“你知道这个东西?”月栖的神­色­中也有一丝紧张。

我茫然的点着头,“知道,这东西是治疗热毒的,常用于□的解药。”

“□的解药?”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是,因为它的作用,根本就是抑制□,让自己的生理没有半分反应。”

沄逸,你至死都不肯告诉我,你根本就是在为我守节。

你偷偷的服药,只是为了不伺候皇姐。

你的身子,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我,没有人碰过。

你不说,是不想我内疚,不想我知道你就连死,都是为了我。

沄逸……

楚烨请辞

不要私自闯进宫拜祭。

不要在朝中久做停留。

就连最后的时间,都替月栖安排好了如何揭穿子衿。

他不曾后悔为我做的任何事,唯一的无奈是他不能支撑更久。

如此情深。

沄逸,你叫我拿什么报答你?

“凤后召你回来,是知道他一走,必然是厚葬大礼,他已经留下话,不愿意葬入皇陵,而要葬在神殿之侧,出殡之日

就在后日,他要我告诉你,要你后日趁着出殡混乱,离京。”

这就是沄逸让月栖一定要我提前回来的原因吗?

就连死,都要为我创造一个机会离开,对吗?

不入皇陵,因为你至死都不承认自己凤后的身份是吗?

“月栖,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就这么走了?连他最后一眼都不看?”我轻叹一声,苦着脸看着临月栖。

月栖回望着我,银白­色­的发丝上沾满了雪花,在风中轻轻的颤抖,“无论任何决定,我都跟着你。”

“沄逸是不是要葬在神殿边,那就是要由你祈祷和主持下葬,对吗?”

他微点头,“是。”

“如果你随我今日走了,沄逸的葬礼就得不到国师的祈福,就会魂魄不得安宁,没有超生,是吗?”我似在问他,又

似乎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月栖垂下头,雪花被风吹上他的脸,更加的冰白,声音轻的刚刚出口就被吹散,我却清晰的捕捉到一个字,“是……

沄逸,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势必带走月栖,不为你祈福,让你魂魄无依,甚至不能投胎转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天­色­已经发白,雪却没有停住的打算,纷纷乱乱的飘飞着,挂满枝头,我呼出的白雾袅袅的散在空气中,“月栖,为

他祈福,葬礼一过,我们就走。”

就当我违背了沄逸最后的好意吧,我真的不能走,这样走了,这样接受了沄逸全部的付出,换他一个魂魄飘散,无论

是传说还是迷信,我都不能接受。

天亮了,我也该进宫了,面对皇姐,面对一个事实。

雪,更大了,我一身银白­色­的衣服,仿佛融进了这皑皑的世界,纷纷乱乱的雪花,似乎是沄逸展开的怀抱,毫无顾忌

的环抱上我。

轻吸一口气,冰凉入肺。

犹如抱着沄逸的那夜,他身上寒凉的气息,永远深入我的骨髓中。

漫步前行,白茫茫的看不清楚。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伺人小心的凑上我的耳朵,“凤后去了,皇上怎么也不肯离开凤后身边,已经两天滴水未

进了,王爷,你快劝劝皇上吧。”

劝?

我拿什么去劝?

那里面的男人,到死想的都是我,可我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不能为他立碑,不能为他铭文,他永远背负的,都是别

人赐予的名号。

“好啊。”我淡淡的出声,“皇上在哪,梓宫吗?”

伺人一呆,拦住我欲走向后面的脚步,“王,王爷,皇上有话,不许任何人惊扰凤后,我们都不准进入宫中,您,您

能否等,等,等我去通报。”

看着伺人飞快的跑远,我冷笑了下,仰首天空。

沄逸呵,我们距离如此的接近,可我却不能去看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们一直都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有些事做错了,只是错一时,有些人错过了,是错一世

沄逸,你成我这一世最大的错误,让我不再有机会去弥补,让我徒留追忆相思

远远的,我能看到那一角宫殿,沄逸就沉睡在那里面,可我不能靠近,心头无限的期盼,能进入到那个地方,哪怕只

是看上一眼。

“王,王爷。”伺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着我了,在我终于的回神间轻送来一句,“皇上在她的寝宫召见王爷,请

王爷即刻前去。”

沄逸,好想带你走,好想……

可我只能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将所有的感怀藏在心间,挂着不轻不重的沉重表情踏入皇姐的寝宫。

发丝有些散乱,皇姐的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金­色­的龙袍上也尽是皱褶,整个人落寞而凄凉,看着我进来,她挤出一

丝微笑,勉强从龙椅中站起身迎向我,刚刚站起来,身子一晃,脸­色­惨白。

我快步的一扶,稳住她摇晃的身体,“皇姐,保重龙体。”

“皇妹,辛苦了,身上的伤如何了?”她的目光,打量着我,手指撸着我的袖子,“让我看看,筋脉的伤怎么样了?

她身体不稳,脸­色­苍白,让我心中一凛,轻轻的缩回了手,“皇姐,我没事,请您保重龙体。”

她微微点了点头,话语中有深深的痛楚,“你都知道了?”

我沉着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够低沉够哀伤,却不足以悲恸,“凤后殡天,举国皆伤,皇姐,我能否拜祭凤后?”

还是想,想看看他,不甘心呵,真的不甘心。

“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轻柔的语调,仿佛是呵护疼爱,“他爱静,不想有人打扰他。”

是吗?

我垂下眼皮,掩饰住心头的失落,“那皇姐急召,可是有事要楚烨去办?”

“嗯!”她抓着我的手突然用力,死死的抓住,布满血丝的眼闪烁着祈求的光,“凤后遗愿,他说自己不曾为皇家诞

下皇女,无颜葬入皇陵,要我把他安葬在神殿边,山明水秀,安谧清净,我不能不答应,不能说不。”

沄逸,如此清透明镜,似冰如霜,任何秀美的地方都配不上他的美,黄土只会污了他,无论是尊贵的皇陵,还是幽静

的神殿。

此刻的我,看着皇姐,不知道该说什么。

忍,忍的胸口一阵阵的痛,好象一只无形的手Сhā入我的胸口,破开我的肌肤,血淋淋的掏着,挖着,还要保持着平静

的表情看着。

皇姐能难受,能抱着沄逸,能守着沄逸,而我呢?

“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我也是皇帝,我不能亲自送他去神殿,楚烨,我要你今日一定赶回,就是除了你,我不信任任

何人,我要你替我护送他的灵柩去神殿,看着国师祈福,好不好?”皇姐看着我,憔悴的神情是那么无助。

“我?”心口猛的漏跳一拍。

是的,皇姐身为皇上,是不能为任何人送葬的,沄逸无论是入皇陵还是在神殿,皇姐都只能在宫中目送,甚至还要回

避,不能冲了龙气。

她要我去护送沄逸的最后一程。

除了我,也无人的身份能够有这个资格。

沄逸,我能接受这个任务吗?

我能去送你最后一程吗?

沄逸……

“皇姐。”我慢慢的开口,尽管我知道时机不对,尽管皇姐此刻的无助让我的话几乎艰难的说不出口,但这是沄逸的

坚持,“请允许楚烨辞官。”

“什么?!”她身体猛的一震,倒入龙椅中,双眼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光,抓着我的手,“皇妹,你说什么?”

话出口,我已经不能再改,咬着牙,“皇姐,楚烨潇洒惯了,朝堂生涯已经不适合我了,请允许我辞官归隐。”

“你也要离开我吗?”皇姐的眼中尽是无奈,“沄逸抛下我了,你也要抛下我吗?你真的要让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吗?”

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皇姐,求您了,放我走吧。”

她瘫在龙椅中,神­色­一片死寂,“好,好,好,都走了,古来帝王皆寂寞,真的没有错,没有错。”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她是我的姐姐,唯一的姐姐,可是我更忘不掉,沄逸的信,夜的

话。

她看着我,长长一声叹息,“你都有想法了,我也挽留不了你,明日出殡之后,你就走吧。”

我张了张嘴,想说带走月栖的话,忽然又忍住了,重重的伏下身磕了三个头,“谢皇上!”

她不在说话,身子沉在龙椅中,那么的高高在上,又那么的孤寂寒凉。

我站起身,倒退着出了门,再转身,大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绽放了晴朗,蓝蓝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

我漫步在长长的街道,看着天空的颜­色­,仿佛看到了沄逸的笑脸。

春天,我回来,因为沄逸的信物。

冬天,我离去,沄逸已经不在。

明天,就让我最后为他扶灵,亲手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从此,穆沄逸这个名字,成为心尖上最深的痛。

当年,为了他我不顾一切,他是我的唯一。

如今,我埋葬他的人,却将他的爱,永远的埋在心头,成为我唯一的痛。

明天,我带着他的爱,带着我的爱人,重归‘寒雪峰’,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个等待的人。

宿命之路叹奈何

沄逸出殡的时候,天气竟然格外的好,北风的呼嚎停了,久违的太阳也透着金­色­的光芒,撒落在脚边,冰雪开始慢慢的融化。

我是王爷,只能的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队伍的行进。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最中央的白­色­灵车。

皇姐用了最盛大的仪式表达她对沄逸的爱,一如当年迎娶时的风光,她把能给的都给了沄逸,她却从来都不知道,沄

逸不爱奢华,不爱高贵,因为他本是就已经拥有最高贵的气质,无论什么质量的衣衫批上他的肩头,都是最高贵的。

他的美,本就不属于人间。

人太出­色­,遭天妒,这是夜对我说的话,我宁愿相信,沄逸的离去,是因为天妒蓝颜。

远离了人世纷争,你不需要再为我费心思。

远离了硝烟尘世,你如远山青莲,绽放你的华贵。

你不需要再遭受病痛的折磨,你将会是天界最美的仙子。

你为我付出太多,未来所有怀念的苦,我来承受。

终究,我只见到了这布置完美的灵车,上好的檀木棺材,那里面的人却还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即使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沄逸,今生再无缘陪你漫步,就让楚烨与你相伴走这一程。

天空的晴朗,是不是你终于开心了?离开了锁住你的皇宫,与我同行?

灵车的行进很慢,我却希望永远不要走完这一路,我不想看到沄逸被黄土掩埋的事实,只希望能一直走,一直走。

队伍已经行进到了山间,高高的神殿已经能看到一个角了,细细的山路让队伍变的更细更长,拉拽出数里绵延。

台阶一级一级,旁边就是山崖陡壁,让队伍的速度更加的缓慢了。

忽然,整个队伍一停,前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王爷,前面大雪压断了树,挡在路中间。”

我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向队伍的最前面,指挥着两边的士兵,“去把树挪开。”

一队守护的士兵冲到最前面,开始艰难的挪动,靠近山崖边的灵车旁,空出了一片无人守护的空当。

肃穆的场合,没有人随意的出声,默默低垂着头,天空中呼呼飞舞着招魂幡,洋洋洒洒的飘落着纸钱。

没来由的,满心烦躁。

这些凡俗的东西,杂乱的仪式,不该属于沄逸,他要的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来去,清水净流,才是最适合他的。

心头,忽然窜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寒雪峰’千年冰封,雪飘山崖,如果我把沄逸偷偷的从坟墓中带走,为他铸造一个冰雪棺材,是不是能将他的容颜

永世的封存,留在我的身边?

当这个想法流过脑海的时候,我的心开始飞快的跳跃,沄逸不该沉睡在这里,他会很孤独很孤独,我要他陪在我的身

边,今夜,我要带他走,他是属于我的。

我别过头,看向沄逸的灵车。

忽然,我的眼睛一花,一道刀光反­射­着阳光,打在我的脸上,刺的我眼睛睁不开,就在这瞬间的停顿,耳边听到衣袂

劲风掠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弩箭无数。

下意识的闪身,掌风拍出,身体倒飞。

机簧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强劲的弩箭之风擦着脚底掠过,我耳边听到惨叫连连,所有在灵车边的人都在挣扎哀号狂奔

中倒地,互相拥挤着,践踏着,再没有人管沄逸的灵车,我看着车在挤撞中慢慢的偏向悬崖的方向。

心头一惊,我顾不了许多,飞身而去。

手掌抵上灵车,内气微吐,车身的滑落顿时停止,顿在崖边。

刀风烈烈,直扑我的背心,从脑后到腿弯,没有一处放过。

我手指一探,腰带如灵蛇般跳起,卷上身后的来者的手腕,手指一拽,一个人在我转身间拉扯着挡在了我的身前,几

乎是同时,七八柄刀Сhā入了她的身体里。

看也不看身前的替死鬼,我怒目面前的一群蒙面人,“要命的现在滚,要死的上来!”

我不会去问什么傻兮兮的问题,例如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谁派来的,知道不知道碰皇家灵车是死罪。

人家敢来,肯定是什么都知道的,都蒙面了我还问个屁,杀了再说。

几人不等我声音落地,挥舞着刀就冲了过来,我躲也没躲,只等他们身影靠近时,忽然如鬼魅般的晃了晃,所有的刀

落空。

“人呢?”几人一愣,对看一眼。

我森冷的笑声在她们身后回响,“是说我吗?”

她们刚刚转过半个身子,我手中的匕首已经挥了出去,轻巧的划过他们颈项,人倒地,空气中弥漫起血腥气。

抬起眼,山边的黑影围堵着护卫的士兵,出手狠辣,直指要害,意思就是不死不休,必要将所有的人置之死地。

他们的身手,带有武功底子,更有战场上将士的拼命之气,招招出手取人­性­命,见血不眨眼,可见受过严格的训练。

我纵起身形,杀入人群中,所过之处,惨叫声声,血雨飞溅。

我没有留情,所有想要靠近我的人,迎接的,不是我通红的血掌,就是那吹毛断发的匕首。

人影,在一个个的倒下,我的眼,通红。

对面的人,看到我的狠厉后,不由自主的后退,眼神中露出迟疑和胆怯。

我停下脚步,与他们对峙着,身边护卫的士兵几乎已经全部倒地,在地上呻吟着,空气中凝结着肃杀而冷冽的味道。

指着面前的人,我冷声一笑,“你们有武功,却没有江湖味道,如同士兵般整齐却比她们更高明,是穆家的人吧,何

必遮遮掩掩。”

我看到,在我点破是穆家人时,他们眼中遮掩不住的诧异。

心头的火腾腾的窜了起来,全身遍布杀意。

穆家的人,在沄逸下葬的这一天,居然劫灵车,他们想­干­什么?

难道连沄逸最后的安宁,都不想给他吗?

没有人,能­骚­扰沄逸,穆家的人也不能。

“你们是穆家最­精­英的人,今天我就要告诉穆家,他们辛苦二十年的栽培将毁于一旦。”我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怒火

掩盖了一切,“你的主子是不是怕沄逸路上孤单,特地让你们来陪葬的?”

他们在我的目光中僵硬,下意识的后退,我不等他们转身,人已飞掠而起,左手的腰带如毒蛇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

钻了进去,缠上一个人的颈项,用力一拽,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我看也没看,冲入人群中,刀锋Сhā入一人的胸膛,脚尖踢

上右边人的咽喉。

眨眼人,我取了三个人的­性­命,停也不停,再一次扑入人群。

他们已经被我的气势震惊,仰望着我从天而降的身姿,居然不敢冲上来,而且瑟缩着退后。

“我不管你们的主子是什么目的,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放过你们。”我冷笑连连,手中的匕首挥舞着飞快,手过处,

就是一人倒下。

我不如从前一般只伤不杀,这一次,我下了狠手。

我在为沄逸不值,在为沄逸报复。

他为了穆家,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情,不能走他想要的路,现在人已经不再了,为什么穆家还不放过他?

我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人倒下,连惨叫声都没有,因为他们来不及叫出声。

我杀红了眼,每一个在眼前晃动的人影,我都不放过,目光不断的转动,寻找着。

“轰……”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我骇然的转身。

那灵车边,已经靠上了数条黑­色­的人影,正在踹推着灵车,那刚刚停稳在崖边的灵车,开始一点点的滑向深渊,灵车

中的棺材已经滑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坠向深渊。

再也顾不得其他,我飞跃而回,手中的天蚕丝绕上棺材,就在这一瞬间,车子顺着陡坡滑下深渊,沉重的檀木带着我

的身体一起滑了出去。

悬崖边,一株松树斜斜的伸了出去,我在身体飞出悬崖的瞬间手中的匕首扎入树­干­间,身体用力,勉强的拉住了棺材

檀木很重,何况是一口巨大的檀木棺材,但是我还能承受。

天蚕丝很细,胜在够韧,细细的银丝勾起千钧问题不大。

但是,纤细的银丝悬垂着重物,另外一头,已经深深的勒进了我的手掌手腕间,血珠,顺着银丝一滴一滴的淌落,把整条银丝

染成了红­色­,滴在棺材上。

“砍树,快……”

“暗器,­射­暗器……”

身后嘈杂声吵成一片,各种风声冲着我而来,我摇晃着,躲闪着,艰难的在树上乱晃。

我趁机拉拽着天蚕丝,极细的银丝,还有血的粘腻,让我的工作极慢,不时还要回头防御着靠近的人。

即使这样,我还是一寸一寸的把沄逸的棺材拉了上来,掌心已经痛的麻木,绕在掌中的天蚕丝上全是血迹,根本看不出有多少道口子。

我低喃着,“沄逸,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也不会让你葬在神殿,我要带你走,现在就走。”

沉重的棺材一点点的向我靠近,当那棺材终于被我一只手撑住的时候,我露出了浅笑,“沄逸,我保护你,我们回家

。”

就在我一口气松开的瞬间,棺材里弹­射­出无数道寒光,我措不及防之下,只是闪过了脑袋等重要部分,下意识的想要

抛开手中的棺材。

不,我不能。

全身的劲气张开,想要抵御着突然而来的寒光针影。

当寒光打在身上,在稍微的抵抗后,突破身体的劲气,直接打在身上。

我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这针,能破护身真气。

冰凉的针打在­肉­上,钻入皮肤里,我流转的真气一滞,手中的棺材差点脱手。

我咬着牙,紧紧的抱着手中的棺材。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我满腔的怒火,又一次的翻涌如浪潮。

我不管是谁想害我,也不论为何设下这个陷阱对待我,我只恨,恨为什么要用沄逸的棺材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给沄逸一个平静?

知道我死也会护卫沄逸,居然在他的棺材里放暗器,是想让沄逸看着我怎么为了他而伤吗?

这个人,好狠毒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鼻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石硫磺味道,从棺材里传出。

火药!

这个想法一入鼻子,我已经感觉到了手中的檀木温度的不正常。

用生石灰放在里面,一路的颠簸让石灰摩擦生热,引燃里面的磷粉,磷粉慢慢的燃烧,点燃火药,只要我死抱着棺材不放,下场就是和这棺材一起灰飞烟灭。

这个想法一入脑中,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要丢下这个棺材,保住自己的命。

我的情感告诉我,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沄逸消散,尸骨不全。

我想要纵上崖边,放下手中的棺材,取出沄逸的身体,可是那些黑衣人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无数暗器招呼着朝我­射­来,疲于应付中我自保已是极为困难,更别提窜上悬崖。

身体越来越疼,手中的棺材温度越来越高,­射­来的暗器也越来越密集,打在树上,我在飘荡摇晃间,听到树枝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好,这树要断。

一个我,加上一个沉重的棺材,不断的摇晃,还有刀剑的破坏,这老树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卡啦……”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我猛提起一口气,窜向崖边,我没有拿棺材挡在身前,也没有将它抛向崖边,因为

我不想沄逸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就在我如此强行窜向崖边的时候,一道清啸在空气中回荡,红影如火,闪耀天际,妖灵在风中飞舞,摄魂的飘荡中,不知道收走了多少人的­性­命,我看到血在飚­射­,

夜?

我惊讶的抬头,他已经窜到了我的身边,手掌一拉我的身体,“给我。”

想也没想,我搭上他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量,踏上悬崖。

他的手,巧妙的搭上沄逸的棺材,另外一只手,将我的身体一送,我飘飘的飞落,人在空中已经笑了出来,“你居然来了,谢……”

下面一个谢字还在口中,笑容依然还在脸上,我看见,夜的莹白修长手指,在棺材上一推,那装载着沄逸身体的棺材,就从他的手中推了出去,朝着悬崖直直坠下。

我心魂欲裂,在空中扭身扑了出去,“沄逸……”

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檀木的边沿,一股力量卷上我的腰身,拽回了我的身体,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棺材从我的指尖滑落,朝着山崖坠下。

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刚刚脱离我手掌的棺木中窜起一股火焰,“轰!”

巨大的烈焰,甚至烤卷曲了我的发丝,火焰的温度在夜迅速的动作中差一点烧上我的脸,我翻滚着,倒在悬崖边。

“沄逸……”

我嘶叫着,眼前那升腾的烈焰在瞬间落回崖底,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独独已看不到那装载着沄逸的棺木。

痛,撕心裂肺的痛。

我已经认了,沄逸离开我了。

我只想,让他安静的走,我只想,让他的美丽永远的延续。

莫不是老天的残忍,就是不让我拥有他?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我的贪婪?

我的沄逸,为什么,在你承受了那么多苦痛的时候,还要被人如此对待?

你的美丽,难道注定不能留在人间?

耳边,是夜淡淡的声音,“在一个死人和两个死人之间,我选择前者。”

我知道,夜没有错,他在保护我。

可是我无法克制那种痛,那种比割去我­肉­,拆我的骨­肉­还要深的痛。

我嘶哑着嗓音,仰天狂啸,那声音,如此的苍凉,如此的悲哀,我转头寻找着那些对我偷袭的人,可他们,在夜出现的那一刻,死的死,能跑的,全都跑了,只留下一地的荒凉和萧瑟。

我抬起头,夜还是那一身飘摇如妖的红,媚艳的在风中猎猎,“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不想赢了,我来帮你赢得赌局。”他丢下的话语,叹息散开,“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该走了。”我忽然站起身,再也没有看一眼悬崖下,“我护送凤后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现在

是皇姐算计我,只怕下一刻大队人马就要来找我了,这里离神殿近,我现在有伤在身,你轻功比我高替我去接月栖,我回府去接流波,你带着月栖来王府汇合,我们一起走。”

“好!”夜只留下一个字,身影朝神殿的方向掠去,而我同时身形一动,往反方向纵去。

在身体飞掠过山腰后,我回首,再也看不到夜的身影。

脸上的平静变为决绝,我身子一动,转换了方向。

夜,你也终于被我算计了一次,对不起。

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沄逸的公道,我不能不讨。

穆家的­精­英,能指挥的,除了穆水如还能有谁?可穆水如听从的是谁?我的皇姐,上官楚璇!

我不能不信当初夜的分析,就算不信,我自己的脑子也能告诉我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今天,我不能去‘寒雪峰’,我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皇宫。

无法改变的命运

周身的烈焰在燃烧,我凭借着自己对皇宫的熟悉,居然避过了所有的守卫,轻而易举的窜进了皇姐的寝宫。

手指一飞,劲气弹­射­而出,所有的伺人在瞬间倒地,我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什么,金­色­的帘帐重重

叠叠的垂下,我只能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看不到她的神情。

我一步一踱,为沄逸而穿的白衣孝服上沾满了血污,一层一层的,或是黑­色­的血块,或是未­干­的红­色­,沉重的脚步声

在偌大的宫殿中回荡。

“皇姐,臣妹前来回禀。”我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的脚步,一字一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她的影子,连动也没动,“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什么还回来。”

“为什么回来?”我轻声冷笑,“皇姐,为什么你对我的回来没有一点诧异,莫非你已经知道我回来的原因了?”

“你不是说了回来向朕回禀吗?”她的声音淡淡的,“那说吧。”

“灵车队路上遇袭,凤后灵柩掉入深渊。”我的声音,比她更淡,更冷。

帏帘之内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激动,仿佛与自己无关般,静默着。

我再次踏前一步,与她的距离只要一伸手撩开帘子,就能毫无阻碍的面对面,偏偏就是这一层帘子,阻隔了所有的一

切,让我们之间再不能坦陈的相对。“皇姐,为什么以你对凤后之爱一点都不激动?为什么以你对臣妹之情,居然也一点都不

关切?皇上您一向舍不得凤后受半点伤害,昨日还对臣妹之伤心心念念,怎么突然就这么冷然了?莫不是这一切皇上您早已经

知道了?还是说……”我的气息不稳,沉痛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还是说这些都是您安排的?”

“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吗?”她冷静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上官楚烨,虽然你是朕的妹妹,却也容不得你如此

放肆。”

“容不得放肆?”我放声狂笑,“只怕是根本容不得我的存在吧?”

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么长时间里心中的猜测,我一直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的一个猜测。

说完全不相信,说自己一直都坚信着真挚的姐妹情谊,别说骗别人,骗我自己都不可能。

只是我一直选择忽略,一直选择不相信,一直选择自欺欺人。

上官楚烨,输就输在太重情,亲情,友情,爱情。

我却忘记了,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不是我重,别人也一样重,看着我狂热的付出,只会给我一句,傻瓜。

我的手抓着帏帘,软软的丝绸握在手中,轻柔的没有半分重量,薄的轻轻一撩就能掀开,一如我和她之间隔了这么久

的猜忌,只要一伸手,就被彻底捅穿。

真相,和□一样,捅了痛,不捅,永远都憋着,迟早憋死。

“皇姐,你拥有了一切,这个天下,这个皇位,我从来不曾与你争过,沄逸,我也不曾纠缠,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

不放过我?母皇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为了皇家,为了‘云梦’,上官楚烨全心付出,没有半点亏欠于你,可为了对付我,当年

算计我离京城,三年后却还没有打算放过我,当为‘云梦’的未来为你的帝王之业铺平大路之时,你就要毁了我,甚至连你心

爱的人,你都可以利用,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今天我就要为我三年应得的,为沄逸讨一个公道。”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冷静的不存在半分感情,“弑君吗?”

“弑君?”我冷笑连连,“这个江山,我打下来的,这个国土,我保卫的,联合谁,分裂谁,一出出计划,我算计的

;我不屑这个皇位,却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负,你今天在山边杀了我,明天我的罪名就是谋反,与其这样,我不如­干­­干­脆脆的

谋反,弑君又如何?”

“楚烨。”上官楚璇轻轻一叹,“你是不是觉得,当年母皇栽培太女一般栽培你,文成武功样样都不差你的,带着你

巡国,给你各种特赦上朝,根本这皇位就是你的,我不过是趁着你在前线厮杀窜谋皇位,对不对?”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当年怎么样,我根本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三年后你为什么

要杀我,真的是功高震主吗,究竟是我没放下三年前的事,还是你没放下?你根本不信我,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梦魇,不管我走

到哪里,不杀了我,你永远不会安心。”

“没错!”她冷静的声音甚至不遮掩不迟疑,让我想忽略都难,不过下面的话让我彻底呆了。

“杀你的命令,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母皇。”

“胡说!”我一声大喝,“母皇早已经不再了,你居然拿母皇做挡箭牌,母皇没有理由杀我。”

疼爱我的母皇,赞我聪明绝伦的母皇,准我带武器上朝、大殿前飞驰的母皇,让我代为祭天以太女姿态示人的母皇,

在上官楚璇嘴里,居然是对我下达扼杀令的人?

我不信,这不可能,绝对不会是真的。

母皇早已经辞世了三年,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不信?”帘子里的声音终于有了笑意,冷笑。

当然不信,我没有对不起母皇,没有对不起‘云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你当初聪明的没有进城,如果不是穆沄逸毅然的下嫁让穆家的势力回归,满朝文武全部归附,你以为我会

容你活到现在?”她一声轻哼,“你该谢谢沄逸,是他让我心软了,是他说逼走你给你一条活路,当年放了一马,只要我开城

门让你进城,等待你的,就是万箭穿心。”

沄逸,又是沄逸。

那个冰凝雪影,已经在烈焰中陨落尘埃。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为什么,究竟是问为什么皇家要如此对我,还是问的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最爱的穆沄逸。

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为什么,我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的岁月,突然变的如此的不真实,好像脑袋突然被人塞进了

一锅粥,看不清,拨不明。

“今天,是十五吧?”上官楚璇忽然一声感慨。

十五?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下意识的转头,日头刚刚落下,蒙蒙的青黑­色­笼上大地,大殿里的明亮迅速­阴­沉到森冷。

“二十三年前,母皇和父后带着我和三岁的妹妹上官楚烨巡国,历时一年,结果我的皇妹在途中突然感染了怪病,不

过三两天就夭折了,父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整日神智不清,当我们为了父后的病不得不赶回京城的时候,在路边的溪水中

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孩满身是血被水波推到了岸边,无论怎么询问她都完全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于是父后坚定

的认为,这个女孩就是皇妹,母皇为了父后只得将这个孩子抱回宫,一年过去了,孩子本就长的快,没有人怀疑这个女孩不是

当初带出宫的那个,这个女孩,从此顶着上官楚烨的名字在皇宫中生存了下来,风光耀眼,当了王爷,当了天下最风光的‘弑

神’将军,除了皇位不能给,我们也不算亏待了她,你说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讥讽,甚至带了嘲笑,“母皇对你好,不

过是为了保护我,你越风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保护了我这个没有半点特­色­的皇姐,吸引了所有暗杀和行刺的目光,

只是我们没想到,你居然一步步的越发光芒四­射­,让我和母皇开心的同时也开始担心,开始一步步的布下防御之策,现在你知

道了,为什么穆家会突然倒向我?因为他们只忠于皇族,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你眼中伸手可及的高

贵,从来都不属于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的话不可能是真的。

我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绝对不可能,我有皇族继承人的血印,我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信。

“唰……”帘子忽然被掀开,上官楚璇的脸露了出来,平静而­阴­冷,“这么多年,你觉得以你的长相,你象母皇吗?

你象父后吗?别忘记了,继承皇位要神族的血统,就你那低贱不知道来历的身份,有这个资格吗?”

我看到,上官楚璇的额头上,如柳叶般两点,红的仿佛要渗出血,红的仿佛要从肌肤里跳跃出来。

神族的标志,皇族的血统,母皇的骄傲,上官楚璇的身份,不过就是这通红如血的两点。

每代只有一人的传承,这个标志只有一个人会有,那么她的话没有错,她真的是真正的皇族,是真正的帝位继承人。

她拥有这个高贵的印记,她是帝位的继承人,那我呢?我是谁?

我不会忘记,每一个十五之夜,我那痛苦的挣扎,那身体里要烧融自己的沸腾血液。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以为是她夺取了属于我的位置,可是如今一切都改变了。

我不是皇族的血脉,只是路边一个不知道父母的孩子。

上官楚璇的冷笑中,有鄙夷,有冷寒,她在看着一个自不量力的人,嘲笑着一个身份不明却妄图登上最高峰的野种。

也许她没有说错,没有说错她所知道的我的来历。

可是有一点,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也拥有与她一样的标志,只是她比我幸运,她只是在十五之日出现这个印记,而不象我在月上中天时承

受那侵蚀心智的疼痛,她更不会有可怕的眼瞳颜­色­,会有变成银丝一样的发­色­。

如果说这就是神族的传承,那么她只怕错了,我同样拥有神族的血统。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属于那个传说中古怪族群的哪一支,但是我很肯定,我不是野种,我拥

有与她一样,甚至比她更为高贵的身份。

我得意的咧开了嘴,一步步的向她靠近,“野种是吗?没有血统传承是吗?和我做了这么多年姐妹很委屈你是吗?你

错了,大错特错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

我随意的笑着,不愿意看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堆满对我的不屑,这么多年的姐妹,她的情谊根本就是假的。

帏帘飘荡,露出她身边的床榻,也就是这呼吸间,我出口的话凝结在嘴巴里,目光呆直。

霜白似冰,幽寒如雪。

一个人影沉沉的睡在床榻间,纤细的身子被拢着,只有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在青丝如水中,安谧的躺着。

脸颊边,一朵白­色­牡丹犹带露珠,他的脸,依旧美的那么出尘,那么虚幻。

他似乎只是睡着了,而不是辞世,

“沄逸!”我一声惊呼,就要冲过去。

明黄的人影忽然挡在沄逸的身前,“他是我的凤后,除了皇陵,他不会葬入任何地方。”

我冷笑着,“他是我的男人,一生一世只爱我的男人,宁死也要为我守节的男人,你是皇帝又如何,你坐拥天下又如

何,他却是我的,我要带他走!”

上官楚璇咬着牙,与我对峙,“我不会让开,你要带走他,就杀了我。”

我盯着她,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欠你们上官家的我早就还清了,你要是再拦,我真的会杀了你,弑君算什么,杀了

神族的继承人算什么?你别逼我!”

我不想取她的­性­命,我对那个帝位更没有半点兴趣,我只要沄逸。

我的沄逸。

他的尸身没有被毁坏,他在等我,等我来接他走。

我一把推开上官楚璇,手指中的匕首斜抵着她的咽喉,匕首尖,沁出红­色­的血珠。

只一眼,我就将目光投回了沄逸的身上,­唇­边,流露出欣慰的笑,手指,贴上他的脸,“沄逸,我带你走,楚烨带你

走。”

低下头,我轻轻的贴靠了上去,他的脸冰凉,却是软的,有弹­性­的。

怎么回事?

一愣间,胸口剧痛,尖锐的痛,从前胸一直贯入。

低下头,我看到血珠一滴滴的慢慢淌下,滴在那霜白的衣衫上。

我看到,一双手,握着剑柄,而剑,Сhā在我的胸口。

Сhā的很深,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肺被刺穿,呼呲呼呲漏着风。

那手的袖子,很美,飘逸的霜白­色­,沄逸的颜­色­。

那手很有力,指尖和虎口还有薄茧,是练武人的手,却不是沄逸的纤细修长。

我慢慢的抬起眼,看着那容颜,熟悉的美丽容颜。

我看到,那双沉睡的眸子睁开,一双湛蓝的眸子,如晴空一般的蓝。

生命的终章

那剑上似乎有一种古怪的力量,冷冷的钻入我的肌肤中,侵入我的骨髓,不但遏制了我气息的流动,甚至钻入筋脉中,一路凝

滞而下。

这个感觉,和当时中了‘酥梦’很象,不同的一个是麻,一个是冷。

但是这个,破坏力更强,我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深入骨子里的冰冷,仅仅是在片刻间,我已经呼吸困难。

我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伤,我只看着一个地方——那双蓝­色­的双瞳。

嘴里,全是血腥气,我抽动着­唇­角,吐出两个字,“流波!”

是的,流波。

那双湛蓝的眼瞳,还有眼瞳里熟悉的坚决,都在告诉我,这个拥有与沄逸一样面容的男人,不是沄逸。

他的眼睛,深沉的象无边的海水,平静,没有一点情绪。

他,在‘寒雪峰’,□着身体,一步步匍匐的爬在我的脚下,恳切哀求的期望我回来。

他,以一张与沄逸极其相似的容貌,骗取了我一开始的好感。

他,与我并肩御敌,以肩头扛下打向我的暗器。

他,跪在我面前,发誓从此效忠于我。

他,亲吻过我,与我在床榻间翻滚,除了最后一步,夫妻间所有能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现在的他,将青钢长剑,毫不犹豫的Сhā入我的胸膛。

我的血,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双,曾经笨拙的拿着牛角梳,给我盘发的手。

那是一双,曾经颤抖着,傻傻的撕着我的衣服,抚摸我肌肤的手。

那是一双,抱过我,搂过我,背过我的手。

属于流波的手。

“王爷。”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哑然,藏着深沉的痛,“您不该弑君。”

“弑君?”血顺着­唇­角不停的流下,深红­色­已经在告诉我,我的内脏受了严重的伤,我的手一送,那架在上官楚璇脖子上的匕首一紧,一道红­色­的血痕在她的脖子上清晰的印了出来,我冷笑着,“弑君又如何?”

胸口的剑锋又深了半分,流波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痛苦,“王爷,放手,我不会让你杀‘云梦’之君的。”

我放手?

他已经将剑□了我的身体里,还叫我放手?

“如果我不呢?”我伸出手,抓上他的剑刃,一用力,青钢长剑被我的内力震断,残留的半截被我握在手中,狠狠一拔,伴随着四溅的鲜血,叮当落地。

“如果你不,那么身为神族的护卫,未来的族长,必须铲除一切妄图篡位的野心,上官楚烨,你必须死。”说话的,

是一个狂傲的冷声。

伴随着声音,帘子后走出来的,褐­色­的苍劲人影,深邃的面容,还有那耀眼如火的红发。

莫沧溟,居然是他!

我侧脸,在我匕首之下的上官楚璇,一直平静。

莫沧溟静静的站到流波身边,手臂轻揽上流波的腰身,胜利般的笑了,“身为神族的护卫,他终生的职守就是护卫神族,你以为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他背叛一切吗?别说爱你是假的,就连跟着你,也不过是一场早已经安排好的预谋。”他低

下头,亲昵的看着流波,“是不是?”

我没有理他的话,直勾勾的瞪着流波,“我要听你说!”

他握着半截残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低垂着脸,发丝遮挡了半边面容,“放手,王爷,放手吧。”

“为什么?”我低声喃喃,“为什么一直要利用沄逸?”

流波慢慢的抬头,看着我,那湛蓝的眸光中,挣扎在闪烁,“王爷,身为神族的护卫,我必须保护皇族的最大利益,

皇上说您有图谋造反的心,我就必须到您身边探查,您不该,不该……”

“探查?”我咬着­唇­,冷笑的看着上官楚璇,“原来流波一直都是你的人,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沄逸早已经离手的玉佩会在流波的手上,明白了为什么来找我的人会拥有与沄逸一样的脸,明白了子衿被劫走的那个清晨,为什么先我去追人的流波会在我后面到达,明白了流波为什么那么肯定劫匪看到他会被吓到,明白了上官楚璇为什么那么大度的在沄逸为她纳流波为妃的时候将他赐给我。

因为一切,都是他们演给我看的戏。

沄逸,你比我厉害太多了,我除了­色­迷心窍,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看穿了子衿,利用子衿不让我去神殿。

也是他,在那个时候发现了流波的秘密,利用进宫来判明他背后的人物。

当发现一切都是皇姐在背后推动时,他下了格杀令,誓要将这两个人从我身边驱逐。

犹记得,烟雾中的流波捂着伤口,以他的功力能保护子衿却不能保护自己,为什么我没发现?

我只知道,他的伤,让我与沄逸翻脸,让我发誓与沄逸从此是路人。

夜说过,我冲动了,我甚至不屑的冷哼,冲动又如何?

冲动,今天的我,何尝不是冲动?

冲动的进宫讨公道,冲动的要杀上官楚璇。

结果呢?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三年前她就想收网的陷阱。

“流波!”我盯着眼前的人,“别人的话我都不管,我现在要听你说,一字一句给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莫沧溟一迈步,挡在了流波身前,“没有什么好说的,任何犯上作乱的人都要受到神族的惩罚。”

我的目光透过垂撒在眼前的发丝,猛的落在莫沧溟的脸上,他一窒,一直狂妄的声音突然收敛了,我呵呵冷笑,“滚,开!”

他的脸­色­一变,不是生气而是讶然,居然没有暴跳。

流波的手,轻轻拿开莫沧溟放在他腰间的手,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对不起,我不能,不能丢弃神族的使命,我

必须维护四国的平衡,不能让您杀了‘云梦’之君。”

“好,很好!”我笑了,硬是咽回了到喉咙口的血块,“我想我不用问了,流波一直都会演戏,骗尽无数人,原来最大的那一个骗局在我这!”

不用问他是否真的爱我。

不用问他是否真的忠诚过我。

什么都不必再问了。

“我一个外面的野种,你可是神族未来的族长人选,我可当不起你一跪!”我挪动步子,从他面前走开,地上留下两

个被血渍堆积的脚印。

“主子,当流波求您,放弃杀‘云梦’之帝的想法,流波愿意,愿意保您平安的离去,您受了神族内功之伤,已经不

能再用武功了,求您不要强撑了,不然会筋脉寸断。”他抬起头,声音微颤。

筋脉寸断?我在乎吗?

“主子?”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胸口流淌的血,“身份是假的,年龄是假的,忠诚是假的,只怕你这张脸也是假的

吧,我连认识你都不敢说,还敢当你的主子?”

他的脸,苍白,和记忆中沄逸病态的颜­色­一样。

我摇头,我怎么会把他们的容颜混淆?

一颗是愿为我而死的心。

一颗是要杀我的心。

“这一剑,当我还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护卫,楚烨希望今生今世,黄泉路上,都不要再见到你!”我不再看他,那个地

上跪着的人,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杀不杀的了她,有本事你就取我的命,你要杀不了我,我就杀她。”

“我说过你永远不可能当皇帝,因为神族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侵犯他们的尊严,你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叫着你要杀我吗?

”上官楚璇看看我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没有半分慌乱。

我摇摇头,叹息,“我从来没想过当皇帝,我要杀你绝对不是为了这个皇帝的位置,你们防了我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不懂我。”

“为了给穆沄逸讨一个公道是吗?”上官楚璇的手指,抓上身后一层帏帘,“他嫁入宫,就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

鬼,他活着的时候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

巨大的帏帘落下,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雪白的牡丹花围成的灵堂,雪白的一片,淡淡的牡丹香气中,一口棺材躺在花瓣中,满地碎落的花枝堆砌了芬芳的世界,洁净,清新,一个优雅清香的空间。

棺材没有合上棺材盖,只有一层层霜白的纱轻轻的覆着,在帏帘落地的波动中,微微飘动一个角。

心头,如同被打了一拳。

这里面,是沄逸的身体,我知道。

我怔了下。

只这一下,一道褐­色­的人影眼前飘过,掌心通红,高高飞起的身子带着炙热的气浪,打向那口棺材。

莫沧溟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不是诱敌,他是真的打,他想要震散那口棺木,‘嗜血烈阳掌’的威力,我更清楚。

根本管不了匕首下的上官楚璇,我揉身而上,就在我纵身而上的瞬间。

力量忽然冲击所有的筋脉,我感觉到了血液飞速的流动,冲向我的心脏,我的肺。

伤口中的血,如决堤的河口,喷涌。

又如清晨的朝雨,从半空中飘散。

就着瞬间的疼痛,我的身体一顿,来不及出手了。

我张开双臂,迎向莫沧溟的掌,在那通红的掌打上身体的同时,我微笑着回头。

这一次,总算来得及了。

我的沄逸……

耳边,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沧溟,不要!”

烫,如同烙红的铁按在了身上,烧­干­了所有的血液,烧穿了我的身体。

原来,被自己的绝招打在身上,是这个滋味。

我的身体倒飞,带落一层层的帏帘,重重的落在地上,却离沄逸更远了。

莫沧溟没有追上来,似乎被谁拦住了,不过我没有时间去看,我的目光只寻找着一个方向。

我侧着脸,眼睛开始模糊,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整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不断的眨着眼,眼睑上滑落粘稠的红­色­,滴入我的眼睛又被我眨出,顺着脸颊往下淌,更象是血泪点点。

终于看清那具棺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我透了口气,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绵软,是筋脉断了?还是骨头碎了?

无所谓了。

我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鼻子里不断的有血涌出,流入我的口腔,滴答在我的胸口。

我要看看沄逸,我要带他走。

脑袋中,只有这一个意识。

一步一个脚印,红­色­的。

我朝着沄逸的方向,才踏出两步,身体一软,再一次扑倒在地。

眼前,一双青黑­色­的靴子停留,还有莫沧溟冷酷的声音,“你受了我的‘嗜血烈阳掌’,还妄动功力,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内伤,看着奔涌不息的血,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看着那雪白的花瓣天地,莫沧溟掌风扫起的花瓣还在空中纷纷扬扬,有的,沾染了我的血,不在那么无暇,多了几分邪气和惨烈。

“沧溟!”一声重喝,人影飘落我的身边,掌风逼向莫沧溟的身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劲风擦过我的身体,依稀是莫沧溟在躲闪,“敢挑战神族天威者,应该是立毙,你手下留情已是犯错,这就是你身为执法者做的?”

“她已经受伤,已经不能动用武功,你分明是故意的,你逼她用武功就是在逼死她!”

“你别忘记了,我现在是代族长,没有人能违抗我的命令,你想叛族?”

“沧溟,算我求你好不好,看在她和你同一个师门的情分上,放过她!”

“如果我放过她,你是不是答应我,从此跟我回族,再也不随意出谷?”

“可以,只要她活着。”

我听到了,那些争执声,恍恍惚惚的,忽远忽近,不想理,也不愿意理。

我的手指抠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着,身体很重,很重,每一寸挪动都用尽我所有的力气。

一双手,抱上我的身体,手指急切的擦拭着我脸上的血渍,“主子……”

模糊中,是那张脸,我记忆中最爱的那张脸。

我笑了,手指轻轻推开他,“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象沄逸?他那么美,你却这么恶心,你别碰我,脏。”

□一剑,再来装好人?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从他怀抱中滚落在地,冰冷的地面上,又是一片血痕。

我要带走沄逸,我一定能带走他。

身体里,血液又一次开始急速的奔走,冲击着我的筋脉,已经分辨不出是莫沧溟的掌法让我伤上加伤,还是即将月上中天,我体内的异变要开始了?我只知道我的血涌的更快了,这样下去,只怕我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因为流­干­净了血而亡。

证明又怎么样?

看他们后悔?让他们难过?

我都懒得管,因为我不在乎他们,也无需在乎他们的感受。

我只在乎一个人,那个躺在那的人。

只有他,是我此刻的牵挂,我的依恋。

身体,在地面上拖行,淌落的血染红了洁白的花瓣,霜白的轻纱垂落,我轻抚着,仿佛是爱抚着沄逸的身体。

抬起头,我想撑起自己的身体,看一眼,哪怕只让我看一眼。

我努力的够着,手指触碰上冰冷的棺材,我笑着,一点一点艰难的拉长着脖子。

就能看到了,就能看到了……

我的沄逸,我的沄逸

“扑……”我的身体突然被踢离了棺材,翻滚着。

明黄的长袍在我眼前飘荡,“我不会把他给你,我就是让你看不到他最后一面,我要让你到死都看不到他。”

我没有理会,看着沄逸的方向,再一次伸出了手。

一只脚,踩上了我的手指,某人似乎正享受着终于将我踩在脚下的快乐,“你以为我不知道穆沄逸没有守宫砂?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身子太弱无法侍寝是因为他在吃药?我什么都知道,我一直在想,只要我守着他,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可是三年了,三年中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沄逸肯好好的做我的凤后,我就放弃母皇当年的话,不取你的­性­命;可是无论我怎么付出,他都无动于衷,我拥有天下,我拥有一切,为什么他却不肯看我一眼?”

她手指一伸,“你,不过是个捡来的野种,凭什么拥有那么多?母皇以为我是隐藏,以为我是在保护自己而低调,其实我自己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你。我才是最高贵的血统,最神圣的皇族。”

我冷嗤了声,“这个,似乎与血统无关,不招人爱你都怪我,不如自己撒泡尿照照看看问题出在哪,你拥有天下,拥有一切,沄逸却宁可要我这个浪荡的野种也不要一心一意的帝王爱,真悲惨。”

她蹲下身体,手指捏着我的脸,慢慢的贴了上来,贴在我的耳边,“你想见他吗?我偏偏就是不让你见,你就是看不到他的最后一面!”

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直直的Сhā入我的胸口,正是我刚才被莫沧溟打飞的那柄,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手中。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我的身体忽然轻飘飘的。

我看到,一个人影掀开上官楚璇,抱着我的身体,嚎叫着。

我看到,他不断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全是血,破烂不堪,死气沉沉。

我还看到,流波放下我,猛的冲向上官楚璇,“我要杀了你!”

莫沧溟抓着他,两个人飞快的交手,一个形若疯狂,一个全力抵抗。

窗外,忽然撒进晕黄的月光,柔柔的照在我的身上,什么时候­阴­沉沉的黑­色­就这么消失了?

我的身体上,发丝在慢慢的变白,从花白直至最后的银白,根根发亮。

额头上,红­色­的柳叶在浮现,与上官楚璇身上的完全一样。

上官楚璇呆了,那两个正在交手的人也呆了。

莫沧溟的脸上是完全的不置信,狂傲的表情变为惊讶,薄薄的­唇­不断的颤抖,“银发,血痕,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她,她的背后,会不会,会不会还有神印?难道,难道……”

流波那双蓝瞳,瞪的大大的,看着我的身体,我看到他整个人都开始抖,先是一点点,越来越厉害,终于扑跌在地。

一声长嚎从他的喉咙间撕裂的喊出,声音已经变的残破,几乎听不清楚他在叫着什么,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少主……”

少主?他喊的是我吗?

那个他誓死护卫,留在神族努力成为最高处的动力,那个他拼尽一切都要找到的女孩,是我?

我想要睁开眼,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睁开。

可是为什么,我又看的如此清晰?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能用旁观者的姿态将一切尽收眼底,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感觉到,有湿湿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我感觉到,一种无边的悲哀,从抱着我的那个人身上传来。

他的声音,彻底无助的呢喃,“少主,流波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唯有一死,亲自向您和师傅道歉。”

他的掌心,一股淡淡的青气闪起,决绝的击向自己的头顶。

“噗!”有只手,比他的速度更快,点上他的背心,却是莫沧溟。

湛蓝的眼,死寂的沉,在不甘中,缓缓闭上。

我只觉得自己飘飘忽忽的,怎么也冲不入那个了无生气的身体里,我是要死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魂魄离体吗?

莫沧溟的手,抱着沉落的流波身体,与此同时,月光的洒落中,金光大盛,刺的让人睁不开眼,仿佛有一股吸力,让我不由自主的被卷了进去。

最后一眼,是我的身体笼罩在金光中,随即,彻底失去了任何意识。

锦渊你为什么又光着ρi股

桃花林中,竹桥清溪,一个稚­嫩­的孩童迈着肥短的小腿,扑向面前的少年,利索的抱上他的脖子,攀爬着。

少年张开双臂,接住女孩蹒跚的步子,抱着软­嫩­­嫩­的身子扬了起来,女孩摇晃着双臂,咯咯的笑声在空气中飞扬。

女孩抱着少年的脖子,粉­嫩­­嫩­的­唇­嘟的高高,蹭的少年一脸口水,少年的红红的,仿佛枝头正盛的桃花。

竹屋边,一男一女正深情依偎,看着两这个孩子嬉戏。

小女孩的脸,蹭在少年的颈项,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胖胖的手指在肌肤上挠着,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麒麟。”女子伸手把女孩从少年的怀抱里抱了回来,女孩扭动着身体,不依不饶的转过脸,抓着少年的手指,发出不甘心的哼声,女子轻拍着孩子的背心,“乖,别闹,让哥哥去练功。”

女孩乖乖的松了手,揪上女子银丝长发,软糯糯的嘟囔着,“娘,什么是麒麟?”

女子抱着孩子,缓步走向门边英俊秀美的男子身边,相视一笑,“麒麟是神的守护兽,是守护我们神族的护卫哟。”

“也守护霓裳吗?”忽闪忽闪的眼睛亮晶晶的,粉嘟嘟的­唇­撅着,留恋的看着男孩子离去的方向。

男子浅笑,摸上她苹果的脸蛋,“你想要流波守护你?”

小脑袋飞快的点了点,开心的咧着嘴,一串晶莹的口水滴答而下,“要,要,要!”

“为什么?”女子一边擦去她­唇­边的口水,一边逗弄着她水­嫩­­嫩­的­唇­,“给娘一个好理由,娘就考虑让流波成为你以后的侍卫。”

小丫头的眼睛越来越亮,几乎弯成了两个心形,“漂,漂,漂漂,漂漂……”

两人对看一样,望着这个花痴般的小娃娃,同时无奈的一叹。

————

这一切,仿佛如画一般在我的眼前闪现,我静静的看着,仿佛看着别人的故事,但是又似乎身临其境,因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女娃娃对这对美丽夫妻的眷恋,更能感觉到她对那少年的依依不舍。

那双闪烁着碧蓝如晴空般眸子的少年。

那个肩头背后有着麒麟祥云的少年。

那个会伸着双臂紧紧拥着她,抱她在怀里小心翼翼喂东西给她吃的少年。

可是,一切又那么遥远,我无法介入,无法出声,只能远远的看着。

恍如隔世的故事。

画面中的女子,一头银丝长发,额头上殷红的印记如柳叶弯弯,却给她完美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威煞之气,笑容中一双眼瞳散发着朦胧而魅惑的神采,那一圈紫­色­神秘优雅,让她身上的闪现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脸上的飞扬与自信,是我非常熟悉的一种感觉,那感觉,在我驰骋疆场胜利时分,在我美男在怀的得意时刻,常常挂在眼角眉梢。

很象,她很我很象,容貌不过三分,主要是气势,风流不羁,潇洒随意的气质尤其的象。容貌,我却比她更为­精­致,杏眼桃腮的风情,水­嫩­的樱­唇­,更象是她身边那秀美绝伦,花样丰姿的美男。

这个男人,很美,秀丽中自有一股英俊的张力,看着女儿时候的浅笑和爱人时的专注让我轻易的判断出,他们之间很恩爱,很恩爱。

融合了刚柔两种气质的他,有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美,那绝­色­的容颜更是凌驾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倾城蓝颜之上,可是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刹那的惊艳,没有想要侵犯调戏的想法,反而从心底涌起一种淡淡的孺慕之情?

女子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怀抱中的女娃娃无聊的打个呵欠,揉揉自己的小眼睛,挂在肩头呼呼的睡去,“霓裳,注定是我神族未来的继承人,你看这银发,你看她的血痕,还有这紫­色­的眼瞳。”她小小的掀起女娃娃的衣衫,满意的笑了,“飞龙吟天,你想不当这个族长都不行了。”

他怜爱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发顶,“霓裳,我更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成长,未必要当什么族长,只要她开心就行了。”

那是个很漂亮的娃娃,漂亮的有点不真实,若不是刚才撒娇嗲腻,我会以为他们此刻抱在怀里的,是个瓷娃娃。

此刻她,正挂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呼呼睡的正香,一串口水滴答,染湿了母亲的肩头。

我盯着她,心跳加速。

那脸蛋,那举止,还有看到美男时的傻样,都让我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除了天然的发­色­,那些印记,她和我小时候,都极象,极象。

莫非……

我不会傻傻的以为她是我的姐妹,因为我对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亲近的仿佛一个人。

她是我

我就是她

那对夫­妇­,就是我的亲身父母吗?

还有那一声少主……

原来,我就是那个死不死,活不活,下落不明的狗屁神族少主。

被流波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誓死守护的那个娃娃。

刚才那个蓝瞳少年……

心口,忽然抽疼。

我记得,那个抱着我仰天长嚎的撕裂嗓音。

我更记得,那一剑入胸的狠厉。

长剑的冰冷,划破我的肌肤,刺入我的胸膛,也刺穿了我和他所有的情分。

我看到的画面,突然犹如平静的水面被打破,荡起层层波纹,越来越遥远。

不要啊

我还想看看我的爹娘,可惜留在我脑海中最后一幕残存,只是他们依偎着,爱抚着怀抱里的孩子,微笑着……

爹!

娘!

“呼……”一阵风吹过,热热的刮过身体,我甚至感觉到了小腹下某个部位的毛毛在迎风摇摆。

唰,我睁开了我的眼,又瞬间闭上了。

不是我想闭,任谁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白花花的阳光直愣愣的­射­着,当然只能下意识的闭上。

太阳好大啊,好热,风中还带着夏天的燥热气息。

这是哪?

天界?地狱?人间?

天界,有这么晒人的太阳?我都快­干­了。

地狱,有这么舒坦的地狱?让我一直躺着。

人间,我明明记得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冬天大雪纷飞之际,人间哪来的这蝉鸣呱噪?

当意识一点点的回归,我只觉得热,好热,感觉自己就象是个摊在铁板上的烤鱼,皮肤都焦了,快能闻到香味了。

是谁啊,这么不负责任,丢在这连管都不管啊,好歹翻个身吧,好歹也给刷刷油么!

我想翻身,我想坐起来,可是无论我的意识怎么的下达命令,身体就是没有半点反应,现在的我,活脱脱就是一个有思想的死鱼,四仰八叉的躺着。

难道是地狱中的刑罚?把我烤成|人­干­?

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我眯着眼,眼珠尽可能的看看身边的景致,希望能够找到一丝证明。

风中吹来水的清新气息,依稀还有水波拍打着岸壁的声音,我的发丝被风吹动,在眼前缕缕的飘动。

银白,亮闪闪的,在脸颊边­骚­动,挠的脸痒痒的,我的眼珠子,定格在这颜­色­上,内心长叹一声。

发­色­变了,那么想也不用想,我的脸上,眼瞳,甚至背上都会有其他的神族印记出现。

索幸,四国通商通婚,什么肤­色­,发­色­的人都有,倒也不算是特别的吓人。

我运气,却发现全身的筋脉就象是石头封住了一样,阻塞凝滞,根本无法流动,或许就是这个原因造成了我根本无法动弹,形如死人一般的姿态。

“噗啦……”

一阵水声的响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努力转动眼珠看着声音的出处。

碧波翻涌,拍打着,一道金光在波浪中穿梭,象拉满弦的箭在水中驰骋,那一方天地完全在它的掌握中,成为他潇洒驾驭的坐骑。

金光淋漓,闪烁飘摇,在碧浪中洒下点点亮眼的光芒。

它窜出水面,金­色­的发丝带出水珠一片,珍珠般的落回水中,通透秀逸的面容被发丝遮掩了一大半,却还是能隐约看到脸上尽是享受的快乐神情,他张嘴­射­出一缕水箭,抿起漂亮的­唇­,露出惬意的笑容。

他伸出手,撑起完美的身形,轻轻一跃,落在湖中的大石上。

一个巨大的金­色­鱼尾,耀眼闪亮,舒适的拍打着水面,就象一双灵活的腿,撩动着水波,发出啪啪的动听声音。

它,不,是他,扬起脸,迎接着风,小臂微抬,拨开脸上的发丝。

是他!?

锦……锦渊???

忽然想起,那夜竹林,他就是这么在水中第一次被我发现,可惜那一次是深夜,看不到水下的风景。

第二次,也是在水中的石上,他如月中幻灵,悠悠出现。

那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神奇的气息,一直吸引我靠近,难道竟是妖气?

那我,究竟是被一条鱼给­奸­了?

还是我­奸­了一条鱼?

或者,我和一条鱼,互­奸­了?

他看着我的方向,身体忽然一僵,揉揉眼睛,抬起了身体。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清啸欢呼,那宽大的漂亮鱼尾慢慢的收拢,两条完美无瑕的双腿展现了出来。

他跳下大石,扭着腰,摇摇摆摆的朝我跑了过来,金­色­的小鸟窝被风吹的凌乱可爱,还有那窝在草丛中的鸟儿……

左,右,左,右,左,右

我的眼珠,左,右,左,右,左,右

我终于证明了一个事实,如果我的眼珠灵活度能恢复的这么快,那么我的身体也一定可以。下面的,已经没时间去想了,一张带着水汽的大嘴压了下来,咬着我的­唇­,啃吮着。

我的被动状态

喂,喂,喂

别啃啊,轻点啊。

舌头,舌头别乱顶,捅到喉咙口了。

痛啊,不要咬我啊,嘴巴破了,破了啊。

我眨着眼,眼珠子滴溜乱转,试图告诉某人我的心情。

不过兴奋中的他似乎听不到我无声的呼唤和哀号,大嘴带着口水,给我热情的洗脸。

他带着水汽的身子靠着我,让我这条被晒­干­的咸鱼总算缓了口气。

是他救了我?

我眨眨眼,试图将这个想法传达到他的思想里。

金­色­的眸子看着我,歪歪脑袋,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满眼的不明白,我眨几下,他也眨几下。

算了,这个问题放弃,换一个。

这里是哪里?

我的眼珠四周乱转,滴溜溜的瞥瞥身边,又瞥瞥远处。

他侧着脸,手指摸摸我的眼皮,眼珠子也同样转了转,重新定格在我的脸上。

不是吧,我不是这

么惨吧,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倒下身体,侧躺在我的身边,捧着我的脸,重重的啵上我的­唇­,一个软乎乎,韧韧的东西顺着我的喉咙咕嘟一下进了肚子。

死小子,你给老娘吃什么?

可惜,任我眨的眼睛抽筋都快瘸了,人家也没抬头看我一眼,依旧痴迷的吮着我的­唇­。

你娘的,都死木头了,你还玩?

不对!

因为那个古怪的东西一入腹,顿时燃烧起奇异的火苗,在我的丹田里升腾而起。

丹田中混沌一片和石头般冻住的真气,在这股火苗强大的侵入中,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居然开始慢慢的流淌。

很慢很慢,如果不是我此刻不能动弹,全心的去感应,根本不会发现这奇怪的异动。

我能感觉到,这股深藏在丹田中的气息,很强大,强大到以我对自己的认知,如果突然爆发,足够震断我所有的筋脉,让我再一次爆体而亡。

但是,他们就象

是被冰封住了一般,沉甸甸的藏在我的丹田里,好像,好像……

胆结石!

肾结石!

尿结石!

呸呸呸呸呸

反正就是石头一块。

不过现在,这个石头总算有那么一点点融化的迹象,从我丹田中开始往外冲,突击着石化了的筋脉。

“啪……”千年冰封的石头龟裂出一条细缝,热流夹杂着寒意猛冲向我的筋脉,如同缓慢的岩浆一般,燃烧掉我筋脉中的阻塞,一路向下。

通了,通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虽然这只是身体里成百上千条筋脉中极细的一根,但是这分明代表着,我有重新恢复的希望。

­唇­中,锦渊不是激|情的挑逗我的舌,而是慢慢的渡着气,仿佛身体里那团火与他之间有一种神秘的无形丝线牵连。

那火烧般的感觉过后,就是清凉无比的舒畅,原本细­嫩­的筋脉就象是被阻塞的河道突然拓宽了,快乐的奔涌着,冲向身体下方的某个部位。

是腰身的筋脉吗?还是大腿?

如果我能动身子,直接翻身压他。

不是我憋久了需要释放,而是这火热的源泉在他的触碰下居然猛的窜向了他手所过之处,身体所有的敏感在瞬间点燃,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如果说,以前的欲望升腾还是星星之火慢慢燃点,那么现在就是烈焰爆发,身体的敏感几乎是在一碰之下就立马奔涌,相比之下,我曾经的感受都只能算是隔靴搔痒了。

伐毛洗髓,改变的体质,居然从这里开始。

喜耶?悲耶?

不管是什么,我都必须接受,谁叫我此刻就是砧板上的­肉­?

锦渊的手,引领着那股热流,在我身体上来回的游走

我瞪大了眼睛,一则因为那舒服至极的感觉,一则因为他这个大胆的举动。

现在的我,除了眼睛会动,身体有点温度,其他地方和具尸体没有半点差别,

他,他,他,他

不是吧……

想归想,那个一直亲吻我的人,执着的渡着丝丝热气缓慢游走。

我能感觉到,他每掠过一寸时,那种力道和韧劲,真气被我柔柔包裹着,轻吮着,留恋的不让他离开。

我听到,他的呼吸在不断的粗重,而他在极力的压制着,只是不断的引领气息,在我身体里旋转。

强做是­精­神折磨,比强做更重的­精­神折磨是啥?被人引诱!

那比被人引诱更折磨人意志的是啥?

诱而不­奸­!!!

翻白眼!

锦渊与我的欢愉,本来就是最销魂最极致配合度最高的,因为他的直来直往,因为他的勇往直前,因为与他在一起能够肆意的放任自己。

现在我才知道,现在的身体与他缠绵,才是巅峰!

想搂着他,想叫喊,想紧紧的抱着他。

正因为我什么都不能,我所有的感官才会完全的集中在那,感觉到最巅峰余韵。

身体深处的那团火焰突然逆行而上,软­嫩­柔韧的东西从我喉间挤出,在他大力的吮吻中回到他的口中,­性­感的喉结上下一滑,他的­唇­离开了我。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幸福的红晕,冲着我微笑,他搂着我,手指梳理着我的发,一下下的吻着我的脸。

我眨眨眼,睫毛刷过他的脸颊,痴痴的看着他的眼睛。

热情如火,温柔绵火,烈焰狂火

都是他,这个神秘的金瞳男子。

“初夜……”他的喉咙间,挤出沙哑低沉的嗓音,­性­感而迷人,微肿的­唇­艰难的拼出几个字音,“醒了。”

字少,足以让我感动到无以复加,我拼命的眨动着眼,

告诉他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丹田里的气流已经能自己慢慢的流淌,缓慢的触碰我的筋脉。

看来要不了很长时间,我就真的能全部恢复了。

再次亲亲我的脸,他转身走向湖水,一个纵身跃入水中,在水波中载浮载沉,快乐的游动。

我瞄着那个金­色­的身影,看着他金­色­的大尾巴在水中拍打,心中发出无奈的呼唤。

喂,回来啊,好歹带我去洗洗啊……

锦渊,我也要沐浴啊……

你不能只顾自己开心啊,带我下去啊……

半瘫痪的幸福生活

问,什么是惬意而幸福的生活?

答,白天晒太阳,晚上数星星,不愁吃穿。

那么我现在算不算是惬意而幸福的生活?

白天晒太阳——某人,不,某人鱼直接把我丢在大石头上,狠狠的晒着咸鱼,不浇水不刷油,­干­烤。

晚上数星星——夜晚的凉风伴着蚊子,嗡……嗡……啪的落在我的身上,狠狠的吸着,挺着肚皮翻着身饱饱的拍拍ρi股走了,我含泪目送他们远走。

不愁吃——他压根就不给我吃,吐个东西到我嘴巴里,到头来还要吸回去。

不愁穿——有谁见过穿衣服的鱼­干­么?答案没有,所以我除了一身皮毛,没有任何遮挡物。

可怜我的细皮­嫩­­肉­啊,可怜我的貌美如花啊,可怜我的……

算了,没啥可怜的,我早就瞄到了,我的皮肤不但比以前更加的细腻,还隐约透着润泽的光芒细细的流转,象极了最上等的籽料玉。

至于我的脸蛋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是照不了镜子,那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想象了。

此刻的锦渊,正抱着他的画纸,扑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仔细的画着,画两笔看我一眼,画两笔看我一眼,可见人家描绘的对象正是我。

天晓得,他衣服都不知道弄两套,从哪变出来的笔墨?

修长的手臂撑着他的下巴,耀眼的金发披散脸侧,纯真中带着点娇憨的味道,痴痴的望着我,不时落笔勾勾画画,弄的自己一脸墨汁。

微抬的下巴扬着,宽厚的双肩,优雅漂亮的蝴蝶形锁骨,一缕胸线蜿蜒而下,两颗小红豆在风中挺立着。

有力的小腿随意的交叠勾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紧窄的臀高高的翘着,在小腿的踢动中,无意识的带动着肌­肉­收缩,细细的臀缝下……

啊,眼睛好累,撇的眼珠子快要挪不回来了,看美男的代价,哎!

瞪了几天的风景,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应该是在人间,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样都没死成。

已经是夏天了,居然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睡了半年,而这个身体的恢复,也不知道要到哪天。

不知道我的爱人们怎么样了,孤傲的月栖,当他如约而来却等不到我汇合的时候会不会暗中骂我?会不会伤心?

还有倔强的镜池,我没有去接他,他会不会以为我又抛弃他了?这一次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哄得他回心转意。

潇洒的夜,我应该是赌赢了那场赌局,可是他还不知道吧,会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灾星?

快意江湖载酒行,现在的他没有了我的相伴,还能如从前一般么?

月月没有父母,背叛‘千机堂’的一切只为了我。

镜池没有家,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依托,只是我。

夜,江湖飘摇,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的眷恋只有我这么个搭档。

上官楚烨啊,你个混蛋,冲动是魔鬼,你就这么被魔鬼缠身了。

不对,我不是‘云梦’国君的孩子,就连上官楚烨这个名字,都不应该属于我,那我该叫什么?

依稀梦中,那个女孩叫——霓裳。

名字够美,但是,很不习惯啊。

两只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捏捏我的脸蛋,在我呆呆的表情中送上一个口水亲亲,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晃晃手中的纸,满脸期待的望着我。

画完了?给我看看。

我眨眨眼,他极有领悟­精­神的展开手中的纸,大咧咧的伸到我面前。

我看着眼前那个一坨大大的圆圈脑袋,硕大的黑窟窿眼,四字形的嘴巴,耳边回荡起不记得什么时候在街边听到的儿歌,“隔壁丁老头,借我两颗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再看看弯弯曲曲蚯蚓般一笔勾下的身体,四笔勾出的四肢,我的记忆开始翻飞。

新街雨巷,老屋门边,青石板的路弯弯曲曲,白发老媪手拿绣花鞋,一下下的拍打着手中的纸,“我打你个小人头,让你有气没出透,我打你个小人脸,让你一世都犯贱,打你个小人颈,花柳兼淋病,打你个小人手,有钱不会收,打你个小人脚,日日敷中药……”

这张我的画像,活脱脱就是那年画上的小鬼,老太婆鞋底下的被打的纸片人,我要长成这样,保管是江湖第一杀手,杀人不见血,伸个脸就够了。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没有飚­射­而出,痛苦而挣扎的弯出欣慰而赞许的眼神,他金­色­眼瞳里写满快乐,重重的扑在我的身上,吻上我的­唇­。

下面的不用想了,再次重复这么多天的一贯行为,享受着我死鱼一般的身体,好吧,我承认,我更享受。

尤其这几天,我的筋脉在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一条通了,连接着的数条也开始恢复,我已经能感觉到手指能微微弯曲,快乐到极致时,脚趾头舒服的蜷着。

我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锦渊这奇异的疗伤方法。

不经意的想起,当初莫沧溟说的话,锦渊和他们同族不同宗,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锦渊与我的契合能如此的酣畅淋漓,为什么能经受起我的需索。

可笑啊,锦渊不过第一次见我,就能感应到我身上的神族的气息,义无反顾的委身于我,而流波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同吃同住同榻而眠,却因为我一句弑君就将剑刺入我的胸口。

仅仅为了所谓的神族护卫任务。

他看不清我是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算了,重生了,上官楚烨还是上官楚烨,霓裳也是霓裳,我已不想再去追问前尘往事,我不想当什么神族少主,也不是什么逍遥王爷,我只想与他们隐居‘寒雪峰’,手痒时和夜做做买卖,做我的日侠。

锦渊重重的一次深入,烈焰一路燃烧而上。

“啊……”粗哑难听的声音从喉间迸出,旋即化为低低的呻吟,“嗯……”

不用怀疑,这是我的声音,我怀念了这么久,总算能用声音而不是眼睛来表达我的思想和意愿了。

下一刻,他的­唇­,噙着一颗金光闪耀的珠子离开我的­唇­,嘴­唇­一撅,喉结滑动,珠子落了腹。

这几天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他一直是用内丹和真气在助我恢复。

不过,我没时间对他说什么谢谢,我只是一声划破云天的大吼,“你他妈的死鱼,再不给我洗洗刷刷,我就揪光你的鸟毛,拎着你的鱼尾巴倒吊起来晒成­干­。”

惊喜的表情凝结在脸上,他咬着­唇­,惨兮兮的望着我,恍然大悟般的把我抱了起来,一步步的趟入水里,当那清凉的水逐渐淹没我的身体时,载浮载沉的感觉润入肌肤中,我叹息着,挂在他的身上直眯眼睛。

他贴着我,我感觉下身下一个软中带着柔韧的物体捧着我的腿,轻易的架着我,手指掬起清泉,淋在我在发梢,替我梳洗着。

在透亮的水波中,我看到一片金光在水中淋漓,仿佛深藏在水中的宝藏,散发着无边的吸引力。

是,是鱼尾?

我瞪大了眼,“锦渊,动动。”

得益于我们之间长久的眼神交流,这没头没脑的话他领悟的十分到位,我顿时感觉到身体被高高的顶了起来,又轻轻的落了回去。

当我出水面时,我近距离的观赏到了那柔韧的鱼尾在他的动作中灵活的舒卷,大片的鱼鳞象是金子完美的打造,美的有些不真实,却没有半分的扎人硬刺,顶端的分叉处,如同附着薄薄的膜,半透明,金光中还有红­色­的血脉在隐隐透出。

难怪这小子有这么有力的腰劲,只靠一个尾巴就能顶起我的重量。

可惜,腰身下全部被金­色­的鱼鳞覆盖,我熟悉的小鸟窝没有了,真遗憾。

我抬起眼,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喂,你的掬花捏?怎么排泄啊?”

其实,我更想说,鸟鸟变成了鱼鳞,我就不能和他在水中欢爱了,可惜,真可惜,一千万个可惜。

他的眼看着我,慢慢的,染上了了然的­色­彩,手指一抄我的肋下,固定住我的身体,尾巴的顶端开始卷起,慢慢的,变成了粉­嫩­粉­嫩­的脚趾头,宽大的鱼尾幻化出两条有力的白皙长腿,金­色­的鸟窝在水中如水草般摇曳着,鸟儿飘飘,草儿摇摇,可爱的紧。

他一个用力,将我顶在水中的大石旁,身体挤入我的双腿中,慢慢的垂下头,含上我的­唇­。

“喂,喂,等等。”好不容易自由的声音可不想这么快被堵回去,我抓紧着最后的时间,“先告诉我,是不是你救了我?”

“唔!”似是而非的一声,显然他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我的话中,轻轻的一声,他咬上了我的颈项,啜吸着,舔吮着。

一波刺激的感觉立即传入我的身体,我一个激灵,轻吐着呻吟。

好,好吧,有话以后问。

先,先做了再说!

楚烨重生

“锦渊,是不是你救的我?”当我终于能靠着石头坐好的时候,再一次问出这藏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那道金光是不是你?”

他揪着腰间草绳上的树叶,黑着脸,显然心中有些不爽。

这是我在手指好不容易能动弹的情况下,给他搓出来的裤子,呃,裙子,草裙。

说是草裙,不如说,就是条藤蔓穿着几片树叶。

谁叫这个家伙扭着腰甩着小鸟跑步,看小鸟一跳一跳,心头那个火烧啊,偏偏某人只要我眼神一转,心里刚想着要摸摸捏捏,他就立即飞扑到我的面前,主动自觉超级配合的献身。

虽然越激|情我的伤好的越快,可也不能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腿会酸的也,于是我狠下心,给他弄出个树叶装圈着,只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激动。

现在,某只人嘟着嘴巴,不停的揪着树叶,眼见着本来就稀少的树叶就剩下两三片了,我飞快的开口,“你是不是不想理我?很讨厌我送你的东西?”

手指一抖,心不甘情不愿的缩了回来,低低的声音明显带着不高兴,“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伸出手指,勾上他的手,他顺从的蹭了过来,抱住我,圈着我坐在他的腿上,“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气息。”他丢出两个字,在我眼神的逼迫下又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感应。”

感应?是对神族气息的感应,还是独独对我的感应?

这家伙,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爱说话,更爱直接用肢体行动表达他的想法,伸手,张嘴,抖小鸟。

“你喜欢我身上的神族气息?”我试探­性­的问着,侧脸看看那个架在我肩头的脑袋。

他的手,抓着我银白­色­的头发一会搔搔自己的脸,一会蹭蹭掌心,玩的不亦乐乎,听到我的问话,抬起头,不屑的挤了下眼睛,“呲……”

我两眼一翻,“给我好好说话。”

“不是。”总算老实的说了人话,虽然还是那么少的字。

“你要是多说五个字,我让你亲一下。”我赖在他的胸前,微微抬起了­唇­,勾着眼角媚笑着。

他一呆,金­色­的眼瞳闪起漂亮的火花,慢慢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

谁他妈妈的说这个小子笨我跟他急。

我无奈的撅起嘴,轻嗯了声。

“啵!”­唇­上立即被重重的吻了下。

草,刚才的也算?

他如果和夜在一起,一定是抠门算计二人组,­奶­­奶­的。

“神族宗族之间并不亲近,反而明争暗斗很多,水族与你们也算不上有感情。”他冷冷的哼着,眼神中还有些轻蔑,“那个红

毛和蓝眼的,我根本懒得理,那夜我感觉到了你身体里爆发的猛烈气息,才在他们的震惊中把你带走。”他飞快的说着,手指头也轻快的掐算着,“那个红毛似乎被吓到了,居然没有出手阻止。”

我惊呆了,傻傻的看着那翻飞的嘴皮,这,这还是锦渊吗?

“那你为什么救我一命?”既然没有宗族感情,他怎么那么喜欢我,第一次见面就翻云覆雨?

他低下头,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的亲着我的­唇­,足足有十来二十多下,密集的让我喘不过气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唇­。

“是两命!”又是两个亲亲。

“喂!”我两眼一翻,“三个字为什么是两个亲亲?”

他刚张开嘴,我的手飞快的捂了上去,“算了,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是两命?”

‘云梦’那一夜是一次,那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盯着我的脸,倏忽笑了,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黄金花海突然绽放,迎风而摇曳的向日葵摆弄着他的魅力,很美,却很成熟的笑容。

心,被狠狠的捏了下,差点透不过气,这小子真帅。

忽然想起,前两天,他站在崖壁间,凌风飘摇着他金丝长发,手指轻点,仰首长啸,无数鱼儿跃出水面,快乐的蹦着,噼啪着水花撒播银珠点点。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鱼竞相跳跃的场景,整个湖水都被搅动,他一动手指,鱼儿游走,带动着原本平静的湖面波浪四起,层层叠叠的水波一浪接一浪的奔涌,他的脸上也是这样有些傲然,有些得意,更多的是君临天下般的豪迈情怀,我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世,睥睨人间。

那种啸傲苍穹的气概,当时也是狠狠的勾引了一下我,想象着把这样的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感觉,结果那个豪气万千的人顿时飞到我的身边,连啃带咬,提枪上马,呃,上人。

“上次龙漩涡中,你以为真的是你的运气?”他抚上我的脸,“如果不是我赶的快,你哪有那种幸运?”

“啊……”我张着嘴,痴呆如木头。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竹林中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却不料早在我不知道的很久以前,与他就有过交集,还是救命之恩。

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就这么分神间,又被亲了十几下,某个捣蛋的家伙还趁我失神张嘴的时候把舌头伸了进来。

我能感觉到,他捧着我脸时那视若珍宝的爱惜,也知道他用内丹帮我疗伤,既然不是因为神族的原因,那又是为什么?

仿佛探视到了我心底的疑问,他轻扭着腰,贴上我的耳垂轻咬着,“你真的不记得了?”

又是这句话?

我纠结着自己的眉头,难道,又是我遗忘的那段记忆中的某个故事?可那时候的我才三两岁,有能力勾搭上这么大一条鱼?

他哼了声,对我的耳朵执着的舔着,撩拨着心底小小的火焰,呢喃着几个字,“砂锅鱼头汤。”

我身体一僵,嘴角抽搐,记忆窜回到脑海深处某段模糊的片段中。

‘九音’的那份礼物?

帝王的象征?

‘金锦龙鲤’?

种种猜测让我不断的打量着他,我记得那尾鱼很小啊,双手一捧就丢到水里了,转眼这么大个了?

不,不会吧?

回头看看,锦渊正满脸愤愤,看样子还在记恨我当初那一句,再不走就炖汤的话。

艰难的挪动下身子,我捧上他的脸,坏笑的刮着他的鼻子,“那你还敢出现?不怕被我炖汤?”

他轻声一哼,把我推回了石头上,站起身,扭着腰走开。

我望着那个背影,脑海中顺着那紧致的臀摇曳着的风情,情不自禁的数着,扭啊扭,扭啊扭啊扭……

两瓣臀缝交叠着,每一步都露出半抹风情,那细细的曲线,隐藏着令人窥探的欲望,我的口水,情不自禁的滴答。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把ρi股后面的树叶给揪掉的?

回头挑衅的看我一眼,一扭身,他窜进碧波间,金­色­的尾巴一甩,沉入水底,丢下我这个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可怜的望着水波发呆。

锦渊他对我好,救我的命,竟然也是出于恩情?

又是恩情……

子衿,当初口口声声说的,也是恩情。

流波,忠心耿耿的表象,也是因为恩情。

事实证明,恩情不能转化为爱情的,锦渊啊,我很恐惧这两个字的,你我之间的恩情又会转化为什么呢?

“噗啦……”一层巨大的水浪扑了过来。

“轰……”浇了我满头满脸。

我吐出嘴巴里的水,看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一绺一绺的挂着,碧波中探出一个脑袋,眼神中火光毕露,身后的水幕高高的扬起,象是一座透明的山峰,涌动着,高高的翻卷。

完蛋,我刚才想的事,他该不是知道了吧?难道他想趁我行动不便,揍死我?

手指一扬,波浪滔天,直直的轰向我——身边的崖壁。

碎石伴随着雨点般的水花,噼里啪啦的乱砸而下,我抱着脑袋,缩在石头下面,听着耳边稀里哗啦的声音不断传来。

天哪,这都是什么脾气啊,不让说,还不让想吗?

眼前,一块块碎石落地,被水浸泡过的土地松松软软的,一打就是一个小坑,我看着细碎的石子不断的掉在眼前,落下,小小的弹起,几下滚动,停住不动。

丹田里,气息开始一下下的跳动,四散着向身体各个地方突撞着,我调整着气息,想要压制住­骚­乱的他们,可是越压制越反弹,我甚至感觉到了刚刚修复的筋脉开始崩的紧紧的,承受着这种冲击。

我可以的,我的筋脉在那样的爆发冲击下都能修复,还有锦渊的帮助,我一定可以的!

我沉入心思,强行运转着丹田里那一团厚重的混沌真气,引领着他们冲向奇经八脉,可是无论我怎么冲撞,那阻塞都无法打开,真气在筋脉中互相撞击,刮骨挖­肉­一般的疼,我的背后已经沁出了涔涔的冷汗。

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行功图,是师傅告诉我以我的人类承受能力无法企及的功法,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神族的功夫,不是神族的血脉不能修炼的功法。

­唇­边,噙着一丝冷笑,神族,我难道不是吗?

咬着牙,我猛提起一口气,不再压制着那­骚­动的气流,而是放任他们冲击着,甚至猛的推动他们,撞向阻塞的筋脉。

“啪……”

“啪……”

“啪……”

身体深处响起了无数这样的声音,尘封着的筋脉被一层层的打通,丹田里的气息奔涌而出,激烈又平和,欢乐的抚摸着我的身体。

久违的温暖冲向我的腿,暖暖的滑过,我轻轻的一抖身体,旋转飞舞而起,掌心中风雷闪动,脑海中口诀飞速的划过。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知道此刻通体舒畅,力量充斥着全身需要一个发 泄口,而那几招不曾练会的掌法就成了我最好的试验品。

我飘飞着,掌法源源不断的弹出,­射­向对面的崖壁,­射­向水面,我无法控制激荡欲出的内力,一招接一招。

我终于自由了,我终于又活过来了,我的武功又爬升了一个境界,我终于能再次走出去给那些人看,我就是打不死的蟑螂。

山巅,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叉腰仰天狂笑,“我终于站起来了,我终于活了,我的武功也回来啦,哈哈哈哈……”

一双手,从背后抄过来,钳制住我的腰身,紧紧的困着我的手,用力的拥着我。

愕然回首,是锦渊的臂膀。

他偎贴着我,眼神中有快乐,有欣慰,只是一言不发。

返身拥着他,贴着他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依稀还听到了一丝不安。

“你要走?”终于,他还是开了口,抱着我,用力,再用力。

走,我是必须要走,还有那么的情债未了,还有那么多人的期盼和等待,我牵挂他们的心,从未曾放下。

我抬起头,望着那金­色­眼瞳的深处,有受伤,有不舍。

凑上我的­唇­,轻吮着他的脸颊,“锦渊,我不可能放下那些爱人,我必须走,但是我也不会抛弃你,愿意随我去寻他们吗?什

么神族的身份,什么高贵的地位,都去她妈的。”

是的,我贪心,我放不下月栖,放不下镜池,放不下夜,而同样,我也放不下这个充满神秘的男人,锦渊。

我不想再放下任何一个人,不想。

抱着他的腰身,我以同样的力道告诉他我的不舍,脑袋在他胸前蹭着,“锦渊,陪着我,好吗?”

“你……”他迟疑了下,“信我?”

用力的点点头,“我信!”

连内丹都搭给我疗伤了,还有什么不信?

他守着死人一样的我半年,无穷无尽的等待着,我能有什么不信?

没有他,我早已经死在那一次神力冲击之下。

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醒来。

没有锦渊,就没有上官楚烨,那内丹,那气息,早将我们细细的缠绕,命运相系,血脉相存。

他的脸颊边,慢慢的放开一缕微笑,温暖的笑,“好。”

连抢带偷的出山

两个野人一般的我和锦渊溜溜达达的在山间窜着,穿着我们两个自制的树叶装扮演着山里的大猴子两只,光着脚丫朝山外走着

别以为我有暴露狂,喜欢兜着一ρi股的树叶晃荡,可是我一没钱二没货的,上哪去买好衣服,再说这穷山僻壤,连轻

功带跑步,大半天下来了,居然没有一点人烟的迹象,我就是想偷,都没处偷。

侧脸看看他,气定神闲的某人摸摸自己腰间的藤蔓,拉拉盖在鸟窝处的树叶,扭了扭ρi股,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后才

慢悠悠的抬起了脚。

我心头哀号,又不忍心打破他这快乐的神情,任他揪揪扯扯的漫步,想着该如何哄他到时候老实的穿上衣衫。

山中的风景清秀幽静,远处山峰叠翠,还有潺潺的水声远远的传来,只闻声不见影,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脾,两个人悠

闲的在这方天地中,我竟然有些流连不想出去。

“喂,你看,你看,那里有两个猴子。”大笑的惊奇远远的传来,我的脚步一停,目光瞥了过去。

山边,一名女子衣着华丽,站在马车边,怀抱里搂着一个男人,正扬着脸看着我们,显然是来山中纳凉避暑的,女人

大咧咧的指着我们,笑声在幽静的山中显得特别的刺耳。

“啊,不是猴子呢,居然是人。”女子一嗤,狠狠的呸了口痰在地上,“妈的,晦气。”

“是疯子吧?”男子吃吃的笑着,依偎在女人的怀里,“真恶心,好好的风景被他们糟蹋了。”

女子很英雄的拍拍他,对着我的方向一声大吼,“喂,滚开,别挡着老娘看风景。”我一楞,那声音接踵而至,“再

不走我揍你!”

我眉头一皱,又马上舒展开了。

我正愁找不着人顺衣衫呢,嘿嘿,嘿嘿,嘿嘿……

我伸伸胳膊,刚准备窜出去,身边流云般的身影飘了出去,快的让我只来得及飘起一缕长发送行。

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美的有些奇幻,一只手直接揪上女子的前襟,顺势一抖提了起来。

女子凄厉的尖叫中伴随着男人的哭喊,我无奈的看着锦渊,为什么我都重生了也不让我表现下,比我还快!

“喂,别杀人。”我只来得及出声喊出这句话。

锦渊明白的一点头,手腕一抬,手中硕大的人影犹如在□里塞了个炮仗似的一飞冲天,又重重的落下,叉开双腿坐

在高高的树杈上,双手捂着两腿中间,缩成一团,刚一动,又惨叫着抱上树­干­,不断的哆嗦。

我脚下没停的走到车边,扒拉着车上的残留物,结果只翻出几盘菜,两壶酒,外加皮鞭,蜡烛,绳索若­干­。

没看出来,还挺情趣的啊?

我啧啧出声,打量着瑟缩在一旁的男子,纤细的人正娇弱的缩在角落里,梨花带雨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小肩膀抖啊抖

的,眼睛里含着大泡的眼泪,稀里哗啦的冲散了脸上的粉,一道红一道白的好不热闹。

我抓起酒壶凑上嘴边狠狠的喝下一大口,久违的感觉入腹,从肚子里升起一股热热的烧烫感,我舒服的打了个酒嗝,

咋咋嘴巴。

树上的女人还在­鸡­毛子喊叫,叫的那是一个凄惨,叫的林子里的鸟都扑闪着翅膀嘎嘎的飞走了,她苦苦的抱着树­干­,

踢着腿,“救命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救命啊……”

我看看车里再没有任何东西,抬头对着她,“喂,脱衣服丢下来。”

“啊……”树上的女人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我掏掏耳朵,走到瑟缩的男子身边,“你也脱。”

惨白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前襟,脸上是灰败的惨­色­,他颤抖着­唇­,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我,我不卖身!

“卖身?”我眉头一挑,“我没打算给钱,所以不算卖!”

他还在挣扎着,头上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开始狂叫着,“我卖,我卖……”

我抬头,“你卖身?”

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脱着衣服,“不收钱,不收钱,您的爷要怎么玩都行,求求您放我下来吧!”

随着声音,她的上衣,裙子,亵衣,亵裤,兜衣,飘飘的飞了下来,树上只剩一个光溜溜的母猴子在可怜兮兮的哀求

着,“放我下来吧,我怕高啊,啊,啊,啊……”

她脱的真快,我只要一件外衫也,她脱这么­干­净­干­什么?

我抓起男子丢在地上的衣服抛给锦渊,眼角扫过眼前人颤抖着的身体,他在看到我的脸后,慢慢放松了视死如归的脸

,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期待“您来吧!”

我一手扯过锦渊,在他的不情愿中硬套上男子的衣衫,轻轻拨开他凌乱的发丝,一边亲上他的脸一手与他相扣着,回

头看看男子,假笑的咧了个嘴,“强你的身体,不如说是你在强我的­精­神。”

我牵着锦渊的手,吊儿郎当的走向林外,身后是女子杀猪一般的惨叫,“放我下来,你答应放我下来的。”

我停下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锦渊的手已经挥了出去,掌风拍上树­干­。

“咔啦……”

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偌大的老树上出现一道犹如刀劈斧凿过的痕迹,生生的将它从中间打裂,高高的树­干­再

也承受不住上半部的分量,开始慢慢的倾斜……

“啊……”捏着喉咙的­鸡­撕裂的叫声刺破长空,从高到底一路垂落,淹没在大树落地后的巨大灰尘中。

我抽抽嘴角,轻轻拍了拍锦渊的肩膀,意味深长的一句,“深得我心。”

放她下来,我可没说用什么方法放下来。

现在衣服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吃,住,行呢?

看看手中的钱袋,我瘪瘪嘴,“穷鬼,就这么二两银子,难怪跑到山里来玩风情。”

这点钱,肯定不够我寻上‘寒雪峰’找到夜和月栖他们,更别提长途跋涉跑到柳梦枫的家。

那么……

我揉揉手指头,眼神开始四下搜索,日侠太久没出手,骨头都懒了。

集市上,人头攒动,各种拥挤的声音揉成一团,叫卖的,买货的,讨价还价交织在一起,听的我的心也跟着雀跃欢快

远处,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叼着牙签,边走边剔牙,粗大的腰间鼓鼓的直往下坠,我眼神一动,轻轻迎了上去。

“哎呀……”女人一声痛叫,跳着抱起自己的脚,恶狠狠的瞪着我,“你瞎了眼啊,姑­奶­­奶­我也踩?”

我陪着笑脸,低下头,扶上她乱跳的身体,“哎呀,我怎么伤了您老人家?有没有伤着哪?”

手指一勾,沉甸甸的钱袋已经入了掌心,身体被她用力的一推,她骂骂咧咧的踹了我一脚,被我半真半假的闪过。

女人没有察觉的走了,我若无其事的颠颠手中的钱袋,满意的笑了。

我急着赶去‘寒雪峰’,没有时间去踩点入户,这一些银子已经足够我买马代步去我要去的地方。

悠悠闲闲的走着,想想这热闹的集市他一定很少接触,我回过头满面笑容的看着他,“锦渊啊,你要不要买点什么?

有什么喜……”

笑容象被人狠揍了一拳般凝结在脸上,我张着嘴,看着锦渊。

他双手交叠,抱着,灿烂的笑容就伸在我的面前,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手上,大包小包中包,红的,绿的,

青的,绣花的,各种钱袋应有尽有,怕不有十几二十个。

“你……”连喘好几口气,我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你哪来的?”

他努努嘴,目光指向我手中刚才顺来的钱袋,意思不言而喻,人家这是有样学样,跟我学的。

无师自通啊,这要在身边带上几天,只怕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头都要落到他的头上!

我正惊讶着,集市上已经开始炸了锅。

“哎呀,我的钱袋不见了……”

“啊,我的也没了……”

“我的也是啊,有贼,有贼……”

不知道是谁,目光一转,落在了锦渊的手上,手指一伸,“我的钱袋!”

慌乱的人群忽然有了对象,几十号人在街道上狂奔而来,“抓贼啊,有贼啊!”

我一抓还莫名其妙的锦渊,轻功一闪,将那叫喊声远远的抛在身后,飞奔而去……

“锦渊啊……”我窝在他的怀里,捏着他的下巴,“你是我的男人,养你是我的责任,以后不许乱来,要听我的知道

吗?”

他嗯了声,把玩着我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

我一个个钱袋掏着,清点着银子和银票,啧啧出声,“说不定以后日夜双侠中要多加一个人,改成三人组算了。”

他有些得意的笑着,露出受用已极的神情,顺道又蹭了我几个香吻。

我接受着他的吻,手指不停的掏着。

忽然,我的手摸到两张硬硬的请帖似的纸,眼光一闪,已经将纸上的字收入眼中。

“西域魔宫媚门蠢蠢欲动,意图染指我中原武林,望有志之士于六月初五之前抵达‘蓝清山’,推举新任武林盟主,

护卫我武林正气。”另外一张上则是写着,“小儿年方十八,余意择良媳,望青年才女一展身手,‘蓝清山’中恭候大驾!”

两张的落款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卓白衣——现任的武林盟主。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好不容易弄到两张武林盟主的请柬,居然就被锦渊这么顺手给牵来了。

我摇摇头,举手想要将手中的两封请柬丢到水中,刚刚举起手,心头一动,我的手又缩了回来,想了想,将请柬揣入了怀中。

锦渊失踪

老板,有没有银丝云锦,我要做裙子。”我撑在柜台前,敲着手指。

我承认,常年的富贵生涯让我对衣食住行都养成了奢侈的习惯,包括和夜在一起的日子,他更是不曾亏待我半分,现在不是装

乞丐做混混的时候,有银子了我就想穿的好看些。

还有锦渊,他抢来的那件衣服上,劣质的香粉味熏的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锦渊更是苦着脸捂着鼻子,不换换真对不起他

看着老板快垂到地上的下巴,我叹了口气,灰溜溜的转身。

宫廷进贡的云锦,一年就那么几匹,还是银­色­的,外面民间哪那么容易能买到?

算了,随便找两件穿穿吧。

“哎呀,我的爷,衣服不是这么穿的!”老板一声悲惨的惊呼,我大笑着捶着桌子。

一边的锦渊,拉扯下十几匹绸缎,一条一条缠绕在身上,把自己缠成一个五彩粽子,他边卷着丝绸边伸手拉过另外一条,整个

绸缎庄里满地的颜­色­满地的绸缎。

老板都快哭出来了,跟在锦渊的ρi股后面捞着被扯满地的绸缎,还来不及卷,又被弄掉了两匹。

“让他扯吧,多少钱我给你。”我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欣赏着锦渊的动作,仿佛看到一只花蝴蝶在我面前翩跹飞舞。

锦渊站在我的面前,身上层层叠叠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的绸缎,这都六月出头了,也幸亏是他,要是别人只怕都中暑了。

我对着老板钩钩手指头,“给我拿这些布料做衣服,所有的颜­色­拼在一起,越花越好。”

“拼?”老板直愣愣的眼神看着锦渊身上几十种颜­色­的布,眼珠子明显有些找不到方向。

“嗯,就是所有的颜­色­给我做在一件衣服上。”冲着锦渊一挤眼睛,“对吗?”

他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看呆了我身边的老板。

忽然,他笑容一敛,直直的盯着我,不,应该说是盯着我身后的大街,直勾勾的发呆。

他在看什么?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大街上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热闹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皱着眉头,好像在刚刚转身的瞬间,眼角

捕捉到了一丝银亮。

“咻……”锦渊的身体已经越过我的身边,带着长长的彩带尾巴,消失在街边。

“锦渊!”我跳起身就想追出去,刚动腿,已经被老板一个猛扑抱住了胳膊,“客官,您还没给钱。”

我匆匆的掏出银票塞入她的手中,她抓的更紧了,“客官,是您做还是您爷做,我要量体才能裁衣。”

扯下她抓着我的胳膊的手,我的心早已经追随着锦渊的身影飞了出去,不耐的丢下一句,“晚上来客栈找我们量。”

可惜,当我摆脱老板冲出门口,早已经看不到锦渊的人影。

他看到谁了?

是什么人会让他如此激动的脸都变­色­了?

我一向尊重人,不喜探人隐私,却不代表我喜欢被丢在一旁呆头呆脑什么都摸不着碰不到发傻的感觉,尤其对象是一个远离人

间,半人半妖的锦渊。

我不知道是该没头没脑的追下去,还是该在这店里继续等待着,或者是回我的客栈?

以锦渊的功力,我是不用担心的,可是……

为什么我他妈的心里就是不是滋味?

“客官,您下榻的客栈在哪?”老板非常认真又很不识时务的伸过了脑袋,被我一个白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该问,不该多嘴……

就这样的心情,我冷着脸,一个人回到了客栈,脚才跨进门,一个旋风般的人影彩虹耀眼的刮了过来,一把抱起我,微微起伏

的胸膛带着喘息,紧紧的将我嵌入怀抱。

大白天的,男子如此的不合时宜,我的身后顿时传来大声的口哨和摇头叹息,我却笑了。

能这样待我的男子,又有什么好去怀疑,好去问的?

摸索着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我幽幽的牵上他,一声叹息。

房间里,他固执的圈抱着我,无数个亲吻落在我的脸上,额间,亲吮着我的颈项,蹂躏着我的­唇­。

我接受着他雨点般的吻,大大方方的倒落在床榻间,轻笑着。

这就是锦渊,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他,想什么就是什么,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的心思,就连上床,也是直接到亲吻,扑人,撕衣

服。

不过这一次,我似乎料错了,他帅气的容颜忽然停留在我脸的上方,定定的看着,轻轻捧起我的脸,掌心中有微微的汗意。

我看着他满身挂着的彩带,真难为他带这么这么多出去还能带着这么多回来,“锦渊,热的话就脱掉吧。”

他一言不发的一ρi股坐在床边,别开脸。

我拉拉他的衣服,不肯回头,似乎正在生着闷气。

我扯扯袖子,他没有推开我,也没有理我。

这气生的莫名其妙,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缩回手,他又捏的紧紧不准我走,我只好无聊的躺在他身边,从身后懒懒的揽

着他,陪着这个别扭的小子。

忽然,我想到一件事,一件大事。

伸手一捅他的后腰,“锦渊,我问你个事,是不是神族的血脉不能与凡人欢爱,是不是会让对方爆体而亡?”

开始想到爱人重逢,想到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就指日可待时,我突然想到了曾经莫沧溟对流波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底。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的神族禁制已经被冲开,那我岂不是永远不能碰我的爱人?

我怎么面对月栖?怎么面对镜池?

难道我要让夜当一辈子的老处男?

呃,人家好象只是我的搭档,咳咳。

这可怎么办?这神族的血脉让我吃够了苦,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远离一切的时候,不会这样跑出来捣乱吧?

要是不能上我的爱人或者被我的爱人上,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呲……”明显的不屑声音,每每我提起神族,锦渊就是会发出这样的轻蔑。

我无奈的仰躺着,呆呆的望着帐顶,这个认知让我所有的快乐都瞬间飞到了天边,心情沉重无比。

与其让他们跟着我守活寡,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算了。

锦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斜着眼睨着我,“胡说八道。”

啊!?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动了动,“听闻你们族中族长内定的两名正夫确实有血咒禁制,除了族长不能碰其他女人,其他人么,好像没有。”

是吗?

是吗??

是吗???

我的眼睛开始弯了起来,原来那个所谓的禁咒,只是针对莫沧溟和流波啊,我不会有事,我的爱人也不会有事啊。

我一拍脑袋,想起自己与师傅相遇的那一幕,明明是在比赛嫖小爷么,师傅都没让别人有事,我也不会,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这样!

小心肝落了地,我翻滚着抱着锦渊,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开心的狂亲着,“还是你好,什么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只怕一

辈子都不敢碰他们了,爱死你了,爱死你了,我的锦渊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生闷气的人总算露出了笑脸,拥着我,吮上我的­唇­……

————

“爹爹,爹爹……”

稚­嫩­的娃娃叫着,眼泪花了那张脸,从背后紧紧的抱着男人的脖子,眼前,是不断刺来的剑影,不断的试图绕过男子刺向她。

我甚至能感觉到孩子心中无边的恐慌,小手揪着爹的衣服,面前的黑衣人蒙着的面纱后,唯一被牢记的,是那双散发着寒光的

眼,和狼一般无情而嗜血。

剑光,闪花了眼,男子从没有旋转的躲闪,也不低头,哪怕明知道对手的手腕力道强劲,也是硬抗。

又一次,他被震退了几步,手腕的虎口处已经震裂,剑柄处淌下缕缕血丝。

耳边,水波阵阵流淌,冰寒的气息远远的扑来。

远处,更多的黑影跳跃着奔来,手中的利刃刺眼的闪亮。

漂亮的娃娃大声的哭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害怕。

风中,都是萧瑟的气息,男子的手绕到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哭闹顿时变小,抽噎着。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男子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

忽然,对面的人手腕一翻,水银泄地,密布而来,层层叠叠的象海中的巨浪,快的不给人任何呼吸的机会。

男子的身体猛的一震,倒飞了出去。

在落地的刹那,他将娃娃从身后挪到了身前,紧紧的搂在怀抱中,没有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一口血箭喷出,他绝­色­的容颜上有

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喃喃着,“禁咒,你为什么会禁咒,这是族长的……”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提手中的剑,再一次如流水般奔涌。

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气凝固了,如冰般冷寒。

男子的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目光扫过远处那一道道逼近的黑影。

他低头,看看自己掌心的血,忽然结了个极其古怪的印记,手指飞快的点在女孩的身上。

对面的人眼中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还不等想明白,男子的手指已经飞快的点过数十个地方,黑衣人揉身而上,剑掌齐飞。

这一次,男子没有躲闪,他只是转过身,将背后的整个空档交给了对方,手指更快的点在女孩身上。

掌,打在他的背上,他的血喷在女孩的脸上,热热的。

额头上的柳叶血痕,倏忽的消失了。

剑,刺进他的背心,从胸前透出,他看也没看,手指点的更快。

女孩的满头银发瞬间变的乌黑,不再是那惊人的银白,眼瞳也是纯正的漆黑­色­,她哭叫着,小手抓着男子的手指,不肯松开,

“爹爹,爹爹……”

“霓裳,我以神族血印,封存你的一切,若他日你真的到了死亡边缘,破而重立,血咒自解,记住,没有能力,不要回来……

小小的身体被抛飞,扑通一声落在潭中,连水花都没有跳起一丝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她的手,在扒拉着,最后一声细­嫩­的嗓音“爹爹……”

依稀中,男子的身体从地上弹­射­而起,牢牢抱住了那个想要飞向潭边的黑­色­人影。

“爹爹!!!”我猛的睁开眼,大口的呼吸着,额头上一片冰凉,背心,也是湿冷一片。

噩梦吗?这么多年了,我居然做噩梦了。

脑海中全是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不对,那不是噩梦,应该是属于我另外一个身份的记忆,只有三岁娃娃时残存的一点点记忆。

封印我的,是我爹?

我没有神族的记忆,没有神族少主的印记,也是因为爹?

这片段的过去,让我的心飞快的跳着,木然僵硬。

我所有关于神族的所知,都是从流波那听来的,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师傅死了,少主失踪了。

我的爹爹,为了救我,而被人杀了吗?

那个黑衣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太多的不明白让我更加的痛苦,现在的我,需要安慰,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拥抱着我,让我平静。

我下意识的摸索着身边,我想要锦渊的怀抱,想要他的胳膊圈抱着我。

手,才探入被褥下,我又一次呆了。

身边的位置,冰冷冷的,整个房间也是沉寂冰冷,只有窗外吹入的一丝夜晚凉风,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气息。

锦渊他,早已经不在。

坎坷的寻爱之路

是的,锦渊走了。

留下了一张古怪的字条。

还是属于他的那种锦渊式画风,一条鱼,一个梨子,一颗枣子,一个丑丑的纸片人。

那鱼,应该是指他,而那个纸片丑人,是我吧。

他想要告诉我的,是他已经离去,到时候自然会来找我?

我捏着纸,无声苦笑。

纵然是同榻而眠,纵然是救命之恩,纵然是山中岁月两厢依偎,纵然是重入红尘并肩而行,我对他却依然知道的那么少,那么少。

长声一叹,我就是想找他,也没有地方可找。

锦渊啊锦渊,为什么单纯如你,却也有一身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

不禁想起下午,他忽然离去,又突然出现,紧紧的拥抱和不知道与谁赌气的愤愤。

可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任何话,还是选择一个人偷偷的离去。

我该郁闷吗?

人家至少留话告诉我他会来寻我。

看着满天星辰,偌大的天地中,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如果说锦渊的离去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那么寻不到夜和月栖,则是给了我又一记重拳。

当我风尘仆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寒雪峰’的时候,迎接着我的,只有山顶呼啸的北风,飘落的雪花,山顶熟悉的小屋中,并没有我期望的人影。

站在屋外,我的内功感应已经告诉我,这里小屋里空无一人。

手指轻抚上木门,冰冷霜寒,直冻入心底。

指尖用力,轻轻扭动着机关,“吱呀……”

声音在空旷的山中飘的好远好远。

这是夜布置的小屋,外面看上去破损老旧,而里面却奢华一如皇宫,屋顶是闪烁着的夜明珠,|­乳­白­色­的光晕柔柔的打在身上。

紫檀的桌子,黄花梨木的椅子,粉纱暖帐,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那­精­巧的贵妃塌是夜的最爱,他总是半撑着脑袋懒懒的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告诉我,又接了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开工,赚了多少银子。

而我,总是窝在床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银子就让他给我存着,没银子就欠着,两人来来去去的抛着酒,你一口我一口。

那一切,好遥远,好遥远。

可惜屋子犹在,只是少了人,少了我期待着的人。

如果非说多了什么,那就是屋子的正中间,多了一个灵位。

一个牌位,却有两个名字。

一行:妻上官楚烨灵位,夫兰陵煜泣立。

一行:挚友日侠灵位,夜侠恭立。

牌位上,还罩着轻纱,旁边还放着几粒辟尘丹,足以看出立牌人对这牌位的在乎与小心。

妈的,老娘活的好好的,立什么狗 屁牌位。

掌心一动,我刚想把这个­精­致的牌位震碎,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我居然停下了动作,连纱带牌位给包好,塞进我随身的小包袱里。

夜啊夜,就你特殊,明明都是我,为什么非要写两个名字,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上官楚烨的分量重些,还是日侠的分量重些?

推开屋后的门,我最喜欢坐的那方大石旁,一个­精­致的坟包包孤零零的窝在那,石碑上的字迹与灵位一模一样,相同的两行,相同的夫兰陵煜泣立,友夜侠恭立,不同的是最中间,工工整整的:日侠上官楚烨衣冠冢。

手指抚摸着那字迹,忽然发现,那竟是以手指灌注真气,一笔笔的写就。

夜啊夜,你从来就是个潇洒不羁的男子,更视世俗礼教为粪土,居然会立牌位设衣冠冢,就在你最爱的小屋边,难道你的想法竟然是,永远的陪在我的身边吗?

可你这夜不夜,夫不夫的字,还真是标新立异,有风格有水准有特­色­。

挖别人的坟是十恶不赦,挖自己的应该没问题吧?

我轻轻掰开那块石碑,没舍得破坏夜的一笔好字,紧接着一脚踹上了坟包,那个­精­致的石头包包立即四散飞开,散乱的碎石落了一地。

晶莹剔透的整块玉雕琢成|人型,眉眼间飞扬着跳脱随意,嘴角噙着坏坏的笑容,分明是我的容貌,看在他的雕工实在栩栩如生的份上,我就原谅他把我埋了的错误。

金丝勾着玉帛,­精­美的金缕玉衣穿在玉人身上,片片温润,丝丝金光,最外面一件熟悉的衣裙,银丝云锦穿在身上,王公贵族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

我摇头,这个夜,平日里抠门的要死,天天嚷着我欠了多少的债,看来他一句富可敌国也不是假的,光这个真人大小的玉,就不是有钱能弄来的,而他,就这么给雕成我的样子埋了。

就在这个人型的边上,金光闪耀着,冷冷的光芒是我看了三年,无数次好奇的想要窥探这个东西下面的真面目,如今,却在这里看到了它的陪伴。

妈的,这叫啥?

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一根毛都不给我看,现在你拿个破面具陪我,到底是让我欣慰还是让我痛苦?

正正经经的把我美丽的玉像搬进房间,啧啧的欣赏了两遍后,我打包着库房里值钱的东西,踏上了寻找爱人的路。

如果说重生给了我太多惊喜的话,那么我的寻爱之路就是注定了悲惨又曲折,当我在山里七万八绕的找到柳梦枫的家时,现实再一次无情的玩弄了我。

尘丝蛛网斑驳,厚厚的灰尘比我上一次见到的场景还要凄惨很多,吹一口气那扬起的灰尘足够把人淹没。

不过桌椅完好,没有任何毁坏的迹象,只是找不到衣服被褥,看来不是被人挟持,而是柳梦枫这家伙搬家了。

看不到镜池,这让我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一次落了地,只能安慰自己有大小猪在一边照顾着,他们应该不会太惨,那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疯子和镜池互相扶持,也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激动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了空,偌大的江湖,我找不到夜,找不到月栖,也找不到镜池,广漠的天际下,我该往哪里走?

溜达在大街上,炙热的阳光居然晒不热我的心,我满心欢喜,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又是急,又是烦躁,心口扑扑的跳着。

夏天的午后,街头上都找不到几个人影,白花花的阳光晒着青石板,反­射­着刺眼的光,房檐的­阴­凉处,一个乞丐懒洋洋的在身上挠着,抓着虱子完,褴褛的衣衫腰间挂着两个破烂的口袋。

我站在她的面前,她眯着眼抬了下,有气无力的说着,“谢姐打赏,姐一定福禄满堂,长命百岁,钱财万两……”

我拇指与中指无名指相扣,伸到他的面前,“请贵地堂主一见。”

那昏昏欲睡的眼神忽然变的­精­光四­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猛的跳起来,“您老等等。”撒丫子就跑,没跑两步又突然的冲了回来,“您老跟我来,跟我来!”

呃,看来这个只能由帮主和八袋长老以上人物接待的手势把这个可怜的家伙吓到了,当她一溜烟的冲进一间破庙时,稀里哗啦的声音中冲出一个老女人,腰间摇摇晃晃着五个破烂袋子,“丐帮梧州分堂副堂主张笑荼迎接贵客。”

副堂主?五袋长老?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我的不满,人家已经飞快的解释,“贵客,帮主和所有七袋以上的长老都去‘蓝清山’共襄盛举了,只留下我守帮,请您见谅见谅!”

既然是这样,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这样,我也就问不到夜的下落了,五袋长老是没有资格知道帮主奉为上宾的人物动态。

有些为难的看看她,我尽量按捺下心中的无奈,“帮主何时归来,你可知道?”

“这个?”她抓抓头,头屑如雪花片一样纷纷扬扬,偷眼看看我,“我,我职位低微,无权,无权过问这个,不如,不如阁下告知姓名,我,请示下总堂?”

我倒忘了这茬,追着问人家,连自己的来历都没说。

微微一笑,我轻启着­唇­,“你就说日侠请帮主寻找夜侠的下落,不知一日内能否给我回复?”

“日,日侠?”人家的眼珠子瞪的快要掉下来了,有崇敬,有景仰,有崇拜,不过在听到我找夜的时候,明显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传说中日夜双侠不是形影不离的吗,您,您怎么把夜侠丢了?”

我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给她,这不废话么,老子能找到人,还能到丐帮问消息?

“日侠,您不如稍等两日,这武林大会少说也要数日,帮主如若知道消息,两日内定然会给您答复,如若不知,出动全帮弟子寻人,只怕需要等帮主回来。”她战战兢兢,一边说一边看我的神­色­。

挥挥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去‘蓝清山’找你们帮主。”

她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说不定夜侠就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和招亲,以夜侠的武功要让卓家公子看上眼,一定不是难事。”

“放屁!”我面寒如冰,吓的对面的人一哆嗦,不敢说话。

“他敢?”我的手捏的咔咔响,“这个混蛋是我的人,老娘要娶他过门,他敢去勾搭别人?”

“哇……”身后一排倒抽气的声音,各种古怪异样的目光投­射­而来。

直到我纵身离去,还隐约听到小声的议论,“日夜双侠据说感情好的一塌糊涂,原来是这个关系啊,女女之爱也。”

“哎,俗世不容,难怪她们行踪诡异,从不与外人打交道。”

“可惜了日侠如此丰姿,居然喜欢女人……”

“但是夜侠去招亲了也,是不是抛弃日侠了……?”

“日侠好可怜,夜侠太没眼­色­了,如果是我,一定好好疼日侠……”

“……”

“……”

玉人何踪?

蓝清山’地处‘九音’境内,因为山上清泉幽幽,碧潭潺潺,俯瞰山下,那水蓝中透着绿,犹如宝石般美丽,因此而得名。

但是在江湖人的眼中,这里不仅仅是美丽的仙山幽境,更是象征着武林权势更迭的地方,每十年,武林盟主都在这里被推选,或换人,或连任,都在这里产生,还有武林中所有的大事,几乎都与这里有割不断的联系。

五十年前,苗疆鬼族修炼邪门内功,专门盗取紫河车,甚至到了开膛挖腹令人发指的地步,武林盟主一声令下,一夜之间苗疆鬼族彻底覆灭。

四十年前,采花贼彩蝶儿夜入数家,败坏男子贞洁后杀人灭口,武林盟主高举旗号,顿时大小百余门派,千万之众江湖通缉,彩蝶儿走投无路自尽身死。

三十年前,中原水灾,江湖门派救济灾民,捐物赠米,也是武林盟主的一句话。

二十年前,公审弑师逆徒的‘苍山’派弟子李图,也是在这个地方。

武林盟主,虽然不如皇帝般拥有天下的生杀大权,却在这江湖中有同样的地位和权力,登高一呼,群雄俯首,多么的让人神往。

只可惜,我和夜从来没想过要和这个象征着正直正义正统的名号搭上关系,更何况我们两个本来就不算是白道中的人,­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挂的是替天行道的名头,赚的是不­干­不净的钱,没让人集体申讨已经是万幸了,当然,也要他们有胆子申讨,日夜双鬼,不,双侠的武功也是公认的武林前十,还是一双,谁敢招惹?

卓白衣,当今的武林盟主,也有足够的威望和名声地位,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要退位让贤,还是希望有后起之秀带领江湖志士走的更高,我只知道,她把推举新任盟主和儿子选妻放在了一起,目的太明显了。

而这一次,因为牵扯到了对媚门的用武和招亲两件隐秘加私密的事,没有武林盟主的请柬,一律不准上山。

想到这,我摸摸怀里的请柬,不由长舒一口气。

这个请柬的正主应该也算不上什么超级大人物,看看接待人的脸­色­就知道了,我的待遇还比不上前面那一群老道姑。

为表示对武林盟主的敬重,山门前,所有人物一律下马下车,步行上山,这点山路对武林人士来说倒不算什么,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四五成群的,倒让这幽静的山谷热闹不少。

我一个人溜溜达达,左顾右盼的欣赏着美丽的风景,山风吹来清凉几许,我停下脚步,索­性­坐在石头上,晃荡着脚丫

休憩。

在这个地方,大家都在暗中较劲看谁轻功高而飞快的朝山顶纵跃,我这样坐在路边休息的被人丢了无数个鄙视的白眼

,眼神中饱含着对我武功低微真气不继而中途喘气的不屑。

远远的,山间行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前者在路过大石旁时脚步一停,含笑望着我,“这位妹妹,可否需要一起同行?”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二十余岁的女子,她双手背在身后,怡然的看着我,眼神中有着青年俊彦独有的自傲,语气尚算

温和,只可惜那种优越感是藏不住的。

我刚想开口拒绝,她已经施施然的拱手抱拳,动作中有着武林大家族中人独有的风范,“在下贺时雨,请问妹妹……

妹妹?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居然叫我妹妹?我都二十六七了啊,虽然自打我的神族血脉被冲开,我就越长越­嫩­,越来越有朝着十七八的小姑娘奔去的态势,逆生长果然是可怕的。

“呃,我……”我刚起了头,她身后的小丫头伸了个脸出来,抬着下巴不无得意的截了我的话,“我家小姐可是‘百川门’的少门主。”

我顿了顿,从平和随意的表情立即转换为惊讶加着景仰,欣喜带着巴结,“原来是贺少门主,久仰久仰。”

她脸上的笑容就象发面馒头上屉蒸过一般,瞬间开了花,“哪里哪里。”

我再次一恭到底,“失敬失敬。”

她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这,就是江湖中的礼仪,和朝堂上那些某大人,某将军的恭敬是一样的,朝堂是官职,江湖是地位,朝堂比谁ρi股下的位置硬,江湖比谁拳头硬。

这个‘百川门’我听说过,算得上一个中等的门派了,如此年纪坐上少门主,难怪她足以自傲。

看她一身鹅黄长裙,不仅秀美,还有几分大度潇洒,发钗上的珍珠粒粒圆润,大如龙眼,腰间挂坠剔透,温婉通润,从头到脚全是­精­细物,可见家中资产也不算少。

“‘百川门’听闻是奉行海纳百川的胸怀,能有姐姐这般的人物,将来一定在江湖上大放异彩。”我不轻不重的一记马屁拍上,看到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妹妹,难得相识,不如一起上山?”她手腕挽上我的手,让我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亲热我相信对于自诩大派宗族的她来说一定极其难得。

反正我也歇够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上山就上山吧。

轻功的飞跃中,我们随意的聊着,她和我说着门派中足以自豪的事迹,我微笑的听在耳朵里,偶尔不时的拍上两记马屁。

开始,她还照顾着我牵着我纵跃,慢慢的她的话越来越少,逐渐的我听到了她微微喘息的声音,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意,再后来,几乎是我不着痕迹的拖着她跑,至于那个小丫头,早已经气喘喘吁吁不知道落在哪了。

当山顶人头攒动就在眼前时,我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用力的喘气,暗中运气把一张脸憋的通红,“姐姐武功果然了得

,没有姐姐的帮助,只怕我上这个山也赶不上开场了。”

她额头上的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形容比我狼狈多了,听到我的话,胸脯一挺,潇洒的拂了拂凌乱的头发,“家传武学,不值一晒。”

我心头暗笑,还没来得及继续吹捧,她的眼神一亮,拉着我加快脚步冲到了最前方的一排座位那,对着一位乞丐老太婆倒身下拜,“晚辈贺时雨替家母拜会帮主大人。”

老乞丐眼皮抬了抬,声音有着长辈的威严,让人肃然发怔,“贺家?是‘百川门’的?”

就这么一句话,贺时雨的脸上喜滋滋的,象是拣了一捧热狗屎般,就差伸舌头舔了,“是啊是啊,家母一直念叨前辈,让晚辈一定要拜谒前辈,聆听教诲。”

“嗯!”鼻孔里挤出一个声音,象是鼻孔被鼻屎堵住了般,“丫头资质不错,算是可造之材,切记不要得意忘形,骄傲自满。”

“是,是,是。”贺时雨忙不迭的点头,恭敬中掩饰不住兴奋,“晚辈一定谨记教诲。”

死老太婆,装模作样,和老娘抢­鸡­腿的时候没看到她有半点长辈的样子,现在在这拿架子。

我咧开嘴,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

这一声,顿时换来无数的愤怒眼神,老太婆身边已经有人握紧了棍子,随时可能扑上来揍我一顿,贺时雨飞快的拉了拉我不断的打眼­色­,压低声音,“快见过丐帮帮主苏可烟苏帮主。”

“哦……”我拉着长长的语调,分明是不把对面的人放在眼中,懒散的没有一点诚意,“晚辈见过帮主大人。”随便的拱拱手,连腰都没弯一下,“不知道帮主大人吃过饭没?‘翡翠白玉­鸡­’帮主有兴趣没?”

我话音刚落,面前那眼皮都没看我一眼的老女人猛的抬起头,快的让我为她那条老脖子担忧会不会扭折了。

她看着我,眯缝眼开始不断的睁大睁大,浑浊的老眼爆发出­精­光一片,突然跳了起来,双手捏着我的肩膀,“你,你,你个丫头……”

我吊儿郎当的看着她吃惊的神情,龇着一口白牙,“晚辈无礼,见谅见谅。”

她回过神,看看身边,把我拎到一边,压低嗓音,“丫头,你没死?”

我抠着鼻子,扭扭嘴巴,“你说呢?”

“那那个丫头怎么疯了一样?甚至要我弄‘云梦’皇宫的地图,那样子,怎么看都是要行刺皇上,你要知道江湖和朝堂是从来不牵扯的,她难道不是为了你?”

“咳咳……”我打断她的激动,“夜呢?人在哪?”

她看看我,耸耸肩膀,“夜侠蛰伏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不过我估计今天会来,因为只有拿到武林盟主的地位,她才能巩固自己的权势,不如……”她抓着我的手揪着就不放,眼神放­射­状的闪耀着星星,“你和我坐一起怎么样?有你在,我才有机会要到夜丫头的‘翡翠白玉­鸡­’。”

我用力的抽出被她的乌­鸡­爪子挠出明显几道黑­色­印子的袖子,嫌弃的回瞪着她热情如火的目光,“和你坐一起,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老娘的身份就飞出去了,我蹲到后面去,夜不出来,我不出来。”

“那她来了能帮我要两只­鸡­吗?”在我愈发黑惨惨的脸­色­下,她的两根手指头自觉的变成了一根,“一只,一只就好。”

夜的美食只有我能吃,她想要,哼……

我甩也不甩她,转身走向最偏僻的角落,一个人窝在那。

大会还没有开始,别指望江湖人士会守什么秩序,乱糟糟的跟早晨的菜市场没什么差别,我无聊的转着眼珠子,四下搜寻着。

忽然,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车轮声,就在我的身后不远处。

马车?

武林圣地,盟主之所,谁人的马车可以如此直行?

只一眼,我就了然,因为那马车边上,有武林盟主独有的印记。

是卓白衣的人?

马车擦着我的身边而过,风带动着薄薄的纱帘,扬起一个小角,空气中散播着浅浅的牡丹花香,仿佛有形般擦过我的鼻端,象一只手,拉扯了我的神智,跟着马车的方向,慢慢的飘了过去。

都说气味也是记忆的一种,当你心情在最悲伤快乐的时候闻到的味道,会让你在再次闻到时,猛然将你的心情扯回到最初的时刻,无论时间过去多么遥远,你的记忆会在那片刻间复苏。

是的,我的心开始疼,一抽一抽的疼,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疼的手脚冰凉。

擦肩而过只是一瞬,马蹄踏着有序的节奏从我面前驰过,不多时已经离开了数丈。

“啊……”我轻呼一声,下意识的伸出去,却只握住空气一缕,空空荡荡。

马车的速度扬起微风,小小的刮起一角窗帘,我苦笑,为什么刚才,这帘子没动?

几根手指从窗子里伸了出来,优雅的抓上调皮的窗帘,将它们乍露的一点春光又遮了个严严实实。

手指冰白,细腻中带着清润透明,不似玉雕却似冰雪凝结。

最爱刹那风情,似冰雪消融霜染枫林,我曾经说过的话。

那车上的人……

提起脚步,我刚要追出去,身体忽然被人一扯,是贺时雨神秘兮兮的脸,“妹妹,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

“人多吵。”我连好脸都懒得给,三个字搞定一切。

不过她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牵着我的手,“妹妹,去我那边的位置吧,虽然不是最前面,好歹也是近处。”

我手腕一抖,如游鱼滑溜从她掌心中挣出,“不用了,我在这挺好。”

没料想,她居然一ρi股坐了在我的身边,“好歹大家也是姐妹,既然你喜欢这里清静,姐姐就在这里陪陪你。”

我黑着脸,不想理她,再抬眼看那马车,已经转了方向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徒留鼻间,依稀还残留着牡丹凝露的气息。

无聊的比武招亲

“妹妹啊,刚才丐帮帮主和你说什么呢?”贺时雨的脸伸到我的面前,有些羡慕,一点点的妒忌,还有些不服气。

“她管我要两只­鸡­吃。”我懒懒的回着话,半趔在椅子上,心神早已经飞到了那辆马车上。

“啊……”她的脸上摆明不信。

我冷冷的瞥了眼她,不想说话,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刚才马车转过的那个弯处,现在武林大会还没开始,我偷偷的去探一探,说不定会有些什么收获。

“我尿急。”我站起身,丢下一句借口。

“你想去看香车美人?”她捂着嘴巴偷笑,“有些能看,有些不能看的,没注意那是盟主的车吗?”

“哦?”我心思飞转,假装一脸疑惑,又轻轻的坐了回来,“我正奇怪怎么有人在这里驾车,原来是盟主的车啊,那不看了。

“当然不能看,那里面,说不定是我们盟主的宝贝,小心给你个采花大盗的盆子扣头上。”

卓白衣,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女人英雄气够,侠义也足,但是她年轻丧夫,之后一直醉心武学和仗剑江湖,只有一个儿子视若珍宝,莫非……

“三个月前,咱们的盟主不知道打哪看上了个绝世男子,一心追着想要续弦,宝贝的甚至不给人看到脸呢,那马车中,呵呵……”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胡说。”我笑谑着,“咱们盟主都不动如山这么多年了,一般的美­色­岂能动她的心?”

“骗你­干­什么?”她反驳着我,表情愤愤,显然对我的不信任感到很没面子,“我既然来这比武,少不说也下了些功夫的,包括卓公子的喜好,盟主的喜好,我甚至花钱买了‘千机堂’的消息,能不准?”

“那是,那是。”我呵呵­干­笑,心头却因为那个久违的名字而跳快了半拍。

‘千机堂’又重回江湖了吗?

或者说,人家根本就不曾退出过江湖,这朝堂中的纷争,本就不影响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

那堂主,还是子衿吗?

他,可还好?

想想自己,牵挂了多少人,尘封了多少记忆,放过多少真心,辜负了多少爱意,到头来身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或许就是老天对我曾经多情的惩罚。

“喂,妹妹,你还不信我?”人家已经脖子都气硬了,对我没有任何惊讶和赞叹的表情表示十分的不满。

我指指擂台之上的英武女人,拍拍身边非要讨一个公道的贺时雨,眼神一挑示意着她,“极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婆婆,还不赶紧听教诲?”

她立即正经危坐,脸上的表情带着朝圣和虔诚的聆听着。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卓白衣,威武内敛的神气让她看上去气定神闲,颇有几分沉稳淡然,骨子里又透着一种凛然的风范,不愧是十年江湖风雨最顶端的磨练,这样的气度已然让人心折。

不过四十上下,那种侠义的气质已经从双瞳中不怒自威的散发出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她微微一拱手,轻声一咳,空气中的气氛突然的紧了起来。

“众位江湖同道,承蒙大家给面子,卓某执掌江湖十载,虽不敢说有大功,亦不曾有过,如今十年期满,江湖新人倍出,中原武林又被外族虎视眈眈,卓某期望今日之争,能够推举出新的武林盟主,带领大家灭邪教铲魔门。”

她的声音刚落,台下的叫嚷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盟主威德远播,何必再行推举?”

“就是,盟主英年正盛,如今魔门横行,他人未必能领导好大家……”

“卓盟主,还是您领导大家吧……”

她轻轻压了压手,底下的声音顿时收敛,只这一个动作就给无数觊觎盟主之位的人巨大的心理压力,“十年一届换任,这是武林中的规矩,卓某也要按规矩来,如若大家给面子相让卓某仍为盟主,定然全心尽力,若有新盟主,卓某也定然辅着新任盟主,断不敢有一丝懈怠。”

她的回答顿时引来了一阵叫好声,她环视台下,目光扫过前排不少年轻女子的面容,扬起欣赏的笑容,“卓某一生醉心武学,竟不曾留意小儿早已到婚嫁之龄,只好借此机会寻一爱媳,卓某只有一子,自然视若掌上明珠,无论人品样貌武功德行,卓某自然也要考量,这武功一项便与盟主之争一道尽行了,若有参加盟主之争者家中已有夫婿或者看不上小儿,只需言明一句便可。”

她的声音才落,台边一道人影脚尖一点,窜上高台。

那身影象一只燕子,在空中悠然的转了个圈,轻飘飘的落在卓白衣身边,扬了扬下巴,自信的一抱拳,“卓羡见过各位武林前辈,同道,这厢有礼。”

我摸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高台上的男人,心中的盘算与身边人的赞叹显然不是同一个方向。

眼睛不够水波潋滟,眉宇间过于骄纵了,鼻梁不算很挺,嘴­唇­略有些厚,皮肤不够细致,腿不够修长,与我身边任何一位爱人都不能同日而语,顶多算个清秀之列,不过摊上卓白衣那么个方正脸的娘,能长成这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只一眼我已能判断,那双我看过的冰白剔透的手指,不属于他,那么那个男人,就一定还在这院子的某个角落中。

“卓家公子真漂亮。”身边贺时雨一声赞叹我差点滚到凳子底下去,“贺某一定要想办法博得公子之心。”

“这也叫漂亮?”那我的月栖,我的镜池算什么?我的锦渊算什么?纵然没露过脸,光那气质,夜一个ρi股都比他强。

我的不屑立即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卓家公子既有江湖男儿的豪气,丝毫不忸怩作态,如此容貌你看多少人惊为天人,难道你见过更美的?”

我“当然,他还没……”

我忘记了,我见过的,个个都是倾国倾城,那气质有忧郁惹人怜的,有清高让人崇敬的,有潇洒不羁随意的,有睥睨天下灿烂阳光的,不仅是容貌,那迷人的气质才是最醉怀的。

嘴巴抿了抿,我嘟囔着,“他还没我漂亮呢!”

这一下,贺时雨都没说话,看着我,眼神中明显闪过的是瞧不起。

女人比男人漂亮,这并不值得骄傲,江湖中人更是以武功论英雄,我想她眼神里是这个意思吧?

我没有理会她的不屑,只是瞥了眼擂台之上,不过在我和贺时雨几句的交谈间,卓白衣已经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我看着上面风生水起打的好不热闹,再看看身边悠闲翘着腿,目光一直追随着卓羡的贺时雨,“既然一见钟情了,为什么不上去?”

“现在上去,岂不是要打最少几十上百号人?”她一瘪嘴角,“等我脱力了,就被人揍下去了,那我还怎么赢得美人心?笨!”

我抽出腰间的扇子,刷的一声打开,在胸前慢慢的扑着,带起几丝清爽的山间气息,扇动着我的额头前的银丝飘散着,我看着擂台上惨不忍睹的武功,扯了块丝帕蒙在自己的脸上,“我先睡会,打到后面­精­彩的地方喊我。”

她没做声,我半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嘟囔着,“现在打,可以一个打十个,到后面一个打一个,你都未必能赢,你说人家卓羡会对谁的印象深刻些?到后面都是争夺武林盟主的高手了,上去就是找死,还想潇洒的站在那?还不让灰头土脸王八一样滚下来,还不如现在直接打趴了十几个,然后说一声只为了美人青睐而来,对武林盟主没兴趣从容下台,我保证他不记得你都不行!”

我的声音才落地,耳边呼的一声,衣袂飘起的风把我的手帕都刮了下来,再侧脸,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那擂台之上,已然多了一道鹅黄的人影。

我凉凉的扇着我的扇子,论泡男人,还是我的经验丰富些,她还是­嫩­了。

她的优雅与一众五大三粗的女人相比要出彩的出,站在对手面前,光是那形象,就把对手狠狠的给压下去了,更别提那身上隐含着的气息底蕴,这几仗,她必赢。

她一拱手,话语是说给对方听的,目光却停留在卓白衣身边的卓羡脸上,“在下‘百川门’贺时雨,有请。”

“在,在下……”对手显然被她的名头震到了,语焉不详,连叫什么我都没听清楚,这样的气势,我微微一叹,摇了摇头。

一个请的手势之后,贺时雨单手背在身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对面那女子一声大吼扑了上去,夹杂着风声的拳头刚刚伸到贺时雨的面前,被她一记手刀切在腕脉之上,顺势转到身后,手指轻轻一推,对方踉踉跄跄的冲出几步,再回头,贺时雨已经双手抱拳,“承让。”

胜负已分,如此不见血不动刀,既表现了她良好的修养,又展示了见好就收的气度,瞬间制敌,招式花俏漂亮,骗个纯情小男人问题不大。

现在台上打的如火如荼,卓白衣和卓羡也在台前看着,我悄悄的站起身慢慢的退到人群后,身形一展,跃入围墙之后,朝着开始马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庭院深深牡丹香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已经是人间的六月天了,山中却用清凉为人间保留了一丝春­色­,整个院落中,竞放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一丛丛一簇簇,花瓣层层叠叠在风中微颤,高贵中带着一丝娇弱,想要抚慰,又不敢亵渎。

虽然是满院落的花却没有半分艳俗,因为整个院中的牡丹花只有一­色­,就是白­色­。

牡丹以艳丽富贵名冠天下,世人欣赏的都是它的红紫芳菲,可这白­色­,不单单有着高贵的美,还有种清绝的傲然。

在我心中,天下间只有一人配得上这样的花,不,应该说只有这样的花才配得上他,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马车,就停在院子的一角,马已被人牵走,徒留那香车,静静矗立。

我的眼睛四下一扫,停留在不远处的窗台,悄悄飘了过去,一个翻身,倒挂在屋檐下,伸出手指沾湿口水,就想要戳破窗纸。

“琉璃,外面是不是已经开始比武了?”一个声音恰巧的传来,我的身体震动,差点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那声音很轻,轻的象午夜冰泉的幽咽。

那声音很清,清的象圣洁的雪水刚刚融化。

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在我的梦中无数次的出现,醒时眼角湿润。

很象,很象他。

可是,却又不象,他的声音比那个人多了些温度,不那么冷,不那么飘渺到遥不可及,还有几分温柔儒雅。

我刚刚猛跳的心开始一点点的回归平和,自嘲的笑总有那么几分萧涩的味道。

我一定是想沄逸想疯了,才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从开始的牡丹香,到后来那冰白的手指,还有这个声音,我都无一不和沄逸联系在一起。

斯人已逝,我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是啊,少爷,是不是吵着您午睡了?”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让我烦躁,屋子里有别人,我的窥探计划会有些麻烦。

手指早偷偷的点破了窗户,我凑上眼睛往屋子里瞧去。

屋子里有些暗,显然是为了让那男子更好的休憩而安排的,却让身在外面阳光下的我看的不是很清楚,适应了半天,眼神也只能看到浅­色­的床帏边,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正毕恭毕敬的站着,双手垂落,面对着眼前那一层床帐。

“没有,这里很幽静听不到半点嘈杂,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看过武林中人的比武,有些好奇,反倒睡不着了。”床帐中的男人声音温暖而平和,带着几分浅笑的语气让屋外的我怦然心动。

心动,因为那声音,那说话中的语速,习惯的咬字特­色­,都太象沄逸。

可是他的温厚,却又不似了。

该死的床帐,挡的够严实,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能看到那个小萝卜头和一双榻边的鞋,恨不能眼睛中喷出两股火苗,把纱帐给我烧穿。

“啊!”小男孩紧张的动了动,“少爷你想去看比武?”

“是啊。”一只手从纱帐里伸了出来,完美无瑕,晶莹剔透,“不要你伺候更衣,把我的衣衫给我。”

小男孩木然的拿过一旁的衣衫,轻手轻脚的递入帐中,可怜的我,想看美男更衣都不行,真衰。

可是我的眼睛没有放过那衣衫的颜­色­,在递入帐中的瞬间,我清楚的断定,那是霜白­色­,如冰花霜雾凝结在窗边的那种冷冷颜­色­——沄逸最爱的颜­色­。

就这一个颜­色­,让我死了的心又飞速的跳动了起来,今天不见到这个男人的脸,老娘我不走了。

“哎呀!”小男孩仿佛突然醒了过来,“少爷,是,是我伺候的,还有,还有您的身子去看比武,会不会,会不会受到惊吓?盟主交代说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还是温暖的语调,柔柔的,却有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我的身体很好,给我个真实的理由。”

小男孩的身体一抖,话语都不带磕巴的直接溜了出来,“盟主不想让外面的江湖人士看到您,他们太粗鲁,您太,太,太……”太了半天小家伙挠挠头,“太神仙。”

“呵呵……”帐子里一阵轻笑,暖暖的,“童言无忌,神仙都是用来说老头子的,要么就是快死了才叫登仙,你是想说我老,还是想说我快死了?”

“琉璃不敢!”男孩刚想跪下,床帐一抖,已经被双手分开了,男孩飞快的伸出手,扶了上去,嘴里还小声的嗫嚅着,“琉璃以前以为我家少爷是天下第一美人,见过您才知道,什么,什么叫神仙哥哥。”

我屏住呼吸,瞪着眼睛连眨也不敢眨,暗自等待着。

就要看到了,就要看到了……

人影宛然,优雅的从床上飘立,大幅的衣袍顺势如流水一般滑落,遮掩了完美的身形,发丝如云,散落腿弯边。

我,我,我,我草!

有这样的男人?你窝在床上穿衣服不要人伺候那是你自己贱的难过,但是你起床脸都不洗就蒙面,这就过分了吧,漂亮归漂亮,你不爱­干­净怎么行,还神仙哥哥?

一方面巾,从上到下,严严实实,连一点肌肤的边都没露,挡的那叫一个完整。

要看,只有一个办法了。

冲进去,直接点倒两个,掀了面纱看。

就一块布,还想挡得住我?

我嘴角刚刚抽起一缕笑容,都没来得及展开,那位神经,不,神仙哥哥突然脚下一绊,似乎是撞到了什么,身体软软的歪倒。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的动作一停,没有冲动的窜进去,也就是这一停,我彻底错失了看他脸的机会。

那个小毛孩子,象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鸡­,顿时发出刺耳的叫声,“来人啊,快来人啊,爷摔着了,快来人啊……”

脚步声杂乱的传来,我现在就是下去堵住这个死小子的嘴巴也没用了,只能身体一飘,从房梁改成了房顶,悄悄的揭牵起一块瓦片,继续我的偷窥大业。

雪白的手指摇了摇,制止了小孩的­鸡­毛子乱喊,他慢慢的扶着桌子,温柔的出声,“我不过是睡的有些久了,腿麻了而已,别叫。”

他的声音落了地,男孩闭了嘴,门外的下人也到齐了,男子悠悠然的一声,“你们能把车给套好吗,我们悄悄从侧门出去,躲远些,我在车上看看,不会惊扰到别人。”

一句话,七八个人顿时在院子里忙开了,男子坐在桌前随意的梳了下头,簪子一别,就这么出了门。

这一点,又和沄逸不同,沄逸自小在侯门深院长大,说是礼教森严也好,说是家规苛刻也罢,他的一举一动是绝对不能有半分不合时宜,绝不会如此随意的就出门,行走间他那甩手,踢腿,步子踩的啪啪响,这都不是沄逸会做的事。

眼见着他上了车,可怜的我,不知道该怪自己运气不好,还是老天不给机会,再一次吃了马车灰,什么也没瞧见。

身高,姿态,体型,象。

但是气质,声音,动作,又不象。

沄逸绝对不会有这么朝气有力的动作,沄逸绝对不会有这么活泼的声音,沄逸绝对不会这么亲和,总之一句话,这个人,比沄逸多了几分人味。

还是不要看了吧,这么多不同已经在告诉我真相了。

再次偷偷的顺着墙根溜了出来,那贺时雨还在擂台上打的开心呢,这些许时间下来,除了微微摇晃的身体显露了她开始脱力了,站在那的姿态还是力求完美潇洒。

单手背在身后,她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顺着脸颊慢慢的往下滑,手往台下一伸,“承蒙相让,贺某已连胜八局,可还有挑战的?”

哟,小样,没看出来我才溜达这么一会,你就赢了八局了?

再看那卓羡,骄纵的目光也逐渐化为欣赏,不时的偷瞄她几眼,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挪开。

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累更没有尝过委屈的富家子,虽然卓白衣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武林盟主的头衔也够他眼高于顶了。

武林盟主,说的好听是武林第一人,其实说穿了,真正的大派有自己的事,宗师掌门这个名头已经够人家炫耀到金光灿烂,根本不屑这盟主的头衔吃苦受累满江湖乱跑,而闲云野鹤的高手更是不屑被捆死,悠游山水都来不及,视这个盟主身份犹如烫手的山芋。

所以说,武林盟主不一定是武功最高的,也不一定是名头最大的,但一定要是肯吃苦卖力的,名声是一点一点的积攒,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力才能保持住地位不坠,而她这个儿子,显然不懂这一点。

“唰……”一条人影纵上了擂台,看年纪四十上下的女人,手中握着一对分水娥眉刺,身形矮小,一纵三丈高,却是如四两棉花般轻飘飘的落地,“我领教几招如何?”

看着女子的神蕴,再看看明显­嫩­了几分的贺时雨,我微微摇了摇头,传音给她,“借坡下驴吧,你不是她对手。”

擂台上的贺时雨身体一楞,惊讶的目光寻找着我的方向,我拍拍嘴巴打了个无聊的呵欠,伸伸懒腰,扭了扭脖子,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前辈,我想您不是来招亲的吧?”贺时雨趁着对方一怔的片刻,从容的拱拱手,“在下武功低微,江湖经验浅薄,绝对不敢染指盟主之位,此位唯有德着居之,在下只为招亲而来,既然目的不同,我想我们没有交手的必要了。”

在众人的赞叹中,她悄然的潇洒退场,今天的表演堪称完美谢幕。

半路杀出魅惑夜

“刚才是你传音给我?”她落在我的身边,拈起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香粉味熏的我直想打喷嚏。

“传音?”我一脸迷茫,“谁?”

“没啥。”她揣好帕子,长舒一口气,“我想你也没这么高深的武学。”

“那是,那是。”我暗自好笑,摇着我的破扇子,眼睛却是望着远处那辆马车。

车窗挑起了一角,被一只玉腕挑着,好死不死的角度刚好挡住我的实现,根本看不到帘子里男人的一点春光,勾的我心痒难耐,无论怎么左看右看,就是瞅不着。

“姐姐,你知道咱们盟主爱人的来历吗?”我凑到贺时雨的耳边,半是讨好半是恳求的问着。

她一把扳正我的身体,狠狠的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和你说了,有的人能看,有的人不能看,还问?”

我谄媚的望着她笑,轻轻抓下她的手,极尽暧昧的语气低声说着,“姐姐这都不懂?你刚才那两手已经让盟主和少主心中有数了,如果能有人帮你说几句好话,你还怕当不上盟主的媳­妇­?知道那男人的出生家世,来个投其所好,不就马上水到渠成了?”

她恍然大悟的倒吸一口气,抓着我的手用力的猛摇了两下,“好妹妹,真是好妹妹,一语点醒我梦中人,不过……”她挠挠头,失望的叹了口气,“上次我没仔细调查,这一次只怕要下山才能有机会问了。”

妈的,白问,这个家伙也不知道。

“你放心,要博取卓公子的心,肯定要慢慢来,不急在一时,我到时候下山多买些消息,只要有机会也把你引见给盟主认识,妹妹一定能扬眉吐气的。”她大度的笑开了花,忽然皱了皱眉头,“我好像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

嘿,不容易啊,这么久了总算想起来了。

我摆摆手,无所谓的挤了抹假笑,“我没名气的,你叫我霓裳吧。”

她不停的眨着眼睛,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半晌之后确定没有听过,才很小心的问出声,“妹妹姓霓?好特别的姓啊。”

姓……

我的眼皮突突的跳着,在我仅知的残缺记忆中,没有关于自己姓氏的任何线索,尽管我很肯定霓裳只是我的名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我姓什么。

呵呵­干­笑,我无奈的瞅了眼她,“我不知道自己爹娘叫啥,没姓。”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同情,可怜,悲哀的表情,旋即又化为义气的笑脸,“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在江湖上混,跟我回家,咱门里养你一个还是可以的,我让你拜我娘为师,咱们做好姐妹。”

我该说她人好有侠义­精­神,还是该笑她没江湖经验,随便骗骗就滥发同情心?

江湖上漂泊,就连夜也是因为利益才和我合作,突然跑出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倒让我一时接受不了了。

“看比武吧。”我岔开话题,也不再将目光专注在那辆马车上。

场中的比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从平凡无奇的招式打到眼花缭乱的飞舞,不时的有叫好声传来,身边的贺时雨也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赞叹,看的极其入神。

招式繁琐,只重样子不重实际,好看无用。

这是我对擂台上那些人的评价。

看年纪,个个都已经到了四五十,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乌合之众的随意而有了门派的标识,为什么还看不破这点?

太过于拘泥门派招式,反而不实用了。

“哇,这一招回风舞柳我也会,就是没她转的利索……”

“哇,哇,这个一剑七星真漂亮,我最高功力也就是抖出三星,她居然随意就七朵剑花了……”

身边的人叽里哇啦的赞叹吵的我一个头两个大,或许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通病,恨不能把自己本门的招式刻在脸上挂在胸前,生怕别人不知道,尽是些好看的东西,明明是一剑挥过去就算了,非要扭腰转身再回剑,不知道给了多少破绽出去,还抖剑花,那些虚东西只能骗骗低手,高手看着一拳就砸脸上了,还抖?

几乎各门各派都派了人出手,象征­性­的过几招就换人,虽然­精­彩却不激烈,看看卓白衣,已经束起了衣袖,看来是准备下场了。

我极目远眺,场边四周都打量了一遍,没有看到夜,心急的我有些开始担忧。

难道我料错了,这个混蛋不会来?

那如果不来,我是不是要下场比试?

不为了争夺盟主,也要让他们知道,日侠重现江湖。

这突然的意外让我心念飞快的转动,不能抢盟主,就只能现在出场,然后假惺惺的输给卓白衣,等卓白衣上擂台了再去挑战,就是明抢盟主,时机不对了。

看着场边即将上场的卓白衣,我猛的站起身,吓了身边的贺时雨一跳,拉拽着我的袖子,“妹妹,你­干­什么呢?”

我调皮的冲她眨眨眼,“我去……”

声音刚起,就被一声悠远绵长的轻啸打断,声音刚起时仿佛还在山边云外,不过眨眼间已经到了耳旁,那声音似龙吟象凤鸣,清晰的震在心底,牵引着我的气息想要同声和鸣。

血液在沸腾,内息中的火苗在一簇簇的燃烧,我的眼睛亮了,我的笑容大了。

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真正激动的想要哭的笑。

如此熟悉的声音,只有一个人,那个妖娆的夜,那个魅惑的夜,那个看似无情无义,实则多情温柔的夜。

人影,以迅雷的速度和飘渺虚幻的步伐瞬间飘然落在台间,翩然落地。

悠然的身影,不羁的气质,银白­色­的长衫在行动中飘动着行云流水般美丽,长发被同­色­的丝带束起,手腕粗细的飘荡在身后股间,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柔亮的光,一方丝帕覆盖着她的面容,依旧是那神秘的­精­灵夜魅,他潇洒的摇摆着手中的扇子,唰唰的开合间,手指一点对面的人,“在下挑战盟主之位。”

眼角涩涩的味道顿时变成火焰,该死的家伙,你男扮女装就算了,为什么穿成我的样子?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我也傻傻的站在那,一只脚还保持着提气抬起的姿势,耳边传来贺时雨奇怪的声音,“妹妹啊,你去哪?”

放下我姿势古怪的脚,一ρi股又坐了回去,“我刚才想撒尿,现在又不想了。”

她两眼放光,抓着我的手汗津津的,“有好戏了,有好戏了。”

当然有好戏,擂台上那个人,穿着衣服脱了衣服我都熟悉的能点出他的毛有几条,他的武功我很放心,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我什么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夜对面的女子有些茫然,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卓白衣的方向,在卓白衣一个微微的点头后,手指一指夜,“来者何人,可有请柬上山?”

夜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就不给打?”

女子高昂着头,眉头微皱,对夜这种浪荡不羁的姿态有些不满,“武林盟主要有够高的名望,一流的身手,还要有好的德行,岂能容他人随意打擂?”

扇子在掌心中拍了拍,夜的目光一转,停留在卓白衣身旁的男子身上,身子一晃,鬼魅般的人影已经到了卓羡身边,扇子一伸,轻薄的勾上卓羡的下巴,暧昧无比的口气伴随着魅惑的嗓音,“卓公子,可否通融下,让小可参加下比武?”

他妈的,你比武就比武,勾搭男人­干­什么,别忘了你不是女人!!!

时间突然被冻住,那个眼高于顶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被夜以如此猥琐的姿势勾着,我看见夜的手指坏坏的擦过他的脸蛋,竖在他的­唇­前,“不许说不哟,我会伤心的。”

那单纯的卓羡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傻傻的望着眼前的银白人影,竟然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无耻!”我身边的贺时雨长身而起,两眼通红,“我要去教训她!”

我闲闲的扯了扯她的衣服,“你打不过她。”

“拼了!”她甩了甩袖子,试图甩开我的手,我的手腕一翻,再次轻飘飘的拉上她的袖子。

“她不会娶那男人的,放心。”

一双妒火燃烧的双瞳转嫁到了我的身上,“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娶?”

呃,这要怎么回答?难道拆穿上面那个家伙是个假货?

此时卓白衣已经坐不住了,她不着痕迹的拂了下袖子,手指顺着夜的胳膊扣向她的手腕,“阁下若是比武,卓白衣愿意奉陪。”

“谢盟主。”手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缩了回去,身体顺势飘飞,落回擂台中央,轻摇折扇。

卓白衣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阁下银衫纸扇,风流不羁,可是传说中日夜双侠中的日侠上官楚烨?”

有点见识,居然知道日侠是上官楚烨,又少了那么点见识,谁穿了那衣服都是上官楚烨吗?

贺时雨颓然的倒入椅子中,失望写满了那张面孔,“银衫纸扇,风流不羁,日侠上官楚烨。”

我义气的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十足,“不是银衫纸扇就是日侠,她不还没承认么?”

“也对。”失望的双眼猛的发亮,贺时雨抓上我的手用力的抖了抖,满是感慨,“你不也是银衫纸扇,难道你也是日侠不成?”

我目光呆滞,张嘴发楞。

她,好像终于说对了一次。

小样打个擂台也显摆

擂台上的夜,手指撩起耳畔的发丝拨到脑后,说不出的动人妩媚,虽是女装这样的动作却不让人觉得做作没有英气,反而赞赏他的从容随意。

“在下复姓上官,至于是不是日侠,盟主见仁见智了。”他满含笑意的一声换来场下无数的惊叹。

“那就是日侠咯?”

“应该是吧,她都承认自己姓上官了,不是日侠是谁?”

“日夜双侠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居然得见真容,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赛旧人。”

“日夜双侠名动江湖,救济灾民,扶持弱小,江湖中有她们来日可期啊。”

“是啊,她们还出手铲除为祸武林之人,我打心眼里崇敬她们二位。”

救济灾民?扶持弱小?

我竖着的耳朵一动,这是我们的名声吗?

我以为我会听到我们走千家盗万户,见银子就上,见值钱的就抢,名声臭的一塌糊涂,什么时候两个贼也有了侠名?

世道变了,还是我落伍了?

目光停留在擂台上那颀长的银­色­身影上,心头暖暖的。

夜,这又是你的杰作吧,三年来,我从来没过问你赚来的银子去了哪,甚至以为你抠门到一毛不拔,没想到你竟然为我们积攒下了如此名声。

姓上官,你是决定抛弃兰陵的姓氏,以妻姓冠名对吗?你是在承认,身为我的丈夫吗?

可是,上官楚烨已死,又何必替我而活?

因为你觉得是自己夺走了我的寿命,宁愿消失的是兰陵煜而非上官楚烨吗?

心头酸酸的,有种想要现在就冲上擂台抱住他,狠狠的,用力的拥着的冲动。

手指,触到怀中那个黄金的面具,凉凉的直透指尖,寒到心头。

终于明白,这陪葬在墓中的面具,代表了什么意义。

终于明白,这银衫纸扇背后,是你怎么样的心情。

也终于体会到,你看似潇洒的身影后,坚持要拿到武林盟主的决心为的是什么。

三年的相伴,三年彼此的孤独携手,三年的知己之路,在你心中,究竟我是日侠,还是上官楚烨?

你究竟是把我当搭档,还是爱人?

是我多心,还是你始终不肯承认?

是你隐藏太深,还是我不曾发现?

擂台上的夜,遥遥的看着对面的人,“阁下,请……”

对面的女人胸膛起伏,目光闪烁中我看到了一种恐惧,甚至已经开始气息不稳。

夜的功夫我很清楚,我更清楚他身上那种无形的煞气,身材修长的他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威胁感,更别提他刻意释放出来的气势,随意的一站,整个擂台仿佛都在他的范围之内,只要出手,决无空手而回的可能。

“日夜双侠?”女人忽然冷冷的一嗤,“再是挂着侠盗的名号,也改变不了蟊贼的事实,说是为民,只不过是偷来转手而已,你认为你有资格参加武林盟主的选举吗?更别提无人知道你们的出身,到底是不是邪魔外道的武功亦未可知,女子蒙面到底有什么遮掩的?卓公子同意的是你参加招亲,若是参加盟主选举,只怕你还不够格。”

不敢打就不敢打,非要拿出身来说事,名门正派中乌七八糟的事还少?

夜的脚步微微往前踏了一步,女子立即警惕的往后退了退,全身戒备,而夜只是蹭了蹭脚底,“不好意思,刚才赶路有点急,踩了狗屎,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

底下哄堂大笑,女子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中正想出手,夜一只手指伸到了她的面前,“你,四十多了也没儿没女吧?”

女子一楞,被戳到了痛脚一般跳了起来,挥掌扑向夜,“关你屁事。”

夜的身子如同游鱼般滴溜溜的转开,对方连一片衣脚都没摸到,就在那女人还在惊讶眼前突然消失了对手的踪迹时,雪白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喂,是不是看了大夫也没有用,说你正常,丈夫也正常,就是下不出蛋?”

女子一惊,举在空中的手掌活生生的停住了,古怪的看着夜,不由的轻啊一声,“你怎么知道?”

“你的面相告诉我的。”在女子狐疑的目光中,他手掌一滑,隔着袖子抓上女子的手腕,看看粗糙的掌心,“是否有男子一直单恋于你至今未嫁,是不是?”

“啊……”女子一脸惊骇,倒退三步,“你怎么知道?”

哄,底下又是一片大笑,女子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别开脸,顺势抽出腰间的刀,“比武就比武,别说其他的。”

夜轻笑着,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已经贴上了女子的身前,手指一握,捏住了她的手腕,硕大的刀立即落地,险些砸到她的脚。

夜忽然从胸前掏出了他那个金­色­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你命我批,信不信由你,不收钱的,如果应验,两万两白银。”夜一句话,我看到包括卓白衣在内的不少武林中人脸上突然变了颜­色­,有的掌门甚至站了起来。

“‘金盘神算’,铁口断命。”女子连声音都颤抖了,“如果,如果你是老神仙的传人,我信,只要应验,两万两拱手送上。”

夜点点头,小算盘噼里啪啦又是一阵乱打,“你上辈子欠他情债,这辈子注定要还,如果不娶他你就一生无后,哦,对了,这个劫四十岁前还有的解,如果四十岁后你就是娶了他也解不了了。”

夜的声音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在逗人玩,可是那女人却陡然­色­变,“四十?我明天就满四十岁了啊。”

“那还不赶回去,娶过门做小爷啊,不然无后啦……”

底下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哄,而擂台上的人仿佛根本没听出来这个调笑的意思,倒退两步,对着夜一拱手,“老神仙的传人,我是断然不敢再打,这就回去成亲,各位英豪若有空,三日内上我‘云空山’,铁某补一顿酒宴给大家。”

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台,飞快的不见了踪迹。

而此刻,夜迎风而立,飘荡着的发丝如水波般层层叠叠,秀美飘逸,他的眼神一扫台下,“在下为盟主之争而来,请!”

那岿然丰姿引无数人低头折腰,我抱着肩头,含笑而望,心头充满一种餍足的感觉。

这就是夜,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夜。

这般的男儿,天下间有谁能配得上?

当然,只有我……

我没有问身边那个贺时雨让所有掌门勃然­色­变的‘金盘神算’的故事,因为她已经完全的瘫软在椅子上,眼神一片灰暗,似乎正在哀悼她死去的爱情。

问她,不如我拉着夜,说上一天一夜,啥都能挖出来。

“卓盟主,似乎已无人挑战,在下只好向您挑战了。”夜的一句话,顿时将场中的气氛绷到了定点。

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一丝凉风略过,吹起场中人的衣袖……

卓白衣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踏上擂台,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人的心上,带来无比的震撼。

强强的对决,就在此刻。

似乎知道大家的期待,两个人之间甚至没有半点客套的啰嗦,只是静静的对看一眼,拱手抱拳。

卓白衣动了,身形如电,带着狂暴的掌风飞向夜。

以一个武林盟主的地位而言,她算是失礼了,没有对后辈的谦让,没有让对方先出招。

面对最值得敬重的对手,能给予的就是全力以赴。

静止的夜也动了,象一张纸片般,顺着卓白衣的掌风飞了起来,银衫飞舞,鹤翔天际。

空中的他身型一变,由慢突然转快,脚尖连踢,凌厉的风声将对手整个笼罩在攻击之中。

卓白衣不断的摇晃着,好象是风中的残烛立足不稳,我的耳边更是惊呼连连,只有我暗中点着头,她这几下已经将夜的攻势全部化解,虽然难看却实用。

两人再次落回到地面上,卓白衣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夜却依然悠闲的摇着扇子,蒙面的好处,哪怕你已经要吐血了,只要姿态够美,也足以震撼对手。

夜的手指如兰花般伸出,一排劲风从掌中­射­出,卓白衣不断倒退着,脚下是一排排指劲弹­射­出的深洞。

死人夜,老娘的武功也偷学?

虽然只是形似,杀伤力一样强悍。

卓白衣不断的拍着掌风,想要化解夜的指劲,可是那绵绵不绝的指风犹如海水连绵,抵御了一波又是一波,她的武功是以厚实见长,而夜的飘忽­阴­柔让她极难抵御,速度太快了,快到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夜的旋转飞舞,让人无法捕捉他的身影,冷不防的一道指风飞了过来,打在卓白衣的身侧。

我忽然发现,夜并没有下杀招,而是一步步的逼着卓白衣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擂台的四个角,高高的竖着旗杆,Сhā着武林大会比武的旗帜,招展中气势十足。

就在卓白衣后背靠上旗杆的一瞬间,夜的手掌忽然轻飘飘的连拍,只是掌心的朝向似乎有些高,不似对着卓白衣,而是旗杆……

我笑了,死夜,懒的抽筋,连打架都不愿意费力。

“喀拉……”旗杆猛的一晃,突兀的从中间倒下,卓白衣失去了依靠,身体猛的一晃就往台下坠去。

她身体一动,正要扭动身体转回之时,那旗杆带着旗帜飘飘的落下,硕大的旗面突然照上了她的身体,将她的视线全部遮挡。

而此时的夜,并没有趁胜追击,轻飘飘的一退,落回场中,“刚才是意外,盟主请继续。”

跃回台上的卓白衣,反而无法继续打下去了,面­色­惨白,一咬牙,“输了就是输了,对敌之时若有意外,在下已然身死,日侠果然不愧是心胸广阔,卓白衣认败。”

这一句话,不啻于掀起了轩然□,所有人还在惊愕于一场打斗就此结束,武林盟主就这么换了人。

几乎在同时,两个声音远远的爆了出来,嘶哑的破锣嗓子叫嚷着,“她不是日侠,不是日侠!”

“对,对,对,她不是日侠,我们拿­性­命担保!”

日夜重逢

这两嗓子一出,再次哗然。

只看到人群被用力的分开,两个身影拥挤到台下,一个人用力的跳起身,扒拉着擂台,挂在擂台边,小腿用力的踢着,ρi股艰难的撅着,试图拱上擂台,旁边一个指着夜大叫着,“你不是日侠,你为什么冒名?”

那个爬着的人一回头,“小竹,顶一下,我上不去!”

叫嚷着正厉害的人恍然大悟般醒了过来,两只手一伸,推着姐姐的ρi股,好不容易把大竹给推了上去,大竹大汗淋漓的爬了上去,一反身伸出手,“我拉你,快上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两个笨拙的身影在擂台边蹬着,那个小竹一边爬,嘴巴里还不忘记冲着夜直骂,“就你这德­性­,还说自己是日侠?你也不看看,你哪有日侠的潇洒,我不管你是不是新的盟主,反正你他妈的就不是日侠!”

“就是,就是,日侠的名声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糟蹋了,遮遮掩掩,不敢拿真面目见人,你拿什么和日侠比?”

台上的夜,手握着折扇,已经忘记了摇。

台下的我,目瞪口呆,这,这两个宝怎么出现了?

不过也好,有她们,至少有了镜池和柳梦枫的下落。

夜的手一停,不过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随意,折扇摇着,“你们说我不是日侠?那我是谁?”

两个人对看一眼,毫不犹豫的往夜面前一站,根本无视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胸脯一顶,“我管你是谁,反正你不是日侠。”

夜站在那动也不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声音颇有些玩味,“说我不是日侠,那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

两个人再次对望一眼,同时一跺脚,一人一只手放在胸前,仰首苍天,“我们就是亘古宇宙盖世无双天纵奇才神功无敌偷遍天下无敌手的日夜双侠——的徒弟日夜小神侠。”

“噗……”夜的身体摇了摇,晃了晃,低下头不住抖动着肩头,那个节奏之快,就要抽风抽昏过去了。

“怎么样?”两个人高昂着头,气势十足,那动作恨不能用胸直接把夜从擂台上顶下去,“害怕了吧,还不快滚,别污了我们师傅的名头。”

夜继续抖动着他的肩头,娇媚的声音一串一串的从口中逸出,闷闷的哼着,一根手指在空中,点着面前的两个人,颤颤巍巍的上下摇摆着,一只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完全不给面子。

“你笑什么笑?”大竹喘着粗气。

“你不信我们是日夜双侠的弟子?”小竹眼珠子溜圆。

好不容易直起腰的夜,银白的袖子一拂,掠过台下,“你问问他们,有人信吗?”

站在擂台上的两个人,满面灰尘土­色­,衣衫也是破布烂麻,手上一人拄了根青竹木棍,头发在刚才的一通折腾下已经胡乱的散开,脚上的布鞋已经磨出了洞,露着脚趾头,大竹的裙角在爬上擂台的时候被磨破了,破洞下是灰扑扑的腿,我很怀疑她们两个能上山是因为被守山的人误会为丐帮弟子。

这就是我日侠的弟子,哎……

大竹一叉腰,“幸好我们来找师傅,才发现了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们,我们有证据的!”

“证据?”夜轻哼着,“既然你们口口声声是日夜双侠的弟子,那么就请日夜小神侠展示下日夜双侠的武功好让大家信服。”

“展示……”

两个人再次对看一眼,面如土­色­,整个人如同被狠狠浇了两盆凉水,小小蚊子叫,“我们不会。”

夜半伸着耳朵,“不会?”

就那么一瞬间的委屈,马上又是豪情万丈,一拍胸脯,“师傅说了,只要我们把大师夫,二师夫照顾好,就教我们武功。师傅一定会教的。”

“师夫?”我发现,夜的身上突然凝出了寒烈的气势,几乎就要把面前的空气冻出冰状的有形物质,冷笑着,“是吗?”

“对,对,对!”小竹拉拉大竹的衣服,“我们有师夫作证,你不是我们师傅!”

“啪……”夜手中的扇子片片碎裂,如齑粉般散落身边,他的身影一飘,如鬼魅般的欺入二人中间,双手一伸,活活把两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说,还有什么男人?”

两个人的腿在空中蹬着,够不着地面让她们的脸憋的通红,大竹手指掰着夜的腕子,“你,你放我们下来,不,不放下来,我们揍你了,小,小竹,吐他口水。”

卓白衣忽然冲到夜的身边,双手一伸,扣向夜的手腕,“这位少侠,他们不是比武的人,不用下此狠手吧。”

她的称呼,很自然的从日侠改成了少侠,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在这个时候,质疑夜的身份,那夜这个刚刚ρi股还没落下的盟主宝座,就极有可能被这么抽走了。

夜忽然一动,就这么拖着两个人换了个方位,卓白衣的手空空的停留在那,连两个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你们两位面相不错,我帮你们看看相怎么样,不收钱的。”

夜这一招更高,没有直刺卓白衣,却不轻不重的再一次点出自己的师门,无论他是不是日侠,师尊的超然地位让他武林盟主的位置无人能动。

而卓白衣,没有半分退缩的踏前一步,“少侠,既然不是夜侠,就请露出真容,总不能他日被人笑话我盟主是藏头缩尾之辈。”

“怎么?十年来,卓大侠是以脸领导大家的?”从来都是笑里藏刀的夜的声音里,居然有了揶揄的针锋相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他。

“卓某不在乎任何名声地位,但是武林盟主必须是光明磊落之人,盟主,请拿下面纱。”话说的客气,动作可不客气,她忽然两掌拍向夜手中拎着的大竹小竹,夜眉头一皱,将两人远远的抛了出去,身体飞退。

忽然,脚下一空,他扭头中,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台子的边缘,就这么一下的停留,卓白衣的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卓白衣不笨嘛?

只可惜,她的计谋永远不可能得逞,因为有一只手,正轻轻的抓着她的手腕,微笑中的清晰的吐着字,“对不起,他的脸只有,我,能,看!”

卓白衣的脸,从通红涨为青紫,呆呆的望着被我抓着的手,或许是无法相信一招受制的屈辱,或许是不敢承认居然有人这么无声无息的飘到了她的身边。

两道目光,象火焰一般停留在我的身上,似乎想要将我的身体烧穿,我深吸一口气,迎着目光的方向,绽放出我最灿烂的笑容,“玩够了吗?玩够了是否该表示下你我重逢的悸动?”

夜看着我,我能看到那面纱微微的抖动,我能听到他急促不稳的呼吸,我能感受到那极力被控制的身体。

他的手指动了动,仅仅是动了动手指,又静默了。

我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眼神,他不相信我的出现是真实的。

我松开卓白衣,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笑容,眨了眨眼,眨去我眼角的湿润,“我回来了,我来收赌资了。”

他还是没有出声,衣袍无风自动,流云飘飘,丰姿绰约。

我望着他,同样的衣衫,同样的打扮,仿佛是同样交融着的灵魂,无形的气息在我们之间流动,传来他的魅惑香气,夜­色­中的曼陀罗在日光中盛放,依然妖艳,却不在隐藏他的耀眼,那么的卓尔不凡,那么的夺目灿烂。

“我想抱你。”我甚至没有任何含蓄,直愣愣的甩出四个大声的字,身体也没有半分的犹豫,慢慢的走向他,慢慢的伸出手。

我应该扑过去的,应该狠狠的抱着他的腰,用力的搂着他,埋首在他的胸前,汲取他的味道。

此刻,却突然慢了脚步。

有点胆怯,有点忐忑,更多的,是我想保留这一刻的感动,压抑即将奔涌的激|情,我怕我喷薄的感情会炙伤了他,即使是脸皮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夜。

心头的火焰如同岩浆般,在越来越浓烈的滚动下,终于喷薄,我身体一动……

“师傅!!!”

“师傅!!!”

两条腿,被两双爪子狠狠地抱住,她们的哀号瞬间让我错觉自己不是站在擂台上而是躺在棺材里。

“您终于出现了,呜呜,终于出现了……”

“我们好想你,好想你……”

两个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的裙子上顿时出现了几道黑的黄的痕迹,我无语问苍天,看看就在眼前的夜,我狠下心,“放开手。”

两个人顿时听话的松开手,呆呆的跪在地上,抬起两张花脸,重重的一吸,我听到浓重的鼻涕在鼻腔里滚动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嗫嚅着,“师傅……”

我眉头倒竖,“我没你们这欺师灭祖的徒弟。”

“啊……”两个人一ρi股坐在地上,呆滞的对望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没有。”

“没有?”我手一伸,指着夜,“刚才是谁说要揍他的,还说要吐口水?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顾不了看她们傻傻的目光,我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面具,金灿灿的光芒在夏日的阳光下,不再清寒幽冷,而是夺目的亮,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我回了我们的家,找到了这个,而我不打算再还给你,因为你输了赌约,夜!”

在我那一个字出口之后,擂台上下,无声。

他优雅站立我面前,隔着面纱,我与他的目光,交缠。

双手一合,面具在我手中碎裂成粉,点点金光散落我的脚边,风吹过,无痕。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着,轻触着他的腰,手指冰凉,夜的魅惑,香绕。

手臂猛的一收,那劲朗的腰身,入臂弯。

“我回来了,夜!我回来了……”

擂台向夜求亲

他的身体,僵硬着,任我搂着。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我不禁怀疑,这还是那个笑傲风月,玩弄杨柳清泉的夜吗?

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肩头,当真实的体温彼此交缠之后,他的掌贴上我的脸颊,微带汗意,却冰凉。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我的下巴,我扬起目光,嘴角动了动,最终选择浅笑盈盈,不言。

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对方,他的发丝被风吹起,落在我的脸颊边,千丝万缕,密密如情丝。

猛的,我被拉向他的胸膛,重重的撞上他的胸口,撞的我鼻子一酸,却不想躲闪,他在我腰间的手,好用力。

我,又何尝不是?

不断的深呼吸,只想他的味道填满我的心底,他的心跳,好快,好快……

三年来,我和他,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一直以为,我是不介意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知己相守的距离的,可是我错了,这心间的悸动不会骗人,这涌动的情潮不会骗人,这差点滴落的眼泪不会骗人。

不忍分开,不想分开,夜的心,早已明了。

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轻柔的厮磨,我在他怀中呢喃着,“夜,虽然晚了半年,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

他的脸,慢慢垂下,捧起我的脸,凑上我的耳畔,“你是说隐居吗?”

我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手指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的腰间,“不止,别忘记了,虽然晚了些,但是赌约我还是赢了,你答应的要给我看你的容貌。”

“但是你迟到了。”低低的笑声,钟|­乳­石的水滴下泉洼般清脆细润,“所以,不给。”

我忽然推开他,身体一旋落在擂台的中央,一声朗笑,“我记得你曾经用一个理由拒绝过我,就是没有疼爱你一生的勇气和决心,不要摘你的面纱,今天,我当着全体武林人士的面,告诉你我的决心!日夜双侠,一世不分,我不仅仅要你做我的搭档做我的知己,我要你做我的爱人,疼你一生,爱你一世,只有我的命够硬,让你的铁口神算落了空,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配得上你,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与你白头偕老,我求亲,你嫁不嫁?”

平地一声雷,惊翻无数人。

“女,女人向,向女人求亲。”

“大逆不道。”

“违反伦常啊。”

“难怪日夜双侠都隐居不露面,从不分离,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啊。”

无数谴责如浪潮涌来,中间居然还夹杂了两声赞叹,“我们的师傅果然与众不同,真牛。”

“就是,男女通吃,这要多大的魅力啊。”

我看也不看台下的人,只是望着他笑,“答应不答应?”

他只是怔了怔,手腕一翻,那个金­色­小算盘摊在掌心中,修长的指节噼里啪啦一阵拨弄,我听到了如流水般顺畅的声音,“没三媒,亏,没聘礼,亏,和别人一起分享,还是亏。”终于,他从算盘里抬起头,“光做你搭档我已经亏很多了,不嫁。”

我眉头一动,睨着他,“三媒是么?一会下山我请六十个媒婆轮流向你提亲,六聘是么?一会下山我打个金砖送你挂脖子上,五斤重够吗?至于分享嘛,你是我的搭档这个地位无人能动,还亏吗?”

他歪着头,慵懒的抱上了肩头,这动作分明是摆明了,等我继续开价。

一咬牙,我狠狠的啐了口,“这样,以后你我合作,你六我四,养你那份我另外给,怎么样?”

小金算盘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当他又一次抬起头的时候,手指还是摇了摇,笋尖青­嫩­,比划着一个三,又变成一个七。

妈的,这不是勒索,这是抢劫。

我握了握拳头,呼出口气,“行,你七我三,再贴一份养你,但是你要给我做饭。”

这一次,他没摇头,也没点头,看来有的商量。

“还有什么条件,一口气开出来,老娘就不信娶不到你。”我已经没有了半分潇洒气势,一心一头就想着怎么在这个滑溜的泥鳅头上盖上我的戳。

女人妖媚的笑声细细拉长,风铃摇动,清脆飘忽。

不肯表露男人的真身,就是还有条件要开,我心头一叹。

“以后纳小爷,要我同意。”完全的娇嗔,听的我一阵­鸡­皮疙瘩乱抖。

不同意也不行啊,将来难道后院起火吗?

“以后还有一定要你同意,以前的不算。”我转了转眼珠。

我碰过的男人,应该算以前吧,至于以后,我也不打算再要了。

“一月之中,最少要有十夜是陪我的。”嗲腻的嗓音毫无顾忌的吐露着闺房之事,我已经看到台下有人搓着胳膊,更有抵抗力差的,已经捂上了嘴巴­干­呕。

他算的是镜池,月栖还有他自己吧,这样他倒是没占便宜,可是以后还有锦渊呢,这可怎么办?

“晚上不够,我白天陪,可以么?”这下,我几乎是带点哀求和讨好了。

鼻子里轻飘飘的娇哼一声,“嗯……”勉勉强强的放过我。

我眼睛一亮,“答应没,答应我们现在就走,请媒婆,打金砖。”还有接月栖和镜池,不过这一句,我可没敢现在说出口。

既然夜安好,那么月栖一定没事。

既然大竹小竹没哭嚎丢了师夫,那么镜池暂时也是无碍。

他没说话,我也懒得管了,直接扑上去,一把牵上夜的手掌,十指相扣,转身对着呆若木­鸡­的卓白衣一笑,“他我领走了,您自便吧。”

什么狗屁盟主,没兴趣。

就在我兴冲冲的准备自己带着夜结束闹剧滚蛋的时候,心头忽然一震,几乎是同时与夜退身飘飞,顺带一掌打的屁颠屁颠准备跟上来的大小竹一人一个跟头,往两个方向狼狈的滚开。

身体刚刚落在擂台的角落边,一大片的云丝彩带从天而降,最前端的尖韧牢牢的刺入擂台中,将那丝绸绷的直直的,闪烁着隐隐流光,几条人影落在丝带上,闲庭信步踏风而来般的潇洒震撼。

如果不是我推的快,大小竹此刻只怕成了大小竹签上的猪­肉­了,我眼神一凛,并指如刀,不带丝毫风声的划过。

“嘶……”,清晰的撕裂声,绸缎从中华丽的断裂,顺着锦丝绸缎踏步而来的人也身形一晃,惊叫着落下,象是被石头打中的乌鸦,还是彩­色­乌鸦一群。

他们的人影落下,却更突显了空中一道亮影,带着长长的尾羽,拖拽着轻纱,在前面的人全部失重落下的同时,他手中的轻纱弹出,瞬间缠绕上他们的腰身,勉强让他们的落地不是太难看,踉跄站住。

人影在空中旋转,我看到衣衫的下摆腰间,璎珞流苏扬起,显示了他秀美的腰身,也展露了修长的腿,轻纱缠绕出流动的弧度空间,双臂如鹤颈柔中带韧,舒展着肩头的曲线秀逸,长发的黑亮与轻纱的柔白同时飞舞,间或交缠,闪烁在眼底。

当衣袍的旋转莲花瓣张开后,他脚尖一点,脚腕处一串金­色­的铃铛轻声作响,摇晃着心神,那细细的金光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心。

脚腕,自古就是隐匿着的地方,与私密处拥有同样令人垂涎和向往的暧昧,想那细腻温滑中一抹金丝,多么的令人惊艳。

这个人,非常懂人心。

无数人的目光,被那双袍角下的赤足吸引,衣袍飘动半遮半掩着雪白细腻,铃声清脆。

可惜,我见过更风情的,就是夜赤着足,悠然的踏在鹅卵石上摇曳着的姿态。

手掌被轻轻捏了捏,我侧脸看着夜,微抖了下肩,细细的声音传了过去,“你以为我会被他迷倒?”

“难说。”他微哼着,“收集美男不是你的嗜好么?”

收集,这两个字用的好,我喜欢。

“我不是连你都收集了吗,不算收集美男。”不忘调侃他传说中恐怖的容貌。

“你在说我是垃圾?”夜低下头,半是威胁半是调侃。

我们两人旁若无人说着自己的话,品尝着久违的合拍斗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打断了我们两个人的交谈,Сhā入我们之间,“请问可是武林盟主选举?不知哪位是现任盟主?瑶歌能否挑战?”

语笑嫣然,如春风拂面杨柳低头刹那的娇羞,纯净如水波静纹荡漾的平和,丝丝的语调中尾音的勾起,媚­色­天成。

他站在那,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字——媚。

他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光芒,一种吸引人挪不开眼的光芒,媚光。

都说妖媚的男人分三个等级,下等声媚,中等眼媚,上等骨媚。

这个男人往那一站,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媚,媚的引人怜惜,媚的高贵端庄,媚的仪态万方。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

波光淋漓,潋滟空濛,带着远山的迷茫,青蒙蒙的苍翠,白云无尽的忧思,眼眶中的漆黑一动,盈盈欲滴的水光在眼角闪烁。

一直觉得男人­唇­­色­太艳会失之俗气,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艳红能如此勾魂,完美的弧度微动中仿佛樱桃瓣,没有一丝­唇­纹的光滑­嫩­瓣,引诱着人贴上去,吮吻。

一直觉得男人脸庞若太尖会纤柔弱质,看到他我才知道,那尖尖的一点,亟待人捧着,捏着,若能捏着他的下巴抬起,看那双眼,谁能不动心?

桃花妖仙,迎风而绽,呼吸一窒,因那桃红绝艳。

除了我梦中的那个无缘老爹,所有我经历过万紫千红的紫美­色­,在容貌上也只能勉强与他打成平手,却缺了那份久经风月的艳丽多情。

他烟波空濛的眼神一扫台下,又转回我和夜的脸上,睫毛一眨,我差点伸手去接他那可能会滴下的眼泪,“媚门遥歌,向中原武林盟主挑战,不知是哪位出战?”

谁来挑战遥歌?

向武林盟主挑战?和我们没关系!

我牵着夜,冲着大小竹招招手,一幅事不关己,赶紧远离是非之地的表情,埋头就往台下冲。

脚步刚起,眼前一阵香风掠过,幸亏我脚步停的快,不然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眉头一皱,我眼中煞气一闪而过,耐下­性­子,“借光,劳驾,我不是盟主。”

他端丽一笑,水波流转,“媚门遥歌,向中原武林盟主挑战。”

我手指一伸,指着卓白衣的方向,“去她那,我这没盟主。”

“是吗?”他的­唇­微微一抿,艳丽的­唇­­色­红似血,如此近的距离,肌肤的无暇衬托着­唇­的红艳,惊心的美,“可是我刚才好像听说盟主是日侠,不知道阁下……”

他这么想跟我打?

我摸摸下巴,啧啧出声,“既然你来了,就应该看到我都没和任何人交手,没动手就有武林盟主做?这么美?”

他一楞,没想到我拒绝的如此­干­脆,微笑中,颊边一个浅浅的梨窝平添了几许纯真,细细的贝齿散发着|­乳­白的珍珠­色­泽,“那就是说中原武林之事与你无关咯?”

我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副完美的画卷,有赞叹却无□,“公子不必巧舌如簧,武林盟主与我无关,中原武林却与我有关,她们可是我的证婚人啊。”

半真半假的话随着我吊儿郎当的口吻,让他一阵低笑,杏眼桃腮红粉面,不经意就风情如此,要是刻意的,还有多少人能抵挡?

“都说我西域人士开放,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没想到中原还有这等藐视律法的人,女子相娶,遥歌佩服。”

我连敷衍都懒得了,“那你慢慢感动吧,我们走了。”

他手一伸,险险摸上我的腰,在我疑惑外加不满的目光中,他手指一点,却是夜的方向,“那她刚才总参加了比武,还是公认的第一,我要向她挑战,她不能走。”

夜还没开口,我已经笑眼眯眯,“他现在是我的人,没空当盟主,你去向那个人挑战。”

遥歌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的眼波一转,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顿时无声,集体呆滞,“遥歌远道而来,怎么也算是客,千里迢迢想要见识下中原武林的豪杰风采,列位都不愿意让我大开眼界一次吗?”

明明是挑衅,在他的语调中,却似是谈笑风月般,“都说中原武林人才辈出,遥歌愿以一己之力单挑盟主,若是遥歌赢了……”他斜眼冷凝,潋滟水波变的讥讽,“不知这盟主之位可愿意让给我?”

“你……”卓白衣双眉一凛,眼神中威严尽露,目光停留在他赤着的双足和一截小腿上,厌恶尽显,就差冲口而出人尽可夫几个字了。

“当然,我怎么也算是客人,您选人和我比,我出考题怎么样,三局定输赢。”他嫣然一笑,“如果中原豪杰不愿意或者觉得胜算不大,那便算了,啧啧,偌大的中原,竟然无一人与遥歌一战,可惜,可惜。”

话里藏刀,把所有人扣的死死的,他由我们派一个人出战,成千上万人里挑一个与他打,我们已经是占了便宜,可那三局她定,怎么都象是藏着陷阱。

不打,笑我中原无人。

在出题上争执,还是被笑不够度量。

难啊,太难。

而我,显然不想因为别人的为难之事而打扰了自己的兴奋,我还急着要知道镜池和月栖的下落。

卓白衣一咬牙,“好,中原武林接受媚门挑战!”

听到着,我暗自摇头,对着卓白衣的方向一拱手,“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太累人,我和我家亲亲随­性­惯了,这么艰难的工作还是您老担待着吧。”

“日夜双侠,稍等。”这一次开口的,不再是那个烦人的遥歌,而是卓白衣,她大气的一拱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是想利用我和夜去斗这个男人吧?

我刚想开口说不,卓白衣一声,“此男妖娆媚惑,卓白衣能输,中原武林却万万不能落入他手中,我可以不当这个盟主,只希望双侠能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

她还没说完,就被我苦笑着打断,“盟主,这三局比试,分明就是个坑,跳下去赢了还无话可说,输了就是罪人,你知道他会出什么题目?”

她不说话,我冷笑连连,“盟主接下这比试实属正常,只是,如果他不比武功,比洗衣做饭,谁行?比茶道诗歌,怎么办?若是他天赋异禀,比赛吃饭,那可怎么办?我们这也不行啊。”

我的话一出,下面已经开始出现了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武林中人,下意识的一般认为就是比武,三局也会觉得是比拳脚,比刀剑,比暗器,完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刻,人人失­色­,卓白衣已经脸­色­如土,青灰黑暗。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