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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宫 完整 > 蚀骨玫瑰香(二)

蚀骨玫瑰香(二)

“扑哧……”身边一声轻笑,却是夜,他慵懒的从身后挂在我的肩头,手指绕着我的发丝,“若是比赛喝酒,只怕日就要赢了。”

我一个白眼飞了过去,“若是比赛酿酒,就是你赢了。”

“比赛吃饭,日也不差啊,我做多少你吃多少,就是不长­肉­,真浪费。”

“比赛做饭,你可是超越天下第一御厨的。”

夜的手指拈着我的耳垂,细细的摩挲,这样的场景,他居然挑逗我,“要是比赛玩小爷,你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

我的手轻轻的拍开他的爪子,咬着牙,“若是比赛卖弄风情,你就比我强。”

就这样,我和夜两个人旁若无人开始揭短。

“比赛喝水憋尿吧,你比我强。”

“比赛掷­色­子喝醋,上次是你赢的。”

“日的诗词歌赋天下无双。”

“夜的音律歌曲堪称一流。”

“日的围秤论道少有对手。”他扬脸。

“他妈的上次输给你了。”我顶胸。

他一窒,我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声音越来越大,“种花养草,遛鸟逗狗,有你不清楚的?兵书阵法,博古通今,有你不会的?你铁口神算,掐指断运,老娘会吗?珠宝玉器,摸下就知道来历,姑娘我行吗?我连衣服都是你做的,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嗯……?!”

他看着张牙舞爪的我,任我手指不停的乱点,忽然掌心一握,捏住我的小爪子,“有!”

“啥?”忽然发现,夜真的是全才,难得的是他从不卖弄,这些似乎都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积累出来的印象,而我也习惯了不懂的就丢给他。

“我不会一个人生孩子。”夜极其认真的一声,全体武林人士昏倒,桌椅翻倒无数。

我看着狼狈爬起来的众人,才发现我和夜居然就在擂台上说的口沫横飞,而卓白衣的脸居然灿烂的好比七月大中午的太阳,那热情,恨不能扑上来按着夜押到遥歌的面前。

他站在我们面前,威严的脸容挤出平和的笑容实属不易,“夜侠,这……”

夜懒懒的挂回我的身上,头也不抬,假装没听见。

“夜侠,他应该是……”卓白衣看看遥歌,后者依然含笑而立,不动声­色­,“是不会比赛生孩子的。”

“咳!”这一下,换我被口水呛到了,卓白衣疯了吧,真的让夜上?

我手腕连摆,­干­笑着,“不行不行,我家夜身子骨弱,这么沉重的比试,还是不要了,您另外找人吧。”

卓白衣脸­色­一整,“日侠,只要你们为中原武林御强敌,卓某愿为二位主婚,让二位在江湖上不受她人白眼,光明行走江湖。”

“我宁愿受人白眼,这输了可是千古罪人,至于光明行走江湖,我们两个就没光明过,告辞告辞。”

忽然,那一直未曾出声的遥歌亭亭净行,手腕带着入骨的酥媚香风贴了过来,想要握上我的手,“既然夜侠不愿,日侠你来吧,我从来未见过如此的妙人,您的丰姿让遥歌心向神往,若遥歌赢了日侠,只求日侠一夜风流,中原武林可派人重战。”

战字的音刚落,他的手已经被另外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指握上,夜无声无息的挡在了我的身前,女子魅惑的嗓音低低浅笑,“公子,请出题,夜接了您的挑战。”

遥歌的目光低垂,停留在夜修长无暇半透明的指尖上,反手一摸,吃了记小­嫩­豆腐,身影飘退,“适才听闻夜侠音律无双,遥歌与手下献丑为卿一舞,请夜侠点评。”

好厉害,这一句话已经说明,夜不能反抗不能出手,只能听之任之,所谓他攻我守,已然受制于人。

夜却无所谓的潇洒而行,手指一招,一张椅子凌空飞上擂台,他随­性­的往台子上一坐,慵懒的快似睡着了,打个哈哈咕哝着,“那开始吧。”

奇诡的三场比试

遥歌脚尖一点地面,风铃清脆,灵动的传出,他身后一排彩衣男子也拿出各自的乐器,慢慢的吹曲弹奏。

异域的风情,在曲子中渐渐悠扬,轻缓低柔,如泣如诉。

我的眼前,仿佛展现出黄沙古道,大漠孤烟,千年古城中,王子哀怨的低语。

从未有人踏足的孤城中,琵琶语落珍珠,飞天壁画写着遥远无尽的思念,残垣断壁依旧­色­彩鲜艳,被风扬起的黄沙,层层的盖上,淹没了无数风流繁华,只留下那传说中的美丽在人们的追忆中。

“小竹,你听懂了么,吱吱嘎嘎的,没有隔壁春花的二胡好听。”

“还没有老三家弹棉花的声音好听。”小竹挖挖鼻孔,弹出一坨恶心的鼻屎。

我心神忽然一震,从那遥远无尽的时空中拉扯回心思,身后两个人的大嗓门实在很煞风景。

不好,这个遥歌分明是听到了夜擅长音律,先以声动人蛊惑人的情绪,如果不是我身后这两个大老粗什么也不懂,我也差点着了道。

放眼台下,各门豪杰有的痴迷,有的无所谓,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有的无聊的打起了哈哈,这立即就体现了对音律的理解高下之分,越是喜欢音律的,越是沉迷的快。

心头一沉,夜的音律功底,比我只高不低。

夜坐在那,一动不动,面纱遮掩了情绪,我也无法判明他究竟有没有被带入其中,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大小竹,“你们会唱歌吗?”

“唱歌?”两个人圆眼大睁,“什么歌?”

“什么歌都行,山歌,小调,十八摸,都随便……”我看看那些沉醉在自己音律中的人,坏笑着,“扯开嗓子给我吼两句,想怎么唱就怎么唱。”

“好!”大竹一拍胸脯,深深的吸了口气,破锣嗓子扯开嘶吼,“小爷你好美,粗粗的八字眉,大嘴流口水,水桶腰来大象腿,一根鸟儿往下垂,嗨,往下垂……”

“噗……”我捂上嘴,不敢笑出声。

“噌……”

“噌……”

“啪……”

彩衣男子手中的琴弦,断的断,乱的乱,早没了刚才的节奏,全部吃惊的望着大竹。

遥歌远远的看着我,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身形动了。

他的手,轻轻一划,衣袍的下摆忽然散开,如桃花绽放,飘舞着,雪白修长的大腿下纤细的足踝一点,弱不禁风的微颤,金铃抖动。

足尖,象优雅的鹤舞水面,一点,再一点,身形飞快的旋转,衣袍扬起,先是露着优美的足踝,接着又高些,半截小腿,再高些,整截腿弯,飘飘忽忽的高高低低,偶尔能看到大腿有力的踢动,在衣袍被撕裂的最中央,我似乎看到了他最神秘的……

啊,太快了,那腰身的扭动,灵蛇出洞,鱼翔浅底,我居然没看到。

诱惑,只因那双腿的节奏,白皙,剔透的­嫩­,蜻蜓点水的快,蝴蝶扇翅的柔,在仿佛要露尽春光时,两腿交叠,又恍惚了。

音乐,变的无尽的缠绵,他的舞姿也开始缓慢,足尖一挑,整条大腿忽然袒露在空气中,修长无暇,全场一片倒吸气。

“啪……”不知道是谁,居然把脚下的凳子给坐断了,也忘记爬起来了,痴痴的望着,居然滴嗒出了口水。

的确,相比音乐,舞蹈更加的直观,就算是这些粗人,也看的懂,更何况是如此勾魂的舞蹈。

遥歌趴在地上,两条雪白的腿交叠着,半开的袍子下,股间的风景若隐若现,他的手一伸,轻轻握住了夜的脚,指尖轻划,擦过他的小腿。

音乐,从缠绵变为了销魂,遥歌的脸慢慢的抬起,眼神中有入骨的娇媚,还有清愁,水波盈盈,美丽的面庞慢慢的偎贴上夜的大腿,仿佛在一低头间,水波滴下。

美人泪,断人肠,最难消受这胭脂烫。

一股冲动,我好想冲上前,扶起他的身子,吮去他的泪珠,轻捧在掌心,呵护他。

这般的柔弱,这般的哀伤,引多少英雄拥美怜惜的心摇神荡。

夜伸出手,捧上遥歌的脸,刚要抚摸,遥歌却低头躲开,身体一震,歪倒在地,发丝散满地面,胸口微微起伏,那呼吸的急促,眼神的空虚,双腿微微的蜷曲,衣衫凌乱,肩头一抹雪肤延伸到蝴蝶骨下,被双手轻揪着的衣衫遮掩了。

那些弹奏音乐的人,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脸­色­痛苦无比,显然在最后的强自支撑。

音乐,变的­淫­靡,遥歌的呼吸声渐重,台下无数人的喘息一声接一声,情绪失控忘乎所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他遥遥的对夜伸出手,仿佛溺水人最后一丝希望期待着他人的拯救,而那根浮木,就是夜。

夜慢慢的伸出手,遥歌的脸上露出被救赎的笑,只有我清晰的看到,那笑容的深处,是水光晴空下的黑暗深沉,在手指尖相触的刹那,一声嘤咛,酥断了无数人的骨头。

“嗯……”

“啊!!!!”

酥媚的哼声,顿时化为惨叫,只见他手腕软软的垂在身侧,看上去已经脱臼了,夜的手一挥,所有弹奏音乐的乐器弦断管碎,那些人扑通一声摔落在地,无法动弹。

“如果我不出手,你是不是准备把你带来的人都牺牲在这?”夜冷冷的一声,“这是媚门传说中的‘天魔舞’吧?是很销魂,可是他们的功力不够,如果继续下去,被反噬的他们轻则重伤,重则搭上­性­命,为赢一局,你似乎投入太大了。”

遥歌没说话,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咬牙握着手腕,用力一合,接回了脱臼的手腕。

“以身相引,若我心神被你引诱,与你在这擂台上野合,你便胜了,我从此名声扫地无颜出现江湖,这是你的目的吗?”夜懒懒的出声,修长的手指弹了下,“我想起来了,这‘天魔舞’是以身为蛊,若碰了你,只怕我就要成为你永远的膝下臣,任你驱策了吧?更可怕的是,越是内功深厚,音律­精­通的人,越容易沉迷,如果今天上擂台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的题也不会是这样的吧?”

一句话,台下无数人惊呼,只有我,偷笑了。

在场的人,内功深厚音律­精­通而不会被他勾引的,或许只有夜了,他越是卖弄风情,夜越是恶心,因为夜——是男人。

幸好啊幸好,让夜比试这个选择,实在太正确了。

“我输了第一局。”遥歌大方的承认,苍白的脸更增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娇弱美艳,“那么现在能开始第二局了吗?”

夜手掌一摊,“请!”

遥歌手一动,身后的彩衣男子们忽然抬上了一个硕大的床榻,粉­色­轻纱,香榻软枕,朦胧又透明,让人看到里面的场景,偏偏又看不真切。

“床?”我和夜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心头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遥歌轻声笑着,轻灵的笑声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既知我是媚门出身,不如大家比一次床上功夫如何?谁先泄身,谁就输,若是看不上遥歌,身后这些弟子任由夜侠挑选,那遥歌也就在众位群侠中选一位好了。”目光一转,停留在我的脸上。

比,比试床上功夫,还,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是哪门子比试?

就算肯委屈自己和他比,谁敢当着几千上万号人?

赢或输,都别在江湖上混了。

我现在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听到了夜刚才那句话时才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那张床……

毒,真的毒。

他再美,再想让人恨不能冲上去脱光了压倒,也不可能有人愿意这么­干­,这一局无论对手是谁,他都必胜。

夜无声的摇摇头,­干­脆的三个字,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我认输!”

我凑上夜的耳朵边,压低声音,却怎么也控制不了那笑声,“其实你可以比比啊,说不定人家一看你要Сhā他掬花,就吓的自动投降了。”

“你很想我被人看光?”夜慵懒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拉长语调,威胁并着笑声,“我怕他自卑也。”

“臭美。”我白了他一眼,呸他一口。

“哎,夜侠真­干­脆,倒让遥歌有些难受。”轻轻松松的扳回一局,他眼神一转,红­唇­轻嘟,“不知是否能开始第三局了?”

胜利的喜悦还来不及传达,就被人无声无息的赢了回去,一切从头开始,一局定胜负,而面前的遥歌,开始让我感觉到了无比强大的压力。

我轻轻的握上了夜的手,他的掌心温暖柔滑,脉搏沉稳,赢的漂亮,输的­干­脆,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更不象背负着整个中原武林的负担。

“传言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日夜双侠无人见过真面目,今日遥歌有幸,看到了日侠的芳容,今天唱歌跳舞,风月缱绻,咱们就不要动刀动枪那么俗气了。”他望着我,柔媚的笑着,“日侠,遥歌可还美?”

我点点头,诚实的出声,“楚烨虽久经风月,也见过容貌倾国之­色­,却比不了阁下之媚,更比不了阁下心思­精­灵,放浪大胆,若是综合一评,堪称第一。”

他手捂着­唇­,灿然一笑中,气质突然由放荡变成了华贵,仿佛宫廷深藏着的清姿秀­色­,不可亵玩,“那这最后一局,遥歌与夜侠比容貌,谁更美谁胜出。”

夜和遥歌的斗美之战

“不行!”我下意识的冲口而出,等声音落了地,才警醒过来,条件人家开,由不得我说不行。

遥歌一声轻笑,绵绵软软的,却听的我刺耳无比,“怎么,日侠舍不得?”

我脸­色­一沉,心头无名的火气腾腾的烧了起来。

是的,我是舍不得。

我没忘记,夜那传说中恐怖的容貌,我不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展示,不想他被别人嘲笑,不想有人说我心爱的人长了一张鬼脸。

捏紧了夜的手,我的手掌不住的渗着汗,耳边是夜轻轻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你害怕?”

动了动嘴角,我笑不出来了,抬头侧脸望着他,轻幔纱巾在风中小小的撩动着,曾经无数次想窥探的容颜,现在却没有了半分当初的欲望。

我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遥歌,“阁下这个比试只怕难以公平吧?”

“怎么?”他微侧着脸,吃吃的笑着,纯真可爱的撅了撅嘴,目光流转。

我握着夜的手,一直牢牢的捏着他的掌,“所谓男子美­色­,有人喜欢艳媚的,有人喜欢脱俗的,有人喜欢胖的有人喜欢瘦的,无论他什么容貌,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这见仁见智的东西没法比。”

我就是不想比这一项,不想夜被人耻笑相貌。

他手指微撩,红­唇­轻掀,雪白的牙齿咬着漂亮的手指,目光斜嗲着我,“日侠说的没错,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不相­干­的人来评判对吗?”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放弃这一次的比试。

以男子绝­色­,去和传说中不愿意以容貌示人的女人相比,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

终于明白,他开始问我那句话的意思,我的一句堪称第一,更让他对自己超越夜有了无上的信心。

“日侠说的也对,这里不是你们的人就是我的人,谁来评大家都不放心,不是吗?”他笑着,手指一招,身后的彩衣男子带着几名被蒙了面的人上来,有男有女,一字排开,看上去没有半分武功,却都带着股子风尘味。

“这是我从四国最出名的几大教坊中请来的阁主,不知道他们的意见可算是公正?”他手指一摆,身后几人蒙面的面巾被拿掉,迷茫的睁睁眼,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目光扫过那几人,最后定格在遥歌身上,“公子倒没骗人,这几位我也见过,确实都是一流教坊青楼的阁主,几十年­淫­浸此道,看人的目光自然也犀利无比,尤其是看容貌骨骼,不过……”

我一声冷笑,“公子自己愿意把自己当做青楼中的小倌,只怕我不能接受夜侠被人如此品头论足,尤其对象还是……”声音一顿,我住口不言。

他找一堆青楼老鸨来看谁漂亮,他愿意掉自己的身价,我还不愿意掉夜的身份呢。

“日侠一直在找借口,是不是不敢承认失败?”他的激将法我没有给予半分回应,台下的人已经开始叹息。

遥歌的容貌大家都看在眼里,那神韵姿态更是勾魂销魄,这一场比试的结果,大家几乎都是心知肚明。

遥歌逶迤而行,几乎贴上了我的身体,他的脸就伸在我的耳边,那喷出的气息直接打在我的脸上,香气四溢,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我身边的夜,手指有意无意的搭上我的肩头,“日侠是不是很想我换一局?其实我不介意重新比试过的。”

我目光一冷,斜斜的看着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夜挂着是一回事,他不经我同意摸上来可是另外一回事,他很清楚我目光中的意思,却没有半点要拿开的倾向。

抓上他的手腕,我毫不留情的抓下他的手,“你会舍得放弃到手的胜利吗?”

他眉头一皱,红­唇­委屈的动了动,眼中水波微晃,目光惨兮兮的望了望被我捏着的手腕,那里刚刚才被夜扭脱臼了。

尽管知道他最少有九分是假的,我还是不由的松了手上的力道,他一声低低的呻吟,整个人都靠上了我的肩头,软软的柔­嫩­肌肤伸到我的面前,“日侠,好狠的心,你看,都红了。”

我看看那几乎整个人都偎在我怀里的遥歌,“我不喜欢太主动的男人,我喜欢征服的快感。”

他细细的笑着,声音娇媚,“我也是,尤其是得不到的东西或者是别人的东西我就越想得到,如果日侠肯陪我春风一度,这局就作废,我们重赛,即使输了,我也认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根本感觉不到他有很强烈的好胜欲望,甚至我有种错觉,他就是来搅局的,可是,搅局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让武林盟主选举出笑话吗?

还是有其他的什么?

“只给他们几个人看是不是?”夜的声音冷静从容,手指有意无意擦入我和遥歌之间,那瞬间的劲风直奔遥歌的脸而去,遥歌立即轻笑着转身掠去,而夜的手,只是轻飘飘落在我的肩头,拂了拂肩头的灰,恰巧是遥歌刚才碰过的地方。

我目光扫了扫他,心中已明了。

连碰都不让他碰我,夜怎么也不可能答应我和他所谓的春风一度换局比试,可是,那群只能赢不能输的武林高手们,只怕未必是这么想的。

卓白衣的脸已经变的很难看了,强忍着没说话而已,台下各种议论声,已经在大小不断的传入我的耳朵里。

“日侠,这男人也不错,玩玩而已,咱们不亏。”

“就是,玩到他起不来床,让他知道我们中原女人的厉害。”

“夜侠,咱们换一个比,你一定行的。”

字字句句,都是在怂恿着,让我以身相换。

“是啊,只给他们几个人看。”遥歌远远的看着我们两个人,“这里场中有七个人,谁的票数多,就谁赢,很简单不是吗?”

夜没有说话,连衣衫都没有抖动半分,遥歌转身,对着台上几个人嫣然一笑,“列位只需在我和这位蒙面少侠中选出一位最美的就行了,各位识人无数,我相信你们的眼光。”

他慢慢的,在几人面前行着,高贵的姿态中艳光流转,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最让人流连的贵夫,是象荡夫,最让人想要得到的荡夫,是高雅犹如贵族的。

遥歌,贵气中蕴含着几分浪荡,风­骚­中纯真娇憨,千姿百态的气质在转换,的确让人挪不开眼。

一名男子首先开口,“公子,你愿意来我‘百花阁’吗?不用卖身,我愿意与你分成,所有捧的钱我承担,四六分账。”

“来我宁州‘嗅香苑’如何?今年的天下第一倌评比可在我宁州举行呢,奖金可是一万两白银,只要你来我这,第一名一定是你的,我分文不要。”一个女人急急的抢过话题。

遥歌淡笑不语,只是将目光转了转方向,一一从其他几人的脸上转过。

“太美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绝­色­。”一个男人痴痴呆呆的喃喃自语,“最难得的是天生媚态,全身体态,仿佛连手指都会说话。”

一个女人,呼吸急促,频频的咽着口水,“公子,我,我想娶你,我,我愿意把所有的……”遥歌眼神一挑,她讷讷的低下头,“我配不上公子。”

一个眼神就逼得人家如此,遥歌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噗嗤……”

下面两个女人没说话,只是鼻中缓缓的流出两道殷红,­色­授魂与,早不记得说话了。

最后一个人,一声长叹,“我想我不用看了,声­色­三十余年,今日得见如此美­色­,不枉此生矣,若能春风一度,便是明日身死又有何妨?”

这,这太夸张了吧?

可笑的是,她的这句话之后,我竟然听到了擂台下有人轻轻的附和,太搞笑了吧?

这还需要比吗?

痴呆憨傻,什么表情的都有了,现在连卓白衣都沉不住气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在我冷冷的目光中,又低下了头。

是她要夜上台的,是她坚持让夜去比试的,口口声声江湖道义,我就不信她还有脸说什么要我去和遥歌上床以换取另外一个机会。

遥歌微微一笑,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日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日侠……”卓白衣终于喊出了声,声音哑哑的,眼中有难以掩饰的内疚。

我摆摆手,“卓大侠,就象你说的,输的光明磊落,漫说这个人的要求我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了,你知道他下一场会和夜比什么?比谁更人尽可夫呢?比谁更大胆脱衣多呢?错,在答应三局定胜负的时候就铸下。”

卓白衣象是突然醒悟过来,豪迈的一笑,“是,输了就输了,一个空的头衔给他又如何,他能领导武林吗?”

两步迈前,她大方的一个抱拳,“公子如此深的心机,卓某佩服,卓某愿意认……”

输字刚刚在牙齿缝里流转着,夜忽然慢慢的伸出了手,制止了她下面的话,懒懒的晃到七个人的面前,“现在是到我了?”

七个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遥歌的脸上,不愿意将视线挪开。

他们不在乎夜的长相,可是有一个人在乎啊,那就是——我。

拉拉他的衣服角,在他的侧脸间,我很郑重的提醒,“喂,有人输给我的,答应给我看脸的,我也要看。”

夜歪了歪脑袋,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没说话。

看样子是答应了!

我心头一个雀跃,与他并肩而站,侧着脸,心头怦怦的跳着。

看着那从袖中微探出的两根手指慢慢的拈上面纱,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是因为关系着武林命运的结局,而是我终于要看到夜的脸了,那个神秘而妖艳的面具之后让我无数次想探索的面容,就要看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遥歌也站到了七人并排的位置边,与我们面对面,脸上还带着隐隐的不屑,冷冷的看着夜,也冷冷的看着我。

我只是对他一扫而过,没有更多的功夫,我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关心,都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素白的手指流转,空气中无形的弦差点被崩断。

“啪……”没有掌纹的手心犹如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狠狠的拍上我的脸,好巧不巧,好准不准,直直的盖在了我的脸上,把我所有的视线盖的严严实实,连条缝都没给我留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飞速的抓下盖在脸上的雪白手掌,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最后一瞬间,当我重新看到世界的灿烂,是夜的手重新扣回面纱的动作。

这,这也太快了,他,他居然最后还摆了我一道,不给我看!!!

他低下头,贴上我的耳边,丝丝缕缕的懒散哼着,“你那两个徒弟不是师夫多吗,还大师夫二师夫呢,你看他们不就够了,还要看我­干­什么?”

他,他,他……

我哆哆嗦嗦的伸着手指,“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

他骄傲的象只花母­鸡­,ρi股一撅,头一扬,别过脸。

我正想狠狠的揍他一下,忽然发现,面前的所有人都听不到呼吸,一点声音都没有。

诧异的抬头,我看到了更加令人惊讶的一幕。

面前的七个人,不,八个!包括那个遥歌。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瞪眼,张嘴,屏息……

我看看他们,再看看夜,再看看他们,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说话,台下的人比我还紧张,同样一点声音没有。

“喂……”

我才说了一个字,七个人,整齐划一

“啪!”椅子翻倒,七个人齐刷刷的摔倒在地,双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七个人,七张脸,却难得统一的表情。

就连昏死,他们也是大瞪着眼,象极了传说中的死不瞑目。

夜的杀伤力,好强大!!!

遥歌,这个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也只不过比他们稍微好一点点,自始至终,他也是瞪大了眼,张着嘴,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尽是空洞,大张着的嘴角边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妖媚风情?

“这该怎么算?”评论的人都昏过去了,剩下一个半痴呆,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终于,他说话了,可是颠来倒去,由始至终只有这么四个字,眼神依旧空洞无神,似乎整个人都被什么吸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躯壳。

夜,这个我只见过一双眼睛的妖灵,究竟施展了什么法术?

眨眼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灵魂!

“遥歌!我嘱你守护师门,为何你不听我言,大举进犯中原?”男子温厚的嗓音远远的传来,最后一字音落,人已在擂台边落定。

这嗓音,听似温暖,却藏着深寒冷漠;这嗓音,听似柔软,却藏着不容质疑的刚硬;这嗓音,听似多情,最中心却是难以融化的冰凉,这嗓音,听似媚惑,实则清高孤傲无比。

我惶然转身,青­色­的人影,入眼。

媚门门主幽飏

飘渺,天边青烟一缕,江边的薄雾笼罩着。

淡漠,余韵渺渺看不真切,这淡漠只是瞬间传达的感觉,当看清人时,只觉得儒雅。

孤寂,明明是消融在这尘世间的飞扬,为什么却有格格不入的凄楚,转瞬又化为温柔。

幽怨,从那具身体里薄薄的沁了出来,被空气扰了,散了,只留下浅逸轻暖。

超脱,游走在尘世与黄泉碧落间的一株青莲。

最普通的青衫,却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颜­色­。

青如烟,寒如雨,飘如雾,冷如霜。

可他展示出来的,是温文尔雅,是从容不迫,是阳光下柔柔的暖意。

他应该不年轻了,那种处之泰然的气质是岁月沉淀的痕迹,涤荡了身上的尘埃,只留下深沉的烙印。

如果说记忆中的沄逸是冰寒的身子温暖的心,他就是温暖的身子冰寒的心,从骨子里透出的凉。

香,不是脂粉味,不是花瓣味,也不是任何染料的香。

却媚,从肌肤深处沁出的媚香,顺着风的方向,沾染了我的发。

上等妖媚的男人,骨媚。

脑海中,只有这句话。

他只是站在那,没有动作,没有眼神,没有任何姿态,已然勾动了我心底最深处的弦,想要温暖保护他的弦。

他只是站着,那无形的气势不经意的溢出,已然压倒了遥歌刻意制造出的所有勾魂姿态。

没有一点装饰的随意衣衫,甚至连修出腰身长腿比例的腰带都没有系,他不在乎容颜,不在乎他人的赞叹,不在乎自己到底有多么的——诱惑。

真正的美,是不经意当中散发出来的魅力,不需要­精­雕细刻,不需要打磨研琢,如醇酒,沉淀而厚实,似甘泉,山石中划拨而过。

最适合自己的人,不是第一眼的惊心动魄,而是最舒服的那种契合感。

他给了我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我肯定,我和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抬头,我看向他的脸。

风入丛林,梳理愁绪千千,青丝如云,被一方丝帕松松挽成,昭告着已是他人夫的事实。

他的身后,青山隐隐,层峦叠翠,山尖的最后一抹青黛,已上他的眉梢。

一道飞瀑遥挂前方,哗哗的水声远远地传来,眼底只剩一点莹白,清透,悬垂在他的脸侧,竟然一般颜­色­。

悬崖边,一朵伸出的野花,娇­嫩­的花瓣颤抖,粉­嫩­­嫩­的,我的目光不由掠过他的­唇­。

这些,都不足以让我震撼,真正的震撼,是那双眼。

超然物外,平静的融入了天地的安谧,深邃无边。

本以为这样的眼,该属于得道老尼修行之后的看破红尘,相较而言,他太年轻了。

既然看破,为什么又有浅淡的星光闪烁?他的心中,到底有什么是牵挂,是难以割舍的?

不贪恋这凡尘,却被羁绊,不能离去。

我欲乘风,奈何身却被缚。

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断线的风筝,身不由己,却向往自由,挣断了枷锁,又缠绕上了树梢。

眼尾,高高的斜挑,不笑而魅。

完美的狐狸眼,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幽飏是吗?我记得他依稀是叫这个名字的。

当初就记得他是媚门的人,却没想到,他的地位比遥歌更高,难道竟是门主?

“哼哼。”夜的嗓音­干­­干­的咳了两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回我肩头的脑袋蹭上我的耳朵,“这个,总是你喜欢的风格了吧,让人拥有无穷的征服欲,媚入骨髓化为清高,比那遥歌可高了一个档次。”

“媚?”我抓起他垂落在我胸前的手狠狠的就是一口下去,白皙掌缘上下一边一个半圆,沾着我晶亮的口水。

发泄了心中极大的不满后,我才咬着牙出声,“有人媚的过你?装清高,有人清高得过你?百变千幻,我能看透别人的气质,独独看不透你,世界上道行最高深的妖孽就是你,兰陵煜!”

妖孽,对,就是妖孽。

随时变换出一张面孔,一个气质,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谬赞了。”他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我的话,得意洋洋。

幽飏微微一叹,轻柔的出声,“遥歌。”

此刻,那个呆滞的身影终于动了动,魂魄不齐的恍惚着,却终于寻找到了声音的出处,脸上的表情猛的一惊,又是一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掌门师兄!”

幽飏双手背在身后,眼皮下垂,静静的看着遥歌,岳峙亭渊。

“我让你守护门派,带领大家安静的习武练功,为何你­精­英尽遣,大举进入中原,妄图与千万人对抗?甚至想染指武林盟主的位置?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师尊,如何对得起满门上下的师兄弟?”他的声音不大,更不严厉,甚至有些无奈伤痛,可那遥歌,默默的跪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早不见了刚才的强势凌人。

他抬起头,水眸微微轻眨,内心的欢喜全部都写在了眼眸中,“遥歌有错,恳请掌门师兄责罚。”

“为何不听我言?”幽飏的手微微一抬,抚摸上遥歌的头顶,那娇媚的男人眼中竟然闪出羞涩的孺慕。

他嗫嚅着,声音极低,“我,我听说,师兄被中原武林中人暗害了,怎么派人都打听不到您的消息,我,我……”

下面的话,自然不用说了,一股意气用事,带着整个门派杀入中原,难怪我说这个家伙处处布下陷阱,原来是早有算计。

幽飏闭上眼,一声低叹,再抬头,他的目光从遥歌身上转开,冲着台下一抱拳,“媚门门主幽飏,管教无方,愿意向中原群雄领罪,今日之事,幽飏一力承担。”

他突然的低头,反而让以为会有一场恶斗的人面面相觑,彼此互相望着,又同时把眼神投到了卓白衣的身上。

卓白衣默默的沉吟了一会,斟求的目光投到了我和夜的脸上。

我讪讪一笑,看看夜,“你抢的盟主,你斗的遥歌,你做主。”

夜鼻子里微微一哼,细细柔柔的,却又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卓盟主,我们不过是独行蟊贼,这种大阵仗还是你来决定吧,盟主可不单单是武功就能领导群雄的,夜自认没有您的能力,您可是我心目中盟主不二人选。”

一句话,太极打回给了卓白衣,顺便连武林盟主的位置也给丢了回去,我就知道这个小子在看到我之后,一定没兴趣再要那个座位来烫ρi股。

我立即不失时机的加上一句,“有请卓盟主决断。”

“卓盟主,您就不要推辞了,您这十年来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夜松松垮垮的挂在我的肩头,声音象是要睡着了,“武林要是丢在我们两个人的手中,会毁了的。”

卓白衣笑笑,有些得意,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我和夜的恭维。

幽飏没有出声,遥歌也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跪在那,“掌门师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就让我领罪吧。”

目光微抬,幽飏的眼神落在群山的虚无苍穹间,轻轻摇了摇头,“我是掌门,你也是寻我心切,是我因为私事误了门派。”

“师兄……”遥歌惶然的抬起脸,这一次,眼中打转的泪水是真实的。

“回去后,好好的打理门派。”还是那轻柔的嗓音,没有半分的愠怒,“不要再争执了。”

空气中,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谁也不知道卓白衣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卓白衣冲着幽飏一抱拳,“掌门,虽然刚才有些小的波折,却非大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西域与中原同为武林门派,切磋武艺也属正常,此事就此放下,大家以后常往来,互相扶持帮助,不知意下如何?”

幽飏停了停,微微颔首,浅淡一笑,我清晰地看到卓白衣不自然的别开脸,喉咙重重的咽了口口水。

“如此,幽飏再次谢过众位大度,告辞!”他看了眼遥歌,转身飘然而去,与我擦身的瞬间,没有停留,也没有给我一个目光。

同样,我没有追随他的身影,没有目送他,只记得淡香略过,人已远去。

遥歌低垂着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在与我和夜身体交错的瞬间,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夜,一声轻叹,“纵然掌门师兄不来,遥歌也赢不了你,这一局,我输的心服口服。”

我惊愕,侧脸看着夜,他还是那付懒的快睡着的表现,连拱手相送都欠奉,均匀的呼吸让我错觉他已经进入梦乡了。

可是我没忘记,刚才遥歌那一声输的心服口服。

妖娆魅惑的夜,你那面纱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心头的纠结中,无意中的远望,那山边的一辆马车正滴滴答答的撒开蹄子,消失在墙弯处。

沄逸魂影

烽烟散去,武林盟主的争夺在绕了无数个坎坷的圈后再次落回了原点,卓白衣正在接受大片人群的恭贺,气氛热闹喜庆。

既然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也该走了,虽然一路有惊有险,结局却还不错。

我带着耷拉在背上巨大的包袱,回头寻找着那两个笨蛋徒弟,两个人从惊喜到快乐,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

我看看他们一身的肮脏凄惨,开始没时间出口的疑问此刻终于能问清楚了。

“为什么搞成这样?”难怪夜敢在擂台上质疑她们的身份,武功低微,呆头呆脑,还衣衫褴褛,怎么也不像我会收的徒弟。

“我们前面不让上啊,从后山爬上来的,那路别人不好爬,我们在山里走惯了的人,很简单的。”大竹憨厚的笑笑。

简单,简单能把自己爬成这样?

心头,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这两个人,我一招武功没教过,倒是真心实意的认定了我。

忽然,脑海中想到一个问题,我眼神一闪,“你们这么跑来了,他们两个人呢?”

“师,师夫……”两个人对看一眼,“您说最多两个月就回来,可是我们等了三个多月,开始大师夫还能耐心的等,到后来您还没回来,师夫他越来越消沉,我每天念三遍信都没用,只好,只好大家一起到‘云梦’去找您。”小竹眼睛一亮,散发出一片一片的星星,“师傅,您居然是‘云梦’的逍遥王爷啊,那个战场上很有名很有名的‘弑神’将军啊,你真有名,我们可崇拜您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您是……”

我嘴角一拉,满脸严肃,“说重点。”

“哦,哦……”小竹立即扯回自己的话题,“可是我们到了王府,都说您最后一次出现是去押送凤后的灵柩,此后就一去不复返了,无论我们怎么打听都找不到您的去向,大师夫每日郁郁寡欢,说着稀奇古怪的话,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我和大竹怕师夫会得疯病,只好骗师夫说您一定是参加武林盟主的比试去了,才勉强哄的每天能吃点饭,为了能赶上时间,大师夫让我们先走,一定要寻到您,我们,我们只好来了,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您,我们就没脸回去了。”

是啊,前前后后离开镜池也有快一年了吧,他一定以为我又不要他了,那个心思重的男人,这一年中,每天都在不断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摧残中度日,能不憔悴吗?

心,没来由的揪紧,手,自动的毛上了夜的腰身。

他还是半死不活的挂着,原本就修长的身子,更加的挺拔,却是因为瘦。

我的手刚爬上,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哼声,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不象是撒娇,更象是一会算账的味道。

想前想后,唯一能引起这个家伙不满的,只有刚才大小竹那句大师夫,二师夫。

抓着他的手,我随他这么耷拉着,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夜,是不是累了?我们下山去吧,我还要去找个金铺给你打金饼呢。”

“你是急着去找人吧?”­阴­阳怪气的语调哼入我的耳朵里,是幽魅的男子之声,夜的传音分明透着酸酸的味道,偏偏用这个方法让我知道,除了我没人听到。

人群中的卓白衣奋力挤了过来,“夜侠连战,确实体力也消耗不少,不如今日就在这里歇下如何?卓某还想敬二位一杯酒。”

我客气的抱拳,“这,不用……”

“日,我累了。”一声女子的娇嗲,激起了我全身的­鸡­皮疙瘩,“为了赶来,还没吃饭,好饿。”

卓白衣立即会意,“夜侠里面请,卓某立即叫人安排住处,夜侠若是喜欢,不妨多住几日。看看山中美景,避暑消夏。”

肩头一轻,我看着那个摇摇摆摆大大咧咧走入人家大院的夜,银­色­衣衫在风中飘荡,背影渐行渐远,我瞠目结舌。

“大师傅,现在怎么办?二师傅她……”大竹喃喃的低声,肚子里发出大大的一声咕噜。

我看看她们的狼狈,再看看那个远去的潇洒背影,无奈的垂头,“还能怎么办,住一天,明天再下山吧,你们也确实累了,比不上我们,今夜还是好好休息吧。”

所谓休息,真被我说对了,只有大小竹有的休息,我和夜,那是别想了。

擂台上的风云人物,尤其遥歌临走前那一声,台上台下个个是听的清清楚楚,只盼望着能放倒他一睹真容,报着这样的想法的人是络绎不绝,排队轮流,我和夜,一条线上的两个蚂蚱,谁也不比谁好,几乎是同样的酒到杯­干­。

无数次,我偷瞄着夜,可惜……

世界上怎么有人的动作这么快,这么隐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撩面纱喝酒,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的半点肌肤。

这一撩一掀间,一杯酒下肚,看得我和对面的人目瞪口呆。

“夜侠,今日您大展风采,让在下好生佩服,敬您!”一个人矮矮敦敦的人挤到夜的面前,堆起满脸的笑容。

“请!”夜一动手,所有的人包括我,全部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游走。

手指伸到面纱下,数百目光低垂。

手指撩动,所有目光抬起。

屏息,瞪眼,吸气……

五指伸开遮挡着肌肤,所有的眼珠子开始上下左右,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

“啊……”那矮矮的人一声夸张的大叫,“我醉了!”

扑!

人影直挺挺的躺在了夜的脚下,眼珠子瞪的老大,眼皮都不带眨的看着,哪有半分醉意?

手放开,面纱归位。

“哎!”百声叹息如时出口。

夜的手指一勾,酒杯滴溜溜的落在了桌子上,他潇洒的一摆袖子,“不行不行了,我要醉了,回房歇息啦!”

“别啊……”

“夜侠您走了就不尽兴了啊……”

这挡的,拦的,抓的,扭的,什么招式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武林盟主的斗争又一次开始了。

此刻的夜,早已经换回了传说中的一身艳红­色­,我看到红­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旋转着,暗香盈袖,夜­色­中的­精­灵妖魅在跳跃舞蹈着,轻轻松松的越过数人的阻拦,宽大的衣袖一摆,波浪下摆重叠压飞,象一瓣一瓣的花朵,在夏夜的晕黄月光中盛放。

转眼间,人影已经到了门外,根本看不到动作,人影已经跃起。

半轮明月被身影遮掩,红­色­的魅影翻飞,犹如凝滞在空中,只有那衣裙,飘飞……

这小子,别说醉,再给他十坛只怕也未必,接机逃跑是吧?

“夜侠跑了,还有日侠嘛!”

不知道谁的一声,所有阻拦夜的人爪子同时伸向了我。

我呵呵一笑,身子凌空飞起,在空中扭腰转身,微微一拱,“楚烨酒量浅薄,各位饶了我吧。”

在众人的惊叹中,我脚步一窜,落在了房檐之上。

这个夜,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先跑了,这眨眼的功夫也不知道窜去了哪。

我放眼四处看着,遥遥的看到这夜­色­中最高的建筑是那山头的一个小凉亭,我­唇­角噙笑,身影如雁,掠了过去。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在那!

脚尖一点屋檐,我穿过院子,直奔那山顶的凉亭。

就在身体刚入院落的瞬间,我再一次看到了满庭的白牡丹,还有熟悉的冷冷牡丹香。

这,是我白天来过的那个院子。

当这个认知刚入脑海,我忽然看到了一道人影。

霜白的衣衫,浅淡飘扬。

瘦弱的身子,凌风欲归。

长发飘荡,腿弯侧,风过人影,虚幻的不真实。

他的手指正贴在门上,象是要推门而入,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浅的要融化在夜­色­中的背影,偏偏白的那么触目惊心。

“沄逸!!!”我真气一乱,整个人落了下来,站在院中,冲着那个霜白­色­的人影大声的叫着。

是的,我不会认错,那个背影,那种单薄,是属于沄逸的。

只有他,才会有这般消融在风中的寒凉。

只有他,才有这般被夜­色­弥漫笼罩到全无声息的霜冷。

也只有他,才会在这温热的夏夜还让人生怕冻了,冷了,病了的呵疼之态。

我想要冲到他的面前,脚下移动间,却踢到了一盆牡丹花,清脆的碎裂在黑夜中那么的清晰。

我,是醉了吗?居然连脚下的花盆都没看到。

是的,果然是醉了,我居然看到了他,我的沄逸。

“沄逸……”我轻颤着­唇­,“你终于来看我了吗?每一天晚上我都在想,为什么你不来看我,是不是因为你恨我?”

我不敢动,生怕一动,这好不容易凝结出的身形会突然的消散,“沄逸,你一定是恨我的,恨我没有努力去见你,没有看到你最后一眼,恨我居然怀疑过你,沄逸,沄逸,沄逸……”

我以为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说,可是到最后,我只知道不断的念着他的名字,不断的叫着他。

院子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声男子的轻咤,“上官楚烨,是不是你?少爷我找你有事!”

我一楞,回头间,年轻的男子从外面飞奔而来,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有愤愤不平之­色­,居然是卓白衣的儿子,卓羡!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我再扭回头,沄逸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犹如一阵清风,消散在天际。

月夜情暖

我等了半年,终于等到了沄逸的魂魄肯来见我,才仅仅一个背影,又不见了。

就这么一眨眼,沄逸消失了。

苦苦等待,瞬间的惊喜,剩下的就是无边的失落,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他的正面,脑海中徒留一抹清寒背影。

我的沄逸……

“喂,上官楚烨,我叫你呢,为什么不理我?”眼前唯一的一点光影被遮掩,有人毫不客气的站在我的面前,算得上英俊的面庞还有隐隐掩饰不住的愠怒。

我皱了皱眉头,不想与这年轻的男子产生过多的争执,骄纵的人,我没必要太过多的纠缠。

脚步移开,我转身就往外走。

“喂,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他在一次的叫嚷着,手指一扣,擒拿手抓向我的手腕。

身影飘退,他的攻击转眼落了空,我站在那,“公子,孤男寡女,不合适。”

“我不管。”他火药味十足的冲着我。

抬了抬眉头,我吐出一口气,“你想要说什么,说吧。”

“我要你离开夜侠!”蛮横的一句,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你们都是女人,你在擂台上向她求亲,败坏她的名声,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我不配?”我上下打量着他,“我不配那谁配?你吗?”

他脖子一扭,“当然!”

我就知道,夜那么一调戏,又如此出风头,人家小心肝被扯的噗通噗通一阵乱跳,这少爷的春心动了。

夜啊夜,你真是造孽。

我嘿嘿的笑着,捂着­唇­,越笑越大声,根本无视于眼前人扭曲的脸孔。

吸了吸气,好不容易平静了我的笑声,我看着眼前脸­色­发青的男子,内心轻叹,“别想了,夜不会要你的,趁早换人吧。”

骄傲的少年好不容易动心了,却所托非人,可叹可叹。

“怎么不会要?”他纠缠着,拦住我的去路,“我娘是武林盟主,只要和我在一起,她的前途不可限量,下一任的盟主可能就是她,还能成为江湖上的大侠,但是你,会毁了她的名声。”

我摇摇头,冷冷的哼了声,“武林盟主夜如果想要,你以为这一任还会是你娘?大侠,夜根本不在乎名声,他只要我,江湖中的美女如云,想要巴结你的,爱慕你的更是大有人在,换人吧。”

人有本钱自傲不错,傲到了不知天高地厚就难免惹人讨厌了。

“你……”他脸­色­涨的通红,气鼓鼓的望着我,忽然一抓我的袖子,“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大喊你非礼我。”

我低头,看看他抓着我袖子的手,手指不动声­色­的一拂,掠过他手腕上的|­茓­道,他拿捏不稳,顿时松开了我的手,噔噔噔的退了几步。

我脸­色­一正,“卓少爷,上官楚烨什么名声?非礼又如何,便是我现在点了你,给你喂颗□强要了你你也无法反抗,更别说喊人来抓­奸­!别忘记了,你什么身份,喊来了人,解决方法不过是让你嫁给我以抹去你被败坏的名声,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嫁给夜了,自己掂量着看吧。”

他一楞,我忽然欺身上前,捏上他的下巴,“卓少爷,你算的上有几分姿­色­,却还入不了我的眼,如果真的放你嫁给我,我告诉你,你决计得不到我半点欢心,别威胁我,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他木楞楞的别我捏着,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狠厉的语气和眼神吓到了,居然没有半分反抗,我慢慢的缩回手,身体一纵窜上屋脊,朝着那个小凉亭掠去,把这个傻子丢在原地不管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到达山顶,我已经看到长长的艳红裙摆在风中飘飞,夜正坐在凉亭顶上,懒懒的拎着酒壶,手指穿过发丝,沉醉在夜风中。

一轮明月衬在身后,我仿佛看到了坐在月中的­精­灵,纱幔飞舞,醉看人间。

几步窜到他的身边,我的双臂从身后一探,圈上他的颈项,脑袋蹭着他的肩头,“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在这。”

他手腕一翻,我的身体打横躺在他的膝头,脸窝在他的小腹处,他的手指落在我的腰间,“来的慢了,该打!”

“冤枉啊!”我一声凄惨的叫声,“我被你的爱慕者给拦了下来,警告我不准缠着你,败坏你的侠名。”

清俊的男子笑声在空气中悠悠的飘远,我枕着他的大腿,手指摊开,“喂,我的呢?”

他一伸手,在他的动作中,我看到自己脸侧他的身旁放着两个小酒壶,顿时喜笑颜开,抓过一壶,懒懒的举了起来,“为了我们的重逢,喝一杯吧?”

一杯酒落肚,我看着他依然优雅却不露半分肌肤的放下面纱,愤愤的哼了声,“你骗我!”

枉费我那么激动的盯着他看,结果擂台上,他一个如来神掌,把我的幻想彻底打碎,想想都意难平。

他的一只手,被我抓在掌中,习惯­性­的相扣着,柔柔­嫩­­嫩­的肌肤象冰雪洁白,却是温热。

“你也骗了我。”他一声悠长的叹息,“三年来,你第一次骗我。”

我忽然静默,没有接嘴。

我明白,他指的是那日后山,我支开他接月栖,却独自一人闯皇宫的事情。

日夜双侠,同生共死,他为我而来,我却弃他而去。

“只这一次,以后不会了。”我低语,紧了紧抱着他腰身的手,不自觉的已经整个人缩在他的怀抱中,“我回了‘寒雪峰’,看到了灵位,看到了坟包,你知道么,当我满怀着思念去找你们的时候,只有那冰冷的房门却没有人,我忽然发现我很想你,很想你,在上山的时候我很怕,怕我要是还找不到你,我该去哪里?没有了你,偌大江湖,我都不知道该去哪。”

他沉默着,我知道,夜对我那一次的离去,很在意。

索­性­人一摊,赖在他的身上,“好吧,你要惩罚我,随便你怎么惩罚。”

他不说话,半晌,又是一声叹息。

我抓着他的手凑上自己的脸,他的掌心贴着我的脸,细细的抚摸,“快八个月了,当最初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慢慢的平复,你又这么没心没肺的跳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行尸走­肉­?”

“我知道。”我乖乖的窝着,难得的顺从,“筋脉爆裂让我沉睡了半年,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锦渊以本命真元疏通我的筋脉,只怕我现在还是死狗一条躺在那,我不想死的,不是我贪生,而是我记得我一定要赢你,我要告诉你,你牵挂的人不会个个都离开你。”

他轻轻的笑了,重重的一搂,将我整个人圈抱在他的怀里,炙热的掌心抚摸着我的背,忽然笑声变大,化为清朗的啸音,在长空激荡。

“师傅,我终于破了你的铁口神算,师傅,我终于不会孤寂一生了,师傅,您听到了没有……”

我笑了,咯咯的乱笑。

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夜,孩子一般,我搂着他的脖子,凤鸣长啸伴随着夜的龙吟,缠绕着,绵长远去。

“师傅婆婆,他以后就是我的了,我会一直陪他一生一世的,您老安心吧。”

他刮着我的鼻子,“不要脸,谁是你师傅。”

我张嘴咬着他的手指,他躲闪着,身子一歪被我压倒,两个人就这样笑着,打滚。

“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故意不给我看你的脸?”我捶着他的胸膛,“我都说了不嫌你丑了,小气包。”

“哼……”半是嗔怪半是拿乔,“你那么多爷,何必看我,说,那个什么锦渊是不是被你吃了,还有两个笨蛋徒弟嘴巴里的大师夫,二师夫是谁?”

我咧嘴­干­笑着,撑着脑袋看身下的他,青丝乱,红衫散,这妖魅的­精­灵,终于被我抓住了,“你是不是在吃醋?”

他没说话,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说不是,你信吗?”他的声音有些涩涩,“如果我只是夜,你的搭档,我就不会有这样的酸酸感觉,可是我又不甘心只做你的搭档,我怕,这最后一层的面纱揭去,我将再没有半点保护自己的清醒。”

夜啊夜,看得清天下局势,看得清江湖风云,为何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一层面纱,究竟是遮住了你的脸,还是遮住了你看自己的心?

我轻声一笑,“我不会揭去它,我等着你亲手给我看你的脸,无论是搭档,是爱人,夜都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结局我和他都早已经知道,夜的挣扎我更明白,他怕自己不再潇洒,怕自己不再放浪不羁,他怕改变后的他,不再是夜,不再吸引我。

我想说,他想多了,可是转念间,这话没有出口。

或许,只有我的行动,才能慢慢改变,他其实也是明白的吧?

身子一沉,我枕着他的臂弯躺下,闭着眼嗅着夜的味道,曾经熟悉到早已经习惯的气息,为何如今却能乱心怀,忍不住的想要拥有更多。

“大小竹是我在入战场前随意收的,只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镜池和柳梦枫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而已,所谓大师夫,二师夫只是让她们心存敬畏而已,我对柳梦枫没有存其他心思,锦渊……”我轻声一叹,想起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心头又是一阵感慨。“夜,如果我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只怕你又要苦笑了。”

摇了摇酒壶,已经空了,我随手抛下自己的壶子,正看到夜狠狠的一口吸着酒,急切的伸手抢过,再摇摇,却也是空的。

“讨厌,也不给我留半口。”嘟囔着,我撅嘴躺了回去。

忽然,身上一重,却是夜翻身压了上来,手掌一盖,遮挡了我的视线,­唇­上一暖,香软的­唇­带着几分薄醺,覆了上来。

寻爱之路偶救君

一愣

­唇­已被挑开,馥郁的酒香混合着魅香,滴涓缓缓,顺入我的­唇­中。

一时间,不知道是酒醉了我,还是夜醉了我。

美人哺酒,香艳自是非常,对我来说却并非没有试过,但是那个人,是夜。

他的呼吸,乱了。

我都气息,浓重。

是那雨沾荷叶的瞬间,轻微的滴触。

是雪落梅枝的无声,渺渺浅痕。

是蜻蜓点水的试探,是柳叶入湖面的微漾,彼此都小心翼翼,彼此都极自制。

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夜的,或者说是我们两个人交融在一起的跳动。

我和夜,终于忐忑的跨出了极亲密的第一步吗?

不忍,咽下那口中的酒,那是夜的香甜,夜的魅惑,夜的缠绵。

酒,有些微辣,刺着喉咙有些麻,我含着,感觉到他的离去,想要挽留,终于还是没有动。

夜,已然给了承诺,足矣。

他的手指点着我的­唇­,我咬着,混和着酒香,吮着他的手指,清香魅人,冰肌玉骨。

他轻笑,“我以为,你会急着追问我临月栖的下落,多情的你早已经憋坏了吧?”

月栖……

明月入怀,凤栖梧桐

那个临水照影,孤芳自赏的男子

那个迷茫着目光,永远似找不着方向的男儿,他在哪?

我不是不急,不是不想问,而是当着夜的面去追问另外一个爱人的下落,让他情何以堪?

他一直没说,至少月栖是安全的,即使我不再了,他也一定会给我的爱人找一个最安全的庇护之所,我信任夜。

“对不起。”夜首先开口的三个字,让我的心猛的一停,强自镇定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变了,窝在他怀抱里的身体僵硬了。

“他人没有事,但是……”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吸了口气,“他现在在‘点翠峰’的‘云悠寺’。”

寺庙!!!

我终于明白夜为什么一直难以启齿,月栖他是出家了吗?

那个看似清高却脆弱的男子,唯一一次敢于反叛一切是为了我;我给了他一个梦境,一个逍遥江湖,相携依偎的虚幻美好。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不在乎‘千机堂’的堂主之位,放弃了‘云梦’国师的超然,他的选择换来的是我身死的消息。

梦碎了,什么都没有了,残留着是我曾经的豪言壮语成了最大的笑话。

我咬着­唇­,感受着夜紧紧的拥抱,那双臂膀下的力量诉说着无声的语言,轻轻吸了吸鼻子,我抬起头,“夜,谢谢你。”

没有夜,我相信以月栖的­性­格,断然不会活到现在,若他殉情,我纵然重回又拿什么颜面去对待?

我不在的日子,夜要忍受同样的煎熬,还要替我照顾月栖,我又拿什么去报答他?

月栖看破红尘,了断繁华,夜却要争斗武林,再入江湖,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可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我。

夜的手,抚摸过我的发,“日,他会原谅你的,一定会的。”

我点点头,轻嗯了声。

能为我出家,我就要他为了我出嫁。

明天,我就下山,接走镜池,接走月栖,这一次,没有人能阻拦我逍遥红尘的路。

当山中的薄雾还在飘荡,清幽的花香沾染着晨露,我带着夜还有我两个笨蛋徒弟拜别卓白衣。

“二位,真的不再多盘桓数日?大家都想与你们多结识结识呢。”她不无惋惜,或许是因为没有机会和我们套近乎,而她的身边,清秀的少年郎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夜,愤恨的眼神瞪着我。

更搞笑的是,我那个路上刨来的‘姐姐’贺时雨,一边为难的看看我,一边爱慕的望着卓羡,两边无法取舍着。

我了然的笑了,“姐姐你就在这多呆几日吧,待我事了,去‘百川门’看你。”

她大喜过望,连连摆手,“我,我,我都不知道你是日侠,这姐姐是万万叫不得了,你喊我一声时雨便行。”

我也懒得客气,“时雨,那我祝你一帆风顺,心想事成。”挤眼中,说着我们两个人才明白的话。

她郝然一笑,脸上微红,眼神不自觉的再一次飘向卓羡,可惜后者看也没看她,痴痴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夜的身上。

清晨的山间,空气好的恨不能让人把肺都掏出来洗涤­干­净,装满满着山中的香甜再塞回胸膛里,我看着身后似乎还没清醒的大小竹,算计着到底是先碰镜池,还是接月栖。

“你师夫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摸摸下巴,顺手摘下身边枝头的野花,别在夜的发边,在他一愣间,飞快的跑开。

夜飞身抓向我,红衫飞舞,我电闪躲开,银丝飘荡,两个人极尽身法,玩闹着。

大小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两个人,努力的憋住自己的脸不变形,“他们的脚程应该到了山脚下的镇子,如果,如果二师夫不采药,不滥好心,不走错路的话。”

好吧,这么多如果,把镜池放在那个人身边,我实在不放心,一弹手指,“走,先接你们师夫去。”

“夜,比试比试轻功怎么样?”我挑衅的一扬脖子,手拎上大竹的脖领子。

“小样,功力高了一个层次,连轻功都想挑衅我?”夜毫不示弱,手揪上小竹的前襟,“赌注是什么?”

我看着身边的大小竹,想起她们这么多个月的坚守,“输的人教徒弟一个月武功。”

她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夜哼了声,“好!”

“开始!”红­色­衣衫顿时掠开数丈。

“赖皮!”我一声大叫,飞身追赶,两人一前一后,流星般的往山脚下坠去。

红袖舞风流

杏花玉簪头

江湖姻缘错

携手逍遥游。

从今后,我就过过这种追追夜,闹闹镜池,亲亲月栖,教教徒弟的清闲生活,想着就舒服,脚步连赶,我与夜并肩飞驰着,大小竹在我们手上吱哇乱叫着,也是一脸兴奋。

忽然,我的鼻间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清晨的空气太好,好到掩饰不住那淡淡的气息。

同时,夜的脚步一停,顿住了身形,“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我拧着眉头,“我没听到声音,但是我闻到了味,血腥味。”

又是一阵山风飘过,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浓了几分,我看看夜,他也正盯着我。

武林盟主的嘴巴边,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子拔毛?

这一两天,全是下山的江湖豪杰,如果不管,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师傅……”一个清秀的少年嗓音带着凄楚,“师傅你走啊,快走啊,别管我了。”

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片刻的分神间,那少年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比刚才更急切,更焦虑,“师傅你走啊,别管流星了,快走……”

流星!?

我猛然一惊,那个破屋烂瓦中的稚­嫩­少年,那个眼睛象星星一样无暇闪亮的小兔子,那个含糖度百分百的嗓音,那个拖拉着破烂渔网坚持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自然,我也知道了他此刻嘴巴里那个师傅是谁。

“夜,只怕我不能不管了,救命之恩无法不报。”话音未落,我的人已经掠了过去。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的脚步连点,在一片断枝残树间,我寻找到记忆中的两个人影。

青­色­的衣衫上处处是斑驳的血迹,有剑影,有暗器,有刀痕,发丝早已散乱,脸­色­苍白,尽管如此,他靠着树­干­,嘴­唇­发紫,似乎是中了什么毒,艰难的喘息着。

他的身侧,曾经的少年郎已然有了修长的身形,往着更加秀美的方向发展,只有那双眼,纯洁一如当年。

流星试图挡在幽飏的身前,却被幽飏一只手按回了身后,紫­色­的血迹从­唇­角变缓缓淌下,触目惊心。

在他们的身前,七零八落躺着不少人,可见在我出现之前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斗争,也能依稀猜测出幽飏的武功有多高。现在,剩下的黑衣蒙面人远远地将它们围在中间不敢靠近,显然是想等着幽飏毒发拣便宜。

“师傅!”流星双眼中只有对幽飏的心疼,却无半分惧怕,他脸上露出一抹惨然,“师傅,你走吧,这么多年他们不就是要找我吗?”

幽飏摇摇头,温柔的抚过他的脸庞,“当年这毒没能让我死,如今也一样,放心,师傅会带你离开的。”

我细心的捕捉到了一个词,当年!

那时候两人的落魄,躲避逃亡,还没能摆脱吗?

幽飏的身体在慢慢的滑落,我看到了他的腿已经微微的打晃,颤抖。

他们面前的人一晃手中的武器,明晃晃的刀光划着古怪的招式,朝他身上招呼而去。

不是中原的武功,我应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路数,但是为什么,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幽飏身体弹­射­而起,双掌连拍,将最前面的人狠狠的打飞,自己又一次中了一剑,口中紫­色­的血喷洒如雨。

我不知道那紫­色­的血迹是什么毒,却很清楚当年是如何替他疗伤打通筋脉的,不能再等了。

我一声轻啸,身影如鹰隼般扑出,指尖连弹,没有人注意会从身后突然闯出人,甚至来不及叫,就被我毙在掌下,我轻松的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了进去,在幽飏的身体落地前,抱住了他。

那双狭长微挑的柳叶双目划过漂亮的弧度,他睁开眼,在看到我的脸后下意识的闪开眼神,“女侠,谢谢。”

我心头了然,“不客气。”

可惜,我和他沉默中达成的互不认识的共识被一个人破坏了。

惊呼,或者说是惊喜的叫声,“漂亮姐姐!”

很好,看来记­性­好的不止是我和幽飏,还有个流星。

我尴尬的咳了声,扬起笑脸,“流星乖,看姐姐替你打坏人!”

对面看似首领的人在看到我的脸后,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大大倒退几步,一挥手,“走!”

我没有追,因为此刻幽飏已经彻底昏厥在我的怀抱中,全身冰冷犹如一块刚刚凿出来的万载寒冰。

夜的手指扣上他的脉门,半晌摇摇头,“好古怪的毒啊,没见过。”

没见过!

我当年所知的这个毒,已经是被幽飏运功逼到腿上之后的情形,难道我又要再一次的英勇捐躯?

“那怎么办?”我索­性­装傻到底,毕竟幽飏不醒,我就是想救也没可能。

“漂亮姐姐能救师傅的,当年也是你救的。”青­嫩­的嗓音已是秀气,却改不了语气中的温软。

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身边已然高了不少的流星,他看着我,挤出一抹信任的笑容。

“你救过他?”夜抬起脸,“认识这毒?”

我摇摇头,老实的承认,“我认识他的是时候,毒他已经逼到了一个地方,毒­性­也已经化解,我最后只是驱散了毒中的寒气,通了筋脉而已,对这个毒我真的不知道。”

看看幽飏,看看夜,耳边传来大竹笨拙的嗓音,“二,二师夫能,能不能救?”

柳梦枫?

我怎么忘了他?

当机立断,我站起身,“夜,你带着他们回卓白衣那,看能不能逼住毒不要扩散,我去镇上一路打听柳梦枫和镜池的下落。”

夜点点头,一手抱着幽飏一手拎着流星朝山上纵去,大小竹撒丫子在后面飞奔,而我,转身朝着山下的镇子掠去。

现在,只能希望一切都顺利,让我顺利的找到柳梦枫,让幽飏能在一次顺利的扛住这古怪的毒!

找神医追镜池

“掌柜,你这里有没有两个男人投宿?”

“男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

“呃,一个紫­色­衣衫的,一个可能背着药篓子的,两个人都很漂亮,非常漂亮。”

“没有!”

到了山下的小镇,我才惊觉,这个地方大大小小数十客栈,酒楼,我已经问了十几家了,次次都是这般。

望望天­色­已近中午,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先寻地方吃饭,还是在什么地方义诊,或者­干­脆就是被什么事耽误了行程还没有到。

种种猜测,种种可能让我的心越来越烦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找不到人更是添了隐隐的担忧。

看看一旁的药铺,我叹了口气,再次迈步走了进去。

“掌柜,这里有没有大夫来义诊的?”我敲敲桌子,把正在称药的掌柜吓了一个激灵。

“义诊?”掌柜眼神一亮,“有,还是个男大夫。”

我心神一震,所有的­精­神都来了,“是不是很漂亮的男人?”

“对,对,对!”掌柜一连串的点头让我的心口狂跳,“这么年轻英俊的男子,难得的是医术了得,在我这一个上午,有的病连脉都不切就瞧出来了,更难得的是居然不收诊金,我这没有的药人家还自己贴呢,仁心仁术啊,仁心仁术啊!!”

这医术,这烂好人的德行,怎么听怎么是柳梦枫。

我耐着­性­子,生怕出一点岔子,“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名紫衣男子?”

“有!”掌柜又一次坚定的点头,“那位爷怕是侯门府邸出来的,真贵气,咱都不敢抬眼看,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跟宝石似的,闪亮亮的。”

这么说肯定不会错了,我急切的出声,“他们人呢,在哪?”

掌柜被我吓的一缩脖子,手指指着我踏进来的大门,“您进门前刚出去。”

“你不会早说啊,浪费老娘时间。”我转身就往门外冲,耳边依稀还传来掌柜无奈的声音,“您也没早问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知道是不是恰逢赶集的日子,人多的让我眼前尽是一个个的脑袋,脚尖贴着别人的脚后跟,努力的四下张望着。

人群中,一抹紫­色­闪过眼底,再想要捕捉又瞬间被人影遮挡,就这么一闪而过。

“镜池!”我扯开嗓子一声大吼,被吵嚷着的人声淹没。

紫­色­的衣衫再次飘过眼底,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叫声般,眼见着就要转过街头不见了踪迹。

“镜池!!!”我的声音又亮了几分,脚下连点,如同游鱼般在人群缝中钻着,内气悄悄的推开身边的人,朝他的方向挤着。

紫­色­被人流推动着,没有丝毫停留下来的迹象,我顾不得惊世骇俗了,一展轻功从人头上跃了出去,目光锁定着街头那抹紫­色­。

我的镜池,不要离开,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时候。

这一次,不会再有分离,不会了。

脚刚沾地,我落在他的身后,双手狠狠地一抱,圈上那细致的腰身,将他搂进怀抱,低声喃喃,“我的宝贝,我来接你了。”

怀抱中的人影一僵,整个人如同木头般。

我嗅着他的发丝,紧紧的搂着他,“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再也不放开你了,我的爱,原谅我来晚了,你骂也好,打也好,就是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他在我怀抱中扭动着,奋力的推着我的手,我强大的力量死死的箍着他。

倔强的镜池,我就知道,他生气了,气我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气我又抛弃他。

“我没有抛弃你,相信我,我只是被耽搁了,我说过不会丢开你的,相信我。”抱着他的腰就不撒手,我不断的低声安慰着,“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成亲,好不好?”

那身体终于不再挣扎,在我怀抱中慢慢转身,我死死的搂着,生怕他下一刻就甩开我的手跑了,我也不在乎是不是街头了,先抓着人再说。

“啪!”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刮子,猝不及防的我脸一偏,半边脸颊热热的,被打傻了。

眼前的男子,细缝眼,塌鼻子,哪有半分镜池的美貌,手指点着我的脸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个老­色­狼,居然非礼于我,跟我上衙门!”

我脑袋一阵晕眩,满眼都是他那不断开阖的嘴巴皮,通红的跟血似的在我面前翻飞,黄|­色­的大板牙牙缝里还残留着中午吃剩的韭菜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扑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涌,扭头捂上嘴巴。

天哪,我怎么会把这样的一个人和镜池搞错了?

回头间,我的眼角忽然瞄到看热闹的人群中,两个卓然而立的身影,在一众人群中显得那么飘逸清俊,尤其那抹紫­色­,怒放的玫瑰般傲然,美艳的让人无法逼视,在目光中延伸着他尖锐的刺,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他冷冷的看着我,紫­色­的双瞳布满寒霜,凝脂雪容崩的紧紧的,­唇­死死的抿着,身旁的柳梦疯一脸呆样,瞪着­干­净的眼望着我,满脸吃惊。

“镜,镜池……”我惊喜的挣开那个死拽着我的男人,一步冲到他的面前,“镜池,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啪……”又是一声清脆回荡在我的耳畔,另外一边脸也热辣辣的疼,镜池的巴掌没留半分情面,打的够狠。

脸一扬,他怒目盯着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势陡然而发,男人顿时住了嘴,眼睛不停的在我们身上游移,不敢再言。

镜池一转身,漠然的丢下一句,“我不认识她,你抓她上衙门吧。”

“啊……”我傻傻的看着那个飘然离去的背影,凄惨的叫着他的名字,“镜池……”

脚步都不停,夹杂着隐隐透出的愤恨,他走的飞快,徒留一抹薰衣草的香味从人群中飘来。

柳梦枫看看他毫不迟疑的脚步,飞步追着而去,“镜池弟弟,你等等。”

忽然,又停下,在怀里挖出一个小瓶子,冲回我的面前,往我手中一抛,“一天一次消肿止痛,要是打的多,多擦也没关系。”

他一边追着镜池,唠叨的声音还不停的传来,“下次不要在街头非礼男子啦,这是很无礼的行为,至少也要先经过人家同意,虽然你可能是认错了人,以为是镜池弟弟,但是即使是镜池弟弟,你也不能这样……”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我仿佛听到了一群苍蝇在耳朵边上嗡嗡的闹腾,一翻眼皮,“你小子别跑,我这有个人等着你解毒救命!”

唰……

褐­色­的衣衫一顿,以更快的速度跑回我身边,伸手一拽我的胳膊,“人在哪,什么毒?”

“一种寒毒,中毒后吐出来的血是紫­色­的,你给我上一边想想有哪几种可能。”我抓着柳梦枫的手,目光锁着风中那紫­色­的玫瑰。

小子,敢跑?

我深吸一口气,内力爆发着我的话,在人群中炸开,“南玉镜池,你给老娘站住!”

他的身体停了停,头也不回,我又是一声狮子吼,“你要不站住,出什么事可别怪我!”

他微侧了半张脸,一声冷哼,“你还想揍我不成?”

揍?我哪敢啊,就是敢,我也舍不得啊。

“你要是不停下来,我就……”我越说,他的脚步越急,完全无视我的威胁,身边无数看好戏的目光幸灾乐祸盯着我。

我一清嗓子,忽然嘹亮的嗓音中夹杂着缠绵,软软的语调如泣如诉,“我那风中盛开的紫­色­玫瑰,想念你花瓣一样的­唇­在我口中绽放的娇艳,我想要舔过你的齿缝,与你的舌尖纠缠,汲取你甜蜜的汁液……”

哄,人群一阵爆笑,镜池顿时停下脚步,脸­色­铁青中夹杂着愠怒,整张脸通红。

我无赖的笑了,冲他勾勾手指头,再打开我的双臂,一副请君入怀的样子。

他的脸越来越红,有羞有气,咬着牙,胸膛剧烈的起伏。

还不来?

我咽咽口水,“喜欢你玉质温润的肌肤在我手中颤抖,缠绵后的瑟缩,喜欢爱抚你细致的面容,永远看不够的美丽……”

紫­色­的人影以比走时更快的速度奔了过来,不过那架势不象是要投怀送抱,更象是要咬死我。

我越说越快,“你如叹息般嗓音悸动我的灵魂,勾起我索取的欲望……”

“砰!”脸上挨了重重一拳。

我双手一圈,将那冲来的人影紧紧的拥着,顺势狠狠的吻上他的­唇­,他挣扎着,重重的咬着我,口腔里顿时一股铁锈味。

真狠啊,我的带刺玫瑰小野猫。

似乎感觉到了血腥气,他不再挣扎,只是咸咸的味道顺着彼此交缠的­唇­融在我的嘴里。

放开他的­唇­,我轻吮上他的脸颊,微笑着,“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可不许再跑了。”

“嗷……”

不用怀疑,这是属于我的狼嚎,因为我的脚被人猛跺了一脚,镜池推开我转身就跑。

两步赶上他,一把扯过人,直接如沙包一样抗上肩,对着他的ρi股就是一巴掌,趁着他一瞬间的僵硬,拎起柳梦枫腾身而起。

幽飏的伤如何治?

我连拎带扛的姿态一路飚上‘蓝清山’,在众人的呆滞中把镜池丢给大小竹,“给我守着,要是跑了,我就揭了你们的皮。”

终于沾着地的镜池气鼓鼓的瞪着我,紫水晶般的双瞳喷­射­着怒火,我不顾场合的在他­唇­上连啃了数下,又亲了几下脸,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一会来给你赔罪,现在救人要紧。”

这一次,他到没有动,只是愤怒中带着哀怨委屈,一声不吭。

我凑上他的耳边,“乖,去我房里等着,一会任你处置,一整晚的时间,你想怎么报仇都行。”

甩我一个超级大白眼,镜池转身对着大小竹,“在哪,还不带我去!”

我无赖的坏笑着,镜池啊镜池,分明是牵挂着我要死要活的,又何必再赌气呢?

若有所思的目送着镜池离去,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舔舔还有些疼的­唇­,真惨,晚上我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疼他,嘿嘿……

衣袖被人拉了拉,“喂,病人在哪?”

我斜了眼身边,某人已经开始自动自发的滔滔不绝,“中毒的人一般分入­肉­,入血,入骨,很可能耽误一刻钟救治起来就要麻烦十倍,我倒不是怕麻烦,我就是怕万一毒太深了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如果留下后遗症轻则……”

我早已经在下人的指示中问清楚了幽飏安置的地方,拖起那个还在说话的人就往侧门走去。

“喂,你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你拉我不一定走的快,不拉我可能还快一点,啊,我刚刚说到哪了,如果留下后遗症……”

推开门,直接把人推了进去,“闭嘴,快看看。”

这一点柳梦枫的专业­精­神非常值得称赞,那张啰嗦的破嘴巴马上闭了起来,抓着幽飏的手就切脉。

我不过离开半天不到的功夫,幽飏的脸­色­已经变的青中带紫,若不是那胸口还微微起伏着,基本和死人无异。

流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伤,与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家伙相比,显然坚强了不少。

他高了,也更加漂亮了,象一株粉­嫩­­嫩­的樱花,柔弱中带着凄迷的美丽,只有目光依旧清澈。

“流星,吃点东西吗?”看着他一个人站在角落中,我忍不住靠了过去,打量着这近乎两年未见的少年。

他轻轻摇了摇头,嗫嚅着,“我想看着师傅。”

心中有所牵挂,吃不下吧。

看看他,只长个子不长­肉­,纤细的胳膊柔软的腰身,和他师傅倒是一样的德行,再过几年,标准的仙风道骨,吹口气就飞了。

“夜,有……”我的话还没说完,夜细白的掌心托着一颗药伸到我面前,对我破了一块皮的嘴巴和青了一圈的眼睛没有半点好奇,我笑着拈起,“还是你懂我。”

“五百两。”不给我半点面子,金算盘一打,“扛人五百两,运功抗毒一千两,一共欠我两千两。”

“欠着。”这已经成了我赖账的既定话语了,把药丸往流星手中一放,“不想吃饭就把这个吃了。”

“嗯!”他乖巧的接过药丸,对着我展露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甜到骨子里了,“谢谢漂亮姐姐。”

对着夜的位置有礼的一躬身,“谢谢哥哥。”

我和夜同时一僵,夜的诧异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我苦笑,“我没说,他以前就是这样的。”

对于流星奇异的感知能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耸耸肩膀,无辜的撇清自己的责任。

而那个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掀起巨□澜的人,正低着头,咬着药丸,艰难的咽进肚子里。

柳梦枫老神在在的摸了又摸,拈出一根银针Сhā入幽飏的身体里,拔出时还是闪闪发亮的一根,针孔处沁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咦……”柳梦枫奇怪的看看幽飏的手,凑上嘴巴,伸出舌头,想要舔上那血珠,我手指飞快的一捂他的嘴巴,制止他古怪的行为,“你­干­什么?”

“尝尝才能确定啊。”他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回答,“虽然我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但是有十成不是更好吗?”

我的娘,这是个毒人啊,他就这么啃上去,他当自己是什么,神农氏尝百草吗?

“我信你,不用尝了,说吧!”有这样的奉献­精­神,他不成天下第一神医那是老天无眼。

“这个,会造成这样全身发冷又吐紫血症状的毒呢,一般有三种,要么是‘紫冠蛇’的蛇毒,也有可能是‘罗盘草’的毒,还有可能是‘嗜心掌’的掌力,这三种东西看上去相同,其实又不同,比如说这个‘紫冠蛇’,一般人是不知道,因为它生长在极地­阴­寒之中,所以毒液倾入身体后导致全身冰冷。而‘罗盘草’呢则是生长在毒物环绕的地方,靠毒液喂养大的,‘嗜心掌’那就是完全靠毒练掌,中后也是这样的反应。”他摇头晃脑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听我的两个眼睛里全是圈圈。

“别啰嗦,直接讲,是哪种!”一巴掌拎上他的前襟,把他整个人提到我面前。

他眨眨漂亮的眼珠子,砸吧了下嘴巴,“哪个都不是!”

什么叫气急攻心,什么叫说话也能说死人,他绝对有这个本事,我听了半天,费脑子记了半天,居然什么都不是。

“那是什么?你­奶­­奶­的能不能一口气跟我说完?”我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开始一抽一抽的跳动。

“是‘蚀妖紫花’”柳梦枫一拍大腿,两只眼睛霍霍的闪着光,“传说中的东西啊,切开来看看。”

他当切萝卜吗?看看是不是空心的。

他举着手中的银针,笑的无比开心,“你看你看,中了毒的人,不可能血是红­色­的,而银针上没有半点反应,他中的根本不是毒,而是寒气,因为‘蚀妖紫花’根本不是毒药,对一般人用处也不大,但是对于体质极­阴­的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因为他的真气会被完全的消融,永远无法驱离体外,妄动真气只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这些话,都句句应证了当年幽飏中毒时的样子,啰嗦枫果然有两把刷子,我松开手,把他丢回座位上,“怎么救?”

他咬咬­唇­,一脸奇异的望着我,“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我在他的脉象里切出了全阳真气?虽然很弱,但是和你的很象啊,也就是这缕真气让他不会死的太难看啦。”

额头上的筋抽的更猛了,带着脸都快抽起来了。

这都能切出来?一年多以前的事啊,不过是春风一度,柳梦枫是人是神啊?

“他本来是极­阴­体质,不过被人破了啊,那缕真气残留在他身体里,虽然极弱,还是能摸出来的,救他很简单,最容易的方法,照上次那样再来一回。”

“又是­阴­阳交合,你就没其他方法吗?这个法子不要你说也知道。”我几个字一出口,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再吞下去。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什么叫欲盖弥彰,我堂堂日侠,居然就这么顺嘴的把秘密卖了出去。

人家没说什么方法,只说身体里有阳气,流星只说我救过幽飏,没提过方法,这倒好,我自己全说出来了。

别说夜那七窍玲珑心,是人都懂了。

我偷眼瞄了下夜,他平静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好像真的只是我的搭档,事不关己。

“其他方法有,纯阳体质的人,全身真气渡给他,我以银针相引,一样可以驱散寒气,不过麻烦的是,最好那纯阳体质之人,能以血为药,喂足七日。”柳梦枫停了停,“他身体太寒,以前曾受过重伤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如果可以,半个月的血是最好的,还有,银针过|­茓­必须是要对方十成功力相传,一周天后再传回,这数个时辰中两人不能分开,不能分神,不然很容易走火,单纯只是为了治伤的话,我建议第一种。”

他说一句,我的眉头就紧一分,简单的理理就是两句。

做一场,什么都搞定。

换个方法,可能搭上两个人的命还有我半个月的血,如果他狠毒一点,吸取了我全部的内力不归还……

看着床榻上那个人,脑海中浮现的,是第一见到他时,那漠然的眼,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还有大雨中,那道道被雨水冲洗的泛白的伤口。

手指探出,摸了摸他的脉门,气息微弱,脉搏凝滞。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身上,就那么点小秘密早被柳梦枫个大嘴巴说光了。

“我选第二种。”想也没想,我一拎柳梦枫,“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时辰吧。”他顿了下,期期艾艾,“我可能,需要休息下,有,有点累,你用真气压制下寒气。”

以我对他的认知,他的有点累只怕不是一点点吧,银针过|­茓­耗费的­精­力更是巨大,他居然只说一个时辰?

“那如果我以自己的真气压制寒气,可以支撑多少时间?”

他想了想,“七八个时辰没有问题,不过不需要那么久的,我只睡一个时辰就行。”

不等他话说完,我手指一飞,点上他的睡|­茓­,一只手握着幽炀的掌,缓缓的渡着真气,“夜,把这个疯子拖走,五个时辰后点醒他。”

夜没有多做停留,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带了出去,此刻,给我安静才是最重要的。

当房门被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床上的人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那双漠然的眼。

他是醒的,早在我摸他脉门的时候就知道。

“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缓缓的渡气不是太影响我说话,丢了个微笑给他,“当年你救我一命,还你一命而已。”

他没有说话,眼神也是依然的冷漠和清寒,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他慢慢的闭上眼睛。

疗伤之夜

当一切进入沉寂中,空旷的房间显得有些冷清,他脉搏跳动缓缓,每一下都沉重凝滞,筋脉中的内气就象冬天里的河水,被渐冷的天气冰封住,流动越来越缓慢。

即使是夏夜,山中的落日还是挺早,当太阳一下山,山里的凉气就起来了,一直没有动的身体也有些感觉到了微微的薄寒。

柳梦枫说的方法,不过是掌心相贴缓缓渡气,不需要大量的将内息传入进去,只需要维持着他的内息不被冻结即可,却不能阻止他的身体变的冰冷。

黑暗中,我的视线不受任何阻碍,坐在床沿的我,打量着。

床榻间的他,全身散发着薄薄的清润光芒,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始终是温文有礼的人,却在举手投足间让人产生距离感,敬重到不敢亲近,即使是躺在那,也不能抹去那种疏离。

掌心中的手,只有贴合的那部分有些温,手指的白透的看不到半分血­色­,我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要遮挡那抹寒,却在触到他的手时心头一凛。

好冷,冷的我以为自己刚才碰到的是一块冰。

血液不畅,体力透支,他一定很难受吧。

那张脸,在黑暗的光线中,惨白。

轻轻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在软衾中的他看上去,不在那么单薄,有了小小的弧度。

“谢谢。”房间里飘散着他淡淡的嗓音,依然客套。

“嗯。”我浅应了声。

房间又一次沉默。

还是沉默。

依旧沉默。

有时候,时间是流逝的很快的,当你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的时候,犹如白驹过隙。

有时候,时间又太慢太慢,身边的沙漏竟仿佛停止了一般,当心中猫挠蚁咬牵挂着一个事的时候。

现在让我有那么一点点乱了心的,就是这一床薄薄的被褥能不能给他温暖。

夏日山中的夜晚,比之秋寒更冷,他血液不畅,应该根本就暖不了身子,即使有被子也拢不出温热的效果,因为身体根本没有热量。

手指下意识的探入被中,果然不出所料,手过之处,都是冰冷的。

我催动身体里的内气滚滚的侵入他的身体,顿时将冰封的筋脉融化,所过之处一阵暖流,他的身体也终于有了些温度。

那双疏离的眼再一次缓缓睁开,“你这样撑不到五个时辰以后的,更应付不了最后的银针过|­茓­。”

是的,这么猛烈的输内气,不到五个时辰我只怕就脱力而亡了,即使能撑到时间,也无法应付后面的浩大工程。

“外面有人吗?”我扯起嗓子,大竹几乎是顺着声音滚了进来。

“师傅……”她点着脑袋,“夜师傅叫我们在门外守着,方便您召唤。”

“嗯。”我应了下,“去给我再弄床被子,外加暖手的汤婆子。”大竹一脸不可思议,却还是点了点头,正想向门口走去,又被我叫住了。

“再帮我问问盟主,有没有炭盆,给我端来。”

大竹的手抓着门边,想了想,始终没有迈开脚步,古怪的看着我,“师傅,现在是六月份的天,您这样会不会中暑啊?”

我一瞥眼,冷淡的出声,“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啰嗦?”

门被飞快的合上,不大会的功夫,我吩咐的东西就被大竹小竹端了进来,两个人一个端着炭盆,一个抱着汤婆子和被子,脸上全是热出来的汗水。

放下东西,两个人飞也似的跑了,我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均匀输入,一边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把汤婆子塞了进去,暖暖的热着被窝。

似乎还怕不够,我脚一勾,把旁边的炭盆勾了过来,红红的炭火映衬着他的脸,让那苍白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清透的红霞,炭火忽明忽暗,他的脸庞也仿佛流动着异彩,轻飘。

当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唯一的声音只剩下木炭偶尔的炸裂噼啪声,那么清晰,声声入耳。

我闭上眼,开始静心。

平日里,有真气护体,可以说身体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当天寒时真气自动流转全身抵御寒气;天凉时,内息低缓驱除身体里的燥热。

可是现在,我的真气必须以暖意输入他的身体里,也不能在分出一支来维护自身的温度,现在的我就坐在幽飏的身边,与他一起享受着炭盆的炙烤,这热气扑面而来,说不出的难受。

冷,会让人懒得动,似乎连脑子都被冻住。

热,则会让人全身烦躁,脑浆也被烧开了一般。

现在,我就是这样的感觉,全身都觉得痒,背后粘腻一片,衣服被汗水浸湿全都巴拉在身上紧紧的裹着,越裹越热,越热越是贴的紧。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滑下,凝结在下巴处,还来不及停留,更大的一颗汗水滚落,汇合着,啪的一声落在丝缎的被褥上,轻轻的一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一次睁开了眼,平静,冷漠。

明明是没有感情的眼睛,读不到悸动,读不到伤痛,读不到兴奋,什么都与他无关的一双眼,又仿佛隐藏着什么欲诉的语言。

我极力让自己忽略那种热燥,终于在被窝里摸到了一丝温暖,“还冷吗?”

“不!”

我们之间的对话极其的少,而且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曾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反而让我在行为语言上非常的克制,生怕他误会我有什么企图心。

“那你休息下,金针过|­茓­很伤体力。”

那双漠然的眸子,静静的闭上。

我也沉浸在自己的入定中,只有那细细的真气,始终不曾断过。

夜晚,窗外蛐蛐自在的叫着。

风儿吹着树叶打着窗棂,唰唰的响。

房中,无声一直到天亮。

“哇,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天啊,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随着一声声的大呼小叫,褐­色­的人影扑进房里,接着是一声更大的惨叫,“着火啦!”

“闭嘴。”我猛的睁开眼,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人,“给你一刻时间,梳洗吃饭,然后过来行针。”

惨惨的看着那个火热的炭盆,柳梦枫连连摆手,“我不用吃饭,现在就能行针,我已经睡好了,放心吧不会出一点问题。”

我的眼光突然凌厉,直直的盯着他,某人很没骨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很好,有进步,知道不需要我凶人才听话了。

趁着柳梦枫梳洗的时间,大小竹迅速的收走了房间里的炭盆,外带对我投上崇敬的一眼,小竹还想上来给我擦擦额头的汗水,被我摆摆手拒绝了。

一个夜晚守在门外,他们也辛苦了。

全身的衣服已经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再看看幽飏,倒是清凉无汗,冷静漠然的躺在那,犹如青岩岫玉,无暇流光。

再回来的某人,嘴角还带着饭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幽炀,手指不断的在各处筋脉|­茓­道摸索,另外一只手则是顺势扯开了身上数个小包包,数百根银针闪闪发亮。

手指一伸,他扯开被子,直接拉扯着幽飏的腰带,几乎在瞬间那白皙细腻的胸膛就暴露在空气中。

我知道所谓行针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不容半点分神,纵然是他这样的神医,也不可能不与我打声招呼吧?

两点红豆与凉凉的空气接触,收缩挺立,象雪中的红梅引诱着我吮上去。

“你­干­什么?”我拧着眉头,看着柳梦枫以飞快的速度扒着幽飏的衣服,又扯着他的裤子,大有不扒光不罢休的态势。

肌肤都寒起了­鸡­皮疙瘩,可这身疙瘩的主人,依然不动声­色­,连眼皮都不带打开的,若不是从气息中感应到他是醒着的,我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昏死了。

“不脱光如何排寒毒?”柳梦枫话语不停,手指也不停,一把扯下亵裤,而看惯了鸟儿乱摇的我,居然在下意识间闭上了眼睛。

“等等!”我忽然出声制止了他的继续,“拿条丝巾,蒙上我的眼睛。”

“啊……”他先是一愣,才恍然反应过来男女授受不亲似的,笨手笨脚的拿块帕子蒙上我的眼睛,期间,扯下头发数根,连头发带斯帕绑在一起数根,外加下床时踩了我一脚。

幽飏全部被扒扯下来的衣衫就挂在我和他掌心相贴的手腕处,缠上了他,也绕上了我,一股媚香传来,还有残留的体温,真是心摇神荡。

“还有什么禁忌吗?”我仔细的问着。

“我说开始的时候,你尽管全力施为,我会指引你走哪条筋脉和|­茓­道,你冲的越快寒毒驱的越彻底,我的针法你不用担心,我能跟上的,还有,当你全部内息进入他身体里的时候你会有点不适,忍耐下就好了。”絮絮叨叨的,还好不是没完没了。

“开始吧。”我轻吐着内气。

“天突至中极到期门,膻中过气舍到日月,鸠尾行气海到天枢,巨阙走关元停大赫……”

他的嘴巴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我的内息如海水涨潮,毫无保留的吞吐,此刻只要我有一丝犹豫,或者柳梦枫有半点下针迟疑,幽飏的命保不住,我也将受到极大的伤害。

“大椎、至阳、曲垣;身柱、命门、肩颈……”他的声音越来越快,不必要的话全部省略,我居然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一丝不差的气息流转到位。

身体里的内气越来越少,我就象被淘­干­的井水,逐渐难以为继。

幽飏的身体只怕也比我舒服不到哪去,突然这么多的劲气涌入,全身一定涨的难受,如果不是柳梦枫的针法一路指引,也许早就丹田气爆。

若非有这般决绝无所谓的心思,冷静的承受,只要稍有一点烦躁,他得到解放的气息就会立即­骚­动,反攻我,弹出柳梦枫的银针,最后遭殃的就是三个人。

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柳梦枫对这个方法极不赞成,因为这是施针人,运功人,承受人三个人一点错都不能出。

我的气息一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就在我开始以为要功亏一篑的时候,柳梦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还有最后两针。”

于此同时,我的丹田也瞬间被扎上两针。

所有残余的气息滚滚而出,毫无保留的倾泻进入幽飏的身体,我已无法控制。

身体突然沉重无比,我身体一歪,斜斜的向一旁倒去。

柳梦枫所谓的不适,是指失去功力后身体的绵软沉重吧,我感觉自己就象一个人形的石头,重的无法抬起手,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预期中与被褥的接触并没有到来,我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充满了媚香的怀抱,脸上的触感告诉我肌肤的贴合。

是幽飏。

“运行三周天后,你的寒毒就可尽去,以同样的方法将内息还给她,不然过于刚烈的内气会伤了你的筋脉,这么多的内力你承受不了,当然你以后可以用­阴­阳双修的方法和她一起练功中和你的极­阴­体质,也能让你的功力更高,不过现在是不行的,所谓物极必反,你别以为你纯­阴­的体质是件好事,其实真正最高深的武功必然是­阴­阳调和的……”

妈的,又开始啰嗦,好吵。

我气若游丝的挤出两个字,“闭嘴。”

烦人的呱噪顿时消失,但是有双手,笨拙,粗鲁,快速,没有半点羞涩的扯着我的裙子,间或传来几声低叫。

“啊,女人的裙子怎么解?我不会解腰带啊,算了算了,撕吧……”

身体被无情的拨来弄去,跟条锅子里的鱼一般,腰带被扯断了,亵衣被扯开了,裙子被撕破了,就连肚兜的带子也被揪没了。

不用看,这活生生就是一个□的现场,还是男强女。

该死的柳梦枫,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是这样的银针过|­茓­?为什么不说要脱光他扒光我还要吃这么多的苦头历经这么多的危险?

早知道还是这么光溜溜的抱在一起,我不如就答应做一场算了,等老娘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撕了这个混蛋的皮!!!

疗伤之后(有镜池)

我在幽飏怀里也就尴尬了这么一会,当所有的功力顺着筋脉重新回归之后,柳梦疯一声好了,我甚至来不及运功行遍全身,就挣扎的从幽飏的怀抱里坐了起来,身体一晃,就听到门板一声响,清香夹杂着风声把我刮进了怀抱。

一件衣服盖上我的身体,“她我带走了,神医好好的照顾伤患。”清冷中带着娇媚,是夜一贯的语调,只有我隐隐的听出了什么不愉。

慢慢的伸出手,我把脸上蒙着的手帕扯掉,静静的窝到他的怀抱,“别这样回去,镜池在,我不想他担心。”

“你以为你一夜未归,他会不知道你在替人疗伤?”他细细的哼笑着,半是嘲弄,“只是没想到是这么香艳的疗伤而已。”

我还在慢慢的调息,整个人如水洗一般,懒懒的不想动弹。

说起这次治疗,我的付出比幽飏要大的多,他不过是接受我的劲气加以利用融解他自己的寒毒,我则是彻底倒­干­净,转眼成了普通人,又突然间猛的吸收那么多的真气回来,纵然有柳梦枫帮助,筋脉一时间还是难以承受,要是夜不出现,我就只能被人抬着回来了。

才入房间,我就立刻明白了夜坚持带我回来这里的目的,房中硕大的浴桶中清水荡漾,漂浮着几瓣艳红的鲜花,氤氲袅袅升腾,看着人就舒服无比。

镜池正静静的坐在桶边若有所思,手中无意识的搅着花瓣,指甲掐着红­色­的­嫩­蕊,将那平整美丽揉皱了,撕开了,红­色­的汁液沁出染红了他的手,他却没有半点察觉,目光停留在水面,虚无的没有落点,眼睑下青黑一片,昨夜肯定没睡好。

“镜池!”我轻轻叫了句,他猛的站起身,身上装花瓣的银盘清脆的落地,鲜红撒了一地,还有些飘在桶内,浅浅覆盖了水面。

我在夜的怀抱中虚弱的微笑,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又失约了,不过还算回来的快,只是让你空等了一夜,一会补上。”

“你……”杏眼一瞪,他恨恨的咬着­唇­,轻忽的声音飘飘而出,“都什么样子了,还想这些。”

我被夜小心的放进水中,舒服的一声低吟,眼皮不自觉的沉重,耳边听到的是夜低声对镜池的交代,“你先帮她洗洗,我去弄点药粥。”

镜池轻声应着,我的嘴角边露出傻傻的浅笑。

“笑什么,笑你拿命又讨到了某个男人的欢心吗?”愤愤的声音中更多的是心疼,他的手指撩起水珠,柔柔的擦拭着我的身体。

温热的水,洗去我身体上的汗渍,也让我全身轻松起来,我的手刚能动弹,直接反手勾上他的颈项,拉低他的身体亲吮上怀念已久的­嫩­­唇­。

他没有反抗,顺从的任我吻着,乖乖的伸出小巧的舌尖,被我啜吸着,深深的含着,辗转汲取着他甜美的汁液。

我倔强的镜池,居然难得的乖巧,暖暖的手指捧着我的脸,让我更好的深入索取。

慢慢的睁开眼,被水温熏染的他面颊通红,微肿的­唇­被雪白的牙齿轻咬着,翦水大眼飘散着薄雾,如同这水一般朦胧。

他的手探入水中,动作轻柔又小心,那似碰非碰的手指擦过我的身体,勾动我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

隔靴搔痒啊!但是,又有种细致的温存感。

宽大的袖袍落在水中,紫­色­渐渐深沉,我伸出手仔细的挽好他的袖子,看着一截细白的手指在水中浮动,光影的折­射­让那手指看上去竟象白蛇在水中游走,我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笑着,“是不是以为我又不要你了所以才那么气我?”

揉着我的眼眶,想起他那狠狠的一拳,一巴掌还有一脚。

“不是。”他小小的声音嗫嚅着,“王爷说了不会抛下我就一定不会抛下。虽然刚醒来见不到您,会失落,会挣扎,也会胡思乱想,但是我始终都在告诉自己,王爷一定会回来的。”

“噗啦……”我在水中一个翻身,湿淋淋的半坐着扑上他的肩头,坏坏的咬着他柔­嫩­的耳垂,“我不是王爷了,所以那称呼改了吧,我真的不习惯您啊您的,叫我的名字,不然明天让你下不了床。”

他两眼一瞪,伸手用力一推,可怜中看不中用的软脚虾我就这么被无情的推进了水桶里,大喝了两口自己的洗澡水。

镜池一声惊呼,飞快的伸手把我从桶里捞了上来,眼中全是慌乱,“您没事吧,没事吧,别吓我……”

一口水喷了出来,我长吐了口气,“还有真气,死不了!既然这么在乎我,又为什么老是气鼓鼓的?”

他紧紧的拥着我,水沾湿了他的衣衫,沉重的挂在他的身上,似乎是他同样沉重的心,他张了张­唇­,目光躲闪着,“我从没想过楚,楚烨不会来,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当战场的胜利传来的时候,我不断的等待换来无尽的失落,我不断的安慰自己你只是忙被耽误了,可是当我赶到王府却听到那个人,那个人离去您失踪的消息时,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彻底被打碎了,没有人告诉我您去了哪,京城也没有更大的­骚­动,那种安宁又让我有一丝希冀。”

‘云梦’没有公布我死了的消息?也没有说我政变的事件?太奇怪了,奇怪啊……

他拥着我,耳边的声音颤抖着,依稀有了低哑晦涩,“我怕,那个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太重,我怕你会追随他而去,可我又不断的安慰自己,你是多情的,你应该会不舍,不舍得我,哪怕我在你心中只有他的十分之一的分量,也许你都会回来。”

我轻抚着那青丝万千,心头闪过苦涩。

沄逸是我心头的痛,是我永远放不下的羁绊,他的身影已经融入我的骨血,与我紧紧的交融。

可是我忘记了,当年的镜池因为沄逸而被我抛弃,当他听到我再一次失踪在沄逸的葬礼上时,那不自觉的联想会带去多大的打击。

我放不下沄逸,他又何尝不是?

沄逸对他来说,就是争夺爱人的可怕对手,而镜池,曾经输的一败涂地。

忽然,不敢说出口,我为了沄逸私闯禁宫,被皇姐布下的局差点弄的死无全尸,即使那个人换做镜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只是沄逸,已成了镜池心中的­阴­影。

“功高震主,‘云梦’已容不得逍遥王爷,我只是受了些伤,光疗伤就用去了半年,所以不能去找你,对不起!”我厮磨着他的脸庞,摸索着他清瘦的腰身,“我去过那山中,可是只剩下尘丝蛛网,我也害怕,你和柳梦枫太容易引人觊觎,而大小竹忠心有余谋略不足,武功更是低微,我不敢想如果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终于敢说出自己心中的恐惧,捧着镜池的脸,“镜池,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很怕你离开我……”

忽然,停下了声音。

他的手,正一丝一丝理着我的发,看银白在他手指间滑落,看他低头悠然的淡笑,在感应到我的目光后,抬头给了我一抹玫瑰绽放的微笑,“楚烨变漂亮了,更加的神采飞扬了,难怪能吸引那么多人爱慕的目光,这发­色­,真美,这眼瞳,散发着吸人魂魄一样的光芒。”

镜池,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如果我说出我是神族少主的身份,会不会让他又陷入无边的担忧中?

我的沉默让他误会了,他的声音极细极细,又有些急促,“我,我不是吃醋,我知道你有很多男人,只要他们对你好,我不会乱发脾气的,我,一直无法释怀的只有一个人,既然他不在了,我不在怨恨他就是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拨开身后的长发,让他帮我梳着,看那紫­色­的水晶中闪耀着柔情满溢,“镜池,我的眼瞳边也有一圈紫­色­哟,和镜池一样了。”

他的脸上飞起红云,却是开心的浅笑了。

“你喜欢就好,受伤后样貌有些改变,我还怕你嫌弃我呢。”我闭上眼,缓缓的将身体交给他。

“不会,只要是你,什么样都无所谓,我根本不在意,若不是你说,我都不想问。”他随意的答着,我满意的微笑点头。

忽然,镜池一声低呼,“楚烨,你的背,背后……”

“什么?”我眨眨眼,不明所以。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背后,“有,有条龙。”

我一愣,旋即反映过来,这就是传说中四国传承中我唯一没机会见到的印记吧?没想到竟然吓到了镜池。

“很丑吗?”我回头,努力的把头想要掰到后面去。

他摇摇头,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出浴桶,引领到落地的大铜镜前。

手指顺着我的肩头一路下滑,蜿蜒过背脊,擦过腰际,“很漂亮。”

镜中的人,发丝散乱,眼波如水,微启着­唇­轻喘着,肌肤雪白中带着粉­嫩­的红,双峰高挺,纤腰不盈一握,两腿笔直修长。

镜池牵着我转身,举起一面铜镜。

青­色­的龙影昂首飞扬,从肩头一直盘旋到腰际,祥云朵朵环绕身边,仿佛它正游戏人间,快乐嬉戏,龙尾圈绕过臀部挺翘,在那浑圆之下盘住,隐于腿根。

本来过于的威严庄重,在这一笔中,多了几分艳­色­,几分隐藏,还有几分­淫­靡。

因为镜池的手,顺着青龙的身子,慢慢的描绘着,停留在那。

我的天,这么大的一条龙,如果镜池看到了,那刚才的疗伤中,柳梦枫呢?还有幽飏呢?

我还来不及去想,身体中一把火已经被点燃。

肩头,是他如丝般垂下的发,背上被点点温暖侵蚀,是他的­唇­,在暖意中的柔软,渐渐向下。

“镜池……”我呻吟着,两字个呢喃着破碎的语调。

他抬起头,有些羞涩,缓缓摇头,“不行,你的身体。”

“是啊,我累,所以你要好好的伺候我,解我的乏!”我无赖的抬起他的下巴,重重的亲了上去。

落地镜前,紫衫飘落,雪腕冰肌,紧贴交缠。

轻喘娇吟中,是镜池小心的律动,铜镜,渐渐被笼上一层雾,只余朦胧身影,缠绵。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幽飏

清晨,镜池还在沉沉的睡着,脸上红晕微染,­唇­瓣清­嫩­,我看着他的睡容,心里无限满足。不忍吵醒他我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悄悄的起身。

刚拉开门,门前静静的放着一碗药,还残留着烟雾袅袅,手指一碰碗壁,还很烫手。

夜,刚刚来过吧?

捧着药碗,心头莫名的感动,凑进­唇­边,嗅着清新的药香。

我闻出来了,大部分都是补气益血的草药味道,还放了不少甘草,没有那么苦涩的味道。

凑近­唇­边,正想轻啜一口,又忽然停下了手。

夜对我的好是无可挑剔的,可不代表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气鬼也会同样的对别人,这碗药里一定放了不少的好材料,给我这种睡了一夜已经全部都恢复的人来说,实在是浪费了。

天­色­早已经大亮,那个疯子也应该醒了吧?昨天的帐……

我一路狂奔冲向柳梦枫的房间,幸亏轻功不错,手中的碗居然没洒一滴。

“姓柳的,你出来!”一脚踹开他的房门,我高声叫嚷着。

回应我的,是­干­净到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的房间,空空旷旷,冷冷清清,亮到让人不敢伸腿进去,随着房门的大开,房间里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没在?

只几个呼吸间,我转身朝另外一个地方冲去。

还未到门口,我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唠叨语调,“你是不是还在练什么武功啊,你的筋脉里全是寒气,本来就没去除­干­净,你再练下去,寒气入骨就没的救了;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想要武功更高硬练肯定是不行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练那个古怪的武功了……”

屋子里的气氛,也奇怪异常。

幽飏温文尔雅的坐着,静静的听着柳梦枫的唠叨,身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漠然。

柳梦枫,坐在离他远远地地方,仿佛根本没感觉到他的排斥,一个人叽里咕噜说着,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进去。

两个人,一个是以温柔的表象展示着冰冷的内心,偏偏总是一张风淡云轻的脸。

一个是身体上抗拒与人接触,偏偏内心忍不住的关心这个,贴近那个。

一个是完美的笑容下早不知道飞到哪去的心,一句话不说。

一个是躲人远远,嘴巴却不停的唠叨,生怕人家记不住。

一个是自动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气势偏偏不肯说出声的人。

一个是不懂看人脸­色­迟钝到无药可救的烂好人。

就这么完美的配合着,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一角,奇异的融合着,这就是我在进屋后感觉到的独特。

不过这个世界上象柳梦枫这样烂好心到让人都无法拒绝的确实不多了,因为……

“啊,你来了啊,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他两眼放光,根本无视于我黑沉沉的脸。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在幽飏的身边,“喝了。”

“是什么药,我看看……”他刚想伸手,被我一把揪住,“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是那样驱毒的方法?”

“什么?”眼睛扑闪扑闪,一脸无辜,转而恍然大悟,“你没问啊,我说了两种方法,你自己选二,选都选了我还说什么?当时是你说急着救人不准我多话的,现在又说我没告诉你,你到底是要我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呢……”

我被堵的无言以对,叫他闭嘴的确是我没错。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愤愤的松开手,“你以后说话就不能简练一点吗?”

“我是大夫,如果我说的不清不楚会出事的,比如说用药,一副药几钱重,几碗水煎一碗,时辰要多少,分几次服用,这些怎么能简练?”他说的理直气壮,“如果是解毒,如果我说的不清楚很有可能毒上加毒,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简练?”

他说的口沫横飞,我听的心烦意乱。

直接两只手指一伸,准准的捏住他翻飞的两片红­唇­,恼人的声音终于停了。

他鼓着腮,­嫩­­嫩­的­唇­在我的手指间,眼睛瞪的老大,活脱脱一个瘪嘴蛤蟆,漆黑的双瞳黑曜石一般霍霍闪闪。

水水的­唇­摩擦着我的手指,细致的感觉让我猛的一缩手,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你再啰嗦,我以后缝起你的嘴。”

他一脸白痴样,手在包囊里掏来掏去,根本当我放屁,我一声叹气,脚尖勾过凳子踹到他的ρi股下面,“坐着慢慢找,丢什么了?”

“没!”他头也不抬,“刚才你抓我的时候,我顺便把了下你的脉,恢复的不错,就是有点肾水流失,昨天夜里……唔……”两片­唇­再次被我用力的捏住,整张嘴巴彻底被我捏变形,亮晶晶的口水沾上我的手指,咦咦唔唔的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咧开嘴,舌尖舔舔自己的嘴­唇­,盯着他嘿嘿冷笑。

他被我看的眼神都不知道放哪,开始躲闪目光,人也老实的不在发出挣扎的声音,我才慢慢的松开手。

手一松,他立即咬着自己的­唇­,紧紧的抿着,好像生怕我下一刻又捏上他。

“没事了吧?”我忽然发现那个坐在一旁的幽飏,还是那双温柔却漠然的眼看着我和柳梦枫之间的纠缠,眼神中没有半点情绪,“没事我走了!”

柳梦枫的手,忽的揪上我的袖子,在我询问的眼光中,却是一言不发。

“什么事?”我的声音重了几分。

他只是抓着我的人,拖到椅子边,用力的把我按进椅子里,高高的撸起我的袖子,我一直莫名其妙的任他施为,直到……

“哇……”我身体一缩,看着那个被我差点一掌拍飞粘到墙上的人,“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喜欢软软的,捏上去有些韧的圆柱形­肉­­肉­,还能在手中扭动,忽大忽小的东西,但是……

柳梦枫的手中,捏着软趴趴,粘糊糊,黑不留丢,恶心巴拉的虫子,头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吸盘。

应该是水蛭吧,他拿这个­干­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咬着嘴巴,再次冲我而来。

我手指一扣,掐着他的手腕,看那恐怖的东西在他手指缝里扭来扭去,心头一阵翻涌,“说话!”

“你不让说话。”他飞快的说了五个字,马上咬回­唇­。

我无奈的朝天乱翻白眼,拿面前这个人彻底无语,“正事我让你说。”

“我的事都是正事啊。”他又一次试图抓我的手腕,“昨天和你说过的,去除他的寒毒必须要你的血为引,连续半个月,我总不能拿刀切你放血,只能用水蛭了,它们吸你的血我到时候再放出来!”

算他说的有理,我不再挣扎,让他把那软软黏黏的东西放在我的手臂上。

些微的麻痒,我看到小东西的身体开始不断的胀大,越来越透明,隐约透着红红的颜­色­。

目光,又一次扫过幽飏。

冷漠,依然……

他的眼神,始终是不知道停留在哪,明明是在看着什么,目光却又似乎穿越过去,不知道落在了哪。

对我的目光他从不逃避,甚至就停留在我的身上,当我捕捉到的时候也不躲闪,淡淡的看着我,就象在看一件家具。

行尸走­肉­,这就是我对他的评价。

“这是怎么回事?”柳梦枫一句轻咦,让我的失神暂时回归,低下头一看。

本来吸的饱饱的水蛭,忽然一翻身从我身上滚了下去,柳梦枫抓起来看看,那东西顿时化为一泡血水融化在他的手心里,看上去有些瘆人。

正奇怪间,所有放在我手上吸的正欢的水蛭一个个全都圆鼓鼓的掉了下来,慢慢消融,只留下一小滩血水。

“你的血好奇怪啊?”他抓着脑袋,居然伸出舌尖舔了舔,“没有毒啊,为什么都死了,难道是阳气太盛了?俗话说的烈酒杀毒,血烈也杀?”

“那现在怎么办?”白被吸了那么多血,结果还是不行,“还有什么方法?”

柳梦枫耸耸肩膀,“最普通的方法啊,刀剑匕首斧头随便你自己,要我帮忙吗?”手指间闪过一柄银亮锋利的小刀。

他手中的小刀才亮出,就被我旋风一般的身体刮过,顺势取走了他手中的刀,我停留在幽飏的卧榻边,“是刀划还是你自己咬一口,是我来还是你来?挑吧。”

他云淡风轻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没有感情。

他不说话,这让我怎么办?

我一ρi股坐在他身边,嘿嘿­干­笑着,“我昨天洗­干­净了,你要咬哪?”我伸出胳膊,扭扭脑袋,“手还是脖子?”

冷然的眸光,没有情绪。

和他说话真的很累,面对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身躯,除了柳梦枫这样的疯子,任谁也呆不了太长时间,我索­性­刀尖一抹手腕,殷红的血在锋刃间显现,凑上他的­唇­边。

那眼神慢慢的从虚无中抽离,落在了我的脸上,有瞬间的光芒闪过,极快,又恢复了淡漠。

啪……一滴血落下,滴在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红与白,映衬刺眼。

“呃,趁热喝,不然一会凉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挤出来一句。

“噗……”柳梦枫捂着­唇­偷笑。

幽飏眼皮低垂,掩盖了那没有神采的瞳,有些白的­唇­微启,凑上我的手腕……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夜

我无聊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自己玩着自己的头发,双目无神,一声叹息。

“哎……”又是一声叹息。

“哎……”还是一声叹息。

镜池去了罗嗦枫那,说是学点基本的药理学问,将来也好给我强身健体,进补调理。

借口,分明是借口,他根本就是看我最近放血惨惨的,怕我一靠近他,又是需索无度,­干­脆找个理由躲开,而那个罗嗦枫,一想到他我的脑子就开始抽搐难受,打死也不靠近,只好放任了镜池的躲闪。

夜最近也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每天固定一碗汤药放在我门口,几乎都找不着人影,别说身体上的满足,手上想卡点油,嘴巴里沾点便宜都没可能。

说是情人,反而没有当初做搭档时的随便了,是因为夜对这个身份的排斥吗?再是说的潇洒,看到我和镜池亲密,终究还是会有些在意吧?

“夜。”我不自觉的念叨着他的名字,懒懒的扑在桌子上,“你去哪了啊,出来陪我喝酒聊天啦。”

一瓣桃花飘飘忽忽的落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拈起花瓣,白中透着粉­色­,依稀是夜的手指,那细致的触感真象是他的肌肤。

风吹过,花瓣如雨纷纷扬扬,纵然是山间季节迟,也挽留不住粉白的归去,我站在树下,一掌拍上树­干­,树枝飞快的摇晃,落下更多的花瓣,我脚尖点地,撑起衣裙的下摆,在空中飞舞着,张开衣衫接着落下的花瓣,一个人在空中笑着,乐着。

“死夜,老娘接桃花,给你做酒,也不知道你在哪。”我落下脚步,看着满兜的花瓣,闷闷的念叨着。

“找我吗?”身后一个声音细细的笑着,所谓媚眼如丝,有人媚笑如丝的吗?

我翩然转身,桃花树下,红衫鲜红,独依树­干­, 半抱着肩头,正悠闲的散着一头长发,桃花落在他的肩头,象极了刚刚幻化人形的妖灵,一只手中还托着个碗,散发着烟雾袅袅。

“你终于出现了吗?”两只手拉着裙摆不让花瓣落地,一脚飞出,踹向他。

红­色­飘起倒退,他的动作轻灵秀逸,优雅的闪过我的攻击,手中的汤药倒是一点没洒,在我刚停下的时候,药碗伸到我的面前,“先喝了再说。”

“我不!”我扬起脸,笑的一脸­奸­诈,“除非你喂我!”

崩,脑袋上被手指头敲了一记爆栗,他身子一转,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不喝我走了。”

看着那修长如竹的背影,“不要!”我狠狠一扑,再也管不了满兜的花瓣,用力的搂上他的腰。

花瓣簌簌,落了一地,堆在我和他的脚边,风一吹,四散飘开。

贴靠在他的后背,听着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我半是郁闷半是指责,还有点点委屈,“你躲我!”

依稀间听到叹息声,浅浅的,散落满地,“没有。”

“有!”我从身后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你大清早每次都在我起床前把药丢在门口,从来不与我照面,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见我,我每次去找你,也看不到人,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缓缓的移到我扣在他腰间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我再次紧了紧,死不撒手,直到他慢慢勾开我的手指将我的手握住,与我十指相扣,我才勉强放弃了自己螃蟹一样的动作,被他顺势一拉,落在他的怀抱中。

“你觉得我在躲你?”声音带笑,轻飘飘的。

我惨兮兮的抬头,闪着无辜可怜的眼神,然后用力的点了点。

“那你准备怎么办?”他贴上我的脸,在我耳朵边小声的说着。

我飞快的双手一抱,占有欲极强的再次圈上他的腰身,“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你不理我我理你,死不撒手。”

“我要走,你能拦得住?”他的声音充满了挑衅的自信,“你带着大爷小爷,能追上我?”

我就知道,他还是介意我那一大堆的男人,光眼前就有个镜池晃荡,现在是被幽飏拖住了脚,不然我早就飞去接月栖了,说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对夜来说,如此高傲不羁的男子,要放下身段与人共同分妻,还是无法接受的吧。

他把药碗伸到我的脸前,“先喝药,一会凉了。”

我默默的接过,实在没有半点胃口,顺手放在石桌上,“烫,晚点喝。”

“那边我已经送了一碗过去,你不用省了,这个是你的。”夜轻哼了声,我心头咯噔一下,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连我把药给幽飏喝他都知道了?

我慌张的摇头,“我对他没意思的,你别误会。”

“那是他对你没意思,不然你的­性­格,哼哼……”他下面的话没说,我却更慌了。

不断的摇着手,脑袋拨浪鼓一般,恨不能把脚丫都举起来摆,“没有,真的没有。”

他悠然的往凳子上一坐,手指一带,我落入他的怀抱,坐在他的膝盖上一动不敢动,下巴被他的手指摩挲着,抬起,“以前你一个人吃我的用我的,现在带了一群人吃我的用我的,我伺候你就算了,还要伺候你的爷,现在还要伺候你春风一度的对象,说,怎么补偿我?”

我嗫嚅着,手足无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他哈哈一笑,“你两袖清风,还带着一堆人,你有什么能给我?”

我抓着他的袖子,心里有些酸酸的,我知道对不起夜,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他,我不想他离开。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给的起。”

他手指一点,蹭上我的脸颊,“后帐归我管,钱由我支出。”

这个烂摊子,我想月栖和镜池都没兴趣吧。

“好,好,你要家都给你管。”忙不迭的点头。

“以后有事不许瞒我,比如……”他手指指着幽飏房间的方向,“你和他的事。”

点头立即换为摇头,“不瞒,啥也不瞒。”

他用力的抱着我,轻声一叹,叹息中几许无奈。

我贴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长长的呼着气,“你只有这个时候乖巧点,偏偏又那么无赖。”

我扬着讨好的笑容,就差摇着尾巴吐舌头了。

伸出一根手指,我怯怯的望着他,“夜,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就一个!”

“说!”

“那个……”面纱遮挡了他的面容,我实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无法猜测他的思想,“能不能以后好东西别只做我一个人的,虽然有点,有点委屈你,但是,但是……”我的手指纠结着裙子,揉的皱皱的,“你总不能让我以后一个人吃独食吧,大家吃着饭,我,我一个人端着你的菜躲起来吃,不太象样么。”

他手一拧,掐着我腰间的­嫩­­肉­,语气充满了威胁,“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后做你们一群人的煮饭公?”

镜池有火直接撒,也不管什么打人不打脸的俗语,想往哪招呼就往哪招呼,难看是难看点,但是没武功人的手劲能有多大?我还得小心的调整力道,别让他疼了自己。

夜就不同了,专往看不到的地方招呼,他什么人啊,武林盟主都不是他的对手,我那腰间的小­嫩­皮,腿上的白­肉­­肉­,回去肯定是黑紫­色­的。

“好,我答应你。”­干­脆利落的连嗝都没打,惊的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

夜不是气糊涂了吧?

小气鬼夜,还自高自傲的夜,会这么好说话?

他潇洒的拈起自己的一缕发丝,丝丝媚笑,“我大清早煎药,是因为最近‘蓝清山’上似乎很忙,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我不想给人家造成太大困扰,药丢你门口是怕我闯进去,你家那只野猫明天又要给你挠上几个印子,给上几拳。”

不是生我的气?那……“那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崩,又是一个爆栗敲上我的脑门,“你要养身体,教那两个傻徒弟的任务不就落到我头上了?”

就,就,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是误会,只是我多心了?

他明明知道我害怕的,为什么不早解释,还骗我,骗我把管家大权交给他?

某人,妖娆的捂着嘴,窃窃的笑声流出,手指一拂,生生的把我从他的腿上丢了下来,朝着门外飞奔。

我身形一落,险险站稳,犹自发着呆,活生生的看他从我眼前飞掠而去而不记得阻拦。

“老娘撕了你这个妖­精­的皮!”恼羞成怒的我一声大吼,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刚出门,我忽然看到夜的人影就站在拐角处,怀里还挤了个人。我一拧腰,身体擦着他就掠了出去,斜斜的落在一边。

“夜姐姐,我这招‘风雨双飞’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教我?”他手中拎着剑,一脸的崇拜看着夜。

“盟主剑法天下无双,而且是正道大统,在下可不敢胡乱教授。”夜挪了挪脚步,小心的和卓羡保持距离。

“可是人家想让你教啊。”卓羡不依不饶,娇嗔着。

我慢悠悠的晃着步子,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摸着脑袋,虚弱的伸出手,“夜,我头有点昏,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夜迅速的飞身到我身边,一把抱起我的身体,“进屋休息。”

我窝在夜的怀抱中,抱歉的看着卓羡,“卓少爷,夜的武功走的是奇诡路线,与卓大侠的正路不太合适,不如过两日卓大侠若是不介意,我陪你练练?”

他恨恨的看我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愤然,嘴角一撇,“不用了。”

“啊,卓少爷,你在这啊。”远远的跑来一个人,正是我那个拣来的姐姐贺时雨,紧张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你说要吃李记热的糯米团子,我飞奔跑来的,谁知道你不在房里,你看,热着呢。”

“不要!”他打开贺时雨的手,怒意冲冲的飞奔而去。

贺时雨一愣,转身也追随而去,“卓少爷,卓少爷……”

我微微摇着头,“夜,他­骚­扰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夜无声,我皱着眉头,低声说着,“看找个机会换回男装吧,我总有些不安。”

“你怕他?”

我胸脯一挺,“呸,我会怕他?我只是不想和卓白衣撕破脸而已,太骄纵的人,有时候做事不顾后果,也不懂得权衡利弊,这样的人比耍弄­阴­谋的还让人烦。”

夜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流星

才出房门,就被墙根下两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住了。

“小竹,你记得师傅和以前不一样了么?”大竹鬼鬼祟祟的凑上小竹的耳朵,压低的声音被我清晰的收入耳内。

“你说头发的颜­色­啊,说不定以前是染的嘛。”小竹捶着自己的腰,“哎哟,真疼,夜师傅太狠了,居然让我山上山下的跑了十个来回。”

“我也对着树劈了一天啊,要是再这么下去,整个后山都被我砍光了。”大竹伸出手,大手上全是道道黑紫­色­的血痕,“可是师傅的眼睛颜­色­也变了,你没发觉吗?”

“是吗?”小竹挠挠头,“那可能是师傅愁白了头吧,这么多师夫,我都不知道该叫夜师傅叫啥了,听说还有一位呢,每天你看师傅这个院子跑,那个院子跑,还经常被追着打,真可怜,齐人之福果然不是普通人能享的。”

“我以为师傅是肾亏了才白头的呢,这么多师夫,要不是二师夫医术好,师傅会不会……”大竹挤挤眼,两个人同时一声叹息,啧啧摇头。

我鬼魅般的身影飘飘的停留在她们面前,­阴­森森的话语冷冷的飘在空气中,“我会怎么样?”

“啊!”两人同时一声惊叫,飞快的站起身,讷讷的低头,“师,师傅。”

我扬着和蔼可亲的笑脸,指着小竹,“你腿累是吗?”再指指大竹,“你手疼是吗?”

两个人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看了无数眼以后,还是保持沉默。

我走到大树边,抬头看看,顺手折下一枝树­干­,对着她们一笑,“看好了。”

身体飘起,带动衣袂临风,手中树枝飞快的掠过身前,绿影片片,风声厉啸夺人魂魄,我的空中旋转着,树叶被我剑气带动,纷纷的从枝头落下却落不了地,围绕在我的身边,竟然让无形的护身真气有了实质的形状。

“啪!”手中树枝脱手飞出,狠狠的扎进墙面中,竟然全部没入,与墙面平齐。

我落到她们两人身前,“想学吗?”

两个人赞叹的看着墙面,眼珠子一眨不眨,目光中全是震撼,半晌两个人才找回自己脱臼的下巴,崇拜的望着我,用力的点点头。

我双手抱肩,看着她们两个就快流出口水的表情,鬼魅一笑,“小竹,你去劈树,休息腿锻炼手,大竹,你去山上山下跑十个来回,休息手锻炼腿。”

两个人痛苦的一身呻吟,无力瘫软。

“如果你们在吃晚饭前完成任务,我就传授前两招给你们。”话音刚落,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两个人大呼小叫着,一个朝山下奔去,一个朝后山飞跑,眨眼间消失不见。

敢背后议论师傅,这两个家伙不想活了,今天保证让你们腰酸腿疼睡不着觉。

心头一动,感应到一种被人窥探的视线,眼角瞥过,看到远处树下一个纤细的人影,脑袋正盯着我的方向。

是他?

我张开笑脸,冲他招招手,“流星,过来啊,躲那­干­什么。”

他从树后慢慢的探出身子,露出一抹樱花般的柔­嫩­笑容,“漂亮姐姐。”

声音不再如当年那般稚­嫩­,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的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那纯净如水晶般的笑脸,只要看到这样的笑容,心头所有的忧愁烦闷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的人?”

一年多不见,他似乎没有了当初那种任意放开手脚亲近我的无邪,反而有些躲躲闪闪。

“姐姐要给师傅疗伤,流星不想打扰你休息。”清亮的大眼中闪出一丝渴望,两只手搅着衣服的下摆,似乎不知道该放哪。

“没关系的,你想找我可以随时来,陪我一起吃午饭怎么样?”我牵起他的手,感觉到他先是握紧旋即想松开,最后还是牢牢的牵住我的手。

他的眼睛一亮,又慢慢的摇摇头,“我还是不想打扰您休息,我去照顾师傅。”

刚刚迈起脚步,我用力一拖拽回他的身体,“你师傅好得很,照顾人也要自己吃饱不是么?”

纤细的少年脚下不稳,踉跄着仰倒,我眼明手快的一扶,才没让他摔倒。

他靠着我的肩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摔哪了?”我上下打量着,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他低着头,闷闷的摇了摇。

“那是怎么了?”我想要抬起他的脸,他却固执的低垂着,靠在我的肩头,忽然猛的一扑,紧紧的抱着我,肩头不停的耸动。

衣服瞬间有些暖暖的湿意,我内心一叹,伸手轻拍着他的背。

慢慢的,无声的哭泣变成了抽噎,他的肩头耸动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我只觉得一阵阵少年的甜香随着他的抽泣打在我的颈项,扑入我的鼻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他抱着,他这小小的抽泣比大声的嚎啕更让人揪心,记忆中,这是第三次了吧,他抱着我,把我当唯一的依靠,哭泣着。

“漂亮姐姐,你教我武功好不好?”他从我怀里抬起头,说话中带着抽气的声音,重重的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扳起他的脸,仔细的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尖尖的下巴被我捧在手心中,仿佛­精­致的琉璃,透明细润,在我丝帕拂过时,微微的红了。

“为什么?”刚才那一扯,我已经很清楚,他没有半分的武功底子,这样纤细的人,是应该捧在手中细细呵护的,谁舍得让他去吃练武的苦。

看那手掌细细的骨­肉­均匀,没有一点疤痕,甚至连半点劳作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幽飏对他保护的有多好,跟随在幽飏身边却没有半分武功,只怕也是幽飏故意不教给他的吧。

他定定的望着我,眼圈一红,慢慢的染上水雾,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姐姐,教我武功吧,我能吃苦的。”

“不许跪。”我脸一拉,气势勃然而发,他吓的一缩,乖乖的站了起来。

犹记得当年,他也是这样哭嗒嗒的求我买他,那时候的他还沾染着稚气,现在的脸上已然多了几分坚决,几分隐忍。

“你师傅不教你武功,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你叫了他一声师傅,我不能越俎代庖,这是对他的不尊重。”我叹气。

“不是的。”他急急的辩解,“师傅说他的武功不适合我,又不放心把我交给别人,可是我害怕,师傅为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我,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一次又一次?光我看见的就有两次,那没看见的呢?

“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从幽飏第一次的伤算来,前后也快两年了,是什么人不惜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杀两个这样的人?

幽飏不敢回媚门,甚至不敢联系,一定也和这场事件有关,既然对象不是幽飏,那么……

我眼神一窒,看着流星。

会是他?这个如樱花般脆弱的稚­嫩­少年?

他吸吸鼻子,“我从小在一个很多很多兄弟姐妹的家里长大,因为我是最小的,所以也倍受母亲的疼爱,随着兄弟姐妹一个个的成年搬出门,母亲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她总说,将来的,呃,家主之位一定是我的,因为我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得到了,允许。”他边想边说,总似乎有些什么隐藏,而我并没有戳穿的打算。

“我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兄弟姐妹莫名奇妙的就死了,母亲总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害他们,但是她不能反抗,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母亲病逝,师傅带我出来,我们一直流浪,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呆超过一个月,有时候是山里,有时候是城镇,走走停停,可是追杀我们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我们的下落,上一次师傅带着我躲到了这个镇上,却在前两天被师傅看到了他师门的印记,他不得不出现,后来,我们就又被人找到了。”他一抓我的胳膊,急切中的力量竟然掐的我的胳膊有些疼,“姐姐,你教我武功吧,求你了。”

走到哪都被追杀?如此庞大的消息网,莫非是——‘千机堂’?

可是,到底是什么组织,能拥有这么多的人,常年不懈的追杀?这绝非普通的江湖帮派能做到的,流星,这个纯真的少年,又为什么会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那双眼水晶般剔透无暇,我有些不忍拒绝。

同样的,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双没有情感的淡漠双瞳,唯有在看到流星时,才会流露出那独有的温柔。

狠狠心,我扶正他的身体,“流星,我必须尊重你的师傅,这个事让我和你师傅商量下再决定好吗?这才是对你师傅的负责,对吗?”

“既然姐姐这么尊重我的师傅,那么想对我师傅负责,那为什么……”他咬咬牙,满脸通红,鼓起勇气憋出一句,“为什么您占了师傅的处子之身却不娶他?”

我愕然,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半晌言语不能,却忽然瞥见,花园的拱门边,一抹淡青烟雨,停驻。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叶若宸

真相就象女人的那一层膜,一捅就破。

虽然我和幽飏之间,各自守着彼此的阵地,谁也不曾想过要去捅破那暧昧的过去,甚至谁也不认为那场欢爱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偏偏流星这小子一句话,却活生生的在我和幽飏面前叫了出来。

而现在的我,宁愿绕个弯听柳梦枫的疯言疯语,让他把我的血送去,也不敢面对幽飏那张脸。

一连两三天,我都没和他见过一面,而流星总是一个人躲藏在树后,偷偷摸摸的看着大小竹练功,眼神渐渐黯淡。

每当我想靠近的时候,他又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的不见了踪迹。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尴尬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时,突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

流星失踪了。

当我刚刚从床上扒拉着爬起来的时候,一道青云岫玉的身影撞进了我的房间,声音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急切,“日侠,流星有没有找过你?”

我张着嘴,身上还挂着松散的里衣,丝裙顺着肩头滑落,我匆匆的抓起掩盖着雪白的肌肤,有些迷糊的咕哝着,“他是不是去哪玩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下面的话在我睁开迷糊的眼看到他手中一张信笺时停住了,心头一震,猛的掀被子下床。

幽飏因为伤而苍白的脸此刻更显得薄透,我从他手中抽走信笺,匆匆扫了眼。

字很少,一眼就能看清楚。

“师傅,流星不想再拖累您,祝师傅和姐姐幸福。”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那个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为什么一口咬定要我和幽飏在一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顺手揪过床头的衣衫胡乱的披上,看着幽飏单薄的身体,“你顺着前山大路找,顺便到镇上你们住过的地方看看,我去找大家一起分散去找他,以他的脚力应该走不远的。”

他嗯了声,不在与我多言,直接转身出门。

我的手一伸,抓住了他的手指,清凉玉润中我把一个小管子塞入他的掌心,“不管是谁找到了,都发这个,看到有信号烟就回来,拉下面的那个引线就行了,如果碰上敌人你也发,我们会尽快赶过去。”

他微一点头,轻功飞掠,如天边一朵青云,直落山下。

我也不再停留,冲向夜的屋子,几声匆匆的交代,我选择了后山,两边的侧面则交给了夜和大小竹。

一路飞驰,我不敢有半分停步缓速。

幽飏没说流星什么时候走的,我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全身功力运到极致,目光不断搜寻着,不放过半分蛛丝马迹。

这个笨家伙,我不过是不肯教他武功,怎么就傻傻的跑了?

他不是不知道,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随时可能伸出来,抓住他。

除非是他根本就觉得自己是累赘,不想活了。

越是想越是烦乱,我的脚步更快,朝山下奔跑。

这后山少有人来,几乎没有路,这里是武林中的圣地,连采药人都不上来,小路都找不到一条,又全是茂密的树丛,我几乎是仗着良好的轻功,在草尖树梢掠过。

忽然,我的脚步一停,全身无声无息的猫了下去,缩在树梢间,轻灵的象一只狸猫。

远处的林间,忽然飞出数百只鸟儿,不知道被什么惊扰了,叫嚷着冲天而去。

有人,而且肯定不止一个。

我悄悄的摸了过去,不断的有鸟儿被惊飞,无形中给我引了路。

越来越近,我也越看越清晰,一群黑衣人,快速的朝山下奔去,脚步匆匆,踢动了沉寂的落英满地,踩裂了枯枝,噼啪的断裂声惊动了鸟儿,振翅高飞。

他们的动作整齐而迅捷,全部黑布蒙面,只余两个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身上透着淡淡的杀气。

这是一群职业的杀手,从那动作的简练中能很轻易的判断出,而且绝对不是三流角­色­,如此浓重的杀气不是一两日能培养出来的。只有杀的人越多,这股气势也就越浓,能震撼对手,相同,也无法遮掩自己的身份。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杀手堂’。

只有‘杀手堂’,才能培养出如此众多的高级别杀手,今日出动的,最少是‘杀’字辈和‘手’字辈的人。

最中间的一名女子肩头,正抗着名纤细的弱质少年,少年的发丝垂散摇曳在她肩头,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我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牵挂着的心。

至少流星还没死,没人会愿意用这么大的心力背一个死人下山。

我从树上直扑而下,手指中的劲气弹­射­而出,凌厉的指风夹杂着我的啸声,黑衣人惊的一抬头。

他们反应很快,几个人迅速挡在了中间抱着流星的女子身前,挥舞着刀风向我冲来,举手­干­净利索,招招指向要害,杀意浓烈。

我身影飘过,一指点上当前一人的手腕筋脉之处,钢刀落下,一手抓上劈到面门的刀背,用力一掰,“沧……”钢刀断为两截。

脚尖一踹,又是一人被我直接踹飞,收回的脚正好赶上落下的刀,斜斜踢出,第四个人呆呆的看着胸前的钢刀,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渐渐涣散,人扑倒。

只有一招,四人落地,我慢慢走向那群人,冷冽的气势勃然而发,“把手中的男孩给我留下,我放你们一条命。”

几个人对看了眼,正在犹豫间,我再次冷哼,“你们是‘杀手堂’的人吧,对手什么分量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只是懒得浪费时间,一旦出手,你们将再没有任何活口可以走下山。”

几人愣了下,互相点了个头,当中的女子将手中纤细的男孩对着我的方向一抛,在我接人的片刻间,他们迅速的腾身而去,眨眼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我抱着怀里的少年,吐出一口气。

流星啊流星,这要不是我来的快,你的小命都不知道要送到谁的手中了。

一只手拨开他凌乱的发丝,一只手寻找着他被制住的|­茓­道。

在|­茓­道被解开的同时,我的手也拨开了他脸上的发,捏上了那个小小的尖下巴。

突然,我的手一抖,整个人呆愣了下。

与此同时,地上的少年长长的睫毛一抖,睁开了那双漆黑透亮的眼。

我眉头一皱,“是你?”

怎么会是他?

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救下的人居然不是流星。

不过说起来,倒也不算是面生,我和他,最少也有两面之缘么。

地上的人迷糊的摇摇头,眼神里还残留着没清醒的朦胧,刚听到我的声音,就是一脚飞快的踢了出来,“混账,竟敢抓我,什么人给你们的胆子!”

我飞快的一转身,躲过他的攻击,轻笑着,“一年多不见,你还是这么迷糊?臭小子,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这一次是想被抓鸟,还是想留下什么好药,或者是堂主令牌?”

他身体一顿,偏了偏脑袋,似乎对我的声音有些熟悉,揉了揉眼睛,呆呼呼的看着我,当眼神逐渐变的清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指着我,­嫩­­唇­一动,惊讶的声音撒了出来,“你,你是上官楚烨?”

我抱着肩头,看着整个有一年多没见过的迷糊小子,漂亮的大眼睛还是那么闪闪的,在脸上扑扇着,嘟嘟的水­唇­,仿佛会说话的猫儿一般。

这么个人若是瑟缩在怀抱中,倒是别有一分怜爱的味道。

只是,他似乎不似当初那么风光,脸上也有了风尘仆仆之­色­,衣衫更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腿上的裤子还有些肥大拉长,也不知道是从哪偷来摸上身的。

搜索着脑袋里关于他的资料,我不确定的说着,“你,叶若宸?”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总算被我找着了,拿命来!”他一声大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他穿着的是不知道从哪顺来的裤子,肥大的裤腿在被他自己压在身下,还有条长长的腰带,这一个鲤鱼打挺……

脚,踩着了身下的腰带,身子已经绷的紧紧弹了起来。

于是……

“嘶……”

清脆,­干­净,利索,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腰带从中而断!

他的人影已经跳在了半空中,朝我扑来……

肥大的裤子,就这么在空中活生生,明晃晃,亮闪闪的,掉了!

阳光下,他的腿带着粉红的透明,修长的踢动着,顺着流畅的弧线往上,可爱的小鸟在空中摇摆着,颤颤的。

“啊!”他一声惨叫,伸手就捂着鸟窝,早忘记了自己身在空中不能泄气,这一声叫,人影惨兮兮的坠下。

地上,有不少枯枝烂叶,还有很多碎石头,他也不管不顾了,ρi股朝下的掉着,手还不忘捂住他的鸟窝。

下意识的,我伸出双臂,当少年的­奶­香入臂,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又烂好心的接了他。

他闭着眼睛,紧紧的皱着眉,当预期的疼痛似乎没有到来的时候,他缓缓的睁开了迷糊的眼。

当他发现那近在咫尺的我的脸时,又是一声轻啊,伸手推拒着我,“放开,放开我,不要你救。”

我低头,粉­嫩­­嫩­的鸟儿在他的动作中左摇右摆,风吹着小鸟窝唰唰的,失笑,“你的鸟出来了。”

“啊!”惨叫连连,他迅速收回推着我的手,牢牢的捂回鸟窝。

什么风景最诱人?

不是水光潋滟晴方好,而是山­色­空蒙雨亦奇,只有那半遮半掩,才最动人。

尤其是这娇憨中带着纯真,丝毫不做作的洁净,蚀心摄魄啊。

我的手指捏了捏,果不其然的捏到了少年独有的弹­性­惊人的肌肤,­嫩­的能掐出水。

“放开我!”他满脸通红,瞪着一双猫儿眼,吼着,“上官楚烨,我要杀了你,你,你放我下来,我要杀你。”

又是这句话,他烦不烦啊,前后都两年多快三年了,还咬着不放呢?

“行啊!”我毫不在意的一笑,“不过别忘了,‘杀手堂’的规矩,三次不得手,终生不得再行对我刺杀,你已经输两次了,只要你觉得是我的对手,尽管杀。”

他一惊,嘴­唇­颤了颤,忽然眼中飘起一阵水雾。

倔强的眨了眨眼,他活活的把眼中的水汽给眨掉了,定定的看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只有杀了你,他们才会承认我堂主的身份,我必须杀了你,才能见到我娘。”

他真的是‘杀手堂’的人?

那刚才……

“咕噜……”这一声­干­­干­脆脆的声音,传自他瘪瘪的肚子,他别开脸,不肯看我。

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啊,比之第一次给我看到的各种高级药,传闻中的暗器,瓶瓶罐罐,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是什么让他落到如此境地?

“蓬!”西面的天空,突然爆发出一阵五彩的烟雾,高高的腾在空中久久不散。

这是我弄来的信号烟,刚才临走前,我给了幽飏,夜还有大小竹一人一份,而这个位置,应该是幽飏的去处。

手一松,我把他放在地上,“小子,我现在没空陪你玩,你要么现在上山说是我的朋友,我一会来找你,要杀要命也要吃饱了,对么?”

没有时间再等他的回答,我窜起身体,直奔着五彩烟雾腾起的地方奔去。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莫沧溟

幽飏以一身之力两年来艰难的面对如此众多的追杀,从来没有说过放弃,也没有求助于其他人,宁愿与师门断绝联系不牵累他人,也不愿意寻求支持。

如此外表温厚,内在孤绝的人,他的坚强隐忍,几人能看懂?

但是他现在放出了五彩烟雾弹,也就意味着他碰到了强大的对手,为了流星,他必须求援。

远远的,我就听到了各种兵刃破空而出的声音,脚下更快的向声音的出处靠近。

一抹青云,在人群中飘散,数十道光影不住的往他身上招呼,却拦不住那飘渺的身法和鬼魅的掌影,不断的有人倒下,也不断的有人补上。

杀气漫天,招招不留情面,黑衣蒙面,一时间看不出来历。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扑而入,手指劲气连弹,活生生的逼出一条路冲了进去,落在幽飏身边。

他微微的喘着气,掌心中青蒙蒙的一片,这是寒霜掌法的最高境界的体现,我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

不过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强行驾驭这么重寒气的掌法,对他身体的影响一定很大,果然,那脸上苍白的找不到一丝血丝,与我背靠背传来的都是冰寒的体温。

“别管我,去追流星。”他冷静的传来一声。

流星已经被人带走了?

我眼光一扫,果然场中没有看到那个瘦弱纤细的身影。

看着眼前绵绵不绝的人影,我沉吟了下,“你去追吧,这些人交给我。”

如果以杀死幽飏为目的,那么大部分的人马一定都在这里,带流星走的最多了了三五人。

我不想幽飏再耗费­精­力。

他掌心一飘,眼前的人脚步一停,手中的刀落地,委顿在地,四肢开始不断的抽搐哆嗦,象是突然到了严寒冬季的冰雪中。

“你去,带流星走的那伙人中,有一个人的武功很高,并且掌法炙热,我打起来有些费力。”他冷静的说着,再次将面前的人影打飞,“这里的人虽然多,却伤不了我,他们带着人下山了。”

掌法炙热?

纯阳掌法与幽飏纯­阴­的武功是完全的对立,谁胜谁负端看修为的高深,一旦遭遇对方,非死即伤。

幽飏如此的选择,并非怕死,而是怕自己被那人缠上无法□救流星吧?

我一点头,“夜应该马上就到,你自己小心。”

丢下一句话,我掌心运起一股力,整个手掌变的通红如血,银发翻飞,周身弥漫着烈阳般的气势。

运掌如飞,我冲入人群中,所过之处,血飞­肉­碎,有些人连惨嚎声都来不及就化为一团血雨。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有人惊讶的喃喃,“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样的掌法?”

我听到了,却来不及询问,直接冲出,照着幽飏指出的方向一路狂追而下。

果然没多久,几个黑影的纵跃映入我的眼帘,当中一个人的双臂间抱着的,正是流星瘦弱的身子。

就在我功力运到极致靠近的时候,最后一个人脚步一停,目光如电,投­射­向我的方向。

好高明的内力,这么远就能感应到我的追踪!

他身形高大,宽肩蜂腰,在黑­色­的劲装下很轻易的能辨别出是一名男子,只是蒙了面,我看不到他的容貌,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那双看着我的锐利双眼,分明写着厌恶,眼神如刀锋,切割着我的身体。

他手一挥,前面的几人脚步不停,飞快的朝山下奔去,他则转身,怡然不惧的面对着我。

我一声清啸,身影如大鹏落下,直扑最前面的几人,他也一声厉啸如虹,身影弹­射­而起,空中,一掌对着我直劈而下。

我迎掌还击,只觉得一道热风扑面,他的掌心通红如血,带着吞噬灵魂的烈焰。

“啪……”

双掌在空中相击,强大的力量让我们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我斜斜的飘落,他踉跄几步,终于站稳。

我嘴角抽了抽,“怎么又是你,我还以为你的­性­格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呢,蒙着脑袋就没人知道你獐头鼠目的德行了?”

他一声冷哼,“果然是打不死的蟑螂。”

声音低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之风,确实还是记忆中倨傲到拿鼻孔看人的态度,莫沧溟。果然是他。

在幽飏说过对手有着和我类似的身手时,我下意识的脑海中就飘过他的身影,事实证明,人的第六感是很神秘的,神秘的准确。

我撩了撩长发,一派悠闲自在,眼神却越过他看向那正在飞速消失的一片黑­色­,嘴­唇­一动,冷笑,“我以为你应该跪下向我磕头说拜见少主呢。”

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那身体瞬间的僵硬,被我一句话噎到说不出话,只有眼神,变得更加的寒冽。

“上官楚烨,少主不是你说是就是的,要经过所有的长老认定的,纵然你拥有所有少主应该有的印记,只要长老不公认,我一天不会认同你。”他掌心的红­色­烈焰越来越浓,仿佛是他内心喷薄而出的火。

看着他掌心的通红,我内气运转,掌心也是同样的殷红一片,只是比他更加的通透,“莫沧溟,我对你们神族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想过要去当什么少主,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如果一直纠缠不休,即使有一天你坐上了神族族长的位置,我也会捅爆你的掬花让你永远坐不下去,你信不信?”我冷冷的盯着他的脸,“谁耽误我一阵子,我让他后悔一辈子!”

他微微侧了侧身,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下去,似乎已经明了我的想法,轻声哼了下,“怎么,那个小子也是你的男人?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放过,这么­嫩­的也吃。”

“­嫩­的补啊。”我无辜的笑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去神族当少主吗?”

他眼神一窒,被我突然转的话题弄的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当了少主就要娶你啊。”我摇摇头,“我宁可不要少主的位置,也不要娶你。”

锋利的双瞳爆发出漂亮的火焰,生生的点燃他的面庞,手指一扯他的蒙面巾,棱角分明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发出不屑的哼声,­唇­角一扯,“癞蛤蟆,凭你也配。”

我点点头,极度认真,“是啊,我是癞蛤蟆,即使我是只母癞蛤蟆我也坚决不娶公蛤蟆,所以放了你就是饶了我自己,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他愤恨的望着我,转而冷笑了,“上官楚烨,别忘了,你和我的武功不过在伯仲之间,你想要越过我去救人,只怕没这么简单,你喜欢说就让你说个够,说的越久,你就越不可能追上他们。”

我歪着脑袋,随意的靠上了身后的树­干­,笑容愈发的大了,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当……”然字还来不及出口,他得意的表情突然凝结了。

我双手抱肩,坏坏的眨眨眼,“我被你拖住了,你也被我拖住了啊,你那几个手下,是不是有能力阻止我的朋友夺人呢?”

我没说是谁,但是日夜双侠形影不离,任谁都会往某个方面去想。

莫沧溟忽然纵身而起,直追而下;而我,也同时的一提气,不远不进的跟在他的后面,装出一副全力追赶的样子。

要不了多久,我的视线中再一次出现了几个黑­色­的人影,正是刚才跑走的几人,当他们看到莫沧溟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叫声,“主子。”

可惜还来不及开心,他们也见到了追随而至的我。

莫沧溟猛的回头,“上官楚烨,你­阴­我?”

我手掌一伸,‘嗜血烈阳掌’拍出,正对着抱着流星的几个人,嗤笑,“­阴­你怎么的?”

“啪……”莫沧溟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我再一次对掌,“找到又怎么样,你不会有机会带走人的。”

这一次,我没有继续与他多话,而是全力施为,而他,同样也是拼命的姿态,十二分的功力全部打出。

如果说当年的我与莫沧溟之间不知道谁胜谁负,那么现在的我肯定在他之上,却也不可能在瞬间把他打败,尤其是我们的招式,武功,轻功,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彼此知根知底,他对武功招式的了解显然更在我之上,每当我出招之前他都能预先判明我的方位,看来不过一百招之后,虚耗掉他的内劲,我和他之间是不会有胜负了。

我不断的飞舞着掌,身形如电,掌缘刚刚触到他的身影他就闪开,我也立即变掌,我在用速度逼迫他不断的更快,逼迫着他切换身法,掌法,我要耗光他全部的内力。

果然,他飘动的身影有了瞬间的凝滞,就在这电石火花间,我的指风直直的戳上他的肩头,五个指洞中清晰的飚起血箭,­射­了出来。

他脚步歪斜,落在地上踉跄着,我冷冷的看着他,转身飞纵而去。

并非不想继续打,而是我现在的任务是救流星,莫沧溟如果还要追来,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找死了。

可是就在我追逐着那几个人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静静的站在我的面前。

这个人打扮的极其古怪,硕大的黑­色­斗篷裹着肥胖圆润的身体,粗壮的身体赶上三个我了,脑袋上带了一个渔夫似的斗笠,将上半张脸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过能肯定,他是个男人。

别问我为什么,因为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上,是满满的络腮胡子,黑黑漆漆拉碴着,也不知道多少个月没有修剪过了。

肥厚的双臂间,躺着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面­色­平静,显然正是被点了昏|­茓­的流星。

我心头一震,摆出防备的姿态,却奇异的发现,对面的人身上没有半分敌对的意味。

他站在那,慢慢的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将流星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甚至不在乎我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偷袭,腾身而去。

静静的林中,只有我独自站着,望着怪人远去的方向,地上的流星睡的安静甜美。

风吹过,带来几片花瓣,几缕清香,所有的杀伐,消散……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胡搅蛮缠

我轻轻拍开流星的|­茓­道,少年一声惊呼,先是恐惧的瑟缩了下,随后就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的姿态摆了出来。

我伸手捏了捏他­嫩­滑的脸蛋,“小笨蛋,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易的被人抓去宰了?”

我不知道莫沧溟为什么只是抓他而并不是直接下手杀,也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肥胖黑衣人是什么来路,现在能救回这个小家伙,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太多的不明白只能放到以后去慢慢探究。

他瞬间睁开了眼,清澈的大眼满是惊讶的看着我,在我玩味的笑容中慢慢的低下头,嗫嚅着,“漂亮姐姐。”

软糯糯的声音顿时让我长长的一叹,这纤细的少年,这柔弱的姿态,谁还忍心去苛责他?

我伸出手递到他的面前,轻松的送上一个微笑,“走吧,他们都急死了。”

他抬起眼,清澈如水的波光渐渐泛起氤氲,虽然小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他的固执让我不忍继续坚持,只能放低了身体,一ρi股坐在他的身边。

少年的青丝秀发披满了肩头,更显得那张脸的秀美娇小,肩膀在微微的颤抖瑟缩,我一伸手,将他轻揽了过来,“给我个理由。”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垂着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凌乱的花瓣有种哀伤的味道。

“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你的师傅?”只有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渐渐远飘,耳边鸟儿啾啾的叫着,草木清幽。

又是无声的回答。

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与我的交流,只剩下无声或者被压榨出来的偶尔几个字,剩下的都是头顶与我眼神的对视了。

当年那个会抱着我,扬着讨好笑容甜腻腻的小黑兔子去哪了?

那个会对着我撒娇,蹭在我怀里,偷亲我的无畏小家伙,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落寞?

“我只是不想活了。”他幽幽的一声,轻飘飘的,却不是赌气的发泄,仿佛长久思考后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作用。”

一句话说完,他忽然笑了,笑的甜美,笑的一如当年的纯真。

他说过,他不想拖累幽飏,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他是一种内疚后的发泄。

他说过,想要我教他武功,可是被我拒绝。

我却忘记了,这两年间,不断的追杀,不断的过着惊魂的日子,他能够一直坚持着,这个少年并不脆弱。

他的失态,因为太多次眼睁睁看着幽飏为他伤,为他付出,他的自信在不停的受到打击。

活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成为被人的羁绊,让自己尊敬的人为自己死吗?

他会什么?除了逃跑,除了惊慌,他甚至连逃跑,都要被幽飏带着才能脱离魔掌的追杀。

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打击都在让他深深的自责,也让他开始疑惑自己存在的价值,在他心中,或许没有了自己这个绊脚石,幽飏会活的很好。

至少,不会受伤,不会为了两个馒头被人无声的蹂躏。

风光的西域媚门门主,有家不能回,出卖­色­相乞食,逃跑,受伤,躲藏……

“流星。”我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捏上他小巧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师傅?”

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痛苦,随之又慢慢的沉淀,掩盖了原本的清澈,让那双眼愈发的黑沉,却不再透闪。

口气,带着些自嘲,带着些讥讽,“没有我,师傅可能早就嫁人了,没有我,师傅还是那个风光的门主,我不知道除了厄运,追杀,耻辱,我还能给师傅什么。”

“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幽飏还剩下什么?”我的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流星,还是为幽炀。

流星也许不知道,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幽飏的眼神中才不是那种灰蒙蒙的死寂,只有在流星的跳跃飞奔间,幽飏的­唇­边会有一丝欣慰的抽动,只有在流星软声低语喊着师傅的时候,他的眉宇间会有悠长的情思在阖上的面容间展现。

“在幽飏心中,你是维系着他和你母亲之间唯一的线,透过你,他能看到你母亲的影子,只有你平安,他才能告诉自己,没有辜负爱人唯一的嘱托,你忍心把他的牵念亲手扯断吗?”

我不知道,在幽飏的心中是不是存在过其他的幻想,当爱人不在,面对着爱人的孩子,一天天的养大,这种依托会不会让他把流星当做自己的孩子?

如果没有幽飏,流星活不到现在。

如果没有流星,幽飏根本不会独活。

两个人,彼此羁绊,彼此依托,却又都不想成为对方的负累。

我心疼流星,亦心疼幽飏。

“漂亮姐姐。”流星扬着他的脸,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

轻笑着刮上他的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已经成了我对他最习惯的亲昵动作了。“是求我照顾你师傅还是求我教你武功?”

他抱上我的手臂,少年的忧郁弥漫上脸颊,偏偏不死心的闪着期望的光,“我能不能都要?”

这一刻,我只想抹去他眉间那缕轻愁,可我也同样知道,承诺不能乱给,给了就要负责到底。

“武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会的,我教你轻功吧,至少能保证你在危险中还有逃生的能力,我想你师傅应该不会反对。”我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林间茂密的树后,那缓步而来却有突然停住的青­色­飘逸。

幽飏懂得如何付出,却不懂得如何让少年纯洁的心不受伤。

“真的?”流星爽朗的一声高呼,仿佛雏鸟即将展翅高飞前的稚­嫩­,带着飞扬的雄心壮志,雀跃着。

我点点头,“真的,但是你回去要向师傅道歉,你这么跑了他很伤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咬着­唇­,用力的点点头,“但是师傅每一次伤,我就很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护他,恨自己不能站在他身边为他分担,漂亮姐姐,你替我照顾师傅好不好?保护他,不再让他受伤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

无法回答,因为无论我怎么回答,都不是幽飏要的。

我偷眼看了看,树丛后,青­色­的袍角在飘动,幽飏的武功应该是能清楚的听到我们的对话。

“走吧,不然你师傅急坏了。”我索­性­略过这个话题,牵起了他的手,“先回去再说。”

“不!”倔强的人反拖着我的手,就是不肯站起身,双眼霍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跟你回去,你点我的|­茓­我下次还跑。”

现在的他,似乎又是单纯的孩子气了,不满足他的要求,就死赖活赖着要,不答应就气鼓鼓的。

我的祖宗啊,这让我怎么答应?

我真的没有再多爷的想法了,更何况是那种心如万年寒冰,敲不烂打不碎捂不暖融不化的超级大冰块。

流星揪着我的手,整个身体往后倒着,似乎是要与我进行一场长时间的拔河比赛,我摇摇头,哄孩子一般,“我只能答应你,在山上的日子,你的师傅如果需要我照顾我会尽力,以后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自然会全心保护你,保护你师傅,这样可以了吗?”

“那我要和姐姐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就会照顾师傅一辈子?”

一句话噎的我言语不能。

我忘记了,他出奇的神奇感知力,­精­准的捕捉力。

咽了咽口水,我努力的想要把话说圆,“理论上说是的,但是情感上嘛,你师傅有可能会嫁人,你也要嫁人,所以这个可能基本上不存在。”

他甜甜的笑了,粉红的樱­唇­一张,“那简单啊,师傅嫁给漂亮姐姐,我也嫁给漂亮姐姐,不就一辈子在一起了?”

如果有活人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呼吸把自己憋死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我。

他的话,到底是少年的不谙世事胡言乱语,还是……

看着他如花般的笑容,我举手成拳,挡在­唇­边轻咳着,似乎是为了遮掩这尴尬。

“那个,流星,嫁人是要有爱的,没爱怎么能乱嫁。”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只知道我必须打消这个小孩脑子里古怪的思想。

“我知道!”他扬起下巴,尖尖的小下巴蹭了蹭我的手掌,“漂亮姐姐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直念着,想着,愿意把一切美好都给她,无论事世浮云都不能淡化那个身影,对不对?”

我木然的点点头,这似乎是我当年拒绝他让我娶幽飏的话。

“快两年了,我一直都记着漂亮姐姐,想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想你和我说话时候的样子,想你陪在我身边,一路上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都没有人能象姐姐一样让那个我一直记着,所以那应该是爱了。”

什么是执着的纠缠,什么是无力反抗的无邪,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他了。

扒拉着最后一点希望,我苟延残喘的吐着没有力量的字眼,“就算你喜欢我,你师傅也不啊。”

“谁说的,师傅他……”他的声音忽然拔高,脸涨的通红,似乎要说什么。

“流星。”温柔的嗓音中,树丛后的人也终于无法继续按捺,适时的Сhā了声音进来,阿弥陀佛,终于解救了我。

“师傅……”先是一声欢呼,转而又是怯怯的低下头,求助的大眼投向我的方向,一闪一闪。

“走吧。”幽飏轻轻一声,看也不看我,率先向山顶前行。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吃饭

回到山顶,问了问下人,那个叶若宸居然没有来。

终归是敌人,他不敢信我吧?

随意的一笑,这事就被我淡忘在了脑后,一心过着自己悠闲的生活。

我没想到的是,流星习武的天分竟然非常高,说好只教轻功的,谁知道我偶尔念给大小竹听的口诀他居然一听就记住,几招剑法更是看看就能似模似样,本以为要从小打基础的武功,以他这个年纪开始修行是不会有机会走到巅峰的,可那出奇柔软的腰身,纤长的腿,仿佛都在说明他是个奇佳的练武材料。

关于他偷偷练剑的事,我想幽飏是知道的,只是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山上,经常能听到流星快乐的笑声才是最重要的。

“漂亮姐姐,你看我这招对么?”远远的看着我,他一抛手中的树枝,踩着步法,象一只投林|­乳­燕冲了过来,双手一圈抱上我的腰,脑袋蹭啊蹭啊,窝在我的肩头,猫儿一般咪呜着。

“很好啊。”我捏捏他的小下巴,“再过两年,你夜哥哥的武功全被你学去了。”

说起来,我教不如夜教,男子的­阴­柔内息更适合流星,或许这也是他进步神速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个家伙无人可挡的缠劲也是一流的,每天都看着他跟在夜的ρi股后面跟条小尾巴一样跟进跟出,满口的甜言蜜语,就差拉屎站在一旁递纸了。

我也从来没见过除了我不让任何人亲近的夜会愿意他跟在身边屁颠屁颠的端茶送水,一口一个夜哥哥,当然是人后,人前小家伙会很知趣的改成姐姐。

从此,除了饭菜之外,偶尔还有极其美味的小甜点,各种好喝的茶,粥,­干­果蜜饯,想都不用想,小气夜除了我以外,又开始疼一个人了。

他拈起一块蜜饯送到我的嘴巴边,甜腻腻的讨好笑容让谁都不忍拒绝,“漂亮姐姐,好吃吗?”

我点点头,“好吃,你吃吧。”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纸包包,“不,我留给师傅。”

夜的身影从林边飘过,小流星眼巴巴的就跟了过去,开心的跳没了影子,看的我心里酸溜溜的,无奈的一声叹息,转眼间却看到不远处青­色­的云影。

没有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淡气势,今天的他应该是心情不错。

既然看到了,我要是拔腿就走是不是太着痕迹了?

对着他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流星最近很开心。”

自从那日上山后,我和幽飏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忽视流星那日的话,他选择没听见,我选择没看见他偷听。

只是他本来刚刚好些的伤势因为再一次的动手而有复发的迹象,本来十五日的供血又延长了几日,这两天才偶尔能看到他出现的身影,大多时候也是在流星练功之时,远远的,隐于竹林间,又悄悄的,消失了行迹。

幽飏漠然的眼中有一丝神采掠过,仿若一朵青莲缓缓飘落我身边,微微颔首,声音低缓轻柔,“谢谢你。”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打心底里发出的感谢,十几天真皮真­肉­的放血都没能换来一声这么真挚的谢谢,我容易吗?

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

沉默……

还是沉默……

又是沉默……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不走,我也不好找借口溜,两个人就象是这林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两根竹子,杵在那发呆。

我觉得尴尬,他却似乎融入在这清凉的风中,衣衫飘动,端丽秀美,从我的角度偷偷的看着,刚好能看到那完美的眼角高高的斜挑着,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神。

他眨了眨眼,我居然做贼心虚的立即挪回脸,眼神远远的投了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藏着。

这一看,居然被我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背个药篓子,拎个药锄,正朝我们的方向而来。

“你去哪?”我手一拦,挡在他的面前。

“他的身体差不多了,不用我在身边守着,你也不用我­操­心,我刚刚问了下人,这后山很少有人走,那肯定很多草药,我要去看看。”一提到药,他两眼放光,话语更是滔滔不绝。

我看看他的装束,简单而朴素的一件衣服,薄薄的挂在身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日头快到头顶,“不吃完午饭才出去吗?”

他憨憨的摇摇头,“早点出去早点回来,要是丢了还能有些时间找路,如果我晚饭时间没回来,那可能就是明天白天回来,如果明天白天……”

“不行!”我重重的打断他习惯­性­的啰嗦,“你这件破衣服能挡住夜晚的寒凉?你不吃东西就走,万一在山里过夜你吃什么?还有,这山后都是老林子,万一有猛兽什么的,怎么办?”

他傻傻的摆手,“不会啦,我都是这样……”

话没说完我手一拎,扯上他的后脖子,招呼都懒得的打的一路拖行,“不你个屁,先吃饭,吃晚饭我陪你上山走走,反正我也无聊运动下骨头。”

他就象一个凄惨的拖把,被我斜拖着一路而行,居然没有反驳。

走了两步,我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幽飏,竟然难得的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笑意,似乎他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清清楚楚的被我看到青莲绽放的瞬间。

“一起吃饭吧。”我就这么跑了似乎对人有些不尊重,“然后一起去山中散散步?流星有夜管着,你也放下心好好休息下吧?”

他沉吟了半晌,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迈开脚步行了过来。

这是我和他自从两年前事件后第一次同桌吃饭,也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本应该热闹的气氛,因为我一个无意的动作,变得古怪而暧昧。

夜轻轻的放下最后一盘山菇鲜笋,紧挨着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的右手边,是镜池,镜池旁是一脸无奈被我押来的柳梦枫,左手边是夜,既粘着夜也不放过师傅的,就是快乐的小流星了,幽飏那双斜斜勾起的媚眼,正在我的对面。

夜这最后一道菜,是放在我面前的,也就是说,以幽飏和流星的教养,是不会­操­起筷子伸到我面前来的。

我看到幽飏的眼皮抬了抬,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筷子伸了出去,鲜亮亮的笋尖已经到了幽飏的碗里,“这个味道清淡,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唰!”

“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手上,其中两道尤其明显带着刀锋刺劲,另有两道­阴­­阴­柔柔的泛着透骨的瘆人感觉,还有两道甜腻腻的期待。

我强撑着后脊梁的冷意,一脸淡定的微笑,又是一筷子伸了出去,“流星啊,你最近练武,多吃点,身体才好。”

他甜笑着接了过去,大口的扒了两下。

刀锋的眼神更刺了,­阴­柔的眼神更瘆人了。

一筷子菜伸到了镜池的碗里,谄媚的堆满笑意,“最近都要你到处照应着,辛苦了啊,镜池宝贝。”

“咳咳。”柳梦枫被我一声宝贝呛着了,捂着嘴歪着脑袋咳的满脸通红。

没好气的一眼瞪到他的脸上,一筷子菜丢到他的碗里,“吃你的,小心一会没力气爬。”

桌子下的手,已经自动自发的毛上了夜的手指,碰了碰,勾了勾,挤眉弄眼,一杯酒静静的斟满他的杯子,“喝一杯吧,辛苦你了。”

他的手勾了勾我的手指,小小的绕了绕,另外一只手平静的端起杯子,面纱一晃,酒落肚。

说起来,夜要盯着两个徒弟,带个尾巴,还要负责这么多人的一日三餐,镜池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我知道每天他都悄悄的摸了我们的衣服一个人跑去井台边,据他的说法是,为妻主洗衣天经地义,那是人家卓白衣的下人,不是我们的。

看着一桌子无声吃饭的人,我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种清静却甜蜜的生活,一种我一直向往的生活。

真的会一直这样吗?大家安安静静却温馨的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有夜,有镜池,还有幽飏和流星,柳梦枫。

幽飏他,会愿意吗?

耳边,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日,你的口水下来了,对面的老男人你已经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没眨眼了。”

“啊!”我一声失态的惊叫,再一次引起了十只眼睛的关注,耳边是夜细细的坏笑。

这混蛋,刚才是传音啊,我还以为被那个人听到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于是……

“幽飏啊,你吃这个……”

“流星,吃这个对你身体好……”

“镜池乖乖,多补点,吃胖点……”

“姓柳的,晚上还指望你配点药送幽飏那,弄点补品给镜池和夜,吃多点才不至于熬夜身体扛不住,快吃,快吃。”

“夜,还喝吗?要不吃点饭?”

我的筷子在桌子上翻飞,左右,右左,左右,右左。

一个人五筷子,五个人就是二十五筷子,直到柳梦枫放下碗,背起药篓子,幽飏长身宛立门前,静静的看着我。我才发现……

我没吃饭啊!!!!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采药

长长的山坡,郁郁葱葱的小草,在脚下柔柔的搔弄着,拽动了裙角,摩挲着,经过一个早晨,草尖上的露珠早已经­干­了,软绵绵的更让人有一种脱了鞋打滚的冲动。

柳梦枫早撅着ρi股,一个人默默的在草地上挖来挖去,既然帮不上忙,不如悠闲的欣赏风景。

远处的山在阳光下青翠­干­净,碧空晴蓝,阳光投­射­在山间,散发着五彩的光,嗅着草木的清香,我索­性­懒散的往地上一躺,闭着眼享受着。

眼前的光影一暗,有人在我身边静静的坐了下来,鼻间是媚人的体香。

我没睁开眼,只是动了动嘴角,舒服的呢喃着,“明天带他们来看看,流星一定很喜欢这里。”

“嗯。”温柔的应声在耳边,是独属于幽飏的低沉温厚。

我半侧着身子,撑着自己的下巴,“我最喜欢这样的感觉了,虽然‘寒雪峰’也不错,可惜常年冰雪,美是美,总少了些生机。”

“我自小看的风景,是大漠黄沙,漫漫无垠,只是它们是流动的,很可能晚上睡下去的时候是一座山,早上起来就是平地了,纵然只是满眼黄|­色­,只要你用心去看,也是不断流动的风景。”他的声音低缓,慢慢的说着,声音里有一种独特的柔美,像是指尖流淌着的细沙,握不住,留不下,偏偏掠过时那种悸动,残留……

“哈哈。”我轻笑着,“如果不知道你的出身,我会以为你是江南的儿郎,秀美温婉,身姿飘魅,没有半分大漠的爽朗。”

他媚眼微撇,刹那风情如榴花红艳,耀眼已极,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还是忍不住小小的颤抖了下心肝,“你倒也不像京城中长大的女子,分明带着几分地痞气,不过有时却更象我大漠的女儿家,豪迈情怀。”

我懒懒的咧了个笑脸,“过奖过奖。”

“江南有江南的秀丽,塞北有塞北的辽阔,烟雨放舟,纵马前驰,不同的感受不同的心情。”他一声轻叹,脸上露出了思念的神情。

他,是在想家?

还是因为想家,而勾起了很多回忆?

包括那个心底最深处的女人。

他的痴,亦如那大漠黄沙,看似不动如山,有谁知道那高高的沙山下,涌动着怎么样的激流?

我歪着脸,看着他无俦的容颜,透明瓷光的面颊边发丝轻拍,目光停留在他束发的丝帕上,竟然觉得那淡烟青­色­有些刺眼。

“如果这里不是卓白衣的地头,我就赖着不走了。”长笑一声,“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我就准备离开这里,去接我爱人,玩遍天下,然后再寻一处山水清幽之处,过我的神仙日子,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了想去大漠看看的想法,要不要一起?”

‘寒雪峰’虽然与世隔绝,却是清冷飘雪,是不适合镜池和月栖这样身子的人生活的,或许我真的应该找过一个地方,在没找到之前,就走到哪玩到哪,看哪漂亮就安营扎寨。

这看似随意的邀请,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心。

似乎是不放心他们的离去后独自面对强大敌手的境地,似乎是不舍流星那粘糯的笑容,又似乎是不忍他这薄雾浅笼着的轻愁。

“你一定没看过漫天白雪连天地的寂寥,那种从身体一直冷到骨子里的冰寒,仿佛自己也是万载寒峰的一片,举一杯酒,念一个人,那种感觉也很美,将来带你去‘寒雪峰’看看。”我说着,忽然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有些深沉。

他没回答,静静的做着,烟青­色­的衣袍在阳光下,也是同样的深沉稳重。

“哎呀!”远远的一声,惊的我一下跳了起来,四处搜寻着,眼神落在山坡下竹林的边缘,那细微的声音,好象来自那里。

几点坑坑洼洼,是被小药锄刨过的痕迹,延伸朝着那个方向,那就没错了。

“姓柳的,怎么了?”我几步轻点,窜入了林中,灰扑扑的人影正扶着高高的竹子,呆呆的看着我冲进来的方向。

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没刮伤,没擦痕,没毒蛇猛兽咬过的痕迹,出了身上脸上头发上沾了些灰土,都还算正常。

一颗心落了回去,我看着他抓着小药锄的傻样子,额头上的汗水湿湿的浸润了一排刘海,亮亮的贴着,脸上还有汗水滑过的灰白黑各种颜­色­。

他动了动­唇­,没说话,目光一点点的下移,落在自己的脚面上。

我看了眼,立即发现了不对。

他是一只脚支撑着,另外一只脚是虚虚的点着地,整个人斜倚着竹枝。

“呆瓜!”我一声低声咒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搂上他的腰,一手卡进他的腿弯间,瞬间就把他轻柔的放坐在地上。

“啊……”他伸了下手,想要阻止我的动作,可惜这个除了救人其他地方都慢半拍的人注定不会有我的动作快,“我自己能来。”

“闭嘴,现在不是你那个该死的洁癖作祟的时候。”一声吼,瞬间老实。

低下头,目光找了找,在他的鞋底上,清晰的找到一个小圆洞,竹枝下面的泥土中,小小的伸出一截尖细的竹尖。

在泥土中,这样的东西是极难分辨的,尤其是与地面平齐,若不是踩上去是不会感觉到的。

他穿的鞋,不过是最普通的薄底布鞋,尖刺轻易的就能透穿,我顺手一拨,青­色­的鞋子落地,雪白的罗袜中央通红的一块血渍,中间还有一个黑沉沉的洞,血的颜­色­也越浓。

手指一伸,顺势点了脚上几个|­茓­道,小心翼翼的扒着他的袜子。

“我来吧。”我脱的正起劲,幽飏终于忍不住的出声,人已经蹲到了我的身边,手指就要碰上柳梦枫的脚。

“小心点。”我手指一伸,挡住了他的好心,“这个人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毒,你还是不要碰。”

经过了那次的水蛭事件,我对自己古怪的体质隐约有了点底,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肆无忌惮的靠近柳梦枫,而别人却不能的原因。

幽飏疑惑的目光中,柳梦枫傻傻的挠挠头,回以一个抱歉的笑容,“其实也不会伤人啦,一般我都能控制的,偶尔没反应过来才会让他们伤人,但是我都能治的。”

有他废话的功夫,我早已经把他的白袜小心的弄了下来。

一个小圆洞在脚掌的正中心,被我点了|­茓­后,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一个黑沉沉的小点。

伤不算太重,只是有些麻烦。

我看看鞋子上小洞的边缘,还有罗袜上的痕迹,有些黑黄|­色­的泥土。

想也不想,我捧着那个白玉­精­致宛若雕刻而成的足,凑上­唇­,吸了上去。

浓烈的铁锈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夹杂着扑面而来。

轻轻吐出口中的血,再一次凑上­唇­,吮着。

手中的肌肤有着下意识的紧绷和微微的瑟缩抽搐,被我强硬的按住,手指往怀里一伸,掏出一瓶药。

当药塞子刚刚拔开,某人立即大呼小叫,“喂,我只是皮外伤,不要用那个啊,那个是‘生肌玉露散’,很名贵的啊,别浪费啊……”

一边叫,一边伸出手,作势要抢我手中的药。

我狠狠一瞪,半瓶药粉撒了下去,某人哀号连连,呼天抢地,不是­肉­痛,是心痛。

剩下的药连瓶子一起丢到他的手中,“你给我休息三天不准下地,这瓶药我就送你。”

思考都没有,药瓶子立即被揣入怀中,柳梦枫宝贝的拍了拍胸口,一副满意的开心表情。

仔细的给他包好伤口,我背对着他的方向蹲下,“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不如我来吧?”幽飏在我身边又一次开了口。

抬起眼看看他,我微笑着摇摇头,抓起柳梦枫的手一扯,人轻飘飘的落在我的背上。

幽飏没再说话,看看一旁装满草药的药篓子,欲伸手拿起。

谁知道,有一只手比他更快,还没等他碰到药篓子的边,那个装满草药的篓子已经从他面前失去了踪迹。

我一只手从身后托着柳梦枫的身体,一只手抓着药篓子,对着他又一次摇摇头,“男人是用来宠,用来爱,用来呵护的,可不是用来当奴隶使唤的,我不能允许我在的地方让男人去做体力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坚持,没有再与我争执,陪同着我慢慢的信步而回。

一路上偶尔有那么几声低语交谈,在柔柔的空气中散开。

“姓柳的,我要带着大小竹和镜池到处走走,你怎么办?”

“那我回家啊,镇上很多人估计都等着我回去问诊呢。”

“你认识回家的路啊?”

“应该,应该认识吧,反正一路问诊一路走,一边采药一边寻路,我总能走回去的,丢了就问呗。”

“算了,算了,我反正也是到处溜达,要不带着你吧,到山上你就去挖药,到城里你就去问你的诊好了,烂好人。”

“那,那也好啊。”他无所谓的应着,“但是我不是烂好人啊,医者父母心,为子女医病那是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都不是烂好人。”

“再说你不是?”我的声音提高了半分,背后的人顿时噤声。

我得意的坏笑了声,忽然感觉到身边两道探索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似乎很久了也。

我转过脸,幽飏已经不着痕迹的别开了眼神。

这是他,第一次躲闪目光……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柳梦枫

夜­色­降临,却远远够不上应该睡觉的时间,我无聊的在院子里乱晃着。

一会蹲在树梢装猴子,一会摊在石凳上双脚随便的往桌子上一架,胡乱的抖动着,噼里啪啦的打蚊子声在黑暗中不断的回荡。

无聊,无聊到我开始研究自己一巴掌拍死的蚊子够不够完整,形状漂亮不漂亮。

说无聊,也不完全是,心底似乎有什么吊着,让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在山上已经大半个月了,我虽然看似悠闲过着舒服的日子,实则心中始终有一个牵挂,各种原因让我按捺着心头的思念,不能离去,也就不敢想。

多少个午夜梦回,那双琥珀­色­的眼,偶尔迷茫,不甚清晰的迷蒙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每每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只还给我一缕冰冷的空气。

月栖,我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你。

山中的月亮那么的圆,那么的亮,透着那晕黄的光芒,总是会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临水照影的瞬间,那样自信的他,刹那的笑容是我闭上眼后最甜的回忆。

开始是因为幽飏,我延迟了去接他。

现在,则是柳梦枫需要几日的休息,尽管心中恨不能瞬间飞到那个地方去,我只能忍,强忍着不让心头的那份疼满溢而出。

对不起呵,月栖。

再等几日,我就来了。

晃晃悠悠的,我有一脚没一脚的踢踏乱走,随着月亮的越来越高,灯火通明的屋子一间间慢慢的黑了下去,山头也越来越静谧,只有草丛里虫儿的鸣叫,一个赛一个的响了起来。

看看幽飏和流星的屋子,早已经黑了灯,他们应该休息了。

夜的屋子黑黑的,夜从来都不需要灯光,他是夜­色­的主宰者,黑暗中的­精­灵。

镜池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

微笑中,我举步向前,忽然发现,在镜池屋子旁的那个房间,也闪着黄黄的烛光,一跳一跳的吸引了我的视线。

柳梦枫?

他不好好的休息,还在­干­什么?

站在他的门口,本想偷偷看一眼,谁知道刚刚凑上了眼,门吱吱嘎嘎的开了。

什么人啊,门都不关?真以为是武林盟主的领地安全的一塌糊涂?

顺着门边,我伸了伸脑袋。

长发披散,垂落床头,只着了里衣的柳梦枫正坐在床榻间,斜倚着床,手中一本书看的入神,连我进来也没发现。

目光落在他窝在床榻的身体上,不知道是不是夏日的热让他觉得没必要盖薄被,只着了一件里衣的他在烛光下雪白单薄,双腿微弯随意放在床间,伤处早裹好了药被棉布缠好,优美的足踝下,小巧的脚趾蜷着,粉­嫩­­嫩­的偶尔不自觉的动动。

烛火又是一阵乱跳,已经即将燃尽,而那看书的人,根本不曾察觉,修长的食指尖被­唇­含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自己的指甲,偶尔伸出来翻页纸,又很快的放了回去。

我摇摇头,悄悄掏出一粒夜明珠,伸到他的脸颊边。

烛光越来越暗淡,越来越不稳,终于“呼……”的灭了。

他,依然未觉,咬着手指看的津津有味,也啃的津津有味。

烛光是黄|­色­的,珠光是|­乳­白­色­的,这么大的差别他都没有发现吗?

一阵风吹来,窗户发出悠长的木头咯吱声,飘动了他的书页,呼啦啦的一阵乱翻,他手忙脚乱的按着,衣衫半开也懒得理会,继续看他的书。

在他身后,我一手举着夜明珠,忽然发现这|­乳­白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那肌肤也泛着一点一点的珍珠­色­泽,温润着。

手指一动,刮着书页翻过,袖口落下,手臂的白皙就在我眼前晃动,细­嫩­的没有一丝汗毛。

他很悠闲,也很惬意,更轻松而舒坦。

看的人心中有种温暖,和这珍珠光一样柔柔的温暖。

不过这夜凉……

我看到他腿缩了缩,人也紧了下肩头,只是目光依然留连着书本不肯拿开。

瞄了眼他看的书,全是晦涩的医理,才不过溜了两行,我就眼角发晕,一个个字仿佛在我面前张狂的跳舞。

再看他,嘴角含笑,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这东西有这么好笑?

他再次缩了缩腿,我心头微叹,拿过椅子上他的外衫,披上了他的肩头。

他揪了揪衣服,终于不再紧肩膀了,正伸手翻着书,忽然一声低咦,转头狐疑的看了过来。

我举着夜明珠,似笑非笑,“你终于反应过来有人了?”

“啊!”他动了动,似乎是想下床,目光看着的方位,是桌上的茶盏。

我手一动,按住了他的肩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小心我收回那办瓶药。”

立即老实了,瑟缩着,眼睛活活的盯着床头的一个小包囊,生怕我会拿走药。

我把夜明珠放在他的床头,方便他继续看书,人迈步走向窗边,仔细的把窗放下,隔阻了那夜晚的寒凉。

“怎么看书也不关门?”我想要责备他,却发现他闪闪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看看门,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迷惑。

我走回床边,扯开薄被,盖上他的腿,“你是医者,怎么连寒从脚起都不知道?”

他就这么歪着脑袋,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眼睛顺着我的动作不断的移来移去,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

不说话的他,忽然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那双纯净的眼,眼神中分明写了什么情绪。

仿佛是——孺慕?

“夜深了,别看了,你养好伤咱们就下山了。”我送了个轻松的笑容,拍拍他的肩头,站起身。

正转身跨出两步,背后一声破空声,我下意识的闪开,接着一声闷响,“噗通!”

那个雪白的身影正扑在地上,两手前伸,脸朝下,两只脚丫还勾在床沿。

怎么是这个姿势?

他该不是想抓我吧?

飞快的伸出手,把那个人一抄,轻飘飘的放在床上,幸好幸好,这样的姿势都没能摔伤他漂亮的脸蛋。

倒是胳膊下的肌肤,在我眼皮底下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瘀了一大块。

“你该不是觉得脚伤了,顺便连手也伤才叫平均吧?”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掏出个小瓶子,挖着药膏薄薄的敷上他的胳膊,抿­唇­吹了吹。

“吹吹毛,疼不着。”我开玩笑的一声,他大大的抽了口气。

“疼?”我望着他,他摇摇头,还是一言不发。

这太奇怪了,他不是脚受伤,脑子也坏掉了吧?

“你怎么了?”我伸着脸,探到他的面前,他的目光清澈,一直看着我的脸,我的发,我的眼睛,还有——我的额头。

“你……”他的手抓着我的发,细细的看着,手指蹭上我的额头,摸了摸,好像在证实那东西的真假一样,“以前没有的。”

平时的他就够呆了,好在还能啰嗦几句让我看出他的活泼,晚上这样,让我看的很担心。

我跨前一步,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些凉,温滑水­嫩­,绝对没有任何发烧的迹象。

腰身忽然一紧,一双手抱上了我的腰,他的脸埋在我的腰腹处,深深的埋着,“别,别走,枫儿想您。”

如此热情,让我受了一­精­,呃,惊。

他的动作虽然奇怪,并没有□的感觉,只是抱着我的腰身,闷闷的埋着,象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这,这到底搞什么?

“喂,姓柳的。”我推推他的肩膀,没反应,抓抓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柳疯子……”

就在我吼他的瞬间,他的­唇­动了动,仿佛说了什么,可惜那小小的声音被我的大吼给掩盖住了,什么也没听见。

“啊!”某人丢失的魂魄好像终于找了回来,一把推开我,叽里咕噜说着,“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只是搞错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误会,误会而已。”

他好像急了,脸涨的通红,披在肩头的衣衫也被摇了下来,我一只手拾起地上的衣服,一手按住他乱动的身体,“你到底怎么了?”

“你好象她,好象……”他吸吸鼻子,声音嗡嗡的。

心头咯噔一下,我象一个人?

“谁?”

“我的……”他刚刚张开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一捂,孩子气的捂上自己的嘴巴,用力的摇摇头,闷闷的声音从手掌后传来,“我不能说。”

感情这个疯子还有秘密。

我嗤笑,“不说那就好好睡觉。”

他看看我的脸,不动也不言语。

“还不进去?”我声音微微提高了点,话语中充满了威胁。

“咻……”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被子里,连脑袋都遮上了。

我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放下蚊帐。

细白的手指,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根,两根,三根,细细的捏着被子角,下面,是一双偷偷摸摸探出来的清澈眼睛。

我索­性­往床边上一坐,“我今天看着你睡着我才走!!!”

被子立即又被扯住遮挡了眼睛,被子下是一团高高的隆起,我靠着床沿,慢慢的闭上眼睛。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杂烩

大清早醒来,我发现自己居然半倚着柳梦枫的床头睡了一个晚上,而那个昨天半夜不睡觉一直偷看我的娃甜甜美美睡的正香,淡淡的药香弥漫,清爽无比。

我轻轻的拉开门,又仔细的关好,嗅着清晨­干­净的空气,那冷香一路沁到心头。

说早,应该也不算早了,林子里已经传来了少年的轻喝声。

流星已经在练剑了?

我闲庭信步,看着那个身影在蹦跳挥舞,虽然招法稚­嫩­却也初具模样。

不想惊扰他练功,我停留在林子边,静静的看着。

他在树丛中纵跃,手中的竹剑时而挑勾,时而轻划,偶尔带出几缕风声,几道剑影,我不由的赞许点头。

他象一只小燕子,轻灵的舞动,快乐的品尝着稚­嫩­的翅膀扇动出的美好。

“喂,别练了,吵死了。”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分骄纵,成功的打乱了流星的步伐,也让我微蹙了下眉头。

“啊。”流星飞快的收回剑式,展露他纯美的笑容,“吵到你睡觉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换一个地方去练。”

“等等。”少年脚下一动,拦住了流星的去路,“我有话和你说。”

是卓羡?

他找流星­干­什么?

“哥哥找我什么事?”流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好脾气让他乖乖的轻声询问。

“谁是你哥哥啊。”卓羡这一声明显有些不满。

流星讷讷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哥,啊卓少主。”

卓羡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流星的退让而变的好看,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流星,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也想勾引夜侠?”

流星一愣,“夜哥,啊不,夜姐姐?”

“姐姐?”卓羡斜斜的扫了眼流星,“我听说你不要脸的跟前跟后,逮着机会就喊姐姐,男子之身,好歹矜持点。”

流星一个字没说,我只看到卓羡两瓣嘴皮子上下翻飞,“不过看你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哪懂得什么矜持,整天赖着人家身边,就差直接扒光冲上床了。”

我看到流星垂在身边的手在微微的哆嗦,紧了紧,“少主,流星师傅还有事召唤,就不打扰了,流星告辞。”

“有师傅还缠着夜侠教你武功­干­什么?”长长的语调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还有你那个师傅,天天缠着夜侠熬药补身体,既然年纪大到快死了就别做下三滥的事,是不是觉得你太­嫩­了不行,换个老的上,两个人一起出手才有保证啊?”

“住口!”流星已经回转前行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声音不大,冷冷置地,纤细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气势,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气。

卓羡再是衣食无忧,卓白衣也不过是一介江湖人士,能把他培养成闺阁之气已算不易,而此刻的流星,纵然穿着是棉布粗衫,却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态,眉宇之间的威严更是我从来不曾想过,也不曾见过的。

气质来源于家庭环境,这句话我深信不疑。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姿态,绝非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卓公子口口声声说流星家教不严不懂矜持为何物,那么男子私议女子,任意诽谤他人,就是有家教的人了?”他脚下挪了挪步子,卓羡竟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我师傅虽然出身西域,却也是一门之主,更与卓盟主定下互相扶持之约,从辈分上你应该敬他一声叔叔,妄议长辈,口出恶言,这就是堂堂武林盟主的家教?”

流星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卓羡的脸­色­开始变的十分难看。

“卓少侠,夜侠心中有谁显而易见,你就是用心机耍手段,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奉劝一句,男人心美人才美,否则就是你打扮成天仙,也掩盖不了丑恶的本质。”

“啪……”一个响亮而清脆的耳光声回荡。

我没想到,卓羡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出手打人,再想要进去已经晚了。

流星摸了摸脸颊,对着卓羡坦然的拱了拱手,“我与师傅本准本三两日后就要随日夜双侠下山,既然如此,我想我会和日侠商讨今日起程之事,告辞。”

“我想不用商量了。”忽然的声音让流星猛的看向我的方向,在看到是我后,他微微的侧了侧身子,悄悄隐藏了那半边被打过的脸颊。

我站在他的身后,懒得看卓羡,一只手搂上流星的肩,一只手捏上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仔细端详。

半边脸颊高高的肿着,上面还有清晰的指痕突起,象一道鬼爪般印在流星的脸上,­唇­边还残留着牙齿磕出的血痕。

他举起手徒劳的想要遮掩,我掰开他的手,仔细的给他擦着药膏,凑上他的耳边,“一会上我那躲着,不然你师傅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他乖乖的点了点头,擦着嘴角的血迹,胡乱拨弄着头发,试图把那掌痕挡严实,可惜越弄越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可爱的动作,我却没有半分想笑的意思,眼角挑着卓羡的方向,冷冷的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我眼光一寒,他又憋了回去。

“卓公子,待会我就亲自向盟主请辞,你可以回去了。”我的声音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决,他的脸­色­一白,呆在当场。

若不是他是男子,若不是他是卓白衣的儿子,我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骄纵可以,任­性­可以,骄纵到目中无人,任­性­到恃强凌弱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牵着流星的手,我边走边低低的询问着,“疼不疼?”

他摇摇头,笑了,“不疼。”

没有人再去看站在那的卓羡。

——————

“夜,这个这个……”我指手画脚的对着桌子上的材料,在灶台边一阵乱转,看上去很忙乎,其实什么也不会,唯一的作用是晃花了夜的眼。

手指一勾,没头的苍蝇被夜很不屑的丢到一边的墙角,“别捣乱。”

“我帮你忙啦。”抓起面前的一颗大白菜,谄媚的笑着,“夜,要不要施展一下我绝世的‘波光影魅剑法’?保证要丝成丝要片成片。”

“呸……”他不轻不重的一声,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哪编来的‘波光影魅剑法’?”

我腻上他的胳膊,“夜的秋水凝波眼,夜的浮光飘渺手,夜的如影无形腿,夜的鬼魅虚幻身法,我合一起研究了下,就自创了这个‘波光影魅剑法’。”

“少巴结我,我没工夫找你麻烦,不就是留宿在那个啰嗦鬼的房里了吗?嘴边几块­肉­迟早要下肚的,我早知道了。”他的声音不冷不热,根本没情绪的变化。

我瘪瘪嘴,“我没碰他,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比你这块肥­肉­更让我哈到流口水的吗?”

“有!”夜的手飞快的从锅里抓出炖了许久的小碗,往我手中一递,盖子一掀,清香的百合莲子味扑鼻而来,百合片片仿佛盛开的白莲花,莲子开口笑,汤水清澈,光闻着就舍不得吃下去,“那对师徒,你敢说你没动心思?”

我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他的面纱边,没见面纱动,勺中的汤已不见了,反正夜有吃东西的本事,我也不奢望见脸了。

挖了一勺慢慢的吃着,我无所谓的坐在灶台上晃着腿,“他们一个凄苦一个纯净,都是让人心疼的人,偏又那么漂亮,说狠得下心不管不顾那是假的,说真想冲上床来段情缘却也未必,美的东西引人赞叹,惹人有收藏的冲动,却不是爱,比如你我之间,缠绵着的友情,会心痛的距离,我就会试图想要拉近,又害怕改变,想得到你更害怕得到你,只有动心了才会患得患失。”

夜的手一停,“那是你现在的想法,你现在对他们心软放不下,那以后呢?随着时光的流逝,会不会也成为你我之间这样长久的牵挂,最后滚上床了?”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是我目前真的没有□的想法。”我耸耸肩,忽然咧了个坏笑,“但是你有句话说对了,你我之间这么长时间的牵挂,什么时候滚上床啊?”

还来不及笑开花,嘴巴里就被塞了个糯米果子,我慢慢的嚼着,把汤送到他的面前,他声音飘来飘去,飞快的动着,却只要我伸出手,必然过来喝一口。

笑闹后,我敛了笑容,“夜,一会我们去向盟主请辞吧,长时间住着,总是不好。”

“随你。”他顺溜的回答显然根本不在乎是住是留。

“不问为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你要走,我拍拍ρi股跟着就是了。”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嫁­鸡­随­鸡­?”

“我倒想,不过你得先把聘礼下了。”

我:“我没钱。”

夜:“我有,要不我先借给你聘我,三分利息,一年内还清怎么样?”

我:“铁公­鸡­,一毛不拔!”

夜:“嫁­鸡­随­鸡­,嫁个秃毛没钱­鸡­只能当铁公­鸡­。”

正笑着,门口一个影子让我无奈的瘪了下嘴,怎么又是他?

“夜姐姐,我娘特地嘱我来说一声,请您千万要再留些日子。”卓羡无视我的存在,走到夜的面前,的眼眸痴痴的望着夜,简直恨不能一口吞进肚子里,脚下有意无意的绊了下,贴上夜的身体。

夜不着痕迹的扶正他的身子,“不知道盟主有什么事示下?”

卓羡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我娘说,可能近日内要有喜事,希望你们能留下喝杯喜酒。”

我轻轻走了过去,牵上夜的手把他拖到我的身后,皮笑­肉­不笑,“是吗?卓公子要嫁人了?那恭喜恭喜,我和夜一定大礼送上。”

那羞怯顿时变成了愤恨,卓羡一个白眼瞪了下我,又恢复怀春少男的羞涩看着夜,“不是我,是我娘可能要续弦,特意让我来和夜侠叮嘱一声。”

“是吗?”我没有半分诚意的哼了声,“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们……”

下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夜在身后捅了捅腰眼,愣生生的给憋回去了。

夜抬腕拱了拱手,“我们知道了,日夜双侠一定留下沾沾喜气,在下此刻要去盯着徒弟练功,就不耽误卓公子的时间了,告辞。”

卓羡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走前还委屈的眨眨眼,看着夜,又示威­性­的看看我,得意的转身离去。

幽飏的请求

直到他的人影不见,我才冷哼出声,“为什么不让我拒绝?你明知道是这个少爷缠着你的手段。”

“缠又怎么样?我对男人没兴趣。”恢复了他独有的清朗,他搂着我的肩头。

我一个胳膊肘打上他的肚子,“都怪你乱抛媚眼,这下好了吧,从明天起,你给我换回男装!”

“哦。”他懒洋洋的应着,没有半点认真。

卓白衣要续弦了吗?

我忽然想起,那日马车中的男子,是那个人吗?

这段时日的连轴转让我的脑子有些不甚清醒,好像自己一直都在忙,完全忘记了身外事,“夜,你知道不知道卓白衣续弦的爷是哪家闺阁?”

两道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夜不屑的出声,“你该不是连别人的爷都想抢吧?”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很象,很象……”

很象沄逸,可是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我一般大难不死,沄逸早已经黄泉杳然去,人间无踪迹了。

“觉得象谁,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夜凉凉的说着,丢下手中早已经空了的碗,端起出锅的早餐,姿态优美的飘出门。

看卓白衣的小爷?

我抽动了下嘴角,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心头。

有什么好看的,沄逸已经不再了,不管那个男人的声音多么的类似他,却终究不是他,沄逸只有一个,我不需要替代品。

不看了,我没有兴趣。

一旁的药已经被从炉子上端了下来,夜没有取走,应该是在等流星端给幽飏吧,想想流星那张脸,算了我来吧。

捧着药踏进他的房门,幽飏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看到是我,笔锋一停,淡漠的双瞳落在我的身上。

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我放下手中的药,“流星在练功,我让他安心的学,药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你喝吧。”

他不是个多言的人,安守着自己的空间,让人感觉到即使站在他身旁,坐在他身边,都无法靠近那个孤独的世界。

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笔,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对那苦苦的药仿佛没有半分反应,清冷的动作秀逸飘柔。

昨天那种轻松的交谈仿佛只是南柯一梦,幽飏还是那个幽幽静谧的男子,难以亲近。

收拾好他的药碗,我准备转身出门。

“等等。”漠然的声音喊住了我的脚步,只是那声音中多了几分犹豫后迟疑的坚决。

我转身回望着他,他的手中正捏着刚才写的东西,站起身飘到我的面前。

一股媚香中,他平静的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请我?

幽飏会开口求人,这实在是我没想到的,微微一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开口就是了,朋友之间无需客套。”

他的嘴角动了动,我似乎看到了一抹羞涩红云飘过,如夕阳斜照着的最后一缕霞光,惊艳绝伦,手指轻递,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就伸到了我的面前。

目光下落,我看到了一笔轻舞飞扬的俊秀小楷,这不足以让我震惊,震惊的是小楷写出的字——­阴­阳双修大法。

险些眼珠子掉出眼眶外,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张纸,甚至忘记了伸手去接,就这么他捧着,我看着。

他是媚门门主,知道这个不稀奇。

他写下这个给我看,也勉强带得过去。

但是,我可没忘记,他刚才说的——帮忙。

我不会傻到人家是让我帮忙记住以免失了传承,更不会认为他是在和我探讨武学研究,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他要和我,咳咳。

那张纸都要被我的眼神烧穿了,我才终于抽回了自己的目光,尽管心里已经炸开了锅,脸上却是平静如水。

“你要我帮你练成最高心法?”

刚才几眼,我已经把所有的口诀和行功路线轻易的印入脑中,也明白了他找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询问了一声,“记住了吗?”

我微微点了下头,他手指一搓,纸屑粉碎,飘飘落地。

“这是我门中最高深的心法,千百年来练到九层者已是了了数人,可惜一直无人能练到第十二层心法,因为若不是纯­阴­体质的男人,根本没有机会练到第九层,可是纯­阴­体质的男子又上哪去寻纯阳女儿来陪练到十二层?”他的声音流淌如小河,“而我在两年前那,那一次之后竟然突破了第十层,我想,也许只有你能助我练成最后的心法。”

“为什么?”他明明是排斥我的,他更是孤洁清高的,我感觉不出他有对武学的痴迷,一个连活着都无所谓的人,又怎么会去追求所谓的最高境界?

“流星有他要完成的使命,我不可能一直依靠你,我必须保护他。”一句话,换我一声叹息。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不会去寻找另外一名至阳之血的女人,然后练这个什么狗屁武功保护流星?”这是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顺口而出。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面对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轻轻别开了眼。

“回答我!”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种怒意在心头蔓延。

“会。”他终于挪回了清冷的目光,坦然的迎向我,“保护流星是我的誓言,无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好一句甘之如饴。”我嘿嘿冷笑,“那个女人就这么重要?让你可以不要­性­命,不要清白,只为了对她的一句承诺?”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衣袖无风自动,眼神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话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我不该伤他的。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唇­,动了动,平静依旧,“这是我的选择,日侠直说愿意或者不愿意就好。”

是的,这是他的选择,无论幽飏做什么,那都是他的想法,他的决定,我根本没有权利去­干­涉。

“你这么做,她便是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安心?”我努力试图说服他,可是我知道,这希望太渺茫了。

“不会的,我想她能理解的。”他的眼中,温柔似水。

只这一个眼神,我心头一阵烦乱,轻声冷哼,“既然你五行缺日,我不帮你岂不是被人看我不够大方,不过我这个人呢喜欢情趣,和没感情的人翻云覆雨总要找个美美的地方,外头阳光明媚,秋千飘摇,那个位置不错,你答应吗?”

他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脚下摇晃,手扶上身边的桌子,我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才探出,又讷讷的收了回来。

“你这又何必?”那双冷然幽清的眸子慢慢的闭上,他的声音不稳。

我冰冷的望着他,“既然无愧于心,又为什么不敢面对?既然你敢提要求,就要承担我的条件。”

我知道自己的话过分,可是我不愿意看到如此糟蹋自己的幽飏,一具为别人活着的行尸走­肉­。

心头很闷,这个房间待的让我很不舒服,我端起桌子上的药碗,转身……

“我答应你。”

身后无力的一声,我的心也仿佛坠落在地,碎裂了。

终究我,是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我冷冰冰的走回屋子,平静的面对流星,“流星,今夜你替姐姐照顾下柳哥哥,师傅那我已经替你说了。”

他轻轻点着头,只是一双眼,担忧的看着我,似乎察觉了什么,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再回到院子里,我在秋千架上坐下,一下一下慢慢的荡着,秋千越荡越高,心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只是觉得沉重。

我尊重幽飏,所以宁愿选择那样的方式去救他,一个如此痴情的人是值得我以礼相待的,可是此刻,竟然有些恨他的痴情。

青­色­的岫玉停留在我的身边,眼中是一潭死水。

“流星我安排在柳疯子那了,你想我怎么帮你?”完全客气的交谈,说的却是最私密的事情。

“按照心法行功,就……可以了。”他的声音晦涩。

“要多少次?”仿佛在菜摊上问着白菜多少钱一斤。

“我不知道。”他叹息。

“那来吧。”我伸手拉过他的身子,手指一勾,散开他的腰带。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子,那秀白如玉温润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乳­白的光,青丝秀发散乱身后,半披于胸前。

我不喜欢他束发,非常的不喜欢。

我扬起脸,阳光有些刺眼,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吻我……”

手指触摸下的肌肤一紧,他任我抚摸的身子僵立。

还是不肯么?

哎……

­唇­,被轻柔的触碰,很细微的浅吮。

心,猛然一跳,他的­唇­,暖中透着凉,说不出的销魂。

我探出舌尖,拨弄着两瓣柔美,听到他的细小呻吟,竟有丝开心。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颈项,酥麻的触感弥漫全身。

衣衫,被寸寸褪去。

肌肤,在丝丝贴合。

不要再想,无需再想,至少此刻,人在怀中……

我们的气息是相合的,我们的血液是相容的,足矣。

风中,媚香绵绵。

秋千,摇摆一夜……

夜毁了卓羡的清白?

动了动有些酸的胳膊,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雕花大床的轻纱帏帐。

昨天的疯狂的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流转,极尽的缠绵,忘情的呻吟,炙热的吻,还有……

都过去了,不过是一次帮忙而已。

我想要起身,忽然发现,我与幽飏的双腿,竟然紧紧交缠,我的头枕着他光洁的肩,银­色­的发丝落满他的胸膛,间或夹杂着青黑,是他的发。

发丝下的肌肤,隐约着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红紫­色­,从颈项到胸膛,一直延伸到被褥下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不见,可见昨日的战况激烈。

我不是故意的,却在激|情时无法隐藏一丝怨气,哎……

该走了,不然四目相对,总是尴尬。

却不舍,相拥即使是片刻,依然还是温存。

他的脸颊,有微微的红晕,雨露后的幽兰,更见娇艳,只是不能亲吻,因为没有理由。

衣衫满地,我小心的从他的臂弯中抽出身体,昨夜,累惨了他。

拾起我的衣裙穿妥,再次留恋的看了他眼,被褥外的肩头手臂上,有齿痕,有捏痕,有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痕迹。

我轻轻的坐在床沿,掏出小盒子,一点一点仔细的涂抹着药膏。

不禁有些好笑,最近这些日子,我似乎一直找药,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倒比我以前混江湖的日子还用的多。

改天总要姓柳的给我多配点以备不时之需。

□在外的地方我都弄妥了,想想却不敢掀开被褥,只是轻轻的把他的手放进被中,药膏留在他的枕畔。

拉开门,清爽的风吹散了房内最后一丝缠绵的味道,我掩上门,出了院子。

看似悠闲的散步,心中想的却是如何解释昨夜的冲动,净池虽然爱耍小­性­子,其实早知我风流的­性­格,当年那样都忍了,应该不会在意如今的我夜晚在谁房中过的,我和幽飏之间的关系若要瞒他亦不是太难。

难的是,夜那个鬼灵­精­。

这世界上,鼻子最尖的就是他,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天我才保证过和幽飏之间啥也不会有,转眼间从人家床上起来,这算个什么事?

算了,去解释吧,我答应过夜什么也不瞒他的。

蹑手蹑脚的溜到厨房,夜的纤纤细指正翻飞着,忙活早餐。

曾经最不羁潇洒的夜侠,曾经眼高于顶的人物,为了我洗手作羹汤,我的心头有些酸酸的。

总说养他,其实是一文银子也掏不出来,我知道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总说要照顾他,从三年前到现在还是他在照顾我,我除了动动嘴巴皮子,还有什么?

猛的一扑,从身后抱上他的腰身,默默的圈紧我的手臂。

“夜,对不起!”

他身体一僵,低低的咒骂,“妈的,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说对不起,本来想收你银子的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所有的感动被他的声音一搅,全飞了,我扑哧一声,在他ρi股上一拧吃了记­嫩­豆腐。

“刚好,你下火了,我也省钱不用给你炖什么败火清凉的汤了,至于补么,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是不需要了。”话说着,手飞快的掀开笼屉,水晶也似的小包子漂亮的鼓胀着,依稀还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汁水。

我一声欢呼,飞快的拈起一粒,轻轻的吹了吹,却是送到夜的面前。

“你吃吧,知道你喜欢。”他推回到我的面前,“小心烫。”

“不嘛,我要你吃……”极少有的情况,我居然发嗲了,赖着夜团团转,就是想把包子塞进他的嘴巴里。

两个人正玩的开心,门口忽然一暗,稀里哗啦涌进来一片人,个个神­色­肃穆,眼露悲愤,目光死死的盯着我——身后的夜。

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放下手中的包子,敛了玩闹的表情,内息流转间已经在暗自戒备。

“众位大早而来所为何事?上官楚烨招呼不周,还请内堂坐。”我有礼的一抬手腕,有人已经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呼啦,人群一分,众人让出一条路,当中走来的正是多日不见的卓白衣。

“日侠,卓某大早­骚­扰,还请见谅,只是卓某有些事需要当面向夜侠询问,不知夜侠能否与卓某私谈片刻?”卓白衣看似从容的表情上隐藏着几分怒意,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显然已是极力的克制。

我侧过脸,用眼神询问着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夜绝不是任意胡闹的人,说难听点,夜做事只会算计最大利益,绝不会沾染半分麻烦。

可是卓白衣的表情也确确实实不是假的。

我微微一拱手,“盟主,不如内堂说话吧,在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盟主若是愿意让楚烨知晓,楚烨也定然不会有半分偏颇。”

卓白衣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终于一点头,率先走出厨房行向内堂,而我握着夜的手紧随其后,一大伙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吊着,生怕我们跑了一般。

“你­干­啥了?人家那样活象你□了他的儿子,非礼了他的小爷似的,脸上都能刮出两斤黑炭了。”我传音给夜,想要知道昨夜的事情。

他紧捏了下我的手,细长的手指在我掌心中搔刮着,弄的我痒痒的。

这家伙,还有空调情。

既然他这么悠闲,我也算勉强放下了一颗心,只等着卓白衣说话了。

下人恭恭敬敬的奉上三盏茶,卓白衣一挥手,所有人走的­干­­干­净净,整个内堂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耳边,是卓白衣重重的呼吸声,她不说话,我也就端起身边的茶盏,轻啜了起来。

“日侠。”卓白衣轻咳了声,“卓某武林草莽出身,家教不严,一个儿子也算不得名门闺阁,但是,小儿昨日夜间却被人下了□迷香,夺了清白之身,却也不得不讨一个公道。”

“噗……”我刚刚喝进去的水猛的喷了出来,狼狈不堪的咳着,瞪大了眼珠子指着夜,“盟主该,该不会以为是夜强占了少主的身子吧?”

卓白衣的脸­色­一沉,沉吟着,“羡儿早上口口声声说着昨夜那人是夜侠,更是哭闹着无颜苟活,但是卓某武林行走二十多载,纵然是亲身之子也绝不相信一面之词,所以特来询问一声夜侠,昨夜在何处,是否有人为证?”

卓羡被人占了清白?

那个骄纵的少爷也会平白无故吃这么大的亏,还叫的人尽皆知?

这太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说占了他清白的人是夜?

我这张破嘴巴,这个都能说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夜他……”

卓白衣手一挡,直接打断了我的话,目光直直的看着夜,“夜侠,你行踪诡异天下尽闻,真面目无人知晓,卓某也不能说羡儿说的一定对,只是这东西不知是否为夜侠之物?”

她的手中,一方丝帕轻飘飘,软绵绵,是宫廷中的锦绮罗,也是夜最喜欢用的帕子,左下角绣着一张金­色­的面具。

只一眼,我就能判断出,这百分之百,千分之千是夜的东西。

夜享受生活,极尽华美,非最好的不用,就连丝帕都绝对是无人能有之物,因为那金­色­的面具,是用纯正的金丝拉成绣出,旁人绝对无法仿冒。

而那丝帕的另外一端,居然沾染着些许污渍,咳咳,某种特殊的污渍。

“丝帕是我的。”夜大大方方,不带一点迟疑,“昨夜我一个人在房中,没人作证。”

卓白衣长身而起,一拍桌子,好好的一张黄花梨木顿时粉碎,“那夜侠是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夜嗤笑一声,“卓盟主半夜睡觉能找出证人来吗?”

卓白衣被夜噎的一窒,颓然坐了回去,那神­色­看的我都有些不忍。

“盟主,夜如果真对少主有意,当日擂台之上便已求亲,又何必甘冒大不讳如此行事?更何况……”

耳边,是夜的传音,“不许揭穿我的身份。”

我到了嘴巴边的话,愣是话锋一转,“更何况此中还有不少疑团,盟主能否再细细调查?”我义正言辞,心里却是骂开了花。

你他妈个死人头,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不承认自己是男人的身份?

卓白衣点了点头,苦笑了下,“只是要二位在这山中多盘桓数日了。”

“这是自然。”我满口答应着。

门外忽然喧哗一片,在众人的惊呼中冲进来一名发丝散乱的少年,身后跟着无数的人,他直直的扑到卓白衣的身边,手指颤抖的指着夜,“就是他,我认得她的身形,我认得她的味道,就是她……”

众人哗然,我撑着脑袋直摇头。

妈的,这叫个什么事?

惹祸上身

我悠悠闲闲的走到卓羡身边,他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从颈项到肩头的缝隙间隐约能到斑驳的红紫­色­痕迹。

我嘴角一拉,面沉如水。

没错,非常暧昧的痕迹,绝对不是自己掐拧□出来的作假样子,是真真实实的痕迹,至少以我的经验看是这样的。

虽然我很不喜欢卓羡的骄纵,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弄清真相才是当务之急,“卓少爷,你能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吗?”

他吸吸鼻子,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悲伤,“昨夜,昨夜我正在房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就,就提不起功力,浑身软绵绵的,却又忍不住的浑身燥热,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把,把我……”一声哭腔,身后的人满面愤慨,卓白衣一声长叹,唯独只有我,差点咧开嘴笑出声。

“卓少爷,那你看到脸了吗?”我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发现,那泪珠扑簌簌滚落的眼眶深处,一蓬火焰簇簇的闪过,极快的就被他掩盖了。

哼,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没想到这家伙为了得到夜,居然玩的这么大。

“我……”他张张嘴,眼光溜向夜的方向,夜正翘着脚端着手中的杯子,青花白瓷手指通透,相得益彰的随意轻狂,无视于各种投­射­在他身上杀人般的目光。

“我看不清,房间里很黑。”他在我逼人的目光中,躲闪着眼神。

我似笑非笑,“少主,你一个人在房里为什么不点灯?莫非你知道半夜有人来采花?”

“我,我已经睡下了啊。”他脸­色­忽的雪白,强词出声,在我的笑容中忽然软软的倒在地上,泪水不住的滑落,“莫非日侠怀疑是我勾引那贼人?我,我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我,我在身边拣到这个帕子,难道,难道也是我故意栽赃夜侠吗?”

果然,这一下,就有人开始叫嚷着,“日侠莫要刻意偏袒夜侠,卓少主清白之身遭辱定然是要一个交代的。”

“卓少爷,贼人何时离去的?”我的目光不断的扫过他的脸,虽然挂满了泪水,却能看出脸­色­红润,没有青黑的眼圈,他昨夜睡的不错么。

“大概三更吧。”他的声音有些轻,眼神飘忽,我围着他转,他的目光绕着我转,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不由自主的飘忽。

我望着他笑,古怪而含有深意的笑,笑的他缩了缩脖子,我凑上脸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声,“卓少爷,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还是你其实看到了不是夜?”我又是一阵­阴­森森的笑,笑的他抱着双肩不断的抖动,更加的惹人怜惜。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他猛的一推我,大声的叫着,“日侠,你为什么要偏袒她?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您为什么还要替她狡辩?”

小子给我玩心眼?

他当真以为我没办法吗?

果然,他一声之后,卓白衣一声轻咳,“日侠,卓某希望夜侠能给在下呣子一个交代。”

身为母亲,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场事的吧,只是她不会知道,自己居然被儿子利用了那份关爱之心。

我无奈的神­色­低声一叹,“我的意思就是夜的意思,既然夜做出如此苟且之事,那我不如直接杀了他,替卓公子讨一个公道。”

“噗……”这一次喷出茶的,是夜,面纱下半截被水染湿,薄薄的贴在下巴处,完美的脸颊弧度和肌肤若隐若现,似雨后天边山后的一抹虹,我呼吸不能。

“日,你玩我!”耳边他的传音轻轻的传来。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不让我揭穿你的身份。”我坏笑的回击他,“那就娶人家少爷好了。”

两人的传音间,我已经飞身扑上,一指点出,夜翩然后退,我的指劲弹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木椅片片粉碎。

一缕鲜红的衣角飘落,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没人相信,我说打就打,而且下手没有半分迟疑,若不是夜闪的快或者换一个人,只怕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与夜之间的打斗,几乎每天都在这样度过,彼此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说打的艰险,不如说是我们之间配合的完美。

我扯下了他两片衣角,他揪下我一缕袖子,房间里的人抱头鼠窜纵出门外,房间里稀里哗啦所有东西碎裂满地。

两个人的掌声不断的空中交错着,噼啪声中我们同时飘飞,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

我落在卓羡的身边,“卓少爷,您出去,上官楚烨一定把他的人头交给你,雪你之恨。”

掌心一翻,通红如血。

外面伸头伸脑的人又是同声的一抽气,没想到我居然连传说中的绝招都用上了。

我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着字,“今日,不死不休,有你没我!”

“不要!”卓羡一个身子当在夜的面前,“我,我,我不想让他死,他若死了,谁来为我的清白负责?”

“用他的血为你的清白负责。”我冷笑着,“如果我杀不了他,还有卓盟主,还有这么多的武林同道,大家一起上,总能杀了他的。”

“不,不,不。”他的脸突然变的苍白,“可,可以让他娶我,只要成亲,就,就行了。”

“少爷喜欢夜?”我掌心一收,“宁愿嫁他?”

“嫁,我嫁。”他有些急切。

我微微的摇头,“不,卓少爷,我绝不能让你承受这样的委屈,若是少爷担心失贞,上官楚烨愿意向盟主求亲。”

“我不要!”他一声叫,双手忽然抱住夜,“我,我要嫁她。”

我轻声一笑,看看卓白衣又看看卓羡,“看来卓少爷是喜欢夜的咯?”

卓羡脸­色­一红,“是,我是喜欢他。”

卓白衣长吐了一口气,“日侠,既然如此,我想昨夜也许夜侠只是情不自禁,不如就……”

我笑颜如花,慢慢的,点头,再点头,一直点头……

“那选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卓白衣刚刚开口,她的话就被我一声冷笑打断。

我慢慢的走到卓羡面前,“少爷,既然你这么喜欢夜,那么只要夜两句甜言蜜语你就自动滚上他的床了,何必对你下药这么麻烦?更何况……”

我猛的一抓他的手,重重的贴上夜的胸口,“夜不会娶你,更不可能会­奸­污你,理由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卓少爷你还要玩吗?”

他的面上喜悦才刚刚浮现,突然就僵硬了,然后慢慢的褪去。

他脚步不稳,慢慢的,一步一步后退,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口中不断的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卓羡的脸­色­会变的这么难看,卓白衣心疼的扶上卓羡的手臂,“羡儿,到底怎么了。”

“不可能!”卓羡猛的挣开卓白衣的手,朝着夜扑了过去,“我不相信,不相信!”

我手一伸,扣上他的手腕,暗中用劲,卓羡疯狂的身子慢慢的委顿,我看着他,心头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可怜,“卓少主,楚烨从来就不是断袖或者分桃之癖的人,擂台上我向夜求亲,说过娶他过门,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夜是男儿身,我阻拦过你多次你依旧执迷不悟,居然还玩出夜占你清白之身的计谋想逼夜娶你为夫,少爷,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哗……

众人惊愕,卓白衣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看看我又看看夜,终于一声叹息。

夜慵懒的靠着门柱,半仰着头,慵懒的伸手打了个呵欠,清朗的男子之声出口,“日,我饿了,陪我喝粥去。”

卓羡彻底呆了,一ρi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卓少主,承认了吧,和盟主道个歉,一切就此了结。”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是我,我没有故意玩把戏,就是有人强污了我的身子……”卓羡疯狂的叫着,狠狠的打开我的手。

我有些不明白,少年一片痴心为何会用这么蠢笨的方法?

失身于他人,再硬栽给夜,这太疯狂了。

谁知道所爱非人,对方竟是男儿身。

说来说去,夜也是有责任的。

被他推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的转身。

卓家的家事,不该我这外人多言。

闹剧收场,我也该­干­嘛­干­嘛去。

“等等!”卓白衣忽然身体一动,拦在我的面前,目光直直的盯着我被卓羡推开时扬起的衣袖,“此事不是夜侠,却不代表不是其他人,卓某能不能问一声,昨夜日侠在谁房中?”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自己手臂上也有着或青或紫暧昧痕迹,颜­色­新鲜,一看就是昨天刚弄的。

卓白衣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我无所谓的抖抖袖子,“怎么,卓盟主怀疑我?”

“不敢,卓某只是想问问,为了清白我想日侠一定不介意说说吧。”话语客气,声音威严,摆明是在逼问我的去处。

说我和幽飏在一起又如何?

她只要说都是我的人自然向着我,我说了也白说。

心头一动,我恍然大悟。

她不是不知道卓羡撒谎,而是她丢不起这个人,她必须圆下这个谎,她要我娶卓羡!

“昨夜,日侠在我房中。”

冰泉幽咽,霜冷月华,雪山迸出龟裂的缝隙,缓缓流淌千年的清凉。

在那酷寒中,有一丝温柔,犹如冬日的太阳,暖上心头。

这声音……

我赫然回首,呆立!

到底谁在说谎

一袭霜白轻衫,仿佛不胜这山中的清晨薄烟寒雾。

袅袅娜娜,远离着尘世硝烟。

他的身上,仿佛拢着一层看不清楚的氤氲,月晕盈天,朦胧着。

人群不由自主的分开,让出宽宽的道路,不敢靠近他的雍容。

尊贵。

让人不敢抬头看,心甘情愿臣服的尊贵。

明明他在浅笑,却无人敢对视。

我感觉到,心猛然被捏紧,紧到没有一丝缝隙,快要被捏爆了,呼吸也被这无形的感觉捏住,停滞了。

捏住我的,正是眼前那高贵的容颜,那轻摇缓步而来的身姿。

如玉如冰,薄而凉的容颜。

似真似幻,深而幽的双瞳。

苍白清凉,梨花­嫩­蕊的双­唇­。

我,忘却了身外事,听不到所有叫嚣着的声音,我的双眼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人,这缓步而来的霜白轻衫。

沄逸……

我的沄逸吗?

我曾经丢了的沄逸,他活生生的出现了!

那眉眼,那笑容,那幽幽的牡丹香气,伴随着踏风而来的人影,波波的传入我的鼻间。

他越走越近,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斜斜拉伸着黑­色­的影子,投­射­在我的脚下。

有影子,他不是鬼,也不是我的幻觉。

可是,他真的是沄逸吗?

记忆中的沄逸,冰白的­唇­寻找不到一丝血­色­,可是他的­唇­,虽然白却透着浅粉。

记忆中的沄逸,脸­色­也是清清寒寒,可是他的脸,有丝丝红润的健康。

记忆中的沄逸,极少笑,每每一次嫣然,我都离魂半天。

若说不是,世界上还会有如此近似的人吗?

就连浅漾微笑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那高贵典雅的气势,若非曾为穆家长子,‘云梦’凤后的他,谁还能有?

若非是他,又有谁配得上那满院白牡丹的花中之冠?

我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从院外到院内,不过短短十数步,却仿佛是千年万年的悠长,他一步步的靠近,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脸,他的每一寸。

站定在我五步之远的地方,他平静的看着我,轻轻瞬了下睫毛,长长的睫毛细微的抖动都被我牢牢的收入眼内。

声音清幽,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聆听,或者说,从他出现的那刻起,院内早已无声。

“我听闻日夜双侠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昨夜特宴请二位在房中做客,下棋论道,不觉已过三更,不知我的话能否为日夜双侠作证?”他浅笑有力,话语轻柔,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信,在他的言语间,卓白衣怅然无声。

我痴痴的看着他,早管不了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耳边,是夜传音过来的一个低哼,醍醐灌顶,兜头把我叫醒。

卓白衣一声轻咳,脸­色­全是尴尬,“少白,你怎么出来了。”

“众人面前还是叫我何公子吧。”男子丝毫不因为对面的人是武林盟主而给面子,温柔的一刀撇清自己和卓白衣的关系,“我只是被清早的吵闹惊醒了,出门看看,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日夜双侠是盟主的客人,盟主可千万要给人家一个公道,不然岂不是说武林盟主执法不严了?”

轻轻的声音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体质虚薄,却无碍我们将每一个字收入耳内。

不似沄逸少言寡语,更没有沄逸言辞间的冰冷,他只是了了温柔几声,却拥有令人信服的气度。

卓白衣不尴不尬的站在那,儿子在地上痴痴呆呆,她的脸上不断的变换着神­色­,有些惨兮兮的。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烟青­色­的影子飘落,宛然佳人,悠然而立。

幽飏,他怎么也来了?

他左手拎着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精­神萎顿的女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贺时雨。

“盟主,既然少主说是被人下了□,幽飏恰巧勉强能从空气中察觉一丝□的残留痕迹,居然顺着味在后山找到了此人,我想盟主不妨再问问。”

他手指一松,贺时雨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全身的|­茓­道似乎被点了,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和挣扎。

我倒忘记了,论媚术,天下谁能出媚门其右,幽飏身为媚门门主,□,媚药的了解定然远胜他人。

如此快捷的速度,应该是早就听到了什么吧,想也是,我起身这么大的动静,身为练武人的他怎么会没有感觉?

他半侧着身子,目光投­射­在远远的群山间,事不关己般,盘扣将他的颈项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也遮掩了青衫下最暧昧的痕迹。

卓白衣茫然的看着幽飏丢下来的贺时雨,后者­精­神萎靡,身子轻微的哆嗦着,衣衫上沾染了清晨的薄雾,湿湿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在后山待了多久。

难道是她污辱了卓羡?

回想起前尘种种,似乎有这个可能,可是既然是她,为什么不跑下山而是躲在后山?还衣衫不整如此狼狈?

“她的|­茓­不是我点的,我只是将人直接带来了而已,是何门手法,还是盟主自己看看吧。”媚眼微挑,­唇­角略勾。

一直被点着?

难怪老哆嗦,后山的清寒,被制住了武功的人就等于是个普通人,能不冷成这样吗?

那又是谁点了她丢在后山的?

卓白衣的手伸在空中,有些微的轻颤,若不是如此近的距离,只怕我也发现不了。

“□啊?”人群里一个几乎是带着极度敬业的声音蹒跚着冲了过来,一只脚上穿着布鞋,另外一只脚被棉布裹着塞不进鞋里,汲着鞋踢踢踏踏一路拖了过来。

我走前几步,扶着蹦蹦跳跳的他,低声轻喝,“你来­干­什么?”

他脖子一扬,直愣愣的甩出一句话,“我来看病啊,如果卓少爷确实是被□所害,那么身体里就应该还残留着□的药­性­,只要我看看,就知道是什么药了嘛,而下药人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染些许粉末,很好找的。你要相信我的医术,牵扯到和药有关的事,你不找我就是瞧不起我身为医者的医术,你瞧不起我的医术就是瞧不起我的人,你瞧不起我的人,我……”后面的话,被我一巴掌全部捂进了嘴巴里,他摇摇摆摆着脑袋,几次无法挣脱,勉强认命了。

还找?人家幽飏顺着味都把贺时雨给拎出来了,真想应该已经大白了。

柳梦枫的鼻子凑上卓羡,耸了耸,“‘云雨露’的味。”不等我询问,他已经摇头晃脑起来,“此药是有催|情的效果不错,却绝对不会是采花贼惯用的药,因为此药既没有制住武功的作用,也没有迷|药的效果,甚至在催|情的效果上也不可能说有很疯狂的迷失心智,卓少爷,你说你全身酸软无力,难受,□高涨,这绝不可能是‘云雨露’的作用,不如我给你把把脉?”不等卓羡反应,他已经抓上了卓羡的手,闭上眼睛细细的诊着,嘴巴也丝毫不给面子的溜着话,“没有,你的身体里根本没有‘云雨露’留下的痕迹,身上那些还是沾上的,卓少爷,你根本没有中过□,但是确实有欢 爱过。”

卓白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已经沉的象一块黑铁,呼吸也越来越重,恶狠狠地瞪着柳梦枫,“你是日侠的什么人,竟然如此胡言乱语?”

“我不是她的什么人啊,也不对,按世俗的说法,我应该是她和她夫君的救命恩人,但是我没想过要她报恩,所以也不算,那就什么也不是吧,不过你不能说我胡言乱语,我本着医德说话,你看不起我的医德就是看不起我的医术,也是看不起我的人,我虽然医术平平,这个脉还是切的出来的。”他手指一伸,当着卓白衣的面抓上了贺时雨的手,“那,那,那,她的身体里有‘云雨露’她才是被下过药的人。”

他拉拉杂杂的说着,我坦然一抱拳,“卓盟主,他虽然说话语无伦次,但是医术应该值得相信,毕竟‘天下第一神医’柳梦枫若是连这个都诊不出来,又如何挣得盖世名声?”

卓白衣的脸顿时从黑变成惨白,我顺势连拍,解开贺时雨的|­茓­道,“姐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你亲口说来的最真实。”

她慢慢的抬起无神的眼,看看我,又掉转头看看一旁呆呆的卓羡,忽然一咬牙,“是我,是我强了卓少爷。”

“不可能,你身体里有药而他没有,他是绝对清醒的,不如说是他强了……”柳梦枫的大嘴巴再一次被我捂的严严实实,他两只手扒拉着我的手掌,奈何我捂的紧紧,愣是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贺时雨一仰脖子,平静而坦然,“要我如此交代我便如何交代,都是我­干­的。”

夜轻轻飘了过来,手指一抽,从贺时雨的怀里抽出一张微露了小角的信笺,他轻声一笑,递到卓白衣的面前,“不过是有情人私会,盟主多心了,不如赶紧张罗婚事吧。”

纸上,赫然一行小字——今夜二更,我房中小叙,有要事相商,事关日侠,落款卓羡。

我横眼瞪着夜,咬牙传声,“你要说这事不是你搞出来的,我跟你姓!”

夜的回答,只是几声轻笑,妖娆而得意。

纠结与始作俑者

事情的前后实在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就是卓羡事先在夜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张字条,本以为写着与我有关夜一定会到场,他再撒下□造成事实,就一切好办了。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夜早就看穿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转身就把信笺丢去了贺时雨的房间里,单恋卓羡已久的贺时雨当然开开心心的就去了,结果却迎头撞上了‘云雨露’,以为得手的卓羡摸黑赶紧献上自己的贞­操­,只想着天亮了把这个事情昭告天下把自己嫁给夜,根本没发现黑暗中来访的人早已经换了对象。

当午夜梦醒,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失身给了贺时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贺时雨一点丢到了后山,硬赖着说是夜与他有了─夜情,也许他想的是当生米做成熟饭,再把贺时雨偷偷放了,单纯的少年被激|情冲坏了头脑,根本没想过,夜这么多年的名声,怎么可能如此轻率的被人玩弄鼓掌之间?

至于那块手绢,天知道是他什么时候从夜晾晒在外面的架子上偷走做纪念的,反正现在卓白衣娶小爷的一切准备都贡献给了自己儿子,让卓羡和贺时雨风风光光的完成了婚礼,我也懒得再去计较那块手绢了。

据说卓羡是生死不嫁,被卓白衣直接点了|­茓­道架着给拜了堂,她已经不能容忍儿子再一次给自己丢脸。

以贺时雨对卓羡的维护来看,或许这一次的姻缘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对我来说,一切更是好事。

卓白衣嫁子,我口口声声是贺时雨的妹妹,在亲友来不及赶到的时候,只能当了这女方的主宾,走不脱,心却早已经飞了。

昨天,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从容飘去,手上还拎着瘸着腿的柳梦枫,在夜的坏笑中,幽飏领着流星梦幻般的离开,现场一片混乱。

夜知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幽飏和我之间的事情。

知道那何公子就是沄逸。

我记得他曾经给我过我小小的暗示,让我自己亲自登门求证,是我死心眼的认为沄逸不在了,不需要任何验证。

夜风吹上脸,我嗅了口空气中微凉的气,散去身上浓浓的酒气。

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场风光的婚礼,虽然仓促了些,而我这个唯一的女方宾客,就成了大家猛灌的对象。

房间里的哄闹,和廊下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看着那热闹,摇摇头,没入黑夜的沉寂中。

满院牡丹香,星光灿满天。

一盏黄晕在诉说着主人根本没有休息的事实,或者说,他在等我?

我没有丝毫隐藏行迹的鬼鬼祟祟,如果他是沄逸,他一定在等我出现,如果他不是……

我敲敲门,里面没有传来允许我进入的声音。

我凝了凝神,听到只有一个呼吸声,悠长平和。

再一次敲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想了想,­干­脆推开了房门,缓步而入。

烛光下,霜白的背影单薄寒凉,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因为烛光而细细的抖动,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飘散。

窗外的白牡丹在月光的播撒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他手中轻拈狼毫,勾勒着均匀的线条,整个房间都沉寂在安谧沉静中,让人不忍打扰。

风拍打着窗外牡丹的花瓣,它们在风中­嫩­­嫩­的摇摆,他的发丝被吹开,柔柔的散落膝弯。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笔笔细致描着,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何时我的­唇­边已噙上了笑容。

他手中一停,正勾到­嫩­蕊处,我顺势拿起桌边的黄|­色­染料,递到他的面前。

他举着笔,在笔洗中微微漂去颜­色­,也没有接过盒子,就着我的手沾了些颜­色­,描了上去。

我看着一朵牡丹在他的手中渐渐显现,浅晕开了一层黄|­色­的月光,花瓣微卷半舒,正被风舒弄着。

他笔沾浓墨,工整的写下一行字。

‘清风送我行,莫恋红尘艳,纵然花中绝,不若林中仙。’落款何少白。

他满意的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气。

“沄逸……”我出口的两个字,有些颤,却是清晰的字句。

人影优雅,即便是转身的动态,也有着静谧的美,他半倚着桌,身后是半轮明月,仿佛刚刚踏月而来,穿窗而入停留在我面前。

“我知道是你,沄逸。”越是靠近,越是肯定,世界上再类似的人也不可能给我同样的感觉,他是沄逸,就是沄逸。

我慢慢的靠近他,凝望着那双清寒的眼,那薄冰般透润的肌肤,“何字的音也是禾,少白加禾就是穆字,你就是沄逸。”

他大方的任我看着,手指一拈,端起桌子上的香茶,轻啜了口。

“沄逸……”

我想问他,为什么死而复生,又什么怎么离开京城的,现在怎么会到了这里,今天又是怎么出现的如此及时,好多好多的问题了,突然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那日,你从我身边过,我曾偷窥过你,却什么也没看到。”恍然那日为何那么多巧合,我低头轻嘲着,“你一定知道我在外面,故意算计我的,是吗?”

所以才有了在床榻中蒙面,所以才有了在我想要冲进去的时候突然引人来,若非沄逸谁还能在我心思刚动之刻便已猜到我的下一步动作?

他抿抿­唇­,微微闭上了眼,喉头一滑,似乎正在享受着香茗的余韵。

“沄逸,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你会在今天早晨出现,去撒下那样一个谎言。”我的声音逐渐激动,“还有那夜,你分明是告诉我你没死,却我被误会了你是魂魄,加上,加上那个小子搅局,之后的种种忙碌让我再没有来探寻过真想,所以你才出现,告诉我你还活着,是不是?”

我说着,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犹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副我说任我说,不承认不否认不表明身份的态度。

“别告诉我你不是沄逸,我不信,一个字也不会信,你也别告诉我你失忆了或者是不记得我了,外面就有‘天下第一神医’,我可以让他马上给你切脉,有没有病一试即知。”我的声音渐重,一步跨到他的面前,手伸出勾上他薄薄的衣衫,入手丝滑清凉。

慢慢的,手又放了下来,我不想亵渎沄逸,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想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他自若的拿过身边画,扫视两眼,仔细的卷了起来,顺势拈起身边的发带,绕了上去。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泄气,下面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能傻傻的望着他的动作。

雪白的牙齿咬着发带的一端,冰白的手指勾起漂亮的弧度,轻巧的绕了几圈后绑成漂亮的蝴蝶结。

手一抛,画轴轻轻的落入画瓮内,发出扑扑的空洞小声音。

沄逸,比以前有生气多了,这一个动作多了几分调皮,竟让我忘记了他的大家出身,他的优雅绝伦。

“沄逸,你说话,说话好不好?”初始的激动被他一番动作,弄的我不知所措,琢磨不透沄逸的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累了,要歇下了。”他终于说话了,却是这么几个字。

我咬着­唇­,看着他的脸­色­,却什么也观察不到,终于一声叹息,“你,好好休息。”

从他房间里出来,我多少有些失落。

原本以为,会有激动的相拥,会有诉不完的思念,谁知道却是如此。

想想也是,如果会疯狂,会溢于言表,那这个人就不是沄逸了。

至少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没有推开我说出的沄逸二字。

那他为什么不认我?

脚下踢着石头,我听到自己的叹气,一声又是一声,活象丈夫生了孩子却不是自己种一般的懊恼。

“嗤……”房顶上,一阵轻笑闪过,我抬头,某人正没心没肺的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高高翘着腿,舒服的半卧着。

我仰起头,叉着腰,一声母夜叉的大吼,“混蛋夜,你是不是早知道,全部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他的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我只是点燃了引线,后面的爆炸会多么的绚烂我真的没想到,日子太无聊了,大家乐和乐和,多好?”

是的,我该满足了,沄逸都被逼出来了,幽飏都出手了,柳梦枫大材小用的一展才华了,所有的事情都乱了。

夜啊夜,你到底想看到什么?

你要试探的,究竟是我,还是他们?

“日,我已经下山定好了车,后日起程,明日我去向卓白衣请辞,记得准备下。”他不轻不重的抛下一句,人影孤鸿飞舞不见。

这么快……

为什么夜突然变成这样?

­鸡­飞狗跳的山中岁月——穆沄逸

紫­色­的玫瑰风露立中宵,应该是刻意的在等我回来。

牵上他的手,掌心一片冰凉,我心疼的搂上他的肩头,“镜池,为什么不在房里等我?会病的。”

“你心疼?”他的眼睛闪了闪,口气带着不善。

天哪,我哪又得罪这位祖宗了。

“当然!”抓着他的两只手在掌心里暖着,迈步走向自己的屋子,“你要是找我,着人喊一嗓子,我立即飞奔到你面前,下次别在外面站了,就算柳疯子肯发扬他的医术,我也不愿意往你嘴巴里塞那苦苦的药。”

“喊你?”他一声冷哼,“你在穆沄逸的房里,谁敢去喊?我又不是不识趣的人,到时候惹恼了主子说不定明天就扫地出门了。”

他看到了?

我牵着他的手进屋,关上房门,把他按进床榻间,再用被子裹上我们两人,用体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

他闪烁着紫­色­双瞳,声音冷冷的,“如果主子要赶人,就明白的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闭嘴!”我烦躁的一声惊吓住了镜池,他颤抖着­唇­,微微别开脸,眼角依稀有水光弥漫。

我抱紧他的身体,感受着掌心下他的冰凉,“别乱想,我说过不会抛弃你,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我都不可能丢下你,和沄逸出现不出现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他不看我,也不接受我的细细的亲吻,固执的别开脸,轻轻的吸着鼻子。

为什么镜池这样?

为什么夜也变的古怪?

我捏着他的肩头,心底有股无名的火焰在窜起,“镜池,为什么不信我?就连夜也急着离开,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

“为什么?”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凄楚,“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最爱,你的唯一!”

我猛的一震,犹如被人打了一拳。

依稀似乎明白了,沄逸不愿意理我的原因。

我苦笑,埋首在镜池的发间,声音低微,“镜池,我注定已是负了沄逸,不会再负你们了。”

镜池,月栖,夜,个个对我情深意重,­性­命相守的,生死相随的,我不可能放下,也无法放下。

一生一世只要沄逸一人,注定是空话,注定不可能实现了。

沄逸,你让我怎么办?

夜的决定无人能改变,他甚至没有等我就独自去见了卓白衣,而卓白衣似乎一直都耿耿于怀卓羡的事,几句寒暄后就答应了夜的辞行。

我再一次来到沄逸的房门外,他似乎刚刚起床,透过敞开的窗台,我看到一抹霜白盈盈坐在梳妆台前,惺忪着的慵懒似牡丹初绽,含苞乍放。

没有看到伺候的小伺,我相信这是沄逸刻意支开了所有人,我们隔着窗户凝视着对方。

他看着花丛中的我。

我望着妆台前的他。

良久……

良久……

“沄逸,我能进来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涩的开口。

他拈起了牙梳,青丝流泻中悠然的梳理起他美丽的翎羽。

不说话,我便当他答应了。

推开房门,我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情不自禁的捧上他的发,另外一只手拈上了他握着的梳子。

手指互相一碰,那清冷的感觉顺着指尖直入心底,我恍惚了神智。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凉,永远也暖不透。

不假思索的关上了他面前的窗,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回了手,我的掌心中徒留一柄牙梳残留着他的香气,幽幽的牡丹冷香。

“沄逸,你是不是恨我违背了当年的誓言?”不想出口的话,终于还是出口了,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沄逸还活着的消息曾经惊喜的我无法自已,我以为从此就能快乐的相守,可是一切,真的没有想象中美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沄逸低头,手中握着一柄雪白的玉钗,上面是一对并蒂的双莲,他看着莲花,声音惋叹。

他不是不爱我,沄逸的心中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即使嫁给了上官楚璇,他以自杀的方式守护着贞­操­,为我而守护。

“沄逸,你我都算死过一回的人,前尘的不快都让我们忘记好不好?能重新相守,太难,太难了。”他的发从我的指间滑落,我从身后紧拥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该有五年了吧,我终于能再拥抱他的身子,这瞬间,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了,只希望这一刻能永恒。

他的身子,薄而凉,水晶一般剔透。

我想要紧紧相拥,我怕他消失了。

我又不敢,怕他化了。

他往后靠了靠,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紧。

我心头一喜,还来不及感觉更多他已从我的双臂间挣脱,悄然站了起来和我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上官楚烨,我做到了所有对你的承诺,穆沄逸别无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吃糠咽菜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带着笑,让我不敢面对的笑。

“沄逸……”我伸手想要抓住他,目光与他眼瞳深处的幽咽一触,竟然伸不出去了。

以他的付出,提出这个要求无可厚非。

他的坚持,他的隐忍,都因为我那个誓言,只要沄逸一人的誓言。

言犹在耳,我却变了……

我张了张嘴,他冰泉一样的眼眸渐渐沉寂,似乎已经从我的神­色­中明白了什么。

忽然发现,我竟然失去了提任何要求的资格。

曾经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沄逸爱我,为我付出,他连命都不要了,我却不能履行那个誓言。

“上官楚璇于我,亦是真心实意,一生愿一夫相待;卓白衣虽为武林草莽,仍不敢有妄念他想;上官楚烨,穆沄逸是否配不上你?”他逐渐冰冷的声音让我越来越寒,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他身为凤后那高高在上令我无法触及的遥远。

“不是……”我低声挤出两个字,“沄逸,是我的错,是我以为你背情,是我放任自己没有遵守对你的话,如今我真的不能丢下他们,我不能负心,不能薄幸,他们与我有恩,有情,有爱,我不能。”

“那便象楚烨说的那般,重获的新生,忘却前尘,若非一心一意,穆沄逸不要。”他说的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似乎这一切他早已想清楚。

“不要!”我抓上他的手,他眉头一皱,我赶紧放开,白皙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青黑。

我不敢再抓他的手,只是扯着他的袖子,“沄逸,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我念着你的名字,我甚至想过在日后隐居的地方建一个穆沄逸的衣冠冢,日夜与我相伴,就在这样摧心蚀肝的日子中我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那个人,无论今后多幸福,都有一半要分给这个叫穆沄逸的男子,纵然百年之后也要与他葬在一起,对,我是没有做到当年的誓言,但是我的爱没有减少过一分,沄逸,跟我走,跟我走……”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咳,伴随着夜清朗的声音,“日,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不如现在就上路吧?”

啊……

我猛的推开窗,惊慌了,“不是明天才走吗?”

夜轻哼了声,“今日与明日,你觉得会有差别吗?”

会有差别吗?

“夜,给我一点时间。”我几乎是哀求着,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的无力。

我几乎能感觉到,夜和沄逸间那不见硝烟的暗战。

他们一个随意,一个优雅,谁也没有看谁一眼,为何空气如此的紧张?

“我不介意给你时间,但是千万不要伤了他们的心,别忘了,遥远的‘云悠寺’中,你还负了一人。”

脸­色­一僵,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月栖,我的月栖……

我抬起脸,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沄逸……”

沄逸的手,优雅的取过妆盒里的小刀,顺着手腕的方向一拉。

“嘶……”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传来,我的手中只剩下一缕霜白的袖角,眼前的穆沄逸飘然离开。

“沄逸!”我望着他的方向,想要追去。

“果然如此。”夜的笑声听似随意,却隐含着一丝自嘲,“这么多人,都比不上他一个,我想我知道怎么对他们说了。”

红­色­的衣袍,飞舞。

“夜,等等!”我穿窗而出,为今之计,只有先阻止夜。

就在我刚窜出窗外的瞬间,夜猛然飘飞的身影突然一停,我急急的冲向他,抓上他的手,“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处理,不要逼我,不要!”

“呃。”我的叫嚷忽然终止了,一根修长的玉指从我的胸前缓缓的收回,还有夜的轻笑,“对不起,日,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带走你!”

他抱起我的身体,流星般的朝小屋坠去,院中,一辆马车正等待着,马儿不停的刨着地,似乎早已等的不耐。

我眼睁睁的看着夜把我放上马车,看着他们一个个安定的坐稳,看着马车离山头越来越远,心头,一片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沄逸……

夜……

镜池……

夜锁楚烨

车子在颠颠簸簸的下山,夜抱着我的身体,声音极尽低柔,“日啊,你累吗?累的话就多睡会,一会就下山了,很快的。”

我他妈的不累,你解开老娘的|­茓­道!!!

说不出,我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而他似乎根本没看到般声声笑着,竟然从座位下抽出一个小篮子,各样­精­巧的点心放的满满。

“大家没吃早饭吧,吃点点心填填肚子。”他语气快乐,把篮子递到大家的面前。

镜池拈起一块糕点,望望我的方向,似乎有些奇怪我今天的安静,紫­色­的双瞳有些不解,“楚烨她……”

“她吃饱了,就是可能没睡够,不用理她。”夜轻飘飘的丢出一句,篮子送到流星和幽飏的面前。

镜池,救命,救命啊……

我无声的哀号着,悲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镜池。

镜池看着我的表情,拧住了眉头,“夜哥哥,走这么急为什么,楚烨不是病了吧?”

“病了?”还有点没睡醒的柳梦枫猛的一睁眼,爪子伸了出来,“给我看看。”

“没病,你先吃东西吧。”篮子似有若无的一拦,伸到了柳梦枫的面前,“你看她这么好的气­色­,怎么可能有病呢?”

柳梦枫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着,停留着……

姓柳的,我没病,只是被点|­茓­了,点|­茓­了,你听到没,想想办法啊!

内心的呐喊一声接一声,可惜只有眼睛能不断的乱眨求救。

“看上去是没病,不过她眼皮跳的很厉害啊,难道是没睡好?还是抽筋了?”柳梦枫一本正经的望着我,“如果是眼皮跳,那你还是闭上眼好好的休息下吧。”

我心头一阵气结,气血上涌。

“师傅,漂亮姐姐到底怎么了?”流星抓着糕点,古怪的盯着我,拽了拽幽飏的衣角,“姐姐眼睛很有神啊,不象是没睡醒。”

我两眼放光,冲着流星直眨眼。

我的乖乖流星啊,就是你聪明啊,我的宝贝啊,快救救你姐姐我啊。

幽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拗不过流星的动作他伸出手,“不如我看看吧?”

夜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如灵蛇般探了出去,直扣幽飏的手腕,口气却是谈笑风生般,“她是我妻主,我还不了解她?门主不必费心!”

一句话,扣死幽飏外人不该­干­涉夫妻内事。

果然,幽飏手一停,缩了回去,目光冷然淡漠,闭起眼行功打坐。

不要啊,幽飏,这里只有你能救我了,解我的|­茓­啊,解开啊……

夜轻声一笑,似乎在嘲笑我的徒劳,把我的脑袋往他肩窝处一靠,“我看你也是累了,睡吧。”

睡屁啊,老娘要解|­茓­,要下车!

可我的身体,被他半抱着,脸蛋对着窗外,只能隐约的看到绿­色­的草木从眼前划过,离山顶是越来越远了。

求夜是没用的,他看样子也知道是铁了心了,我闭上眼缓缓的运着气,看能不能冲开被夜制住的|­茓­。

夜的手法独特而诡异,点的不止是|­茓­道,连血气,筋脉一起给截了,可怜的我不止是要冲|­茓­,还要打开被禁止的血气和筋脉。

丹田里被封印的气息被我暗暗的抽动着,很慢,却缓缓的律动着。

夜,你熟悉我,却忘记了,重生之后的我,即使全身|­茓­道被封,只要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全部打通。

热气一阵阵的冲着我的|­茓­道,全部麻木无力的身体渐渐恢复着,只剩身上几个大|­茓­,一口气冲破,我就能自由了。

“啪……”

背心一凉,一股­阴­寒的力道从脊背透入,将我刚刚冒头的真气活活压制回了丹田中,顺势再次封住我一排|­茓­道。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夜对我爱护的抚摸的一个动作,这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彻底了没了念想,只有一种悲凉弥漫上心头。

我没有怪夜的意思,更没有怪沄逸的意思,整个事情错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

我的多情,让我给了沄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我的猜忌,让我没有坚定对沄逸的爱,他坚持了他应该坚持的,本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而我做不到了。

夜,不过是在这不可调和的矛盾中替我做出了决断,纠缠也好,痴迷也罢,结局其实都是一样,我不会放开镜池,不会放开月栖,也不会放开夜,和沄逸继续下去伤的是两个人。

我只是没有想到,夜会这么突然,这么的不给我半点机会。

我更没想到,他会选择与沄逸的面对面,让我在尴尬中不知所措。

沄逸的割袍断袖,是否也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被激的呢?

夜啊夜,你为什么会如此?

我的心绪一路不宁,马车也一路不停,下山之后甚至没有在镇上落脚,而是一路出城直奔正西而去。

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看出了我的问题,只是其他人无权­干­涉夜的行为,镜池又依稀猜到了什么,目光深沉的看着我,偶尔一声叹息,别开脸。

夜晚的投宿早已经在百里开外,我无奈的被夜抱下车,放上床,他的动作随意而自然,根本无视于我的怒目。

他面对想要伸手的镜池,抱着我的身子一晃,我的衣衫擦过镜池的掌心,“她这两天肯定不老实,晚上我陪着吧。”

镜池嗫嚅着,终于忍不住张张嘴,“你总不能点她一辈子吧,她要跑终是要跑的,这样强抢来的,我不要。”

“谁说她会跑?”夜伸手拍开我的|­茓­道,“你自己告诉他,你会不会丢下他跑回去跟那个穆沄逸在一起?”

这样的时候,我能说什么?

“镜池,我不会丢下你们。”被点了一天,我的嗓音有些哑。

“那为什么……”镜池不解的看着夜,又看看我。

“我只是不让她­干­傻事。”夜一声冷哼,“你认为以她的­性­格被人拒绝了会­干­什么事?”

“硬抢!”镜池毫不迟疑的两个字,说的我脸上一片通红。

真不给面子,我有那么丢人吗?

可对象是我爱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会抢,天王老子面前我也抢。

“卓羡的事我们已经让卓白衣面子无光,容颜尽扫,再当面抢人家的小爷,以后江湖上行走很麻烦的,所以我只好把这个惹事­精­给带出来。”

我咕哝着,“那你不会好好的跟我说,非要这样吗?”

夜轻佻的勾上我的下巴,“我看那个小子不顺眼,刺激他一下不行吗?”

“行!”我无奈的瞪着两个人,“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雪白的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不行!”

“为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躺在床上,惨兮兮的。

“因为……”他呵呵的笑着,薄薄的面纱微微的抖动,“因为你的他三日后就要另嫁了,我想看看他多嫁几次!”

什么?

沄逸要嫁给卓白衣?就在这几日?

“夜,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开始放大嗓音的叫着,可惜只叫了一嗓子,就被雪白冰凉的指头戳上了|­茓­道,说话的权利顿时被剥夺。

“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干­什么?”夜打了个哈哈,“洗洗睡吧,明天继续上路,三五日后,应该也有五六百里地了,你就绝了想法吧,我不会让你回去抢人的。”

一切,再次归于原点,夜将我所有的心思都算计到了极点,他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跑出他的掌心,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去带走沄逸。

绝,好绝。

狠,好狠。

我只能­干­听着沄逸嫁人的消息,默默的数着流逝的时辰,身体一点点的冰冷。

五年前,我放弃了夺走沄逸的机会。

五年后,难道一切都会重演?

在我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

夜晚,当烛光被掌风扑面,细腻如水­嫩­豆腐的肌肤贴上我的脸颊,夜轻轻的笑着,“日,如果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看我脸的代价是放弃穆沄逸,你肯不肯答应?”

看他的脸,意味着夜从此属于我,身心都属于我,不离不弃。

可是放弃沄逸……

夜是想知道他和沄逸,谁在我心中最重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茓­道被点着。

此刻,我多么幸运自己的|­茓­道被点了,因为我不需要回答。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永远做不出这个选择,所以夜替我做了选择。

我贪心,我想拥有全部,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答案。

但是不可能了,一连三天,马车在不断的疾驰,夜伺候我吃,伺候我穿,伺候我的拉撒,寸步不离,我所有的希望在寸寸的幻灭。

三百里了,我们已经离开‘蓝清山’三百里了,已经是半夜了,如果天亮就是沄逸成亲的日子,这距离也是我三个时辰之内能跑的极限了,今日再不走,我将不再有机会抢回沄逸。

“夜哥哥,我好难受,师傅的气不能进入我的筋脉,你能帮帮我吗?”隔壁是流星痛苦的小小呻吟。

“我看看。”夜轻轻的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门合上的瞬间,窗户被无声无息的打开,窗外人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弹上我的|­茓­道,就这一点外力,已足够我全部的内息解放,我身体弹­射­而起,“谢了。”

是幽飏!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手帮我。

“替我告诉他们,六个时辰内定回。”我身体飘出窗外,朝着‘蓝清山’的方向直奔而去。

偷 人

迎着夜晚的风,我纵马风驰电掣的疾奔着,只恨不能快些,再快一些。

其实夜,根本是要放我走的,不然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我在房中的动静,以他的心智更不可能一个人跑出去丢我在房间里。

夜啊夜,那你这么多日,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我猜不透,想不穿,看不懂……

到了山脚下,我将马栓在树上,轻身纵向山顶,已是后半夜的时分,山上还是灯火闪烁,不少人进进出出忙活着,似乎正在为什么忙活着。

只能依稀的看到,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庆绸带,挂满了门楣窗棂。

沄逸真的要嫁卓白衣?

我不信!

若说嫁上官楚璇是为了穆家,若说那时的他要保住我不得不嫁,那么现在仅仅因为一个所谓的为正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语而嫁,太荒唐。

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我落在沄逸的窗下,惊觉里面有两个人的呼吸。

一个薄弱短促,是没有武功的人,属于沄逸。

一个悠长有度,功力不低,是谁?

“盟主,少白一介平民,能得你如此相护,却是平生大幸,少白铭感五内,永记于心。”这,是沄逸的声音。

那另外一个人,是卓白衣了?

“卓白衣只愿能永远这般待你,呵护疼爱。”卓白衣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刺耳极了。

不用你疼,姑娘我的男人我自己会疼。

不用你呵护,我自己会捧在掌心里宝贝,你疼别人去吧。

沄逸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我相信,盟主是重信守诺之人,说到一定会做到的。”

他是在暗讽我不重信不守诺吗?

“那也要少白给机会让我表现。”卓白衣呵呵笑了,“夜深了,我已是扰了你休息,明日事情还多,少白好好的休憩,所有的事情我着下人去办,你就不要­操­心了。”

“谢盟主。”

他们在里面谈笑风生,我在外面咬牙切齿。

明天不是都要成亲了吗,有那么多话要聊吗?老人家你嘴巴不累啊。

门吱呀的一声响,我飘落屋檐之上,看着从来高高在上的沄逸漫步缓缓,将卓白衣一直送出院门之外,心头的怒火腾腾燃烧。

当他刚一合上院门,我早已按捺不住,唰的落在他的面前,面沉如水。

“你就这么想嫁他?”我黑着脸,凝望着心头最爱的那容颜。

他的脸,在月光下薄薄的闪着氤氲,象那夜美丽的牡丹花,­唇­角边还挂着一缕未曾收拾的浅笑。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沄逸,真的多了几分人气,他懂得笑,懂得开心。

这是我曾经,最期望看到的。

可是现在,我的心头酸溜溜的,象咬着一个青橘子,又苦又涩。

他没回答,直直的越过我朝房中飘去。

还是那么的圣洁,还是那么的高贵,可这不回答比回答还要让人难受。

我竟然已经失去了问他这句话的资格吗?

伸手一抄,我将那与我擦身而过的身子捞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贴着他的后背,嗅着淡淡发丝冷香,“沄逸,我来带你走,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错失你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我若说不,你会松手吗?”他淡淡的声音飘送着无奈。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会,你一日不答应,我锁你一日,你一年不答应我锁你一年,你一世不答应,我锁你一世,穆沄逸只能和我上官楚烨在一起。”

我抱着他的腰窜上房顶,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仿佛即将乘风九天而去的仙子。

想了想,我又抱着他窜回了屋子里,扯过床上的被子,牢牢的把他裹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他不言,睫毛一瞬,我听到了雪落枝头飘下的声音。

我脚尖一点,如流星般的朝山下坠去,怀中,是沄逸蚕宝宝一样的身子。

马蹄清脆,在深夜的官道上远远的传开,我放着缰绳,环抱着身前的沄逸,朦胧的山影从眼前不断的倒退,风吹起沄逸的发,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痒,又有说不出的开心。

我没有点他的|­茓­,他也没有挣扎反抗,一切就这么看似平静实则又那么古怪的发生了。

说抢也对,我只是抓了人就跑。

说不是抢好像也没错,因为他没反抗。

我抱着他,心中激荡着情怀,有得意,有开心,不时的看看他靠在我肩头的侧脸,直到感觉到了那种真实,才不由自主的微笑,继续赶路。

他一直没有动过,我也无法猜测他究竟是认命了还是累的睡着了,不敢触碰他,只是隔着被子虚虚的环抱,怕他突然动了落马。

忽然,他的身体动了动,我吓的一拉马缰,“你,你别跳。”

他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了看我,眼神中仿佛写着笑意,又仿佛是怒意,“你怕我跳下去?”

我一把圈紧他的腰身,死死的搂着,却还是不放心的放慢了马速,“我不会让你跳的,你别乱动。”

“怎么,动也不让了?”他愈发的动的厉害,似乎是耍­性­子的孩子。

这样的沄逸,从未见过,我该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沄逸,你要­干­什么你说,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清寒的目光一扫我的脸,“我要你放开手。”

放手?放手让他跳下去?

我视死如归气壮山河的一声,“不放,死也不放。”

旋即又是谄媚的哈拉,“你换一个要求吧,放手我是不会的。”

那犹如仙子坠入凡尘的面容水晶剔透,他的眼神斜斜的瞥了我一眼,“你放手,我很热。”

“热?怎么会热?”我古怪的扫视着他,讪讪的垂下头。

刚才山中冰凉,我又是夜半偷人下山,沄逸在我心中他的身子一向是风吹就倒,水碰就化,含在嘴巴里我都怕他融了,完全忘记了早已经下了山,纵然夜晚凉,现在也是即将七月流火的日子,我居然拿个大被子死死的裹着沄逸,能不热吗?

果然,那半透明的无暇额头上,沁出了微微的汗珠,衬着他的脸也有了些微的粉­色­。

看看天际,隐约已经有了浅蓝的痕迹,我松了松裹的紧紧的被子,透进一丝微风,“沄逸,这样好些吗?”

他没回答我的话,闭上眼靠着我的肩头,舒服的睡了起来。

他的呼吸,细细的打在我的颈项,温热的冷香。

这是真实的沄逸,被抱在怀里有温度的沄逸。

最后,紧裹着他的被子被我摊开罩着两个人,既不会让他太热,又不用担心风吹坏了他。

我和他,也更加的贴合,臂弯中的单薄,传递着两个人的体温。

本来应该快马扬鞭的我,却还是放慢了些些速度,这让我预期回去的时间有些变化。

日上三竿的时候,怀里的沄逸终于睡醒了,低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些许的松散浅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优雅的打了个呵欠,安静的睁开眼,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沄逸,你饿不饿?”我低声询问着。

他置若罔闻,目光依旧看着掠过的景­色­,扬起秀美的颈项,享受着风吹过的舒坦。

“沄逸,你渴吗?”他的表情让我惊艳,偷窥着他的每一分表情,哪怕只是眨眨眼,我也能兴奋好久。

一路上,只有我的自说自话,人家是连屁都没有回应一个给我,看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直到我回到住着的客栈。

刚刚下马,我还没有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赫然看到那熟悉的马车正停在客栈的门口,大小竹一个套着马,一个往车上搬着东西,看到是我,同时一声欢呼,“师傅,你总算回来啦,夜师傅说如果再过半个时辰你不回来我们就起程了。”

车帘子被挑了起来,流星扬着他无双的可爱笑容,“漂亮姐姐,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要漂亮哥哥不要我们了呢。”

我抱着沄逸下了马,转身窜上马车,轻轻放下他。

马车很大,一向奢侈的夜更是将里面布置的豪华舒适,放了全铁制的小几,绒布团团裹着,所有的杯盘下都有磁石,也不怕马车颠簸摇晃,甚至还有一张贵妃塌,沄逸就被我放在榻上,让他休息一夜的奔波。

“我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这话是对镜池说的,他撅撅嘴,被我飞快的在­唇­上偷了吻,在人前极要面子的他迅速红了脸,不言语了。

一旁半倚着的夜悠悠闲闲的拿着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只看到白皙的手指均匀的骨节在我面前晃啊晃啊,晃花了我的眼。

我蹭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那摇晃着的手,“夜,谢谢你。”

他只是轻哼了声,“果然啊,我的脸都留不住你的脚步,哎……”似真似假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软榻上的沄逸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盯着我的脸,“我饿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座位下抽出夜的食篮,讨好的伸到沄逸面前,“你先吃点,比宫里的强多了。”

他轻拈了块糕点,“我渴了。”

飞快的从桌子上端过一杯刚沏好的茶,“明前的茶,小心烫。”

耳边,是不轻不重的两声哼,我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傻呆呆的回头。

夜惬意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手指捏着扇柄,却像是捏着我的喉咙。

我咽咽口水,忽然发现,桌子上只有五杯茶和两个空杯子,我好巧不巧端走的,是镜池面前的水杯。

再看沄逸,他悠闲的拈起一块糕点,咬了口,再啜了口茶,微笑……

潮流暗涌

沄逸吃完就睡,对我依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夜靠着车壁,扇子搭在胸前,似乎是睡着了。

镜池一个人垂着头,扭着手指头,自己玩自己。

幽飏端坐着调息,不时蹙下眉头。

流星眨巴着大眼睛,贪看着窗外的风景。

柳梦枫端着他的医书,一个人看着津津有味,车厢偶尔传来几声翻书的声音。

车轮碌碌,外面的大小竹谈笑风生,两个人的世界竟然比我们这七个人的车厢热闹多了。

我在夜和镜池的中间活活用ρi股挤出一个位置,镜池挪了挪,依旧玩着他的手指头,揪扯着衣角,闷头不吭声。

我的巴掌盖上他的手背,他抽了抽手想要缩回去,被我死死的按住抓着撰进掌心,凑上他的耳边,“我没注意,倒杯茶向你请罪。”

我斟满一杯茶,捧在手心里,讨好的递到镜池的面前,“我赔罪好不好?”

镜池的手轻轻推开了我面前的茶,脸别到一边,不理不睬。

他在意沄逸,比任何人都在意。

我那杯茶,给谁都没关系,可我给了沄逸。

赔着笑脸,我把茶高高的举过头顶,“我的镜池爷,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幽幽的一声叹息,“是啊,无意之举,因为无意才最能体现心中的想法,他终究是无人能企及的。”

镜池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悲凉,我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让他释怀。

身边的夜一动不动,似乎睡的正香,我一把扯掉他放在胸口的扇子,压低声音,“别给老娘装睡,快帮我说两句好话。”

慵懒的语调,带着不清醒的睡意,夜翻了个身拿ρi股对着我,“你家的爷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个煮饭公,下人而已。”

“放屁!”我已经管不了什么矜持了,“你难道不是我的男人?什么叫煮饭公?什么叫下人?”

“我是你男人吗?”他动了动,懒洋洋的靠着,姿态之美就象一条美男蛇般,“三媒六聘倒是说了不下几十次,在哪呢?”

“你说的!!!”我松开手,一把掀开帘子,“大小竹,给我找个最近的城镇,打尖。”

“知道啦,师傅!”两个人的回答声轻快的传来。

夜轻声的一哼,老神在在的拿起我手中的茶,快乐的啜了起来。

忽然,我发现,镜池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睛眨了眨,却是更加失落的神­色­,满满的低垂而下。

又是两道目光的投­射­,来自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清醒了的沄逸。

该死的,镜池跟了我这么久,无身份无地位,名分什么的也没给过,虽然他不介意,但是我大张旗鼓的下聘给夜,却让他更加感怀自己。

还有沄逸,人抢了,难道就这么跟了我?

这么多年,生死离别,总不能就这么着吧。

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我一捏夜的手,“你­阴­我!”

两根手指,轻轻的拎开我的爪子,“有吗?”

“夜,我知道你委屈,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但是不要让我太为难,好不好?”我低叹着,头疼欲裂。

他翻个身,装作没听见。

“好!”我一咬牙,“不就是要聘礼么,镜池的,沄逸的,要什么自己说,老娘烂命一条,能给你们的全给。”

忽然一声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我的身上,流星忽闪忽闪眼睛睁的老大,表情跟看到了街边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我手指一伸,“谁还要聘礼的,说话。”

柳梦枫抬眼看看我,垂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流星捂着嘴巴,一脸担忧。

幽飏一直在入定,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马车忽然猛的一停,我差点滚地葫芦一般掉了出去,幸亏反应及时,脚下一用力,让自己稳稳的站住。

“搞什么鬼?”我脑袋伸出窗外,“怎么驾车的?”

大小竹同时回头,迷茫着,“师傅,不是你让找最近的镇子打尖的么?”

果然,四周人流嘈杂熙熙攘攘,各种招牌酒帘林立,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我跳下车,想要伸手扶人,夜已经飘然立在我的身边,刚刚摸上镜池的袖子,他轻轻甩开了我的手。

就在我尴尬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放进我的掌心,是沄逸。

虽然不和我说话,这样算不算有了点松动?

我心头一喜,扶着他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刚刚迈腿,夜的声音已经传来,“今天我很累,叫店家送吃的过来。”

镜池看看我,似乎想要张嘴说什么,清瘦的脸蛋上有抹不去的失落。

“镜池,一会我去找你。”低声说着,只希望能哄哄他开心。

镜池的脸上稍霁,还没有来得及点头,沄逸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臂弯。

“楚烨,送我去房里,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沄逸温婉的一声,让我忽然回了神。

是啊,分别这么长时间,我没有来得及问一声沄逸是怎么离开皇城,怎么丢下万人敬仰的凤后之尊来到这里的。

他又是怎么流落江湖,到了卓白衣的身边?

沄逸的身上,围绕了太多太多的谜团,每一个都那么的不可思议,每一个都让人捉摸不透。

他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这已经让我太开心太开心了。

只一个分神间,镜池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沄逸高贵翩然的站在我身边。

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我陪着沄逸到他的房间,或许是曾经对他的在乎让我已经养成了太过小心,或许是重新得回心头所爱让我患得患失神经兮兮,或许是自知对不起他想要弥补什么,或许是沄逸的曾经的养尊处优让我生怕照顾不好他,我几乎是带着崇敬的心绕着他转。

我知道我完全是放弃了自尊,放下了身为女子该有的地位骄傲,可是对他,不,对所有我爱的人,自尊又算什么?骄傲又算什么?

如果自尊能换来他们永远的陪伴,如果骄傲能博取他们开心一笑,我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沄逸,能和我说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是不是诈死?”我发现自己,老是情不自禁看他地上的影子,似乎在寻找着安慰,生怕他不见了。

他摇摇头,笑而不答。

我还想追问,小二的饭菜已经送了上来,我只好选择闭嘴。

安安静静的一顿饭,却是五年间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我会有一天与沄逸单独的坐在一起吃饭。

自从他进宫带上了凤冠的那一天起,这就成了我最奢侈的梦,撕心裂肺之时又何曾想到会有今日的温馨。

看着他斯文的慢慢吃着,我忽然没有半分饿的感觉,只要能这么看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吃完,我放下碗,“能问问你是怎么出宫的吗?”

“凤后死了,穆沄逸就出来了。”他浅笑如水。

“皇姐……”忽然想起,我已经不是逍遥王爷,上官楚璇与我也没有半分的关系,“她会放你?”

“她不知道。”他略一思索,“也许知道,却无法阻拦。”

“因为神族?”我想到的理由,只能是这一个,声音忽然变的有些激动,“是不是,是不是他?”

那个他,我没有说名字,似乎也不用说,沄逸能明白的。

能在上官楚璇面前带走人却让她没有反抗能力的只神族的人,会做这样事情的,也只可能有一个人。

沄逸摇摇头,依然平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在城外的客栈中,身边只有一张纸条,说你已离开皇城,让我自己寻找。”

自己寻找?

所以才有了他流落江湖,才有了在卓白衣身边的等待,因为只有武林盟主才有寻找江湖隐侠的能力。

沄逸的话不多,连语气都是云淡风轻。

只有我知道,一个从未出门的男子,一个丰姿绝­色­的单薄之身,从前呼后拥到孤独上路,要吃多少苦。

欠他的,都是我欠他的。

清寒之姿,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从不说自己的心头的苦,从不表达自己的累,纵然生死分别,也是那么的随意淡然。

他甚至算不上有趣的人,不会逗趣,不会调笑,话语都少的可怜,极少有情绪的波动,只有我从这了了几字当中,听到了他的艰辛,他的付出。

“沄逸……”我忽然抱上他的身子,用力的抱着。

他微笑着,任我轻拥,只是放松了身子,靠在我的肩头,“五年了,或许我真的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低头,他的脸上有浓浓的倦意,身子却柔软,沉落在我的怀抱中,“楚烨,今夜陪陪我。”

“嗯。”我重重的应了声,眼角依稀有什么滴落,我微微的别开脸,笑了。

悲催的四人世界

我以为我在沄逸房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必然有一番狂风暴雨,就算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壮烈,镜池甩脸子耍­性­子总是有的。

可惜我错了,预期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有到来。

我还以为,最少也要得到夜的几声轻笑着的嘲讽,或者是和昨天晚上一样索­性­不做饭,让胃口被他养刁的我凄惨一阵子。

但是我又错了,夜不但亲自敲开门把早饭端了进来,甚至还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一会一起午饭。

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却笑不出来,老是无缘无故的后脊梁发冷,全身泛­鸡­皮疙瘩。

全副武装的准备,结果却换来这样的情形,就好像一个大力士股足了力气让人用大铁锤砸一下,可对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捅了捅一样。

挨骂难受,不挨骂更难受。

原来我就是传说中的贱骨头。

除了这三个字,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解释我现在的思想。

夜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把盛着餐点的托盘递到我的手中,我傻傻的接过,看着风中飘飞的红影,惊愕。

“夜,你,你穿男装了?”

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疼的龇牙咧嘴,却也证实了眼前的一切不是我在做梦,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夜他真的穿男装了。

他穿的不是男子喜欢的丝袍,而是锦缎绸衣,一排金­色­盘花扣从脖颈一路扣到大腿,在腰身处一收,贴身的长衣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肩头,修长的手臂。

忽然丢下了繁杂了艳丽大裙,这样的身姿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飘摇,那胸型腰身完美的被显现,曲线优雅。

夜身材本就颀长,这样那□的臀部曲线,腿部线条全部都尽入眼底,加上他本就摇曳多情的姿态,行走间已经让人魂不守舍,魂魄离体,魂牵梦绕……

他伸出手指,在我的­唇­边一掠而过,“怎么,一个晚上饿坏了,对着我的粥留什么口水。”

我是对着粥流口水吗?

他穿的风­骚­妖娆曲线毕露居然没有一点自觉!!!

金­色­的盘扣艳丽的长袍活脱脱一个新嫁的小郎君,谁让他这么穿的?

“给我换回女装!”我压低声音不想让酸味窜出来,心头已经有了小火苗粗粗的烧了起来,这样的夜除了我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哧……”他扭着腰转身,“不是你赖着求着叫我换男装的吗?说我女装勾引人家青春少年郎,怎么说变就变了?真不愧是朝三暮四的主。”

这叫什么?指桑骂槐?人家是指名道姓的讽刺呢。

我的脸越发的黑沉了,“穿男装可以,给我裹严实点,别穿这样的。”

肩膀抖了抖,丝丝媚笑,“凭什么?”

我一掌劈出,他飘飞后退。

如影随形的跟上,一把揪向他的衣衫,他手腕如蛇,点向我的手掌。

忽然,我不多不闪,直愣愣的被他一指点上脉门,全身一麻。

夜也惊住了,愣了愣神,就在那瞬间,我放在腰侧的手猛伸了出去,狠狠的捏住一个部位。

腹部以下,大腿中间,软软­嫩­­嫩­的部位。

我冷笑着,“夜,别给老娘耍心眼,真当我不敢□你?”

他大咧咧的撒开腿,随便我握着,吊儿郎当,“我喜欢在秋千上做,那滋味不错。”

我:“……”

“记着,中午过来一起吃饭。”我在夜的笑声中重重的甩上门。

吃饭?

人家都主动示好了,我能不去?

不过我牢记了上一次的教训,打死不多手,打死不夹菜,只吃我自己的!

沄逸没有任何争抢座位的意思,远远的主动坐在了我的对面,浅笑微漾中永远是琢磨不透的心思。

镜池和夜,似乎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我暗中吐了口气,或许只是我的多心。

“吃饭吧!”我端起碗,埋头就吃,心头默念着……

不看,不管,不夹菜,不多事……

刚刚伸出筷子,还没有挨着我面前盘子的边,我的碗里忽然多了一块排骨。

镜池几乎是用砸的动作丢进我的碗里,筷子还在半空中,排骨已经进了我的碗,敲着碗沿叮的一声脆响,激起了几粒饭粒打上我的脸。

有这么夹菜的?我很怀疑他的实际目的是把排骨砸在我的头上。

“我自己来就……”

声音还没落地,碗里又多了几片鲜菇外加一个鸭腿。

鸭腿是夜放的,手法之利落,动作之迅猛……

吃饭不要动武啊,对消化不好。

鲜菇么……

沄逸的手优雅的缩了回去,那么秀逸的动作居然有如此快捷的速度,赞叹,再赞叹。

我的筷子,还在盘子边的空气中挺立着,就这么硬生生的缩回来,好像不太好吧。

瞬息的犹豫,碗里又多了几片百合,几片青椒,白白绿绿红红好不热闹,我端着沉甸甸的碗,还能说什么?

吃呗!

我扒,我扒,我用力的扒……

塞了满嘴的­鸡­鸭鱼­肉­,活活的没啃到一粒饭,这不算悲惨的,悲惨的是我碗里的塔还有越堆越高之势。

夜拈着酒杯,细细的把玩,沄逸雅致的端着碗,举手投足充满皇家风范,镜池低头小小的咬着菜心,三个人出奇的和谐,没有半点烽火硝烟。

“日,要陪我喝一杯吗?”夜的声音满是纯真的清澈,似乎什么都没­干­。

是的,他没­干­,什么都没­干­!!!

沄逸雪白的手指握着的筷尖上夹着­鸡­片,真难为他还能继续往上放而不塌下来,“你昨夜没怎么休息,累坏了吧,吃完去睡睡吧。”

“啪!”­鸡­爪子甩进我的碗里,镜池继续秀气的吃着饭。

好眼神,好功力,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从小练武,个个保证都是旷世奇才。

如果说吃饭是折磨,那么睡觉简直就是摧残,荼毒,蹂躏,欺凌了。

沄逸浅眠,昨夜的休息时握着我的手才能闭上眼睡去,我只要略微一动,那双眼睛立即睁开,清明的神­色­让我非常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睡过。

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我夜探后宫时,他都是悄然立在窗边,仰望一轮明月。

这么多年,心思重的他根本不曾有过安心合眼的时候,我没其他的愿望,只是希望沄逸能安安心心的睡觉,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昨夜,我根本没有碰过他,两个人唯一的接触只是单单的握着手,我看着他入眠而已。

我躺在榻上,脑袋枕着双手,回味着刚才难以下咽的一顿饭,心里想着如何晚一点溜去沄逸那陪陪他。

门上几下轻扣,有礼矜持,“楚烨,我能进来吗?”

沄逸!?

我迅速的翻身下床,拉开门。

门外的沄逸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衫,衣袍松松的挽着,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平和而冷凝,“我睡不着。”

握上他的手,寒而凉。

“到我这睡吧,我陪你,和昨夜一样。”

他微微颔首,被我扶在床榻里侧。

闭上眼,他的手伸入我的掌心中,“这里,有楚烨的味道,很暖。”

我柔柔的笑了,一只手抚过他的额角,掖了掖他的被角。

“扣,扣,扣……”房门上哔哔啵啵几下响动,是镜池低沉中带点凄凉的声音,“楚烨在吗?”

“呃……”我抱歉的看着睁开眼的沄逸,抽出手掌下床开门。

一袭紫衣,淡淡的飘送着薰衣草的气味,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几乎找不着了,只有手中的一个小小枕头,抱着。

“我做噩梦了,你陪我。”几乎是强势的挤入我的房内,对沄逸在我房间里的事实没有半点的诧异,只是眼中闪着簇簇的光,瞪着我。

无奈的往中间一挺,我摊开一只胳膊,“来吧,我陪你。”

他重重的往我胳膊上一压,枕着我的手臂,抱着自己的枕头,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大被同眠,沄逸与镜池。

多么的风光霁月,多么的幻想连连,心底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不敢动,不能动,我就是个僵尸般硬挺挺的,一只手握着沄逸的手掌,一只胳膊被镜池枕着。

忽然,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窜进一个艳红的人影,看到此刻的场景后,啧啧的发着赞叹。

“你来­干­什么,想勾引我明天趁早,今天没位置了。”我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夏日蚊虫多,我那个房间睡不成,上你这来蹭蹭。”他在床沿走来走去,不时的瞄瞄那个,看看这个。

我拱了拱被子,确认遮住了三个人的身体,才艰难的抬起脸,“蚊虫多找柳呆子去,配副驱蚊药。”

“他睡了,明日吧。”他手一伸,一卷长绫从掌心飞出,两头分别缠绕上雕花木床的柱子,“今日借你宝地一用!”

我看看悬在头顶的长绫,目光呆滞,夜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身体飘飘一落,他坐在长绫之上,脚尖踩了踩我的肚皮,“一起睡吧!”

我睡你个大头鬼啊,你睡在我头顶上,就支撑着个红绫,要是半夜你故意掉下来,我还不被你压变形?

还有,睡大半夜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红红的人影在头顶一尺的地方飘啊飘啊,晃啊晃啊,还不吓出尿来?

他掌心一辉,烛光顿灭,所有的一切都陷入到黑暗中。

偶尔,能听到几声这样的咬牙切齿。

“混蛋,你的头发搔在我脸上了,拿开你的毛……”

“将就将就下,睡着就没事了……”

“喂,什么东西湿哒哒的滴在我脸上,你流口水啊……”

“哎呀,忘记还有壶酒没收,抱歉,抱歉……”

本人第一次发飙

再这样吃下去,睡下去,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吃而撑死,因为睡而吓死的人?

到了吃饭的点,就是我受刑的时刻,到了睡觉的时分,就是我痛苦的开始。

美人在怀,我却不能动一下,摸一摸,搂一搂,只能灰溜溜的假装尸体。

翻身都不行啊,我若是朝着沄逸的方向,镜池的腿自然而然的会勾上我的腰把我勾回去,若是向着镜池的方向,沄逸的手就会轻轻的把我拉过去。

若是朝上,夜指不定什么时候垂下手指,挠挠我的腰,摸摸我的脸。

我跑了,很没面子的逃跑,没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就这么溜了,一夜未归!

一个人在冷清的街头溜溜达达,绕着城跑了三圈,把所有的地形图都给摸清楚了,最后我一纵身,窜入了夜­色­中。

一个晚上,我发泄般的扒了一家又一家,谁叫老娘有家归不得,算你们倒霉!

清晨的马车上,我直接甩给夜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银珠宝,银票什么的,早被我揣在了怀里。

没银子,我拿什么去买聘礼?

面对着嫣然含笑,热情火辣,还有玩味魅惑的各种眼光,我都没敢在车里停留,狼狈的跳出车,“我先行一步,到前面定个房间等你们。”

没有的时候想,得到的时候跑,这就是我,丢人丢到家了。

我承认,象我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存在了,任他们无法无天,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大声一点呵斥,舍不得有半分的让他们伤心,我越来越不象曾经那个笑傲风月的上官楚烨了。

见过镜池吃醋,却没有见过夜矫情,见过夜冷嘲热讽,却没有见过沄逸示弱服软,若非是动情,若非对象是我,这样的风景又何曾可以见到?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没地位没自尊没面子,对爱人,要那么高傲­干­什么,非要男人对自己低眉顺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才是情调吗?

喜欢他们爱他们,就宠吧,我能给的已经太少太少了,就这么一颗心还分成了那么多份,只要他们不闹的太过分,我想我是不介意的。

一夜没合眼,­精­神高度集中着,说不累是假话,但是想到为他们买聘礼,又有些甜。

我最先到了一家金铺,甩下万两银票定下一个硕大的金饼,外加链子扣着,反正夜武功高,扭不伤他的脖子。

镜池和沄逸的,就有些麻烦了。

我在古玩店里转悠,左看看,又瞄瞄,拿不定主意……

金子,那是夜最喜欢的东西,别人只会嫌俗气。

送古董花瓶?

以后带着他们游山玩水,颠簸劳累,带这样的东西不合适,再说以镜池的­性­格,万一哪天不开心,拿着聘礼砸到我头上,玩笑就开大了。

送名人字画?

镜池的欣赏水品绝对达不到看什么名家名品的地步,而沄逸,好东西都在宫里和王公贵族手上,他看的少了?那清冷的­性­子,根本也只是一笑置之好吧?

珠宝首饰?

那东西夜的仓库里堆成山了吧,平时也没见他们怎么打扮,记忆中就是最爱姿容臭美到临水照影的月栖,也不会Сhā的满头朱翠,懂得自己的美稍加修饰才有那种惊世绝艳的美,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想到月栖,心头猛然一抽,闷闷的疼着。

应该快到了,不出三两日,我就要见到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思想却挂念那个心头的人影。

这么长的时间,苦了他了。

早在一个多月前,夜就把我亲笔的信传给了他,我让他耐心的等等,我要亲自去接他,一个月了,他有没有想过我?

他会不会原谅我当初的失约?

我原本以为,他会着急的让送信的丐帮把他送到‘清蓝山’来与我团聚的,可是他没有来,信也没有回。

我很怕,真的很怕。

看破红尘,心无所系,再回首还会有曾经那样的情分吗?佛理经文,让他平静的同时,是否也让他忘却了前尘往事不过是一场梦?

时间会改变一切,沧海桑田都在时间的岁月中被翻覆着,又何况虚无缥缈的爱情?

纵然炙热过,也已经冷却,能否重新点燃,我真的没有把握。

“客官,您要点什么,我这可是百年老字号,珍品可是不少,客官要不要上里面选些什么?”我长时间的出神发呆倒让掌柜以为我挑剔难搞定,直接开口询问。

上内室选,这是古玩珍品店的行规,真正的宝贝是不拿出来展示的,只有懂行又出得起价钱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慢慢挑选。

我点头颔首,施施然的跨进内室,“给家夫选几样小饰物,太土太笨重的就别拿了。”

饰品这一行,讲的是手工­精­巧,未必有多大实用,未必有多么奢华,却千年难求一美,价格也是最不好定,看上去普普通通一个镯子,指不定都上数百万两,若非真有几把票子,谁把钱砸那上面?

掌柜目光一喜,“客官等着,这就给你上杯茶,您慢慢的挑选。”

我点点头,看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脱着托盘,黑­色­的丝绒上,各式的饰品琳琅满目。

我顺手拉开窗帘,让自然的光透­射­进来,只有这样才能将东西最真实的光线和折­射­看的清楚。

一眼,我就在托盘里看到一面玉牌,通体碧绿,晶莹剔透,隐隐闪着流光华彩。

掌柜马上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这个,据说是玉雕大师金圣子的杰作,此人一生据说最为得意的作品就是两面玉牌,第一面据说是进贡给皇室的,而他本人又太喜欢那次的作品,等了二十年才第二次等到那么好的玉料,雕琢成了这一面,之后她就封刀,说此生不可能再有此等竭心尽血之作,所以说这东西的价值绝对不在任何皇家进贡之下。”

两面同样的玉牌,一面进贡给了皇家……

我一眼就看出了确实出自一人手笔,因为那块我曾经无数次的把玩,然后赠给了我的爱人,最后又亲自在我的手中碎裂成粉。

上天让我在这个地方碰到同样的玉,是不是在告诉我,我和沄逸重生了,爱情的象征也重生了,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再次晃眼,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柄小木梳上,黑沉沉的看不出有什么特­色­,梳眉上雕满锦绣的玫瑰图案,有含苞待放的,有普露芳姿的,还有沾露羞怯的,偏偏在枝叶那,是绿­色­和翡­色­,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

我信手拈起,入手有些沉,竟然不是我想象中木梳的轻飘,还带着微微的寒凉。

“客官果然好眼力,这可是天下少有的紫玉,难得的是紫玉竟然飘翠和翡,你看那叶子就是翠­色­,枝­干­是翡­色­,巧夺天工不?”

我轻轻的笑了,紫衣玫瑰,南玉镜池。

满意啊,还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吗?

当我满心欢喜带着三样东西在定好的房间里等待他们三个人的大驾光临,小心翼翼的捧出我的宝贝,不无得意的拱手奉上时。

我才知道,什么叫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我才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更知道了,男人是他妈的不好伺候的,尤其是我家的男人。

夜靠着门板,一根手指吊着金链子,摇晃着手中的金牌,“我说日啊,你这是给我打护心镜么?若说是金锣,你还差个金­棒­槌,下次我上街头还能边敲边喊两嗓子,有­鸡­毛鸭毛甲鱼壳卖啵~”

沄逸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了,目光停留在玉佩上,久久的凝望。

我小心的望着,看着他慢慢的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

“破镜重圆终究有痕,覆水难收,碎玉难补,就算是一样又如何?类似只是类似,毕竟不是那一片,心头的伤,说抹就能抹去的?发生过的事,说忘就可以忘记的?”

他是在恨我碎了那方玉,断了情,毁了誓约吗?

我就知道,沄逸虽然什么都没说,心中却耿耿于怀,也正是我的行为,让他彻底断了牵恋,支撑不住才离世的吗?

如果没有人相救,我再是追悔,再是痛彻心扉,也不过是覆水难收,碎玉难补。

镜池更是直接,拿都没拿,直接鄙夷的瞟了一眼,“果然不同啊不同,人家如金似玉,咱们不过是烂木头一块,人也和梳子一样,想用了,拿来耙耙头发,不想用了丢掉换一把,既不能挂在胸前装饰,也不能垂在腰间欣赏,更不会捧在手里呵护,很好,很好……”

我被刺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腔的热情瞬间冻成了寒冰,冷的直打哆嗦。

三个人,三个评价,三种讽刺……

我什么时候说过被欺负也是一种快乐的?

我现在就收回这句话!

“够了没?”我低沉着嗓子,蕴含着浓浓的怒火,“不喜欢,我可以买过,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的给你们,只要能讨好你们,坑蒙拐骗偷我都不介意,但是今天我总算听到了心里话,你们真正心头想说的话,好,很好!”

我抬腿就往外走,冷笑中不想再看他们的脸,“既然上官楚烨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何必跟着我受罪,怕被抛弃的,嫌我不够档次的,觉得不能释怀的,既然放不下,我想以后迟早是没办法过的,心中的刺拿不掉又何必勉强,要走的,要嫁的,要什么的都行,本人不送了!”

“轰!”身后的门板在我的气势中片片碎裂,我头也不回,疾步走了。

偷流星的人是他

我纵容他们,一直纵容,因为我知道我欠他们很多。

我呵护他们,小心的呵护,因为我知道我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多。

我在意他们,如珠如宝,超越­性­命的在意他们。

我知道他们有怨,有气,所以我更加的体贴更加的卖力更加的捧在掌心里,只是我没想到,今天的话会让我这么在乎。

是的,夜是完美的,完美到我挑不出一点他的毛病,琴棋书画诗酒茶,出得厨房入得厅堂,甚至带得上朝堂,缜密的心思中没有他看不透的没有他猜不到的,这样的男人,我敢说我配不上,更别提委身下嫁只是我爱人中的某一个。

他的挑剔也没有错,那金牌是有些俗气,俗气中带些搞笑,可是这是他喜欢的东西,我只想把他喜欢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这有错吗?

沄逸是清冷的,又是华贵的,雍容与飘逸如此完美的结合,让他从来都不象凡人,而是云中仙子,甚至在那容颜下都无人敢生出亵渎之心,这样极致的谪仙之态,我配不上,更何况他对我的忠贞,倾尽­性­命的护卫。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们曾经爱情最华美的一部分,可是自从我身边有了别人,我怀疑了他猜忌了他,这就成了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痕,我希望能重头开始,我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犯一点错误,因为我害怕,害怕他把我永远打下深渊,不再给我半点机会。

没有人知道,当他主动叩门进我房间时,那淡淡的话语中存着的依恋让我心跳加速了多久,只要能牵着他的手,哪怕一生都只能牵着他的手,已是我最大的满足。

镜池是娇艳的,沾着露珠的玫瑰盛开在晨阳中,刺也是硬硬的扎手,不小心就扎的鲜血直流。

曾经我强硬的不顾硬刺扎手采了这玫瑰,也是呵护有加,独宠一时,可是也是我收回了那温存,收回了甜言蜜语,以同样强硬的姿态将他从我的生活中驱赶。

每当我对着他爱护,对着他甜言蜜语的时候,我也胆战心惊,我怕他觉得今日的甜蜜就是明日的背弃,所以我不敢有半分的放肆,只想以时间来证明,我是真的想要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爱他的。

为了爱人,失去尊严不悔。

为了爱人,没有地位无所谓。

可是如此的用心,如此的真意,却还是被他们狠狠的丢在脚下,碾碎。

终于尝到了,夜那种为我做牛做马竭心尽力还被我当年狠狠挑剔挖苦时的感觉了,也终于尝到了,沄逸将所有心血付诸在我身上却被我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苦涩了,更尝到了,镜池被我扒掉身上的爱恋弃若敝履的痛苦了。

我不是气他们看不上我的东西,我是气他们话语中对我的指责。

会说出来,证明他们在意,证明他们根本不信我。

无论我做多少,我曾经的错误都不能被原谅。

无论怎么讨好,我都无法赎罪。

我改了,我是真的改了,可是没有人信了,我挖心掏肺的人都不信我了,我找谁去相信我?

说让他们走让他们另嫁那是我的气话,这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心中也堵的慌,也闷的难受,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我的?

难道真的要扒皮拆骨抽筋挖­肉­的,才能体现我的真心?

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硬逼人家嫁给我,齐人之福终究只是痴人说梦。

我包了整间院子,却没有一个落脚点……

孤独的蹲在房顶上喝西北风,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我房间的灯火还亮着,三个人一个也没见出来,我就象是个狼狈出逃的老猫,缩在房顶,不愿意靠太近,又不舍得真的跑远。

“吱呀……”房门的一声响,却是北面的门开了,一袭青烟在房间的灯光下投­射­拉着长长的影子,他轻阖着门,飘落在院中的月光下。

幽飏是安静而冷淡的,只是这安静和冷淡到了极致就是孤寂,永远有一层薄愁拢在肩头,被那单薄坚强的抗起。

与沄逸的清冷不同,他只是淡漠,淡漠红尘,淡漠生死,淡漠了一切。

沄逸是飘渺的不真实,让人甚至不敢抬头看,幽飏是距离感,人在身边却感觉不到他的贴近。

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静静的,只有风过处时衣衫的偶一飘动。

月光下的罂粟花,流星这样说过。

明明是不曾有半分流露媚态,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垂下脑袋暗中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到两道目光的投­射­……

目光顺着感觉寻了过去,发现幽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正抬着头望着屋顶上的我。

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没打算躲闪,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刚才的偷窥,挤了个笑容。

他微一颔首,算是招呼。

我们就这么一高一低,对视。

良久……

良久……

我忽然笑了,为什么每次和他交流最多的就是对望?

如果我不开口,他会不会一直把我当做这屋顶的一部分,顺便一起看了?

“你脖子不酸吗?”我看看他,用眼神示意着我身边的位置,一摆脑袋。

人影一闪,身边有凉凉的风掠过,再侧脸身边已经多了个清隽的身影,飘然站在我的身边。

“呃……”我抬着脑袋,“这样我会有点脖子酸。”

他清雅的在我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院中他刚才站过的地方,丝丝的媚香传入我的鼻间,侧脸刚好能看到斜斜的眼尾高高的挑起,勾魂。

“你也睡不着?”我尴尬的找着话题,用一个也字试图在证明我其实是睡不着出来透气来掩盖怒极而逃的事实。

他微微一点头,“刚才我听到了。”

听到我的怒吼了?

想也是,我连门板都震碎了,他要听不到就是聋子了。

我自嘲的笑了声,“想笑就笑吧,笑我不自量力好了,妄想搞定三个四个,结果一个都不要我,现在连房间都没了,只能蹲在房顶上喝风。”

他­唇­角勾了勾,轻轻的笑了,清越的声音点点荡漾。

眼角,也略弯着,弧度优美。

我长叹一声,嘟囔着,“不给面子,你还真笑啊。”

“你有面子?”他半侧着脸,含笑。

天哪,居然连幽飏都调侃我,这什么世道啊,我真是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虽然难得看到他的风情,但是心头的感伤确确实实的存在难受着,长长的吸了口空气中的冷风,声音低低的,“我是真的想对他们好,我很在乎他们。”

他看着我,扮演着良好的听众身份。

“我真心爱他们,才会想尽力做到完美,可是我越想做到完美越不可能完美,对一个好相对就伤了别人的心,我不在乎付出,我只在乎我的付出不被人相信。”越是想,心情越是滴落,悲哀越是渐渐的弥漫。

“别钻牛角尖。”幽飏温柔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安慰着我。

我摇摇头,却摇不去心头的酸。

我太在意他们了,在意他们对我的每一句话,当我听到那样的批评时真的是犹如五雷轰顶,我很想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为了挑剔而故意说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他们那瞬间的口气和神态。

我小气了,前所未有的小心眼了。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才会对她耍­性­子,不是吗?”幽飏浅浅的笑着,眼中却隐约藏着一丝悲凉。

“男人也只有在争吵时才会说出心头的真心话。”我涩涩的开口,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很少有人能逃过你的情网。”他的眼神,在月光下看,依稀是刚刚幻化人形的九尾妖狐,配合着他的声音,让我的愤怒开始慢慢的动摇。

我一声冷嗤,“我有魅力可言?情网?网住你了?”

我没有故意刺激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他说的那么有能力,话音一落,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张开­唇­,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我的手,突然一抓他的手腕,全身的戒备张开,面­色­冷凝,“有人!”

有一股内息的力量,不属于夜,也不属于幽飏和我,在空气中细微的波动着,被我感应到。

衣袂摩擦空气的声音,很细微。

来自于幽飏刚刚走出的房门后对着外面窗户的方向。

我猛的站了起来,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在空气中,肋下还夹着一个人形的包裹。

“流星!”幽飏和我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个人对看一样,脚尖点地,猛追了出去。

前面的人功力很高,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流星,衣服与衣服的摩擦让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或许他有可能直接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将人偷走。

我的功力运到极致,身边的幽飏也飞速的掠动着,前面的人影带着一个人却依然高速,黑夜的月光下,身后披散着金丝点点,耀花了我的眼。

锦渊和神秘的女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不会看错,那行进间摇曳着的腰身,是某人独特的行走习惯,柔软的很。

扯开嗓子,我大声的一吼,“锦渊,你给老娘站住。”

前面飘飞着的身影突然一顿,就像一片树叶在风中瞬间的停留,然后缓缓的落下,倏忽转身。

俊朗如神祗般的容颜,深隽的轮廓,超然中带着点纯真,憨直中透着几分霸气,种种气势融合交杂着,不是我突然消失不见的锦渊又是谁?

在看到我的片刻间,他一愣,旋即绽放出一个比太阳还要灿烂,比他身后金发还要夺目的笑容,“初夜……”

他手一松,拎着的流星软软的垂落在地,幽飏身子一动窜上前,想要抱住流星,就在他身体一动的同时,锦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皱眉头,一掌就劈向幽飏。

幽飏反掌不让,目光盯着地上的流星,身体直冲而上,大有拼命之势。

他快,我比他更快。

浮光掠影的身法施展到极致,我的身体切入两个人的中间,锦渊一愣,掌风飞快的收回,幽飏也是一顿,青烟飘渺的身姿侧着我身体旋了出去,优雅的落地。

就在两个人分神的片刻间,我手臂一抄地上昏迷的流星,牢牢的抱住。

手掌一贴他的脉,顿时放下心,流星只是被点了|­茓­,没有太大的事。

“初夜!”惊喜的叫声变成了浓重的不满,锦渊那双金­色­的双瞳瞪着我怀里的流星,再愤愤的瞪着我身后的幽飏。

我慢慢的站起身,将流星交给幽飏,一步一步朝着锦渊走去,心头沉甸甸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看到我走进,他先是开心的笑了,一排雪白的牙齿散发着|­乳­白­色­的珍珠光泽,亮亮的,忒是动人。

他动动脑袋,长长的金­色­发丝流苏般甩了甩。

我踏步到他的面前,看着许久不见的面容,满心的疑惑和火气只化为出口的一声担忧,“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还是一身乱七八糟的各种颜­色­,挂着七零八落的飘带,跑的再远我也能认得出他。

流星的身份成谜,我知道他身上背负着许多的秘密,那么多人常年的追杀一定不是普通的事,他和幽飏不说,我也没有介入的打算,但是有人在眼皮底下抓人,我不可能不管。

只是我没想到,为什么锦渊也会掺杂在里面?

锦渊是神族的人,凡尘中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更何况我与他在一起那么久,还不知道他的秉­性­?

停留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他一把抱上我的腰,红­唇­炙热的落下。

我手一伸,他的­唇­落在我的掌心,我脸­色­一板,“锦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他?”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被幽飏抱在怀里的流星,面­色­一变,身体绕过我就往前冲,伸手抢着流星。

幽飏抱着流星不能出手,脚下连点,身体如轻烟飘起,锦渊穷追不舍,身上丝带飘飘,犹如翱翔天际的云中龙影。

我再一次揉身而上,抓向锦渊的手臂,“你给老娘住手!”

他脚步一顿,被我大声吼的有些委屈,又不甘心的看着幽飏,眼神中瞬间出现了两难之­色­。

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不再让他有任何异动的可能,“锦渊,是不是你也有事瞒着我,不肯对我说心里话?”

幽飏的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看到锦渊,我很开心,他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一阵风。

好不容易见到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为什么,我身边爱过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秘密,都有让人无法探知的故事,子衿是,流波是,月栖是,夜是,沄逸是,就连锦渊都是这样。

“跟我乖乖的回去,不许再乱跑,老老实实和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就让你亲。”我虎着脸,他在我的声音中不断变换着脸­色­,就是一声不吭。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他眼中透着留恋,挪挪脚步跟着我走了两步,贪恋的看着我。

“小金鱼,还不快带人回来……”

一个飞扬的女子轻快之声带着几分逗弄促狭,在旷野的草尖层层铺传而来,声音在风中凝而不散,居然让人一时寻找不到来处。

一声之后,锦渊刚刚轻松依恋的表情立时收敛了,身体一缩,想要从我的钳制中挣脱而出,而想要奔去的方向,就是幽飏立足之处。

我下意识的手中用力,紧抓着锦渊的手臂,他掌法飞快,我运指如飞,两人双掌飞快的交锋,眨眼已是数十招,双掌一碰,两人顿时被强大的力量冲击的倒飞分开。

我快速的在地上旋转着,卸掉他带来的强大力量,堪堪站稳我瞪大了眼睛,满满是不敢置信,“锦渊,你对我出手?”

他一惊,看看自己的巴掌,张了张嘴。

“我说小金鱼啊,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带人回来?”那个轻快的女声带着银铃般的笑荡漾在空气中,可是传在我的耳朵里却不啻于追魂夺命的鬼音。

锦渊面­色­一紧,金­色­的美丽双瞳又一次停留在幽飏怀抱中的流星身上。

“锦渊,如果你今天晚上离开我,就永远不要来找我!”我冷冷的声音如铁石般砸在他面前。

他身体晃了晃,我看着那张阳光的容颜,心头翻涌着说不出的难受,“锦渊,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

他脚步挪了挪,却是朝着我的方向,期期艾艾的伸出手,金­色­的双瞳闪了闪,可怜中又有些无辜。

我一直狂跳的心终于慢慢的平静,冰凉的脸上仿佛也有了温暖的感觉。

锦渊他的心,还是向着我的。

就在我们两只手刚刚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他指尖的温度,一股凌厉的劲风从他身后传来,直接打向我的面门。

手指尖一弹,我翻身弯腰躲闪的同时,几道指气同时­射­出,脚下一勾盘上锦渊的腿弯,他身体微晃,倒向我的方向。

我一搂他的腰身,两人在地上翻滚着,我的目光死死的瞪着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那里已经无声无息的多了个女人的身影。

一方丝巾蒙住了脸,只有两只眸子霍霍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止是漂亮还很有神采,灵气逼人。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全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晕中,长身玉立,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说不出是敌是友,但是那种探索很让我不舒服,那种居高临下,那种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揶揄的目光顿时激起了我心头的好胜欲望。

我抱着锦渊的腰,不屈的迎向她的目光,闪烁着挑衅,“你是何人?”

我听到一声哼笑,不屑和挑战的哼笑。

笑声刚出,她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弹向我的身体,指风如刀,寒气逼人。

我抱着锦渊就地一滚,她的指风擦着我的脸颊弹入地中,荡起几块泥土打在我的脸上,地上出现一个深深的洞。

好霸道的功夫,我猛的跳了起来,掌风扫向她的身体,她轻旋着躲闪。

在她旋转间,我看到银­色­丝丝缕缕飘荡扬起,闪亮如瀑。

银­色­的头发?

还有眼瞳周边的一圈淡紫!

她是谁?我心头一震,她的掌风已经扫了过来,两掌相触,她的掌心传过来一股厚重的力量,震的我手臂发麻。

“有几分力气,还算不错。”她刚落地已然笑出了身,“只可惜功夫不够­精­妙,一般般而已。”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是么?”我冷笑着揉身扑上,十指连连弹出,风中划出无数道指劲。

她手指一拂,从我看似密不透风的团团指气中伸入,莹白的手指如鬼爪般拂上我的脉门间,我手臂一麻,飞快的撤了回来。

“小金鱼,还不跟我回去?”她傲然中一声嗲笑,锦渊低头飞快的从我身后走向她的面前。

“锦渊,不许走!”我抓向他的胳膊。

“他是我的,你以为你能留下他?”指劲一扫,她左手五道指风打向我的脸,右手的五道劲气却突然扫向幽飏,手指尖泛着微微的红光。

“小心!”我一声大喊,扑向幽飏。

幽飏的掌风扫出,青­色­的掌风在那女人的指劲下瞬间被突破,他再想跑已是不及。

我身影飘过,抱着他的腰飞速的闪开,再回头,那女人一手牵着锦渊飘飞而起,空气中只残留着她阵阵的轻笑,挑衅和嘲弄的轻笑。

“霓裳,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留些情面,下次再见只怕不会如今日这般轻松了……”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抹背影,张扬飞舞的背影。

这个女人是谁?

她和锦渊又是什么关系?

她——喊我霓裳!!!

青 楼情错

“你没事吧?”耳边是幽飏低低的嗓音,还有他脚步踩着草木的沙沙声,靠近。

从神游中扯回思绪,我掩饰着心头的不安与落寞,随意的摇了下头,“没事。”

他的衣衫刚才在躲闪中被树枝挂出道口子,露出莹白的手臂,我伸出手,“流星给我吧。”

这一次,他没有固执的坚持,点了点头,小心的把流星放到我的臂弯间,“你认识刚才那男子?”

怎么会不认识,生死与共,二人世界了那么多时间,我还不至于会认错人。

“他曾经是我男人,也是救命恩人。”对锦渊,我是半点恨都恨不起来,只记得月下初见,云雨巫山,宫中相救,一守数月,两人的甜蜜时光中,那个趴在我身边画着鬼画符却笑的一脸憨态的他。

一句话,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到现在我的耳边都能消散掉那女人得意的笑声,张扬的姿态,还有临走前似威胁似不屑的话语。

心头的闷疼,又重了几分。

锦渊也选择离开我了,和子衿一样,和流波一样。

他甚至没有解释,没有分辩,没有给我一个理由。

“对不起。”幽飏走在我的身边,忽然冒出一句。

我摇摇头,“道什么歉,你没拖累我。”

“毕竟人是我招惹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苦笑着,目光落在我抱着的流星脸上。

“我没嫌你们麻烦。”

他微笑着点头,“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招惹这些人吗?”

我侧着脸,咬着­唇­。

他想告诉我他隐藏着的秘密?

幽飏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追杀,掳人等等,脸­色­平静如湖水清澈,在我身边漫步而行。

“其实不用说,锦渊的来历我知道,上次在山脚下抓流星的莫沧溟我也认识,多多少少心头已经有了些谱,他们太强大,远非你一个人能承受的,所以我开始明了为什么你一个人离开媚门,只是不想带给他们灭门之灾,可是你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我一直不问,因为我只把他们的事情当成普通的江湖追杀,朝堂内斗,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莫沧溟,才隐约感觉到了不对,直至今日再见锦渊。

疑团一层接一层,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看不明白。

“流星是‘九音’失踪的那位皇子吧?”我轻轻的一声,幽飏的脚步忽然停了。

我站定身子,回头看着幽飏瞬间的失神,了然的笑了。

“你别忘了,我曾经是‘云梦’的王爷,‘九音’的调停是我做的,一些内幕还是知道,‘九音’皇族一直没有血印继承人出现,所有的希望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开始你才被那样的追杀,只是……”想起莫沧溟的身份,“也许你真的矫枉过正了,那日山脚下的人,是神族的护卫,有他出面应该只是想证实流星身上有没有血印出现的可能,而并非要杀他,否则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掳人,保护皇族血统传承是他的责任,如果流星,不,南宫舞星真的是皇位继承人,也许你反而不需要这样逃了。”

“我不敢。”幽飏的温柔语调中有独特的坚决,“我答应了以自己的能力守护流星到二十岁,我就一定要陪在他身边等到他二十,不管是不是神族,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保护流星,我都不会放手。”

“赔上­性­命也不在乎吗?只为了那个爱人的一句承诺?”

他眼神慢慢垂下,“是的,不在乎,幽飏活着只为了这一句承诺。”

“你的心中,就只有她吗?”不该问的,这不属于我能问的话,可我还是问了。

他没有面对我的脸,一贯淡漠的身姿有些僵硬,莹白的手指慢慢收拢在身侧,良久后的一声叹息,“是的,只有她一个人,幽飏一生只爱一人。”

行进间,已经回到了住所,我将流星放在他的床榻,“他们今夜已经闹过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坐在流星的身边,手指抚摸过流星的发丝,几不可见的一点头,始终没有面对我。

拉开门我迈步而出,前脚刚刚跨出,我忽然回头。

幽飏的狐狸眼正看着我的背影,神­色­复杂。

“对不起!”我低低的丢下一句,迈步而出。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声对不起,也许是因为每每想到他的痴情,想到自己占过他的身子,也许是因为我问了不合时宜的话勾起他的痛,也许只有客套,才能让我和她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夜凉如水。

想起曾经瞎眼时我对幽飏说过的一句话,我爱的男人不是我的,不爱的男人也不是我的。

什么都不是我的,我只有一颗无赖的心,一份无聊的情,一堆没人肯好心收下的爱。

月光,总是那么凄迷而幽冷,俯瞰着人间百态,嘲笑着千百年的情爱变换。

街头,连卖酒的小贩都收了摊子,只有一个地方还热闹非凡。

“哟,这位姐面生,可是第一次到我们‘凝花坊’来?”我的衣袖被人拽住,生张熟魏的语调很容易让人判断出我走到了什么地方。

侧着脸,男子一脸厚厚的粉让我下意识的闪了下,怕他笑惨了粉一块块的掉下来砸伤我的脚。

目光垂下,他热情的顺着我的衣袖挽上我的胳膊,“我们这可有四大名花,八仙过海,十二金粉,您随便挑……”

“有五百罗汉吗?”我冷笑了声,倒是真的一脚迈了进去。

很久没进青楼了,倒对这里浓艳的脂粉味有些不适应了,嗅惯了各种淡雅的体香,我居然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顺手甩下一张银票,“你自己看着办,我什么都要最好的。”

男子眼睛顿时比所有的灯加起来还亮,忙不迭的将我引进单独的屋子,凑上脸,“我这就叫花魁出来陪您可好?”

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给我酒,最好的酒,端五坛来。”

酒上了,我拿起杯子仰首倒入口中,辛辣中的甜香从喉咙一路冲入胃中,隐隐的烧疼冲淡了心头的烦闷。

都说越是想醉的时候越是醉不了,越是想忘记的也越是忘不了。

酒,不断的灌入肚子里。

思绪,却在不断的蔓延。

一只手握上了我的掌,恰到好处的力量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客官,可不能这么喝,伤身。”

“伤身也比伤心好。”我抬了下眼。

长的算是不错了,眼波粼粼秋水横波,红润的­唇­泛着水润的­色­泽,身材纤细修长,­唇­角勾着几分媚态,倒也算个上品之姿。

不着痕迹的从他手指中挪开手,“要么陪我喝,要么倒酒我一个人喝,你自己选。”

他执起酒壶,碎玉飞花,盈盈的斟满一杯酒,我举起杯子直接灌了进去。

“客官,惜雪为您唱曲可好?”

我胡乱的点着头,他抱着琴,捻了个音,轻声唱了起来。

烛影摇红,我的眼神渐渐模糊。

同样的夜晚,子衿靠着我的膝头,拨弄着他的琴弦,让我品味着他的温柔,可是他,走了。

同样是夜晚,流波丢我下水,又温柔的给我洗净,温香软榻伺候着,可是他,刺了我一剑。

我以为我能忘记,原来记忆竟然如此的清晰,他们陪伴了我‘九音’‘御风’长长的路,却一个都不在身边了。

夜,也曾经为我歌唱,镜池,也曾经为我斟酒,沄逸,也曾经静静的看我喝酒,说我喝酒时最是豪爽不羁,可是他们却不肯嫁我。

目光迷离,渐渐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酒气熏染的。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抓上他的手,“会画画么?画很丑很丑的画?或者会念经吗?很严肃很严肃的经文……”

锦渊……

月栖……

“客官,你醉了。”他吃力的扶着我,到不如说是栽在我的怀抱里,被我带着乱转。

“念经给我听,我喜欢听的,越严肃越好,我知道你念着菩萨却是想着我,对不对?”我抚摸着他的发丝,喃喃低语,脚下一个不稳,落在床榻间。

他挣扎的要起身,又被我拉了回来,“画画也可以,丑没关系,我知道你画的是我……”

迷糊着,眼睛睁不开了,脑海中全是飘过的身影,如画一般刚刚贴近又飞远,我狂乱的张着手,想要抓住。

朦胧中子衿的笑脸,美的如杨柳清湖一般,我扑着手,紧紧的握着。

清凉的手指被握入掌心,我抓着贴上自己的脸,笑了,“不要走,我舍不得赶你走的,嫁我好不好,嫁我好不好?”

手指,抚摸过我的眉心,手过之处,我的眉头被舒展开。

­唇­,被温滑香软覆盖。

我张开­唇­,感受着柔柔的吻,狠狠的咬着他的­唇­,深深的吻着他的甜蜜。

拉扯着他的衣带,胡乱而疯狂的撕着,手指抚摸着身体的温暖,寻找着隐秘的地方。

我翻身将他压倒在床榻间,呼吸凌乱,在馨香的身子上流连,吮上香甜的肌肤……

身下的人吐出的喘息在我的耳边回荡,我堵上他的­唇­,手指在白皙滑­嫩­的肌肤上快乐的游走,我舔吸着他的喉结,拉扯着胸前的小红豆,另一只手已经探了下去。

他身子只是微一僵硬,手臂勾了上来,圈上我的颈项,与我的­唇­火热的吻着,腰身贴合着我的身体,柔柔的厮磨着。

我很热,燥热。

随意的拽开身上的衣服,当我终于贴上那清凉中带着温暖的肌肤时,我一声叹息,好舒服。

我疯狂的亲吻,揉捏着,不断的低语,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不断的索取,不断的抚摸着身下柔滑的肌肤,我们交缠着,翻滚着,激|情的雨云缠绵,酣畅淋漓。

春 梦一场后遗症

当我逐渐从迷离中醒来,脑袋昏沉沉的,筋脉还在一抽一抽的疼痛着,我抚摸上额头,吐出一口闷气。

抬腕,肌肤接触到空气,有些凉,我猛的睁大了眼,昨夜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了回来。

依稀的片段画面,都是我和一个男人颠鸾倒凤,身体纠缠了一夜的香艳场景。

我不断的在他身上驰骋着,发泄着心头的怒火,不断的喊着不要离开我,嫁给我。

整整一夜,我们都在巅峰中徜徉,从一个销魂的高峰爬到更高的极致。

朦胧中似乎感觉到,那男人的技术很好,不断的刺激我的敏感点,让我轻易的被撩拨,放心的让他主导一切,让他点燃我的火焰。

动动腿,有些酸,我居然会放纵到这样,我抚上额角,叹了口气。

扭扭腰,我低声呻吟。

不愧是这个楼中的花魁,□的不错,伺候的我很舒服。

看看身边,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懊恼的撑着脑袋,眉头打结,拧成了一团。

我有爱人,而且对他们表露过我不再花心,不再喝花酒上青楼,可是现在……

酒也喝了,人也玩了,这算不算我不忠了?

一夜未归,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在青楼玩小倌,只怕我的皮都要被揭掉一层,现在已经不愿意嫁我了,被发现了只怕人都气跑了。

我,我,我……

我还是赶紧回去,趁他们没人发现,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好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的!

我不断的自我暗示着,不断的默念着……

大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我靠着床头慢慢的坐了起来,丝被顺着肌肤滑了下来,我看看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该死的,怎么这么多痕迹?

从肩头到胳膊到小臂,一个接一个,或青或紫的全是吻痕,还有胸前,小腹,最多的是大腿处,甚至还有手指在激|情中用力时留下的指痕。

我飞快的跳下床,拿过桌上的铜镜,这一看差点下巴脱臼。

整个脖子上,那叫一个花开灿烂,鲜艳无比,红上加着紫,紫里透着青,几乎没有一块白的地方。

这,这可怎么办?

我慌乱的穿着裙子,却发现这轻纱单薄根本不能遮掩肌肤上黑紫一片的痕迹,我看着低低的领子,用力的向上抓着,徒劳的发现那些吻痕从耳根之后一路延伸到锁骨的边缘,我抓着头发,分开两边垂散在胸前,勉强将春­色­的遗迹挡住。

背上一阵发凉,我疑神疑鬼的四下张望着,确定真的没有感应到有人存在的气息,才偷偷的拨开窗户,跳了出去。

我缩着脖子在大街上走,活像被鬼追一般,闻闻身上浓艳的脂粉味,看看薄透的衣裙,转身冲进了街边的一家成衣铺子。

当我内心七上八下却故作镇定的走回院子的时候,看到满满当当的人全部围坐在桌前,一桌子的饭菜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一只脚才踩进院子的门,桌前的镜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是我后,惊喜的站了起来,撞的桌子上一堆碗碟乒乓的响,“楚烨回来了。”

全都在?我想偷溜回屋都不行了。

胡乱的点了个头,算是招呼,我拔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楚烨,你还没吃饭吧,快吃饭……”镜池迎了上来,想要牵住我的袖子,“你怎么换了一身这样的衣服?”

我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并没有沐浴,身上浓重的脂粉气只要靠近就能闻得到,不行,我不能让镜池闻到。

就在他手指刚刚碰上我袖子的片刻,我忽然一旋身,衣袖从他指缝中擦过,“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看看空空的掌心,脸上有些受伤的神情。

“楚烨,昨夜你没回来,大家很担心你,你换这身衣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沄逸站了起来,一脸担忧。

发生什么事?沄逸难道看出了什么?

“没有,我高兴,我心情好,所以换了这身衣服。”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别开脸,不敢看沄逸的眼睛。

不就是从银白换了身黑衣服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日的衣衫单薄,除了黑­色­,没有任何一件能遮挡住我脖子上的痕迹,而这件衣服从头裹到脚,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端倪吧。

我忐忑着,索­性­不说话,想要越过他们进后堂休息。

“楚烨姐姐,你没事吧?”流星忽闪着眼睛,“心情好你穿孝服?”

孝,孝服?

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难怪我坚持要买那件衣服穿在身上笑的跟花一样的时候,掌柜那表情写满鄙夷和蔑视。

流星身边的幽飏也一改从前的淡漠,狐狸媚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我们两个人目光一碰,各自挪开。

柳梦枫也站了起来,“你要不要我把把脉?是不是哪不舒服?”

呆在这只会让我更加的不安,我现在只想离他们远远的,洗掉一身的风尘味。

夜端着一盘菜从小门转了进来,语带笑意,“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坐下吃吧。”

我的娘咧,夜那狗鼻子隔着一千里都能嗅到我身上的味道,千万不能让他靠近我,绝对不能!

几乎是想也不带想的整个人飘出院子,我落荒而逃,不敢从正中穿入,窜上屋顶越过他们所处的院落,飞快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把身上刷了个遍,确定头发丝上都不会有一点点花街柳巷的味道,在身上所有有印痕的地方都敷了一层药膏。

以我的体质柳梦枫配的药,大概最多一天就该褪­干­净了,只是今天一天,我都要躲闪避讳着他们了。

看看那件让我哭笑不得的孝服,我哭丧着脸套上了身。

刚刚梳洗完毕,我披散着湿淋淋的发,门就被人推开了,夜和沄逸还有镜池三个人一字排开的站在我的面前。

夜的手中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镜池的手中捧着一件银丝锦裙,沄逸拿着一杯清茶。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看出了什么,三个人想来个三堂会审?

湿湿的头发沾染了背,贴在背后凉凉的,沄逸放下手中的茶,清渺的行了过来,“楚烨,我帮你擦擦。”

擦头发?

这一撩开,还不看到我脖子上的印痕?

我一步跳开,“不用了,就这样吧,我喜欢。”

沄逸的手停在空中,幽幽轻叹了下,“楚烨,难道你是生我们的气了?”

“没有。”我飞快的摇了下头,脚下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镜池将手中的衣服伸到我的面前,“楚烨,既然不是生气,别穿那件衣服,换了吧,那衣服不是随便穿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随便穿的,可是我现在不敢脱啊。

慢慢的退了两步,我的腿碰上床榻,索­性­顺势坐了下去,“我现在累了,等我睡醒了再说。”

夜在桌子上放下食物,“别空腹睡觉,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睡。”

三个人,三双眼,各种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只会让我更加的难受。

他们对我,是真心爱恋牵挂的。

我不过一夜未归,他们就急的吃不下饭,知道我生气,变着法子的讨好我,看着我一点脸­色­不对,全都来了。

他们越好我越是内疚,我一时赌气就抛下他们去喝花酒嫖小倌,叫我拿什么脸面对他们?

是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

“对不起!”我忽然对着他们一鞠躬,翻身就上了床,抓起被子狠狠的蒙上头。

耳边,依稀有杯盘落地的声音。

一只手,温柔的隔着被子抚上我的身体,是沄逸的温柔,“楚烨,就算你生我们的气,出来好好的说行吗?”

我把被子蒙的更紧,身体缩成个虾米,此刻的我真的没脸见他们。

“楚烨,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以后不乱吃醋,不使­性­子了。”这低低的认错声,是镜池。

“日……”夜只喊了一个字,就没再说下去,话语中已然没有了往日的轻佻潇洒。

“我没生气,我只是想静一静,我保证睡一觉之后我就会正正常常的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别担心我,让我一个人呆着就行了,都出去,出去!”我强硬的抓紧被子,死也不肯探出头。

床边一轻,我听到房门被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默默的从被子里伸出头,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头酸酸的,拧在了一起。

不能说,我不想伤了他们的心,有些事不是大方的承认换来一句原谅就能心安理得的。

埋藏了吧,永远的不提。

希望睡一觉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烟消云散了。

昨夜的事,就这么过去成为一个荒唐的梦……

三夫成虎

在肚子一阵哀嚎的叫声中,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了,外面一片寂静之­色­。

我撩起衣袖看看手腕,原本青黑的吻痕早已经消失无踪,恢复了一贯的白皙细­嫩­,再看看镜子中的脖子,再也寻找不到一点风月场中留下的证据,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胃里一阵抽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估计他们都睡下了,先偷偷寻点吃的吧。

现在的我标准的做贼心虚,不敢面对他们,也不敢接近他们,就让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几天吧。

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前一个人影蜷缩的坐着,脑袋瑟缩在膝盖间被双手抱着,长发散开布满背后,发尾尖细细长长,一身淡淡的薰衣草味在空气中飘散。

身边的托盘里还放着酒菜,碗盘被仔细的扣住阻挡了风吹尘土。

“镜池……”我有些意外,“大半夜的你怎么坐在这?”

他惊喜的站起身,脚下一晃直直的朝地上栽去,我急着一伸手搂上他的身体,“小心。”

他顺势靠着我,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一双紫­色­的眸子水雾朦胧的看着我,“你终于肯出来了,原谅我了?”

“我没生气。”就是有,我气的也不是他们是我自己,对他们的那点火气当初那通爆发早就发泄完了。

“真的?”他眼神一亮,端起地上的菜,“你饿了吧?吃饭。”

我刚要伸手接,他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不行不行,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看着他急急的手足无措样子,我索­性­一手接过他的托盘一手牵上他的人,“行了,大夏天的吃冷的没关系,陪我一起吃吧。”

我打开罩着菜的碟子,冷了的菜有些蔫蔫的,­色­泽和摆盘都不似平日里看到的­精­致,应该不是出自夜的手笔。

“你做的?”我看着镜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一手抢着桌上的菜,失落闪过眼眶,“我去找夜侠做过,你一定吃不惯这些。”

“不用了。”我抓下他的手,顺势围上我的腰,运箸如飞落在菜碗内,连吃了几口,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

他也不抢了,冷着脸嘟着嘴,“我知道我的菜也就是一般而已,你吃惯了夜侠堪比御厨的手艺,怎么看的上我的菜?”

“是啊是啊,吃惯了御厨手艺也要偶尔尝尝清粥小菜。”我声音才落地,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用力的忍着。

身子僵硬无比,他的手慢慢的握成拳,眼神里有小火苗开始燃烧,“我知道,人家是御厨盛宴,我就是清粥小菜。”

我大嚼着菜,不时偷眼看着镜池。

他一脸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低垂着头坐在我的边上,我手指一勾他的下巴,“来,给姐笑一个。”

他嘴角抽抽,慢慢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我了然于心,却故意坏心的捏捏他的脸蛋,“怎么,生气了?又想摔东西走人?”

他脸­色­一白,摇摇头,“没有。”

“没有?”我夹了块­鸡­脯送到他的嘴巴边,“那陪我喝酒吃菜,虽然你是清粥小菜,还算是爽口脆­嫩­。”

他的脸越来越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僵硬着闭上眼,慢慢张开嘴巴。

“唔……”他闭上的眼睛猛的睁开,紫­色­水晶瞪着我,而那水­嫩­­嫩­的­唇­,正被我我含着,柔柔的舔吮。

“很久没吃清粥小菜了,今夜陪我怎么样?”我重重的咬着某四个字,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冰凉着。

我一伸手,把他压进床榻间,亲着他的脸蛋,“给不给?”

他默默的点点头,顺从乖巧。

一把扯下他的腰带,丝袍滑开,露出白皙的身子,无助的敞开着。

我晃着手中的腰带,绕上他的手腕,一圈一圈,牢牢的固定在床头,整个过程他都不发一声,也没有了往昔的小野猫的张牙舞爪。

我亲吻着他的脸,舌尖勾上他的耳朵,啜吸着,他渐渐的红了脸,低低的呻吟着。

“是不是知道惹我生气了,所以才这么乖?”连被我叫清粥小菜都没发脾气,可见昨天他被吓的不轻。

他咬着­唇­,愤愤的赌气出声,“你只会欺负我,一个你欺负不了,一个你舍不得欺负,只会拿我撒气,我不过只是……”

猛的一扯他的衣衫,紫­色­的长袍落地,我吮着他白皙的胸膛,“清粥小菜是不是?你真这么想?”

“不是……”他嗫嚅着,“我知道你在乎我的,可是……”

我的手指悄悄的滑落他的双腿间,忽然一紧,他的身体重重的弯起,被腰带一扯又弹落在床上,“是什么?”

“他们都不肯收,我,我,我……”

我感受着手中的涨大,那雪白的身躯在烛光下泛起微微的粉红­色­,他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的紧绷与皱皱的床单之间香艳的对比,我的呼吸渐重。

“所以你不想落人后,怕输给他们,也就故意不收了是不是?”我低下头叼着可怜的小红豆,拉扯着。

他呼吸凌乱,不断的扭动着头,发丝在白­色­的枕头上如瀑布般散落,摇曳……

“那你到底嫁不嫁?”我紧了紧手掌,他腰身一送,在我掌心中挺动着。

“嫁,我嫁的,啊……”他满脸嫣红,目光迷离,“梳子,梳子我留着的,我要嫁。”

“现在我不想娶了……”我扬起头,勾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眼中的光彩在一点一点的黯淡,捏了捏忽然垂软的可爱小家伙,“除非你好好的伺候我,我就考虑下。”

他喘息着,眯起眼,水波潋滟的望着我,“楚烨……我,我要……”

修长的腿无力的抬起又落下,纤直的腰身不断的扭动着,身体上已经沁出了薄薄的汗水,“给我,让,让我伺候你……”

都这样了,我要还能忍住我就不是人了。

我吻上他的­唇­,身体覆上他,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也不再隐忍,慢慢的吞入他的小镜池。

两个人同时一声呻吟,舒坦的哼出声。

我的手指撑着他的胸膛,慢慢的动着,他张大了嘴,不断的喘息。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清冷而温柔的声音,“楚烨,你醒了?”

我身体一僵,该死的,只顾着快活,居然没有感觉到沄逸的到来?

“门开着,不如进去吧……”这一嗓子,我身体猛的一紧,镜池哼出低低的呻吟。

两个人的脚步声踏进门,在人影入眼的同时帏帐落下,身边的被子被我拉扯着盖上镜池的身体。

“楚烨,你醒了?”沄逸的影子在帐外晃动,隐隐绰绰的,“要不要起来吃些东西?”

吃,吃东西?

我这不正吃着么,都还没吐出来呢,这两个人就进来了。

现在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含着镜池的宝贝动也不敢动。

“不,不用了,我还想再睡会。”我力持镇定,冷静的出声。

“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夜的手伸到纱帐上,“我摸摸你的脉象。”

这样被掀开纱帐不是一切都穿了?

“不要!”我声音大了两分,又忽然的低下来,“我很好,只是想、想多睡会。”

夜已经碰到纱帐的手缩了回去,“那好吧,我们回去了。”

我暗自吐出一口气,“嗯,嗯,你们也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赶路呢。”

两个祖宗啊,为什么一起出现啊,我只觉得被子里的身体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是被捂的还是被吓的。

夜魅笑了声,吃吃的声音里全是逗弄,“你也是,别太晚了。”

他,他不是看出什么了吧?

所幸的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翩然转身,对着沄逸轻松的一笑,“走,我们去聊聊天。”

沄逸温柔颔首,“好,下盘棋如何?”

两个人并肩走向门口,姣好的背影逶迤而行,风景绮丽无边。

他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的关系来了?这,这太让人惊讶了。

“对了,别太欺负镜池,不然人家明天可上不了路了。”夜忽然回头,终于忍不住的大笑。

沄逸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紫袍,外加一件艳红的兜衣,微笑着放在床头。

什么叫欲盖弥彰,人家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哎……

当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我扯开被子,身下的镜池面泛潮红,却闪着一双愤恨的眼怒瞪着我。

我低下头,摇动着身体,亲吻着他的脸蛋,“乖,镜池,今夜一夜都是我们的了。”

他嫣然一笑,微启着­唇­,“楚烨,吻我……”

佳人之求,岂能不从?

我的­唇­,与他慢慢贴合,舌尖描绘着他美丽的­唇­瓣轮廓,忘情的吮吻着。

月儿慢慢的藏入云中,房中烛影摇红,帏帘抖动,有情人儿娓娓低语,诉说着缠绵。

“嗷……你咬我!”

“咬死你,明天你让我怎么见人!!!”

凤凰双飞秋千摇——幽飏番外

小时候在宫中,格外喜欢那飘飘荡荡的秋千,扑上云天的瞬间仿佛脱离了高墙内院的桎梏,翱翔天际寰宇的快意。

当轻功独步天下之后,飘摇林端,飞纵山崖,看青山隐隐,踏绿水幽幽,早忘记了年少时快乐的源泉。

谁会知道,一件事情的发生,会让我每每看到秋千架,听到那风中摇晃发出的清响,脑海中就会浮现一双眼,一双媚­色­天成的眼。

高挑的眼角,斜勾着的完美曲线,烟雨幻境一般的双瞳中,当淡漠被热情掩盖,冷然被迷离替代,那万般风情有谁看过?

没有见过,无论怎么形容的漂亮,都只是一种想象,唯独我因为尝过,浮现的却是销魂蚀骨的记忆,不会忘,也无法忘。

曾记得,子衿爱琴,琴丝如他人,清润如水,月光流泻一般的温柔。

镜池喜歌,个­性­灵动,林间的鸟儿婉转啼鸣。

我爱笛曲,因为那种飞扬的清幽韵律,总有一种乘风九天的张扬狂狼。

却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想到一种乐器。

出声寒微,登不得高雅之堂,却只有细细的两条弦丝演奏,月下徘徊,苍凉幽咽,往昔悲欢都沉默在淡然的曲调中,碎了心,断了肠,却也不过是一泓深潭,黑沉沉的望不穿。

二胡,永远听不到它演奏欢快的乐曲,纵然是强行奏了,也掩不了深藏着的那丝凝绝寒彻。

幽飏,纵然你是温柔浅笑,抹不去的是眼眶深处的那缕悲凉,纵然你是冷漠淡然的,可知在我山坡后的偶然几字聊天中,我看到了希冀,留恋。

他是有感情的,只是那情怀太深,深到没有人能看到,没有人能靠近,温柔成了阻挡一切的墙,阻挡了所有想要靠近的关怀。

幽然扬起的风,多么飘撒的名字,为何作茧自缚困住自己?

怜君多情,恨君坚贞,惜君愁浓,怨君无悔。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推拒他的任何要求,为什么答应了,却心疼了?

是心疼他的坚忍,还是心疼他的无依无靠?

他值得被人疼惜,可他不要。

在他心目中,一句承诺,一个陨落的人影,一个没有过夫妻名分没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胜过了他的命,他的贞洁,他的一切。

我得到过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得到?

“既然你五行缺日,我不帮你岂不是被人看我不够大方,不过我这个人呢喜欢情趣,和没感情的人翻云覆雨总要找个美美的地方,外头阳光明媚,秋千飘摇,那个位置不错,你答应吗?”

话语的刺激,伤了他,只有在他眼神掠过的痛苦间,才能看到真正的他。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没脸说其实不想在这和他双修,刚才的只是气话。

坐在秋千上,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悠悠的荡着。

工具,我只是幽飏练功的工具,达到武功最高境界的一个工具,这么想有些伤自尊,却是事实。

青衫飘飘,仿佛天边被吹动的浮云,他站在我的前方不远处,眼中的轻愁和淡漠都被收了敛了,平静的走向我。

那姿态的优美,那眼中的温柔,有那么一刻我开始怀疑,怀疑他是否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为我动情。

风吹过,高高的凤凰花从枝头被吹落,漫天飞舞着,他踏着艳红的花瓣,一步步的行来。

一片花瓣落下,落在我肩头的发间。

细长的手指伸出,不是拂落,也不是拍起,而是拈起花瓣,艳红与剔透的粉白交相辉映着,他的­唇­边竟然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师门中,也有这么一株凤凰树,西域天凉,总是在五六月才开花,满地都是这红艳­色­,很是旖旎。”

他想家了……

这个念头传入我的脑海中。

尽管他只是随意的一句,没有任何语气的变幻,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想法,幽飏是一个长情而依恋的人。

“凤凰花开,共效于飞。”我轻笑着,“幽飏知道凤凰花的传说吗?”

他摇头,“我在西域长大,中原的故事没有听过。”

我脚尖点着地,一点一点的荡了起来,风吹过脸颊,面前是纷纷落落的花瓣,“凤凰凤凰,雌凰雄凤,凤无翼只能在树梢等待爱人,若是凰归来晚了,凤泣啼血,血落花瓣染尽艳红,花瓣飞舞将凤之思念传递给凰,凰归来携凤而去,凤凰花也就成了恩爱缠绵的印证。”我低低的吟着,“凤凰凤凰,啼血泣殇,归去来兮,莫失莫忘。”

扬起脸闭上眼,花瓣落在脸颊上,带着软­嫩­的香气,覆上了我的眼。

我轻嗅着,花香……

落花无语人独立,烟波浩渺水中仙。幽飏啊幽飏,你不会对我动情,我也不能对你对你动心。

“要怎么做?”我睁开眼,忽然变调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最后一点柔美,也成功的在他眼中看到了酸涩。

“按照心法来,就,就行了。”他努力的控制着声音,却还是遗漏了紧张。

与我的情事,这般的让你紧张?

还是说,你怕功力不到家?

心法只说,在某个极致的巅峰,他的身体里会自动的涌出寒气,我只需让那寒气游走我的全身筋脉,然后还给他就行了。

极致的巅峰,原来不仅仅是要练功,是要真的让他兴奋,让他……

这太难了吧,不需要真的耗费­精­力去控制功力,却要忘情投入让他至巅峰,好难,好难。

“要多少次?”心法上没说,我也不知道。

他苦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我们拥有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的时间。

我的手指,勾上他的腰带,那束约着的长带瞬间落地,衣袍散开,平添了几分单薄。

抬起头,阳光很刺眼,他头上的丝巾更刺眼。

我不喜欢他束发,很不喜欢。

劲气弹出,束发的丝巾被我的弹落,长发瞬间披落。

长瀑九天之河倾泻万里,释放了它们被束的风情,不知我能否释放幽飏的风情?

手指Сhā入他的衣衫间,肌肤在触碰的刹那跳动了下。

我细细的游走,手指在衣衫下的游移清晰的顶起线条,他的脸­色­不是羞怯,却也不是淡漠,更象是顺从中的享受。

他的肌肤很滑,千年山泉冲刷过的水中玉。

“幽飏……”我的手停留在他的腰身处,不似少年的纤细,不是练武人的紧绷,却有说不出的柔美,“我能问你多大了吗?”

他的笑容,有点点苍凉和萧瑟,“过了年,该三十了吧。”

三十的男子,黄花渐老,青春无踪。

他却未嫁,固守。

若非岁月的洗礼,又如何有看穿世情的淡漠?

“三十的男子才真正懂得珍惜,懂得爱。”我笑着,手过去,青衫落地,堆在他的脚边。

胸膛如珍珠的光芒,阳光炙热的仿佛穿越了他的身体,却将辉芒遗留在他的身体里。

我的脸,贴上他的胸膛,听到了心跳声,有力,却快。

闭上眼,沉醉在他肌肤的温暖中。

软软的,如花瓣一般的­嫩­,一般的微颤,落在我的额头上,我的眼睑边。

我的­唇­角弯了起来,没有睁开眼,只是扬起头,等待着他的吻,“吻我……”

他身子一僵被我的手指轻易的感觉到。

蜜蜂沾花,很轻的触碰,勾起了心底最深的火焰,在你急切的想要得到间,倏忽的消失不见了踪迹。

他的­唇­,一如他给人的印象,温暖不过火,却又不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暖意,里面包裹着的是寒霜。

他的吻从额头一路细碎而下,顺着脸颊,停留在我的­唇­畔。

片刻的迟疑,我一动脑袋,凑了上去,与他贴合。

没有辗转的吮吻舔吸,只是轻微的贴着,小心的噙着,仿若易碎的花瓣。

他的­唇­,软中带着韧,一如幽飏的­性­格。

终于,他的­唇­开启,一缕媚染幽香传了过来,有些生涩的含着我。

舌尖,顺着他的­唇­游了进去,在角落中寻到了他,勾动着,他缩了下,我双手圈上他的颈项将他拉向我,拉的更近更加的贴合,完全的亲密无间。

越是生涩的动作,越是容易勾起人心底征服的快感,我却不想征服他,因为他值得被疼惜。

“你来吧。”我的腿盘上他的腰间,身体微微的后仰。

他俯下身子,在我的颈项边一咬,也不知是碰了哪,身体酥麻发软,整个腰身落下,正被他的臂弯接住。

后腰,是他的掌心,在与我肌肤触碰的同时,他的手指拂上腰后尾骨的位置,我猛的一震,轻吟出声。

媚门门主,我倒忘记这手本事。

火焰,从身体某处被点燃,暖流,汇聚在一个地方,奔涌。

他的吻,倏忽落在了我的胸前,一个吮 吸,我全身战栗。

双手,扣在他的肩头,我犹如弹拨着琵琶般,在他的背心上一串欢快的拨弄,渐渐向下。

他的身体,同样的开始颤抖……

“幽飏。”我呢喃着他的名字,看到他眼中逐渐泛起的迷离,手指滑入他的臀缝中。

几乎是同时,他的手也寻到了同样的位置,两个人下意识的同时向前,他狠狠的撞进我的身体,秋千被这个力量带着飘了起来。

他的手,握着绳索,悠悠荡荡,我的手,圈着他的颈项。

这一次,他主动的寻到我的­唇­,吻了上来。

风过处,凤凰花如雨,淋上我的身体,洒上他的脊背,艳红中幽飏的­唇­噙起花瓣,送到我的嘴边,我迎接着含上花瓣,也含上他。

在双­唇­交缠中,花瓣从他的口中进入我的口中,又被我哺还了给他,我们的身上,­唇­中,全是一种气息,凤凰花。

我选择阳光下的秋千,是因为我要幽飏知道,与他缠绵的人是我,要他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太阳下看到我的脸。

凤凰凤凰,啼血泣殇,归去来兮,莫失莫忘。

怪人示警救月栖

小野猫很骄傲的爬上车,挺胸抬头一看就是喂的饱饱,没有半点不能见人的意思,倒是我……

“楚烨姐姐,你嘴巴怎么了?”流星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剔透的双瞳极有同情心的看着我嘴巴上下两块牙印的伤痕,心疼的手伸在我的嘴巴边上摸摸。

少年独有的青­嫩­香气扑上身体,柔­嫩­的手指在我­唇­上抚摸,细致的肌肤摩挲着我的­唇­。

少年有三宝,青涩,稚­嫩­,皮肤好。

“啊……”他的手突然缩了回去,手指尖依稀有水光。

我的娘,我刚­干­什么了?

不过是片刻的失神,我居然舔了流星的手指头?

“呃……”尴尬的我想说什么,流星已经通红着脸窜上了车,徒留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车厢外。

一只皓腕伸了出来,还有沄逸温柔的轻言,“怎么不进来?”

握上他的手,我望着那出尘的美丽容颜,微一点头,顺势跳上了车,“昨夜睡的可好?”

沄逸一抿­唇­,似笑非笑,“我很好,只怕你睡的不是太好吧?”

我摸摸­唇­,上下两瓣各有一半的牙印齿痕,说话中还带着点麻麻肿胀的疼,“是啊,半夜让猫给咬了,还挠了。”

镜池斜斜飞过来一个白眼,我凌空抛了个媚眼外加飞吻一个,他嗔怒着别开眼,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被沄逸和夜知道我正和他云雨,虽然有点丢脸,又何尝不是等于捅破了窗户纸,三人之中独独他爬上了我的床被我留了下来,这样的地位还不够让他志得意满?

能看到这样小公­鸡­挺着胸膛的样子,也何尝不是一种美美的享受?

正咬着手指头看书的柳梦枫抬头看看我的­唇­,在怀里七掏八掏,几个瓶子里挑挑拣拣拿出一个伸到我脸前,“给你配的,一般的小伤口半天就好了。”

“谢了。”难得他舍得拿药给我,轻松的结果,一旁的沄逸正浅笑盈盈。

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他是真的开心的,至少这笑容就没有从脸上消失过,现在的沄逸多了很多人味,在没有往日飘忽薄透的清寒。

“对了,你帮我看看他。”抓着沄逸的脉就往柳梦枫的手中送,“他的身子……”

话到了嘴巴边上又突然缩了回来,抓着沄逸的手一停,我顿住了。

沄逸服食过‘寒魄冰晶’不能人道,这样的秘密对男子而言太重太毒,我怎么能让柳梦枫在这么多人面前替他把脉,柳呆子只知道专研医术,对人情世故是半点也不通,嘴巴又啰嗦,万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这让沄逸以后怎么见人?

猛的一缩,带的沄逸身形不稳,侧栽到我的肩头,柳梦枫的手抓了个空,人一阵摇晃,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的,“你要我看什么?把脉就给我啊。”

我圈着沄逸细致而寒凉的身子,“这个,车上晃,还是落了地再把吧。”

空灵的眸子一呆,“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不是,我没有……”

果然不出所料,某人的话匣子被我一个动作给彻底打开,“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就是不相信我,医药之术不止是切脉,还有望、闻、问,车上又不算晃,别说切个脉,悬丝诊脉都没问题,心肝脾肺肾任何问题我都给你揪出来,比如说你吧,只用望便知道你肾水消耗,虽然未到枯竭之时,但是也要注意……”

我的脸­色­越来越青,沄逸的衣衫微微的抖动,夜半倚着的身子发出轻笑阵阵,镜池重重的剜了我一眼,幽飏很有风度的别开脸面无表情,流星已经捂上嘴巴偷乐了。

“停!”我一声吼,他上下翻飞的嘴皮子总算停住了。

只是一顿,两片红­唇­继续张合着,“所以,他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不会误诊的,反正我现在也闲着,不如我诊诊看吧。”

他伸手抓着沄逸的胳膊,我握着沄逸的手就往后闪,马车一晃,柳梦枫整个人齐齐的向我栽了过来。

双手一扑,刚刚好抓住胸前两颗小­肉­包,车子又是一颠,大脑袋猛的一撞,活生生的撞上我两胸之间,一张脸闷了进去。

可怜的我,侧搂着沄逸,看他这样又不敢运功,只好活活的受了他的投怀送抱。

他抬着迷茫的脸,半张着­唇­,眼睛里全是晕乎乎的圈圈,水­嫩­的­唇­就在我脸下方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

这个表情,这个神态,活脱脱勾引我的索吻之姿。

我眯起眼,慢慢的低下头……

低下……

低下……

“你捏够了没有,想摸摸里面是不是有瘤子吗?”我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车内所有人听见。

临近了月栖所在的‘点翠峰’,最多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了‘云悠寺’,我的心情无缘无故的有些激动,总想找些话题掩盖掉心头的慌乱,可怜的柳梦枫就成了我下刀的鱼­肉­。

“噗……”夜的绢扇盖在脸上,笑的花枝乱颤,沄逸低下头细细的抽动嘴角,就连幽飏的眼角也无声无息的勾了起来,媚的让人直流口水。

柳梦枫一脸绯红,忙不迭的把手缩了回去,ρi股乖乖的挪了挪,想要坐好。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小的衣袂声,手指一捞,柳梦枫再次入怀,沄逸靠着我的肩头,三个滚做一团。

“啪……”一只细小的飞镖穿窗而入,直直的­射­在车厢壁上,只是准头不太好,高高的订在车厢壁上。

即使我不躲,这只镖也伤不了人。

香风一闪,车厢里已经失去了夜了行踪。

迟疑了下,我没有追出去,害怕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没事吧?”我一手抱着一个,低头询问着。

沄逸摇头,柳梦枫笨拙的从我身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没有问题。

目光一闪,落在那枚镖上。

镖身三寸,是最普通的江湖暗器,没有任何特­色­,也无法判断来历,入木两分,不是来者功力不济,就是有意保留。

从我刚才听到的衣袂风声判断,应该是后者。

我小心的撕下衣角,拈着镖柄拔了下来,镖身上穿着一张薄薄的纸。

伸到柳梦枫的面前,“呆子,试试有毒没。”

他只是抬了下眼皮,直接从镖身上把纸给抽了下来,“没毒。”

纸很薄,连折都没有折,纸上的字在柳梦枫抽下来的瞬间我已经看了个清楚。

字体猩红,飘洒着淡淡的腥气,竟然是血写成的。

“临月栖有难,速去。”字迹潦草,所有的笔画偏向左边,是左手写成的,笔画的最后几笔血渍甚至未­干­。

月栖有难?

是什么人会盯上一个无家无室,没有任何价值的男子?

又是什么人会知道我与月栖的关系示警于我?

故意左手写成,是因为右手的字会让我认出来?

到底是好心?还是请君入瓮?

车帘一掀,夜已经飘了进来。

我皱眉看着他两手空空,应该是没有追上,那个的人的武功有这么高?

“我追了一阵子,他功力不低,要追上只怕需要很长的路途,我怕是计谋没敢追下去。”夜了了几字,与我的担忧是一样的。

默默的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夜看了眼,沉吟了一会,“那人应该是名男子,一身黑衣斗篷,膀大腰圆,怕不有二百斤重,身法却是轻灵飘逸,似乎在哪见过。”

黑衣斗篷,膀大腰圆……

难道是‘清蓝山’下,我与莫沧溟打斗之时那个替我抢回流星又迅速消失的黑衣男子?

我相信夜,把月栖安排在那地方应该是极隐秘的事,到底是什么有这样的本事探查出那么多的秘密?

想了想,我看看夜,又看看幽飏,“你们保护他们,我一个人去看看,无事我放蓝­色­的烟雾,有事我放红­色­的。”

夜一点头,幽飏轻声说了句,“小心。”

我撩开车帘,飞也似的窜了出去,脚下生风,直接忽略掉山上的大路而是一路在悬崖峭壁间点纵,如大鹏展翅翱翔在寰宇,一路飘摇直上。

还没有到达山顶,已经传来了各种兵刃相交击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呼喝声,这阵仗之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脚尖才踏上地面,一排暗器冲着我就­射­了过来,我飞快的旋身躲闪,顺便看了眼场上的局势。

全是黑衣蒙面,全是劲装裹身,如果不是互相对打着,我压根会以为就是一群人。

面前不远处的一方,全身杀气凝滞包裹,进攻有序,刀剑招式之下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花俏,全是取人­性­命的武功。

而他们的对面,武功轻灵飘忽,显然轻功更强而内力稍弱,在对敌上已然被对方的杀气压制住。

当中的一人手中正抱着一个人形的包裹团,在我分不清情势之前,她惊喜的一声叫,“日侠,接住堂,呃,临公子。”

包裹朝我飞来,灰扑扑的僧袍被掀开,看到一角白皙的面容,长长的睫毛遮盖了漂亮的眼瞳,不叫不闹静静的睡着。

我脚下一点,双手伸出,人在空中已然被我接落怀抱。

我刚把月栖抱在怀里,还来不及享受下那满溢的檀香气息,无数暗器朝着我的落脚点直­射­而来。

带尖的带韧的带钩的带刺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日侠尽管离去,我等自会阻挡他们。”刚才将月栖掷给我的女人一声呼喊,她身边所有的人全跳到我的身边,摆开架势。

看看我怀里的临月栖,又看看我身边的人,对面为首的女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一声令下,“退!”

眨眼间,人走了­干­­干­净净。

还不等我反应,我身边的女子也是一声轻咤,“走!”

数十条人影跃上林梢,消失在树丛中,留着我看着遍地残迹,嗅着风中未­干­的血腥气,发呆。

有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佛渡有情人

月栖中的不过是普通的迷|药,睡上几个时辰就没有问题了。

他陷在枕头里,宽大的僧袍灰扑扑的裹着身体,手臂上还缠着一圈念珠,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腕苍白纤细,青黑­色­的脉络在皮肤下清晰明显。

睡梦中的他眉头依然紧皱着,眼眶下还有深深的青­色­,两颊凹陷。

回想起一年前,那个凌驾众臣之上俯瞰人间的神之子,从容的行走于朝堂之上,出尘脱俗,万人景仰,那时的他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超然。

不为情所累,只为神而活,纵然有些不近人情,却也不会痛苦,不会伤心。

那时的他,雪白的肌肤,脸颊­嫩­­嫩­的,多么的引人亲吻。

所以我逗他了,看着他从不动如山到气愤的鼓起脸颊,神祗也会有凡人的表情,那种得意是无法形容的。

他动心了,为我而动心,也死心了,为我而死心。

抚摸着他的脸,手指顺着脸颊细细的擦过他的眼角他的­唇­,停留在他脸侧。

以往的记忆中,那里有细细柔顺的长发,闪着银亮的光芒,月亮一般的清辉闪耀,如今我也有了一头银亮的发,而他……

头顶刚刚长出细细的发丝,硬硬的还有些扎手,让他漂亮的脸蛋看起来少了分轻灵,多了分刚毅。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就算是和尚,月栖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和尚。

门被无声的推开,一角艳红飘了进来,“日,聊聊吧。”

看了眼月栖,他还在香甜的睡着,我微一点头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随夜来到院子中。

“送他到‘云悠寺’是极隐秘的事,不是一般的组织不可能查到。”夜的声音有些凝重,每一句话都琢磨半天才出口。

我点点头,“你的心思我相信,事无巨细都计算滴水不漏,夜,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如果有心人盯上了你我,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他的声音也有难得的认真,“日,那两帮人马你有什么线索?”

我轻轻哼了声,摸上下巴,“一帮人马满身杀气,武功专走狠辣路线只求杀人,一帮人马身轻灵巧,轻功飘忽,辗转腾挪却有独到之处,说线索这就是线索了。”

“杀气,轻功……”夜也忽然笑了,“一个就不是线索,一堆那肯定是线索了。武功狠辣杀气冲天,怕只有‘杀手堂’才能培养出这么多这样的人,相同,也只有专职搜索情报偷人隐私的‘千机堂’才能训练出如许轻功高手。”

夜说的我早已经想到了,‘千机堂’也好,‘杀手堂’也罢,都不是最让我担心的,让我担心的是这些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千机堂’本来就是江湖组织,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他们是‘沧水’深入江湖的触角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任何背景,就算‘沧水’重创,‘千机堂’依然可以靠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生存下去。

临月栖曾经是他们的堂主,他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保护他说的过去,当然也有一个可能就是‘千机堂’在追杀背叛的前任堂主。

以‘千机堂’的能力追踪到临月栖的下落是极有可能的,那‘杀手堂’呢?

‘云梦’前任国师无权无势,皈依佛门超脱红尘,月栖可以说没有半点利用的价值,出动如许多的人到底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为了威胁我,那‘杀手堂’一直追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那个黑衣男人,他又为了什么帮我?他的来历,身份又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我抱着头,一声长叹。

不用问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能看到的疑点他也一定能看到,我的顾虑他也一定能猜到。

我以为远离了朝堂就能走我当初想要的路,过自己追求的逍遥幸福,才不过入江湖一个月,重重叠叠的­阴­谋就笼罩了上来。

房间里稀里哗啦一阵响,夜魅笑一声,“你去忙这边吧,以后的事慢慢想,我反正听你的。”

他飘出院子,我还来不及目送他离开,一个球状的人影滚出房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看不出摔的样子,我只看到绣花锦被缠成一团,罩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团,那个团还在奋力的蠕动挣扎。

这是­干­什么?

我快步走了上去,连人带被子一团抱了起来,感受到被子下身体激烈的抗拒,急急的出声安抚,“是我,月栖,是我啊……”

怀里的人动的更狠了,连被子都揪的更紧了,含糊的嗡声从被子里传来,“走开,走开!”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没听出我的声音?

“我是楚烨,楚烨啊。”我紧紧的抱着那一团,“月栖,我是楚烨,听到没有?”

被子下的人影先是一停,然后猛的一推,我身子一晃,没敢用内力反震更不敢松开手,就这么抱着一团摔倒在地。

被子散开一个角,明月皓雪般的容颜露出,带着闷气后的潮红,定定的看着我。

记忆中琥珀­色­的漂亮双瞳,永远是那般的迷离,被月晕笼着的清辉,朦胧的光彩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刻突然有点不真实,我缓缓的伸出手,在空中微一停,飞快的触碰上他的脸,“月栖,是你吗?”

手指下是温热的肌肤,真实的被我抚摸着,与沉睡时的月栖不一样,此刻的他更有种出尘的幽静,圣洁的不忍触碰。

那双眼只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动了动颈项,将脸庞从我的掌心中撤了出去,“施主,请自重,贫僧乃是出家人。”

声音平和,冷静,却那么的疏远,听在耳朵里融在脑海里难受极了。

“月栖!”我咬着这两个字,打死也不会承认所谓的出家人身份,“我错了,我当初冲动了,原谅我好不好?我来晚了,但是我很想你很想你……”

他只是低头垂目,仿佛一尊玉雕的菩萨像,端庄高远,却没有人世应该有的表情,我的话丢在空气里,连个响声都没有。

“施主,您说完了?可否让贫僧离去?”在我呆愣的片刻中,他已经睁开了眼,目光投­射­在远处无边的寂静中,慢慢的站起身子。

“月栖,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明白……”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神殿的初见,他高而远的站在神殿之巅,接受万人景仰,那种距离不仅仅是数百级台阶能数尽的,“你会出家,是因为你觉得我死了,红尘再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出家不过是你的逃避,我不相信你真的看破了一切,看透了生死,如今我回来了,我来接你了,我们可以游山玩水了,我们可以逍遥的过日子了,你为什么不肯回来了?”

他双手合什,黄|­色­的念珠从双掌虎口垂挂而下,“缘起缘灭,既无缘又何必强求?”

缘起缘灭,灭了就再没有可能了吗?

我不信!

一声没有半点笑意的笑声,“大师,所为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大师能否渡我?”

他一怔,平静的呼吸乱了。

“大师,在下情劫难渡,恳请大师超度。”我手一伸,握住他的手掌,“大师既然已然跳出红尘外,又何必惧怕渡不了我?佛曰,人不入地狱我入地狱,难道大师舍身渡人的气魄都没有?如果你没有,那你根本算不得佛门弟子,如果你有,那么跟在我身边渡我又有何妨?”

他拉拉被子,把自己全身裹的紧紧,从头罩到脚,只留一张脸给我看。“施主与佛无缘,还是……”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神情,不知道是祝福,是羡慕,是妒忌还是悲凉,种种糅合在一起,慢慢平静,“小僧无能,恳请施主放小僧回去吧。”

拖拉着长长的被子,他一步步的朝门外走去,身姿古怪,宽大的被子似乎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我不能理解夏天的夜晚,他为什么非要用被子将自己如此严实的裹住,难道是严守清规戒律不让我碰到肌肤?

院子很黑,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埋进了云里,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看着月栖一步步的朝前走去,终于忍不住的开口,“月栖,那边是茅房。”

他脚步停下,别扭的换了个方向,继续迈着他的脚步,却忘记了拖在身后长长的被子,脚下一踩,两只手大张着朝前扑去,“啊……”

我飞身而上搂住他的腰,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月栖,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好不好?走一辈子,我答应过你的。”

他的手飞快的从我掌心中抽了出去,揪住滑下的被子,再一次从头披到脚,声音急了,“放开我。”

“你说放我就放?”我两眼一翻,索­性­连人带被子一把抱了起来就往房间里走,“有我守着你别想跑,老实的跟在我身边,渡我一辈子。”

拿什么方法留下你,我的爱人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段,通常我都是懒洋洋的赖着,偶尔心情好了就逗逗这个,哄哄那个,享受一下大家一起吃饭的快乐。

今天,我可是一大早第一个就爬到了大堂等着吃饭,当然我也没忘记要带着我的包袱——临月栖。

沄逸飘然而至的身影在看到我抱着个大包袱死也不松手的时候停了停,旋即恢复了他的一贯冷然,优雅的寻了个位置刚想坐下,对上了我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

他清雅的微笑,连笑容都那么完美,不愠不火对上我的凄惨可怜,真不是一个档次的,“怎么了?”

不愧是我的知心人啊,一眼就知道我有难处了。

抱着怀里的一坨,腾出一只手伸向他,牵着沄逸坐到我的身边,涎着脸,“亲亲沄逸,帮我想想办法,怎么留下他?”

他看了眼我连被子带人裹着的月栖,眼角一挑,秋水横波似媚非媚,“你这不是留着吗?”

月栖在我的怀里本来是垂目低眉没有半分神­色­波动,在听到沄逸的声音后猛的睁开,傻呆呆的看着沄逸,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沄逸对着月栖颔首微笑,将不满的目光投给了我,“你­干­什么了,为什么这样?”

我哭丧着脸,手指揉揉额角,“昨天一晚上,他都是这么裹着自己,我一靠近就团团的包着,我怕他闷死自己,只好躲在边上,谁知道他居然开始念经,念了整整一个晚上啊,我要是不点他,我怕自己会被他念疯,就算我不疯他也需要休息么,哪有整夜整夜念经的。”

沄逸纤长的手指挡在­唇­前,无奈摇首,月栖惊疑的目光随着沄逸的动作而移动,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那你就这么抱着吧,反正强抢民夫是你的特长,这一次连佛主的人都强了,自己做事自己当。”沄逸翩然起身,抿­唇­微笑,秀逸的离开我坐在一边轻啜着他的香茗。

沄逸的态度很分明,只是看他那悠闲的感觉,怎么都觉得有报复我当初抢他来的嫌疑,什么叫强抢民夫是我的特长?哼

伴随着清幽的玫瑰花香,紫­色­的人影施施然的踏进门,一个慵懒的呵欠后紫­色­的眼睛落在我和我抱着大包袱身上,­唇­角一勾,偏着脑袋假装没看到我。

“镜池,救命……”

他哧了声,“救命?言过其实了吧?”

“帮我想想吧,怎么留下他。”完全的无助,看看月栖,人家的目光还一直流连在沄逸的身上,目光中写满各种情绪,这要在别人身上,定是一曲缠绵悱恻的男男之爱,可是两个人都是我的男人啊。

我扳着月栖的脸,“不许看他,看我。”

“哟,看人都不让了啊,那您不如把人家关在屋子里绑在床上,拿被子罩着脸,反正这是您老人家的强项。”镜池不冷不热的声音显然是不想给我什么好意见了。

不给意见是吧?

我一抱月栖,挤挤眼睛,“这样也不错吧,那就白天一直抱着,晚上捆在床上,什么时候有了我的娃娃什么时候放开你,我就不信你还能跑!”

为了表达我说到做到的决心,我索­性­端过桌子上的粥,舀起一勺送到月栖的嘴边,“我没封住你这里的|­茓­道,吃吧。”

琥珀双瞳看着我,忽然闭上。

“你不吃,信不信我用其他方法喂你吃?”我将勺子放到自己的嘴边,“月栖,你应该知道,上官楚烨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你要大庭广众之下哺给你我也敢。”

我左一下挪动,右一下折腾,包裹着月栖的被子逐渐有下滑的趋势,他眼神中的慌乱也越来越明显,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被我点着哑|­茓­发不出半个音。

沄逸眼光一扫,手指轻握着我的手腕,“楚烨,解了他的|­茓­道吧,我保证他不会跑。”

我心头一喜,“真的?”

“怎么,连我也不信了?”沄逸透润的面孔一拉,我手指连点,解开了月栖的|­茓­道。

果然,月栖既没有继续他的念经,也没有昨夜的坚持离去,只是手指飞快的拉了拉蒙在身上的被子,再一次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的脸忍不住的抽搐,“月栖,你打摆子么,要是病了我让柳呆子给你看看。”

沄逸抛了个白眼过来,美人就是美人,白眼都那么的飘逸美丽。

“也不知道谁是呆子。”他对月栖点头颔首,“这样确实不能见人,我昨日在街头看到一件丝袍斗篷很是好看,还有面纱扣,省了不少事,颜­色­是墨绿的,你先将就穿穿如何?”

月栖点点头,眼神中还有些迷茫,“谢,谢凤……”

又忽然住嘴了,不知所措的瞄了眼我,讷讷的低下头。

沄逸了然的微笑,云淡风轻中移步,清渺悠然的抛出一句,“叫我沄逸吧。”

“果然是,真的是,这,这怎么可能……”月栖脚下一晃,不留神又踩到了被子角,直挺挺的朝地上扑去。

饶是如此,他也不肯松开捏着的被子,两眼一闭,准备迎接到来的伤痛。

“月栖!”我一手捞住他,还没等站稳,他从我的怀抱中挣出,脚下连退,几次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我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感觉到他犹如见鬼一般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吸了口气,我压抑下心头的烦闷,对着月栖的方向迈了一步,“我送你过去吧,我不碰你。”

他立即又往后瑟缩了一步,与我远远的拉着距离。

“楚烨,你不放心我陪他吗?”不轻不重的话语,半开玩笑半认真,沄逸短短的几个字让我顿时语塞,缩回了脚步。

我象木头一样杵在那,目送着两个人渐行渐远,垂头丧气的坐下,抓起个包子咬了一口,又是怔怔的出神,食不知味。

“果然是喜新厌旧。”镜池咽下最后一口粥,不无嘲讽的站起身,稀里哗啦的收拾着碗,敲的乒乓作响。

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我面前的食物端走,我的手举在半空中,“我还没吃呢。”

“吃你家的月亮去吧,还吃什么饭。”镜池一转身,端起剩下的餐点就走。

我筷子一放,吊儿郎当的架起腿,“你要不给我吃,今天晚上我就去房里吃你,记住,没有十个回合不许睡觉,别到时候哀哀哭求说不行了。”

砰!

装早点的碟子飞快的砸回我面前,里面的包子齐刷刷的跳了出来,再回头已然看不到镜池的身影了。

“镜池哥哥,我帮你……”流星早抱着一堆杯盘追着而去,我拈起桌子上的包子,正对上幽飏水波荡漾的眸子。

他温柔一笑,涤荡去脸上习惯­性­的漠然,“男为悦己者容,没有人愿意被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越是姿­色­绝丽的男子越是不愿为人看到丑陋时刻的自己,他那么美,却形容憔悴,身着僧袍,头发偏又那样,怎么愿意让你看到?”

我拿着包子的手一顿,叹了口气,“我知道,别说这样的他在我眼中还是一样漂亮,就是毁容了,断手断脚了,不能、不能人道了,在我心中也比仙子更美。”

他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是什么,只是有光芒一闪而过,“你不懂男子,男子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形容憔悴的模样,如果是我,便绝不让我的爱人看到我死前的样子,这样她的心中永远记得的便是我最美的时刻,就象你如果真的武功被废,毁容,断手断脚,你愿意不愿意被他们看到?”

我点点头,闷声不吭,算是认同了他的话,“谢谢你。”

他温柔一笑,“穆公子冰雪,只怕早在昨日就想到了,赞叹,赞叹。”

是啊,沄逸从不喜深­色­的衣衫,怎么会突然买了那么件衣服,还带着斗篷,只怕是早已经猜到了月栖的顾忌。

沄逸啊沄逸,你叫我拿什么谢你?

“可是沄逸的­性­子是从来不解释,他太飘渺,飘渺到虚无,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如此聪明,太耗费心血,我恐慌。”我挤出一丝笑容,“他的心思永远是莫测的,如果当年我有你现在半分的领悟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子,穆公子只怕出身很高贵吧,所以­性­子清冷,也不喜多说心事,或许过些时日,会慢慢改变。”了了几字,我忽然发现,幽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漠不关心,他什么都看在眼里,通通透透。

“说淡然,幽飏身上却有种洗尽铅华的独特气息,或许,这是时间的磨练才能拥有的。”青­色­烟雨,朦胧如雾,这就是幽飏。

“论气质,无人能及穆公子的华贵,夜侠的魅惑,镜池公子的灵动,月栖公子的出尘。楚烨好福气。”

“怎么不说我­操­心劳力?有一个伤风感冒的,我就心神不宁。”

忽然想到沄逸的病,我再没有了半分的食欲,抛下手中的包子,“幽飏,我有事请你帮忙。”

他一楞,忽然又是温柔一笑,“其实我也有事请楚烨帮忙。”

我们对望,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我手一伸,“你先说。”

他点点头,将我吃剩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收拾好,直到桌上不那么凌乱才慢慢的开口,“当年我带着流星逃跑,为了避过高手只好尽走人迹罕至之处,却在过雪峰时将一柄钥匙落在冰涧中,那时候我想若能逃得­性­命再回去取不迟,后来追杀的人越来越多,倒觉得落在那比放在我身上安全多了。”

我眼神一闪,“你要我去帮忙取出来?”

“那是寒冰涧,我的武功是­阴­冷一脉,我怕有些承受不了,楚烨功力至刚至阳,不知道能否帮忙?”

“幽飏有命,岂敢不从?”我懒散的一声,忽然发现这话多少有几分亲昵的味道,再想要收口已是来不及了。

他抿抿­唇­,面­色­突然变的严肃,“楚烨,如果取的时候有人觊觎,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我沉思着,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宁可毁了也不落入他人之手的东西,他却嘱托了我,莫非……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幽飏似乎也正在沉思中,没有发现我表情的些微变化。

“放心吧,你这么多年拼命保护的东西,我怎么也要替你完整的取回来。”我随意的神情完全掩盖了心头瞬间的悸动,拍拍ρi股站了起来,“等我安排好沄逸和月栖的事情,交代好夜,我便随你去。”

他似乎放下了心头石头一般透了口气,“楚烨还没告诉我,你要请我帮什么忙?”

“小事。”我瘪瘪嘴巴,“中原武林风雨渐起,有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我想暂离武林,不如到西域走走,看看大漠风光,不知道幽飏能否做这引路人?”

“好!”他含笑答应,“我也想回师门看看,若是大家不嫌弃,我便做一次东道。”

几言之间我和幽飏达成了约定,看着他轻松的答应,我的心头仿佛也被那种沉稳的温柔感染,悠然自得起来。

去西域,远离中原武林的烽烟,这是我昨夜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决定。

如果是我和夜两个人,什么我都不介意,但是我带着这么多的爱人,镜池,月栖,沄逸,想起这么多离奇的追杀,我不想再面对,也不想再深探究竟,我只想远远的避开,过我的安静日子。

也许,我应该和沄逸好好谈谈了,他,究竟瞒了我些什么。

我给月栖的聘礼

敲了敲沄逸的房门,我扬起声音,“沄逸,月栖,我能进来吗?”

门被轻轻的拉开,面前是沄逸淡淡的笑脸,越过他的肩头,能看到窗边被墨绿­色­长袍包裹的完美身形,阳光透过窗棂撒落他的脚边,我只能看到半张秀美无暇的面容,在光晕中剔透着,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听到我进门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子,将整个背影丢给我。

我无奈的看了眼沄逸,他报以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我先出去。”

“等等。”我抓住沄逸的手,贴上他的耳边,“晚上我可以来找你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清冷的脸上挂起一丝心中明了的笑容,他微一点头,“好。”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永远是这般的冷然,是因为从小身边就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所以什么都咽进肚子里,什么都不表达,这样的沄逸让人不敢逼视,也逐渐被人遗忘了他也是一个人,七情六欲需要被呵护的人。

他拍拍我的手背,渺然的从我手指中抽出衣袖,袅袅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月栖两个人。

墨绿­色­的长袍束约着他的腰身,俊挺而秀美,比记忆中更细了几分,斗篷从身后拢着他,看不到发丝,只有一个半露在阳光中的背影。

我脚步移动,薄底的鞋子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他挺立的背影一动,僵硬了。

心头一疼,我停下脚步,“月栖,我不过去,你什么时候想面对我,就回头。”

月栖,那个记忆中最爱美的男子,孤寂到只能临水照影才能笑容的男子,高高在上被万民景仰的男子。

这轮明月为我坠入凡尘,却不敢看我,因为怕我的嫌弃。

他没怪过我,从来都没有。

他不是不想见我,不是不想到我的身边来,是不敢来。

剃度了,断了尘缘,却断不了情缘,他根本就不曾忘情,不曾有过半分埋怨,他一直都一心一意的念着我,想着我。

“月栖,你是不是恨我?怨我?所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所以不愿意我碰你一下?”我远远地开口,贪婪的看着那个全身上下都包裹着滴水不漏的人。

他的头,慢慢的低垂而下,始终不肯转身。

“月栖,你的一辈子只可能伴着我而不是佛祖,我能给你的选择就是你可以挑一个让你消气的方法,你说,我做。”我看到他的手扶在桌子边,慢慢的收拢,直到泛白。

重入江湖之后,我做的最多事情就是哄男人,外加赎罪。

哄夜,哄镜池,哄沄逸,沄逸好一点不需要哄,还有哄流星,这个是外加的,想想我都可怜。

“不说话是不是?”我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突然的开口让他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的揪紧了斗篷,往前迈了一步被桌子挡住了最后的退路,无路可走的他只能贴着桌子,身体微微的发抖。

“月栖,风花雪月的假话哄你我会,但是我不想。”现在的他,犹如风雨中的鹌鹑瑟瑟的发抖,早没有半分当年傲然天际的神之子的从容,行走朝堂举止中的风度翩然,我的月栖,对不起。

“现在的我不是逍遥王爷,没有美丽的金银珠宝哄你,江湖中人我就用江湖中的规矩来向你道歉了,三刀六洞,你动手吧。”手指一送,匕首Сhā入他面前的桌子上,‘夺’的一声,匕身犹自颤动不已。

他惊的一跳,一退步靠上我的身体,又往前一冲,狠狠的撞上桌子。

如果我没看错,桌子角不偏不倚撞到的,应该正是两腿中间的某个部位。

他应该疼死了吧?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从身后抱上他的身体搂入怀中,紧张的检查着,“怎么样,疼不疼,疼不疼?”

他双手死死地捂着双腿中间,我低头想要掰开他的手,“我看看,严重吗?”

他的手被我一碰,还有颤意,猛的缩了回去。

我小心的褪下他的裤子,男子的体香伴随着檀香,我在鸟窝中仔细的摸索着,小鸟儿卧在草丛中,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

我捏着手中的软软­嫩­­嫩­,仔细的捧着,抬头询问,“月栖,是不是撞到这疼?”

这一抬头,我才发现,那双朦胧的大眼中蓄满泪水,不住的有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衫上,墨绿­色­的衣袍胸前早已经因为吸了水珠黑沉沉的一片。

“别哭,别哭,是不是很疼?”这噼里啪啦的眼泪水搞的我手足无措,伸手擦着他的脸,这边手劲不小心的大了些,他痛苦的皱起眉头,我又赶忙放开。

他不说话,只是摇着头,眼泪水却掉的更凶。

“我,我去找柳梦枫……”我惊慌的把他按在床上,“别哭,没事的,没事的……”

拔腿就想往外冲,他吸吸鼻子,一只手揪着我的衣服,默默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没事哭成这样?

“忍着点,柳梦枫是神医,马上就没事的。”我低头仔细的看着,温热的小球被我托在掌心中,一点点的摩挲着,“看不到外伤,是不是撞伤了里面,不疼,不疼的……”

他双腿微微的并了起来,修长雪白的双腿伴随着他的抽噎而颤抖,“我,我没事。”

“不行!”我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我带你过去,没事不会哭成这样的。”

“我真的没事。”他双腿夹的老紧,“我不是因为这个哭。”

“那是为了……”我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苦涩的动了动­唇­,看着他忙不迭的拉着裤子拽了上去,“是为了我吧。”

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我别开眼不敢看眼前的美景,“我,不会碰你了,对不起。”

“楚烨……”他抬起朦胧的泪眼,整张脸都湿湿的,“你是不是嫌我丑了?”

“放屁!”我冲回他面前,“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是你一直不肯让我碰,你怕我看到你的憔悴,怕我看到你的消瘦,嫌弃你不如以前漂亮,你心目的上官楚烨就是个只看表面就嫌弃爱人的人?”

他小声的嗫嚅着,“不是。”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

眼泪水又是一阵狂涌,“可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他们都那么美,我丑的根本无法和他们比。”

“胡说八道……”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边,我吮着两瓣红­唇­,汲取着甜蜜的津液,划开他的齿缝,含着灵巧的舌尖不肯松开,他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在略一瑟缩后迎了上来,咬着我的舌尖,炙热的吮着,舌尖探入我的齿缝中,撩拨着我的软­嫩­,纠缠。

但是他的姿势太可笑了,一只手牢牢的按着头顶,生怕斗篷的遮挡掉了,一只手捂着鸟窝,修长的腿蜷曲着,仰着头接受我的吻。

他的­唇­被我咬的有些肿,边缘泛着水渍,迷离着目光,“楚烨,我不要你惩罚自己,我不要赎什么罪,我没怪过你的。”

猛的搂住他,狠狠的拥着,恨不能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我知道的,月栖,我都知道的。”

什么三刀六洞,不过是我逼他真心的一句话,因为我知道月栖的善良,月栖对爱情的真挚,对我全然的牵念。

“楚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瑟缩着,还是惊弓之鸟般,只要我稍微靠近他的脑袋旁一点,他就开始僵硬躲闪。

“什么?”不敢亲昵的贴着他,只好细细的抚摸他的脸,擦去残留的泪光。

他垂下目光,睫毛风中蝴蝶翅膀一般的抖动,“能不能,能不能这段时间不要,不要碰我?”

他的手,又一次紧捏在下巴处,牢牢的揪着斗篷的下沿,直直的坐着,眼睛扫着我的手,关切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当我有靠近的意图时,他就开始不自觉的躲闪。

是啊,斗篷能遮挡外人的目光,却不可能在与我上床的时候还穿戴整齐,他不想让我看到他剃度后的发吧?

“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同意绝不碰你,行不行?”直到这一句话落地,他的脸上才有了怯怯的笑意。

我握上他的手,“月栖,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目光露出询问,我扯了扯他的衣袍,平和而温暖的笑了,“陪我去街上走一走,好不好?”

他想要拒绝,我拿过桌上的铜镜伸到他的脸下,“这么漂亮的男子,我是舍不得带上街头的,可是我没有准备娶你的聘礼,陪我一通去街头挑一挑好不好?”

被我的话一逼,他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脚步蹭蹭的往门口踏去,刚伸出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我一扯他的手,“快点,今天是个好日子,要是下聘晚了不吉利,跑快两步。”

他一只手捂着脑袋上的斗篷,身子被我拉着前倾,脚步磕磕绊绊踉踉跄跄。

我笑着,“月栖,你这么多年没跑过步吧,把手交给我,不需要你看,我会替你看路,不需要害怕,因为你有我牵着。”

他应着,步伐由小心翼翼到逐渐放开,从逐渐的不稳到越来越放开,脚步踩在地上啪啪的响,似乎是他飞扬的心不断的跳跃,只是手未曾从头顶拿开过。

我奔跑着,紧紧的扣着他的手,听到他在我耳边呼哧呼哧的呼吸,凌乱中当初那个圣洁的气质荡然无存,却多了几分跳跃和欢愉。

我说过,要牵他的手,陪他看日月晨昏,做他的眼睛。

能感觉到他将手放在我的手中,全然对我依赖,这才是女子最幸福的事。

男人依赖着女人,女人依赖着男人的依赖。

‘云梦’国师也好,‘千机堂’主也罢,他只是我的爱人,我的月栖,我的小男人。

前面一个店铺店门打开,不断的有男子进进出出,我脚下一块,拽着月栖就冲了进去。

“客官,您需要什么样的发髻,我们这当下流行的‘坠马髻’‘飞星髻’‘入云髻’都有,都是真人真发做的,保证形状完美,半点也看不出来。”掌柜的一看到我,噼里啪啦就是一串话,“发髻梳起来最少也要几个时辰,若是碰上发质稀少的,梳起来也不够漂亮,很多贵族富户都上我们这定发髻的,您要不要选个什么?”

我搂着月栖,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展示的几个发髻上,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

“想要吗?”我用眼神示意着。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压低声音,“想着是别人的头发,总有些麻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身上弄来的,还是算了吧。”

我走进掌柜身边,压低声音,“你看我的头发怎么样?”

掌柜手指拢了拢我的头发,看着发丝柔顺的从指缝中滑落,她的眼中露出赞叹之­色­,“如果你是卖发的话,最多一两银子,多了就不要了。”

我的手指摇摇,“给你一千两,用我发给我做一个最­精­美的发髻。”

寒光中,我的匕首擦着掌柜的鼻尖蹭了蹭,她吓的一退,我微笑着甩头,一手握上发尾,匕首一挥……

“楚烨,我们回去吧……”月栖温婉的转身,笑容在瞬间凝结在脸上,忽然扑向我,“别……”

话音未落,银丝飘飘荡荡,我握着手中的一捆银发外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掌柜手中,抖抖有些轻乎乎不适应的脑袋,“月栖,我的头发应该算­干­净吧,还是银­色­的,刚好合适。”

“你……”­唇­瓣抖动,眼中雾气袅袅的升腾了起来。

我呵呵的笑着,习惯­性­的想要拈上垂落胸前的发把玩,却只捞到空落落的一片,“这个聘礼是最便宜的,你不是想嫌弃吧?”

“啪!”大颗的泪珠掉出眼眶外,滚落。

“嫌弃也别哭嘛,我们去买过。”我拉着他的手,“走吧。”

“楚烨!”他身体一扑,抱着我的腰,脸颊贴上我的面,湿意沾染了两个人,不稳的气息喷在我的耳畔,“我嫁,我爱你,爱你!”

我的手一顿,更紧的拥抱上他,这一次他终于不再躲闪我,紧紧地拥抱,美丽的面庞与我贴靠着,美的如雨后的天空刚刚初升起的月亮,皎洁清亮,柔美无暇。

“月栖,我也爱你。”叹息着,拥紧。

沄逸的隐瞒

我遵从了与月栖的约定,没有他的许可绝不轻易的触碰他,也没有说一句其实早在他昏睡的时候我就看过了他的发,这是他的尊严,我不想伤他。

夜半无人私语时,当明月高悬寂静清幽之刻,我推开了沄逸的房门。

沄逸正一个人坐在茶盘前,仔细而虔诚的洗着紫砂杯,看那深紫在沸水中一滚,带着水汽慢慢的­干­涸,水雾中升腾着一股独特的清香,恬淡了心境。

皇家出生的我对这些自然不陌生,夜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摆弄玩赏,只是大多带着种无聊打发时间的心态,绝对不若沄逸这般自然沉浸。

沄逸爱静,诗画是他的最爱,品茶赏花固然是一种美,却太沉闷,我总怕他会闷出病来。

他沉浸在茶道的世界中,脸上隐隐有一种光辉,润泽着那薄透的肌肤。

没有出声打扰他,我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心境竟也突然的沉淀了。

沄逸的美,永远都那么不真实,拥紧了怕融化了,松了怕消散了,对他我始终是爱恋夹杂着几分崇敬。

直到一杯茶递到我的面前,我恍如梦醒般伸手接过,轻啜着……

清香幽幽,暖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滚入腹中,舌尖上残留着浅甘,久久徘徊在口腔里。

“我以为楚烨今夜不会来。”他的笑容就如同这清茶一般,淡淡的,长久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放下手中的茶杯,“沄逸,别和我说客套的,如若不是算定我会来,又何必等待至斯?天下间谁人能逃出沄逸的算计中?”

他举杯凑­唇­的动作一停,哑然失笑,“楚烨错了。”

“错了吗?”我挑­唇­,勾起笑容。

放下手中的杯子,他抬头,“楚烨高估了我。”

高估?我从来就没敢低看过他,何来高估?

“若非心有牵挂,我怎么会半夜品茶,这个费功夫也可以消磨时间,你以为我真的能算到你会不会来吗?所谓关心则乱,沄逸也是人,也会有期待。”他抬起手腕,被我松松的握着,顺势坐到他的身边。

他靠上我的肩头,微微阖上眼,神态中有一丝妩媚,一抹羞涩,“自小的教养让我什么也不缺,什么东西都被人捧到面前,我不懂得索取也不会争夺,对事物更没有患得患失的心,唯独楚烨让我知道我还是个人,也会有人的贪婪。”

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庞,犹如易碎的珍宝,“沄逸……”

他微笑,“别把我想的太完美,我只是穆沄逸,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需要楚烨保护的男人。”

曾经的日子,从来没有听到过沄逸这般的话语,我只知道他的神秘莫测,他的难以捉摸,他的心思深沉。

“楚烨,是否想问我那日的话中保留了什么?”他窝在我的肩头,舒服的蹭了蹭。

我拢着他的身体,承担了他所有的重量,“沄逸,我信你,所以不愿意问,无论你想隐瞒什么,都有你的道理,只是这一次太多未知让我有些迷茫,我想寻出一丝线索,因为我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当年我可以错,死不过死我一个,没有责任没有负担,现在的我就是一家之长,我不能犯一点点的错误,不能有一丝丝的错失。

“沄逸,告诉我,你隐瞒的一切。”

“可以。”他扬起脸,“但是你今夜可否陪我?”

陪他?

如果我没有错误的辨识他话语中刻意咬重的那个字,他所谓的陪,是否指……

“你的身子……”我不忍说,身为男子,再是形容秀丽,再是仪态万千,不能人道才是最痛苦的承受,我一直想找柳呆子来看却老是找不到机会,再者就是我顾及沄逸的心情,没有他的首肯我怎么敢轻易的把他的病情告诉柳梦枫?

他的­唇­,在面­色­的微红下散发着淡淡的粉­色­,不同于往昔的冰雪白­唇­,竟似三月普露庭芳的樱花瓣,羞意春浓。

他的手,握上我的指尖,引领着贴上他的身子,在清凉雪肌中滑动,逐渐向下。

我反握着他的手,苦笑,“沄逸,别这样。”

这样强势中带点固执的沄逸固然可爱,我却不想伤害他的心,若是我抚摸着毫无半点反应,他心中会何等的难受?

三年,他服食了整整三年的药,直到形销骨枯,生命尽竭。

他依然固执的往下,带着我的手指,我不敢反抢,生怕一点力道的拿捏不准伤了他,鼻尖上已经沁出了微微的汗意,“明日让柳梦枫给你看看好吗?我们不急的,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等待,楚烨爱沄逸胜之­性­命,只因为这个人而不是一场欢爱。”

我不希望,因为月栖镜池和夜存在给沄逸造成什么心理压力,就算没有床第缠绵,他依然是我深爱的男子,爱入骨髓的人。

这样的他,会让我内疚。

手指,已经深入他的腰腹处,隔着丝绸的亵裤,我的呼吸沉重,已然能触摸到裤下的软­嫩­。

一层丝绸的距离,我却胆怯了。

“楚烨,摸摸我。”沄逸睁开眼,清冷的眸子中已是情思迷蒙。

掌心有汗湿的粘腻,我下不去手,怕抚弄过后还是沉静,这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别这样,沄逸。”什么时候,我居然也成了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了,对方还是我最想得到的男子。

手臂勾上我的颈项,猛的一拽,我歪斜着扑到他的身上,幸亏反应快,双手撑在他身体的两边,身体虚悬着。

“有没有压着你?”我紧张的扫视着他的身上,冷不防清寒的­唇­贴了上来。

心理的某根弦仿佛不胜积雪重压的树枝,啪的一声,断了。

五年了,我不曾再触过他的­唇­,只有在梦境中不断的重复曾有过的激|情缠绵,如霜如雪的­唇­。

触碰,颤抖

是他的,也是我的

冰雪,在我­唇­中绽放,牡丹花的露珠一点点的润入我的­唇­,心头最­干­涸的某块地方被慢慢的滋润,填满。

吻落无声,只是最浅的触碰,已激起最烈的波澜。

情润无痕,是长长久久细密的缠绵。

花开刹那,芳华无限,毫无保留的为我敞开,只为多少年共同的期待。

不需要狠狠的索取,早已经深入彼此的骨髓,血液中的相思在瞬间决堤,有种辛酸的幸福。

胸口被涨的满满的,曾经的缺失在无声无息间愈合。

腰腹间,隐约碰到了一点,胀大的硬挺。

我吃惊的抬起眼,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的看看他,又看看那一点,傻了。

他手指优雅的勾上额角,抹去凌乱的发丝,“这就是我瞒着你的秘密。”

我咽着口水,只觉得喉咙中­干­涩一片,“这,这怎么可能?”

他拉低我的身子,让我靠在他的胸口,两个人的心口贴合着,跳动着同样的韵律,“楚烨,我确实为人所救,那个人治好了我的伤,驱除了身体里的毒,现在的穆沄逸是健健康康的,不再缠绵病榻的穆沄逸,只是我答应了不将过程告诉任何人,也不泄露半点他的秘密,所以我不能说。”

“好,我不问。”吸吸鼻子,吸到满腔的冷香凝冽。

“楚烨,还记得那封信吗?我不想你悲伤希望你忘记我,私心中却又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穆沄逸注定无法成佛,因为我的心中早已有了魔,因你而埋下的魔魅。”

我拥着他,埋首在他的发间,不断的吸着气。

“我想恨你,却恨不了,这么多年我苦苦支撑着,你却毁了我唯一的坚持,你知不知道当玉碎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是每当夜­色­来临而不知自己能否看到第二天的朝阳时,我就开始微笑,只有死亡才能让我脱离皇宫,才能让我的魂魄追随你而去。”

我摸着他的脸,“沄逸不说了,不要再提当年好不好?”

他抓下我的手,放在脸颊边摩挲着,“楚烨,当我醒来听到你为我做的一切事情后,我后悔了,我知道你的冲动却还是什么都告诉你,因为我终究没能解脱一个怨字,如果你死了,我真的能安心陪你黄泉相伴吗?我做了自认为对你好的事却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你,子衿也好,流波也好,如果我当初肯说,或许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我在他的颈项间不断的摇头,声音闷闷的,“是我不信你,爱有了猜忌就不是爱了,我对不起你的情深,对不起。”

“楚烨,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月栖被追杀,到底是不是她主使的,对吗?”沄逸苦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救我的人曾说,她不会再对你我出手,以我对上官楚璇的了解,她看中天下更甚儿女私情,所以我也这么认为此话不假,但是天下事,没有绝对。”

沄逸说的没错,人会变,谁也不能一语定百年。

更何况,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带着故事的。

月栖与‘千机堂’的恩怨。

流星与‘九音’的盘根错节。

甚至幽飏与媚门,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杀机。

更别提我与夜当年在武林中明里暗中树下的敌人。

“世界上就没有一块清净的地方吗?”我懊恼的发泄着心头的烦躁。

沄逸的手指,点上我的­唇­,“楚烨,还记得五年前你出征的那一夜吗?我很怀念它,再给我一次那样的夜晚好不好?”

我慢慢的俯低身子,亲吻上他的脸颊,“好。

等待五年的缠绵

我们是新婚吗?

五年前就已有过肌肤之亲,算不得了吧。

我们算老夫老妻吗?

只有一夜,温存美好的一夜。

非要说,只能是久别胜新婚,或者久旱逢甘霖更象些。

也有点不似,我没旱过。

手指描绘着沄逸的眉眼,鼻梁,嘴­唇­,他温柔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烛光的摇曳,点点辉光,缕缕柔情。

“我们这是二度新婚之夜。”我笑着,声音中有压抑的微颤。

他的发丝披散了整个枕际,青丝如缎,朝霞漫天,玉人含笑待卿幸。

我的呼吸早已经凌乱粗重,沄逸却还能优雅的卧着,目光不离我的面容,悠悠冷香环绕我的身体。

若不是某个敏感部位早已经出卖了他,只怕我会在如此完美玉雕像前自惭形秽默默流泪了。

盘龙金丝纽扣着颈项间雪白的柔腻肌肤,我仔细的解着……

解着……

解着……

“沄逸,你的扣子到底是怎么扣的,为什么解不开?”

清凉的手指握上我,竟然也有了暖人的温度,“不如我来吧?”

“不行!”我倔强的一扭脖子,“我要是在新婚之夜解不开夫君的衣衫,岂不是被人笑话?”

是啊,风月场中的老手,居然如稚­嫩­的处子般不知所措。

解不开,我不会咬么?

手口并用着,他丝滑的肌肤就在我的­唇­下不断的被摩挲,好不容易解开了第一粒扣子,他也解脱般一声低低的呻吟。

我舔上喉结,舌尖坏坏的拨弄着。

沄逸的声音很清,也很轻,似雨后草尖最后一点残留的水汽凝结滴下,酝酿着久久的期待。

对我来说,不啻于最华美语言的恭维。

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压着冰山美人,看他为你情动为你酡红着脸迷离着目光更有成就感的?

“沄逸,你还有没有衣衫?”我舔着他的颈项,从耳垂到鬓边,来回的细吻,连抽空说话都觉得耽误了我享受的时光。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冰­唇­略启,眼中闪过明了的波光,优雅平和的低声,“有。”

只有我听到了,那一个字中的起伏,冰山下沉睡的地热之火怕也是等待喷薄。

最终,我还是没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解开那霜白的衣衫,此刻它们已经是一团破布躺在沄逸的身下哭泣。

当闪着温润光芒的完美身躯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呼吸静止了。

沄逸的完美在于无以伦比的气质,即使是光洁细腻全部绽放没有一丝遮掩,他的美依然让我抱着神圣的心态,不敢有半分的亵渎。

“沄逸,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当年沄逸羞涩,纵然是以身相许,都是在漆黑的夜晚熄了全部的灯火,生怕我夜视能看到般在被中瑟缩,我只记得那珍珠的光泽惊鸿的留在心底。

他勾上我的腰际,笑语如常,“那我也要好好的看看楚烨。”

银­色­的裙子飘落床榻间,我俯身慢慢的贴上他的身体,“见鬼的明天再看吧……”

我抚摸着他完美的曲线,几乎是膜拜着他的身躯,他的身体依旧有些寒,被我的炙热环绕着,贴合着,他的凉我的暖,奇异的融合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他的肌肤极薄,几乎是轻轻的一吮就会留下红­色­的印记,清泉中的红莲,飘飘荡荡,一路向下。

艳丽的红,开满了他的胸膛,绽放了无数的热情,我却不满足,一点也不想放过,只想染了这身子,让他与我一般的热,一般的迷失。

我呢喃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的牡丹,我的沄逸……”

他的­唇­贴上我,眼波温润,“数十年后我信你一定是个风流鬼,只是前面一句不要也罢。”

“不……”我用­唇­抚过每一寸肌肤,“若是沄逸,我愿意。”

他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圈上了我的颈项,将身体凑向我,紧拥着。

“沄逸……”我从甜美中揪住最后一丝理智,“你来好吗,我怕伤了你。”

他的手,与我十指交扣,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力持着稳定,“我……不会,楚烨来吧,就如同那夜……那夜一般……”

“好!”

我埋首在他的胸前,舌尖绕上他胸前的殷红,勾抹轻含,拨弄着

他胸膛下的心跳,越来越快,­唇­边的一丝暖意,愈发的浓了。

雪峰顶的积雪在融化,化为涓涓的溪流缓缓而下,最纯净清冽的泉水,只为我而流淌。

我猛的一吸,他的身体突然拱起,我也猛的沉沦……

我撑着他的胸口,慢慢的摇摆着身体,呼吸和浅吟交缠着,仿佛人间最美的咏唱。

往昔的画面,一幕幕的传入我的脑海中。

杏花飘飞梨蕊香,红袖海中亭台远。

他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少年轻狂的我就再也挪不开目光,在匆匆的一眼间情缘已然胶着缠绕。

仿佛隔世的遥远,青丝指尖滑过,尘埃淹没了冲动的情怀。

笔下的画,口中的诗,遗留了谁的情怀?

“沄逸,还记得当年吗?”我的声音凌乱,“记得吗?”

他的身体上薄薄的敷着一层朦胧的汗,让那具身子更加的如雾氤氲,在我的动作中,长发不断的在枕上变幻着形状。

“记得,我记得……”他喘息着,“那夜我说,一生只要一夜,不悔,只要那个人是楚烨。”

前世的缘也罢,今生的情也罢,我和他之间,不会只有短暂的一夜,我们之间有很多很多夜。

当年的我,以为会拥有沄逸,结果我失去了他。

后来的我,以为永远的失去了沄逸,他却就在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我。

今夜,他终于完完全全,真真切切的属于我。

不是他嫁前的放肆,不是决绝前的交与,是身与心完全的交融,永久的爱恋。

我覆在他的身上,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

重重的吮了上去

他狂热的回应着我,冰冷的寒凉被我热了,我冲动的沸腾被他平静,在­唇­齿的交融中他战栗着,喷薄着,所有的声音融在我的口中,与我一起攀登着巅峰,享受着极致的快乐。

沄逸索取着,似乎想要补偿着这么多年的缺憾,我不断的品尝着他的美好,哪怕离了半分半寸都觉得不舍。

当他第三次释放,我终于硬咬着牙不敢再要,看着他­唇­的冰白,心有不忍,掌心贴上他的后腰,缓缓的渡着真气。

他摇摇头,鬓间有些微汗意,湿了发,贴在额前,眼中还有朦胧春­色­夹杂着些许倦意。

“沄逸,为妻伺候的可还好?”取过­干­净的布巾我擦拭着他的汗,怕他着凉,索­性­扯了薄被盖上两个人。

沄逸的脸上红潮未褪,浓浓的醉人风情静静的绽放,他拉低我的身子,让我枕上他的手臂,“楚烨,沄逸伺候的可还好?”

我不忍压着他的手臂,半侧着身撑着脑袋端详着他,不时的偷亲他的面容一下,再一下,又一下。

“如能夜夜有沄逸相陪,人间再没有什么值得我去追求的。”我一声感慨,与他紧紧依偎。

他目光中的迷离渐渐散去,温柔的抓上我乱动的手指,送到­唇­边轻吮,“傻楚烨,若是夜夜这般,我不是早被你淘­干­了?幸而有人肯拣破烂,伺候你这个难缠的主。”

我低头欣赏的他的目光一紧,笑容凝在脸上。

半晌,讷讷出声,“沄逸,对不起。”

他看着我,­唇­边的笑意不减,“你可是因为唯一的誓言做不到而道歉?”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紧了紧圈抱着他的手,“对不起。”

负情的人是我。

断爱的人是我。

琵琶别抱的人,还是我。

他的手捧上我的脸,秀美俊逸的面容在我眼前绽放着完美的笑,“上天让我与楚烨相爱已是眷宠,又恩赐我能与楚烨相伴今生的岁月,若是我再奢求便要遭天谴了,再说……”他施施然的给我一个白眼,“若是让我一人伺候你,只怕不出一年我便真的要驾鹤西去了,多几个人也好让你这风流劲有处使。”

“天谴?”我一声苦笑,“得了这许多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怕要遭天谴的人是我吧?”

“楚烨。”沄逸唤着我的名字,声音中满是认真,“穆沄逸不要帝王将相,不要富贵荣华,只要楚烨的平安康泰,答应我不要再轻言生死,纵然知你是说笑,我亦无法承受。”

失去过,心头总会有一种恐慌,无论是否玩笑,都比他人来的认真来的计较,因为恐惧一语成谶。

我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与他紧握,“我,上官楚烨答应穆沄逸,绝不轻率生死,为所爱之人亦会保全自己,无论险恶,困境,只要有一口气都会坚持到底。”

他慢慢的,轻松的笑了。

悠悠然的闭上眼睛,“楚烨,我想今夜我一定会睡的很好,很好。”

我躺在他的身边,与他丝滑的肌肤贴合着,搂着他的腰身,“我也是,沄逸……”

夜的迷魂计

我做出去西域的决定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对于幽飏来说是回家,对于流星来说更是好奇师傅的成长之处,对于柳梦枫来说到哪都无所谓,剩下的人么……

沄逸因为我昨日的需索还在闭幕养神,镜池蹭在柳梦枫身边一起看着晦涩的医书,月栖的眼睛上敷了药,正蒙着双瞳休息着,一切平和而快乐。

我握着月栖的手轻轻的拍着,银­色­的发丝垂落在我的肩头,是属于他的我的发。

他的眼睛柳梦枫诊过,说他眼睛不仅受过烟火的熏烤,更受过其他外力的损伤以至于伤了筋脉,所谓烟火只是一个诱因,诱发了真正身体里的伤。

我问过月栖,他什么也不知道,在他的记忆中自小就在‘千机堂’中受训,但是乖巧的他少受责罚,更别提孩童之间的打架玩闹也是没有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受过伤。

想不起就算了,只要他的伤能治好,过去的事也没必要深究了。

我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他回给我一个轻握,无暇的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我让他靠在我的肩头,轻声询问着,“难受吗?”

沉疴难起,即使有神医也需要时间慢慢的条理,现在的月栖一直要蒙着药,那种黑沉沉的感觉一定很不好。

他摇摇头,“我宁愿我的眼睛好不了,你就能一直牵着我。”

“无论好与不好我都会一直牵着的,你想松开都不行,不然你跑了我上哪找人给我念经?”调戏着月栖,看圣洁的神子沾染尘世的风烟,是一种无上的餍足。

手腕上一疼,被东西小小的打中,我飞快的反手一握,入手的是一粒小小的樱桃籽。

侧脸看过去,夜正抱着一小筐樱桃,拈起一粒摇晃着,殷红如血白皙如雪相映成趣,面纱一抖,红­色­的樱桃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绿­色­的长细杆子在指尖摇晃。

我抬抬眼,抛过一个询问的眼神,他拈着樱桃杆指指车顶,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拍拍月栖的手站了起来。

轻巧的穿窗而出,飘飘的落在车顶上,脚尖刚刚站稳身边已经落下艳红的身影,红­色­长袍金丝盘扣,颀长的身姿翩若惊鸿。

谁让他又穿这件衣服的?

似乎好像那日之后,他一直也是这么穿的,想想这么多日以来我忙的脚不沾地,又是沄逸又是月栖,除了一次的月下短暂交谈之后,我居然没有时间陪他一刻半刻。

或许在我心中,夜是搭档,是与我并肩同立的人,没有那种想要照顾到骨子里的怜惜,却有共进退的豪迈。

“你的盘算是什么?”夜魅惑的一歪,躺在了车顶上,也不嫌灰尘风沙弄脏了他的衣服,“对手的来历呢,有想法了吗?”

我摇头,苦笑。

“太多了,一时盘算不出到底是针对谁,我也不想再与他们交锋,惹不起我就只好躲了,咱们到西域避避风头。”

夜抱着他的一筐小樱桃,悠然自得的拈着,高高的抛起,红­色­的樱桃在空中翻了个身,夜脑袋一偏,面纱摆起小小的角度,瞬间不见了樱桃的踪迹。

这也行?

一粒樱桃籽抛了出来,“最近武林中是不太平,总觉得有一股暗涌在背后推动着什么,这一次我们抛头露面,也是该好好的缩起来了,不过你说去西域……”他声音一停,“该不是为了那个老男人吧?”

站在他身边,我想也不想的一脚踩了下去,未见他动作,躺着的身影平移了几寸,堪堪躲过我的攻击。

“去西域是因为我觉得那地方偏远,无论什么势力想要伸触角都没那么快,中原武林有丐帮有大小门派数百,真有异动我们也能尽快的收到消息。”我狠狠的瞪他一眼,“没日你你皮痒了是吧?”

“来啊……”他懒懒的摊开怀抱,“日……夜……啊……”

声音慵懒又娇嗲,还有几分嘲弄,悠闲散漫的样子真是恨不能狠狠的一脚踩扁他的脸。

可惜我舍不得。

索­性­不管那么多,我趴下身体躺在他身边,他主动的一勾手,我骨碌碌的滚到他的怀里,嘴巴已经贴上了我的耳朵,“别以为我没听到,你那天和他两个人私下盘算着去西域玩,他还叫你帮忙找东西,是不是?”

他是老鼠生的吗?

我无力的斜着眼,“你不知道偷听是不对的吗?”

“我是你搭档。”一句话堵的我死死的。

说是我男人,我还能说一声妻主为天,搭档……

只能一声长叹。

“他说的冰涧的位置,我估计了下应该在‘寒雪峰’附近,是雪山的一脉,你带他们先去小屋住一日,我拿了东西就回来。”我边想边说,话语也是慢慢的,试图做出一个最好的安排。

“哼。”他捏上我的脸,一扯,“日夜双侠,你忘记你说过什么了?”

我龇牙咧嘴,口水都快被扯下来了,试图抢回变形的腮帮子,“放,放手啦。”

拉扯的力量更大了,“不放,就不放。”

夜他,他耍小­性­子?

我就这么一分神的时间,一大滴口水顺着嘴角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正正的落在夜的面纱上。

“讨厌。”他松开手,手指擦拭着面纱下透过去沾上肌肤的口水。

顺着手指挑起的角度……

空白,全是空白。

大脑全是空白的一片,明明那么清晰却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像是突然被冰封住了,封住了脑子,封住了思想,封住了呼吸。

忘却身外事,忘却处何方。

什么都……

不知道了。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遥远的,朦朦的,传来。

“带我去吧,日夜双侠是不分开的。”

“哦。”

声音似乎不是我的,嘴巴似乎不是我的,有谁­操­纵着我说着话?

轻笑传来,一个东西打上我的脑袋,轻轻蹦着,手掌一摊接入掌心,却是一粒樱桃核。

面前人的面纱已经盖了回去,架起腿晃荡着,一筐樱桃抱在胳膊里,被笋尖般的手指拨弄着。

“你……”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讷讷的吐出一个字,又塞住了。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魂不附体,魂飞魄散还没归位呢。

是冰雪吗?

冰雪够寒,却没有它莹润的神采,呆板了。

是温玉吗?

温玉没有那样的辉亮,迫人窒息的柔软,硬朗了。

是梨花瓣吗?

花瓣没有那样的光泽,秋水为神玉为骨的风度,娇­嫩­了。

弦歌幽咽寒凝绝,水过肌肤不沾身。

玉器大师数十年功力,只是挥刀落玉那一笔,不知道会有我眼前半抹下巴曲线的完美吗?

舞台上的名伶,甩出水袖刹那的缭乱,能比他半张侧脸掩露时的摄魄吗?

朝阳初晨,云后的霞彩跳脱,会胜过那肌肤下隐隐流动的光华吗?

佛主拈花,那掉落的红瓣,可是落在了他的­唇­上?

雨后初霁,刹那芳华的绽放的风采可是雕入了他的骨子里?

夜空仰首,清秋辉月的孤傲,镌刻上了他的脉络?

只是半抹肌肤,我不是激动的心口狂跳,不是震惊的口水四溢,而是停滞,完全的停滞。

呼吸凝了,仿佛心跳也止了。

明明人在眼前,为何却象是穿越了千年的一缕雪晶冰魄,看不到,摸不着,飘忽着。

天边浮云在头顶飘过,竟然失了颜­色­,少了神髓,缺了魂魄。

说美如仙子,却不足以说清那种气质,仙子太清高,不足以让人痴迷。

他是妖灵,邪魅娇娆的花树之­精­,物之魄。

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年天地的灵气,才能幻化成如许的丰姿万千,只半张面孔,若要取人­性­命,只怕也无数人前仆后继甘之如饴。

忽然想起,那日山头中,齐刷刷一排昏倒的青楼阁主,还有遥歌俯首认输的欣悦臣服。

我错了,我竟然以为夜用的是摄魂眼。

如果是晚上看到,配合着夜身上独特的勾魂魅惑气质,只怕我也会昏过去,幸好是白天,那妖异少了几分,却也足以让我憋气到胸闷。

“啊!”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说了什么,我猛的扑上前,扯开他的樱桃筐,揪住他的前襟,“你对老娘使迷魂计?”

“不是美男计吗?”他的声音无辜又促狭,拍开我的爪子。

“你……”我咬牙切齿,“混蛋。”

“我只有两颗鸟蛋,混蛋是什么东西?”得意的抱回他的小筐子,咬的樱桃咯吱咯吱脆响。

我强硬的态度突然低弱了几分,“夜,算我求你,你若随我离开,这一屋子弱的弱,娇的娇,没一个人保护怎么行?”

他的脸扭向一边,十分之不合作态度。

“夜……”我从背后抱上他的腰,脑袋靠着他的背心,“我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因为只有你最让我放心,我保证只去一日,最多两日必归。”

“不骗我?”他声音中终于有了点松动的意思。

“我用­性­命起誓。”我紧紧手臂。

他翻身转了过来,又是用力的一扯我的脸,“命留着陪我一辈子吧。”

“好,好……”狗狗一般的乖巧,我飞快的点着头。

“只此一次。”他愤愤的出声。

“下不为例。”我蹭上他的胸膛,忽闪着我纯真可爱无暇剔透玲珑的眼神。

一声叹息中他搂紧我,“你才是真正的混蛋,日。”

“骂人……”

“没有,我在叫你……”

“你那个语气根本不是喊我,是在骂人……”

“唔……”我的眼睛被忽然遮上,一粒樱桃带着香甜,被舌尖顶进我的齿缝。

我迎上他的­唇­,抱紧。

骂就骂吧,我认了。

注意,此处熊(莫沧溟)出没

寒雪峰’的冷寒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有我和夜在镇定自持运功中牵着沄逸和镜池,月栖外带柳呆子一路飘到山顶,幽飏拖着小流星,看看抱着被子直哆嗦的大小竹,悄悄的伸出了手。

“入我师门,多少是要受些苦的,他们天分不够,若再不勤快些怎么行?你我当年练功之时,比之今日的苦又不知多吃了多少,让他们跑上去,以他们的内力,决不至于死在半路,反而在这样的天气下,全身功力行到极致,练功事半功倍。”我一声话语,让幽飏又将手缩了回来。

大小竹连吭声都不敢,撒开腿就跑,跑的身后脚印一串,雪花四溅。

有我的功力支撑,渡着暖暖的真气,沄逸竟然飘渺的伸出掌心,顽皮的抓起一团雪,“想不到我也有能这般玩雪的时候。”

镜池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捏起一团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若喜欢,他日陪你们玩个够,只是这两日,一定要呆在屋子里,门都不要踏出一步。”

整间屋子里全是暖玉温榻,熊熊的炉火烧起,温暖如春,屋外是夜布下的奇门遁甲术,我不用担心他们会被冷到,更不用担心会有人上门­骚­扰。

少有人能破夜的阵法,何况布阵之人就在屋中,随时变换阵眼,根本难以下手。

‘寒雪峰’地处孤寒,又是险要峰头,我和夜在山峰周围大阵叠小阵,圈圈环环浸了数年心血,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这也是为什么我将安置他们的地方选择了这里,当年流波若不是那张神似的脸,他不会有机会踏上峰顶半步。

若不是实在寒冽难当,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屋子里,出门就要人渡送真气那般麻烦,我真的想在这里多呆上几个月。

不再耽误时间,我对着幽飏一点头,“走吧,早去早回。”

茫茫雪山,百里绵延,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对比,幽飏带着路,偶尔停下来四处观望着,两个人就这么在猜测和摸索中慢慢寻找着他口中当初的那道冰涧。

“好像又错了。”他抱歉的望我一眼,“我从‘九音’而来,应该是由西至东,现在我们是在南边,我带错了路。”

我一摇头,“没关系,慢慢找。”

茫茫雪域,他又是在奔逃中遗失的东西,事隔两年,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断的在雪峰间来回的奔波,真气要抵御寒气的侵袭,要维持轻功的飞掠纵跃,一连几个时辰下来,幽飏的身形已经不如当初那么自如。

他的武功走的是­阴­寒路线,又是天生的至­阴­体质,在这样寒冷的空气下长时间的运功,所要耗费的功力比一般人要多的多,路还没有找到方向,也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他这样会让我很担心。

“幽飏,我有些累了,你带着我走吧。”我缓下脚步,对着他懒懒的伸出手。

他停下身形,青衫薄立前方,淡淡的出声,“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放心吧,我还能坚持,当初带着流星,我也跑出了这里。”

是啊,之后呢,寒上加寒才让腿不能动了吧?

这话我没出口,只是在心中小声的嘀咕。

又是一个时辰的赶路,他的脚尖点在雪地上,雪地一沉陷出浅浅的脚印。

踏雪无痕,已经有了印子,他的功力损耗很大吧?

手指伸了出去,勾上他垂落在身畔的掌,他的掌冰凉。

在被我牵上的瞬间,他缩了缩手,想要从我的掌中挣脱,我用力一握,他不再挣扎,任我牵着手,缓缓的渡着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之间的双修,让他的真气格外的不排斥我内力的到来,甚至是欢快的缠绕上我的真气,与我交融。

他的真气顺着我的手传了过来,被我暖透后又渡了回去,不过片刻时间之后,他的脚步恢复了轻盈,雪地上也看不到浅浅的脚印了。

“你的功力练到第几层了?”我想要找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十一层了,最后一层始终没有办法突破。”他的声音在雪山中听起来空空荡荡,没有丝毫感情的泄露。

“是不是……”话语出口了三个字又被我活活的憋了回去。

我想问什么?

是不是双修不够?

这话怎么问的出口,保不准人家以为我和他上床玩上瘾了,找机会再吃不要钱的宵夜呢。

“是这了!”他脚步一顿,又突然加快的速度,拉着我一路狂奔,忽然在悬崖边停住了脚。

深深的裂谷一眼看不到底,平滑如镜面仿佛被冻结的九天银河之瀑,刺骨的寒意从悬崖下扑了上来,夹杂着凛冽的风,吹得衣衫呼啦啦的打着卷,吹的人心底直发凉。

幽飏的手更加的凉了,这里的温度比之‘寒雪峰’又多了几分刺骨,都是万载寒冰,千年积雪。

我站在悬崖边,看到我的左脚边有一个浅浅的足印,应该是运功到极致站在悬崖边不小心融了冰雪的痕迹,被我翻飞的裙子挡住了,右边的幽飏看不到这个足印。

“幽飏,就这里吗?”我传声给他,“这里不能大声说话,会引起雪崩的,传音吧。”

他不疑有他,立即传声给我,“是的,当初这里被雪覆盖,我不熟悉路,差一点掉下去,为了救流星,不小心将钥匙落了下去,掉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幽飏,我有冰蚕丝,一个人下去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你的功力如果一直在这里呆着只是白白的耗费真气,你若信得过我,现在就回‘寒雪峰’,一日内我必定回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我的提议,“你是为了我而涉险,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跑了。”

“同生共死吗?”我调侃的笑出声,“等我上来了,你却冻僵了,叫我拿什么和流星交代?你若是怕我葬身冰涧,可以等我真的死了你再殉情不迟,现在你留在这只是徒劳耗费功力,夜一个人照顾他们几个我也不放心,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幽飏最为我钦佩的就是冷静而理智,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久久的看着我的脸,目光中神­色­复杂,“这不符合……”

我手一握他的掌,“别和我说什么江湖道义,让损失减少到最低才是上策,幽飏不能做出止损的决定,莫不是对我动心了,情意难舍,牵挂依恋?”

“好,我走!”他猛的别开脸,“但是你若出事,幽飏绝不苟活。”

“别。”我咧着无赖的笑脸,“我保证不死,我可不想见你以前的爱人。”

他身体一僵,如电飞闪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如烟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忽然发现这冰涧悬崖旁的风更大了,冷的直到骨子里。

呼出一口气,在空气里散着白白的浓气,转瞬消失不见。

“出来吧。”我冷冷的哼着,“能一路追到这里,甚至比我还早到,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也别藏头缩尾了,要是我来个佛门狮子吼,震塌了雪峰,你躲在雪堆后只怕马上就会被淹没。”

“唰……”衣袂声起,一道褐­色­的人影落在我面前,神情自若,散发着不屑和高傲。

我忽然笑出声,捂上­唇­,无奈的摇头,“怎么又是你,别告诉我对我相思苦短,所以千里追随。”

他嘴角一拉,冷冷的看我一眼,“我对你根本没有半点兴趣,我不过是来追回神族的失物而已。”

神族的失物,流星的身份,幽飏生死保护的东西,人迹罕至的冰山。

巧啊,真巧。

我笑成了一朵花,“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不知道莫护卫要寻的神族失物是什么宝贝?”

“神族的事,与你无关。”他倨傲的丢出几个字,“莫某要办事了,请让让。”

“不要我帮忙么?”我悠悠闲闲的似乎在大街上溜达,“好歹我也是神族的……”

“没有长老的承认,你别想说你是少主。”他双眼一瞪,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莫沧溟绝不需要外人的帮助,走开。”

“我为什么要走?”看着他的头发无风自动,这家伙,太容易惹毛了吧,真不好玩,“我家大门钥匙丢了,进不去了,好像是给掉在这里了,我要找找。”

他勃然变­色­,手指紧握成拳,“上官楚烨,我警告你,你不过是个落魄的皇族,江湖中的混混,不要­干­涉神族的任何事,不然……”

“不然怎么滴?”

我现在已经能肯定,我和他要找的,是同一样东西。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他一声怒吼,气息萦绕周身,狂暴的真气连身边的我都感觉到了窒息的力量。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雪峰半壁突然崩塌,滚滚的雪球夹杂着冰粒打了过来。

“你该死的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寻找着藏身之所。

可惜太快了,就是他刚刚藏身之处的冰峰,距离我们不过数十丈,话音刚落,雪尘已经迎面打了过来。

冰冷的寒气打在脸上,顺着衣领子钻进身体里,被真气瞬间融化成水,湿淋淋的贴着。

“你比老子的声音更大。”雪团掩盖中,放出一个爆吼,褐­色­的人影从雪雾中钻了出来,脚尖在冰雪中连点,力持不被冲下冰涧。

“轰隆……”又是一阵更大的响声,不远处的又一个冰峰开始崩塌。

我咧,他有病啊,还叫?

看着雪团滚滚而来,没办法了,只有跳下冰涧,用匕首和冰蚕丝挂着,等消停以后再说。

我身体一蹦,顺着雪团滑落的方向冲下冰涧,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褐­色­的影子卷上我的手臂,试图将我拉回。

莫沧溟?

他居然这么好心?

还来不及回神,更大的一波雪雾扑了过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我拉着往下坠。

我手中匕首带着冰蚕丝Сhā入冰缝,把我吊在冰壁上,摇摇晃晃的。

腰间一垂,一股重量拉的我整个往下掉,我手一紧,细韧的冰丝勒住了手腕。

不过是转眼间,他救我成了我救他,一条腰带绑住了我和他,标准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跳,我也跳

冰蚕丝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绷的紧紧的勒着我的手,强悍的东西直接突破我手中的护身真气,卡进我的手腕,刺破肌肤。

红­色­的血液顺着冰蚕丝点点往下滴,冰雪打来,强大的力量让我无法稳住身体,下面还有一个硕大的秤砣摇晃着,让我更加的吃力。

“你­奶­­奶­的真重。”我一声低骂,“给老娘稳住了。”

他没回嘴,手中的剑挥出扎入冰壁中,奋力一跃挂在了剑上。

身下的重量一轻,我也终于不在晃荡,身体一飘贴近冰壁,另外一柄匕首Сhā了进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我低下脸,看着身下不远处的莫沧溟。

“死不了。”他恨恨的丢出一句,“就是死了也不关你事。”

“你现在还在我身下,挂着腰带在我身上,你要死了我岂不是被你拖下去?几百年后说不定有人寻到了咱们还说是殉情的爱侣呢。”我对着他恨恨的一呸。

他一句话不说,伸手就去捞系在我和他身上的腰带,看意思是想解开。

“你想勾引老娘?”我挂在半空中看着他的动作,“腰带解开了你的裤子就掉了,就算你想展示你的鸟不畏风霜,在雪中傲然挺立,可以等我们站在地上让我好好的欣赏欣赏,这样看个毛啊,呸,还真就只能看到几根毛。”

他神­色­一紧,深邃的目光散发火焰光芒喷­射­向我,怒声大吼,“上官楚烨!!!”

“轰隆!”停在悬崖边的巨大雪球从我头顶呼啸而下,一片­阴­影罩向我和他两个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两柄匕首整个人朝右边窜去,躲闪着。

腰间一紧,有一股力量拉扯着我,力道用的恰好的我,被拽着一抖差点又荡了回去。

瞄眼间,褐­色­的人影正朝左边飞旋,腰带在两人中间一扯,他也被拉的一个停顿差点脱手。

腰带在两人中间绷的直直的,我们紧紧的爬在冰壁上,硕大的雪球夹杂着恐怖的力道从我们中间呼啸而下,长久之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和他同时将目光从深沉沉的无底冰涧中收了回来,同时庆幸的长吐一口气,又同时的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对方。

“为什么往右边?”

“老娘叫你往左边滚了啊?”

同时出声,全是对对方的指责,然后就是谁也不搭腔的互相瞪着做冰香肠。

“老娘有时间说话么,你不会看啊。”

“老子做事凭什么看女人脸­色­?”

又是同时爆发出的话,这一刻的默契真是心有灵犀啊。

“上去!”我拽拽他的腰带,扬起下巴示意着。

“老子要下去!”他扯扯腰带,厚重的力道拉的我身子偏了起来。

忽然想起我和他的目的,我是万万不能让钥匙落在他的手中的。

“下去就下去,看看我们谁快。”一只手好不容易解开了他缠在我腰间的腰带,手中的冰蚕丝已经­射­了出去,牢牢的订上悬崖,我的身体顿时下滑了数十丈。

与此同时,一道褐­色­的人影在我眼边晃过,他居然把腰带缠在了剑上,与我一模一样的姿态飞快的下滑。

“学老娘。”在与他并起滑落的瞬间,我嗤笑着丢出话,人影荡开。

“怕输就承认,没用的女人。”在他脚尖点上冰壁与我再次交错的瞬间,冷笑自大的声音传来。

“你输了,待会给我用鸟在雪地里写一个服字,少于三丈宽不算。”我手中不停,飞速落下。

他的动作舒展如大鹏展翅,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霸气,只是那话……

“你要是输了,给我用舌头在地上舔出一个服字,没有三寸厚不行!”

两个人同时选择闭嘴,飞快的往下落,只是在交错的瞬间,给对方一个不服输的眼神。

话说的狠,斗的也凶,只是我们有志一同的只是加快自己的身法和动作,谁也没有给对方下绊子玩­阴­手。

眼见着冰涧底隐约在望,我的手挥的更快了,他的身法不但没见停滞也更加舒展了,可见真气之充沛。

心头暗自赞叹,我一手收回冰蚕丝,脚尖连点,身形游龙般擦着冰壁。

他一脚点上冰壁,整个人腾身空中,身后的大氅飞舞,鹰击长空般落下,带起一片凌厉的风声。

几乎是同时,我们两个人的脚尖踩上地面,同时愤愤的看一眼对方,冷哼中互相别开脸。

“没能拔掉你的舌头真是损失。”他抽动嘴角,高傲的斜我一眼。

“能拔掉至少我还有,鸟儿那东西,你有吗?”我反­唇­相讥,坚决不落半点下风。

“无耻!”他挤出两个字,目光四下搜索。

“没种!”我嘿嘿冷笑,也开始找寻着什么。

山上看起来,是深沉沉的冰涧无底洞般,下到了崖底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甚至还没有‘寒雪峰’的峰顶大。

但是在这么点大的地方寻找一柄小小的钥匙,这还是太大了。

莫沧溟轮廓分明的脸上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有点无奈,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身影一飘,站到他的面前,“你我要寻的都是一件东西,你不会撒手,我也不会放弃,是现在杀的你死我活剩下一个找,还是各找各的,找到了再打?”

我看准了他,狂妄自大,以自我为中心,绝不会这个时候和我对杀,因为他不屑。

他手指一伸,剑锋在地上划出长长的印痕,“东边归你,西边归我,找到了再打,谁胜了归谁。”

“好!”我的目光定在他的剑上,“你不会趁我转身找东西的时候偷袭我吧?”

他眼中尽是对我话语的轻蔑,“莫沧溟胸襟坦荡,光明磊落,绝不屑做偷袭算计的事。”

“莫护卫果然贵人多忘事。”我嘴角一抽,“莫非我记错了,当初在宫中利用沄逸棺椁算计我至我于死地的人不是你?”

他的脸­色­一白,慢慢的变为铁青,几次张了张­唇­,又抿上嘴憋了回去,面对我揶揄的目光索­性­一转身飘到崖边,不在理会我。

人家都开工了,我也不能落人之后不是么,立即一展身形飘落崖边。

白茫茫的一片,两年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积雪落下,那把钥匙根本早就不知道埋在几尺深的雪中了,怎么找,真的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

难道真的要掘地三尺,平铺着推进找过去?那只怕没有三五十日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艰巨的工程,我不功力耗尽冻死只怕也饿死了。

我的脚下,冰厚的犹如石头一般,脚边有些小小的雪团,松软的样子应该是刚才雪崩时掉落的,还来不及与这里融为一体。

可是,这未免太少了些,刚才掉下的雪团很大很多啊。

目光抬起,一片光滑如镜的雪山崖壁上只有我和莫沧溟留下的浅浅痕迹,一个平台突兀的伸着,落满了积雪,松松的堆着,一朵艳红的花朵在壁边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竟然丝毫不受冰雪的寒意,可爱的伸着小脑袋。

有花,那一定不是冰层堆积出来的雪堆,底下肯定是山石崖壁,我刚才只顾着和莫沧溟斗轻功竟然忽视了这一点。

就在我迟疑间,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和我一起抬头望着,两个人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界限边。

他看看地上的界限,深俊的脸孔上难得的有抹笑意,“似乎是在我这一边。”

我背手而立,也没有争辩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就节省体力准备与你一斗了。”

他脚下一点,窜了起来,身形飘舞,潇洒霸气,人在空中已是一掌推出,强大的力量似狂风刮过,落在平台上的雪团被刮了起来,纷纷扬扬的从半空中洒落。

莫沧溟的武功我是心中有数的,看到他这样的动作,还是忍不住的点头钦佩。

就冲他突破自身身体的限制练至刚至阳的武功,所吃的苦头也比一般男子要多了许多,虽然那脾气惹人讨厌至极。

漫天的雪花打在我的脸上,迷蒙了我的视线,雪花打进眼睛,忽然的冰凉,然后被温度融化,化为眼泪水滑下。

我眨眨眼睛,索­性­低下了头揉眼睛。

“呱……”古怪的啼叫,震的我心头一寒,在雪舞飞絮中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带着风雷般的力道扫向莫沧溟的身体。

身在空中的他,身体猛的一拔高,躲避过了这突然的袭击,姿态优美,显然没有因为变故而受到惊吓。

我摸着下巴,正想看着他如何出手之时,他的身影突然倒飞,不象是自己的动作,更象是被什么打中了。

空中的他,不断的变化着身法,却明显是后继无力的状态。

我脚尖一点,直冲而上,在空中把他的身体牢牢的接住。

脚刚沾地,我迅速查探他的情况。

他脸如淡金,牙关紧咬,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有毒物,别上去。”

没看出来,他这个时候居然会交代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心中一叹,手指在怀中摸索着,“我有驱毒避瘴的药,吃几颗看看。”

他摆摆手,强撑着站了起来,“只是被喷了一下,我没那么娇弱,留着你自己用吧。”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要就不要,我飞快的收回了手。

他咬着牙,眼中火光霍霍,“老子不显点威风,你当我病猫?”

我站在他身边,看他身影高大,气势外溢流转全身,真气灌注剑身,发出龙吟的脆鸣。

剑身在颤抖,人也在颤抖,然后……

缓缓,倒下!

惊现爆掬花

这,这就昏过去了?

不是要显威风的吗?

我的娘,你老兄昏的太是时候了吧,把百来斤多的身体丢给我,还是这冷寒之所,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叫我躲哪去?

唯一庆幸的是,袭击他的那个怪物居然没有下来,我数次仰头换着角度,都没能看到一点皮毛,暂时安心之余,我开始想着如何救这个家伙了。

就是沉思的片刻之间,他的身体已经由温暖变的冰寒刺骨,脸上也再没有半分血­色­,只是那淡淡的金­色­更浓,看上去有些恐怖瘆人。

手中的劲气顺着他的背心流入他的身体,我仔细的探查着。

他的筋脉似乎被什么冻结了一样,真气流转不继,在这样的环境里难怪抗不住身体变的冰冷,我的内息缓缓的渡了进去,护住他的心脉,一寸寸的打通筋脉。

内气传入他的丹田中,被封住的强大力量立即顺着我打通的地方涌了出来,霸道刚猛,对我的内气竟然毫不排斥,甚至轻易的交融在一起。

我和他,练的是同一个路数,轻易的交融也不是难事吧?

他的功力更厚实,我的真气更纯正,这是唯一的差别。

能看出,在武功上,他是下了大工夫吃了苦头的,不像我半路出家,学的也少,就那么几招掌法身法还都不全,强过他的地方就在于我和锦渊在一起的日子里,在缠绵中被净化了的真气。

这些真气在莫沧溟的身体里流转了一周天之后,他被封住的真气开始慢慢的自行游走,一点点的温暖了他的血液,我依然有些不放心,不断的渡着真气,炙热的刚阳之气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流转,竟然融化了身下的冰雪,湿淋淋的沾染上身体,我背靠着冰壁,身后也是一片湿濡,看模样比他还要悲惨些。

他的身体动了动,我感觉到手下的肌肤一紧,他的背从我的掌心挪开,也不管这样突然的抽离会不会让自己的真气紊乱,不过还算好我至少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谢谢。”

他盘起腿,闭目打坐,我也没有惊扰他,默默的行功弄­干­身上的衣服,偶尔看一眼他,脸­色­已不似刚才的可怕。

鼻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我撇开脸到处的寻找,抽动鼻子闻了闻,最后发现这古怪的味道越靠近莫沧溟越是浓烈。

心头一惊,刚才的我只顾着给他驱寒,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他五心朝天,双手交扣,只是放在上面的那只手有极微小的抽动,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而应该是身体受到打击后肌­肉­的自然反应。

褐­色­的衣衫被水弄湿,越发的深沉,黑黪黪的看不出颜­色­,袖摆落在地上,在水汽中深红­色­铺在冰面上,随着被融化的冰水一点点变淡,流动。

定睛看过去,重叠的衣衫皱着处,一团深黑,也正是从这里,红­色­被晕染。

顺着深黑往上,袖口不断的淌着浓稠,只是衣衫太皱,刚才的情形又太突然,我竟然没有注意。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都没看自己的手腕处,拧着眉头,目光盯着那方突起的平台,眼中全是跃跃欲试的挑战,红­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火焰般升腾。

“敢偷袭我,今天就揭了你的皮。”他咬牙切齿,蓄势待发,刚窜起的身子被我一扯揪了回来。

“找死也麻烦你­干­净点死。”我从怀里丢出一瓶药,“把你的伤裹一裹,看的恶心死了。”

“你战场上看的少了?装什么善良人氏?”他抬起手腕,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又放了下去,“小伤口而已。”

小伤口?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那一道伤口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在手腕的正中间,一道深深的血痕张着恐怖的嘴,血­肉­翻卷的边沿还有被灼伤过的深黑,依稀能看到雪白的骨头。

应该没伤到筋脉,不然我刚才运功就能查探到,饶是如此也足够震撼的。

所有的伤痛中,烧伤最为痛苦难当,如此深的伤口他居然没事人一样?更别提男子对姿容的爱惜不愿意身上有半点伤痕。

这个家伙,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你的目的是来找钥匙的,不是来找死的,手腕受伤你的剑法掌法都不能用到十成,如果坚持上,我一定不拦你,然后等你和那怪物拼的你死我活拣一个便宜,再一剑捅死你,保证人不知鬼不觉。”我凉凉的抬头看着那方平台,无所谓的揉揉鼻子。

果然,他没有坚持窜上去,而是老老实实的打开我丢去的药瓶子,将药粉撒在伤口,扯了片衣角随手一裹,整个过程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根本不是他的­肉­。

倒是在伤口裹完之后,他看看我给他的瓶子,鼻子凑上瓶口闻了闻,“你怎么会有这个药?”

什么药?我的药都是柳呆子给的,什么散瘀的,止血的,去毒的,我从来没问过是怎么制成的,拿来用就是了。

“什么药?给你用就是呗。”我嘟囔一声,“屁大的事。”

他看看药又看看我,脸上有疑问,却没有再问下去,将药瓶子丢还给我。

“你身上连药都没带就满世界乱跑?真够狂的。”这个人的­性­格,若是自己带了药,就绝不会碰我的东西,刚才忍着不用只怕也是自尊心作祟吧?

他挺直的身子如铁枪一般,被夕阳拉扯成长长的影子,倒有几分伟岸壮阔的感觉,“为什么要带?有几人能伤我?莫沧溟行事要么以命相博,要么全身而退,死了还要什么药?”

“行,你有理。”和这个狂妄的人说话真累,我下巴抬抬,“现在没被人伤被畜生伤了,有办法没?”

“我上去,硬拼。”简短的五个字,我应该称赞真是个好办法吗?

“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围着平台的下面不断的乱走想要看个端倪,可那伤了莫沧溟的怪物似乎缩了起来,怎么都看不到。

他沉思了下,“牛不象牛鹿不象鹿,体型硕大通体雪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搞不好都是千百年的怪物,为什么……”他看看自己已经被包扎的乱七八糟的手腕,“击中我的那一下,为什么带了火烧一样的力量?”

“它没有追击而来,可见它有所顾忌,深山多奇宝,通常都有异物守护,想起来也不稀奇。”我抬手指了指崖边上的那朵红花,“雪域奇寒,连根草都看不到,那花却在最冷的冰涧里开的这么娇艳,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你什么意思?”他仰首看着那朵花,难得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倨傲。

我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狠狠的剜了他两眼,“你在猝不及防中都挨了一下,可见那东西也不好对付,还是联手吧,一起灭了它找到钥匙咱们再打。”

“好。”他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我在前面引它的注意力,你在后面摸过去观察。”

“不行!”我一口否决,“你受伤了,万一它对你发动攻击,你的危险比较大,我去前面。”

“老子没让女人站在前面挡危险的习惯。”

“老娘更不接受男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我躲后面的爱好。”

这一次,他没跟我大呼小叫,也没和我大眼对小眼的互瞪,人家是直接一抽腰中剑,身影扑了上去。

落后一步,我只能乖乖的隐匿了踪迹,猫腰飘了起来。

他虽然自大,却不是笨蛋,果然,这一次他高高的窜了起来,凌空蹬在冰壁上,对着我一点头,朝那朵花的方向摸了过去。

“呱……”一声刺耳的怪叫,比我第一次听又大了几分,还有呼噜噜的喘气声从喉咙间传来。

莫沧溟的身子一停,突然猛的窜了出去,手指伸出,直指那朵红­色­的花。

我没有时间去担忧他的危险,而是整个人趁势略起,如一朵雪花般飘飘的落在平台上。

在我落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一个雪白的庞然大物面对着莫沧溟喷出一口气,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点点腥气,中人欲呕。

身体如牛,一条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晃晃,四蹄着地,紧绷着的腿部粗壮的让人心寒,脖子又短又粗,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

莫沧溟高大的身形本来直扑红花而去,却忽然猛一折腰又腾了起来,躲开了那团古怪的烟雾。

手指一弹,一股指风从他的手指间弹­射­而出,手指飞舞变幻莫测,一时间叮叮咚咚好不热闹。

厉害,一口气支撑了三个身法的转换,还能打如此凌厉的攻势。

可是那怪物似乎更厉害,莫沧溟所有的指劲弹出之后,我竟然没在它身上找到半点伤痕,反倒是它一声嚎叫后身体一弓,喷出一股更大的浓雾,低头中,额头上一对又长又尖的角撩了出去,身后的尾巴也高高的翘了起来。

莫沧溟揉身飞旋,快速的后退,看来刚才伤他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我看着他脚下飞旋落了下去,也悄无声息的低下头,隐没了行迹。

他的脸­色­有些泛红,微微喘着气,“这东西刀枪不入。”

“看到了。”我平静的回答。

“你还看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对自己无功而返有些不忿。

“一个ρi股,一朵掬花。”我抱着肩头,邪恶的坏笑。

他一愣,“什么是掬花?”

“就是ρi股正中间那朵花,俗语叫做□。”我嗤笑了声,“这都不能理解,非要我说的粗俗。”

他的眼睛瞪的比铜陵还大,一手扯上我的衣服,“你就看到了这个?”

“它ρi股对着我,我不看到这个难道看到你的掬花?”拍开他的手,我掸了掸衣服,“牛人,上吧。”

“上什么?”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

“上去和他拼啊,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么。”为什么和他说话这么累,真是一点领悟力都没有。

“没有想出办法之前,怎能硬拼?”双­唇­紧抿,俊朗的线条居然非常有柔韧的质感。

我抬头看看天,“快黑了,如果你不去打,找找身上有没有什么脉门啊死|­茓­啊之类的东西,我们就等明天吧。”

“找脉门?”他咬咬牙,“我去,不过老子警告你,给我仔细点看,别再说看到什么□之类的。”

“快去,啰嗦。”我挥手在他ρi股上一打,顺道搓了搓,“手感真不错,比那怪物的ρi股好看多了。”

“离我远点!”他粗鲁的一把推开我,“跟好!”

我耸耸肩膀摊摊手,一脸的赖样,老娘就摸了,怎么滴?

这一次,他身体如电飞起,手中剑在冰壁上飞快的凿出几个洞,脚尖一点踩了上去,远远的与那怪物对峙着。

弹指如飞,他的指尖不断的打出劲气,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悦耳的,我的耳边是他不停歇的声音,“额头没有,脖子没有,前蹄没有,胸部没有……”

而那怪物,对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只是挠挠地,开始还有些不耐,在发现莫沧溟并不靠近之后索­性­懒得动了,趴在地上卧着。

几乎打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的声音终于有些不耐了,“前面都没有,你在后面看到什么?”

我揉揉眼睛,打了个无声的呵欠,两道杀人般的目光盯在我的脸上,“你个没用的女人,说话。”

我仿佛刚睡醒般慵懒的伸伸手,“你个有用的男人,它最在乎的是你碰那朵花,去试探下。”

莫沧溟咬牙的声音传来,“上次不是试探了吗?”

“闭嘴。”我不耐烦的打断他,“叫你去就去,快点。”

他脚尖一点,身体扑了过去。

果然,就在他靠近那朵花的瞬间,那个怪物猛的站了起来,刺耳的怪叫不断的回响,团团烟雾喷洒而出。

“再近一点。”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怪物,无暇去看莫沧溟。

“呱!”我的耳膜一震抖动,怪物四蹄着地站了起来,又一次前蹄蹬地,后腿紧绷,尾巴也竖了起来。

就这么一瞬间,我手中的东西飞了出去,接二连三的打进了怪物的掬花中,狠狠的冲了进去。

“退!”我只说了一个字,看也不看怪物,直接飞身飘落,脚尖沾地的同时,看到他的身影落在我的身边。

“你搞……”他张口就是火气冲天,可惜的是来不及说完。

“轰隆……”

“轰隆……”

“轰隆……”

接连几声闷响,还有怪物的惨嚎嘶鸣,莫沧溟的脸顿时变的极其有特­色­。

脸上的愤怒还没有消散,眉宇间还有埋怨,嘴巴张着,眼睛却是惊讶,糅合在一起,真令人叹为观止。

“你找到了脉门死|­茓­?”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你一直都没动啊。”

我挖挖鼻孔,弹弹手指,顺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刚才就和你说了,我看到了它的掬花,你自己脑子笨领悟不了。”

“那你还让我上去打那么久?”他一声怒吼,不亚于刚才怪物的惨叫,可惜我的烟雾燃烧弹都奉献给了那个怪物,不然真想戳他ρi股里听听反应。

“你自己说想和它硬拼的,我给你机会了。”看到他扭曲的面孔,心头一阵快意,“现在上去吧,再硬的皮也不可能修炼出钢铁肠子,它应该已经肠子开花嗝屁了。”

他铁青着脸,不再理会我,身体飘飘落在平台上。

果然,那个怪物四蹄朝天,全身僵硬,ρi股上一个巨大的血洞还在泊泊的淌着血,硕大的铜铃眼依然望着红花的方向,死不瞑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没有那些贪心是不是活的更好些?可是没有了贪心,人生是不是又少了几分­精­彩?

他低头检视怪物的时候,夕阳中的最后一缕余光也消失在天际,整个冰谷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彻底的寒意扑上身体,一阵冰凉。

我眨眨眼睛,寻找到他的方向,“黑夜了,只怕也不好找了,我们在这窝一个晚上,明天白天再找怎么样?你能坚持吧?”

“你都能坚持,老子凭什么不能?”他硬邦邦的甩来一句,径直走向角落中坐了下来。

我一声长叹,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居然要和他一起共度。

和莫沧溟共渡一夜

身上不是没有火折子,只是有了又如何,整个冰谷空空荡荡除了冰就是雪,没有任何可以生火的东西,只能在寒冷中打坐,硬抗一个晚上了。

幸好功力够,幸好我练的是至阳的功力,真气不断的流转倒也不是太难挨。

我默默的运着功,全身的感知也张开到最大,静静的听着身边的一切。

从来没有过如此安静的夜晚,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身边莫沧溟发出的呼吸声传来活着的证据。

不对!

身为与我功力相当者,他的呼吸声怎么这么重?还有些呼哧呼哧的杂音?

我偏过头,他的影子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一团,“喂,你还好吧?”

“我很好。”他的声音重重的传来,似乎想要表达他身体健康活泼无比,只有我在那声音中听到了浓浓的鼻音。

不好!

他的伤那么深,开始还被制住了真气,这里的寒意瞬间的涌入身体,加上我给他通筋脉之后融化的冰水浸湿了衣服贴在身上,之后又是全力应付怪物,这样的消耗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更何况他还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一夜。

不病才怪。

我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才踏出一步,他的声音已经传来,“死女人,你想­干­什么。”

“日你!”我丢出两个字,脚下不停的走了过去,伸手捞住了他的手腕。

“别碰我。”他手一甩,被我掌心一扣脉门,没能挣脱我的桎梏。

好烫!跟火炉一样的热度让我一惊,他在发烧。

真气探入他的身体里,果然不出我所料,丹田中真气流转的很慢,应该是刚才耗费了很多脱力的征兆。

他三次面对怪物,一次受伤,两次全力施为,真气已经很难流转自如的抗住冰谷里的寒气,偏偏死鸭子嘴硬还不肯哼一声,要是我没发现,明天早上说不定就要为他收尸了。

神族里养的都是怪胎还是都是木头?这都是什么德行?

“算了,看在我们也算是同坐一条船的份上,一起吧。”我一边缓缓渡着真气,一边靠着他的身体坐了下来。

“离我远点,别靠着我。”他不满的一声低吼,声音嘶哑难听,“我死不了。”

“别吵。”我索­性­紧紧的靠了上去,“让我省点真气,你真­奶­­奶­的热,让我靠下。”

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居然老实了,没骂人也没赶我走,莫非……

我一只手抓着他渡着气,一边低声咕哝着,“累死我了,好冷。”

那个滚烫的身体很轻微的朝我的方向靠了靠,又靠了靠。

我的手在怀里掏着,又摸出一个小瓶子,“莫护卫,麻烦你吞颗药下去,你真气恢复的越快,我也耗费的越少。”

果然,他从我的掌心中拈起药丸看也不看的丢进嘴巴里,咬了咬,微微皱起了眉头。

呃,好像是噎到了。

笨蛋,柳梦枫的药丸那么大一颗,你就这么吞下去?

想归想,我可没敢说出来,一日的相处我已经发现了,这莫沧溟是一个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看看他另外一只缠着布的手,我顺手抓了一块冰,在真气中暖化成一捧水递到他的面前,“莫大侠,看着我都弄化了的份上,赏脸喝了吧。”

黑夜中他的脸­色­即使运功到极致也无法辨别出­色­彩,倒是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他低下头凑上我的掌心,啜着我手心中的水饮了进去。

“你不怕我给你吃毒药?或者下蛊什么的?”收回手,忽略掌心中残留的一点麻痒。

他一声轻哼,“莫沧溟光明磊落,既然信了你,又何必怀疑?”

“光明磊落?”我瘪瘪嘴,“那皇宫中的偷袭算什么?”

我耿耿于怀,无法忘记的,是皇宫中他利用沄逸的行径,这个人实在让我无法产生半点好感。

“我是神族的护卫,行事当以神族为第一,绝不允许有半点威胁神族皇族的人存在,不在乎外人评价。”冷冷的,硬硬的,却坚定的声音。

“神族?”我的声音里满是讥讽,“真是如此以神族为天,也没见你喊我一声少主,反而是口口声声要杀我,只怕你是想当族长想疯了吧。”

他的手猛的一抽,从我掌心中脱离出来,人靠着冰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上官楚烨,神族的族长必须经过所有长老和护法的认同才能继承神位,族长的责任是如何让神族不受侵害,如何维持四国间的平衡和安宁,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神族的血统,一个只想着风花雪月,吃喝玩乐的女子,是没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的,有血印又如何?你为神族贡献过什么?你甚至连见护法和长老的心都没有,这样的人,莫沧溟不会认她为主,莫沧溟只服真正有能力的人!”

激动中,他的声音更形嘶哑,破音听的人耳朵里真不舒服。

他好像也没说错,自从我恢复了一星半点的记忆以后,我连回神族的半点念头都没起过,那个族长之位于我,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伸手拽他,被他打开。

我不服气的再拽他,又被他打开。

“免费的暖炉,我很冷啊。”这一次,他被我拽着,没打开我的手。

“你怎么寻到这来的?”我想起幽飏和我聊天之时是非常的隐秘,钥匙遗失在这里,只怕流星都不知道,可是莫沧溟又是从哪来的消息?

“跟着你们,总会有蛛丝马迹,到了这附近,我能感应到神族物品的气息。”他的话没有半点隐瞒,平淡的叙述却让我的心一跳。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又不想我回去……”忽然想起那日山下,他抱着流星时的一幕,“莫非你要的是小流星?”

“我又不要他的命。”斜了我一眼,“他如果真的是‘九音’之主,在我回禀了长老之后,自然会为他正名。”

这话他应该没骗我,如果他要的是流星的命,早在‘清蓝山’下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可是幽飏两年的逃亡不是假的,无数次被人追杀也不是假的。

“这两年你有没有派人追杀过他们?”我隐约想要知道什么,却又把握不住方向。

“没有!”他一口否认,“若非流波护卫擅离神族,我根本不会这么快的得知四国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坦坦荡荡,找不到半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只是从他口中吐露的一个名字,却让我心中一痛。

胸前的伤口早已经好了,心底的烙痕却还未平复。

任­性­时的流波,可爱时的流波,手足无措时的流波,还有似真似幻骗死人不偿命的流波,都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骗死人不偿命,也骗了我的命,我的情。

我想问莫沧溟他与流波到底是不是恋人的关系,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从那个人的剑刺入我心口的那一刻起,他与我之间就不再有任何关系,是否恋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忽然一冷,“上官楚烨,你我是敌非友,关于神族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问,我也不会再回答。”

“没错。”我的声音平静如常,“流星的命运也应该由他自己决定,无论是否‘九音’皇位继承人,他的人生都应该由他自己决定而不是什么狗屁的神族决定,我会为他拿到属于他的东西,也会一直保护他,你有本事就抢吧。”

我最烦听到的就是血统,传承,命运这类的狗屁字眼,血统让我自小生活在­阴­谋的算计中,传承让我无法与沄逸相知相守,命运更是成为我人生中最可笑的字眼,我不希望流星的未来也是被别人掌握着,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谈话陷入僵局,两个人彼此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

现在还手牵着手互相渡气的人,竟然已经在商量着明天之后彼此不死不休的对立。

“喂,你刚才既然真气不继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好早点出手。”我碰碰他,感觉到他的热度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对敌之时,岂能让女子站在身前?护卫弱小方是英雄所为。”他大咧咧的回答险些把我轰到地上去,­干­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我是弱小?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搞笑的一句话了,更好笑的是他居然说的如此掷地有声,朗朗上口。

当晨阳慢慢的绽放出它的光辉,整个冰谷里又是一片的剔透晶莹,莫沧溟的热退了,功力也恢复了,他立即离开我远远的,脸上也恢复了那种倨傲之­色­。

当我们共同把小平台上的冰铲掉一层之后,终于在阳光的反­射­中,我看到了那柄铜­色­的钥匙。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慢慢的站起身,拍拍满身的雪尘,“是上去打还是在这里打?”

而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双手一背飘退几步,“莫沧溟一生绝不受人恩惠,昨夜受你赐药行功,今日就不再与你争夺,他日再见,绝不手下留情。”

他的身影飞快的在冰壁上攀爬,转瞬间变为一个褐­色­的小点,我抓着冰凉的钥匙揣好的同时,一声长叹。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这又到底是个什么事?

回程遇阻

仔细的看着那把黄铜的钥匙,真实的冰凉触感在指尖滑动,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幽飏太重视这个东西,又关系着流星的命运,无形中我对它也有了种极小心的心情,生怕自己取不回。

很普通的黄铜,一些碰撞擦痕似乎在诉说着它古老的传承,无论人和物,只要走过岁月,总会留下沧桑的痕迹。

手指擦过钥匙柄,上面镌刻着奇异而­精­美的花纹,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着厚重的金铜­色­光芒,淡淡的气息顺着指尖传入心头,陌生却有熟悉。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它,那上面繁杂的花纹我却总觉得在哪见过,摩挲着手中的钥匙,那气息流入我的心头,有一种久违的暖意。

这就是莫沧溟口中的神族气息吧?

纵然少时的记忆只留下残存的片段,纵然我记忆中父母的容颜只在梦中清晰过,神族的气息依然让我有一种深沉的依恋。

可惜没有了他们,那个地方也不值得我回归,神族少主,虚名而已。

将钥匙揣入怀中仔细的收好,我一抖手腕,­射­出匕首,飞速的在冰壁上攀爬,一路向上。

现在的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寒雪峰’,温暖的小火炉,谈笑风生的爱人,想起来,漫天的风雪仿佛都化为了艳阳高照,从心里面渗出甜甜的感觉。

风,从崖上吹下来,带落浮雪,也带来了隐约的金铁交鸣声。

心头一震,我手指一攀崖壁,悄悄的勾住了崖边,偷偷的探出了脑袋。

就在不远处,两条人影乍碰即分,青钢长剑在空中交错出无边的剑影。

一道黑影,肥胖臃肿,身体硕大浑圆,全身散发着狂暴的气势,剑过处雪花漫天飞舞,激烈凌厉。

一道褐影,宽厚高大,长身而立,在对面人的攻击下不断的后退,偶尔举剑也是招架而已。

说是互博倒不如说是黑衣人在攻击而他在躲闪。

黑衣人所有的面容都被斗笠遮挡着,我只能看到斗笠的边沿下扎眼的虬髯,一大排拉碴着,寒酸不修边幅。

莫沧溟的嘴在不住的动着,急急的似乎在说什么,只可惜他们是在传声中,我什么也听不到。

莫沧溟手中的剑架住对手的剑锋,另一只手想要拉住对方,嘴皮动的更急,神­色­也有一丝急切。

黑衣人挥开他的手,又是一剑劈了过去。

我见过这个黑衣人,他在‘清蓝山’下从莫沧溟的手中夺回了流星给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是友非敌,只是诡异的来历,遮遮掩掩的行径总让我有些戒心。

果然,他和莫沧溟是认识的,而且非常熟悉。

我手中用力,身体一撑挑上悬崖边,正在激斗的两人同时一停,看向我的方向。

我摆摆手,“二位继续,慢打,我就不参观了。”

脚步动了动,我定了下方向,提脚掠向‘寒雪峰’,眼角依稀看到,莫沧溟猛的推开面前的黑衣人,身体窜起而去。

黑衣人一怔,站在那。

我脚步飞快,眨眼间已经绕过了一个山头,想着完成了幽飏的任务,居然有一点点的小得意。

冰雪飞舞,打在发间脸上,转瞬化了,层层雪峰在眼前不断的倒退,整个冰天雪地里只有我一个人衣袂飘飘的声音。

离着‘寒雪峰’越来越近,那个高耸的雪峰已经遥遥在望,我的心头一喜,脚步更快。

忽然,我的脚步一停,整个人站在雪地中,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着。

空气很冷

凉凉的直冲入肺中,一切都那么安宁寂静。

只是在这样的寂静中,我感觉到了一丝杀气,冰雪天地都不能涤荡去的杀气,从前面的雪山后传来,越是靠近越是浓烈。

我提起脚步继续向前走,衣袖落下,手中已然多了柄匕首。

肃杀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当我转过山头后,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但是那仿佛带着血腥气的杀意,却牢牢的笼罩上我的身体。

一愣之后,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身体飞旋,转上半空,手中的劲气弹­射­而出,打向我刚才的落脚点。

劲气入雪中,留下一排指气的洞。

雪地一震,无数个白­色­的影子从地上窜了起来,飞刀,飞镖,飞针,各种东西在空中飞旋朝我­射­来,而我刚才指劲弹­射­过的地方,雪地里已经沁出了血­色­,慢慢的晕染成几滩,触目惊心。

我脚步飞快的踩着,手中动作更快,一排指劲过处,暗器被打飞,人影落下几条,委顿在地,雪白的衣衫上沁出血­色­,脸­色­逐渐的苍白,然后死寂。

我轻松的落下,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堆蒙面白衣人,“行迹隐藏的不错,可惜杀气太重,如果是‘杀手堂’的人,那么按规矩你们出手已经超过了三次,破坏了自己三次不得手即不在出手的行话,我不管是什么人出钱买上官楚烨的命,若是你们再纠缠不休,下面就是我和你们‘杀手堂’之间的过节了。”

对面的人全身都蒙在白­色­中,连头都盖在斗篷下,在我意味深长的话语中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十几个人围着我,紧捏着手中的武器。

杀意不减而浓,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一点头,扬起刀冲我直扑而来。

我眉头一紧,“找死!”

日夜双侠与‘杀手堂’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个人上的仇恨,如果因为接了暗杀任务对我出手我也明白,那个小迷糊蛋虽然两次对我偷袭,却算不上惹人讨厌,可是现在……

掌心通红,面对他们我一扯嘴角,“我也不喜欢有人­阴­魂不散的跟着,既然你们破坏规矩,我也就不想留活口了,一起上吧!”

匕首寒光闪耀,在我飞掠的动作中狠狠的抹上一个人的喉咙,温热的血液飞溅,落在雪地中,转瞬就凝结了。

惨嚎中,没有一个人后退,反而更加疯狂的朝我冲了过来,我噙着冷冷的笑,仿佛看到一条条冤魂的逝去。

任由她们将我团团围住,我左手的天蚕丝缠绕上一个人的颈项,用力一扯,再回首银白依旧,地上却多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夜送的东西就是好,杀人都不见血的。

右手如血狠烈拍出,刚刚靠近我就被‘嗜血烈阳掌’的劲气弹飞,血雨喷上半天,又有两个人倒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是龟缩之辈。”我闪着冰冷的目光,“我保证你们一个都不能走出这大雪山!”

冰冷的雪山中,满地的红艳全是血腥气,我仿佛阎罗站在他们面前,等着他们主动把­性­命交到我的手中。

他们在我的逼视中一步一步的慢慢后退,眼中早已有了想要逃跑的意思,在我的冷笑中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忽然,他们一丢手中的武器,几个人张开双手冲我直扑而来,大有将我抱住的意思,最后一人慢慢的后退,手中的火折子擦亮,蹲在了地上。

火药!!!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风中,除了血腥气,还有淡淡的硫磺味道,难怪我刚才一到这里,隐藏身形这么好的人却不隐藏自己的杀意,他们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杀手堂’是为了杀人不择手段,却少有如此牺牲自身培养的杀手这么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来不及想了,我脚尖飞点冲天而起,人在空中身法三变,最快的速度离开她们……

也就在同时,我看到一道黑影从那个蹲着的人身后飘来,一剑刺出,直接穿透她的胸膛,剑光再闪,火折子落地,可是引信已经被人点燃,闪耀着火花一路快速的燃烧。

他看也不看那点燃的引信,而是直接扑向刚才想要抱住我的几名杀手,手中剑法如影随形,水银泻地瀑布般的闪烁着。

一个人倒下,他没有离开……

又一个人倒下,他再冲向第三个人……

这,分明是同归于尽也要将那群人杀死,他根本没有逃离的意思!

那个肥胖的虬髯男子?

我已经逃离了最严重的危险地带,可是他这么一出现,却把他置于了火药包围中,他为了救我而置身生死边缘,我不能不出手。

手中的匕首闪电般的­射­出,直接­射­向被点燃的引信,神准的落下将引信斩断,男子也将最后一人毙于剑下。

一切,都是在电石火花间发生,不过是短短的两三个呼吸间的事,竟然如此多的改变。

脚尖,刚刚沾上地面,我看着他剑归于鞘,肥胖的背影坚定如山。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我脚步挪动,想要靠近他。

“沧……”

清脆的声音中,他头也不回,腾身而去

楚烨,众美男喊你回家吃饭

莫名其妙!

这是我对这两天来所有际遇的总结。

莫沧溟,一个我觉之太过张扬,嚣张到让人讨厌的男人,居然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出手救我,虽然我不需要……

在杀了怪物之后,他明知道那朵红花可能是某种奇花异草宝贝,却看也没看一样。

这个男人,不为宝物所动,可以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之后甚至没讨一声谢谢,虽然还是一样的讨厌,却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性­格。

黑衣怪人,来历不明,行踪不定,却总是在我身边飘飘忽忽的出现,如果说救流星,飞镖示警是巧合的话,那么在人迹罕至的大雪山救我,则是明明白白的为我而来了。

那奋不顾身的姿态,那犀利寒光的剑法,那奇异的见我就跑的动作……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一团乱麻在脑子里纠缠,一想就脑筋抽抽,头疼。

推开房门,一股暖意冲着我扑来,整个包裹上我的身体,驱散了我身上的冰凉。

屋子里炉火熊熊,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映衬着美男如花,语笑嫣然,房间里谈笑风声,轻快的声音让我一僵,站在门口。

沄逸坐在火炉边,光晕打在他的脸上,红­色­的不知道是火光还是脸被熏暖的­色­彩,他的手边是月栖,依然蒙着眼睛,却是抿着­唇­微笑,手耷拉在椅边被柳梦枫的指尖扣着。

柳梦枫的手指在月栖的脉门间按着,另外一只手中端着本书,漂亮的眼瞳正看的起劲。

长毛绒的地毯厚实温暖,镜池索­性­坐在了地上,一手执着茶壶,细细的水声叮咚,飞溅珠玉。

镜池的对面是流星的身体,一只手撑着下巴,半个身子靠在幽飏的椅子边,正笑的灿烂如花,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火光在眼瞳中跳跃,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不住的摇曳。

幽飏的手指放在膝头,静声不语,只是偶尔在看流星的一眼中流出点温柔,只是身上不见了平日的淡然,手指不时轻扣,似乎心中正在焦虑什么。

夜,半倚着他的贵妃塌,手指勾着一壶酒,轻轻摇晃间,听到水声清浅,发丝披满肩头。

真是一副绝美的图画,看的人心中都荡漾着暖洋洋的,我站在门口,不觉看的痴了,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让我一直能看着,欣赏着这样的美。

冷风从我身后顺着敞开的门卷进了房间里,夹杂着几片雪花,靠门最近的流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我闪入房中将门关在身后,挂上习惯­性­的笑容,没有表露我对刚才那个画面的震惊,只是无论如何,那一幕的惊讶和美艳,已经牢牢的映在了我的心底。

“楚烨,你回来了!”镜池站起身,端起面前热腾腾的茶盏行到我的面前,“喝杯茶暖暖。”

“聊什么话题呢?”我接过茶盏,顺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收到白眼一枚,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镜池回到他的茶桌边,端着茶杯的手动作更加的轻松随意,行云流水。

沄逸端坐的身姿似乎更加轻松飘逸了,动了动,侧脸看着柳梦枫,“临公子的伤可有好转的迹象。”

柳梦枫一直切脉的手也终于缩了回去,“这个,说起来话长了。”

我怕的就是他话长啊,赶紧出声制止,“等等,一会和我慢慢说。”

我回来了,夜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流泻而下,慵懒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月栖的脸朝着我的方向,轻柔而圣洁的微笑着,伸了伸手,在空气中探了探,摸索着。

我快步向前,一把握上他的手,他握了我,眉头转瞬舒展。

在他的脸颊上浅浅的一吻,“等会我来陪你。”

他恬静的点点头,微笑悠然。

我的目光转向幽飏,他不断扣着膝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流星的目光中越来越温柔,­唇­角柔和着微笑。

我回来了,他应该知道我拿到了钥匙,那么长时间的等待,终于轻松了,从那身上透出了淡淡的惬意。

“柳神医,临公子差不多要换药了,不如我们去里屋吧。”沄逸扶起月栖,和柳梦枫一人一边的搀着临月栖进里屋。

镜池默默的将所有茶盏收拾好,悄悄的走了,夜双腿交叠,轻飘的站起身,跟在镜池的身后,这‘寒雪峰’冰寒异常,没有夜在身边,镜池的身体是受不了风雪的侵蚀。

整个厅里只剩下了我和幽飏流星三个人,我从怀里掏出钥匙摊在幽飏的面前,“是不是这一把?”

幽飏的脸­色­顿时一变,轻柔的脸­色­突然变的凝重,慢慢的伸出手,从我的手中拿起钥匙。

他的动作极其的缓慢,一把钥匙似乎有千钧重,被雪白的掌心捧着,慢慢的撰紧。

他的发从脸颊边垂下,挡住了他的面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披散的发丝一阵轻微的抖动,在掌心阖起的瞬间,一滴水光打上钥匙,隐没在手中。

睹物思人!

一柄钥匙,竟让漠然的幽飏如此动容,我的心仿佛也随着那一滴水光凝结,被那手指的动作揪紧,拧成一团透不过气。

幽飏的事,与我无关,我不该有任何反应的,一定是这炉火太旺太热,才让我一下喘不过气的,一定是!

我长舒了一口气,潇洒的拍拍流星,声音也是高扬着的轻松,“幸不辱命,你师傅的嘱托我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你们商量着怎么办吧,我去睡一觉,累死了。”

流星清透的大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又侧脸看看幽飏,忽然一把抓上我的手,“楚烨姐姐,我能不能让你替我保管?”

我保管?

我讶异的停下脚步,幽飏也惊奇的抬起脸,我们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彼此飞快的挪开。

流星站起身,少年的身子成长飞快,已经快追上我了,早不是当年的小兔子了,“这是母亲最在意最牵挂的东西,我觉得只有姐姐才能保护好。”

“才不要!”我笑着往后缩,“责任太大,我的小肩膀扛不起。”

“姐姐不要我了。”水晶一般的眼瞳忽闪一下,氤氲了雾气,水滴在眼眶中颤抖。

不是吧,记忆中的流星不是那么爱哭的啊,坚强隐忍才是他的­性­格。

不管是什么,我认输还不行?

顺手搂上他的肩头,半边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吊儿郎当的点点他的嘴巴,“好了好了,我答应替你保管,什么时候你要,什么时候拿回去,行了吧?”

他的脸一红,悄悄的别开脸,一只手抓上我的手腕,一只手抓上幽飏握着钥匙的手腕,不是拿起幽飏掌心中的钥匙而是直接把他的手递了过来,“姐姐,我把娘最珍爱的宝贝交给你了,也是我最在意的东西,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护哟。”

我一怔,心下明白了什么,掌中幽飏的手一抽,流星死拽着,活活送入我的掌心,冰肌玉骨在掌心中,我不由自主的握紧,牵牢。

流星的笑容似花儿一样,水晶的花透明的人,只是与我齐高的身子在无意中已经透出一股凛然的气势。

帝王家的孩子,总是有些不同的。

他的脸,已经不在柔­嫩­温婉,初见了男子分明的轮廓,英俊帅气,只有笑容还是那么无暇。

“这把钥匙开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本不想探知他们的秘密,但是只有了解它的重要­性­,才会从心底更加的重视。

“或许是玉玺,但是又都说不通。”流星摇摇头,“我只知道这把钥匙是百年前天机锁匠所制,如果不用这柄钥匙开,其他东西只要一入锁孔,那盒子中的硝石和硫磺就会自动燃烧爆炸,将里面的东西销毁,如果说是玉玺,娘……母皇不可能在不确认血印传承一定属于我的时候就将玉玺传给我,或许,只有回了皇宫的那一天,这些秘密才能解开。”

“那你想回去吗?”我看着他的面容,“我接触过神族的护卫莫沧溟,他说过只要确认你的血统,他就一定会誓死护卫你,我相信他这话不会假,不过你的将来由你自己决定,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永远陪在姐姐和师傅身边。”面­色­一冷,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坚定中带点无奈,“但是人生的路,谁又会知道呢?”

流星他,真的长大了。

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在不久之后,这个坚强的小鸽子,将会扑扇着他的翅膀,飞翔天际,翱翔万里。

沄逸的决定

躺在床上,瞪着漂亮的帐顶却是难以入眠,身边沄逸的呼吸均匀,我不敢乱动,他睡觉轻,怕扰了他。

幽飏是一个极自持的人,今天突然的一滴泪就如同一块通红的烙铁,在我猝不及防之下猛的按在了心口,一直烧了进去。

只要闭上眼,眼前就飘过那双没有半点瑕疵的手掌,还有滴落的那点泪水。

算了,不要想了,他不是我该牵挂的人。

一只手搂上我的腰,耳边传来温柔的嗓音,“楚烨,在想什么?”

侧脸,我看到沄逸清亮的眼,没有半分睡意。

“惊扰到你了?”我伸手掖了掖被子,贴上他的身体,埋首在他的颈边,嗅着他的冷香,“睡吧,没事。”

“你在想大的,还是小的?”沄逸的眼神温柔,有几分调皮,“我猜大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你也可能想大小通吃。”

苦笑,现在的沄逸比之当初话多了,却也更懂得噎死我了,句句看似无意绵柔,扎的我毫无回手之力。

“可能我毁了他的清白,心中总有些内疚。”如果是一场风月你情我愿玩完拉倒自然我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与青楼上个小倌一样的道理,偏偏幽飏太坚贞,倒让我觉得自己破坏了他的完美,吊在心头成了结。

“沄逸,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死了,而你被羁绊着不能殉情,你会怎么做?”从冷凝的­性­格上来说,幽飏与沄逸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幽飏不如沄逸清高飘渺孤傲如雪。

“羁绊?”沄逸一抿­唇­,手指掠过鬓边,衣袖落下露出雪白的小臂,“除非是你我的孩子,否则不会有东西成为我的羁绊,即便是我们的孩子,当她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就是你我重逢之日。”

我眉头一拧,“不因时间而改变?”

他微笑摇头,“不因时间而改变!”

我有点不死心,“不因他人而改变?”

沄逸坚定的摇头,“没有人能超越楚烨,既然抹不去我心中你的影子,抹不去你留给我的爱恋,替代不了楚烨就不可能让沄逸坚定的心有丝毫改变。”

沄逸如此,幽飏只怕也如此……

心中一声叹息,有些堵的难过。

“沄逸,如果你真如我们所言,那我宁愿不要你记得我,我不要你象幽飏这样活着,太苦太累了。”我紧紧的拥着他的身子,声音凌乱。

“我不会。”他抚摸着我的发,“我不会让自己有羁绊!”

“沄逸……”我睁大了眼睛,有些恐惧他话中的意思,“你该不是……”

他的手,捂上我的­唇­,“楚烨,我想要孩子,你和我的孩子,可是现在确实不适合有,对不对?”

“不行!”我一口拒绝他的提议。

我的孩子,我和沄逸的孩子……

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了,他居然说不要!

“我们现在四处漂泊,如果我有了孩子,你必然束手束脚,暗中无数窥探觊觎的目光,会让我成为你的负担,如今带着我们已经是艰难了,我们还年轻,可以等稍微安定一点再有孩子,好不好?”他的脸凑在我的面前,带点小小的撒娇。

这样的沄逸提出的要求我定然不会拒绝,可是……

“我知道以楚烨的能力,出不了几年必然给我一个安静的家园,那时候我们就能安安稳稳的生娃娃,不然纵然宝宝能带着乱跑,难道你让我月子里也被拖着到处走?你舍得吗?”他抬起下巴,笑意盈盈。

“好!”我终于狠下心一咬牙,“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内我一定为你建一个最美的家园,青山绿水,丛林幽幽,为你牡丹种满庭,你就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宝宝,怎么样?”

本以为我的神脉被锦渊打通了,从此就可以后顾无忧的拥有自己的孩子,如今江湖风云变幻,不是不能有,而是不敢有了。

此刻我的脸一定很臭,非常臭!

“临公子和南玉公子那我去说,他们应该能理解的。”沄逸手指刮着我的脸,巧笑清幽。

“沄逸……”埋首在他的颈项,我的声音尽是酸楚无奈,找到了爱人又怎么样,我居然连一个安定的生活都不能给他们。

“我信楚烨,你说到的,就肯定会做到。”他亲吻着我的脸,逐渐一步步向下,“多让我享受些楚烨的恩宠吧,有孩子就不能这么轻松了。”

我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轻松的笑容,看他温柔的覆在我的身上,肌肤被一寸寸的点燃,清凉与温热的肌肤交叠着,绽放激|情的火焰。

第二天的清晨,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沄逸拉扯着到了柳呆子的房间,一脸悲催死样子,活像被人灌了三斤巴豆涨了一肚子的屁却放不出来。

“咦,你来了啊。”柳梦枫看到我的出现一脸意外,“我正想和你说说临公子的伤呢。”

所有的感伤顿时被我丢到了九霄云外,“怎么了?”

月栖的伤莫非时间太长了,柳梦枫也无能为力了?

“这个……”他挠挠头,“我以为他的伤最少要半年才能略见起­色­,可是昨天我把他的脉,才不过短短几日,居然受损的筋脉已经在重新连接,奇哉怪哉,莫非……”

看了我一眼,他的手忽然抢过沄逸的手腕,扣上脉门细细的切了起来,一会皱眉,一会凝结面容,一会眼露疑惑,几次张嘴又缩了回去,我的脸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化,猜不透他到底要说什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放下沄逸的手,却是抓住了我的手腕,又开始了漫长的切脉等待。

我有些急躁,担心月栖,又担心沄逸,又不敢惊扰了柳梦枫,只好耐心的等着,身边的沄逸挂着笑容,牵上我的另一只手,摇摇头示意我别担心。

“到底怎么了?”啰嗦的人突然不说话,很让人担忧,生怕开口就是什么我接受不了的消息。

“真奇怪啊。”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半天憋出来四个字,水淋淋的眼睛里全是迷茫。

我咬着牙齿,火冒三丈,“你就不能快点说?”

“哦!”他瘪瘪嘴巴,“临公子恢复的很快,快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因为是因为和你在一起行房,受了你的影响导致的,可是我摸过沄逸公子的脉,却没发现这样的脉络,临公子倒有几分与你类似,却又不象你那般不是人的疯狂,隐约透着几分怪异,好奇怪啊好奇怪,或许他的身体较常人好些,也不是没可能的。”

就这事?每个人的身体不同,自然恢复力也不同,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把我吓个半死。

长出了一口气,沄逸抿­唇­看着我摇头,眼神中几分揶揄。

“你们聊,我去看看月栖。”在沄逸的目光中狼狈的夺门而出,我风一样的窜出屋子。

才刚刚踏足大堂,月栖的脸已经朝着我的方向露出了恬淡的笑容,手宛然抬起,“楚烨来了。”

对他,总是多了几分怜惜,或许是尝过不能见物的苦,黑暗中一直摸索的无助,只是月栖孤独惯了,不会轻易将那种无助在人前展示。

这也是为什么我交代,只要他醒了就带他到大堂,总能听到一些人来人往的声音,还有大小竹在后院练功的呼喝声,有声音总强过一个人在黑暗中的孤寂。

他不让我陪,不想我看到他不美的一面,一个人承受着孤单,承受着无边的黑暗,想起这几日,总是对不起他的。

“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扶着他的身体,我打开屋子的门。

一股清醒的雪花扑上了脸颊,我牵着月栖的手,真气进入他的身体,让他不至于被风寒侵蚀,却有能感觉到雪峰的清寒。

“月月,深吸一口气。”我的脚步慢慢的,让他刚好能跟上。

月栖的动作没有一般失明人的摸摸索索,举步间连思考都没有,脚步深沉,一步步坚定的跟着我,就象一个正常人一般。

这是他对我的信任,因为我说过,我要做他的眼睛。

“这里的空气真好。”他轻叹着,笑了。

抓了团雪放在他的手心里,“月栖,凉吗?”

初升的朝阳打在他的脸上,金­色­的一片,映衬他犹如雪山之巅的白莲一般洁净,“‘云梦’少有雪,这感觉清清凉凉的,真好。”他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美丽,“以后我眼睛好了,楚烨还会带我来看吗?”

“当然带!”我与他并立在峰顶,“我要让你看到‘寒雪峰’下绵延百里的雪山世界,我带你去摘悬崖上的雪莲,还有雪山特有的雪兔,我带你去扑兔子。”

“嗯。”他重重的一点头,灿烂如花。

忽然想起柳梦枫的话,“月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他偏过头,被我在脸上亲了一口。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一愣,“知道啊。”

知道?

“我从小在‘沧水’长大,只是家里太穷,三四岁的时候爹娘为了活命就把我卖给了­干­娘,我就进了‘千机堂’,从此就在‘千机堂’里生存了,六岁时被丢在战场去了‘云梦’,再然后就是当了国师。”

“少时的记忆都有吗?”我依然有些不死心。

“有啊。”他莫名其妙的回应着,“我还记得爹娘把我卖了五两银子给新生的妹妹买米糊呢。”

那是我多心了吧,神族哪来那么多流失在外的孩子,有我一个上官楚烨已经是奇事了,更何况月栖根本不象我,他只是比沄逸他们稍微好一些而已,柳梦枫自己也说了,这样筋脉的人不是没有。

“月栖,你快二十一了吧?”

他忽然羞涩的笑了,“是啊,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六就成亲生子了,我都快二十二岁了,楚烨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孩子?”

这个……

我坏坏的在他ρi股上捏了一记,“这不是你不肯让我碰你么,还说!”

二十一了,神族的血印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出现吧,那么月栖,应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十五月圆夜的流星

雪山的峰顶星光灿烂,粒粒闪亮在头顶,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来,躺在雪地中,看着满天星辰苍穹无尽,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月栖的恢复让我心中溢满开心,沄逸的决断却又让我不安,还有夜,说是说日夜双侠并肩御敌,可是无形中,我早已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妻主,不希望他承受更多的危险,如此出­色­的人,却成了整日做饭炒菜的煮夫,又是一阵内疚。

他是天下闻名的‘夜侠’,他是‘金盘神算’的传人,他潇洒来去如风般自由,却为我困在这一方天地中。

他不让我看真面目,就是想最后保留一点‘夜侠’的地位,却还是为了我承担了些许主内的事。

一路的人生,一直都在对不起人,都在拖欠着占有着他们的感情,注定是还不了的,注定是算不清楚的。

只希望之后,能好好的回报,疼爱他们,不再招惹情债,不再风流多情。

夜空中,明月高悬,银盘似的挂在头顶,映照了整个雪山峰头,仿佛人在月中走,月在雪中升。

今天是十五吧?

在被锦渊疏通了筋脉之后,每个月我再不必畏惧这个日子的到来,不会再血脉贲张到沸腾难受,不会再激|情的欲望无法发泄的情形,久了,竟然忘记了每月看夜空算满月的日子了。

“啊……”一声压抑着的低低呻吟从窗边传来,让躺在窗下的我一愣。

‘寒雪峰’头本就不大,小屋子更是我和夜两个人为了自己而建,原本就没算计会有这么多人,在突然拥进这么多人之后,只好把原来我和夜的大屋子隔成了小间勉强着住人。

这一声虽然极尽压低,却还是没能逃过我的耳朵。

寂静的山头,无人的夜晚,又怎么可能逃得过?我就躺在屋子后的雪地里,脑袋正对着窗户,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是幽飏和流星的房间。

那一声虽然很快的被捂住,我却能听出,这不是属于幽飏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少年的清朗圆润。

是流星!?

“流星,要不要我去……”是幽飏压低的嗓音。

“不要,我没事。”声音破碎撕裂,从牙齿缝中挤出的坚定,“没关系的,师傅,我能忍。”

“说不定柳神医有办法的。”幽飏的声音急促而关切,或许只有在面对流星时,才能看到他着急的神­色­。

视若己出,是这个意思吗?

幽飏的爱,全部给了一个人,幽飏的动容,也只为那个人留下的一切。

“没有人有办法的,师傅。”声音中带着喘息,“师傅您睡吧,扛过去就好了,这么多年您还不习惯吗?”

这么多年?流星有隐疾?

我记得两年前在那个破烂的小屋中,似乎也听到过一次他痛苦的呻吟,事后他告诉我只是老毛病,不碍事。

为什么一拖拖了这么多年?

从他的声音听来,似乎比当年更加的严重了。

到底是什么病,让他都不肯告诉柳梦枫?要掩藏至此?

站在窗下,没有窥探进去,而是伸手敲了敲窗户,“流星,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叫柳呆子起来?”

“不用!”一只手重重的打在窗户上牢牢按住,似乎怕我偷看一样,“我没有事,不用任何人看。”

“那我可以进来看看吗?”没想到流星竟然倔强如斯,纯净的少年在无数次的生死之中成长,变的极有自己的主见,我倒不好轻易的闯进去。

“不要!”声音更为急切,甚至忘记了压低声音,“楚烨姐姐回去休息吧,我,我没事。”

看来相比柳梦枫,我更让他忌惮。

人家都拒绝的如此彻底了,我是否也该老实点不去过问隐私?

“咕咚……”似乎是人体落地的声音,听的我心头一紧,想也不想的推开窗户窜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让我的眼睛一下无法适应,只看到角落中幽飏抱起流星的身体疼惜的放在床榻间,少年的的手臂垂落,苍白而无力。

“他怎么了?”流星的整个身子都被汗湿透,衣衫贴在身上,纤细柔弱,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额头上,黑白相间更让他的脸显得透明的惨白。

“老问题,我也不知道,每个月发作一次,第二天又没事了。”幽飏的手轻抚过流星的额头,仔细的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只是……一次比一次严重了。”

我的手刚伸出,想要握上流星的脉门,幽飏似有若无的整理下流星的衣袖,恰巧挡在我的手前面,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个动作,再想停住已是来不及,手指一扣抓到的却是幽飏的手腕。

入手温滑,细腻。

两个人同时一顿,不约而同的缩回手。

房间陷入沉默,我的存在变的那么尴尬和多余。

相依为命两年,他说不知道流星的秘密,是不想告诉我吧?

幽飏和流星的世界,是我走不进,他们也不想我走进的世界。

“需要我看看还是让柳梦枫看看?”我退了半步,客气而有礼的说话。

幽飏一直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似乎又在挣扎。

我想走又知道该不该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的单薄,看他的淡漠。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流星发出一声低吟,呼吸变的急促,手指紧紧的揪住身下的床单。

喘息中他睁开眼,忽然看到床头的我,手指对着我的方向,“楚烨……姐姐……出去,出去!”

说话间,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滚进床榻,死死的抱住被子,背影颤抖。

我刚刚从窗外窜进来,急切中忘记了顺手关窗,此刻柔柔的月光打在床前,撒落一片银白的影子。

月上中天,盈满丰泽。

“让开!”我的声音硬邦邦的,不似平日的无赖,也不是随意谈笑的轻松,直接而­干­脆,对象——幽飏。

他身子似动非动,依然挡在我的身前。

我脚步一错,直接从他身后绕过坐在了床上,手臂一捞扯住了流星,三根手指头按上了他的脉门。

“你……”幽飏才说了一个字,却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他?”

幽飏脸­色­一白,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流星,不,他是南宫舞星,是真正的皇族血印传人,也是拥有神族血统的皇位继承人。

在看到他现在的反应时,我已经猜到了八分,当手中摸到他的脉象后,我更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当年的我,从十五六岁起,每逢月圆之夜血液就开始急速的运转,每每都是流连青楼无数的小倌陪伴才能抵消身上的躁动炙热,年龄增长我的需求也开始增长,以至于到了八月十五我都无法控制,我需要发泄,无尽的发泄才能让我平静。

我是女子,无非落一个风流名声,而流星呢?他是男子,他不可能如我当年那样光明正大的上青楼,只能忍,一直忍着。

我冷冷的看着幽炀,“亏你出身媚门,如果是中了□之毒你就用憋的方法?你知不知道血脉贲张会让他最后失去­性­命?神族的血液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压制的。”

“对不起。”在我凌厉的目光下,幽飏低声道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难道你叫我……”

他没说下去,我已明了。

“你出去吧。”我淡淡的说着话,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会怎么样他的。”

幽飏坐在那,一动不动。

“你不信我!”我似乎是在谈笑,心头却有些寒。

我的名声,我的随意风流,幽飏不信我。

当着他的面,我将床上的流星搂了过来,手指捧着他的脸蛋,呼唤着他的名字,“流星,流星。”

我的手指一碰到他的脸蛋,他就自动自发的缠了上来,少年的手臂犹如蛇一般绕着我的颈项,整个人贴上我的身体,“楚烨姐姐……”

我抱着流星,他眼睛半眯着,水波淋漓,雾气掩了纯净,多了几分娇媚,象刚开的樱花,柔­嫩­无比。

“是不是很难受?”我轻轻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幽飏的目光立即停留在我的手上,我一笑,知道他担心我下面的动作。

“嗯!”流星轻应了声,身体在我怀抱中扭动,不断的厮磨着我的身体,我甚至能感觉到某个部位靠着我时的硬挺。

十八了,大男人了。

沄逸失身于我的时候,才十七呢。

我从身后强硬的抱着他,不让他从正面缠绕上我,从耳后贴着他的脸,“流星,信不信姐姐,信我就按我说的做,我让你不那么难受好不好?”

他在我怀中抬起头,朦胧着双眼,­唇­上水光潋滟亟待人吮吻,“信,我信。”

我的手抚摸上他的脸,尖尖的下巴捧在掌心中,­精­致完美的让人赞叹,“乖,还是流星信任我。”

有意无意,我的眼扫过幽飏,他的目光始终盯在流星身上,好像没听到我的话。

流星的脸,在我手中中不安的转动,厮磨着,越来越重。

“流星,你是不是很难受,很热?”我的怀抱中,他的身体一直在扭动着,我能感觉到他想控制,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楚烨姐姐,我,我……”他的目光逐渐涣散,散乱的衣衫下,已经能看到挺立的部位撑起了丝绸的亵裤。

我不再看幽飏,而是直接扯过被子盖在了流星的身上,低低的在他耳边说着,“没关系的,不用憋着,你如果不释放,神族的血将会涨断你的筋脉,你闭上眼睛。”

他乖乖的闭上眼睛,呼吸不断的浓重,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手指蹭上他的­唇­,粉­色­的小­色­伸了出来,卷上我的手指,一种温暖的柔软立即包裹上我,心头一震,我呼吸凝滞,努力的让声音镇定下来,“流星,姐姐想摸摸你的鸟儿,在哪呢?”

他身体一挺,我握着他的手腕伸向他的小腹,“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很想要姐姐摸摸?”

“要……”他喘息着,声音散乱。

我的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在他香舌不舍放开的瞬间,一缕细亮的银丝拉扯出艳丽的风景。

“喜欢姐姐抱着你吗?”我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魅惑,含着古怪的力量,“流星,姐姐现在正在摸你的小家伙哟,它真漂亮,真可爱。”

流星的眼睛闭了起来,被子下的手正在小腹间不断来回的抚弄,两颊飞起浓艳的红­色­,我轻轻的缩回握着他手腕的手,他的手指不停,被子下的动作越来越大。

他的­唇­微张着,吐露着香甜的气息。

我贴在他的耳边,“流星的身子真漂亮,再让我看看,真美啊,姐姐好想再摸摸,好不好?”

他的手更急了,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挺动了起来,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呻吟后整个身体颤抖,慢慢的瘫软在我的怀中。

看看流星,我放低他的身体站起身,“你替他收拾下吧,他明天醒了只会把这些当成一场梦,什么也别告诉他,他不会怀疑的。”

我刚想走,幽飏的身体一飘挡在我的面前,我抬起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完美的斜挑角度下是真诚闪亮的歉意,“我没想到你会……”

“我不会随便乱碰别的男人,除了我爱的人。”我打断他的话,“不过神族的血会焚身烧断筋脉也不假,下个月就是八月十五,也是神血燃脉最痛苦的时候,流星十八岁了,我劝你给他寻一个好的妻主吧,或许你媚门中有比较好的人选,让他成亲吧,不然一个月后,他真的可能在神血的沸腾下筋脉尽断而亡。”

幽飏目光闪烁,我转身开门离去,再没有看他一眼。

烦人的女子又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我和幽飏。

曾经深受神族燃血之苦的我非常清楚,在那种情形下记忆都是不甚清晰的,加上我刻意用了些禁制的手法,与夜的摄魂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流星的脑中应该只有混沌凌乱的一片,就算记得我,他也会以为是自己的梦境。

第二天,我特地赖床晚晚的起来,在众人都开始吃饭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踏进了饭厅,紧挨着月栖坐下。

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还带着几分残留的睡意对他们微笑示意,手指碰碰月栖,“有馒头包子和水晶饺,你想吃什么我喂你。”

“我自己能行。”

他坚持着,我也没有与他闹下去的意思,而是偷眼看了看幽飏和流星。

幽飏一直在给流星夹着菜,头也没有抬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此刻看到的幽飏似乎又恢复了当初那个漠然冷淡的他。

流星默默的吃着,昨夜的折磨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日渐成熟的他已经不象以前那般粘人,越发的独立有自己的思想。

他们两个人都形成了自己独立的空间,感觉反而比以前更加的难以贴近心思,对于幽飏,我是不愿靠近,对于流星,我是不敢靠近。

无形的距离感就这么保持着,从‘寒雪峰’一路保持到去西域的路上,该说话的时候客气而温柔,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就像,就像隔靴搔痒似的。

为了逃避所有盯梢的目光,我和夜制定了一系列隐藏行迹的路线,从马车到水路,甚至夜半时在江中换船,漂泊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沾上了西域的边。

“累吗?”我看看身边的沄逸,手中握着月栖的掌。

沄逸轻柔的摇摇头,“山­色­晴空,水波潋滟,月挂江中,浩渺无边,这样的景致,这样的美丽,是我从前只能想却从未见过的,只有在这样空旷的天地中发觉自己的渺小,心胸才会豁然开朗,难怪你总说不恋慕权势,不贪图荣华,要的只是纵情快意,尘世的一切都会在这秋水长天中被遗忘,楚烨,每到一个地方都是惊喜,我愿意陪你这样一直到老。”

他衣带当风,飘飘舞动,当真越来越飘渺了。

“月栖,这里风景好吗?”我侧过脸,月栖正坐在船头,手指撩着水波,脸上露出静静的微笑。

现在的他,伤势已经渐有起­色­,不需要整日包着棉布,偶尔也能解放出来走一走,看一看。

他偏着脸思考了一会,“我听说大漠万里黄沙如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他的手指在水中,阳光的折­射­下粉白在水中晃晃悠悠,一尾鱼儿摆摆尾巴靠了过去,鱼吻一下一下轻触着月栖的手指。

“能,当然能。”我点着头,忽然手指中­射­出一股劲气,鱼儿跃出水面掉在月栖的面前,噼啪的甩出一串水珠,打湿了月栖的衣衫,也吓了他一跳。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拎起那条鱼,“嘿嘿,我的男人你也敢亲,小命不想要了啊,今天就拿你炖汤!”

随手一抛,“镜池,快拿去打理下,趁新鲜,吃了他。”

猝不及防的镜池被我一丢,急急的伸手抓,脚下踩着水迹,整个人一滑直直的朝我冲来。

张开臂弯抱了个满怀,重重的亲上他的脸蛋,“你是在告诉我不吃鱼先吃你是不是?好吧,晚上等我。”

他用力的推着我,怎么也挣不开我的手臂,索­性­狠狠的一跺脚,不挣扎了,任我随便的搂着抱着。

夜懒懒的躺在船舷边,似乎睡着了,风吹着他的衣衫,层层叠叠的犹如波浪翻滚般清透美丽。

我扬起声音,开心的声音在风中传递,“夜,以后我们弄条大船,就住在船上好不好?每天起来都有新的风景看,游遍三川五湖,这样又有家又能到处跑。”

“好!”他动了动手指,酒壶滴溜溜的飞了过来,我顺势接过,狠狠的灌下一大口,放声大笑。

“小人得志。”夜哼笑着,脚尖勾着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雪白的足在眼前晃动,魅惑异常。

我拎着鱼冲到他的面前,“快快快,趁活的赶紧宰了下锅,想死你做的鱼头豆腐汤了。”

忽然,我的手一紧。

‘鱼头豆腐汤’!

那尾美丽的‘金锦龙鲤’,金子般柔软的身子在水中摇曳,那激|情的缠绵,如太阳耀眼的长发。

锦渊……

手一松,鱼从手中落了下去,跌在船板上,跳动的噼啪作响,我的心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轻松。

远处,一条小舢板乘风破浪,急速的象是破开了海浪一般,直朝着我们的船而来。

我一把将沄逸和镜池推到了身后,人影一晃已经挡住了月栖,几乎在同时,红­色­的艳丽身影站在了我的身边,身上的气势流转。

“‘洪山湖’水域,何人门派肆意乱闯?”夜娇媚的女子之声凛然的顺风传了出去,似乎只是维护门派地域的帮派中人。

我知道他隐藏行迹的目的,也佩服他反应之迅捷,只是,这一切根本不需要了。

舢板上两个人,一个全身花彩,千丝万缕的五彩丝绸迎风飘荡,金­色­的发丝闪耀这热情的火焰,另外一个人,全身裹在黑­色­的长袍斗篷中,脸上还蒙了一块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瞳在外,前额一缕没有被斗篷遮住的发丝,竟是银丝缕缕,掠过柳叶印记。

一个是锦渊,一个竟然是那夜对我讥讽嘲笑的女子,我认识她的发认识她的眼睛。

小舢板刚刚靠近我的船,两人的身影轻纵,站在我的面前。

“你真好兴致啊,泛舟江头,日暮云山雨,美人依偎,果真是赛过活神仙。”女人的声音听来娇柔,却总是含着股怪怪的味道,那双泛着紫­色­的瞳,更是毫不掩饰她心中的惊艳,一一掠过我身后的男人。

她那种炙热中带着欣赏,还有几分流气的目光让我打心眼里升腾起一股厌恶,目光一瞥身后,“我肚子饿了,你们去准备晚饭吧。”

沄逸一点头,牵起月栖和镜池的手就往内舱走去,镜池脚步一停,回首中目光中有几分担忧,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走回了舱内。

女子吃吃笑着,“你真小气。”

“小气不小气,与你无关。”我的目光与她在空气中对撞,互不相让,“好好的守着自己的男人,不然小心你的眼珠子。”

“我的男人?”她扬起下巴,眼波流转间透着几分挑衅,眼神一转,停留在身边的锦渊身上,“你是说小金鱼吗?”

我的手,忽然在身侧紧握成拳,对面的锦渊,几次张开嘴,却在我的笑容一个字也没冒出来。

“我只挽留我爱的男人,我不爱的男人要走要死要嫁人,都与我无关。”我悠闲的背手在身后,勾起一边的­唇­角,笑的随意。

锦渊啊,那金­色­的如朝阳的笑容,如湖水般清透的眼瞳,是他将我从生死的边缘救了回来,是他给我再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不怪他,从未怪过他。

心中,不能释然的,是曾经的缠绵恩爱,只剩如今的对面无语。

“阁下今日来就是为了向我炫耀这个?”我的目光从锦渊身上扯回,再也不看他一眼,“那您可以走了,我实在没多余的时间去想不值得我想的人。”

她的目光又一次将我从头打量到脚,又挪到了夜的身上,眼睛眯了起来,在听到我的声音后斜了眼我,“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放弃神族的地位身份。”

“就这个?”我连冷笑一枚都懒得奉送,牵起夜的手转身就走,“我叫上官楚烨,你也可以叫我日侠,什么狗屁神族,老娘没兴趣。”

同样的发­色­,同样的额头血印,同样的眼瞳颜­色­,我就差扒掉她的衣服看她身后有没有那条龙了,不过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和我一样,拥有神族少主的血印,传说中只有一人能拥有的血印。

“上官楚烨!”她扬起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告诉你,神族的少主只有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我,你如果只想安安稳稳过你的太平日子,就带着你的男人走远些,永远不要参与到神族中来。”

脚步一停,我半回身,“你少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神族的什么少主我没兴趣,谁有兴趣谁去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滚!”

她居然也不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日若是你觊觎族长之位,别怪我手下无情,你自己能打能跑,你那一堆男人也能吗?”

我的身影鬼魅般的闪到她的面前,掌心通红,炙热的掌风擦着她的脸而过,打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数丈高的劈头盖脸而下。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动他们一根头发,我定然百倍要回来,别让我第二次说出滚字。”我收回手掌,冷冷的睨着她,发丝狂乱的在身后飞舞。

“我要那个小孩!”她大咧咧的开口,“既然你说了不管神族的事,就不要Сhā脚到里面来。”

“你别开口闭口和我说什么你是神族的人,即使要将流星交出去,我也应该给莫沧溟,至少人家名正言顺是神族的侍卫,你是谁?”我针锋相对,一句不让。

“呵呵。”女子只是­干­笑,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看身边的锦渊,一声清朗娇媚的笑声,“小金鱼,我们走了……”

“不送。”我走向船舱,身后隐约传来一声飘忽的声音。

“初夜……”

我脚步只是略一停顿,还是没有停下,一挽夜的手大步而去。

又见遥歌

越往西走,越发的空旷,苍茫一片的大地,极目远眺只有青青绿草,找不到人烟,空气中无端多了几分萧瑟,无尽的苍穹,蓝天流云,吸一口气,都是自由的气息。

“如果能在这里策马扬鞭,疾驰三百里,也是一种无尚的享受。”我先开窗帘,狠狠的吸了口空气,“这里的空气真好,透到骨头里的清爽,没有了城镇的污浊,连草都绿的那么谄媚。”

脑袋被人扯了进去,夜占据了我刚才的地方,狠狠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是很清爽,但是什么叫草都绿的那么谄媚?我能不能说你笑的很有别样的意思?”

我嘿嘿怪笑,“这都被发现了,我只是想着这草地真柔软,一望无际连个人影都没有,在草地上打滚一定很舒服。”

沄逸的手指扶着额头,低声轻轻的笑了。

镜池一个大白眼飞了过来,“你是想着有个男人脱光了陪你打滚吧?”

“不,不,不……”我摇摇头,“我其实想的是……”声音一停,“四个男人脱光了陪我滚!”

话音刚落,我被掐了一记,踩了一脚,收到白眼一枚。

还差一个!

夜嘿嘿冷笑,手指互相一按,骨节咔嚓咔嚓的响,我脖子一缩,飞快的窜出车外,喳呼的一路狂奔,身后的红­色­人影紧追不舍,不时的弹落几点劲气在我的脚边,吓的我狂跳蹦跶。

“我不敢了啦……”抱着脑袋狂奔,都怪自己一时嘴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敢?”身后的人影飘飘紧追,“是不敢说还是不敢想?我就知道,这么长时间,你的脑子里一定没装好东西,连少爷我都算进去了啊!”

我脚下生风,广阔的平原上倒是不需要看前面,只要不时回头盯着后面的夜就行,“我以后不说也不想啦,再也不算你进去!”

脚下又是一排霹雳般的指风弹落,“那你想算谁进去?”

我苦哈哈的转头,“想也不行,不想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办么?”

他怪笑连连,“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适合追着你打打,这么长时间手脚都快生锈了。”

我脚下一停,脸­色­古怪,他脚下飞快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夜,你是在怪我?”好心情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件事,一直存在我的心头,时不时的跳出来糟蹋我的心情,让我心绪不宁。

我知道我的脸­色­很难看,我控制不了自己,对夜的在乎对夜身份的飘忽,总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的脑子就是想太多了。”手指敲上我的脑袋,“不把自己给你,你觉得我捉摸不定,把自己给你,你又会觉得委屈了我,陪你御敌你心疼,烧饭做菜你不舍,别想破了你的脑袋,也别为难了我,夜就是夜。”

也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如当初潇洒,可以不管不顾夜做什么,以前踩点接任务都是他也没出过事,现在他只要消失个片刻就会想是不是有危险了,可是丢在后院摆弄饭菜,我又觉得不该让他如此委屈。

夜就是夜!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兰陵煜也好,煮饭公也好,他就是夜!

他按着手指,嘿嘿冷笑,“现在说完了正事,是不是该继续我们刚才的工作?”

“什么事?”我眉眼一动,装无辜,“和我一起滚草地的事?”

话才出口,我的身体已经动了,飞快的往前冲,最后一个字落地,人已在十丈开外。

“小心……”我只顾回头看他,辽阔地带根本没放心思在前面的路上,脚下狂奔中听到夜的声音。

根本还来不及消化那两个字眼,我的身体就狠狠的撞上了什么,猝不及防之下内气自动的弹出反撞,耳边只听到一声惨叫,“哎呀!”

“嗷!”我也好不到哪去,对方的内气也几乎是下意识的弹出和我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对撞。

身体飞掠,我落到一边,当看清来者是谁之后,我收敛了即将出手的攻击,蹲下来惨惨的捂着胸。

“这不是日侠么,如此激动莫不是对我思念有加,急着投怀送抱?”对面的人倒退了几步站住身形,脸上还有真气相撞后未消退的惨白,声音已是带有独特的媚惑,笑意荡漾。

那笑声一下下拉扯心弦,象一曲动人的音乐,挠的小心肝痒痒的。

真是没有亏待他那个名字,遥遥仙曲,歌媚晴空。

下意识的往夜的身边靠了靠,我抱着依然发疼的胸口,“怎么是你?”

他身体动了动,从衣袍下伸出半个雪白的玉足,清脆的铃声叮当直响,“听闻‘日夜双侠’随同掌门师兄远道而来,遥歌岂能不远迎?”

站在那,夏日的衣衫薄透,隐约能在衣衫飘荡中看到雪白修长的腿,这家伙竟然不穿亵裤,发丝凌乱,手臂微抬间衣袖滑落,细腻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活脱脱刚刚被人临幸过一般。

我打量了几眼,露出的只是欣赏和赞叹,欣赏他的美丽,赞叹他的风情,其他的——没有!

手指扬了下,“你师兄在后面,你可以现在跪下迎接等车到。”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笑容稍凝又绽放,红­唇­轻吐,“那遥歌先跪迎‘日夜双侠’媚门做客。”

身体盈盈,宛然拜倒,竟然真的双膝一弯垂首跪在我的面前,半仰着头,水波双眼眨了眨,让人心都疼了。

我垂眼,顺着他的摇摆的衣领,目光竟然能够直接顺着颈项看到胸膛,曼妙的曲线似掩非露,又挑着那么一缕春­色­,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但是那双眼,只有恭敬和顺从,只在两人的眼瞳交汇的瞬间,有一点诱惑从他的目光中闪过。

说是勾引我又不那么明显,说不是勾引我分明又有几分味道,媚门的高手果然不同反响。

什么叫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尽在眼波流转间心意体会。

“如果这是媚门的礼仪,那我只好入乡随俗接受了。”牵起夜的手,我大咧咧的从遥歌身边踏了过去,对那娇媚的香气没有半点反应似的,“劳烦指个方向,我们自己走过去,你等门主吧。”

似乎看出了我对他没有半点反应,他翩翩然站了起身,也没有心意被识穿的不好意思,“不如稍等一会,遥歌领路如何?”

“也行!”我往夜的身上一靠,“客随主便。”

我没强硬的拒绝他任何要求,那太流于痕迹,也没­色­授魂与的满口答应,那太没有定力。

随意,就是最好的回答。

对于一个想勾引你,又不说明让你有机会直接拒绝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装傻,如果他知情识趣,就应该避开我远远的,别自找没趣。

可惜有人,就是不懂!

幽飏是门主,乍回到阔别两年的家,他有他的激动,他更有无数的门派中事要接手过问,我无心打扰,只想在这个暂时的落脚处寻求片刻的安稳宁静。

我们被安排在一间独立的小院子中,东西各是三个厢房,中间芳华碧草,香气宜人,最吸引我的是当中一株凤凰花树,正红瓣飘飘,缓缓落在我的脚下。

凤凰凤凰,啼血泣殇,归去来兮,莫失莫忘。

我弯下腰,拾起一瓣残花,闻到熟悉的花香味,画面如流水侵袭,冲回了一段记忆。

翻动着的画面,定格在一幕,泪水淌落掌心打在钥匙上的一幕。

手,松开。

花瓣从掌心跌落,入尘无声。

迈步走过,心如止水……

“你喜欢掌门师兄?”清美的笑声中有几分调情的意味,似乎已成了他说话的习惯。

“美的东西人人都喜欢,看着也养眼。”我啧啧笑着,毫不介意刚才瞬间的落寞被人看穿。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语带娇憨,好似孩子般天真。

只有我从那眼中,看到一抹挑战飞快的闪过。

是当初对夜容貌不服气想要我动心的挑战?

还是我对幽飏动心对他不假辞­色­的挑战?

或者只是想媚绝天下,容不得有人忽视的挑战?

我哼了声,再次弯腰识起花瓣,在掌心中细细的把玩着,“我说过了,美的东西会让我动心,如果你没有,那就是你不够美了。”

单纯与天真顿时从他脸上消失,只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初始的娇媚表情,“掌门师兄处子之身,是交给了你么?”

风过花如雨,凌乱在发际,“你师兄的隐私,你应该亲自问他或许更容易得到答案。”

他如骄傲的孔雀,脸上挂着我就是知道你瞒不了我的表情,“师兄是否还是处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能不具九­阴­寒脉的人,除了你这个身怀至阳武功的人还能是谁?”

言多必失,我选择沉默不语。

他靠了过来,媚笑着,“师兄武功达到了媚门从未有过的高度,想必你也帮了不少忙吧?不知道能不能帮帮遥歌?”

这是我来到西域媚门的第一个下午,脚步还没有踏进房门,已经收到了这么震撼的消息。

这西域之行,是不是我少算了什么?

夜的强势

本来以为西域必然荒凉少水,大漠千里,直到到了媚门我猜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这里不仅风景秀丽,无垠旷野的宽广让人心胸开阔,就连空气中,都永远有那么一股豪迈不羁的味道。

没有忸怩作态,没有教条束缚,沐浴在阳光下,绿草萋萋,夏日郁郁松笼,好想纵马驰骋,奔袭千里万里,更想引吭高歌,破云入霄。

我趴在一泉池水中,嘴巴里咬着根草尖,哼着破碎的曲调,无论怎么哼唱,都觉得我那些小调与这里的景­色­不符。

远远的缥缈间,依稀有阵悠扬的歌声飘来,没有婉转的曲调,却在宽广的豪迈中渗透着几分柔情,“太阳的余晖哟,撒落姐姐的身边,月儿的清风哟,送姐姐来到弟弟的账前,羊儿跑的欢,弟弟愿象羊儿般,依偎姐姐的裙角边……”

我呵呵笑着在水里打了个滚,拍起水花四溅。

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那种毫不做作的心,喜欢那种爽直的­性­格,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夺名利,一顶帐篷几只羊,已是生活的全部。

与我接触的人相比,幽飏倒不像是大漠长大的男儿,他更多的是心思千回百转,将情怀深埋,偶露温柔也只是刹那光辉,绝不似这里的人将一切都写在脸上,喜欢便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看的出,沄逸月栖和镜池对这里的单纯是十分喜爱的,在这里没有身份地位,什么国师,什么凤后,统统抛到了脑后。

如果能一直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生活,倒是一件美事,除了……

一根草尖打在我身边的水里,打起小小的涟漪,在水波的浮沉中渐渐没下,我看了眼,靠上身后的大石,懒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喂,看够了吗?”

“没!”娇娇的声音自然的回答着,“我才刚到,还没看仔细呢?”

我长叹一声,“刚才听那歌声还想赞美两句,你倒来的快。”

遥歌的人影半卧在水边,手中把玩着我丢在一旁的衣服,手指绕着我的系带,“你喜欢我的歌?”

“还行,异域风情总是特别的。”他的声音确实清朗好听,只是打动我的,真的只有这特别的曲风,对于他,倒没有特别的感想。

“那我的人呢?”他趴在池子边,手指撑着下巴,用眼角勾着我。

“还不错!”声音里都是敷衍,对于他的大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从那日起,他总是找着机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就连上个茅房,都能在门外撞到他的身影。

我身边男人这么多,我自己左拥右抱的时间都不够,这家伙是怎么计算的如此­精­确,次次在无人的时候出现的?

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吃饭能在门外看到他端着早点笑意盈盈的出现,散步能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和他偶遇,睡觉开个窗能看到屋檐下挂着的人影。

若不是我心理承受力够强,只怕病也吓出来了。

他也不死缠着我,就是笑一下,乐一声,然后飘飘的去了。

如果我动心,这样的动静,魂都被勾跑了,可惜现在对我来说,那就是折磨。

“我的媚功九层很久了,不知道日侠什么时候能帮帮我?”他的手指掠过­唇­,擦着粉­嫩­的­唇­瓣。

“你找别人吧。”手一伸,拽上我的衣服,“让让,我要起来了。”

他拉着我的衣服,也不怎么用力,就那么细拉慢拽着,和我扯来扯去,“遥歌不美吗?”

懒得和他抢,我索­性­一松手,他抱着我的衣服在地上打了个滚,假假的哎哟,揉着自己的胳膊,“真不懂得疼人。”

“我疼我的男人,疼我爱的人,公子要练功找别人去,幽飏门主的事我也不甚清楚,不如你问问他去。”我懒得理他,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根本不在乎他浏览的目光。

我是女人我怕谁,他个男人都不在乎我有什么在乎的?

“你非要我动手?”我挑起眉,他抱着我的衣服,媚眼如波示威般的望着我。

他赤着足,脚下退了几步,清脆的铃铛声悦耳动听,“日侠,遥歌真的不能入您眼么?”

我还没说话,一缕真气灌注的指风打在他的脚边,吓的他一蹦,人刚刚跳起,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劈了过来,他双臂张开,迎着掌风劈出,双掌交锋,他的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飞快的后退。

衣衫从他手中掉落,我刚伸出手,已经有人比我更快的抓住,银­色­展开裹上我的身体。

我扑哧一笑,“­干­什么这么激动,要抢我会自己动手。”

如笋尖的手指伸到我的面前,仔细的绑着我的腰带,扣着我的盘扣,看一切妥当了,才轻轻的笑出声,“人家挑战的是我的魅力,我若不出手岂不是被人看低了?你抢的是衣服,我抢的是宠爱。”

我戳戳他的胸膛,轻哼了声。

他的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遥歌听的。

我哼声里的意思,夜知,我知。

直到我收拾妥当,他才转过身,对面的遥歌脸­色­发白,保持着落地的姿势,目光盯着夜,一声不吭。

夜撩了撩散落的长发,发丝间犹带水汽,滴落着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颗颗如珍珠,那动作如风过山林,自然的恰到好处,说不出的潇洒,说不出的飒爽,倒显得遥歌的刻意和做作了。

“我家妻主眼光有些高,挑剔的很,若非绝美,也要是独一无二的气质,只能对少侠说一声抱歉了。”

浅笑的话语中,分明在说遥歌不够美,不够有气质,偏生又那么慵懒那么随意,举手投足间的丰姿顿时将对面人比的光彩全无。

遥歌咬着­唇­,脚步一点点的后退,终于一转身飞掠而去,徒留空中淡淡香气萦绕。

“你把人刺激大了。”我用手指梳理着发丝,笑意中没有同情,倒是隐含了几分幸灾乐祸。

“别说你不想刺激他,只不过你一向心软,又看在幽飏的面子上,才让他放肆。”夜在我的身边坐下,衣袍下的足竟也是赤着的,“我几次看到你目光中都是不耐之­色­,早明白了你的心思,这坏人就叫我来做好了。”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说服力?”我叹了口气,目光却始终不离夜的足。

“太阳的余晖哟,撒落姐姐的身边,月儿的清风哟,送姐姐来到弟弟的账前,羊儿跑的欢,弟弟愿象羊儿般,依偎姐姐的裙角边……”夜轻轻的哼着歌,竟是遥歌刚才唱过的曲子,更加的悠扬,更加的洒脱,更加的勾动小心肝。

遥歌不能吸引我,因为他的这些动作,竟然是夜的偏好,看过了大海的波澜,又岂会动江河的风波动心?

论风情,当属幽飏在不经意中的眼神为最,遥歌再怎么比,也比不了岁月沉淀的留下的内敛。

论魅惑,夜已是当世第一,自然的举手投足流露的吸引力牢牢的抓住我。

遥歌虽然美,风情不及幽飏,魅惑不及夜,容貌虽然出众,已失了灵­性­。

夜躺在草地上,我枕着他的小腹,手指一寸寸的蹭过他腿的曲线,坏坏的摸上雪白的足。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他赶离你的身边吗?”夜的手,贴着我的脸,舒服的让我一声轻喟。

我眼睛一眯,“他太功利,这是我最不喜欢的。”

回应我的,是一串荡在风中的笑声。

如果是对我有几分真心,我只怕不会让夜如此放肆,而遥歌,他接近我的眼神中只有挑衅。

“不管他是因为想与幽飏相比,还是想与你相比,我都不喜欢有人拿我做棋子,这个男人根本不曾对我动心,目的太明显的好处,我是不会吃的。”

我能看懂,夜自然也能,所以才会强势的介入,甚至拿出了他一向不屑的容貌和气质再一次压制遥歌。

“我只是怕,他会视你为眼中钉。”手指盖上他覆着我脸的掌,一声低叹。

“哈哈哈哈……”一声长笑,却是豪迈非常,“你以为我会怕?你忘了我是谁?”

是啊,他是谁,堂堂的夜侠。

武功计谋都是天下顶绝的夜侠。

仿佛被他感染了,我也呵呵的笑着,在他怀里打着滚。

不远处,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蹲在草地上,挖挖掘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身边的地上一个小药篓子放着。

我扬起声音朝着他欢乐的招呼着,“柳呆子,你在­干­什么呢?”

“我找到了一味药。”他秀气的脸蛋看了眼我,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开心,“应该是治疗临公子的奇药。”

治疗月栖的药?

我一骨碌的翻身坐起,踏着鞋子就冲了过去,“月栖不是大有好转了吗?”

他举着手中的草伸到我的眼前,“这味药医书上有说,清心明目散淤血,只是我从未到过大漠,所以从来没见过,但是应该不会错。”

应该不会错,那就是有可能会错啦?

我飞快的摇头,“不行,你不能确认还是不要给他用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有办法啊。”他抓着药就往自己嘴巴里塞,“这个药的副作用就是三五日失声不语,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大惊失­色­,身后就抢过他手中的草,“喂,别吃啊!”

可惜慢了一步,我手中只有光秃秃的几根杆子,他的嘴巴嚼嚼,喉结一滑,咽了下去。

闭嘴小呆子

我见过疯的,没见过疯的不要命的。

我见过傻的,没见过傻的明知道有毒也往嘴巴里塞的。

我见过痴的,没见过为了所谓的研究痴心到用自己身体去赌的。

我捏着他的脖子,手指强硬的掰开他的嘴巴,“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他满脸通红,被我掐的几下­干­呕,嘴巴都被我掰变形了,“吐……不……出……来……”

“你想死啊,随便乱吃,万一是你说的那种药还无所谓,顶多失声几日,万一不是呢,万一是什么断肠草,夺命花之类的,你怎么办?”我的手探进他的嘴巴里,想去抠他的喉咙,他两只手抓着我的手腕,奋力的抵抗,不断的踢着腿。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日,别这样,他是大夫,应该有解药的。”

我慢慢的松开手,柳梦枫抱着脖子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解……解药……有,但是……但是我……不能吃,吃了就不能试……试药­性­了。”

我烦躁的跳着脚,“我不要你试什么药­性­了,月栖的眼睛慢慢来一定能治好的,我不要你急功近利,再也不催你了行不,你吃了解药吧。”

我是心急月栖的眼睛,但是即使没有的治,他也还有我,他也还能看东西,可是若让柳梦枫搭上一条小命,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要……紧……”声音到后面渐低,最后一个字几乎已是哑然无声。

好快的药­性­,好猛的副作用。

我心头一惊,柳梦枫已经拔起了另外几株一样的草药丢进篓子里,默默的站起身,只有我看到他张了张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后的黯然。

“呆子。”我叫了句他,他顿了顿,摇摇头示意他没事,背起他的药篓子走了,辽阔的草原上,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落寞身影渐行渐远,心头泛起怪怪的感觉。

吃晚饭的时候,他开始一个人陷入了古怪的状态,对着饭碗发呆,偶尔张张嘴巴,一点声音也没有,接着继续发呆。

心头有些不忍,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一般,习惯了他的啰嗦多语,忽然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倒不习惯了,伸手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对不起,你还是吃解药吧。”

他呆呆的捧着饭碗,嘴巴动着,却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我拍拍他的肩膀,他被吓到了似的,猛的蹦了起来,碗掉在地上四散碎裂,他看也不看,转身掉头而去。

“这怎么办,莫非那药还有其他副作用,把他给吃成这样了?”这一下我也没食欲了,颓然的放下碗,“这连大夫都吃药吃傻了,谁来医他?”

“未必是药­性­。”沄逸想了想,“每个人都有他的保护­色­,也许对他而言,只有不停的说话他才能找到安全感,突然一下失了声音,就象被扒光了丢在众人面前,一时接受不了,偏偏大夫的职责让他不能吃解药,必须试探药­性­才如此的吧。”

是啊,镜池尖锐的­性­子,月栖的清高,沄逸的华贵,幽飏的冷漠,都是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内心的保护伞,更别提夜那个遮遮掩掩的­性­格,连拿掉面纱的勇气都没有,或许对柳梦枫来说,啰嗦就是他人前的一面,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的。

我也完全失去了胃口,目光看着柳梦枫身影消失的方向站起了身,“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柳梦枫在我们这个群体中的存在总是有些尴尬而特殊的,他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挖着自己的药,有求必应却从未索取过,我极少关心他什么,因为他不是我的爱人,作为朋友他又似乎不需要关心。

每每一开口,那水银泻地无止尽的话语吵的我一个头两个大,有多远跑多远,除了药的事几乎不与他有什么接触。

一直是一个人,所以才那么寂寞,才那么喜欢说话,恨不能拖拉着时间让别人关注他,与他交谈,是这样吗?

我轻轻敲了敲他的门,“呆子,我能进来吗?”

门虚拢着,我推了推,应声而开。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整洁明亮的不似有人住过的样子,床帐低垂,一团模糊的影子缩在床榻的角落中。

敲敲床榻的边,我尽量的把语气放柔和,“小呆子,出来好不好?”

缩在被子里的人慢慢的伸出脑袋,紧紧的抱着被子,没有出来也没有摇头,我只能看到一个发丝散乱的低垂脑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要是不舒服就吃解药吧,失声的副作用都出现了,就应该是你说的那种药,我相信你的判断力,可以给月栖用药,你也别再折磨自己了。”

这一次回应我的,是坚决而用力的摇头。

真顽固,顽固的象石头一样!

我耐着­性­子,“你是不是没有配解药?”

摇头……

“那你就是有解药咯?”

点头……

“吃掉解药好不好?”

摇头……

“你想硬抗到药­性­消失?或许三五日,或许七八日?”

点头……

“你不难受?”

先点头,然后飞快的摇头。

我伸手入帐,扯着他的身体,他不断的往后缩,蜷在角落里,我不敢用力只好与他这样的拉锯着,互相拉扯。

“月栖和我都很想治好他的伤,但是如果这样的过程伤害了你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如果你这样继续固执的话,我想我必须代月栖拒绝你替他疗伤了。”

他一愣,被我拽动了几分,活活的从床榻上拖了过来。

“你的解药在哪,我给你找出来。”伸手在他怀里掏着,左一个右一个,大大小小看的我眼花缭乱,他不断的挣扎,扭的象条刚刚被打捞上岸的鱼。

纸包,药瓶,玉盒,腊丸,各种形状各种包装,我无奈的指着一堆,扯着他的衣服,“是哪一个?”

咬着­唇­,洁净的清纯眼瞳看看我,扭开脸。

耐­性­被磨的差不多了,我按捺不住的火气慢慢的升腾起来,“你说不说?信不信我脱了你的裤子打你ρi股!”

他身体一震,慢慢的回过脸,迷茫的望着我,那表情说不清楚是可怜还是无辜,甚至是悲戚。

似乎知道自己语气重了,我试图缓和下空气中的火药味,开着他的玩笑,“小呆子乖啦,快说是哪一个,说了我给你吃糖。”

忽然,我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慢慢的浮起一层水雾,一点一点弥漫他的眼眶,在堆积慢慢后,猛的倾泻而下,无声中我却依稀听到了玉碎瓷裂般的清脆。

“喂,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我手忙脚乱的想要擦掉他的眼泪,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一时间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腰间一紧,他的手死死的抱着我的腰,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神好像真的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嘴巴一张一张飞快的说着什么,只可惜光有动作没有声音,速度又太快……

我的娘啊,我不会­唇­语啊,这怎么看得懂嘛?

他的脑袋蹭着我的小腹,脑袋不断的往我怀里钻,越抱越紧,而我几乎能感觉到衣衫被水浸湿了的感觉。

我想要推开他,手指刚刚碰上他的肩,他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越发的抱的紧了,我的腰都快被勒断了。

“喂,喂,我不走,我只是拿纸笔给你,好歹你想说什么给我写下来吧,我看不懂啊。”

我的手指努力的够着桌子上的纸笔,腰被他抱着,他的上半身全部压在我的身上,两个人的姿势极其古怪。

纸笔刚刚入手,他也被我拖的整个身体探出床外,死不撒手。

我直着脖子,歪着眼睛想要坐在床榻上,但是带着个如此巨大的装饰品,总有些事情是会出乎意料的。

ρi股刚挨着床榻,他的身体整个失去了支撑,扑压着我,加上他手中的大力,活活的把我按倒在床上,那颗大脑袋还不停歇,一个劲的往我怀里钻。

“喂,你是二十三四的男子,不是三四,也不是十三四,非礼勿动啊……”我用力的扳起他的脸。

被水洗过的水晶­干­净而透明,漂亮的让人瞠目结舌呼吸停止。

他瘪着嘴巴,脸上犹带泪痕,似乎非常不满意我把他揪起来的动作。

从来,他都是呆呆的,呆呆的看书,呆呆的研究他的药,呆呆的挖草,呆呆的走路走到原地乱转,这般的钟灵毓秀,是我从来没看到过的。

毫不迟疑的,我亲上他的脸颊,最后一颗残留的泪珠被我的舌尖卷起,嘴­唇­摩挲着他的脸蛋,细致的肌肤与火热的­唇­完美的贴合,滑­嫩­无比,嘴­唇­慢慢的下滑,游移到他的­唇­瓣边。

忽然惊醒我在­干­什么,我从迷醉中拉回心思,尴尬的目光不知道投向哪里,他依然死死的抱着我,倒是没有了那种委屈至极的神­色­,呆呆的不知所措。

“呃……”我把手中的纸笔伸到他的面前,“你,你想说什么?”

他拿过纸笔,手指飞快,再递回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多了两个字。

“师傅!”

我两眼一翻,这是什么和什么?

他的师傅我的娘?

他低垂着头,手指抓着笔,默默的在纸上画着什么,我顺着他比画细细的看着,他落在纸上的字竟然是一大堆的认错词,“师傅,我以后不再傻乎乎的不说话,师傅,我再也不呆呆的出神不吭声,只要师傅不走,我保证以后每天都说很多很多话,我再也不做小呆子了,师傅不要离开枫儿……”

他一直罗哩罗嗦是因为被师傅说他呆,说他不讲话很傻,还丢下他一个人?被吓坏的他所以从此不断的讲话,对着花也说对着树也说,对着石头都恨不能说到开花,只因为期盼着他师傅的回来?

“你说什么?”我扳正他的身体,“什么师傅?”

他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虽然没有声音这一次我却看的清楚,就是师傅。

他怎么会喊我师傅?我和他的师傅很象吗?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徒弟。”我笑着捏捏他的脸蛋,“你怎么和月栖一样眼神越来越不好了?”

话音落了,我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脑海中突然流转了无数的画面,一幕一幕的从眼前飘落。

柳梦枫是个个­性­古怪的人,和他说什么都象耳边风,却往往我一声大吼立即老实,那个神­色­正象是被爹妈训斥的孩子般。

在‘蓝清山’上,他也是这样忽然的抱住了我,我没忘记那一刻他眼中的孺慕之情,那一次也是错认吗?

还有雪山冰涧底,莫沧溟抓着他给我的药,惊讶的问我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药,那个也字,太值得玩味了。

神奇的医术,横空出世的神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普通的就是一个山野村夫,但是他说的最多的话,是在医书上看到什么什么,在书上又看到什么什么,包括我的血脉问题,他居然说书上提到过神族。

是什么样的书会有关于神族的内容?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莫非……

我双手一捏,掐住他的肩头,急切的开口,“呆子,你是师傅是谁?”

他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扭动着身体,痛楚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松了松手劲,呼吸凌乱,心口一阵乱跳,总觉得有什么猜测呼之欲出,只等着他开口证实。

抓起手中的纸笔塞到他的掌心中,“我,我问你,你回答,写,写下来,快,快写。”话语失去了从容,竟然有些结巴。

他默默的接过,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脸,吸吸鼻子,颇有几分落寞。

“你的师傅是不是和我长的很象?”我的喉咙有些­干­,不断的咽着口水,心口突突的跳着,无论怎么用力,呼吸的气都无法传达到心底,空落落的漂浮着,安定不了。

他没有写字,目光停留在我的发丝上,手指慢慢的探出,停留在我刚刚及肩的发上,一下一下的抚摸,顺着额头的发丝往下,触了触我额头的柳叶血印,马上又缩了回去,终于浅浅的露了个笑容。

“她也是银发?也有这个血印?”我声音压抑不住的大了,脸伸到他的面前,“她的眼瞳边是不是也有紫­色­的痕迹?”

被我的声音吓到了,他一缩脑袋,后脑勺重重的撞上了床头,巨大的咚声听的我心头一震,赶紧伸出手,捞住他的身体。

“我不逼你,慢慢写。”我看着他找不到焦距晕乎乎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脑袋被手抱着,满脸的疼痛外加被撞傻的迷茫,忍不住的伸出手摸着他被撞的地方,轻轻的揉了揉,“是我太急了,不该逼你的。”

他抬起头,在我揉着脑袋的时候小小的贴上我的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在不知道看了多久以后,他绽放了一个笑容,犹如梨花雪白­干­净的笑容,点点头。

我倒吸了一口气,手指在身边紧握成拳,想也不想的一把脱下自己的衣服,毫不犹豫的转身,将光洁的后背整个露给他,“你师傅背后有没有这条龙,小呆子快看看。”

几个呼吸之后,我顾不得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转身满脸期待的望着他,“有没有见过?”

他咬着­唇­,微微的摇摇头。

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原本以为他的师傅会是那个我想象中的人,可惜,还是……

一张纸伸到我的面前,上面是柳梦枫清隽的字体,“我没看过师傅的后背。”

刚刚跌到底的心又一次飘飘的飞了起来,“你的师傅,长相和我象吗?”

我残存的模糊记忆中,那女子有着飞扬的神采,眼神中的自信与骄傲写满睥睨天下的神情,对于容貌倒不那么清晰了。

他提着笔,落下几个字,“你更秀美些。”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颗飘飘荡荡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浮现起的却是点点的欣喜。

他说的是我更秀美,那么证明了他的师傅与我之间容貌的相似。

神族的血印,只有一人的传承,他的师傅会不会是——我的娘?

我拿起笔,慢慢的描着,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刮着母亲的容貌,可惜太模糊了,除了眼睛,我只能描出一个大概。

他蹭在我的身边,一会点点头,一会摇摇头,我偏过脸,“不象?”

手指指着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他瘪瘪嘴,提笔写道,“师傅从来没有这样的神­色­,她只有孤独和寂寞,偶尔看着远方,露出思念的神­色­,只是每当思念过后,她的表情就更苦,更悲凉。”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的母亲,那么我和柳梦枫记忆中的,一定不一样。

我记得的,是母亲和父亲携手并肩而立,含笑看着我的餍足与开心。

他记忆中的,是一个失去了丈夫与孩子,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普通人,不是神族的族长,不是荣耀风光的四国背后神圣高贵的女子。

我没有孩子,体会不到母亲当年失去我时的那种痛苦,但是我有爱人,我也失去过爱人,我能理解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

我也曾经从世界的顶端跌落,一无所有,那种巨大的落差根本让一向骄傲的我根本无法承受,仅仅是沄逸的另嫁和皇位的旁落,我就足足消沉了三年,那我的母亲呢,她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

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纵然不记得任何曾经的过往,所有的回忆不过是一场梦中的片段,我的心头却涌起一阵悲哀,还有一种思念。

我已经足够大了,不需要父母疼爱呵护,我更不是个­性­格懦弱离不开父母的人,但是骨子里的血缘是割舍不掉的,我也会思念,也会想知道他们的曾经,也会在想自己放弃回到神族会不会对不起他们。

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我只记得自己叫霓裳,连姓都不知道,真是对不起他们。

“能和我多说说她的事情吗?”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嗓子哑哑的,心头酸的有些闷气难受。

他的目光闪烁,静静的望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变的低落,在看到我勉强的笑容中凝结着的乞求后,他无声的点着头。

他的字如行云流水,飘飘撒撒,流泻而出的是我不知道的过去,属于他和他师傅,极有可能是我娘的人的过去,一幅幅的画面在我眼前出现,我渐渐的陷入到了那个故事中,在柳梦枫的记忆中体味着,“我从小长在山中,和自己的父母相伴着,也不知什么原因我一直到四五岁都不会说话,人也是呆呆傻傻的,在上山砍柴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师傅,她只是坐在悬崖边,看着手中的书,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久了,我就靠近她,好奇她为什么不需要吃食,可是我不会说话,她也任我靠近,逗弄我识字,教我看书,她从未教亲手过我任何一招医术,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她给我的书中看来的,她叫我小呆子,在心情好的时候,她会逗我说话,只要我开口说话,她就会教我一些筋脉之学,抱抱我亲亲我,我说的越多,她越开心……可是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离开了,因为她等待的药草已经成熟了,无论我怎么求她,怎么不停的说话,她还是走了,留给我一堆医书,从此再没有出现,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师傅,我以为她喜欢我说话,只要我不断的说话她就一定会出现,所以我不停的说,看到什么都说,直到父母去世,我也渐渐大了,才明白师傅是不会再回来的,那一切不过是童年神奇的一场梦而已。”

整整一个夜晚,我和他在娓娓低语和比画写字中回味着,惊喜着,柳梦枫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逼他说话,怎么教他筋脉学,怎么教他飞针之术,偶尔也会带他抓兔子扑小鸟,疼爱时的亲亲摸摸捏捏,我一边看着一边微笑,仿佛柳梦枫是在替我经历一场母亲应该给孩子的童年快乐,在他的故事里沉醉着,妒忌着他拥有的幸福。

我和他,本来从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人,突然变的无比的亲昵,我不断的纠缠着他,让他回忆更多更多他与师傅的故事,他就不断的想着想着,写着大小事,我就看着,憧憬着,思恋着……

久了,那些他的故事,他的过去,仿佛我也亲身经历了一般,与他的记忆重叠……

年少英俊,青春飞扬

接下来的几天,我缠着柳梦枫,恨不能把他脑子里的琐碎记忆全部挖出来放到自己脑袋里,倒是没逼他一定要吃解药,反正慢慢的写我慢慢的想,更有思索品味的意境,而他被我缠着不停问东问西不但不恼,反而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写给我看,哪怕只是一个微笑,几个浅浅的字眼,他都详细的给我描述着,而我追问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半点腻烦。

再是没有感情,再是没有记忆,一想到那女子可能是我的母亲,心头还是有激动,还是有憧憬。

“小呆子,之后她就真的再没有一点消息了吗?”即使他在我期待的目光中一再的摇头,即使我已经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而答案都是一样,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出一点线索。

即使她出现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如今她在哪里?

没有回神族,没有出现,仿佛就如风一般的从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半分线索,让我无从追踪。

娘,如果没有死,她为何不回神族,是因为爹爹的离去已经让她心灰意冷了吗?

她也没有找过我,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活着吗?

如果我回神族继承族长的位置,她会不会知道我还活着?她会不会来见我?

念头才起,又被我摇头否决了,我发誓不回神族,不做族长的,为何又突然动心了?

我的字在纸上飞舞,这几日我和他早已经有了默契,两个人坐在桌前,一人一纸,靠在一起写写画画,偶尔伸伸脑袋看看对方写了什么,“娘为什么不教你武功?”

“没有武功,就不容易被妻主放心,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就不会发生意外。”他的字让我心头一酸,娘时刻介怀的是爹爹的离去,因为她放心爹爹的武功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我,才有了悲剧的发生。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让沄逸,让月栖,让镜池,让夜成为第二个爹爹。

正发呆出神间,敞开的门板上被人用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我一抬头,是他?

放下手中的笔,我浅笑起身,“门主刚回来,派中事物只怕还没全处理完,让你费神跑我这来,惶恐惶恐。”

自从回了媚门,我就再没见过幽飏的面,无论他是忙也好,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也好,我都懒得去探究,想的多证明我在意的多。

“每年立秋,周围马场的马主都会有一场马会,我记得你说过很想在这里策马扬鞭的,所以来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玩?”

他记得我说的话?

我疏离的笑容在瞬间融了几分真,欢喜的开口,“有啊!”

他的微笑温柔带暖,“我已经通知了夜侠和几位少爷,车也准备好了,您和夜侠去玩吧,我会陪着几位爷慢慢欣赏风景。”

安排的如此妥当,连我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我还能说什么?

“门主如此费心,倒让我不知道如何感激了。”我看着柳梦枫已经老老实实的收拾起桌子上的纸笔,显然也是动心了。

幽飏的身影在阳光下飘飘渺渺,散发着几抹烟青­色­的淡然,温柔的笑容仿佛与身后的暖阳融为一体,看的心头也是暖暖的。

“幽飏不过是投桃报李,日侠不是带幽飏看过‘寒雪峰’的千里雪景吗,幽飏当然要让日侠欣赏大漠孤烟。”他记得那日在后山两人的聊天,也记得我说的话。

我望着他的脸,看着他身后飘飘飞落的凤凰花,忽然低垂下脸不敢看,嘴巴里顾左右而言他,“流星呢?也去吗?”

“是啊,他已经在等了。”似乎没有看出我突然的不自在,淡雅的说着,幽飏的身子在前面领路,行走间两边不时落下的艳红花瓣,恍惚着不知是梦中还是画中。

满心的期待在看到车边牵马的妖娆人影后一顿,微叹了口气,胡乱了点了个头算招呼,“遥歌少侠。”

他笑意盈盈,可没有和我随意招呼一下就算了的意思,“一年才这么一次比赛,日侠可要看看我们这的壮阔?”

我根本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他就粘了过来,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幽飏的身影,可他早已经走的远远,正在马车边上安排着什么。

看着我没回答,他已经自行的说了下去,“为了证明自己草地养的马最好,这里每年各个场主都会把自己最厉害的马牵出来比试,一共跑百里地,不但马要耐跑,骑手也很重要,所以每家马场几乎都有自己­精­心培养的小骑手。”

“小骑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懒得管面前这个人是我要远远躲开的人物了。

遥歌扭身靠着马,媚笑着点头,“从三四岁起就开始培养,六岁左右就能上马比试了,百里奔袭,越是重量轻越是减轻马的负担。”

我心一抖,“才几岁的孩子,身体的耐力能承受的住长途的奔跑?万一体力不支掉下来怎么办?”

“怎么会?”他一声大笑,“比如幽飏师兄,当年就是马场的第一高手,师兄五岁就拿到了马场比试的第一,一直到十八岁不再比赛,我们牧场的所有马都和他亲着呢。”

“媚门也有马场?”我没想到这个,惊讶的问着。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靠什么维持这么大一个门派?难道是偷是抢?”他越笑越大声,引的幽飏频频回头。

十八岁的幽飏,少年风流,写意纵马,是何等的潇洒自若,何等的笑傲草原。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着他策马飞驰,风中如箭的英姿,“他为什么不比了?”

遥歌耸耸肩膀,红­唇­一撅,“不知道,只是我小时候记得,每年比试的时候,‘九音’之皇都会来这里看,有一年她有事不能来了,师兄从此就不再比赛了。”

“呵呵,是吗?”我­干­巴巴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古怪难听。

‘九音’的女皇,就是流星的娘,那个在幽飏心中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女子,幽飏因为她而不再骑马了吗?

眼见着所有人都登上了车,夜和遥歌也飘身上了马,幽飏的手指一挑帘子正要登上马车,我扬起声音,“门主,我对路途不熟,既然马儿不少,不如你陪骑会与我说说比试的路怎么样?”

幽飏的手指一停,温柔的笑了,“这两年都是遥歌玩闹似的比试,那些沟沟坎坎他可比我熟悉多了,让他陪二位吧。”

话音一落,他的人影已经飘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将我的念想彻底断绝。

“呵呵……”遥歌清脆的笑声仿佛不经意的传入我的耳内,在我回首间却看到他眼中飞快闪过的得意,在对上我的眼眸后,弯起嘴角抿­唇­一笑,手指一松马缰,马儿迈开四蹄,轻快的跑了起来。

夜在马上,对我伸出手,“日,要不要一起?”

我傲气的一扬下巴,“夜,你忘记我是谁了,‘弑神’若是不会骑马如何在沙场上破敌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不是常年在马上生活,这点技术应该还是在你之上的。”

他缩回手,哈哈一笑,“终于被你找到点强过我的地方了?”

我围着几匹马打打转,“长途马可不能要太胖的,肌­肉­均匀,四蹄修长跑起来才快,短腿马适合的是负重,步幅也迈不开。”

手一牵,从媚门弟子手中牵过一匹马,我飞身而上,示威的朝夜一挥手,“走……”

马车的车帘后,有赞许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等我再顺着感应望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飘飘荡荡的车帘子。

路上,我看到不少马匹的团队在身边颠颠的奔跑,有高壮的农场主骑着马,身边跟着小小的骑手骑在高头大马上,轻飘飘的身子让我在感慨技术超群之余更是担心他们的身体会不会掉下来。

只是,无论是什么团队,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要么放慢马速缓缓的跟在车后,要么一扬鞭子超到前方不远处,下马,站在路边弯腰行礼,直到马车过后,才继续上马而行。

“这是什么意思?”我侧过脸,奇怪的问着遥歌。

“这是幽飏师兄的车。”遥歌淡淡的解释着,“他们是在向最伟大的骑手致敬,如果最后拿到第一,从师兄手中接过金令牌的时候,才是最荣耀的。”

青­色­的云烟,飘扬在草原的辽阔中,少年飞扬的脸庞,荡漾着青春无悔的激|情,这是十八岁时的幽飏,只能想象,却无缘看到的美景。

“那我们呢?也算比试吗?”我看看身后大批的马队,不禁一吐舌头,好雄伟壮观。

“当然,不过一家马场肯定不止一匹马出赛,这里大大小小数百个马场,怕不有千余马比试,只看第一匹马的成绩,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只要跑的开心就好。”遥歌咧开一个清纯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粒粒闪光,“怎么样,要不要和我比比?”

“比什么?”我斜了眼他,直觉这个家伙不会有好主意。

“要是我输了从此不再缠着你,要是我赢了你陪我练功怎么样?”

练功?是双修吧?

我冷冷的一拨马头,往夜的身边靠了靠,“没兴趣,不和你比!”

遥歌丝丝媚笑,丝毫不介意我的拒绝,冲着我诡异的眨了眨眼,双腿一夹,姿态完美的俯在马背之上,人马合一,潇洒而去

赛马,花环,情人

百里的赛马,只是告诉你始发点和终点,路程经由全部由赛手自己决定,所以说最终的结果和赛手对路途的判断之间有着直接的关系,有些不放心的马场主更是一路随跑,指挥着小骑手选择更合适的路线。

看来我真的低估了这场赛马,以为只是从一头跑到另外一头,搏个开心舒坦就行了。

长长的号角声呜呜的响起,在长空中激荡出热情的呼唤,一字排开的马队侧脸间竟然望不到边,马蹄刨着地,尘土飞扬,不少骑手手上或者头上绑着丝带,飒飒的扬在风中,当真是无数的豪情,数不尽的风流潇洒。

再是随意只求好玩的心态,在这样的长风激荡下,也会从心底产生一种争斗的心,想要一争长短。

三声号角声起,马鞭长甩,在空中炸开无数的噼啪声,长声的呼喝此起彼伏,整个草原上顿时马蹄飞扬,尘土激荡,一个又一个身影在超越,反超越,刚刚开始就是激烈的争夺。

我一夹马腹,身体被马带了出去,徒留一串声音在大笑着,“夜,我们也跑一场,赌十两金子。”

“二十两!”夜大笑着,身体一伏,马身落后我几步,不远不近的跑着。

“外加一颗夜明珠。”我回头丢给他一个狂妄的表情,再次拉大两匹马间的距离。

“赌就赌。”论长途御马比赛,夜一定没有我的经验丰富,但是夜是什么人,天才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啊,才不过几次颠簸就已经找到了马身律动的节奏,双腿一夹,身体半蹲,俯趴在马上,一抖马缰,片刻之间又追近了不少。

“你赖皮啊,居然用轻功提起不给马造成负担,等于是空马跑么,只要控制方向就行了!”我大声的指责他,甩开鞭子,鞭梢在空中炸裂,马儿四蹄沾地飞驰,不多时我们在追闹中已经将大部分的人甩在身后,身边只有或远或进的几个人。

一匹马轻轻松松的追到了我的身边,马上的人对着我绽放开一个鲜艳的笑容,“在我们这,赛马的第一可是拥有无上的荣耀哟,我为你夺得第一好不好?”

我一松马缰,随意的任马儿跑着,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我对西域的规矩一向不清楚,我也没有争斗的心,你若想跑第一就跑第一,你若不想跑就不要跑,别说为了我什么的,我可担待不起。”

“我一定会拿第一,我要把这当礼物送给你。”他张扬着笑脸,手臂一抽马鞭,马匹绝尘而去,不多时就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看看身边,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了过来,与我并辔而行,我转过脸,刚才的一脸无奈和忧烦顿时变成了轻松的快乐,手指一指天上,“夜,你发现没有,这里的天似乎特别的蓝,特别的美。”

“嗯,真的很美。”夜慵懒的叹气,索­性­仰面躺在马背上,双手一枕,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小小的颠簸着,修长的曲线与马身完美的融合着。

我喃喃的低声着,“确实美,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懒懒的咕哝,“你看人看景?”

我也索­性­的往马背上一躺,侧脸望着他,“既看人也看景,谁叫你比风景还吸引人?”

“不过在有些人的眼里,你也美的胜过了一切。”他慵懒的笑声透着几分坏,意有所指的让我乱翻白眼。

夜身子一挺坐了起来,“虽然拿不到第一,但是纵马飞奔陪你跑跑还是行的,走吧,让我们跑个开心。”

“好!”我也坐了起来,两个人同时一夹马腹,压低身子直冲而出。

不求名利,只求开心,不求地位,只求快意。

我打马奔驰着,不时偷看着身边的他,却发现他也不时的侧着脸,在目光甫一交汇的刹那,目光中带着笑意别开脸。

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风从耳边刮过,呼呼的声音带来的是越来越浓烈的豪情,越来越澎湃的心潮,从初始的随意,到逐渐的融合,再到忘我,所有隐忍的血液在沸腾,所有被压抑的情怀在一点一点的被燃烧。

我其实可以选择争霸天下的,我有那个实力。

我也可以选择回神族,那是我的,本就属于我的。

我应该为爹爹报仇的,为我当年的遭遇要一个答案,这是他们欠我的,欠我爹娘的。

我是当年沙场的战将,千军万马我都不怕又何惧那小小的对手?

我是神族的少主,睥睨苍穹,有什么值得我恐惧的?

马,越跑越快。

心,越跳越猛。

忽然,我一声长啸,长身而起,立于马上,声音直入云霄,长久的徘徊,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快,一直的压抑都在这一声中尽情的发泄了。

身边笑声不断,各种欢呼夹杂着当地的语言,听在耳朵里也有说不出的舒坦,不知不觉中竟已过了终点,我放慢马速看看身后,夜坐在马背上,紧紧跟随着我,我脚尖一点,犹如鹏鸟腾起,轻轻的落在他的身前侧坐着。

“开心了?”他一只手握着马缰,一只手拂开我的发丝,“想到什么事情让你壮怀激烈了?”

我抱上他的腰,看着身边不断有马冲过,人人都是兴奋的叫喊着,似乎对他们来说,结果并不重要,重要是这一路放马奔腾的过程。

笑了笑,靠在他的肩头,“突然想争天下也是一件快意的事,不过只是瞬间想法而已,我太懒了,坚持不下去的。”

夜看着我的笑脸,叹息中意味深长的一句,“浅池终究困不住翔龙,不给翱翔的机会老天都看不过去,命运是无法抵挡的。”

受不了他有时候神棍般的话,我一扯他的缰绳,“走,去看看我们得了多少名。”

结果出来了,我二十八,夜二十九,以两个开始聊天睡在马背上的人而言,这个成绩算是不错了,第一那,赫然写着一个名字——遥歌。

不断的有马冲过终点,到后来稀稀落落的渐渐减少之时,幽飏的四马大车也飞快的驰了过来,所有的欢呼声更炙热,却是对着这辆车。

遥歌远远的驰来,挥去额头上的汗水,兴奋的叫嚷着,“师兄,我拿了第一,你要给我颁奖的。”

说是奖品,无非就是一面刻着‘御驹神骑’的金牌,外加一个花环,算不上­精­致,但人人脸上那种兴奋时无法掩饰的。

在花环挂上遥歌脖子的瞬间,欢呼的热烈声到达了顶点,号角声,锣声,震的草原上的草儿都低了头,马儿长嘶,人声如潮……

遥歌推开人群,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拿下挂在脖子上的花环,“我说过要为你夺第一的,现在我争到了,我把花环送给你,咱们这的规矩你是不可以拒绝的。”

花环?

对我来说叫花圈还合适些。

我不想要,但是遥歌的话……

他们的规矩我不能不接受,而且看着他身后一张张兴奋中带着期待的面孔,再是不耐,我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

心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就在手指触碰到花环的瞬间,我看到他眼底得意的笑容。

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手指停留在空中,正在思索的同时,一只手握上了遥歌的手腕,“遥歌,不许胡闹,日侠不懂西域的规矩,你别欺骗她收你的花环。”

“有什么关系。”遥歌的手一挣,从幽飏的掌心中脱出,“不就是收个花环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收了花环就是你的情人,日侠是外族人,不知情的。”幽飏一句话,吓的我飞快的缩回了手,还惊恐的在裙子上蹭了蹭手,生怕染上瘟疫般。

“那又怎么样?”遥歌的脸也绷的紧紧的,“我还年幼时,记得师兄那年十八岁,好像也是把自己的花环送给了‘九音’的皇上,她难道不也是外族吗?不也是不知情的吗,收了不就是收了,现在我也十八岁了,为什么我就不能送?”

幽飏的脸瞬间变的惨白,紧握着遥歌的手慢慢松开,重重的吸着气。

十八岁的幽飏,把象征着情人的花环送给了流星的母亲,‘九音’的前任皇上南宫明凰,少年多情,爱意深种,那样敢于表达敢于争取的幽飏,是从未见过的。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凤凰花,因为那个人的名字中,有一个凰字。

“不许胡闹!”幽飏的脸上恢复平静,只是如冰雪寒霜一样冷凝。

遥歌愤愤的一抛花环,跳上马背,冲开人群而去,气氛顿时变的凝滞尴尬。

“对不起,师弟任­性­,还请日侠海涵。”幽飏冲着我一抱拳,我涩涩的笑了。

他一挥手,“赛马已经结束,大家可以开始准备篝火宴会了。”人群一阵欢呼,逐渐散开,各自开始扎着帐篷。

幽飏的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的掠过,浅笑温柔,“今夜还有一场盛大的晚宴,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这宿上一晚,明日再回去可好?”

我点点头,满心萦绕着的,是刚才遥歌的话。

十八岁的幽飏,十八岁时的多情天真,十八岁时的少年倜傥,可惜我无缘见到了……

诡异失踪的流星

太阳才落山,夜晚的寒意就袭了过来,幸而还算是夏日的夜晚,没有那么让人忍受不了,熊熊的篝火更是燃烧出炙热的火焰,看火舌舔上柴禾,噼啪着木头的炸裂声,人们的脸也被映衬的或明或暗一片通红。

整只的羊在炭火上不断的滴着油,打在火中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银­色­的刀在火光下霍霍闪亮,一刀划过,焦脆的皮绽开,香气四溢。

论味道,这东西绝对不似夜的­精­致美观,最难得的是大口喝酒时挥刀一块­肉­,那种大口嚼着的豪迈,看着衣摆飞扬的原始舞蹈,听着曲调悠长的歌声,心情也开始蔓延着快乐。

作为幽飏的客人,这里好客而热情的人们对待我们的唯一法宝就是敬酒,一碗一碗的酒热热的,浓烈的带着点独特的腥气,入喉烧烫,滚滚的落入腹中,与这里的人一样,炙热的没有丝毫遮掩。

这样的酒,沄逸和月栖,镜池是万万碰不得的,无奈的我只好挺身而出,英勇捐躯挡酒了,顺便连柳呆子那份也没收了,结果我如此的壮举居然博得了更多的喝彩和更加疯狂的敬酒。

这几杯下去,风一吹,热气直冲脑门,我的脚步踉跄了下,旁边一只手扶上我的胳膊。

侧过脸,居然是与我一起接受敬酒的幽飏,他端着酒碗,双颊有淡淡的红晕,以他的地位身份来说被灌的酒一定不比我少,没发现他居然有如此好酒量。

“谢谢。”我一声大大的酒嗝,冲出酒气难闻。

他抿­唇­微笑,“这里的酒­性­烈,我倒是喝惯了,你要是坚持不了,不如我带你喝。”

“那怎么行?”我捂着嘴,活活把翻到了喉咙边的酒咽了回去,“我是女人,岂能让男人代喝,今天要是醉倒了,我就睡着,有什么好怕的,千金难买一醉。”

我努力的瞪着眼睛,看着幽飏放下手中的碗,对着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情人们一声:“一起跳舞吧。”

人们的激|情被他一句话调动了起来,所有人自动的围成一圈,手拉着手,高声唱着,我还在迷糊中,手已经被人牵起,“来吧,跳起来!”

幽飏的手热热的,与记忆中的清凉有些不同,我不由自主的被牵着,绕着火堆扬起手,踢着腿,身边的他青衫渺渺,欢乐的笑容洋溢着,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这样大大的笑容,从未见过。

或许真的是因为回到了他的家,被压抑隐藏的内心也被逐一的释放出来,以前别说看他跳舞了,连表情都欠奉。

我的左边是幽飏,右边是夜,顺着望下去,还能看到月栖,沄逸,镜池,柳呆子,一个个都面颊通红,笑容绽放,可见他们也是非常开心的。

尽管我有些醉,头有些昏,还是隐约觉得哪不对,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就是象是护崽子的母豹子一样,隔着段时间就要检查下我的小崽子有没有少一只,这次检查,明显少了一个身影。

我脚步一顿,被人群推涌着的幽飏撞了上来,他反应倒快,伸手一扶,倒象是被推着把我搂住了一般,我手一抓,拉住他的胳膊,“幽飏,你看到流星没有?”

在笑闹歌唱的人群中,我的声音瞬间被淹没,但是和我贴在一起的幽飏,肯定听到了,他脸­色­一变,目光立即搜寻着。

我拽了拽夜的手,飞快的打着眼­色­,几个人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歌依然在唱,舞依然在跳,只是我们已经失去了那种从容轻松的心。

“有谁看到流星了吗?”我最后一点希望,在看到几人同时震惊的面孔后沉没消失了。

柳梦枫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随后手指伸向帐篷的后方,应该是临时修建的茅房位置。

我还没有迈步,夜的身影已经纵了回来,“我巡了一圈,都没看到他。”

夜的反应是最快的,可惜结果依然是不如人意的。

“分头找!”我一看他们几人,沄逸主动开了口,“夜侠也去吧,我们和这么多人在一起,还有媚门的弟子守着,又有信号烟,应该不会有问题,没有人能一下掳走我们四个人的,你们快去快回。”

“好!”我一点头,“不管有没有踪迹,一个时辰后回来碰面,发现问题就发信号烟,如果流星回来,沄逸你放。”

几人同时点头,向不同的方向四散掠去。

我的轻功运到了极点,心头思想的飞转也到了极点。

流星的身份太特殊了,让我不得不去想,想的更深更多。

这里是幽飏的地界,所有的人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了进来?

易容?买通?还是什么其他的手段?

是‘九音’的人追来了?

还是莫沧溟已经开始行动?

亦或者是那日在船头向我要人却被我拒绝的莫名女子?

如果是莫沧溟,兴许流星还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是以莫沧溟的­性­格来说,他宁愿与我正面交锋夺人,也懒得装神弄鬼混在人群中偷人。

是谁,到底是谁?

不过数日的清闲,刚刚远离了中原武林的争斗,事情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吗?

离开了篝火的燃燃,夜晚的寒意侵袭上身体,虽然我有内力御寒,却改变不了这冰冷的环境,无边无际的冷,每一口吸进的气都是凉的,西域的白天和夜晚,差别太大了。

广阔的平原上,无边无际的黑,深沉的幽冷,我渺小的仿佛巨大沙丘中的一粒细沙,除了随波浮沉,真的可以明则保身吗?

“喂,你去哪?”娇媚的清朗男音,让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追来的是谁,他的声音一向细细慢慢,有几分腻着的味道,现在听来,只觉得恨不能打他一拳头,吼句有屁快放。

“不关你事。”我头也不回,更懒得与他废话,“你回去好好唱歌跳舞,让他们围绕着你这个英雄多打打转就行了。”

慢悠悠的笑声中我已经掠出数丈,才在他声音极其微弱的最后听到了飘散的碎语,“你是不是找那个漂亮少年,就是和我师兄一起回来的人?”

脚步一挫,差点伸进土里铲起一堆沙,恍然发现这广漠的边缘,竟然已经是黄沙点点,只是行的快,黑夜中苍茫的一片竟然没有发现。

猛然回身,看着那个妖娆的人影和风中清脆的铃铛声,从树后闪出身影,雪白的足在夜­色­中更加的撩人。

“你看到流星了?”我两步冲回到他的面前,“他人在哪?”

艳红的­唇­轻轻一撅,“这么凶的问,我不想回答。”

“那你想怎么样?”如果他不是幽飏的师弟,我会不会直接一巴掌挥过去打掉他满脸的媚­色­?不,我不打男人,该死的。

他的手指点上­唇­,红与白,在近距离的目光下十分的震撼人心,“就一下,我告诉你。”

幸好不是要我陪他练什么双修功,只是吻一下,勉强能接受。

“好,就一下。”我靠近他,在­唇­与­唇­凑近的时候,盯着他的双眼,“亲完告诉我流星在哪?”

他眼皮一垂,在我凌厉的逼视下遮掩了目光,微微翘起了­唇­角,贴了上来。

我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上挨了一下,软软的,很­嫩­,却激不起我半分的涟漪,刚想退开,他的手一圈我的腰,双­唇­再一次紧贴,湿滑的小舌挑开我的­唇­缝试图游进来。

双手一推,将他从我身前推离,我的手指拭过­唇­上他留下的痕迹,“只说亲,我可没说与你深吻。”

他无所谓的笑笑,舌尖伸出,舔过自己的­唇­瓣,“味道比我想象中还美,难怪师兄那么紧张你,连花环都不让我送给你。”

幽飏紧张我?天大的笑话。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流星人在哪?”不想多扯我和幽飏之间的事情,现在心中关心的,只有流星一人。

手臂缓缓的伸出,指着广漠前方的某一点,“刚才我看他一个人很落寞的朝那个方向去了,还以为他出恭不想被人撞见害羞呢,算算也有大半个时辰了。”

我再次望着他的眼睛,“希望你不要骗我。”

他侧身打了个哈哈,“骗你有钱吗?骗你你就和我双修吗?”

我不在与他纠缠,掉转方向,朝着他指的地方奔去。

不是他人的掳劫,流星是一个人走的?

为什么?

竟然连一个理由都没有,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迷失方向,他不知道以他的身子或许从此就掩埋在这里了吗?

没有一句交代,不曾对我这个他一直缠腻着的姐姐,不曾对他一向尊重到如师如父的幽飏,太奇怪,太奇怪了。

仰头看看天空,星尘灿烂,可以在辨清我此刻正在一路朝西。

心头突突的跳着,没有来由的有些慌,似乎是常年生死边缘对未知危险的一种预感,我随手解下身上的腰带,看看身边一洼小小的绿丛中,一颗仙人掌突兀的耸立着。

手指一送,腰带挂在仙人掌上,我脚下不停,再一次急追而下。

一个时辰之后,当鞋子里灌满黄沙时,我终于停下脚步,清理着。

满满的黄沙被我倒了出来,犹如金子般在地上闪着光,不过站住的这一会,地上已经被我踩出数个深深的脚印。

心头突然一惊!

不对,流星不像我,他不可能有踏雪无痕的轻功,我如此急追了一个时辰,纵然追不到人,也应该很近了,可是为什么地上却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难道我走错了路?

再次仰首天空,刚才还星星满天的黑­色­苍穹,此刻却连一点星光也找不到了。

失神间,一股怪风从远处呼啸而来,夹杂着大片的黄沙,扑面打了过来……

定情与断情只在一瞬间

沙暴!

就算我没有真正见识过,这样的场景还是让我立即想到了这两个字眼,身体一飘,我迅速的后退,眼睛四下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掩护自己身体躲藏的地方。

才转过脸,猛烈的沙尘打上我的脸,粒粒沙子打的我生疼,眼睛里迷进了沙子,顿时刺疼让我闭上了眼睛。

索­性­蹲下身体,头藏在膝盖间,让眼泪水哗哗的流着,冲去眼睛里的沙子,耳边不断咆哮着风声的惨厉,无数的沙一团一团重重的打在我的身上,犹如石头般,就是这片刻间的停下,我的小腿已经被沙尘掩盖。

不能停住,不然我将被沙尘掩埋。

脚下一点地,我身体突然的窜起,落叶般飘飘掠出。

四周全是沙,雾蒙蒙的一片,夜晚的黑暗更是让我看不清楚,沙尘的肆虐让我不敢张开眼睛,只能不断的在飘着,希望自己不被沙土掩埋,希望能够等到沙漠停歇的时候,希望……能够撑到天明。

没有时间想遥歌为什么要骗我,现在的我犹如大海狂风中的一叶小舟,不断的靠身体的感觉来判断风力的强弱,尽量远离风暴的中心,已经管不了方向了,这遮天蔽日的夜晚,保命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一波沙浪打来,我下意识的往右闪去,却发现右边的风力更猛,再次扭腰腾身向左边,脚尖刚刚落下,身体一沉。

流沙……

虽然我的轻功足以在水面借力,却不能保证一直如此的持续下去,我必须找到一块平实的土地,站稳歇力,调息自己紊乱的内息。

无论多么高深的武功,在恐怖的大自然面前,也不过如这沙漠中的一粒微尘般渺小。

我要将自己的轻功提升到极致,我要用内力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受这夜晚的侵蚀,我要不断的在风中判断落脚点。

这样下去,我真的能够坚持到天亮吗?

勉强睁开眼,在我身体的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耸起了一座高高的沙山,我长出了一口气,身体纵了过去。

落在沙山的背面,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里暂时没有那么大风沙,没有狂暴的土浪,如果靠在这调息,我一定能坚持到明天的天亮。

盘膝坐下,让气息流转全身,暖暖的感觉在筋脉中游走,缓解着适才的紧绷,极度的紧张过后,身体也会有瞬间的僵硬。

耳边的风声还在呼啸,恐怖的象是地狱群鬼的哭号,一道道被推动的沙浪,象是鬼手的牵引,肆意的在大地上蔓延,搜略着可能的生命,夺取成为自己的祭品。

就在我刚刚喘了口气的时候,呼啸的风声间隙中,依稀有马蹄声过,再想听清楚,却只剩下凄厉的风啸。

应该是我听错了吧,这样的地方,谁敢骑马来?怕不要才几步就要陷在沙坑中人马一起呜呼,如此的沙尘风浪,要怎么样的一种视死如归才敢闯?

一定是我听错了。

都说人在沙漠的极度­干­渴和孤独中才会看到海市蜃楼的幻影,我倒好,才不过两个时辰,居然出现了幻听,那幻听,居然还喊着我的名字。

“日侠……”

“上官楚烨……”

幻听就幻听吧,为什么还是以他的声音出现?

温柔中带着焦急,一声急过一声,竟然是幽飏醇厚的男子之音。

如此真实,莫不是我走火入魔了?

不然有谁会在如此大的沙暴中纵声疾呼。

不想,不听,不理会,千万不能让心魔扰了我的定力……

风声弱下去的间歇中,马蹄声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耳畔,越来越近,不但是耳听,还有眼见。

一道风般的影子从风沙的朦胧中远远而来,如闪电似流星,划破黑夜的笼罩,在黄沙飞扬的烟尘中从远至近逐渐清晰了身影。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伏在马背上,整个人影低低的,狂暴的风浪卷起了他的衣衫,长长的飘飞在空中,淡淡的青­色­犹如天边一抹烟。

又是一阵风沙打向他,人影一缩,轻巧的钻到了马腹下,这才让我又一次听到了急切的呼唤,“上官楚烨……”

马蹄飞扬,踏沙而行,四蹄溅落无数飞沙,身体的曲线优美而有力,马尾笔直,速度飞快。

马上的人影,轻的似乎没有重量,每一次的起伏都与马身完美的贴合,我见过遥歌的御马之术,却怎么也比不上这个人的神乎其神。

这样的沙尘中,还能如此迅捷,我的眼神被那身影吸引住,忘记了搭腔。

他的手上,抓着一条腰带,正是我挂在仙人掌上的那条,他的马正朝着我的方向而来,声音也越发的急切,“离开那,快点离开那……”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选择奔向他,因为马上的他已经朝我伸出了他的手掌。

一拉缰绳,马身急停,双掌相触,我已经被他拉了起来,还没等人坐在他的身前,他已经掉转马头飞快的奔跑了起来。

“为……”

一个字,我仅仅开口了一个字,身后忽然巨大的尘浪扑了过来,他一按我的身子,两个人紧紧的贴上马背,无数细碎的沙子越过他的身体打在我的身上,有些细碎的疼,但是更多的,被他接下了。

在他的肩头悄悄的探出脑袋,刚才巨大的沙山竟然在瞬间不见了踪迹,只有一波一波的沙浪不断的向四周延展。

我瞪大了眼,惊讶全写在脸上。

如果幽飏慢上一刻,我会不会被那崩塌的沙山掩埋?

耳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喘,“沙山是没有根的,风越大越有可能崩塌,千万不要躲在沙山后。”

我抬头,看到他的脸上发间沾满了黄沙,还有薄薄的汗,“你怎么知道我会躲在那?”

“不熟悉沙漠的人碰到沙暴都会下意识的寻找躲藏的地方,那么强劲的风下,只有那座山是最好的掩藏地,我猜的。”他呼吸急促,身体压的低低的,我和他之间,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你怎么知道我进了沙漠?”贴合中,我听到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他的背替我挡去了大部分的沙尘,说话不再艰难。

“一个时辰你没有回来汇合,也没有发出信号,这边是你寻找的方向,刚才我心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要进‘鬼沙窝’,估计你是一路找人找来了这,又看到遥歌从这个方向回去,他是我师弟,心­性­我比你更了解他,若不是他给了错误的指示你不可能久久不归。”他淡淡的解释着,身上的媚香随着汗水散发的更加浓烈了。

“你的­性­格,如果看到如此狂暴的风沙,一定不会让我们来救你,因为你担心会让我们也陷入危险中。”他的脸­色­因为长途的奔袭而有些红润,“但是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比任何人都熟悉‘鬼沙窝’的情形,放心吧,别人的马在沙漠中不能行走,我可以。”

我苦笑,“我不是不想放信号烟,是上次在冰涧中用完了,我忘记问夜要几个了。”

他扫了我一眼,“别骗我了,你就是有也不会用的。”

这也能被识穿,我果然越来越没秘密可言了。

我揪着他的衣服,“流星呢?有没有找到他,万一他真的进入那个地方……”

“找到了。”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是遥歌点了他藏在了树上,就在我们篝火旁的那两颗大树上,那里人多气息杂,让我们无法分辨出他,遥歌孩子心­性­你别怪他。”

虚惊一场,我终于放下了吊着的心,找到流星就好,至于遥歌……

沉默间,风沙越来越小,看来我们已经脱离了风眼中心,他的手松开缰绳,让马儿慢慢的跑着,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手指捧着我的脸,气息不稳,“幸好你没事,幸好还赶得及,我怕我生疏了技艺,我怕我赶不到‘鬼沙窝’最疯狂的时候之前找到你。”

他的掌心很热,还有汗意,是刚才纵马疾驰的原因吗?

我的手,情不自禁的伸上了他的发间,拂落一层黄沙,细碎的沙尘带着他的汗水,粘在我的掌心。

不禁低喃,“幽飏不是发誓不再骑马的吗?是因为我吗?”

手指忽然被握住,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掌,紧到似要捏断我的手腕,这还是那个记忆中淡漠冷然,温柔尔雅的幽飏吗?

抬头间,他的目光中依稀有水光闪烁,我张了张­唇­,轻轻的闭上了眼,想要将他刚才的表情永远的镌刻在心头。

热气,打在我的脸颊上,媚香萦绕。

不及思索,­唇­已被贴上,微颤着。

心头一震,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那甜美的气息,只记得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着……

幽飏主动吻我,幽飏在吻我,幽飏……

那颤抖,是在表达他什么思想?

恐惧我差点的离去,还是他心底情感的释放?

未曾见过十八岁的幽飏,却见到了为我在沙尘中飞驰的他,愿,已足。

轻轻开启我的­唇­,不确定般的吮了下,风沙没吹去他润泽的味道,软­嫩­的让人想叹息。

他的­唇­形在我的舌间被一点点的清晰,逐渐的深入。

舍不得放开,因为他的主动。

舍不得放开,因为他第一次敞开的情怀。

草原的烈酒,怎比得他浅浅一吻间的醉人?

“楚烨……”他的声音藏着隐忍,不是日侠,不是上官楚烨,而是楚烨,“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我仰起头,看不够他美丽的容颜,微微摇摇头,“莫说求,幽飏的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他望着我,眼中闪过痛楚,“就要八月十五了,我求你娶流星,好不好?”

整个人忽然僵了,比那沙山倒塌的瞬间更要震撼,更要无法承受。

幽飏求我娶流星,在他与我刚刚生死历劫归来的时候,在他与我深情拥吻的时候,在他的­唇­上还残留着我没有消退的印记的时候。

娶流星,娶他视为弟子的人,也就意味着,他的退出,他的放弃,他的成全……

我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激动,“如果我说不呢?”

“你答应我的!”他捏着我的手,更紧了。

“我答应你又怎么样?”我猛的甩开他的手,跳下马,慢慢的后退着,“你救我,我可以拿命给你,上官楚烨的感情没有那么低贱,任人推来推去。没错,我疼惜你,我怜爱你,但是你若不愿,我绝不碰你,却不允许你随意的转让。”

他飘身下马,青烟缥缈,“流星的身子如果不成亲,会死的,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将他托付。”

我冷笑连连,“那么我该感谢你的信任,要不要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他的­唇­嗫嚅着,半晌,我听到低低的两个字,“求你……”

“幽飏!”我指着他的脸,“你明明对我动了心,却死守着对那个女人的承诺,你要为她守身但是你将处子之身给了我,你说不再骑马,却为我冲入‘鬼沙窝’,说你没有动情,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

他的衣衫,抖动着,单薄的身子似乎也在颤抖。

“流星是你的责任却不是我的,他的神血我自然会想办法,但是你休想逼我娶他。”我深吸一口气,“很好,你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受尽委屈,你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抚养她的孩子,你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把你自己喜欢的爱人拱手送出,幽飏啊幽飏,这样的你不值得我上官楚烨动心,从今日起,桥归桥,路归路,我若再对你起半点心思,我他妈的不是人。”

痛,不因肆意的发泄而少半分。

我以为对他,只是小小的动心。

不,我不承认我的痛是因为决绝话语中不再有半分余地,是自尊受伤了,一定是。

“师傅……姐姐……”少年的声音让我突然住嘴了,幽飏侧着的脸也突然别了过来,两个人同时一惊。

只顾着争吵,谁也没看到流星的突然出现。

秀美的少年绽放着纯净的笑容,甜美而乖巧,“我等你们好久了,生怕你们会出意外。”

他跳到我们面前,一手牵着幽飏,一手拉起我,“快回去,他们等急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拉着走,心头却七上八下。

流星什么也没听到吧?

应该没有,应该没有的……

血洗媚门

路上,我和幽飏都沉默着,而流星,拽着我的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姐姐,对不起,都怪我。”

我挤出笑容,“不关你的事,何况我什么损失也没有,不过是在沙漠里丢了方向而已,别自责了。”

他乖巧的点点头,忽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流星十八岁多了,是不是要喊十九了?”

在他的笑容中被感染,心头的沉闷夜消散了不少,看看与我一样高的他,竟然有些恍惚,“是啊,十九了。”

“那算大人了吗?”他偏着脑袋,眼神中有久违的可爱。

能不算吗?我连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的动作都做不出了,“男子十六成年,流星都十九了,当然是大人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脚步轻快。

刚进大帐,我一眼就看到人都齐全的站在那,全部表情肃穆,在看到我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长长吐了口气。

“我没事,大家都睡吧。”看着他们的紧张,除了放松,就是将一切的危险隐瞒掉,“我没带信号烟,呵呵呵呵。”

镜池的手拍了拍胸口,长呼了声,“虚惊一场。”

沄逸目光在我脸上一闪而过,站起了身,“累了,休息吧。”

角落中的遥歌低垂着头,不发一言,我看了看他,也不想再说什么。

是我自己选择了信任他,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自己也要负些责任,就像幽飏说的,遥歌不过是争夺心闹的,孩子心­性­,何必太计较?

幽飏闷喝,“遥歌,过来。”

那个娇媚的人影顿时收敛了他的做作,期期艾艾的蹭了过来,幽飏低沉着嗓音,“跪下!”

犹豫都没有半分,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遥歌贪玩成­性­,并没有真的害日侠的意思,还请日侠原谅遥歌。”他低着头,声音清脆­干­净,比那拿腔拿调顺耳多了。

吃着幽飏的饭,住着幽飏的地方,难道我真能揍人家师弟不成?

脱了那层媚门的外衣,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讲起来比流星都小,我能怎么样?

“算了吧,小事一桩,他也没存什么坏心眼。”我早已经松了口,想替他向幽飏求情,抬头后又突然别开脸。

我没忘记刚才的尴尬,我的话说的太重也太冲了。

不过一个吻,我就说幽飏喜欢我,还以他的爱人自居,或许占有过他的身子,心理总是不自觉的有种独霸欲,这样的想法让我不能接受他主动的吻了我后却说着叫我娶其他人的话。

我不想看到他那种所谓成全的目光,不想看到他那种自己无所谓只要流星好的眼神呢,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我怎么能指望他爱别人?

不管如何,话说了,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的,能收回的就只有自己的心了。

我累了,已经奢求了太多爱我的男人,不该招惹的便放弃了吧。

我不计较了,原本以为幽飏也会借坡下驴顺水推舟就了这事,可他的话却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你说你并未存恶心,但‘鬼沙窝’的恐怖身为在这里长大的你而言真的一无所知?媚门众多门规中曾有非无恶不赦之人绝不随意引入‘鬼沙窝’,你一句随意就能掩盖掉你存心害日侠的心?若是我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劲,若是我不以媚门错骨分筋的手法威胁你,你会交代出一切?若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日侠留下的物件追踪进‘鬼沙窝’,若是我的速度稍微慢上半分,很可能我与日侠就同时葬身在沙漠中了,你以为你一句无心就能带过一切?遥歌,我一直信你,觉得你虽然鬼灵­精­怪却心思纯良,年方十六就将整个媚门托付于你,你便是如此对待我的嘱托?”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严厉的幽飏,全身上下都凝结在一种肃杀的气势中,双瞳含着凛然的威严,让人不敢靠近,隐隐的怒意让身边的气氛都变的紧张凝滞,我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出手劈死了遥歌。

“身为代门主,为私人情绪加害他人,你觉得只是小错吗?”他一个问句,遥歌的身体就抖上一抖。

“师兄,我错了。”低低的声音没有半分气势,“随您用门规处罚。”

“门规?”幽飏一声冷哼,“按门规处置,你以为你会有命在?”

遥歌猛的抬起头,雪白的牙齿咬着红­唇­,齿间沁出一点鲜红,大眼中一片灰败­色­,倔强的声音冷冷的迸着,“师兄要杀,遥歌不敢反抗。”

“年轻张狂。”幽飏叹息着摇头,“当初我对你说过什么,媚门出身西域,本就为中原武林不齿,功法独辟蹊径更是他人口中的邪门,我让你隐忍,无论外界传扬什么都不要踏足中原,不要给自己树敌,结果你呢?‘蓝清山’中大张旗鼓独挑武林盟主,若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不是一场灭门之祸,为什么我们隐藏如此之深?为什么门前那么多障眼阵法?你难道不懂师尊们的用意吗?”

遥歌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遥歌,你针对流星,针对日侠如此行径,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句解释吗?”幽飏压低了声音,口气冰冷,只是眼神早已是疼惜,可惜遥歌一直不曾抬头,看不到他的神情。

“没有!”似乎知道了幽飏看穿了他根本不是无意之举,遥歌索­性­不解释了,丢出两个字后再也不肯说话。

我不知道这对师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遥歌此刻的表情分明与幽飏提及我和流星后有关,那猛然身体的收紧是骗不了的人。

两个人都在沉默着,森冷的气氛在彼此间流转着,本不想介入此事的我不得不开口,“不如一切等回去了再说吧。”

幽飏一声叹息,“遥歌,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我说出你心里怎么想的。”

开开心心的一场玩闹,却因为这个事而被搅的兴致全无,本来三天的行程也因此而提前回去,标准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回。

途中的休息时分,我一个人溜的远远的找地方放放水,回来时却看到很奇怪的一幕。

幽飏的人影在车子边,身边还有几名媚门的弟子不断的说着什么,在他挥手后恭敬的领命而去。

似乎有什么事正让他不安,只是一贯隐藏的他很难将心事写在脸上,想探查什么也看不出,更别提我正与他刻意的保持距离。

一名媚门的弟子匆匆而来,与我擦肩而过的刹那被我拦了下来,“我想去溜达下,门主有决定什么时候走吗?如果时辰不早的话我就不去了。”

弟子脸上一楞,“本来在这里会有门中弟子来迎接换马换车的,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看到,日侠还是不要走远了,兴许他们一会就到了。”

“嗯。”我故作随意的点头,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媚门这几日,也算对他们的门规有些了解,正因为那种避世的心态才让他们的门规比之其他门派更加的严格,因为怕有不守门规的弟子会在江湖中惹事,媚门的管理几近苛刻,底层弟子对门主的命令更是不敢有半分违抗,张扬如遥歌只要幽飏一句话,立即老老实实。

既然幽飏发出了命令,怎么可能有人连门主的命令都不听?

我明白,幽飏自然更明白,只是因为要照应这么多人,他不敢表示出他的担忧吧?

我翻身上了马,对着那名弟子抛下一句话,“我不习惯坐马车,没有纵马飞奔来的快意,让他们等吧,反正你们的弟子认识我,替我转达门主我先回去了。”

他哦哦的连声应着,傻傻的看着我纵身上马疾奔而去。

这几十里地在我的飞奔中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当我甩身下马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时,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浓了。

门主回来的日子,大白天的,为什么要紧闭大门?

在马ρi股上轻轻拍了下,马儿得得的跑了,我顺着墙根走到后门,身体一窜趴在了屋檐上。

花树依旧飘飘,鸟儿啾啾,乍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我的脸­色­却变了。

因为此刻什么声音都有,唯独没有人声。

什么影子都有,唯独没有人影。

现在是白天,别说门中弟子,就是下人也应该有不少,怎么可能没有人声?

不敢有半分停留,我迅速飘身落地,脚步刚踩上院子的一刻,我的鼻端除了花香的浓艳外,还有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身体飞快的奔向前院,那淡淡的血腥气越来越浓,浓烈的甚至有些呛人,据我的经验,只有在战场上的搏杀死伤,才会有如此浓烈的血气。

我再没有半分迟疑,飞快的冲向前院,脚步刚进前院,血腥扑鼻而来,满地的尸体让我全身冰凉。

有的手中还拿着笤帚水壶,有的正抱着马车上的物件,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他们是在不经意中被人杀死的,快到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蹲下身子,在一个人的脖子上看到一丝极细的伤痕,却十分又狠又深,若非有着丰富经验和高深武功的人,怎么可能让媚门满门上下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一缕极轻的衣袂声从我住的院子那边的门后传来,我飞快的弹身而起掠向后院,与此同时,一道褐­色­的人影从院后­射­出,苍劲宽厚的肩头,伟岸的身型,高大的身姿……

是他?

谁是凶手?

他的身影激­射­而出,我在他身后紧追,在他刚刚要跳出偏院的院墙时我一掌挥出,大喝出声,“莫沧溟,给我留下!”

掌风没半丝保留,他身体半侧,旋身飞掠,我的攻击转眼间落了空,打在一旁的墙上,石崩墙裂,碎溅起无数石块。

他脚步一错,停在院子里,俊挺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冷冷的。

我双手握成拳,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头的火苗簇簇的燃烧着,眼前不断飘过的是前院那些死不瞑目的弟子惨状。

幽飏就要回来了,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我尽力的想要压制自己的火气,媚门全门上下,除了幽飏带出去的几人以外,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他的眼瞳中火光一闪,­唇­角往下拉了拉,转身就往墙外窜去。

“你别走。”我身影一飘,拦在他的面前,冷着脸,口气很不好。

他嘴角一拉,轻轻哼了声,“你该不是认为是我­干­的吧,愚蠢的女人。”

我看到他眼中的火光一闪而过,还有丝轻蔑,除了这句话之后没有半句对自己的解释。

我吸了口气,“我没认为是你,但是你是现在唯一的活人,除了留下你问问线索,我没其他办法。”

尸体都硬了,最少死了几个时辰了,莫沧溟不可能杀了人之后这么长时间一直呆在这里等我回来抓,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他也是被人引来的,那么引他来的人就很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所以我必须留下他问个清楚。

“我也刚到,发现满地尸体以后想追出去看看有没有线索。”他眼中的轻视消褪,口气也缓和不少,“刚想起身你就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说实话我并不想见到他,非关他那种狂傲的­性­格,而是他的身份,每当看到这个人,都是在不断的提醒我无法摆脱身上那所谓神族的­阴­影。

“找‘九音’传人。”他淡淡的说着,“到了门口,发觉有些不对,就进来看看,刚才想找找有没有活口。”

活口?

我的心突然一惊,“你找到了吗?”

他摇摇头,我低声一叹,手中捏着信号烟,想放又不敢放。

幽飏是门主,我必须让他尽快的赶回来,可我不敢让他看到这样的情形,哪怕拖上一会也好。

想了想,手中的信号烟终于还是甩了出去,看了眼莫沧溟,“今天没有心情与你继续纠缠流星的事情,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线索可寻,我想不论是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有空理你,你还是先走吧。”

我又一次窜回了前院,满地的尸体让我不由的沉默,身边一暗,一条人影落在我的身边。

莫沧溟从来都不会是任人摆布的人,由他吧。

我蹲下身子,仔细的检查着,地上的血并不多,伤口又薄又细,如此的出血量却能一刀毙命,显然是……

“一刀切断喉管,好准的手。”是莫沧溟的声音。

“何止……”我压下心头的沉闷,眼神在伤口上不断的扫着,“好丰富的杀人经验,一刀切入喉管,既不能喊叫,出血也少,手也稳,心也狠。”

“不是一个人!”莫沧溟的手指扳上我身边另外一人的颈项,“这个人的剑切口深了一分,从杀手习惯来说,不可能会出现浅一分,深一分的情况。”

我目光扫过所有的人,死气沉沉中的血腥气不断勾起人心中暴虐的因子,唯有不断的提醒自己冷静再冷静……

“也不止两个人。”我看了眼莫沧溟,“这个人的伤口在左边,是习惯左手剑的人。”

检查了三个人的伤口,就判断出了最少有三个人出手,这样狠毒的手段,­精­准的手法……

“你和‘杀手堂’什么关系?”我站起身,朝着莫沧溟走了两步,直直的定在他的面前,“那日‘蓝清山’下,你意图带走流星时,你身边的人,极似‘杀手堂’的属下。”

“我和谁在一起,似乎不用向你交代吧?”他俊眉微皱,深邃的轮廓上嘴角斜拉着,永远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臭屁脸。

“不用吗?”我眯起眼,一丝怒火燃过心头,“你以为能有如此狠绝的手法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以为这么多快速的清洗式杀人,一刀毙命不留活口,血洗满门,如果不是‘杀手堂’这样的组织,还有谁能培养出如此多的杀手?”

“那你想怎么样?”他没有回答认识或是不认识,只是眼角扫着我,“找我讨公道?”

‘杀手堂’已经招惹我太多次了,那个叫什么叶若宸的小迷糊看他本­性­纯良我没有痛下杀手,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负不反抗。

血腥气,一直环绕在我们周围,伴随着不断落下的花瓣,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红­色­,在眼前不断的闪烁。

味道很怪,我下意识的捂了捂鼻子,别开脸。

“这是我私人的事,与你无关。”越是这样的高傲,越是让我心头的火气上涌,这样的情形我已经再三容忍,他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说的事不关己的话语,满地的尸骨中,他的面孔让我分外的气闷。

“别用你那态度对我。”我冰冷的话语不带感情,“如果你与‘杀手堂’有纠葛,我自然问你,说或者不说是你的事,即使他们藏在地下,我都能撅地三尺,不灭他满门,我就不叫上官楚烨,莫沧溟,我敬你行事耿直,但是如果你刻意隐瞒,今日我不可能任你离去。”

“那就看你留不留得下我,又能不能撬开我的嘴巴了。”他身影一展,朝着院外弹­射­而出。

“试试看吧。”我一掌挥出,人影纵向他的面前,“留你下来,我对幽飏也有个交代。”

掌风交错,眨眼间两人在空中交手十余掌,两人同时落地。

“上官楚烨,你真有留下我的本事?”他的话语中,嘲讽尽出。

我掌心通红,内息流转,“你想笑我彼此武功伯仲之间,我留不下你?你别忘了,信号烟我已经放了出去,幽飏和夜马上就到,你说你有机会跑吗?”

他牙根一咬,“你不就是这点本事吗?”

炙热的掌风对着他就是一掌,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什么本事都无所谓,只要能留下你。”

“啪……”两个人的掌心重重的一击,强大的力量让我们两个人同时倒飞。

脚步落地的同时,我的筋脉重重的一抽,全身的血液仿佛被什么掐断了一般,很疼,但是只有一瞬间,又突然消失了。

是莫沧溟的武功?

我不相信的望着他,竟然看到了他瞬间苍白的脸,也只是很快的一下,立即恢复了正常。

我默默的运气,内息的游走顺畅欢快,没有半分不对劲的地方,再次凝气为掌,也没有那种血脉突然被截住的疼痛。

真的没事?

我又一次默默的行气,眼睛看着莫沧溟。

他也是同样的眼皮低垂,没有走,也没有动手,眉头紧锁,­唇­角拉的更下了。

“还要打就继续吧。”确认了自己没事,我暗中吐了口气,声音平静。

他似乎也从沉默中突然醒了过来,“打就打,你这个女人真烦。”

就知道这个炸药桶憋不了多久,逃跑不是他的­性­格。

果然,我还没出手,他已经冲着我直奔而来,血掌凝艳,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飞快的旋身躲避着,指尖的气流也弹出回击。

指风与掌起再一次相撞,我刻意的保留了几分内息,与他居然极其巧合的又一次势均力敌,可是这一次,那种刺疼没有出现。

他也保留了实力?

与此同时,莫沧溟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上官楚烨,再逼我,我就……”

他的手扣着腰带的位置,应该是软剑准备出手的前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他脸上的肌­肉­一个猛抽。

还不及细想,我的心口在一次被人猛捏住了般,血液筋脉都被掐住了一样,不只是疼,还全身酸麻无力。

“你玩­阴­招?”

“死女人耍诈坑老子?”

非常默契的同时开口,把怀疑的指责丢给了对方。

“不是你?”

“不是你?”

两个人对瞪着,手指扶上墙边,同时身体一靠,慢慢的滑坐在地。

到底是什么让我和他同时不知不觉的着了道?

我记得我的身体是百毒不侵的,莫沧溟出身神族,自然不会比我差到哪去,可是我们竟然同时中了暗算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麻木,瘫软,血脉不畅,这是我在被锦渊改造过身体后从未出现的情况,就算是莫沧溟当年坑我的那种药,现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看看他,比我好不到哪去,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着,眼中的火光却越烧越旺,“别等我发现是什么人坑老子,不然……”

“笨蛋!”我冷嗤了声,“人家既然暗算你我,你只要坐着,自然等得到这个人出现。”

他的手撑着墙想要站起来,一字一句迸着字,“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墙外,一片衣袂声起,两条黑影落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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