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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宫 完整 > 谁是凶手(四)

谁是凶手(四)

我的手盖上他的手背,低声叫着,“幽飏,幽飏……”

他一惊站起身,眼神中的落寞被极快的掩饰掉了,换上了他一贯的温文尔雅,“你,你来了啊。”

他是在想流星?还是遥歌?

“你在等我?”努力的让脸上挂着轻松的温和,“是我来晚了,让你久等。”

他眼神一黯,轻摇了下头,“其实不是刻意等你,只是我不知道该去哪呆着,去哪都是触景伤情。”

我手抓上他的胳膊,急切的出声,“那我们走,这里的事情一办完我们就走,不在这呆了。”

是啊,往日的欢笑,成长的地方,如今只有死气沉沉,他才不过回来半个月而已,还来不及重温往昔的轻松,就要承受满门被灭的血债。

幽飏一直都是个隐忍的人,爱人离去时的隐忍,为了流星成长的隐忍,遭受侮辱时的隐忍,灭门时的隐忍,他始终都是沉默着,没有大悲,没有大哭,静静的承受着。

他的人生,太多不快乐,太多痛苦,所以他越来越沉默,所有的笑容都是浮在表面,从未深达到眼底。

我想带他走,远离这让他伤感的地方,给他一份快乐,一份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快乐。

“不了。”他淡淡的拒绝,“我想为他们守足七七四十九天,尽自己最后一份心力,还有些弟子的去处需要安排,可以等等吗?”

我能说不吗?这里有幽飏最多的回忆,他有不舍,有在意,有眷恋,我不忍说不,只能点头。

“我和你说说遥歌的事情吧。”我不想说,却不得不说,幽飏的冷静更是让我担忧。

“不用说了,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他苦笑,“本想着这次回来才慢慢询问他调查的,可惜晚了……”

我靠近他,有些内疚,“那夜我还觉得你责骂遥歌有些过了,或许是我真的不如你懂他,如果那夜不是因为我们而留宿在草原上,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与你无关。”他一声长叹,“如果我们回来,那些人也许会提前下手,也许会在路上拦截我们,总之,有心算无心,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疏忽一点事。从遥歌在‘蓝清山’以如此大的排场阵仗出现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当时只以为是他年轻经验不足为人利用引诱我出来好对流星下手;直到这一次我回来,发现他老是躲着我,言语间含含糊糊的,加上两年不曾回来,手头上的事忙不完,就暂时搁置了,若真的要怪,我自己的责任更大。”

“怀疑归怀疑,你不愿意轻易怀疑自己看着大的人,将整个媚门托付的人,是吗?”幽飏的心一直都太软,他是一直都在给遥歌机会,让他自己主动承认,可是遥歌不但没有,反而变本加厉,沙漠中对我的那一次行为让幽飏大为光火,才有了让他闭门思过的话语,那是最后给他机会,希望他能悔过,可惜……

“砰!”面前的桌子被他一掌击碎,轰然成木屑,“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连自己同门都下得去手,如果没有他的通风报信,人家怎么会知道我们不在?满门血腥未散,他却已经不知去向,遥歌啊遥歌,是什么让你变的如此冷血疯狂?”

骂之深,爱之切,谁又能看到他痛骂中眼神深处的伤?

他的手逐渐变的冰冷,我紧紧握住他的掌,“等我挖出幕后的黑手,一定把遥歌亲手交给你,无论他是否真的如我们所猜,都应该由你亲自处理,幽飏!”

我知道我的安慰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没有什么用,就算血仇能报又如何?逝去的生命不能回来,幽飏的心依然会疼。

月下独自漫步,面对着无边的黑夜,才发觉自己肩头的责任有多重,父母之仇,幽飏之恨,爱人之诺,不是我义气的说两句话就有用的。

我不能鲁莽,不能冲动,我必须保住自己的命,幽飏说的没错,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任何错,可是我不能错,我承担不起犯一次错误的代价。

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夜与白衣人约定的地点,月光中,一个人影凤舞翩跹,手中的剑光闪亮,招式­精­美绝伦,与其说是练剑,倒不如说是在舞蹈,招式中没有蕴含内气,每一下抬腕,挥动,更象是表演给我看。

在初始的惊讶过后,我发现白衣人的招式开始重复,一连三次之后,我确定这个人不是在舞剑而是在教我,更惊讶的是这些招式中,我看到了熟悉的感觉,流波的剑法,莫沧溟的剑法,甚至那两个神族侍卫的剑法都与这个人的举手投足间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白衣人的神乎其神和­精­妙,更比不上这人强大的底蕴。

接住这人丢来的长剑,我将刚才看到的剑法重复挥舞,从初始的艰难晦涩到逐渐的熟练,身体里的内气不由自主的跟随,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剑芒吞吐着红­色­的火焰,我全身热气弥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象一团火焰,散发着无穷的力量,不断的跳跃翻滚,内气源源不绝,手中的剑仿佛与自己已经融为一体。

酣畅淋漓的一阵耍弄下来,我落地而站,今天一天的闷气突然全都无影无踪了,就连因为幽飏而加给自己的压力,也突然的松了,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眼角撇到白衣人在一旁轻轻的点了下头,似乎是在赞许我的领悟力,在发现我疑惑的目光后,转身就欲腾起身形。

“你是神族的谁?”我赶在他纵身前开了口,“你教给我的剑法虽然我从未见人使过,但是练功之人都有自己的基本起手式,这是从小的根基打下的无法改变,每当剑招使尽再起手或者回归之时就会下意识的用出自己最熟悉的基本功,你的起手式和神族的侍卫一样,还有,男人和女人在舞剑时腰部的用力是不一样的,你腰身的扭动蕴含内劲却不夸张,绝不是女子。”

我脚尖用里落在他的身前,目光如电­射­上他的面门,“你在神族是什么身份的男子?”

回转中原

他衣袖一摆,幻影鬼魅般的身形从我的阻拦中不可思议的穿出,我变指为爪,先一步的抓向他的衣衫。

我发现,他的武功确实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对敌经验和耍诈则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就在他手掌翻出挡下我扯向他衣衫的手腕时,我剑光一闪,握着剑的手突然从身后伸了出来,剑鞘弹出,打向他的面门。

白衣荡起,仿佛停留在空中的一朵白云,他侧脸,剑鞘擦着他的脸飞了出去,风声带着他的面纱掀起一个小角。

“这下看你往哪跑!”他刚刚躲过我的剑鞘,青锋长剑已经挑上了他的面纱,我的­唇­边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么多虚招,我等待的就是这一下,我就不信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几乎已经看到了,那面纱掀起的角落下光泽如雪的肌肤,再高一点我就能看到他的­唇­,他的鼻子了。

手腕一麻,冰雪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住了我手腕上的|­茓­道,所有的劲气顿时泄了,剑尖勾住了他的面纱,却再也不能动弹一分。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润、温文,有着中年人独特的厚实,听在耳朵里让人极想亲近,但话语却冷冷的让我不敢进一步,“给你两个选择,看到我的脸后我会从此消失,不再教你半点武学;要么你从此不过问我的来历,不好奇我的身份面容,我将神族的禁制武学都交给你,让你完成你的梦想,你选吧。”

“你知道我的目的?”我惊讶的脱口而出,防备的心在猛的提升后又平静了下来。

我在任绮罗面前说过我要重回神族取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应该听到了吧,他会救我,教我武功,若要杀我一掌就够了,不需要花如此大的心思。

好敏锐的心思,好冷静的头脑,平平淡淡几个字,就让我不敢妄动。

他的手指推开我的剑,“决定好了吗?”

还能怎么决定?

我顿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师傅在上,请受上官楚烨一拜。”

“孺子可教。”他点头中,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声音远远的传来,“明日此时,这里相见。”

他受了我一拜,默认了做我的师傅,而他也确实竭心尽力的教授我武功,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嗜血烈阳掌’中我不会的几招,还有‘寒冰摄魄掌’,‘惊鸿游龙’剑法,他都毫不保留的传授给我,我的武功在每一个夜晚过去之后就突飞猛进,­精­进之快让人咋舌,不知道是不是一脉通百脉顺,还是神族的心法让我练任何武功都融汇贯通,连他都说我是资质天生,聪慧绝伦。

就在两个月后的某个夜晚,他悄然的离去不在出现,地上只有一行字,“后会有期……”

他走了,就是肯定了我的武功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而幽飏一直因为剩下的几名弟子不肯放心离去,在我无数次的劝说下,他终于同意那几名弟子来守护着媚门的产业,也算是看家守业了,反正媚门一向如此,倒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吃穿。

还是那辆马车,还是一车的人,从中原来到西域,又从西域回到中原,独独少了那个清秀可人的少年。

约定的四十多天变成了两个月,不知道流星在神族过的怎么样,不入中原不管朝堂,也就无法得知他的下落,四国之间微妙的平衡,是不是又出现了变数?

摇摇头,我晃掉脑海中下意识对四国局势的分析,当初在朝堂我嫌事情繁多,­奸­诈算计杀人不见血,比之江湖更加的令人觉得胆寒,总想着要离开,要抽身,可是当偶尔想到那些事情,曾经的习惯还是会想着如果我在其中的一国,会如何巧妙的周旋,如何利用各种关系去让他们斗争。

是因为我从小生存的环境让我思想对那个地方有所留恋,还是我骨子里的好斗让我其实根本不能接受自己默默的远离,我其实,是想再一次证明自己能够重新让四国的局势重整的吧,无论有没有神族的参与。

车子忽然一震,猛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毫无准备摔的东倒西歪,我猛的一掀车帘,大吼出声,“你们两个­干­什么?”

“我……我们……”大竹被我吼的一楞,说话结结巴巴,手指指着道路的前方,“她……她……”

在她结巴中,我的目光已经看到了那个地上的人影。

那是个瘦小的女子,全身笼在黑­色­的劲装中,单膝跪在车前不远的地方,手中拿着一封信高高的举过头顶,正对着我的方向,在看到我后,不卑不亢的开口,“我家主上给日侠的信,请日侠过目。”

我扫了眼她,心中已然有了八分底,目光在她手中的信上停了下,嘴角抽动,表情说不上高兴,也不是厌恶,淡淡的口气透出几分无所谓,“敢问阁下是……?”

“‘千机堂’烈火分堂堂主沈彩葵,特奉总堂堂主之命,将信奉上。”她抬头看看我,“若是日侠有所顾虑,在下可将信先拆出试毒。”

我双手抱肩,沉吟着,忽然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伸手招了招,她手中的信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象是一片鹅毛般朝我的方向掠了过来,慢悠悠的匀速让沈彩葵的眼中­射­出了惊讶的­色­彩,嘴巴张的大大的。

信笺入手,我吊儿郎当的拆着,稀里哗啦的声音扯的信封犹如狗啃的一般,“真要杀我,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在纸上下毒的方法,如果真下了毒,你拆了又怎么样,难道‘千机堂’还舍不得一个属下?”

信封打开了,我的手却停住了,偏着脸看着地上的人,“你主上还有什么交代?”

她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主上说,这是冲着日夜双侠的承诺而来,单纯的交易,日侠可在验证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后再履行承诺。”

‘千机堂’果然还是有实力的,即使‘沧水’朝堂已经龟缩,他们依然是江湖中最有实力的情报组织,我不用看已经能猜到信中是什么了。

而我更佩服的,就是‘千机堂’这种银货两讫的交易方式,为了利益与我交易,让我最后一丝疑虑都打消了。

我从容颔首,“好,如果消息正确,我也一定兑现自己的诺言,转告令堂主,事情如能解决,我会亲自登门感谢贵堂主。”

“是!”她镇定的点头,“堂主再让我转告一句,日夜双侠判断的方向没有错,两个月前‘杀手堂’确实有一批人进入西域地界,只是‘杀手堂’近期不断的活动,与以往隐匿行踪的行为大相径庭,或许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请日侠多留心。”

我拱手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我会留意,谢贵上。”

她瘦小的身影急快的掠去,不久消失了踪迹,‘千机堂’中人的轻功底子果然名不虚传。

我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笺上。

信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字迹正楷端丽,工工整整的字体看在我的眼中,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下。

是子衿的字!

现在的他,还是‘千机堂’的堂主,虽然不算得到他的什么消息,能知道他还平安康泰的生活着,遥遥的祝福一声吧。

感慨难免,伤怀难免,我敛了神情,低低的对大小竹交代了一句,车子立即换了方向,马鞭扬起,马蹄飞践,我手指揉搓中,信笺碎成片,散飞在空中,如雪如絮。

“怎么了?”夜的脑袋从车中伸了出来,“得到了什么保密讯息让你立即换方向?是不是又有什么人给你‘杀手堂’的讯息?”

自从我和夜在江湖中放出话以后,整个江湖震惊,卓白衣立即号召全武林打着肃清残忍屠杀之徒的旗号,让全江湖追踪‘杀手堂’的下落,只是‘杀手堂’的速度太快了,每每他们赶到之时,都是人去楼空,更有些大小门派送来各种小道消息,可是经由丐帮和卓白衣追踪后都是假的,让我和夜除了摇头苦笑还是苦笑。

能成为江湖中最恐怖的杀手组织,‘杀手堂’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查到他们的底?就连‘千机堂’给我的消息,也仅仅是找到了一点点边角。

挤了个白眼给他,“你敢说你没听清楚?这一次连‘千机堂’都出动了,倒是颇有几分信服力,不如试试吧。”

他嘿嘿闷笑着,“不知道看着往日的情分上,‘千机堂’会不会给打个折,三个承诺变成两个,让我们占些便宜。”

“想也别想。”我恨恨的打断他的话,“只是交易,没有情分可言。”

他不置可否,“那么现在,我们是去‘杀手堂’老巢?要我通知各大门派吗?”

我想也不想的摇头,“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据说‘杀手堂’的少爷这两天在那出现,不过神情狼狈,面容憔悴,找到他还怕问不出‘杀手堂’的老巢在哪吗?”

偷包子的小贼叶若宸

‘沧水’和‘云梦’交界处的‘泽池县’

一个小小的郡县,比不得京师重地的人多物广,不过我们到的时候,恰逢赶集的日子,不大的街巷挤满了各地赶来的人,自家酿的酒,织的布,烟熏的­肉­,买卖的那叫一个热闹,我们的车被人群堵了个严严实实,卡在路中间动弹不得。

怕马车伤了人,加上看到沄逸,月栖他们眼中跃跃欲试的兴奋,我索­性­伸出手,“没逛过集市?那么不如走走吧。”

本来我还在­操­心着,这么拥挤的人潮,我只有两只手,都不知道该牵谁了,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看住了这只,那只又兴奋的不知道窜去了哪个摊子边,什么矜持高贵,统统抛到了脑后,就算有面纱遮挡着,却挡不住他们华美出众的气质,看他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我就象护着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样紧张。

沄逸就如同孩子般,站在捏面人的摊子前,两只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镜池在他身边细细的说着什么,月栖则是盯着吹糖人的小贩,看一个个糖块被吹出圆鼓鼓的鸟儿雀儿的图案,他的手指几次伸出想要去抓,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那个动作真是憨态可掬,充满童趣。

他们的童年,都少有见过这样的乡野生活,难怪如此的兴奋。

“你们累不累?”我凑近他们中间,打断他们目不转睛的出神,“找个地方吃饭么,尝尝这里的特­色­也行啊。”

我正一手抓着一个说的开心,冷不防的远处一阵喧闹,一道人影飞快的在人群中闪躲着,速度之快眨眼间已靠近了我们,身后大呼小叫骂骂咧咧的跑着个中年的女人。

人群喧哗,大家互相推搡拥挤着,我眼明手快的抓着月栖塞到身后,牵住沄逸和镜池,看到幽飏带着柳呆子飘退,夜手掌一伸,看似轻描淡写的按在马身上,我却清楚掌心中最少是千钧之力,压制了两匹马儿的发狂。

飞快的人影掠过我的头顶上了房,人群推搡着,我双手一护挡在三个人身前,四个人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人能挤到他们。

四十来岁的女人手中拿着根擀面杖,气喘吁吁的冲到我们的面前,叉腰望着屋顶上,不少人也和她一起抬头,指指点点看热闹,我极力的护着身后的爱人,没工夫凑那个热闹,只希望人群赶紧散了,我好带他们离开。

可那女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双手叉腰,指天狂骂,“你个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我的包子,小心我报官,让你下大狱,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贼,没钱吃饭就去卖好了,看你姿­色­不错,说不定能当个头牌,老娘有空也去光顾下你……”

她的身后,气喘吁吁的跟着一个体态样貌都差不多的女子,只是年轻不少,看容貌就知道是母女一对,那女儿看着娘骂骂咧咧,想拉,再看看屋顶上,又满脸心疼,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老女人越骂越起劲,越骂越不堪入耳,身边的人已经从窃窃私语到开始哄笑,我皱起了眉头,拉下­唇­角。

“不就是几个包子吗?值得你这样骂人吗?”看到幽飏带着柳梦枫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护卫着沄逸他们,我脱出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伸到女人面前,“为了几个包子如此追打,万一大家喧哗互相踩踏,只怕就是人命了,为了几个铜板的小事何苦如此?就算被人吃了几个包子又如何?就当发善心积德好了。”

“几个包子?”女人粗大的嗓门吼着,口水都快溅上我的脸了,我厌恶的手挡在面前,听着她的叫嚷,“他一口气搬了我三屉包子,连笼屉都被搬走了,叫我拿什么做生意?笼屉没了我拿什么蒸包子?”

呃,我见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两个包子饿极了的人,这光天化日之下一口气搬人家三笼屉,也确实过分了。

顺着大家的目光,我抬起头。

这一看,我轻啊出声,目光牢牢的盯着那个房顶上的人影。

他端坐在屋瓦之上,手中抱着大大的两个笼屉,一个笼屉丢在一旁,空空荡荡的,显然里面的包子已经被人吃完了,手中的两笼包子,上面一笼已经少了一半,而这个抢包子的人正一手抓一个,嘴巴里叼一个,啃的不亦乐乎,拳头大的包子,他居然一口塞进嘴巴里,塞得整个脸都变形了,红­唇­撅的象个­鸡­ρi股,一下一下蠕动着,三两下就将包子咽了下去,狠狠的又咬了一个。

一笼屉包子最少也有三十个,他在眨眼间就咽下去了一笼半,速度丝毫未减,根本不管中年女子叉腰跳脚骂人,只是大嚼着手中的包子。

如此会吃虽然惊人,却不足以让我惊叹,我的变容是因为这房顶上的男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叶若宸。

此时的他,一脸的灰土,头发乱七八糟,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衣衫更是破破烂烂,明显的不合体,也不知道是在哪摸来的。

我随手一抛,银子丢入女人的怀里,“当我买了你的包子和笼屉。”

抬起头,我对他传声,“叶若宸,‘杀手堂’的少主是吗?”

他从包子堆里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终于停留在我的脸上,只见他嘴角还挂着残留着油渍,整个脸都吃的油汪汪的,他伸出手袖子擦擦脸蛋,咬着包子的嘴含糊的冒出几个字,“上官楚烨……”

我双手背在身后,含笑而立,“是我,今天我送上门给你杀,要不要杀我?”

他捏着手中的包子,目光看看身边,似乎在寻找着武器,突然目光一黯,跳起身体,双手抱住笼屉,纤细的身体跃在空中,拔腿就跑,“我,我没吃饱,等我吃饱了再杀你,你的人头先寄放在你的脖子上,改日来取。”

“哎,别啊……”我充满笑意的声音远远的送了过去,他脚丫子一撒,一溜烟的跑的飞快。

幽飏侧脸看着我的表情,脸上忽然失了从容,急切的抓上我的手,“他是不是‘杀手堂’的少主?”

微一点头,“是,他就是叶若宸,‘杀手堂’的少主。”

“你为什么不追他?”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放大,“他要跑了怎么办?”

我还未开口,他已经松了抓着我的手,“我去追他。”

“别!”拉上他的袖子,浅笑摇头,“别急,他跑不了的。”

幽飏的脸上含着隐约的怒意,呼吸透着急促,我对着他微微摇头,“你没发现他连包子都要抢,还一下抢这么多,可见饿的不轻,说不定都很多日没吃过东西了,身为武林中人,连随身佩剑都不见了,想必是当了换了银子,而现在银子都用光了,他还能跑去哪?他出不了这个城的,我不追他是怕惊扰了人群,引起太大的慌乱,放心吧,他跑不了。”

幽飏的面­色­慢慢的平复,低声叹气,“对不起,是我心急。”

“我知道你急。”我眼神看看四周,人群已经散开,马车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寸步难行,“这小子落魄潦倒,无银无钱,既住不了客栈,也去不了酒家,头上还挂着蜘蛛网和烂稻草,要找他只需走走城边的破庙烂屋,自然能找到他,从我拿到‘千机堂’的信报时直到我们赶至这里,他都没有离开,一时半会定是不会跑的,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晚上再去找他也不迟。”

我们之间低语着,沄逸和镜池,柳梦枫已经安静的登上了马车,只有月栖静静的站在那,目光停留在那一对卖包子的母女身上,身体呆立,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老女人粗鲁的把擀面杖往腰间一Сhā,抓着手里的银锭子放到嘴里一咬,两眼放光,“啊萝啊,快看快看,十两银子,十两也,我这辈子第二次见这么大的银子。”

她女儿看看我们,急急的把银子塞到她的怀里,收拾着刚才被叶若宸踢下来的笼屉,脖子间垂落一个血红­色­的配饰,“娘啊,走吧,包子反正也卖掉了,我们赶紧回去和爹再编几个笼屉吧。”

老女人一边走一边眉开眼笑,眼睛都弯成元宝的形状了,声音越来越远,“只记得当年卖那个小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锭元宝,还没有这个大,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月栖身体一晃,被我从身后揽住,转身对着夜扬声,“你们寻个最大最好的客栈直接包下来,我去买点东西,随后就来。”

凑上月栖的耳边,“走吧,我们去看他们。”

“你……”他声音­干­涩,脸撇到一边,“不,不看了。”

手一紧,牵着他就往前走,“他们不是你的爹娘亲人吗?不见见,你总是放不下的。”

临月栖的身世

我们远远的坠在两人的身后,她们只顾着低头说笑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远远跟在身后的我们,我听到阵阵笑声不断的传来,手中月栖的掌心冷的象是一块寒冰。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反应,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他刚才的失神,我怎么也无法将如此粗俗的一对母女与我缥缈出尘的月栖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街头叉腰骂人口水四溅视钱如命的小贩,一个是曾经‘云梦’最为供奉超然的国师,云泥之别,想都不敢想。

看那两母女,浓眉小眼,脸大鼻塌,厚­唇­没下巴,容貌实在是不怎么地,说普通都实在是恭维了,再看月栖,清雅高贵,眉目如画,细致的肌肤与那两人的粗皮厚­肉­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

“月栖,你能肯定吗?”我忍住自己想要抽筋的脸部肌­肉­,偷眼看看前面的人,再看看他。

他沉默了下,慢慢的开口,“我被卖的时候也有四五岁了,即使模糊了面容,即使他们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记忆中的神态,语气还是很象的,还有那个女子身上的坠子,我记得小时候是挂在娘的脖子上的,应该不会错吧。”

那个坠子?

我刚才看到的红玛瑙坠子?

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对那个坠子很是上眼,没想到他们那么穷,居然有如此成­色­的好东西。”

“你不是想偷吧?”月栖声音一愣,“那是我娘的东西!”

口口声声不在意,不在乎,其实以月栖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不在意的,我不过说了句喜欢那个坠子,他便如此反应,我的月栖啊,真是心肠柔软的孩子。

“哪会。”我轻笑着,“真喜欢,花个千两银子买来便是了,我想他们应该是愿意的。”

“不就是千两银子么,为什么还要人家拿东西换。”他闷闷的哼了声。

月栖几乎是没有脾气的人,对我一向都是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现在爹娘都没认,就会对我哼声了。

骨子里,他是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吧?

“那一万两行了么?我一千两已经买了人家一个宝贝了,这次这个我更喜欢,只好下血本了。”我坏笑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逗弄着他。

“买了?”他有些不解,“你一千两买了什么?”

“人家的宝贝儿子啊!”我哈哈大笑,飞快的跑开几步,看着他左脚绊着右脚,跌跌撞撞的追着我打。

他左脚一踢,挂着了墨绿­色­的袍角,整个身体往前扑去,想要稳住身形,急急的踩下,却踩到了自己的右脚,可怜的人影挥舞着双臂,朝我栽了过来。

双手摊开,稳稳的接住他,馨香抱满怀,我重重的搂了搂,“啧啧,还是个学步的宝贝,一千两有点亏。”

“亏你退回去好了!”他推着我的手,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我飞快的撩开他的面纱,趁着四下无人,在­嫩­­嫩­的­唇­瓣上咬了一下,白皙的脸蛋瞬间绯红,我手快的放下面纱,“有印了,退不掉了。”

他扭了扭,被我抓的紧紧的,低声哼着,“你就知道欺负我。”

“爱你么。”我柔声笑着,他的身体忽然一僵,忽然不动了。

拉了拉他,还是一动不动,他这突然的静止吓的我一哆嗦,赶紧掀开面纱,捧着脸端详,“月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满脸通红,他吸了吸鼻子,“好好的,突然说这个。”

感情他是害羞加感动啊,害我乱担心一把的。

前面的母女两已经走的不见了人影,我牵着月栖追了上去,看到的是一排低矮的茅草房,几块青石板搭了个台阶,一名中年的男子正蹲在台阶上编着手中的筐子,毫无察觉我们的到来。

房间里,兴奋的叫嚷声不断的传来,“娃他爹,你看,你看,十两银子呢,好大一锭,今天真是运气好,早知道我再多骂几句,不知道那个冤大头会不会多给几锭?”

“收着吧,有钱就给啊萝娶个丈夫回来。”男子头也不抬,专心的编着手中的筐子。

月栖停下脚步,踟蹰着,想迈腿又有些不敢。

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用力一拽,扯着他跟着我的脚步向前。

“大叔,我想问点事。”我的声音让男子一抬头,疑惑的看着我,“敢问这户人家是不是姓临?”

如果如月栖所说他一直没有改过名字,那么他应该还是随着以前的爹娘姓,真是没想到,这样的娘居然会给他取如此风雅的名字。

就在我自信满满以为会等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时候,那男子猛的一摇头,“不是,找错人了,这里姓王。”

“姓王?”我的声音不由的大了,疑惑的目光转向月栖。

被面纱遮挡了容颜,我看不到月栖的表情,但是身为妻子,我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感觉到震惊和不信。

他脚步一急,又是连摔带绊的,我伸手扶着,他甚至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体,“真的姓王?不是姓临吗?”

男子被问的有些不耐烦,“我家婆娘姓王,从来就没改过,这里没有人姓临,边上的邻居街坊都没有。”

月栖身形一晃,身上瞬间的悲哀气息让我心疼,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或许真的是时间太久远了,他记错了吧,但是……

我皱着眉头,刚张开嘴想说什么,月栖已经一把扯下了面纱,“大叔,您认识我吗?有印象吗?”

男子盯着月栖的脸,突然身体猛的一抖,想要站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腿发麻,整个人一趔趄,摔进了屋子里,声音狂乱的叫着,“啊,跑啊,要,要债的上门了……”

嗯?

如果说刚才我还在怀疑月栖的记忆话,现在他的行为则让我心头大大的打了个疑问。

我一把扯住了想要跑进屋的男人,另外一只手飞快的给月栖打了个手势,口气变的凶恶无比,“快交出来!”

男子被我一拉,翻身仰倒,月栖急急的想要上前去扶,两个人脸对脸再次打个照面,那男人突然翻身跪倒,“小的,小的错了,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我,我没想到都过了二十年,您突然回来了,饶命,饶命啊……”

心头,似乎有一丝什么掠过。

我抓着男人的衣领,“说清楚!”

男子­干­瘪的嘴巴不断的哆嗦着,身体也在打着寒颤,我眉头越皱越紧,这时屋子里传来那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老娘正在算银子呢……”

伴随着声音,那个粗壮的身体迈出屋子,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我,刚堆起笑容,眼睛看到我身边的月栖,突然大惊失­色­,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样,两眼一翻,一ρi股坐在地上,手指指着月栖,张着嘴巴,“啊,啊……”

她身后的女儿满脸的莫名其妙,扶着自己的爹娘,月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手一摊,“拿来!”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女子突然呼天抢地的对着月栖叫了起来,“大爷啊,您当年说叫我们帮忙照顾您的孩子几天,留下个东西说抵押,还说过几日就来接走你的孩子,可是我们等了几年您都没回来,家里又穷,实在是喂养不起啊,那孩子命苦,还没来得及成年就夭折了,现在过了二十年您来找我们要人,可真是没有啊。”

“夭折了?”我眼角含煞,冷冷的看了眼他们两人,男子在我的目光下索­性­一口气吊不上来,昏了过去。

“是啊,是啊!”女子忙不迭的点头,“我们可是当亲身儿子一样的养,只是家里穷看不起病,孩子五岁不到就没了。”

我冷笑着,目光停留在她身后女儿的脖子上,那个红玛瑙的坠子在她颈项间晃来晃去,扎眼极了。

她似乎知道我什么意思,飞快的从女儿脖子上揪下坠子,一脸讨好的伸到月栖面前,“大爷,您当年的坠子,我们可好好的保护着呢,绝没有半点损伤,还,还您。”

月栖呆若木­鸡­,看着女子直发愣,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着。

我直接从女子的手中拿过玛瑙坠子塞入月栖的掌心中,“月栖,拿着吧,说不定这是你亲身父亲留给你的唯一纪念了。”

“月,月栖?”女子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月栖的脸,突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是临月栖?”

我护着月栖,将他小心的挡在身后,冷笑连连,“是啊,就是你们口口声声五岁已经夭折了的那个视若亲生的孩子——临月栖,而我,就是月栖的妻子,上官楚烨。”

我们是姐弟?!

我在他们呆滞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屋子里,搬出两个凳子一放,照顾着月栖坐下,然后一ρi股坐上了另外一个凳子,舒服的翘起腿,“还有啥要说的?一起给我说个清楚。”

女子似乎突然醒了过来,“你,你……”

“我什么我?”我看到手边还晒着他们自己家做的瓜子,细细的捏了一撮,丢在嘴巴里嗑着,“本来还想见见传说中的婆婆,不过既然你的儿子临月栖都死了,那我们只怕没什么亲戚关系。”

“不是,不是!”她巴掌不断的摆着,“我,我记错了,死的是另外一个儿子,不是,不是月栖。”

我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让她清楚的看到上面一千两的印鉴,“别和我胡言乱语,上官楚烨的名字你们或许没听过,不知道逍遥王爷的名头听过没听过?上官为皇姓,我的身份要弄死你们,和踩死两只蚂蚁没什么差别,你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这一千两当我表达你们对月栖几年间的照顾,如果我发现有半句假话,只怕明天的太阳你们就看不到了。”

瓜子挺香,我咬了两粒,细细的剥出瓜子仁放到月栖的手中。

他拈着我放的瓜子仁,满脸的落寞,勉强的将瓜子仁塞进嘴巴里慢慢的咀嚼着,忽然笑了,冲着我,清绝的美恰如梨花­嫩­蕊,白­嫩­透明。

我点头收下了他的笑容,知道他已经从感伤中走了出来,他们于他而言不过是儿时记忆中模糊的父母早已经没了什么感情,如今他有我在身边,又何必难过遗忘的曾经?

女子看着我手中的银票,目光中尽是贪婪的­色­彩,我拈着银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忽然收入怀中,“说吧,别耽误我一会吃饭,我家宝贝会饿的。”

“这个,这个……”她看看月栖又看看我,期期艾艾的说着,“当年,当年我和我家男人刚成亲没多久,大半夜的一个男人敲门,说是自己有要事,让我们照顾他的孩子一个月,丢下了那个坠子说是做个抵押,一个月后他会用一百两银子抱回孩子赎回坠子,我,我看他可怜就答应了么。”

我斜着眼睛,“看他可怜,是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份上吧。”

女子瘪瘪嘴巴,没有反驳我的话,“我们等了一个多月,那男子一直没来,这孩子带了一个来月,又乖又听话,我虽然穷点,但还不至于把一个活活的孩子丢出去,想着自己一直没孩子就当老天给个孩子,也算衣食不缺的养到了四岁,后来就碰上了大旱之年,全家颗粒无收,我家男人偏在那个时候生了阿萝,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卖了他也是不得已,想着能买得起孩子的总是个大户人家,不至于让他跟着我们饿死,才狠心卖了,这十几二十年,我们也一直担心着,怕那个男人找上门要人,才举家从‘沧水’京师边上搬到了这里,没想到……”

“没想到月栖这么多年了,还是能把你们认出来是吧?”我把银票丢进她的手里,“一千两,算做你那四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你们与月栖再没有任何关系。”

“是,是!”女子头也不敢抬,捧着银票战战兢兢。

一直都是我与女子的对话,月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一言不发,眼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什么多余要问的,我准备走人了。

他抬起头,牙齿慢慢松开咬着的­唇­,“临月栖,是你们取的名字吗?”

女子摇着头,“不是,那男人来的时候就说你叫这个名字,什么临水留影,月圆之夜,醉栖吾怀,说是为了纪念你娘。”

“那他有没有说我娘是谁?”月栖的脸上,有过一丝紧张的神­色­。

“没有。”女人毫不迟疑的回答,“我连他的名字都来不及问他就走了,这话还是在他低喃间无意听到的,所有能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真的什么也没了。”

我看到,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色­有说不出的轻松。

“我和我爹很象?”月栖的脸带着几分渴求,我轻叹着,只能紧握他的手。

女人不断的点头,“象,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发­色­不象,他是黑发,你是银发,我开始还以为是二十年过去了,长白头发了呢。”

言尽于此,再没有任何可以谈论的话题,我看到,在我们起身离去的时候,那女人眼中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舍,虽然月栖比不上她自己亲生孩子在她眼中金贵,却也是养育了几年,月栖的­唇­几次嗫嚅,在女子一路送着的时候,终于低声叫了句娘。

声音轻轻的,我听到了,相信那女人也听到了。

一路的沉默,月栖一只手紧握着我,另一只手撰着掌心中的玛瑙坠子,脚步缓慢。

“月栖,你想找父母,我一定会用所有的力量替你寻找,不过你已经嫁人了哟,不管有没有父母,都只能想着你的亲亲妻子我。”掰开他的手指,玛瑙坠子已经在他的手心中印出了深深的痕迹,可想而知他握的有多紧。

“不用的。”他任我拿过坠子,“我只是想起来有点伤感,却没有那么执着一定要见到或者怎么样,不必费心去找什么,他们既然不曾回来寻过我,证明已经放弃了我这个儿子,我只要知道楚烨不会抛弃我就行了。”

“当然不会。”我不着痕迹的将他的玛瑙坠子放进怀中,“这坠绳太毛糙了,配不上你,等我弄个­精­巧漂亮的,再给我的月栖戴上好不好?”

他不疑有他,乖巧的点点头,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幸福的与我十指相扣。

回到客栈的我,连饭都没有吃,径直冲进了柳梦枫的房间,玛瑙坠子伸到他的面前,“小呆子,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他放下手中的书,用力的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才凑脸到我的手边,歪着脑袋看了半晌,“这是龙形图案。”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个是龙形图案,我想问的是……”声音突然停了下,语气变的凝重,“你有没有在我娘身上看到这个东西?”

“师傅?”他疑惑的盯着我手中的玛瑙坠子,脑袋从左边歪到右边,又从右边歪到左边,扒拉着我的手,脸凑的近近的。

“到底有没有啊?”他半晌不吭声让我彻底急了,差点捏碎了手里的玛瑙坠子。

他抓起坠子,一丝不苟的盯着,嘴巴不停,“别催啊,让我想想啊,想想啊。”

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着这个小小的坠子,不同的是一个平静,一个急躁。

这个坠子,在我看到那个阿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却没有想到它会是属于月栖的东西。

龙形图案我见的多了,‘云梦’皇宫里多了去,从屋顶到房梁,从地砖到栏杆,最不缺的就是龙形的图案,唯有此刻手中这个坠子的图让我心神不宁。

龙祥云中,脚踏日月,腾飞四海,傲视寰宇。

只是,这龙的形状,张牙舞爪的姿态,都与我背后的图案一模一样,就连身边祥云的数量,位置都丝毫不差,那雕工,更是让我想起了流波他们几人的侍卫令牌,我有九分把握,这个东西一定出自神族!

神族的龙,只有族长才能拥有。

而族长,除了我娘,再无他人。

月栖的父亲带着这个东西,又留给了他,那么这个玛瑙坠子的原主人,应该是月栖的娘……

神族族长的标识,月栖的娘……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装的若无其事,还温柔体贴的照顾着月栖,其实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波澜壮阔的奔涌着滔滔不绝的想法。

我不敢想,因为那个想法太可怕,太可怕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柳梦枫还盯着玉坠皱着眉头,他的每一份神­色­改变都牵动着我的心,即使当年在疆场厮杀,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我也没有如此的悸动和恐惧。

手撑着桌子,手指头蕴含的真气已经将桌子Сhā出了五个深深的指洞,我的心焦躁不安,又不敢催柳梦枫,只能看着他,傻傻的等待着。

终于,他把坠子放回了我的手中,我急忙的开口,“有没有?”

他点点头,“有,我见过。”

“哗啦……”一张上好的楠木桌子在我手中碎裂,木屑带着灰尘扑上我的脸,我也不知道躲闪,满脑子都是柳梦枫刚才的话语。

有……

有……

有……

我娘有这个坠子,我娘有这个坠子,我娘……

纵入魔道不放君

我象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真气废了武功般,身体沉重,软绵绵的瘫在椅子上,恨不能就此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就好了,可是我的脑子,已然不停的想着,想着……

如果我今天没有坚持要带着月栖见什么他的父母,那该多好?

如果我没有看到阿萝脖子上的挂坠,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多好?

如果我没能发现挂坠上的图案,让事情就这么湮灭在尘土中,我该多么的幸福。

如果,如果我不拿着挂坠向柳梦枫求证,听不到这样的话,让疑惑永远成为疑惑,又是何等的惬意!

可是我看到了,求证了,一切都成了事实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月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

“咦……”柳梦枫偏着脸,单手托腮,指着我手中的红玛瑙,“能再给我看看吗?”

我烦躁不安,“有什么好看的,还能看出花来吗?”

“不是。”他直接从我手中抢走红玛瑙,盯了半晌后,突然站起身冲到墙壁边,半蹲着腿,翘起ρi股,挺起胸膛,下巴长长的伸着,活活把身体勾出了三个弯,脸贴上墙壁,在伸出两只手贴趴在墙上。

“你­干­什么?学壁虎游墙?”我瞪着他古怪的动作,换做平时只怕早就笑出声了,可是心头沉甸甸的,半分笑也挤不出来。

“没有。”他的声音从被墙挤变形的嘴巴里飘了出来,先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摆了摆,又换成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放了放,突然跳了起来,“我知道哪不对了!”

“什么?”我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柳梦枫说不对,那就是说……

“这块玛瑙上的龙形图是左爪在前,右爪在后,而我记得师傅那块是右爪在前,左爪在后。”他又贴上墙,仔细的比对了下,然后怔怔的说着。

“真的?”我一把抱上他,把他从墙壁边扯了过来,紧紧的困在怀里,“你确定吗?确定吗?”

“这个……”他为难的挠挠头,“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不敢确定。”

说了等于没说,把我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又彻底的扑灭了。

即使他没记错,那又怎么样,只能证明这个配饰是一对的,一般来说这样的东西,都是自己一个,爱人一个,岂不是更加证明了我娘和月栖的关系?

我娘二十三年前认识的柳梦枫,月栖二十二岁,假如我娘刚刚让月栖的爹怀上他就分开,算上怀胎十月,岂不是刚刚好?

越想越是憋闷,从不认为多情是错的我,第一次开始觉得处处留情真的很令人鄙夷,从不相信命运作弄人的我,开始觉得自己是被天意­操­纵玩弄的那一个。

我娘,这个在我心目中为了我爹出走离开神族的人,原来竟不象我想象中那么让我敬佩。

有一个任绮罗还不够,为什么,为什么连月栖……

我的娘亲大人,您到底在哪,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呆子,我今天问你的话,不许对月栖泄露一点点,知道吗?”我两眼一瞪,恶狠狠的警告他。

“为什么?”他忽闪着不解的目光,清澈而透明。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嘴巴里泛着苦苦的味道,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哦。”难得的他没有继续追问,拿起桌上的书本准备继续他的啃书大业。

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呆子,你和我提过,月栖的血脉也有些古怪,筋脉和我有类似之处,是不是?”

他想了想,点头,“是啊,毕竟恢复力快的人,要么是有武功自己调息修补筋脉的损伤,要么是筋脉与常人不同,临公子不会武功,我切脉时发现他很多地方与你相似,却不象你那么明显,只能说比常人好些而已。”

那么月栖真的有神族的血,这一点已经无可否认了,还有那满头银丝,耀眼美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还在自欺欺人什么?

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柳梦枫的房间,只觉得全身冰冷冰冷的,秋季的风吹在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萧瑟和悲凉的味道,吸一口气,满心满肺都是惆怅。

娘啊娘,您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埋怨您,也从来如此刻这般想要见到您。

月栖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弟弟?

我的房门外,一袭墨绿端着手中的托盘,远远峙立,微笑中荡漾的幸福写满脸颊。

心头一痛,强打起笑容迎了上去,“月栖,怎么还没吃饭,为什么不进去?”

他摇头,我曾经最爱的那头银发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也没吃,想找你一起吃,看到你不在,只好等等。”

“傻瓜。”我一手接过托盘,一手牵起他,“我不在不会在房里等吗?再说我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他们房中转转,总能找到我。”

“不了。”温婉的笑容比以往都要多,看来他的心情真的很好,“我怕你在和谁说情话缠绵着,不想打扰你们。”

我一碗碗端出托盘里的菜放在桌子上,口气随意,“扰便扰了,你看镜池还不是经常大呼小叫的踢开门找我,有什么关系。”

月栖咬着­唇­,想憋笑又憋不住,涨的自己满脸通红,“难道你要我也打扰你的好事?”

他优雅的盛着饭,先把一碗放到我的手中,才秀气的拿起自己面前的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只要看到楚烨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

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啪的一声,青竹筷子在我手中断成两截。

他呀了一声,赶忙站了起来,“我再去拿一双。”

“不用了。”我扯回他的身子,把他按在座位上,“我自己去。”

抬起俊秀的面容,笑颜如花,“我是你丈夫,虽然你宠着我,让着我,可总不能这些事也让你去做,让我去吧,能伺候你是我的幸福。”

他的幸福就是陪在我的身边,他的幸福就是看着我快乐,他的幸福就是为我生孩子,他的幸福就是永远与我相伴。

历经千难万险,放弃一切荣华富贵,高贵的明月终于栖息在我的怀中,可如今……

摊开手心,红的玛瑙如血一般躺在我的掌心中。

“咦,你还在看啊?”筷子放在我的手中,檀香萦绕身边,雪白的手指探了过来,想要拿起我手中的玛瑙坠子。

我手一合,飞快的挪开,直觉的不想让他碰这个东西。

雪白的手指落了空,他奇怪的看着我,“楚烨,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挪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很喜欢这个坠子,不知道月栖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可以。”他缩回手,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的不就是楚烨的,只要我能给的,都送给你。”

能给的,都给我。

我上官楚烨能给你的,我也想都给你,可是我能吗?

月栖

如果你知道,我要违逆人伦,你会不会恨我?

“楚烨,吃菜。”他难得的多话多语,我却神不守舍。

“怎么都是荤菜,你不是喜欢素的吗?”醒了神,我随意找着话题。

“可是你喜欢这些啊。”他夹着菜,大口的往嘴巴里塞着,“只要是楚烨喜欢的,我都喜欢。”

月栖……

丢下手中的筷子,我猛的抱住他,紧的似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血­肉­凝结,“月栖,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不会和楚烨分离的,你说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不管吃糠咽菜,我都不离开你。”他喃喃的回答着,“因为除了楚烨,我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亲人,他想要亲人,可知他的亲人就是他面前的爱人?

悄悄的,将掌心中的玛瑙拢入了袖中,今日之后,我不会再让他看到这样东西,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兄弟姐妹又如何?血脉亲缘又有何妨?上官楚烨要的,绝不放手。

月栖,在经过这么多事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我会给你幸福,你想要的幸福。

如果他日要下地狱,要堕入魔道,也是我上官楚烨一人承担!

轻吻上他的­唇­,一如往日的甜蜜,他炙热的回应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上官楚烨就是临月栖的一切。

我激烈的咬着他的­唇­瓣,似要将他吞入腹中般。

月栖,是我的!

我的!!

宠你一生,爱你一世,他日的惩罚,我上官楚烨也全部抗下了,只为你此刻幸福的笑容,只为你永远无忧想要的幸福。

永世不悔!!!

狼狈的小迷糊

太阳已靠了西头,斜斜的余晖不再有暖意,秋叶飘零跌落一地的枯黄,散乱的坠在脚边,我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院子,在大街上溜达着,偶尔抛下几个铜板买点糕点,再不经意的打听点什么,又顺手将买来的食物丢给乞丐,再问上几声。单调的重复着。

当阳光沉落,清冷弥漫散开,街头的小贩逐渐稀少的时候,我已经顺着城墙溜达到了西郊,远远的一座破庙,门板早不知道被谁家拖去当了柴火,就剩下光秃秃的石头门槛,风一吹,­干­稻草在地上拖拉着,飞起,落下……

有些不敢相信,叶若宸那个‘杀手堂’的少爷会沦落至此,可是我打听来的消息不会错,这里本来是不少乞丐的聚集区,因为一个漂亮少年的到来,三拳两脚打跑了所有的人,导致其他可怜的乞丐只能蹲在墙根下过夜。

这是我刚刚从乞丐堆里弄来的消息,他们不是丐帮的人,弄一个栖身之所也不容易,秋夜寒凉,能不有怨言么?

我迈步走了进去,长久被乞丐聚集的地方有股难闻的­骚­臭味,我眼睛四下搜寻着,还没看到人影,歪倒的神像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啃咬着什么。

转到神像后,一个人影从巨大的雕像后投­射­出来,淹没在泥塑的影子中,手中抱着的似乎是烧饼。

他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抱着烧饼啃的正欢,小巧的嘴巴不断的张着,雪白的牙齿拉扯着,速度堪比老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七八个烧饼已经下了肚子。

他一只手抓着烧饼啃着,一只手在神坛上摸索着,拉拽中拖出一根棍子,不对,似乎是煎油条的长筷子。

筷子上挂咸鱼似的穿着一排油条,少算了也有五六根,两条筷子也有十来根吧,他咬完手中最后一口烧饼,手指不停的扯下一根油条就往嘴巴里塞。

忽然,他抓油条的手一停,拳头擂向自己的胸口,打的小胸膛砰砰响,两颊鼓起高高的,脖子伸长扯的直直,一看就是被噎到了。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手中还提着刚才买的酒,伸到他的面前,“酒,你不介意吧?”

他一把抢过酒壶,仰脖子就往嘴巴里灌,看着清泉香馥的酒顺着他的­唇­角不断的淌落,喉结上下的滑动中,鼓满腮帮子的油条终于被他狠狠的咽了下去。

脏兮兮的袖子擦过嘴角,摸掉了酒渍,却让被酒清洗过的脏污小脸成了花猫,大大的饱嗝在破庙里回荡,他餍足的摸了摸小肚皮,眼中写满舒坦。

“饱了?”我憋着笑,上下打量着他。

宽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长长的袖子被挽了几挽卷在手肘处,腰间被布条紧紧的扎着,堆在上身鼓鼓囊囊,裤子也是宽大肥厚,拖拖拉拉的踩着的是一双明显不合脚的大布鞋。

这还是当初那个被我从身上挖出一堆武林圣药的‘杀手堂’少主吗?

衣服裤子鞋子,怎么看,都是不知道从哪户人家顺手偷来的,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都是灰尘泥巴,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了。

他快乐的点点头,“饱了。”

忽然,他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盯着我,“上,上官楚烨?”

喝了我的酒,他才发现我的存在?

含笑点头,“正是我,不知道叶少爷可有什么指教?”

“我,我……”他的身子慢慢的往门外蹭着,“我要杀你。”

这话,没有半分底气,连狠话都算不上,再配合上这个动作,我看了只有叹气的份。

“杀吧。”我咧着笑,“不过叶少爷拿什么杀我?我记得上一次还有把剑的,这一次呢?用拳头吗?”

他眼神一暗,狠狠的咬着下­唇­。

我的手指勾着一个油纸包,晃晃悠悠的递了出去,“我还有只烧­鸡­,吃吗?要杀我也要吃饱了才行,我保证不跑。”

漂亮的鼻子吸了吸,脸上分明是垂涎之­色­,脚步刚动就被他固执的停住了,“不行,我吃了你的东西,就是欠了你的人情,我就不好意思下手杀你了。”

手一松,油纸包掉在地上,纸包散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烧­鸡­,散发着阵阵浓香,我清晰的看到他用力的咽了几口口水,别开脸。

“那好吧,既然你不要,我就拿烧­鸡­供奉神明了。”退了几步,我懒散的抱肩而立,眼神四下瞄着。

四面透风的墙,难闻的味道,除了­干­草就再没有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这小家伙就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我看到他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挪向我刚刚站过的地方,再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蹲下身体。

小爪子咻的一下,飞快的抓住纸包,ρi股往地上一坐,纸包放在膝盖上,金黄|­色­的烧­鸡­腿就被抓在了手中,吧唧吧唧的啃了起来。

动作绝对算不上秀气,却是一等一的迅捷,从嘴巴里抽出来的­鸡­骨头上连一丁点­肉­屑都找不到,随手一抛,­鸡­骨头丢在地上,跳了跳。

不大会的功夫,他身边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丢满了­鸡­骨头,而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奋战着,看的我是一阵晕眩。

刚才,就在我丢下烧­鸡­之前,我明明记得他有打饱嗝的,还一副吃饱喝足的开心样,而现在,他大嚼特嚼,活活饿死鬼投胎的德行。

看看他的肚子,平坦的一塌糊涂,很难想象,就这么小的一个肚子,居然塞进了七八个烧饼,十个油条,一只三斤重的烧­鸡­,这仅仅是我踏进门到现在看到的,没看到的无法想象。

我远远的站着,看着他丢下手中的纸包,粉­色­的小舌卷着,舔上自己的手指,吮掉最后残留的­肉­香。

“别舔了。”他的手那么脏,“你要没吃饱,我带你出去吃。”

他灵巧的跳了起来,与我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我不要承你的情,要是吃了你请的东西,我下次杀你就会犹豫,我不吃!”

他别扭的固执让我啼笑皆非,“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吗?我与‘杀手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他嗤笑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脸蛋紧绷,“你不知道‘杀手堂’接了任务是不管江湖恩怨的吗?”

“是任务?”我眉头一挑,“那么杀我的任务是谁接的?你?以‘杀手堂’的规矩而言,除非杀手死,否则不换人,如若三次以上追杀失败,则任务自动失效,你我交手已经三次,你已经算得上任务失败了,但是‘杀手堂’不止一次派出杀手行刺于我,更加害我爱人灭他满门,这与‘杀手堂’只杀任务对象不管其他人的作风又不同,所以我只好找上你这个少主问问清楚,是不是‘日夜双侠’与‘杀手堂’有仇?”

“不可能!”他忽然大叫着,“‘杀手堂’不可能违反门规,你想骗我说出‘杀手堂’的内情,休想!”

“是不是骗你你真的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我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家都不敢回,还被自己人追,你当我上次没看到吗?”

“胡说八道!”他跳起身子,杏仁眼如猫儿一样闪亮,“我那是门派历练,历练你知道吗?是接任门主前的江湖考验,只要我杀了你,或者五年内不被他们抓到,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接任少主位置了,这是我娘给我的考验,我一定会做到的!”

“三次机会已过,你不能再杀我,所以我们也算不上仇人了吧。”我的手掏掏摸摸,又拿出一个油纸包,“还要再吃点吗?这是卤牛­肉­。”

“谁说三次机会已过?”他冲到我面前,手指点上我的鼻子,“上次我没杀你的意思,根本不算一次。”

“但是上次如果没有我,你就被‘杀手堂’扛回去了,一样是历练失败。”我一句话,让他嘴巴一瘪,气嘟嘟的。

她的手伸到我面前,“你把堂主令牌还给我,我们之间就算了结了。”

“堂主令牌?”我一怔,如果我没记错,那枚令牌不是由‘杀手堂’收回去了吗?“上次你们‘杀手堂’出重金,从我手上买回去了。”

“你胡说!!!”他暴跳起来,一拳头朝我就打了过来,“‘杀手堂’的令牌在我十六岁成年的时候娘就交给了我给我贴身保管,全‘杀手堂’上下除了我娘根本无人知晓,‘杀手堂’规矩,堂主令藏处是最大的秘密,娘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收回堂主令?”

我一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他身体摇摇晃晃,用力的眨眨眼睛,又伸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我,舌头有点大,“你,你,你给我下药!”

下药?

这两个字刚入脑海,面前的人身体一软,扑向我的怀抱,我伸出手,他落入我的臂弯,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这小子不是醉了吧?

我呆呆的望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人,他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乖的象一直小猫。

现在我该怎么办?

丢在这?

带走?

抽抽鼻子,我皱起眉头。

他几个月没洗澡了,好臭!

善 后

我站在门口,从左边到右边,从右边到左边,不是停下来伸脖子看看里面,焦躁不安。

身边的人进进出出房间,每一次门开,我就顺着门缝看一眼,然后被人死死的拉住,“你不能进去。”

沄逸端着水盆经过我面前,停下脚步,微笑中带着安慰,“就快了,就快了,不要急么。”

我狠狠的挥开额头上的汗,青筋暴出,咬牙切齿,“我能不急么!”

沄逸失笑,“楚烨你放松些么,去旁边喝杯茶,休息一会。”

“休息?”我眯起眼睛,眼神中已经露出了杀意,“你以为我可能翘着脚休息吗?在你们忙成这样的时候!”

“没关系的,小事么。”沄逸清雅一笑,“这些事就让男人来吧,你是女人还是去一旁休息吧。”

“休息个屁啊。”我烦躁的再次瞪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人都烦死了."

斜斜的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拽了过去,身体从背后贴上我,一杯红­色­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扑了过来,还有夜慵懒的声音,“喝杯酒,不急,不急。”

就着夜的手,我一口饮尽杯中酒,没好气的回答,“我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鬼,我想打人。”

昨天,我无奈之下把这个酒醉昏过去的小家伙给抱回了客栈,谁知道刚丢上床,他就开始翻江倒海的吐,吃的多吐的也多,防备不及的我被喷了一头一脸,洗;了足足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头发和身上还有股馊馊的臭味。

我花银子请人来把他刷­干­净,结果刚扒光了,他开始发酒疯,人家一个个被他打的抱头鼠窜,人没洗­干­净我还搭上银子给人赔罪。

他足足闹腾了一个晚上,又是唱又是跳,傻笑疯乐,一会哭着喊娘,一会叫着爹,最后还是幽飏直接进房门点住他,才终于把他给丢进了浴桶,好不容易老实了一会,他就开始叫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对上了他们的胃口,几个男人居然都好说话的很,让他边洗边吃。

气死我了,我高贵的月栖,清冷的沄逸,娇俏的镜池,还有恬淡的幽飏,居然个个围着他转,伸手替他洗澡擦背,让他蹲在那啃东西。

我叹口气,“早知道就该让你先进去的,他们爱心过剩,要是你,我相信一定是点了|­茓­道丢进桶里,拿个马桶刷用力擦两下,保证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自己洗,半点不闹事。”

“不会!”夜弹弹指甲,“我会一脚踹进桶子里,泡到他哭爹喊娘求我放他出来,动手这么累人的事,我不会­干­。”

我呵呵笑着,胳膊肘捅了下他,“还是夜深得我心,死妖孽。”

他搂着我,两个人松散的靠在椅子上,夜抓着我的手指,指甲在我掌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这个家伙说不定是个小麻烦,我发现日有吸引麻烦人物的体质。”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麻烦也要惹,‘杀手堂’如此隐秘,就连‘千机堂’都查不到老窝所在,只能从这个家伙身上下手,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烦人,搞的人家以为我小爷生娃娃我在外面记的满头汗。”

“夜。”我一按他的肩头,满脸正­色­,“我有事问你。”

“问。”他懒懒的凑上我的颈项,轻嗅着,“不­骚­啊,怎么惹那么多人围着你转?”

“去你的。”我推推他的肩膀,“这个小子说,‘杀手堂’堂主令是由堂主决定藏在哪。可能是人身上也可能是某个地方,除了口口相传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他满十六岁的时候,‘杀手堂’堂主决定将堂主令藏在他的身上,因为不会有其他人想到如此贵重的东西会在这么迷糊的家伙身上,接着他就接到了历练任务,要么杀我,要么逃避‘杀手堂’追踪五年,就这么恰巧东西被我摸来了。”

“你的意思是,‘杀手堂’不可能知道令牌遗失对不对?”夜的手一停,声音变得凝重。

“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你去偷令牌,你不觉得那事有些蹊跷吗?他不可能回‘杀手堂’,所以遗失令牌的事‘杀手堂’一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恳请日夜双侠去偷,但是令牌是由堂主交给他的,又何必偷回来?”

“这个……”夜哼哼的笑着,“只能问里面那个人了。”

不对,以我对夜的了解,他会这样笑,背后一定有什么。

我手一捏,掐上他的腰身,“说,你个家伙私下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没有。”他笑着,声音里没有半点正经,想要躲开我的爪子。

索­性­一ρi股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把他压的实实的,“我不信,你一定瞒了我什么,老实交代。”

“就是人家开价不是万两黄金,是十万两。”他被我压在身下,笑声不断的传了出来。

“你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十万两骗我万两,老娘拔了你的皮!”揪扯着衣衫的手就往里面探,夜吃吃的笑着,魅惑无比。

“吱呀……”门终于打开了,我和夜也停止了笑闹。

回头望去,幽飏和沄逸的衣袍下摆还沾着水渍,两人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出来,幽飏对着我一声苦笑,“幸不辱命。”

“那家伙吃饱了,也洗­干­净了?”我看着一身水渍的他们,心中更加烦躁那个讨人厌的小东西。

镜池端着托盘,上面是杯盘一堆,骨头如山,瘪瘪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洗­干­净了,但是吃饱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见识过叶若宸惊人的啃咬能力,我绝对相信镜池的话,只是伸了伸头往屋子里瞧,“人呢?”

看到的只是月栖的身影,还有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叹,“在啃酱猪蹄。”

“啃他个头啊,天蓬转世吗?”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我抬腿冲了进去,“叶若宸,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折腾够了吗?”

纤细的背影正背对着我,一身鹅黄淡淡,仿佛花尖上最娇­嫩­的一点蕊心,发丝犹带水汽,滴落点点晶莹,小小的水滴沾湿了他的背,他也懒得撩动下,一个劲的埋头在桌前。

听到我的声音,他回了下头,双颊鼓鼓,两只杏仁眼猫儿般的霍霍亮亮,随后淡定的转回头,咔嚓咔嚓两声后,骨头落在桌上,他人也转了过去,含糊的声音飘着­肉­香,“上官楚烨,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带他来?不是他死巴拉着我睡的跟猪一样,我会带他来?

算了,我不想和他扯那么多,往他面前一坐,“叶若宸,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我都要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没有表示很明显的抗拒,油腻腻的手指抓起一块酱猪蹄继续啃着,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

“‘杀手堂’现在已经引起了全武林的公愤,武林盟主下达了追杀令,要铲除‘杀手堂;这些本与我无关,只是前后联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我希望你能带我见见你的母亲,面谈一些事情。”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在历练中,如果回去,就代表我输了,一辈子就没有资格继承堂主的位置了。”

“‘杀手堂’被灭,你上哪去当堂主?你娘要是死了,你这个儿子都不回去吗?”我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他脸­色­一紧,咬了咬­唇­,丢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猪蹄,声音小小的,“给,给我的历练任务上就有说明,即使娘死了,我也不能回去,身为杀手不能随便因感情而做出错误的决断。”

“那如果‘杀手堂’被他人控制呢?”伴随而来的是夜的声音,一张信纸飘飘的落在叶若宸的面前,“这是当初‘杀手堂’委托‘日夜双侠’偷回令牌的委托书,我只当是因为‘杀手堂’重金赎回被你弄丢的令牌,现在说起来,倒很怪异,你自己看看吧。”

叶若宸油油的手抓着纸条,眼中写满了不信,夜悠闲的坐在我身边,顺势一歪,挂在我的肩头,“我的分析是,你的母亲确实将堂主令给了你,也希望你继承这个位置,只是‘杀手堂’中出了异变,不知道是牵制作用还是什么其他的,让这个人不敢对你下手,只好想出什么理由放逐你出来,却不知道真正的令牌正在你身上,当这个人在‘杀手堂’找不到令牌的时候,只好委托我寻找和偷取令牌,偏偏那么巧,这个令牌被日拿来了,又被我转交给了‘杀手堂’

,于是才有了之后的兴风作浪,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杀手堂’对你,已经不是普通的追赶历练那么简单,而是下狠手杀人了吧,只有你还傻傻的以为那是历练,至于你的母亲,只怕凶多吉少。”

小家伙彻底呆住了,木然的盯着手中的纸条,先是慢慢凝聚了水雾氤氲,眨眼间倾盆大雨落下。

那一晚,我的耳边都是天雷阵阵,刺耳的哭声让我心惊胆战,闭上眼,全是一张红­色­的大嘴巴里不断抖动的小舌头,当然还有牙缝里残余的­肉­屑。

迷糊蛋逢巨变

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吓死了多少树上的小鸟,地上的爬虫,客栈老板老板亲自上门表达她的歉意,某种魔音已经让她所有的客人连夜搬离,一个铜板都没赚到,在我用钱表达了自己包下她所有店铺后才暂时罢休。

但是两个时辰之后,老板再次上门,连带我给的赏钱和店面钱一起给了我,意思是,她还想要命继续经营以后的三十年,前面的住宿钱她不要了,只求我们赶紧走人。

于是,我只好再一次请店老板出去借宿,承诺三倍加付店钱才免于我们一大伙人被半夜扫地出门的悲惨。

这叶若宸,他根本不需要练什么绝世武功高深技法盖世剑招,那哭声,什么佛门狮子吼,魔音传脑难及万一。

第二天的清晨,当我被­骚­扰了一夜,耳朵还在嗡嗡叫的时候,那凄惨的嚎声终于停住了,我被刺激到嗓子口的心脏停也总算慢慢的平复,回归我的胸膛。

睡是睡不着了,脑门上的青筋还突突的跳着,我头枕着手臂假寐,考虑着是起床去安慰昨天和我一样悲惨的亲亲爱人们,还是躲出去喝完热豆浆。

如果不是因为夜的猜测让我无可辩驳,体谅着他可能失去了母亲的痛苦,我早就跳起来,袜子也好,肚兜也好,亵裤也好,鞋子也好,只要能堵上他的嘴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塞进去。

长长吐出一口气,世界清净了,吃的多,力量也足,一个晚上也嚎累了吧。

“哐当!”我的门被重重的踹开。

闭目养神的我连抬一抬眼皮都懒得做,心头默默的猜测来者是谁。

沄逸,幽飏,月栖,他们都会礼貌的敲门,镜池也会踹门,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充满力量,耍耍­性­子而已。至于夜,他压根不敲门,直接从窗子外飘进来,反正没什么锁能挡住他。柳梦枫么,只有我找他,他不会找我。

那么来者是……

“叶小爷,不知道女子衣衫不整正在睡觉的时候,是不应该不经同意进入人家房里的吗?这叫男女授受不亲。”我的手抚上额角,更疼了。

“如果我娘真的被­奸­人害了,要多少钱才能请得动‘日夜双侠’帮我报仇?”他冲到我的床边,声音嘶哑。

我懒懒的抬起手腕,晃了晃,“我是侠盗,只偷东西,杀手的行当是你们­干­的。”

他吸吸鼻子,“别骗我,我知道你们也­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是我娘告诉我的。”

我撑着床板坐起,靠着床头,眼皮直打架,“就算我­干­,你给的起价钱吗?如果给的起,请把你昨天到今天吃的牛­肉­三斤,烧­鸡­两只,酱猪蹄八只,包子一笼,炒面五盘,还有那些被你吓跑的客人的店钱先结了。”

他久久没说话,只能感觉到两道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终于忍不住的抬了抬眼皮,“你能先出去吗?我起身。”

这一看不要紧,我惊的差点又咧回了床上。

不是我心脏不够强壮,而是他此刻的样子,太,太,太诡异了。

请原谅我无法用成熟的水蜜桃来形容他此刻的眼睛,因为在我看来,这活脱脱就是两颗烂桃子,高高的肿胀,晶莹的皮肤薄的只要捅一下,估计可能会挤出更多的水汁,眼皮红红的,极似擦多了眼泪被布磨伤的,这样子,和当年‘云梦’皇宫水池里的宝贝的水泡金鱼有什么差别?

“只要你答应替我娘报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比我­性­命更重要更宝贝的都能给你!”他坚定的说着,小拳头紧了紧。

比­性­命更重要的?

我记得他说过,‘杀手堂’的秘密,就是死也不能说,那么他的意思就是现在的都可以告诉我咯?

竟然,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这两颗恐怖的烂桃子,“你只要……”

“给你,都给你!”他疯狂的扯着衣服,在我脑子还未及清醒的片刻,少年纤细的身段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他的肌肤紧绷有弹­性­,站在阳光洒落的床头,竟然晕开了一圈细腻的金­色­,他的身体纤细修长,每一寸都展示着一个美丽少年的无暇。

他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这让他看起来身体甚至有些颤抖,轻轻的哆嗦更激荡起身为女人的我内心深处的蹂躏的快意。

鹅黄|­色­的衣服堆在他的脚边,早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眼睛里­射­出坚定光芒,“我把自己给你,只要你肯为我娘报仇。”

被他的行动惊的有些无语,一夜的未眠更让我的思绪有些缓慢,竟然忘记了叫他穿上衣服。

记忆中的他,迷糊,神经兮兮,明显被保护过度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娃娃,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大言不惭的闯荡江湖,怀揣着一堆灵药圣品就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似乎,我有些错了。

他流落江湖也有两三载了吧,在被‘杀手堂’如此庞大的组织围追堵截下还能如小草一般坚韧的存活。甚至还报着要杀我的坚定信念从未改变,不得不说,多少武林高手也没有他这般执着。

他一直不肯接受我的施舍,虽然有些可笑,却也能看到这些年挣扎的艰难,身上的棱角还没磨平,眼神中还有如小兽般的倔强,还有野­性­。

“大清早的,不要吓人。”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能如此淡定,“我没说要这个。”

“可是……”他抿了抿­唇­,“我比­性­命更重要的就只有这个了。”

头,一阵阵的疼,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加血液冲脑。

“我只想去‘杀手堂’,到底令堂在不在世,找到才能有结果。”我和夜,多少也要为今日的事情负上责任,如果没有当初轻易的将令牌转交,可能也就不会有幽飏后来的灭门之祸。

他轻啊了下,不自觉的后退,却忘记了堆积在自己脚下的衣服,硬生生的向后仰到。

只见他纤长的手臂一伸,腰肢弯下,优美的弧度中,长腿一踢,人已经翻了个漂亮的姿势站定。

我惊叹了,不自觉的别开了脸,却难忘记刚才瞬间的景象。

这一首不值得赞叹,那是练武人的基本功。赞叹的是少年极致的柔韧和弹­性­,那双腿有力的踢动瞬间,定在脑中。

他人站定,我手掌一挥,鹅黄上的衣衫兜头罩了上去,“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迷糊,如果我先骗了你的身子,再回到‘杀手堂’发现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或者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你岂不是白损失了?难得你想告诉我,现在只是验货?”

脸一白,他七手八脚的穿着衣服,“我,我,我只想到这个比­性­命珍贵。”

“难道你‘杀手堂’的老窝就不比­性­命珍贵了?”我没好气的白眼一枚奉送……“信我,就带我回‘杀手堂’,我只想偷偷潜进去看看,要杀人我只需武林通缉不会自己动手,我目前只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的手,颤颤的把初始夜给他的信笺送了回来,“这个火漆和印鉴,是我娘的,但是字迹,不是。”

所以,他才如此肯定我和夜的推测。

所以,才有了昨夜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

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上刺激人血脉倒流的一幕。

“那你认识这个字迹吗?”我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微一点头,“认得,是副堂主的字迹,一般堂中下达指令,都是由副堂主安排任务,她的字我看的很多,不会错。”

我跳下床,扯过床头的衣衫胡乱的披上身,“那么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八十里。”他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让我全身一震。

这么近?‘杀手堂’的总坛居然与我这么近,而这个迷糊蛋,居然就在自己的家门口明抢暗偷的混日子过?

“你真够大胆子的。”我喃喃自语。

他咧嘴一笑,“娘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还想过,要把‘杀手堂’的总坛搬到京师去,天子脚下,谁会猜到?”

我该笑他天真还是觉得他够大胆?

不过如此近的距离,他昨天居然没有失控到一个人跑回去,而是选择找我,看来还不算笨的没有救。孺子可教。

“那今天晚上去你有没有问题?”望望他,我心头的火焰开始簌簌的燃烧起来,等了那么久,也是该有个了结了。

“没有!”他咬了咬­唇­,“但是,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去。”

“没问题。”我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无论探查到什么消息,都不许激动,不许出声,不许哭,不许惊动任何人。”

他重重的点头,“我知道。”

幕后黑手现身

今天的夜晚,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光,空旷的荒野中偶尔闪出几点磷火,绿惨惨的,除了衣袂在风中扬起的声音,就只剩下猫头鹰恐怖的啼叫远远传出。

叶若宸在前面带着路,我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在他身边不疾不徐的驰着,眼见着房舍越来越多,又是一个镇子在望,我开始狐疑。

“你家在这里?”

“是啊。”他点头,“‘杀手堂’那么多人,放在山里很容易引人注意,在小镇上人家只会认为是个富贵人家而已。”

夜晚的小镇,平静安宁,只有偶尔的一两声狗叫,他的脚步渐缓,停留在一栋深宅大院前,“这房子就是。”

普通的深宅大院,顶多也就算是个普通的人丁旺门,青深­色­的墙砖早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可见在这里的日子不短了。

他拽了下我的袖子,低低的说着,“我们从这里进去。”

“前门?”我有点意外,“夜探不是该从后门进的吗?”

叶若宸很轻的摇了下头,“这里很多街坊邻居什么的,人口多也要吃饭,所以从前面采买或者邻里经过,不可能在这里布下机关,而会选择后门的,不是偷盗的就是夜探的,后门才布满了机关。”

他率先跳上了墙头,我跟在他身后,飘飘的落了地。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一落地就感觉空气都比外面冷上了几分,渗到骨子里的­阴­森感。

没有人气,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想也是,‘杀手堂’的人,透出来的只有嗜血的气息,还能指望在这深宅大院里感受到人味?

我传音给叶若宸,“是去你娘的房间,还是去副堂主的房间?”

“这里平日里没有‘杀手堂’的属下,只有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才会发出传令,由指定的人过来领任务,我想先见见张四情,问清楚到底‘杀手堂’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发出重金悬赏堂主令的信笺。”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含着愤愤的恨意。

我没有理由反对,我也和他一样,想要知道‘杀手堂’所有的追杀令是不是都是由这个人下达的,她下这样的令,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图谋什么?

站在院子的­阴­暗角落里,我看到他的目光极其眷恋的看了一眼东边的院落,咬住了自己的­唇­,脚尖一点,窜向了西边。

远远的就能看到,房间里烛光明灭着,应该是有人在。

隔着十来丈远,他停住了,“我的武功只怕靠近就会被发现,不如你去吧,点住了她慢慢盘问。”

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我一点头,如羽毛般的飘起,轻轻的落在屋脊上。

不过才落下,我就失望了,房间里没有感觉到有人,我眉头一皱,古怪的感觉飘上心头,没有人为什么点灯?那点灯的人呢?

小心的挑开窗,身体落在屋子里。

屋子整洁­干­净,瞄了眼床榻,床单上还有人坐过的皱褶未来得及扯平,触手摸上去还有温温的热度,桌子上的一碗汤药还冒着袅袅的烟,显然就在我们进大门的时候,这个人还在屋子里,那么现在呢?

出恭?巡视?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碗汤药上。

练武人,极少有煎药服用的时候,因为汤药见效太慢,又麻烦,远不及药丸药粉来的迅速方便。

若是普通小病,更本不需要汤药。

不管如何,这个东西都给了我极大的方便……

手指在怀里搜刮着,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靠近碗沿。

常在江湖走,岂能不准备些毒药迷|药防身?更何况是柳梦枫的独家配制,想我还是以保命为理由,才骗他给我做了这些。以毒制敌,我不信那个张四情不说出实情。

就在我手中的药粉要倒进去的时候,苦苦的药味传了过来,我鼻子动了动,手停了下来。

这药味不对!

虽然浓郁的苦味掩盖了一切,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药味中有隐约的腥气。

会有这样的腥气,通常都是毒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如果拿来入药,必定是用来克制某种毒气的。

如果这个药是张四情自己喝的,那么她身上一定有什么毒。

难道有人想到了和我一样的步骤,只是下手比我快?

手指碰了碰药碗的外壁,温热着,这张四情可能与我们只是前后脚之差,我们前院进来,她后院出去。

既然灯都是亮着的,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看桌子上洒出来的几滴药渍,她应该是刚刚端起药碗准备喝,就因为什么事急急的走了。

正思量间,夜空中传来两声衣袂飘动的声音,一道重,一道轻,轻的那个,若不是我小心翼翼的将内息张开到了最大,只怕也就忽略过去了——好厉害的身法。

我毫不迟疑,身体一弯,窜进了床下,屏息凝神。

就在同时,门被推开,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敬畏的声音,“主上,里面请,里面请。”

主上?

难道这张四情背后还有人­操­控?

一声冷哼,声音沙哑沉闷,似乎还有东西捂着口鼻,让说话听起来都不太清晰,竟然一时无法判断是男是女,“张四情,你胆子倒不小,竟然还妄图解我下的毒?”

扑通,人体落地的声音,还有女子惊慌的解释,“不敢,属下绝对不敢,只是,只是主上您晚来了一日,这毒让我全身麻痒,我,我只好想先弄点蝎子毒想以毒攻毒缓解一下。”

那主上冷笑几声,“幸好你没喝,不然你死的更难看,我下的毒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解的?”

凡夫俗子?

会这样用字的人,难道是神族中的?

身在床下,我只能看到黑­色­的劲装和薄底快靴,普通的没有半点线索可查,看不到人,我也只能­干­急。

“我有事,来的晚了些,现在我要你去查两个人,一个是叫任绮罗的银发女子,眉中有两道柳叶形的印记。”那主上的声音极力的含糊,我听的很是困难,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一怔!

任绮罗,这个人要查任绮罗?

“和那个上官楚烨一样啊!”张四情忍不住的惊讶出声。

主上一声冷哼,她立即噤声不言。

“还有一个是名白衣蒙面人,武功奇高,如果江湖中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立即传信禀报于我。”

张四情颤颤的开口,“可是,可是上官楚烨已经发出了武林通缉令,全江湖追踪我‘杀手堂’的下落,您看,是不是要暂缓缓?”

“‘杀手堂’怎么出了个你这么怕死的人?”主上嘿嘿的笑声中含了几分杀意,“我让你抓幽飏身边的那少年,你抓了两年都没抓到;让你抓上官楚烨身边的人,你会武功的抓不到,不会武功的也抓不到,一个临月栖居然出动数十杀手,还把‘千机堂’招惹来了,要你何用?”

“主上赎罪!”张四情急急的叫着,“那幽飏太滑头,经常两三个月一点行踪也查不到,而您说了那少年断然不能死,自然下手起来有些束手束脚;至于那临月栖,您不曾给任何提示,我派人深入‘云梦’打探,才勉强知道他是银发,‘云悠寺’中僧侣众多,我们一个个的拿掉僧帽看,才看了三五个就发现,和尚都是没头发的,确实不好找,这么耽误一下,就被‘千机堂’赶来了。”

她还待往下说,主上不耐的低吼,“好了,我怎么会知道临月栖的长相如何?我叫你暗中抓人,为什么在‘蓝清山’耽误那么久,如果不是你在‘蓝清山’被上官楚烨发现行踪需要隐藏行迹数日,又怎么会赶不及去‘云悠寺’?”

“那,那是因为我发现了叶若宸的行踪。”张四情叫出了声,“虽然叶林书已经死了,令牌我们也到手了,但是他的存在总是一个祸害,上次不得以和叶林书交换,让他以历练之名放逐出去,但是万一他回来说了什么,‘杀手堂’难免动摇,毕竟他是少爷,我也是想抓他回来,让他在属下面前露个脸再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了,主上,这两年一直追踪幽飏,倒是对这个小子疏忽了,无声无息的放了他两年,不能再留了,不然夜长梦多……”

“你是主上我是主上?”那人森森的一句,活活让张四情瞬间闭嘴,“那个叶若宸暂时不要管,但是,这一年中,你要给我死死的盯牢上官楚烨和任绮罗,尤其是这个任绮罗,­阴­狠又飘忽,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说到这,这人的声音忽然一停,猛的大喝出声,“什么人,出来!”

与此同时,窗外少年清喝,“叶若宸今天就取你们的­性­命为我娘报仇!”

我内心一叹,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靠了过来,听到了些许谈话,也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我从床下弹出,身形如电,直扑向刚才声音的出处,我要拿下那个主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一直在背后­操­纵着。

初次交手

在我窜出床底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眼神不自觉的看着我,忘记了彼此的斗争。

就是这瞬息间,我已经看清楚了所有的局势。

叶若宸的面前,是一年约三四十的女子,身形粗壮,手指关节宽厚,显然在掌法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只是她的眉宇间浮现了一股淡淡的青气,即使没从柳梦枫那听写唠叨,我也知道这是毒入骨髓的征兆。

就算不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身边不远处,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犹如黑夜里的鬼魅一般,长长的衣服遮掩了全部的身形,看不出是男是女,脸上也被遮了个严严实实,身上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质,站在房间里,身边的温度都平白低了不少。

就是这个人!

炙热的掌风呼的扑向对方,几乎已是十成功力,整个房间里全部笼罩在我的掌风之下。

那人瞬间的一愣,反应极快的一掌,却不是打向我,而是身后的门,木片碎裂的同时,人影倒退飞掠,极快的速度闪避着。

这个人似乎很了解我的功底,还有着非常高的应敌经验,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惊慌,似乎算准了我这一掌对自己而言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可惜,人总有看错的时候,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一半神族武功的我。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的掌法飘忽,用来用去都是大师傅当初传我的一半招式,白衣师傅交给我的,半点痕迹也没有露出来。

十二招的掌法,到了第八掌后,自然的重新开始使回第一掌,却时刻将这个人困在我的掌法中。

而这个人的应对,始终只是武林中最普通的两仪剑法,看不出来历,看不出武功路数,‘他’也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泄露半点真身给我。

就这么缠斗中,耳边忽然传来了叶若宸的一声惊呼,夹杂着痛苦。

坏了,我忘记了这个迷糊蛋武功低微,绝对不是那个张四情的对手,只顾着缠着眼前的人,想要让对手放松警戒。

眼角一瞄,­嫩­黄|­色­的人影朝着我的方向倒飞而来,我手臂一捞,纤细的身体入怀,而面前的对手,则是转身掠向空中。

想跑?

我心头掠过一阵冷笑,掌心一股柔劲将叶若宸远远的送出,另一只手臂藏在袖中,一柄袖中剑轻巧的滑落。

青锋冷寒,在我的手中锋芒暴涨,­射­出青碧­色­的冷焰,刺破空气不带半分声音,直扑那人的后背。

我敛了杀气,夜送给我绝世宝剑更是锋利无双,那个人没有半分的感应,生死只在一瞬间。

“主上,小心。”一声大吼,破坏了我所有的算计。

我忘记了那个追着叶若宸的张四情,该死!

前面的人影忽然转身,而我的剑,也由对着背变成了手臂。

没有想到我瞬间能有如此快的速度,‘他’想要再闪开已是不可能,手指切向我的手腕,大氅忽然鼓胀如球。

是想用真气硬接我这一招吧。

“嘶……”清脆的裂帛声,大氅应声而裂,同样裂开的,还有对方的衣袖和手臂上的肌肤。

回指,撤腕,堪堪躲避掉切上我的脉门的掌,这一下对方是用了十足十的功力,在手指和掌心相击的刹那,强大的力量让我们同时倒退。

我全力一击在剑上,这里亦有五成功力,‘他’仓促抵抗,同时一心二用,竟然还是个平手,可见此人真实功力之深厚。

手臂上,长长的剑痕从肩头一直拉到手腕,若不是躲的快,整条胳膊都要被我切下来,三尺青锋之上,半点血迹也无,果然是宝剑。

一招得手,我再无任何保留,揉身再一次扑上,抓住对方的心已是显而易见,手中剑法一展,剑锋犹如龙形飞舞,又似毒蛇吐信,缠绕着,束缚着。

“啊……”又是一声,少年的惨声让我忍不住的回头。

张四情的手掌,无情的打上叶若宸的胸口,血花从­唇­中喷出,热热的血溅上我的手,雨点一般。

他倔强的不闪不躲,手中的剑明显已经无力,却固执的直直伸着,似乎对他来说,哪怕只是扫上对方身体一下,他也是满足,那小兽般倔强的眼神,眼瞳中不屈的光芒,让我心头一震。

张四情手臂一抬,身体散发着一种刚猛的力道,对着叶若宸摔倒的方向再次冲上,嘴角是嗜血和­阴­寒凝结着的笑容。

救叶若宸还是留下我要抓的人?

没有半点犹豫,我手中的剑改变了方向,脱手朝着张四情而去,在她的手刚刚即将打上叶若宸身体的时候,剑锋刺穿了叶若宸肩头的衣衫,也刺穿了张四情的掌,从掌心一直钉进了手臂。

杀猪般撕心裂肺的惨嚎在回响,我顾不得看上一眼,回头寻找着那个主上的人影。

黑­色­沉沉,那个人影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没有选择徒劳的去追,而是冷冷的看了眼地上的张四情,手指一招剑入手,她发出了更大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象个虾米。

“那个主上是谁?”我冷冷的问着,掌心劲气一吸,她的血顺着掌中的伤痕在眼前划过一道红­色­的烟雾,“你不说,我不介意让你的血慢慢的铺满这大地,洗刷你在‘杀手堂’的罪虐。”

她怕死,所以才会被一碗毒药控制,我不信她不告诉我。

她在地上颤抖着,不断的抽着,面容扭曲苍白,还没等她说话,我身边的叶若宸已经冲了上去,狠狠的一脚踹在她的胸口,“我娘呢,我娘呢,我娘在哪?”

我拉住小子冲动的身体,垂下眼皮,平静而冷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可以少受点罪,也别给姑娘我装死,你受的是外伤不是内伤。”

她挣扎着,艰难的半坐着,整个身体不断的打着哆嗦,那是失血过度的情形,“我说也没用,没有人能逃过主上的毒,如果被主上知道我背叛她,我依然是死路一条,就和,就和叶林书一样。”

“我娘她……”身旁的小兽猛的一挣,挣脱了我的束缚,一抓手中的剑扑了上去,“我要杀了你!”

再次伸出手,少年的身体被我死死的按住,我低喝了两个字,“冷静。”

“上官楚烨,你放开我。”他反手一剑扫向我,眼神中全是疯狂和悲伤,“我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躲闪逃避着他们,就能接替少主的位置,原来全是她在骗我,两年,我一直冷静着,告诉自己不要想娘,不要害怕,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手指一捏,捏住他的手腕,他握剑的手一抖,长剑落地,清脆的声音一直在夜空中回荡,“你娘死了,你把她再杀了,就永远拿不回‘堂主令’,你更对不起你娘。”

他被我抓着,无法动弹,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打在前襟,湿濡了一片。

羽翼未丰的小雏鸟,被狠狠的丢进了江湖,让他挣扎和支撑着的信念就是成为他娘眼中的骄傲,可惜,重归故里已是物是人非。

对他来说,哭或许是一种最好的发泄。

地上的人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只手臂软垂在身边,显然已经被我废了,“‘堂主令’不,不在我这,被,被主上拿走了。”

我一脚踢上她的胸口,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我冷笑着,“没有‘堂主令’就没办法调动‘杀手堂’,你那个主上如此神秘,绝不可能亲自调动人马,你当我没听到刚才的话吗?‘杀手堂’一直由你­操­纵才不至于让人怀疑,所以‘堂主令’一定还在你身边,说吧,在哪?”

她吐出一口血,暗红­色­顺着她的嘴角滴落,配合着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怎么看,都是狰狞,“告诉你,让这个小子重振‘杀手堂’吗?我一步一步的奋斗才得到今天的地位,我宁可让‘杀手堂’彻底松散,也不可能交出‘堂主令’,‘杀手堂’认令不认人,我绝不会拱手给你的,反正没有主上的解药我都是死,能看着‘杀手堂’彻底消失我也算开心了。”

“是吗?”我依然是淡淡的声音淡淡的表情,“那你就是不肯说你主上是谁,也不肯交出‘堂主令’咯?”

“呵呵,哈哈,嘿嘿,嘎嘎……”笑声凄厉,听在耳里一阵刺痛,“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为什么要便宜你,为什么要便宜这个臭小子?我要他难过,我要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他娘的坟,永远无法得到‘杀手堂’。”

我啧啧摇头,哼笑中轻蔑的看着她,“难怪你的主上说你没脑子,追杀我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身边有一个人叫柳梦枫?”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的迸着字,“天,下,第,一,妙,手,柳,梦,枫!”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你的意思是愿意与我交换?”

“孺子可教。”我咧嘴一笑,“告诉我一切,你所知道的全部。”

“不可以!”叶若宸的拳头挥了过来,“她是杀我娘的人,不可以救她,不可以救她!”

我手指一点,小兽顿时被我点在当场不能动,只有眼神爆发着他的愤怒,他对我行为的憎恨。

浅笑中,我动了动嘴角,“张四情,说吧。”

快刀斩乱麻

叶若宸在我的身边,满脸的愤怒中泪水扑簌簌的滚落,木呆呆的站在那,只有晶莹的泪珠不断的滴答滚落,一颗一颗的砸下,落地仿佛有声。

我故意不看他,而是冷冷的瞧着张四情,“她娘也是你害死的?”

“她娘是自尽的,与我无关。”张四情一口否认,“当初我和她都是无意被人发现下毒,正在思量对策的时候,主上出现了,说只要我们‘杀手堂’供‘他’驱策就给我们解药延缓毒发的时间,当时叶林书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她说让主上放过她儿子,只要不杀她就立即交出‘堂主令’,主上口述的内容叫这小子刺杀上官楚烨什么的叶林书都照写了,主上看她很配合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就在这小子刚出‘杀手堂’不久,主上要求叶林书交出‘堂主令’的时候发现,她早已经在房里一头自断筋脉而亡,没有办法之下,我只好求助江湖上盗名远播的‘日夜双侠’想办法寻找,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上官楚烨就是日侠,幸好夜侠拿来了‘堂主令’,我才能继续统领‘杀手堂’这几年。”

所谓循环轮回,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夜不交出‘堂主令’,我们也不会招来那么多的杀身之祸,可是如果夜不交出‘堂主令’,我身边这个小迷糊只怕早已经成了追踪的对象而尸骨无存了。

“那我呢?”我全身一冷,“你处心积虑对付我,又是为了什么?杀我一个人不算,还连我身边的人都算计,不把我弄死不罢休,这是不是太狠了?”

“这都是主上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她喘着气,表情沮丧,“我每个月都必须服用‘他’给我的药,有时候主上来迟到了一两天,我就全身麻痒,抓的一身都是血痕,有时候真的想死了算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真是活的越大越怕死,谁能想得到,一个年轻轻的时候以全身武功博来‘杀手堂’副堂主的人,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狼狈?

“这个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身份,为什么要杀我你知不知道?”我开始紧张起来,我的对手,这个一直隐藏在黑­色­中的人影,到底是谁?

她用力的喘着起,慢慢的,无力的摇了下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那么维护‘他’?如果刚才不是你,只怕‘他’早已经被我拿下了。”我嘿嘿的笑着,眼中遍布杀意。

她苦笑,眼中都是悲凉,“我不叫,‘他’若被你杀了,我不是一样死路一条?‘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他’活着,我才有一点希望。”

算有那么一点道理吧,尤其是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她对我杀人般的目光不躲不闪,只是叹息着。

“我不知道‘他’是谁,每一次出现,我看到的就是长袍大氅,连身形男女都让我分辨不了,又怎么可能让我看到脸,更别提身份背景了,偶尔提及几个问题,说不定就会招来一阵骂,根本不敢问。我只记得第一次提到您的时候,只说叫我们盯着上官楚烨的动向,我们追踪的对象一直都是幽飏师徒,只是当您在‘蓝清山’舞林大会之后,主上突然发出命令,全力追击上官楚烨身边的人,只要有机会就直接取­性­命,而那个名叫流星的少年,一年内必须带回来,可您守的那么严实,实在下不了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临月栖的下落,半路杀出了‘千机堂’,还是­精­英尽遣。”

一年内必须带回流星,这话我听到过,还是在刚才两人私谈的时候,那主上一句,一年内不可丢了任绮罗的下落,必须时时刻刻盯着。

如果不是我的小心把所有人都带在了身边

如果不是这个张四情远没有叶林书的聪明

如果不是种种因果让我找到了叶若宸,到底还会发生多少让我心痛的可怕事情?

失去爱人,失去­性­命,到最后甚至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想起来背后就是一阵的发凉。

“一点也不知?”我有些不甘心,总想再知道的多一点,原本以为张四情的口中就算挖不出太多,只要有一丝丝的线索我也能顺藤摸瓜下去。

一问三不知,满心满肺都是堵着的难受和憋气。

“不知,主上本就极为小心,我只能猜测‘他’本身的环境可能比较森严,因为‘他’虽说每月会给我送来解药,有时会拖上一两日,或许是不容易避开他人出来吧,当然,也,也有可能是想给我点教训,让我敬服。”她慢慢的说着,露出思索。

“武功呢?”我紧逼着,“这人的武功你就一点都不清楚?”

她摇头,却是不言。

想来也是了,人家都用药控制她了,她还敢出手判断武功吗?要有这样的决心,只怕就学了叶若宸的娘了。

再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伸手到她的面前,“‘堂主令’叫出来吧,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不会乱放,一定在自己身上。”

她望着我,眼锋相触,默默的伸手入怀。

手指上,犹带着血迹斑斑,沁着那黑沉沉的令牌,透出一股­阴­寒的气息,缓慢的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手中的‘堂主令’,只觉得那突出的‘杀手堂’几个字瘆人的很,慢慢的退开了脚步,伸手一拂,叶若宸身上的|­茓­道被我解开。

“你去收回吧。”我脚步轻移,一步一步的踏向门口,“你是‘杀手堂’的少主,我想号令‘杀手堂’属下的暗语你应该都懂,这东西是在我手上失去的,如今也算是还你了。”

“我杀了你!”这是叶若宸在|­茓­道被解后的第一句话,对象——张四情。

我脚步依然悠闲,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日侠,救命!”张四情的惊呼从身后传来,“你,你答应救我的。”

脚步停住,淡淡的仰望夜空,不知何时,竟起风了,凉凉的掠过耳边,扑打在身上,衣衫拂动。

未回头,我的声音如同这深秋的夜晚一样凉,“我只说我身边有天下第一妙手柳梦枫,却未说救你。”

如果柳呆子在这,只怕早已经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了吧?

想到这,竟然有些怀念那个呆滞的表情和啰嗦的话语,什么时候,那种陈腔滥调竟然成了一种习惯,不听到就浑身不自在?

我果然是贱骨头。

“好啊,救你!”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叶若宸说的,让我心头一震,翩然转身。

他的手,一剑狠狠的划过张四情另外一只手腕,惨叫中我已能从入剑的深浅判断出筋脉断裂。

“‘杀手堂’的副堂主,这是你出卖我娘应得的!”少年的声音中悲愤带着寒凉,是那么的不协调。

剑锋,带着血滴,一点一点淌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红­色­的血不久就凝结成了黑,他却没有住手的意思,抬起手腕,“你让整个‘杀手堂’面临着武林灭门的通缉,这是你欠‘杀手堂’的!”

惨叫,血花,秋夜的风,一同扬起……

张四情的左腿,怪异的扭曲着,脚踝处,粘稠的血液凝聚,缓慢的爬伸着,犹如鬼爪。

她惊恐的望着叶若宸,“少主,少主,好歹我也为‘杀手堂’立下汗马功劳,饶,饶我一命吧。”

“好啊,让你活着,你不是要命活着吗?”少年美丽的面庞带着未­干­的泪珠,悲戚却坚定的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剑,“我会挑断你的手脚筋脉,断了你的腰骨,再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捅聋了你的耳朵,这是你背叛‘杀手堂’的下场,但是你却为‘杀手堂’立下功劳,我让你活着,你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张四情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冷。

我没有开口,只是远远地站在那,她已被我废了武功,如此对她,是否有些残忍?不是所有人都能舍生取义的,惜命,保命,不过是本能而已。

这是‘杀手堂’内部的事,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于是我再一次迈开脚步,踏出这小小的院落。

就在我身体刚刚转过门口的时候,夜空中拉长了一声刺耳的惨嚎,飘散在空气中,久久……

不久,身边纵来一道轻快的人影,扬起清亮的嗓音,“喂,上官楚烨。”

我不疾不徐的保持着自己的速度,轻嗯了声,“什么事?”

“我杀了她,毕竟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害了我娘,我杀了她就是了,不想折磨她,给她一个痛快好了。”

我的嘴角,居然有一丝安慰的笑,不知是这个少年终究没有沉坠魔道冷血无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明天会发出召集令,几日内所有的人都会在这里出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席?”

“为什么?”

“你江湖经验比我丰富,我想你帮帮我。”

今日的一切,终究与我当初的行为脱不了­干­系,轻点了下,我算是答应了。

神族的邀请

三两日的时光匆匆而过,闲暇中我也不免调戏调戏这个,逗弄逗弄那个,轻松之余,心头却不免泛起一丝­阴­霾。

张四情的话在我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如果不是我对他们寸步不离,如果不是‘千机堂’对月栖援手之快,现在的我是否还能说自己拥有最快乐的时光呢?

寸步不离,说来容易做来难,每一步万般思量后,都真的正确吗?

可是现在,只有留在身边,放在眼前,才是让我最安心的办法,看到,就不会记挂,不会牵念。

院落中,镜池正趴在石桌上,认真的握着手中的笔,面前是一张摊的大大的宣纸,一会凝思望天,一会下笔浅勾,下巴上还沾了几滴墨水,黑漆漆的晕开在了白璧无暇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可爱。

我抿­唇­从他背后探过脑袋,“镜池乖乖,让我看看你在写什么好东西?”

“啊……”一声惊呼,他飞快的把手背在身后,“没什么。”

目光落在纸上,我微笑的拿起,“镜池乖乖啊,你藏了笔,可这么大的纸怎么藏?”

“不要看。”他扑过来,试图抢走我手中的纸,“人家习字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是不怎么好看。”我啧啧出声,偷眼看着他的表情,果不其然的看到那紫­色­的眼瞳黯淡了几分,“不过和以前比起来,真不象是一个人写的,镜池莫非是天才么?”

脸颊红红的,他挑眼剜了我一眼,“我知道你笑话我读书识字少,不懂得和你舞文弄墨的,又不会武功,也不能与你一起练剑飞掌,别说好听的,哼。”

看看手中的纸,我一字一句的念着,“银衣飘飘,天外飞仙,满身大,大汉?”

他红艳的­唇­高高撅着,“我不会写漂亮的词句,前面的还是你们常说的,我只记得那夜雪落,你从墙头跳进王府,满身大汗的样子。”

我捶桌狂笑,“镜池啊镜池,我有你这一个大汉压着就够了,满身大汉叫我怎么消受得起。”

“啊!”又是一声低呼,他凑过脸,直直的对上我笑的岔气的表情,拳头一伸,招呼上我的脸。

握着他的手,顺势将他拉了过来,紧紧的贴着,他满脸绯红,似羞似怒,终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仔细擦去他脸上黑黑的墨迹,我扣着他的手指,两只手交叠握着毛笔,贴着他的后背,“我们一起写。”

饱蘸了墨汁,手中的笔正要落下,我忽然眉头一皱,手指一甩,一弹,那狼毫端的墨汁忽然溅了出去,暗器一般打向墙头的方向。

褐­色­的人影闪过,右手探出,将打向他面门的暗器接在手中。

“什么东西?”人影落地,看看自己的掌心,剑眉紧蹙到了一起,口气也不怎么好。

我抬起身体,偏脸看着墙头上的人影,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数月未见,莫护卫还是老习惯啊,墙头来去,梁上君子。”

他从墙头飘落,眼角扫了眼被墨迹污染的掌心,“在下好歹算是远来之客,你就这么招待我的?”

什么时候,我和他能随便到你我相称?

“墨为文者志,拳为武者器,我用了最礼貌的东西招待阁下呀。”有些无赖,我也看到了他漆黑的掌心,心头竟然有些坏坏的得意,“莫非我换成拳头你就高兴了?”

他站在那,没有前进一步,只是手指飞动,两张信笺慢慢的飞了过来,红艳艳的火漆似三月的桃花。

在信笺入手的瞬间我已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几个正楷字,“上官楚烨亲启。”另一张上面则是写着,“幽飏大人亲启。”

给我和幽飏的信?

疑问的表情看着莫沧溟,我挑了下眉,“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他冷嗤,“不然怎么样?看你这个女流氓怎么调戏男人吗?”

“女流氓?”我皮笑­肉­不笑,“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河那么宽的距离,你见过如此贞烈的流氓吗?还是你的长相让我不得不贞烈?”

与他相见无好话已成了一种习惯,两个人自动的进入备战的状态,在言谈间防御进攻,“莫护卫不走大门而是爬我的院墙,莫不是对我的思念已经到了让你神智失常不会正常走路的地步了?要不要里面歇歇,喝杯茶?”

“不用了。”他冷着一张脸,“下个月,南宫舞星会在‘九音’准备登帝位,他希望你们能来,我只是转达意思,现在就走。”

流星要登基了?这么快吗?

看来莫沧溟真的把他保护的很好,也给了流星真正属于他的身份,这么多年的辛苦,总算不是白费。

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一步步的走向那至高的皇权帝位,手握天下,笑傲风云。

应该谢谢莫沧溟的,虽然他只是履行了自己身为神族侍卫的职责,但是若没有他的刚正,流星到现在还在想着如何逃避着追杀。

我终于扬起真心的微笑,“谢谢你。”

他听到也似没听到一般,冷冷的表情,死板板的面容,硬邦邦的砸出两个字,“告辞。”

“不送!”我懒懒的看着他姿态完美的转身,飞落墙头。

不对,总觉得哪不对。

盯着他的姿态,忽然发现,莫沧溟的习惯似乎是喜欢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今天他的居然左手软软的垂在身侧,行进间的姿势有些不自然,还有护着手臂的下意识感。

“等等。”我脚下一点,直冲着他的背而去,五指张开伸向他的左臂,“幽飏是流星的师傅,你既然来了不如见见他吧,他一定很想知道流星的近况。”

莫沧溟身体一扭,自然而然的避开了左臂,“我还有事要赶回,暂时不见了,你转达一声吧。”

“别啊。”我的笑容忽然热情无比,再一次的抓向他的左臂,“我盛情邀请你都不给面子吗?”

他右手手指点上我的脉门,脸已经完全拉了下来,“上官楚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瞄了眼他的左手,还是那样软软的垂在那动也不动,“姐忽然发现你很美,想留你下来伺寝。”

话音落,手掌绕开他防御的手指,扣上了他的肩头,在手指碰上他肩头的瞬间,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的一震,牙根紧咬,脸­色­有些白。

“哎呀,怎么了?我抓重了你?”我假惺惺的顺势滑落手腕,又是有意无意的捏上他的胳膊肘,感觉到他的肌­肉­猛的一抽,还来不及感觉更多,就被他一掌拍开,人影从我面前闪开。

他捂着自己的胳膊肘,褐­色­的衣衫已经沁出了深沉的颜­色­,从他的指缝中透出的是殷红。

他受的是外伤,很重的外伤,我不过随手捏了下,就这般的出血,还是在一名神族的护卫身上。

“让开!”他低喝,眼底闪出锋利的光芒。

“坐坐吧。”我手一滑,扯上他的袖子,暗劲涌出,两个人的劲气在暗中相撞……

“嘶……”一截衣袖顺势飘落,露出小麦­色­的肌肤,肌肤上一道从肩头滑到手腕的伤痕触目惊心,深及骨­肉­。

“这是怎么回事?”我面­色­一寒,“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刺伤你的?”

他看看被我捏在手中垂落的衣袖,又看看自己的伤口,面无表情的转身,“这与你无关。”

“谁说没关系的?”我拦在他的身前,“两天前,我在‘杀手堂’的后院将那个背后主事者刺伤,伤口也是肩头到手腕,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在‘蓝清山’下,你想要带走流星的时候,身边帮你的那堆黑衣人就是‘杀手堂’的人,而这个被我刺伤的人,正是‘杀手堂’幕后老大。莫沧溟,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只是瞪着我,眼神中竟然难得的没有激起跳动的小火苗,我知道他一定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不过以他的­性­格,想要挖出什么,只怕让石头开花还要难。

“莫沧溟,‘杀手堂’的人灭了媚门上下,仅仅是为了嫁祸于你,让我们自相残杀,如果只是针对我上官楚烨我无所谓,别忘记了,这个人还让神族的四名侍卫同时卷入这次事件,如果这个人真正的目的是神族,你还决定隐瞒一切什么都不说吗?”

终于,他的­唇­动了动,声音也不再冷硬,“这伤是前几日有人想要暗中对南宫舞星下手时伤的,信不信由你。”

“我信。”他都太阳从南边出现的开口解释,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但是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比我多,能不能告诉我?”

“南宫舞星登基之后,你来神族,如果长老护法确认你的少主身份,你自然可以命令我说任何话,现在我只能说,对不起。”他转身腾空而去,徒留我摇头叹息。

他到底知道多少,是一点,还是很多,还是全部?

那个背后主使人的行为,他又有没有参与?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一两个月后,终于要踏足那个地方,回到我宿命之路上。

接手‘杀手堂

“楚烨,你是不是在想他?”镜池从身后靠上我的身体,声音惊醒沉思中的我,“你要是……”

我望天翻白眼,为他的想象力感到无奈,“你要说我思念他,我就打的你ρi股开花,再丢上床让你知道我到底喜欢的是谁。”

我有那么多情吗?

只不过看了一眼莫沧溟,镜池就巴巴的说我喜欢他,我会喜欢那个石头一样的男人?啃一口也不知道会不会崩掉我的牙齿,全身上下找不到半点男子的温柔恭顺,看着就讨人嫌。

镜池冲着我一挤眼睛,愤愤的哼了声,“油嘴滑舌。”

我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上那红­嫩­的­唇­,“油吗?滑吗?”

他回应着我,乖巧中还有几分抗争,被我狠狠的压制住,需索着他的美好。

这才是我要的男人,偶尔有点小脾气不要紧,主要的是全心全意爱我,任我施为也只会瞪一眼,跺一脚而已。

爱人之间有点小情调没关系,刀光剑影就不行了,莫沧溟……

缩缩脖子,想起来就牙疼。

三两天的清闲转眼就过,我最后一点快乐的时光也在叶若宸一脚踹开我的房门让我和镜池的缠绵在瞬间打断的黑脸中消磨殆尽。

“你不知道要进人家房门前是要敲门的吗?尤其是别人夫­妇­没有起床的时候!”我的口气十分不好,扯起被单遮住我和镜池两个人的身体,目光恨不能把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劈成几十块。

他大咧咧的看着我,丝毫没有男子应有的矜持,“‘杀手堂’所有的人都到了,我要你现在就起来。”

“都是你的人,你亮出‘堂主令’叫他们从此以后听命于你不就行了?张四情和你娘的事,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说。这段时间要不要蛰伏,也是由你下命令的,这不就行了?”他不是叫我来壮胆的吗?不至于发号施令也要我上吧?

我不耐烦的说着,声音蔫蔫的无­精­打采,打了个呵欠翻身准备继续睡,他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半天没声了以后,才讷讷的憋出来一句,“我要解散‘杀手堂’!”

“啊?”瞌睡虫顿时飞了,我飞快的跳下床,直直的站在他面前,满脸凶像瞪着他,“不能解散!”

‘杀手堂’是一个严明的组织,可以说那些杀手被洗脑惯了,从小就是指哪杀哪,一旦组织解散,这些人散落江湖,到时候无人约束,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见惯了生死,舔血生涯,他们的眼中只怕难有善恶之分,如果被有心人收拢利用,又是一大隐患。

他圆圆的杏仁眼翻着,黑白分明,“‘杀手堂’是我的,我想解散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抛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跳出门,我扯了件衣服随意的披上,顺着他离去的方向追出门。

刚追出院门之外,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让我顿时停住了脚步,个个黑巾蒙面,气韵内敛,配合着身上本就深沉的嗜杀之气,整个院子都弥漫着压抑和沉重。

他们半跪低头,正对着我的方向,让我不由的脚下一停,站住了。

身边落下两道人影,正是夜和幽飏,眼神和我一样,都是充满了狐疑和不解,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若宸的身影站在房顶之上,修长纤细与底下的粗壮高大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高举着手中的‘杀手令’,“我以前任堂主叶林书传人身份,继承‘堂主令’,号令‘杀手堂’。”

声音清朗明亮,远远的传开,少年飞扬的气势颇令人欣赏。

“参见堂主!”整齐划一的声音,齐刷刷的没有半点犹豫,为他手中的‘杀手令’效忠。

他目光扫着场中的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杀手堂’一直以刺杀和暗算行为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今日更因为­奸­人暗中­操­作导致令武林仇视,所以我决定……”

我腾身而起,飞快的落在他的身边,巴掌伸出,想要捂上他的嘴。

我不能让这群人流落到江湖中,不能让这个冲动而没有脑子的家伙做出怪异的举动。

我的手按向他的嘴巴,没有触到那个传说中软软­嫩­­嫩­的温热,而是冷硬冰凉……

一块黑黑的铁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他的嘴巴前,正好挡住了我的手,三个篆刻的字清晰入眼——杀手堂。

就是一愣间,他身影飞退,我的手中则多了一枚冰冷的黑铁令牌,还未来得及思索,少年的声音源源传出,“我决定将‘杀手堂’交给一位能者调配,保我‘杀手堂’上下安危,希望能避过这一次的灾祸,从今天起,日侠上官楚烨,将成为‘杀手堂’的新任主人,‘堂主令’由她调配,所有人员听从她的指挥。”

他,他­干­什么?

把‘杀手堂’给我?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跪见新堂主!”震耳的声音惊回了我的魂魄,看着手中的令牌,我的目光下意识的寻找夜和幽飏的身影。

看夜,因为我知道,以小迷糊的脑子,不可能玩的出这么高明的手段,除非有人在背后点拨。

果然,他抱着肩头,懒懒的靠着拱门,似乎早料到了般的轻松抖着腿。

幽飏也是一怔,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胸口微微的起伏,显然心中也是在千回百转。

我接手‘杀手堂’,等于是将媚门的仇恨一笔勾销了,虽然叶若宸杀了张四情,但是下手的毕竟还有‘杀手堂’的属下,这叫幽飏怎么能安然处之?

身边的小迷糊有些小小的得意,大眼睛闪闪亮亮的。

我嘴皮子微动,朝着夜的方向传音,“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个抖腿的人身体动了动,手指轻抚上­唇­的方向,全身气质透露出来的就是坏,坏坏的得意,坏坏的撩人,坏坏的算计。

不需要回答了,答案如此显而易见,唯一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帮叶若宸出如此一个主意?

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却是幽飏。

“答应吧。”清冷中带着温柔,不是冷漠。

捏着手中的令牌,我很轻的摇了下头,不是给别人看的,是对幽飏话的回应。

他太艰难,太辛苦,背负了太多责任,接手‘杀手堂’不管怎么样也是对他的一个刺激。

“接下吧。”他肯定是看到了我的反应,再一次传声过来,“所谓武器,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用来保护善良就是正义之师,用来屠杀无辜就是害人凶器,你需要这样的人,他们也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者,只要杀了那个背后的主事者就算不辜负我了。”

还在犹豫间,幽飏抬头给了我一个微笑,坦然而真诚的微笑,“女子若要争天下,必要有舍才有得,你能顾及我的感受我已非常感激,犹豫不决岂是真女子所为?”

是啊,小事都犹豫不决,如何成大事?

我一举手中令牌,黑沉沉的铁块在阳光下竟然闪出了一缕光芒,声音以中气灌出,“上官楚烨本不想接手‘杀手堂’,因为‘杀手堂’的名声已经招致武林盟主下达通缉令,我若以名声保‘杀手堂’难免要承受不少追债找麻烦的。而‘杀手堂’突然交由我这个外人来领导,难保有人不服。不如这样吧,如果有人自愿挑战堂主之位,对我来说也是一场解脱,谁想当堂主的,尽管出来挑战我,能在上官楚烨手上走出三招,‘堂主令’拱手奉上!”

我一话出,叶若宸最先不淡定的轻啊出声,两眼定定的瞪着我,一眨不眨。倒是夜抖腿的动作只是一停,又继续他的抽风,幽飏的眼中在刹那的惊讶后,露出了赞赏。

我的话语落地,满满一地的黑­色­中,只有最前排的几个人抬起了头,眼神中露出思索犹豫,看样子应该是资格最老,武功最高的‘杀’字辈,后面的人依然是低垂着头,直直的跪着,连抬头都不敢。

不得不说,‘杀手堂’的御下功夫确实高杆,三招这么大的诱惑,才仅仅让人家有一点点动心。

院落的后方,是围着的墙壁,块块青砖厚实硕大,墙缝中还有些隐约的青­色­苔藓,我手指一伸,“既然大家有心,不如我先出一招,只要觉得能走上三招的,就来吧!”

掌心血红,华光闪烁,在我浅笑间劲气闪出,空中没有呼啸的厉气,没有掌风的凛冽,若不是我挥动的动作,谁也不相信我就这么出了一掌。

静默……

跪着的人中开始有人偷偷的回首又偷偷的别了回来。

还是静默……

有人开始互相看着,传递着眼神中的话语。

小小的­骚­动……

无非是些咦?唔?嗯?之类的疑问字眼。

我依然是面带笑容,“现在有人挑战我吗?”

慢慢的,地上开始冒出一个,两个,三个人影,不多会前面一排几乎全部站起来了,中间的也开始有人蠢蠢欲动。

“不如一起上吧!”我这句话,是以真气传出,我相信他们此刻的耳朵一定瞬间嗡了一声狠的。

“轰……”

一堵墙就这么在我的声音中崩塌了,激荡起石粉无数,碎裂的小石子崩起,打了不少的人,居然没有一人闪躲,因为他们全呆了。

张嘴的,瞪眼的,抽气的,什么声音都有,也不怕这么大的灰尘呛着自己。

“来吧!”我挑起下巴,对着站着的几个人。

面前站着的人影开始变矮,一排,七,六,五,四,三,二,一……

我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无人挑战,那么就是承认了我是你们的新堂主,那么以后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要是被我知道有半点违背本堂,本人命令的行为,我想这面墙就是最好的例子。”

“属下不敢!”

这四个字,比开始跪见堂主要大上数分,也快上数分,更坚定数分。

时至今日,我上官楚烨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属下,再下面,我要一步步的重新走回那个我熟悉的地方,去争夺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子衿的邀请

人群的效忠誓言还没有从耳边散去,我在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院落中慢慢踟蹰思索着。

我想要找叶若宸,这个迷糊小子居然聪明的不知道躲去了哪,遍寻不着人影。

我想要找夜算账,这个家伙更绝,一句夜侠是日侠的蛔虫,我肚子里的事他都清楚,这样逼幽飏比我开口要好的多,他愿为我铺平所有的路成为我背后最坚强的后盾。

是的,他知我野心,知我不甘,这样的他让我如何去责怪?

走着,我的脚步沙沙,衣裙飞起,打在自己的掌上,轻柔

却凌乱

一抹青烟­色­成了眼前最美丽的风景,飘飘渺渺远远近近,清丽的不真实,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深谷朝雾,水汽氤氲,山崖苍翠。

从房檐上跳下,我落在他的面前,“幽飏,能否谈谈?”

他颔首微笑,“我还没吃早饭,不妨一起。”

‘杀手堂’的大院,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石阶青苔,朱红雕梁渐渐褪­色­,总有些森冷寒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太多孤魂野鬼的怨气,倒是走在幽飏身边能感受到温润的暖意,连这秋风中也似乎有了春风的香甜。

“幽飏,虽然我很渴求有自己能­操­纵的权势,但我……”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在想着如何措辞,不管我如何说,这‘杀手堂’毕竟已经接下了,现在说这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他无奈的摇头,“有时候我都觉得看不懂你,以前觉得你皮厚无赖尽是纨绔女子的下作气息,后来发现你骨子里有几分自尊自傲很值得人欣赏,再后来看到你身边人的情意我也私下赞叹,还有如此地位的女子会这般放下身份放下自尊照顾男人,毫不顾忌别人笑话的目光。但是正因为如此,你的牵绊太多了,你不是不想要‘杀手堂’,也不是不明白得到他们之后会有多少助益,而是在乎我的想法,因为你觉得媚门被灭与你有莫大关系,而现在你要将那些人收入麾下无法面对我,那个聪明到能看透局势的上官楚烨去哪了?那个笑着说要扬威天下的女人自信在哪?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自信既能得到他们又劝服我?”

这话听的我一阵发懵,他,他的意思难道是叫我二者皆得?

有男人劝一个对他有想法的女人大胆去做,这简直是,是……

人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是不行动,我就是猪了,不对,我比猪还傻了。

他的笑容,在我直勾勾的目光中柔放,被我毫不客气的目光看的低垂下脸,脸上飘起微粉。

越是稳重如斯,越是内敛如斯,在光华绽放的刹那越是窒息人的呼吸,这样的风情太难得太难得了。

有机会,有机会了,幽飏他,是在等我的表白,一定是!

心口怦怦的跳着,我两眼放光,猛的抓上幽飏的手,“幽飏,我……”

“唰……”衣袂风声起,落在我和幽飏身前,活活打断了我下面柔情蜜意的表白,黑­色­的劲装更是让我一楞,满脑子香艳变成了警惕和防备。

当看清眼前的人,我松了口气,可是此刻的气氛已经不再适合说任何话了。

好事注定多磨,莫非我与幽飏的缘分真的不到?

无所谓了,机会总是有的,或许是老天注定让我用那个背后主事者的人头来向幽飏提亲?

瞥了眼面前的人,她面无表情,直挺挺的半跪而下行礼。

“你是‘千机堂’的沈堂主吧,我记得你。”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穿黑­色­劲装,导致我现在看到这样衣服的人就下意识的觉得有人行刺。

“是!”她抱拳,接着手中一封信高举过头,“‘千机堂’烈火堂门下沈彩葵替我堂门主恭贺日侠成为‘杀手堂’新任门主,特送上门主贺礼一封,请日侠大人收下。”

子衿的贺礼?

抽过她手中的信,我哼了声,“不愧是‘千机堂’,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掂了掂轻飘飘的信封,“你们堂主也太小气了吧,这里面装礼物?难道是顾念我刚刚接手‘杀手堂’怕我银钱不够,装了上万两的银票?”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低头,“堂主的信属下不知,只是奉命转达。”

一句话之后再没有别的话,跪在那没点想走的意思,看来是在等我的回复。

我边拆着手中的纸,边懒散的说着,“好快的速度,当真江湖上风吹草动都逃不开‘千机堂’的眼睛,转告贵堂主,上官楚烨承诺的三件事一定不会逃避,待我‘九音’事了,一定拜谒贵堂主,等候贵堂主的金口玉言。”

她低头肃目,“日侠仁义,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的,‘千机堂’并不担忧日侠不兑现诺言。”

信封中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俗气银票,兰花素笺上几行正楷字清丽脱尘,正是子衿的字迹。

一股清香传来,也是记忆中属于子衿身上的淡雅香气。

他的一切,我居然记得那么清晰,幸或不幸?

“闻卿江湖立足,不日定会重回朝堂,‘九音’新君正月登基,十五京师满月楼之夜,在下素手相迎恭贺,为卿洗去江湖风尘。”

子衿要见我?

好聪明的人,仅仅靠一些江湖动态,都能知道我的心思动向,比之往昔又是更上一层楼,‘千机堂’在他手中,不日定将更加发扬光大。

我刚刚拿下‘杀手堂’,他已知我即将赶赴‘九音’,居然连酒楼都订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和他分开,已经有两年多了吧,时间真的过的很快,往事历历,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正月十五,还有三个月……

我合上手中的信,对着沈彩葵点头,“转告贵堂主,正月十五,‘九音’京师满月楼,上官楚烨必然准时赴约。”

“在下一定将日侠的话只字不漏的转达堂主,请日侠放心。”她的回答让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总是感觉怪怪的。

我有什么好放心的,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目送着她离开,心头不期然的泛起一个身影,翠绿温柔,如水如波……

这个沈彩葵送来的信,竟然又一次的让我失眠,马车的颠簸一日我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竟也让身边浅眠的沄逸被我弄的一宿睁着眼。

“你在担心什么?”冷香覆上我的身体,沄逸的身体清寒凉润,冷静了我的烦躁,那比月光更美的容颜在我脸侧,“是不是害怕无法兼顾我们?”

担忧他们,肯定的,但是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害怕任何人的暗害,我有能力保护他们。

自信的一笑,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逃避不能给你们安宁,我倒不如安定这天下,看谁还敢来!”

“那难道是愁有谁家的爷想进门不好出口?”他抿着­唇­,发丝垂落在我的脸上,­骚­弄着我的脸颊。

我亲吻着他的脸,香气满身,“我在愁还有多久才能让你不吃那个破药,什么时候才有我们的孩子,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长象你一样端庄秀雅,­性­子却如我一般无赖?”

我的耍赖让他忍俊不住,宛若牡丹初绽的笑容吸引了我全部的心思,手指抚摸着他的肌肤,听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渐重,贴合着的肌肤散发出炙热的温度。

“沄逸,今夜时间还长,我们是不是能抽出一个时辰来增进些感情呢?”我呢喃着,舔吻着他的颈项。

“我说不,你会停下来吗?”他笑着,手指紧拥上我的身体,寻找着我的­唇­,轻柔的堵上。

爱人都如此了,我不表现下怎么行?

两个人缠绵着,颤抖着,喘息着,交叠着传出轻吟……

“沄逸,沄逸,沄逸……”我不断的喃喃他的名字,投入的眷恋怜爱着他。

“轰!”一声巨响回应了我充满爱意的叫声,尘土夹杂着碎石砸向床上的我们,可怜的我,光溜溜的身体被尘土被扑了个满身,手快的扯住被褥幸好将沄逸挡了个严严实实,没有半点伤害。

一个同样光溜溜的人影打着滚在青砖碎土中缩在我的床下,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蜷曲。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客栈老板在我隔壁的房间拆墙吗?

与此同时,又是一条纤细的人影从硕大的墙洞中窜了过来,尘埃落定中居然是大咧咧的一个少年全光着的身体,而这个少年没有丝毫羞怯,扯直了嗓子大吼,“你个大胆的女人,居然敢占少爷的便宜?今天少爷就取了你的狗命!”

虾米一样的女人抱着头,缩成一团……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细细小小的,“不是我占你便宜啊,是你自己脱光了睡到我的床上,送,送上门的便宜,不,不占白不占啊!”

少年跳到床边,举起拳头就打,女人在床下乱滚着,哀号着,声音顿时响彻整间客栈上上下下。

“哗啦……”我的房间顿时成了热闹的菜市场,挤在门口的,窜进房间的,看热闹的,笑事情的,猜测的,聊天的,什么样的都有,各种目光在门口打量着,想要看的更多!

终于,我一声大吼,“叶若宸,你他妈的搞什么东西?”

悲惨的迷糊蛋

打的正兴起的某个人被我这么一吼,才猛的醒悟过来,一看自己正光着大腿晃着小鸟,再看看门口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哇哈一声大叫,伸手拽向床上的杯子,试图遮挡着自己外露的春光。

早一步发现他企图的我,反手一卷,连被子带着沄逸都抱的牢牢的,这个神经小子,要是被他扯走了被子,被人看光的不就是我的沄逸了?

“放手!”我一声怒吼,他倒真的不敢继续扯下去,圆圆的眼睛四下望着,想找一个地方藏身或者找一样东西遮掩。

沄逸拈起被褥的一角,冲着叶若宸招手,“进来吧。”

沾满灰扑扑土尘的身体还有踩了一地碎砖石子的脚丫就这么伸进了我的被子里,纤细的身体蜷缩在沄逸的身后,从另一边与我争夺着被子。

“叶若宸,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捏着拳头,忍着想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踹出门的冲动,“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他闪亮的眼睛眨啊眨的,清透圆润,“我报恩啊。”

我双眉倒竖,“你报恩就是在客栈拆掉我的墙,光着身子抢我男人的被子,在我们恩爱缠绵的时候挤上我们的床?”

他一缩脖子,我手指一扯,毫不留情的扯上他的长发,揪的他仰起脸,可怜兮兮的望着我,门外不断的响起各种惊叹声,我目光威严的扫过,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闭上嘴,“我数十下,谁再不走,我会以同样穿墙的方式亲自送他回自己的屋子。”

门口无数的脑袋陆陆续续的缩了回去,只剩下几个大胆不要命,而他们大胆不要命的理由就是——我爱他们。

唯一一个不认识的,就是我床下那个被打的半死不活人事不知的女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那,成为房间里最恐怖的装饰品。

“为什么会这样?”我看看地上的人,三四十岁的女人,脸肿的象个猪头,勉强辨别了下,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往沄逸身后躲了躲,头发被我揪着,缩也缩也不掉,“我想报恩的啊,结果我找错了房间,上了她的床,她动手动脚我就出手揍人了么。”

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委屈,嘴巴撅的高高的,吸吸鼻子,两只爪子死死抱着沄逸,“我,我,算错了房间,明明算来算去是二楼的第三间,不知道怎么跑错了。”

这个笨蛋想以身相许的报恩?

还蠢的爬错了床?

爬错了自己不警醒,还把人家揍一顿,打到拆墙窜到我屋子里?

“叶若宸!”我手指一紧,他疼的龇牙咧嘴,“今天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我谢谢你将‘杀手堂’拱手相赠,上官楚烨也算是替你完成了报仇的心愿,你我之间扯平了。”

“不对啊。”他亮闪闪的杏仁眼,漂亮如猫儿,“你替我报了母仇,我当然要报恩啊。”

“张四情是你自己杀的,母仇是你自己报的,这一切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根本不用向我报恩。”我皱着眉头,“还有,我不认为以你那颗猪一样的脑子,会想出半夜脱光了钻进女人床上的计划,说,这次又是谁在背后替你出主意?”

沄逸的手盖在我揪着叶若宸的手背上,声音平和,“楚烨,有话慢慢说,别动粗。”

我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想起那日他义无反顾的将‘杀手堂’送到我的手中,慢慢的送开了自己的手,只是一双凌厉的眼,一直望着他。

他瑟缩着,刚才打人的彪悍小老虎突然变成了乖巧的小猫,从沄逸的身后怯怯的伸出半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闪啊闪啊,“没,没人教我,我,我自己偷偷想的。”

“没人教你你会知道我住在哪个房间?”我再一次探出手想要抓他,他飞快的缩在了沄逸的身后,抱着脑袋。

“没有人透风给你你会追踪我的行程而不被我发现?”我冷哼一声,“你是在高估自己的武功还是低估我的脑子?”

我的头一侧,目光在门口的几个人身上游移,大家都是狐疑的目光,只有一人,吊儿郎当的半倚着门板,闲散的抱着双肩。

我脸­色­一沉,低吼,“兰,陵,煜!!!”

我极少叫他的本名,一贯称呼都是夜,叫他兰陵煜,代表我真的火了,很火。

“我找店家给你换个房间。”

一连串轻笑,转而变成大笑,轻快而悠扬,红­色­的媚影若风,飘飘而去,没有留给我一个解释,却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抓起床头一件衣服,我随手丢给叶若宸,“给老娘滚,不然我会亲手把你光着丢出去。”

他抓起衣服,飞快的穿上,两条光洁的小腿晃着从我面前跳下地,衣衫被他的动作一带,里面的全空部位在我眼前曼妙的展开,又很快的被衣服消失掩盖掉。

站在门口,他揪着手中的衣服,脸蛋愤愤的对着我,“我,我,我还会来的。”

我眉头微紧,口气不善,“等等!”

他的愤愤顿时变成了小猫受了惊吓般,定定的不敢跑,强自镇定的站在那,还能看到滑动的喉结不住的咽着口水。

我的手指指着床下那个瘫软的可怜人,“你弄出去,自己善后!”

他脚步蹭到我的床边,我眼睛一瞪,他迅速的低下头拉拽着地上的人手一路拖出了房间,我只看到白花花的皮­肉­在地上被拉拽着,石子摩擦过后,红,青,黑,条条错错,让我无限同情这个可怜的人。

谁叫她秉承了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的俗语呢,看吧,被肥­肉­噎着了吧。

她吃天上掉的馅饼却被馅饼烫了嘴巴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沄逸的衣服被我很大度的赐给了叶若宸,那沄逸怎么办?

于是乎,大半夜被叶若宸闹腾起来的投宿客们,在昏暗的油灯下,叫着客栈里的汤汤水水,稀里哗啦的吃着宵夜顺道继续等着可能的热闹,在叶若宸拖着那个可怜人一路叮叮咚咚蹦下楼梯后,我用棉被包裹着沄逸,大摇大摆的晃过所有人的目光——搬房间。

一夜之间,我们一行人又成了注目的焦点,或许我的人生,从来不缺少的就是关注和议论。

以至于第二天的一早,当我带着大家出现吃早点的时候,所有的人自动自发的离开我三丈远,某个急忙离开的人还被稀饭呛着了,看着白­色­的米饭从她鼻孔里喷出来,我不由的摸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恐怖吗?

就在几个呼吸间,一阵­骚­乱后,整个二楼空空荡荡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对着我,所有的人都跑去了一楼,站的,蹲的,坐的,挤成一片。

“刚才他们在叫什么呢?”我记得我刚进门的时候,这里吼成了一片,什么再来一个,两个,三个,差点让我以为是赌档。

眼前落下一叠漂亮的小馒头,个个被捏成了雪白的小兔子,尖尖的耳朵竖着,红红的小眼睛是胡萝卜,如此­精­致的手艺除了夜还能有谁?

伴随而来的也是我熟悉的调侃,“他们在赌那个家伙能吃多少个馒头下去。”

“哦!”我瞥了眼那个背对着我的纤细­嫩­黄,冷静的开口,“谁坐庄?替我压一百两,五十个。”

完美修长的手指尖伸到我的面前,食指中指勾了勾,捻着拇指搓了搓,“庄家开档,五十一赔一,五十以下一赔五,二十以下一赔十。”

我笑着抽出一张银票丢入他的手中,“你连这个都不放过,太狠了吧?”

“我还指望着这点钱替他交昨天打坏的墙,弄破的窗户,那个人的汤药费,外带……”他看看叶若宸桌子上的碟子,“今天早上的馒头钱和以后可能的不知道多少日子的午饭晚饭和宵夜钱。”

我的手抚上额头,声音没了气势,“我给吧。”

香风凑近,笑声清浅,“不怪我了?”

“我哪怪过你?”昨夜就是气,也不是气夜,他会这么做无非是给这个小子找一个寄托,让他无时无刻不跟在我的身后,方便我的照应,失去了‘杀手堂’他又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孩子,还­性­格别扭,与其让他一个人乱闯乱撞,还不如让他玩自己的报恩游戏,也算是我对取了他‘杀手堂’的一种报答。

我气的是这个迷糊蛋的行为让我成了整间客栈的笑柄,我气的是我在兴致头上被一群人拥堵着参观,我气的是他光溜溜的被人看着居然毫无察觉,我气的是做错了事就闷着头藏在沄逸身后,这到底算什么?

“没有就好!”他清媚的走到叶若宸的身边,手指一伸,抓起桌子上摞着的四个碟子,朝着楼下一亮,“八十,通杀!”

一片赞叹和惋惜中,叶若宸打着舒服的饱嗝,眨了眨他水­嫩­的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夜侠哥哥,我们中午吃什么?”

楼下的人群:“……”

楼上的众人:“……”

我:“!!!!!”

幽飏和夜的不同选择

如果说上官楚烨的人生从来不缺乏关注的目光,那么日夜双侠的名声引来的注意力则大部分来自于夜。

他神秘的容貌,他出神入化的武功,他窥探天机的玄学易术,就连他无人能出其右的做饭技术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不得其中奥妙的人越是想一探究竟,与夜相比,我这个什么都放在阳光下的日侠,除了一张被人取笑不男不女的脸以外,竟没什么值得人提及的谈资了。

眼前的人,素手纤纤,拈着馒头一点一点的扯成小块放进嘴巴里,快的让你看不到一点肌肤,偏又那么慢条斯理的柔,成为抢眼的风景。

似乎发现了我的出神,他放下手中的馒头,面纱后的目光带着点疑问,“怎么了?”

摇头,“没怎么。”

如果我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和他骨血相融,他会不会媚笑不正经的说我发现的太晚了?

我从不怀疑和他之间的感情,也从不认为失去了对方的我们还会是日夜双侠,但是知道归知道,感觉归感觉,这突然衍生而来的暖意,在我看到他时就这么忽然的涌了上来,隐隐的在心尖流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

“你看什么发呆,莫不是你对我产生了某种念想,嗯?”后面一个字拉的长长的,带着他独特的娇媚,还有夜对日的了解,我的心思他透彻,我也从未隐藏。

“我在想,你愿意把自己这漂亮的小兔子馒头牛嚼牡丹一样的每天早上贡献一百个给他?”眼神落在那个揉着肚子的­嫩­黄|­色­背影上,我无比怀疑的看着夜。

“当然不。”夜无比傲气的一声笑,“反正他也吃不出好坏,我只好便宜客栈掌柜每天多赚两百个馒头钱。”

我们随意的谈笑着,目光始终不离那个隔着两张桌子的纤细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干­,他抓着桌子上的茶水一杯又一杯的灌着。

“喂……”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刚吃了那么多面食下去,喝水会胀的,到时候肚子和鼓一样硬,别喝了。”

话声落了,人也跑了,我就看到两条纤细的长腿蹭的一下窜了起来,直直的越过二楼的栏杆,落在了一楼的大厅里,“掌柜的,茅房在哪?”

我目瞪口呆,从吃完到现在,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他的肠子是直的吗?

掌柜手指指着后院,“里面……”

“咻……”­嫩­黄的人影消失,掌柜余下的几个字才缓缓的飘散于空气中,“分男女的……”

热闹的客栈里又恢复了平时的高谈阔论,嘈杂的声音喧闹着,我也慢条斯理的端起了面前的粥,准备啜着。

“轰……”大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弹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客栈刹那间安安静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分辨出。

所有的目光,凝聚在门口,一排劲装男子鱼贯而入,当前两人手指轻抖,长长的红­色­地毯打着滚,直直的铺到楼梯口,身后两人手捧着花篮,片片落英如雨,堆满整个长毯。

花瓣过后,轻柔的薄纱再次覆盖,红底白纱间夹着落花,清香四溢。

十余名男子眉目清秀,个个都是少年俊美,手抱长剑,同时出鞘,寒光闪烁中,冷声长喝,“‘翡翠宫’宫主驾下锦衣三十六卫请见夜侠,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刹那间,所有感觉到不对劲的人稀里哗啦开始往外走,有些执拗的,看到一­色­男子手中的剑,­干­咽了口水灰溜溜的也跑了,有几个胆子大的,溜到后院,不声不响的探出脑袋偷看。

我端着碗的手一停,轻叹了下,又是个吃不好饭的日子,人生要是日日如此,我只怕注定短命。

我和夜对看了一眼,眼神中互换了彼此的想法,然后同时选择站起身,往客房走去。

人家求见是人家的事,求了就要见不是很没面子?单独见夜而不提日,已经犯了我和夜的忌讳。

几个人刚刚站起身,楼下已经清细的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翡翠宫’青衣使拜见夜侠,恳请夜侠一见。”

我脚步顿了下,半侧着脸,眼角已经将那少年的容貌看了个清楚。

纤细,柔媚,比那所谓的三十六卫又漂亮上几分,眼眸中带着几分凌厉和骄纵,傲气的对着我们的方向,身上的衣衫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亮粉­色­的丝绸趁着一张粉面如桃花明艳。

‘翡翠宫’我听说过,所谓的神秘组织,所谓的奇幻宫主,据说其人每逢出门,身边必然无数美男相伴,锦衣玉食,醇酒华服,尊贵中带着几分诡异,因为没有人见过其人容貌,只知道身边男子个个国­色­天香,也不知是护卫还是床卫了。

一眼,就将所有的人扫了个透,每个人都收拾的­精­致秀气,脸上扑着细粉,­唇­上点着胭脂,美则美矣,雕琢之气太重,全然无了本身的灵­性­,这么齐刷刷的一排,让我恍惚了,以为自己身在某某楼,某某阁,不过‘翡翠宫’似乎也差不多了。

青衣男子脚尖一点地面,腾身而上二楼,拦在我们身前,目光闪过面前的几人,忽然露出了惊讶,妒忌,赞叹还有无措叠在一起的表情,手中抱着一柄剑,剑鞘上镶满了各­色­珠宝,那光芒交相辉映,刺的人眼疼。

我和夜都没说话,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着。

——找你的!

——不认识,静观其变。

——我赶人好了。

——找我的,要赶也是我上吧?

——你是我男人,妻主出面才恰当!

——日夜双侠是平等的,他们找夜侠,我上!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给老娘老实点。

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那男子已经开口了,自信满满目光停留在最前面的幽飏身上,微微抬起了下巴,“夜侠留步,敝宫宫主有请相见。”

显然,在观察了一圈后,他发现面前的男子美则美矣,却都没有武功根基,唯一对他来说容貌倾城又武功内敛的,只有幽飏了,而我这个女人则被自动忽略了。

我­唇­角勾起弧度,瞥了眼身边的人,那一身艳丽红­色­,裙不裙装,袍不袍装的打扮,炫目足够,夸张足够,美艳足够,再配合上他那修长的身型,极容易让人以为他和我同一个­性­别,所以我们一起被人选择是不需要打交道的那类。

幽飏一愣,温和的语气和身上淡然冷漠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轻轻一笑,男子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双手抱拳,“不知夜侠能否移驾?”

幽飏依然是那温柔中带着冷漠的笑,脚步一移从他边上晃了过去,男子似乎被他的轻功震惊了,眼巴巴的看着幽飏走出了数步,已经步下了楼梯,飞快的追了上去,伸手就往幽飏的背后搭去,“夜侠,等等。”

幽飏衣袖一拂,似乎只是下楼时那么不经意的展示自己的身段,男子脚下一歪,斜斜的冲了出去,踉踉跄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你追我­干­什么?”幽飏的话是对着他说,目光却是投­射­向我们,我竟然在那双清透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点点顽皮。

男子有些微怒却不敢表现在脸上,眼睛里浮着一点点的不愉,“我家主上请您相见,您这样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幽飏冲我打了个眼­色­,意思应该是让我和夜还有大家先走,我目光顺着那一排人望出门,一辆硕大豪华的马车正正的停在门口,无奈的冲幽飏摇了摇头。

人都找上门了?能跑去哪?

幽飏目光闪了闪,明白了我的意思,索­性­眼角一挑,那狭长的狐狸眼迸发出的风情顿时让我一窒,不过话语可不风情,“你既然是请夜侠,就至少应该知道夜侠的装束容貌,这样在酒楼里随便拦一个人就喊夜侠,既是对我不尊重,也是对夜侠不尊重。”

声音不大,却重,配合着突然散发而出的气势,让男子再一次倒退几步,张着嘴只能发出一个字音,“啊……”

清脆的铃铛声起,那雕工无比­精­美,­精­美到浮雕,透雕,双面雕糅合在一起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图案的马车木门被两双­精­致的手推开,一对皮肤如面团般白皙细腻的漂亮男童仔细的推开门,端着小锦凳放到门边,“请宫主下车。”

站在车边的几名男子,举起手中的笛、箫、琴、瑟,缓缓的演奏出华丽的乐曲,看那挂在乐器上的穗子,不是珍珠就是翡翠,颗颗圆润,粒粒透亮,透着一股子的味道——老娘有钱,老娘奢侈,老娘尊贵。

别说这几个,就是那三十六卫,都是衣饰华美,头上的簪子非金即玉,的确非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

这‘翡翠宫’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雪白细腻的手指轻拈着车帘,慢慢挑起,慢慢的,我看到一双绣功极致奢华­精­美的鞋伸出帘外,鞋子上两粒硕大的珍珠散发着熠熠光彩。

人影一晃,却还是一名美貌男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半侧着身子倚着门,“请宫主。”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头。

不,说是手,简直抬举了它,那是一只爪子,鸟爪子。

似乎放了上百年被风­干­的老树枝,­干­瘪的皮肤下能看到一条条青黑­色­的筋脉,长长的指甲突兀的伸着,手指上硕大的戒指几乎盖住了一截指骨。

白的是珍珠,绿的是翡翠,红的是红宝石,四根手指上带了四个戒指,剩下的大拇指上还晃荡荡的挂着一个绿玉扳指。

慢慢的,车帘后的人终于现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一个矮小的老太太出现在车前,若不是大白天看到她走路,我会以为这是哪个缺德的盗墓顺便把­干­尸挂了出来,双颊凹陷,颧骨高挺,眼睛处深深的眼窝突出了两颗可怕的大眼珠浑浊的褐­色­,头上几根银白­色­的毛发仔细的卷成一小团,碧绿的簪子别着。

“宫主小心。”丽服男子娇媚的说着,柔顺的扶着她,她她咧开嘴一笑,满口空洞中依稀还有残留的最后两颗大黄牙,嘿嘿的笑声更是听的我难受。

我看到,那­鸡­爪子在男子无暇的手上拍了拍,手指顺着手背抚上他的手腕,摸了摸,再探到胸口,揉了揉,眼睛已经看向了男子腰下的部位,是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吧???!!!

我已经被震惊到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么多的美男,这么多的奢华,就为了衬托这么位走一步晃三晃,却还想着要男人伺候床第之间的老太婆?

她远远的看着幽飏,眼神中顿时爆发出华光万道,那直勾勾的眼神,还有咽口水的动作,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这女人,分明已经在脑海中扒光了幽飏,想象着颠鸾倒凤的情形了。

“你是不是西域媚门的门主幽飏?”老太婆桀桀的开口,“远远的,我就能嗅到你身上的味,修习过媚术的人果然不一样,好,就是好,我这辈子走遍天下就要寻一个天下第一的绝­色­佳人,听说日夜双侠中的夜侠曾经以容貌让所有青楼老板昏厥,我眼巴巴的赶来,却不想见了你,这才是绝­色­,绝­色­啊……”

说话间,她无数次的咽口水,还是有一道晶亮顺着­唇­边滴答而下,“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美的男人了。”她手一挥,身边的男子立即打开抱着的一个小匣子,华光耀眼,整个客栈全是各种珠宝闪烁着的光芒,交叠着,金碧辉煌,灿烂夺目。

“嘿嘿……”这一声,是我身边的夜发出的。

匣子伸到幽飏面前,“你嫁给我,这就是你的,件件都能买下一座城池,这一匣子,买下一个国家都行,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眼前,是嘿嘿怪笑的老­干­尸。

耳边,是夜饶有兴致的冷笑——对珠宝,我实在太了解他了。

一股火气从心底燃烧而起,逐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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