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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美男十二宫 完整 > 神族的挑选(一)

神族的挑选(一)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我倒是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又恢复了惺忪的眼神,一ρi股坐回草坪上,听着耳边各种讨论的声音。

“有点象族长,但是不如那个象。”

“可是这个更象景飒护卫啊,族长可以生好几个,可是景飒护卫当初只有一个女儿,我们都见过的。”

“那倒是,族长说过景飒护卫的女儿是接班人的。”

“可那个孩子我们找了好多年,说冒出来就冒出来,太奇怪了吧。”

“也对,也对,再看看。”

他们说的起劲,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当事人听在耳朵里的感受,还有那个跪在一旁的莫沧溟也完全被人忽视冷落了,所有好奇的目光都在打量着我。

我现在的形象肯定没有半点好看的地方,七天七夜没有休息,身上一道道不是打架的痕迹就是树枝山石划破的褴褛,外带莫沧溟的一泡尿,那味道自己闻着都销魂无比,亏他们还能如此近距离看的津津有味。

我仰起头,一只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一只手伸到他们面前,手指勾了勾,“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比如说,一人给锭黄金什么的,没金子银票也行,没银票奇花异草,奇珍异果,灵丹妙药,古董玩物我都收。”

“唰……”我面前的一群人齐整整的倒退一步,终于给了我呼吸空气的一点位置,我眼角扫过他们,“要是都没有的话,一人教一招武学什么的,我也将就了,不过要绝招,太低微的自己留着打狗用。”

“你刚才看了我两眼,议论了三声,你刚才看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讨论了四句,你刚才伸手扯我的头发,你……”我手指飞快的点着,一一细数刚才看到的一切。

“我什么也没说!”银­色­头发,满脸红润的中年女子大声的接嘴。

我古怪的一笑,“你现在说了,还有你刚才看了莫沧溟的肩膀,不知道神族护卫是族长的男人啊,所以你也欠我的了,一人教我三招武功就放过你们。”

我动作很随意,我的姿态更随便,但是他们眼中就是出现了一种思索,竟然忘记了反驳我的话。

反倒是那个黑­色­的人影在所有人都住嘴后走了过来,目光先是在莫沧溟受伤的胸口停了停,再放到我的脸上,低首垂脸,“任姑娘,午时所有的长老和护法都会在族部对你们二位进行审查,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或者梳洗梳洗?”

看看身上破烂的衣衫,活像个要饭的乞丐,全身都是馊味,我点点头,“你带我去吧。”

冷漠而疏远中有几分客气,连站位都隔着三个人的距离,标准的见过两面的人相处方式,谁能想到一起共浴,一起共枕,同过生死的人会是这样?

他看了眼莫沧溟,“对不起,有人会替您引路。”

我没有多言,也没有多问,只是跟随着指引的人的脚步而去,在转身间,看到流波的脚步转向了莫沧溟的方向。

我的出现,真的打破了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吗?莫沧溟的想法,流波的想法,都是深沉的让人无法探知。

简单的沐浴后,所有失去的­精­神都随着一身的风尘被洗涤­干­净,看着放在床榻间银丝长裙,我有些意外。

这里的人,竟然知道我的偏好?

穿上自己喜欢的衣裙,心情也好的飞了起来,想起即将面对的无数拷问和审查,我居然没有半点担心。

或许真的象我对莫沧溟说的那样,我都不在乎掀翻神族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漫步在青石铺就的平坦路面上,背着双手慢慢的走着,始终可以闻到那种清新的草木味道,风中,飘散着各种奇异的花朵。

­嫩­­嫩­的粉­色­,让我开始以为是桃花瓣,直到一点挂在我的前襟我才发现,竟然是整朵的花,小巧­精­致中能看到花蕊的黄在微颤,五瓣张开的花朵娇俏可人。

还有一种深蓝的叶子,夹杂在粉­色­的花瓣中,片片飞舞,却轻柔的不坠地,只是不断的在空中轻旋。

那细细的黄|­色­,不知道是不是蒲公英,撑着小伞,转啊转啊,擦着脸颊就飞远了……

风一过,各种颜­色­的花草就如下雨般,簌簌的落满了身,也将这里独特的清新草木气沾染了全身,仿佛化身为了这里的妖­精­,息息相通,血脉相融。

这里,就是我记忆中抹去的影像,这里,就是我小时候成长的地方,我有些忘情和贪婪的汲取着这里的空气,这里的味道,让脚步变缓,让思绪变长。

伴随着我的脚步,数十道目光也紧紧的跟随着我,褪去了初始在草坪上的随意和好奇,他们的目光变的凝重和肃穆,我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任绮罗的命运就由他们评判了。

我不知道神族的任何一点故事,这里对我来说依然是陌生的,只有在长长的石板路尽头,白玉水晶般的座椅高高在上的空摆着,才让我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头的火苗燃烧。

那个位置,是属于族长的,是我娘的……

就在那个位置的正后方,是莫沧溟和流波熟悉的身姿,如苍松翠柏,孤傲有力,腰间的金­色­令牌闪闪发亮,刺的人眼睛疼,眼睛漠然的注视前方,那么的无法接近。

座位的右边,两名男子神­色­冷然,同样的看不清表情,读不出心思,腰侧垂悬着金­色­的两面令牌,与流波和莫沧溟的遥相呼应着。

我记得他们,传说中母亲的护卫,二十多年坚守着自己的地位连面都不肯露的朱雀白虎使,长老的名分,却相当于独守空闺,母亲究竟是痴心还是薄幸?

座位的左边,空着两把椅子,迟迟没有人坐上,不知道到底等待的是谁,只知道能坐上那两个位置的人,地位几乎已经与朱雀白虎使相同了。

就在朱雀白虎使的下首,坐着一个人,一个在气势和气度上都让人情不自禁的将眼光挪过去的人。

她,俏目含煞,坐在那一股凛然之气勃然发出,竟然更盛四位神族护卫,随意一个姿态都是完美无懈可击的庄重。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下,我看到她的目光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挑衅,一丝得意,一丝从容的笑。

任绮罗,你果然值得我将你视为最大的对手,就冲你的气度就让不少神族的人折服吧,这些人目光中的赞赏是骗不了人的。

探索的目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倒突然变的冷静了,全身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道道目光的方向,那么清晰。

脚步一收,我轻嗅了口空气中清幽的香气,笑容扬起,浅浅的挂在嘴角。

是的,我在笑,从容不迫的笑。

就用这样的笑脸,一个个的迎上他们的目光。

眼神中­射­出的,却是刺穿人心的锐利和更加尖刻的探索。

曾经,我用这样的微笑检阅过三军,无人不低头。

曾经,我用这样的微笑让群臣俯首,无人对视。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赞赏,不是他们表扬,而是直接一个个都给我低头,我任霓裳不是给他人品评的,我才是他们的族长,见族长谁敢对视?

短短的路,我走的很慢,但凡我走过之处,那些好奇的,品头论足的眼神全都瞬间消失,以至于我抬眼平视前方的时候,身上再没有任何一道古怪的目光。

我背着手,缓缓的走到任绮罗面前,颔首,“数月未见,倒比当初更加霸气了。”

她目光迎向我,两人再一次短暂的无形交锋,“可惜比不上你,连进神族都是睡进来的。”

一语双关?

不动神­色­,我只是点头,“谢谢。”然后一撩裙摆,猛然回身……

被我目光逼视的半晌不敢抬头的人,在我与任绮罗的交谈中小心翼翼的偷窥着,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竟然齐刷刷的再一次全部低头。

动作之统一,低头之迅速,真是快啊。

这一次,扬起下巴,露出雍容气度的人是我,而任绮罗,脸上还挂着强笑,只是笑容既有些勉强,也有些僵硬。

莫沧溟和流波同时双手抱剑,低头,声音劲气十足,“请左右护法大人!!!”

左右护法?

一个人,一道如闪电般的影子,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现的,不过是眨眼间,已经从石路的远端飘然而来。

说飘,是那动作的优美,却不是速度。

她快的只让我勉强看清容貌,人就已到眼前。

而看到她容貌的我,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因为这个人,我都认识!

神族的挑选(二)——左右护法

那女人,直爽豪迈,大步流星中笑容满面,尽是不羁随意的神采,行走间目光扫过人群,飞扬的气势狂妄又霸道,就像……

就像莫沧溟!

她站在那两个位置边,没有坐下去,而是含着笑看着我,瞳孔中尽是欣赏,不住的点点头,“好,好,很好……”

我也笑了,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她手掌微抬,一股劲气拂向我,“当初就觉得你特别亲近,让我连神族的族规都顾不上私下传授武功给你,竟然是这个原因,竟然是这个原因,不止是神息,还有血脉,血脉啊……”

血脉?什么意思?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容?

她的双手,抓着我的双臂,欣喜的看着我,赞叹连连,“象啊,真的很象,为什么我当初没想到,如果早发现,如果我早想到……”

我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同样的兴奋,不住的喃喃低语,“师傅,师傅,师傅……”

她捏了捏我的手臂,“真想做你的师傅,可惜当初没来的及让你喊我一声,现在能听到,真好,真好。”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您是我师傅,一直都是我师傅,如果不是您,或许我早就死了。”

是的,如果不是她教给我武功,我不可能逃过无数次的算计追杀,如果不是她一时爱才,我也许早就死在血脉喷张之下,不是她,我根本没有可能混迹江湖,与夜搭档。

对她,或许只是一个赌,一时的欣赏。

对我,是无法磨灭的痕迹和感激。

“你真的很象景飒,为什么我当初竟然没有发觉?”她的目光中火焰跳动,却又有水气在浮现,“还有你的神态,你的举止,分明与族长那么神似,你一定是他们的那个孩子,一定是的。”

我抿着­唇­,她隐忍着的激动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窝心,她有力的手捏着我的胳膊有些疼,我却不想挣开,只是笑,轻声的笑,“我记得我叫霓裳。”

“是你,一定是你!”她兴奋而豪爽的声音根本不顾及一旁有人的脸­色­在变,“这灵秀的气质,这震慑他人的态度,出了他们的孩子,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族长说过,霓裳就是未来的继承人。”

她看也不看对面的任绮罗,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个人似的,排坐着的那些人,也开始沉眉敛目思索,整个场中只有她的笑声,震人耳朵。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她咧着嘴巴,不停拍着我的肩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边笑边看,边看边笑。

这眼光,怎么感觉都象是婆婆在挑儿媳­妇­一样,还是看满意看上眼的那种。

“其实你不要叫我师傅,你应该叫我姨娘的,知道吗?”她凑上我的耳边,“姐姐如果知道你还没死,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姨娘?

姐姐?

她是我娘的妹妹?

这是真的吗?我任霓裳在神族还有亲人的吗?

而且是真的喜欢我,真的给过我帮助的人,不象任绮罗,纵然有血缘关系,也只会让人心寒。

“我叫任灵羽,你娘叫任幻羽,我们是亲姐妹。”她猛的一搂,把我重重的抱住,“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叫我姨,叫声姨……”

“姨……”我的声音很低,仿佛有些说不出口,毕竟在我的思想中,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关系亲近的血亲,一个字卡在喉咙口,半晌半晌说不清楚。

一条人影靠了过来,亲热的挤进我们之间,热切的爪子,楚楚可怜的表情仿佛被人抛弃了还踹了两脚的狗儿,“姨娘,你都不疼我的吗?”

任灵羽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我,脸上笑意盈盈。

一只手轻轻拍上任绮罗抓着她手腕的,她捏着任绮罗的手,不动声­色­的扯出了自己的手掌。

“身份未定,叫姨娘有些早了,任绮罗姑娘。”任灵羽的笑都完全的收敛,一本正经的神态看上去有些冷漠无情。

任绮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姨娘……”

任灵羽手掌微张,拦住了任绮罗下面的话,“我只知道姐姐有一个女儿叫霓裳,没听说有过一个叫任绮罗的,所以你的身份必须要等验过你的族长血脉后才知道,你现在喊我姨娘太早了。”

我没有想到任灵羽会如此维护我,更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的直接拿话刺任绮罗,身为左右护法之一的她的话,会无形的给其他人一种倾向­性­的压力。

任绮罗再是没有得到过承认,她的容貌与娘亲的类似是毋庸置疑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眼缘?任灵羽当初爱惜我,所以现在还是偏向我。

她死死拉着我的手,拽着就往左边那两个椅子的方向走去,“来,你坐我这边。”

“我说左护法啊,你好像有失偏颇哟。”一个桀桀的声音从路的另一端传来,“霓裳不过是个名字,当年我们都知道,你可不能因为教过她武功就硬拽着人家是你的外甥女,怎么,怕神族追究你私自外传武功的错吗?”

这个声音让我刚刚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甚至迅速的回头,因为这种苍老中带着戏谑,冷冷的嘲讽透出骨子,不正经的态度飘出来的挑衅语气,我一定在哪听过。

入眼帘的,是一个皮包骨的­干­尸,骨头上蒙着一张皮,凹陷的眼睛,稀疏的头发,黄灿灿的牙正龇着,不时的抿一下,传来巨大的吸牙缝的声音,听的我头顶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到我回头,她咧着一排参差的牙齿,伸出两只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

“还有两招。”我抽抽嘴角,想起了她。

听到我的话,她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小姑娘记得我的话,就是小气了点,连个男人都不肯让给我。”

任灵羽听到这话,求证似的看了我一眼,我微一点头,承认了那女人说的话。

“袁筱熙,你的男人比皇帝的后宫还多了,就不要和少主抢了吧?”任灵羽的话中无端多了几分火药味,牵着我的手指也忍不住的收了收,仿佛一把就想捏住袁筱熙的脖子。

袁筱熙歪着脑袋,笑容诡异,“左护法啊,我以为你认外甥女心切,会是最先一个来的,怎么只比我早一步呢?”

任灵羽哼了声,“似乎你更奇怪,明明七日前已经来了,又突然失去了踪迹,而且今日早晨还有守卫汇报,你居然是他人从里面开的阵法放你进来的,我很想知道我们的右护法大人究竟被什么大事绊住了脚,连回来的最后时辰都错过了?”

袁筱熙大声的吸了吸牙齿,发出滋滋的声音,却不回答任灵羽的话,而是冲着任绮罗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任绮罗乖乖的走了过去,冲着她甜甜一笑,袁筱熙赞赏的摸摸任绮罗的头发,“你真象前任族长,这容貌是做不了假的,就是她任灵羽都不能否认你的容貌和族长的近似,我信你,信你是族长在外面生的孩子,有没有人类的血统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拥有神族的印记和‘神主令’,就可以命令大家。”

“嗯!”任绮罗重重的一点头,眼睛似有若无的扫过我,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年纪未到,‘神主令’不过是空谈,你我均未见到族长,谁知道族长究竟留下过什么样的话?但是霓裳为接班人,可是当初所有长老都听到过的,族长为了霓裳指定麒麟护卫的意思人人皆知,你难道忘记了?”任灵羽轻哼。

“霓裳早就失去下落,你以为前任族长不会为了我们考虑吗?不可能用一个死人来当族长的,是不是重新立过继承人亦未可知。”

两名护法,神族据说武功最高,地位仅次于族长的尊崇人物,就这么站在位置边坐也不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我和任绮罗,也互相冷冷的瞪着,眼神中写满争夺的欲望。

任灵羽手指一勾,指着流波,“麒麟护卫,你说,当年族长是不是为了霓裳才特地升你为麒麟使,着你一生守护少主,伺候少主?”

流波身体一震,沉默的双瞳如湖水被打破了平静,泛起丝丝的涟漪,“是!”

袁筱熙三角眼浑浊的一转,“麒麟侍卫,你现在是神族的护卫,是不是应该更敬重‘神主令’?”

湛蓝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与我的眼神一触即分,重重的一点头,“是!”

袁筱熙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光芒,“那么你认为,谁应该是少主呢?”

她的声音才落,任灵羽也不甘示弱的开口,“你是前任族长亲手挑选的侍卫,你只为霓裳少主而存在,你认为自己应该守护谁呢?”

没有想到,他们将第一个表态的选择权,丢给了流波。

几乎在这同时,我看到排坐着的很多人,都露出了希望的­色­彩,可见流波这一个决定,关乎着很多人心思的走向。

流波再没有看我,而是目光一直停留在任霓裳身上,再游移到坐着的数位长老身上,又低垂着头,沉思。

在所有人屏息的等待中,流波微微抬起头,胸膛起伏,眼神越过我,漠然的直视前方,“我觉得……”

神族的挑选(三)——神血

“护卫只是保卫族长的安全,永远的忠诚,身为护卫是没有资格挑选族长的,二位护法,是不是问错了人?”比流波的声音更为强硬,态度也更张狂,不象个护卫倒更象个主事人,是莫沧溟。

他是在维护流波吧,不卑不亢倒值得我佩服。

袁筱熙撇了眼身边的任灵羽,“真是你的好徒弟,都跟你一个鼻孔出气的。”

任灵羽表情不变,还是那种咧着嘴笑嘻嘻的,“他是护卫,说的本就是护卫应该说的话,别忘记了护卫的地位并不比护法低,他没必要听我指示,更没有说任何不公正的话,你自己小心眼了。”

心头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我忽然一步踏出,站在了流波身前,将所有投­射­向他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不是说要先验证神族的血统吗,问人家­干­什么,验出来了再讨论。”

任灵羽一怔,“好,验过了再讨论。”

我袖子一掳,“怎么验?”

她盯着我额头上的柳叶形印记出神,半晌开口,“验血印。”

她背着手,绕着任绮罗的身体转悠,而袁筱熙则站到了我的身边,如同扒衣服一般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她伸出手,手指探入我的头发中,母猩猩找虱子般拨了拨,鸟爪子蹭着我的头皮,让我说不出的恶心。

挥手排开她的爪子,我冷冷的说,“你要看我的头发我可以自己拔给你。”

她要笑不笑的摆手,“不用了,看完了,除了背后的印记,其他没什么问题。”

任绮罗也同时娇笑着,“怎么,要脱衣服看后背,这么多男人我会害臊的。”

任灵羽冲着莫沧溟和朱雀使者颔首,表情严肃,“这背后的图案我一人看自然不算,莫沧溟是任霓裳的接引人,就由你和朱雀长老还有我一起检验任绮罗的图案,而流波护卫与白虎长老就陪同袁护法一起,检验任霓裳的图案,大家对这个安排可有意见?”

没有人表示反对,就连明显态度桀骜的袁筱熙都撇撇嘴站到我的身后,“走吧。”

单独的小屋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用一种死板板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身上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滴,尤其是我还要当面宽衣解带。

真想大吼一声,当本姑娘是勾栏院里的小倌么?任看任摸还任脱。

可是我不能,只能在心头哀叹,一点点的解开衣衫。

“如果不是我在这,你脱的速度一定快十倍。”袁筱熙长长的手指甲剃着牙缝,吸的大声无比,猥琐的神态看的我又是一阵反胃。

“如果不是他们在这,我打人的速度也一定快十倍。”仿佛是不经意,口气中的威胁却是真实。

袁筱熙挑完牙缝的手指一弹,我皱眉转向一边,背对着他们,银­色­的上衫从身后缓缓滑落。

身后是女人漫不经心的冷哼,“她嫌我脏,你们两个谁去验证一下?”

一只手抚上我的背后,我的肌肤不由的一紧,那只手也是微微一缩,再贴了上来。

指尖带着略微粗糙的感觉,顺着我的背心点点描绘。

我轻吸口气,闭上眼睛,努力的让心跳不那么快。

看不到,皮肤的感觉才更加的敏感,在那指尖触碰上的刹那,我已知道是他。

还来不及回味,背上的温度已然消退,取代而起的是冰冷无调的嗓音,“验过,是真的。”

我自然的拢起衣衫,慢条斯理的系着衣绳,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告诉我心乱了的感觉。

“没问题了?”挑眉睨着袁筱熙,她耸耸肩膀一言不发的走出门,白虎长老低垂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抬腿,目光看着屋子里最后一个人,眼神相撞,各自滑开,再度冰冷。

回到众人面前时,任绮罗和任灵羽早已经回来,从任绮罗骄傲的眼神和任灵羽越来越黑沉的面容上,我已经看到了答案。

“还有其他的方法吗?”我询问着任灵羽,“什么都一样,如何做出选择?”

她苦笑,“滴血,上莲座滴血!”

莲座?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高台上那似玉非玉,似水晶非水晶的座位,从我的角度看去,它在台阶之上,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光泽。

它是死物,却让我看着出神,几步的距离,却那么遥远,那么的不敢触及。

是因为母亲曾经在那坐过吗?

是因为睹物思人吗?

我敬重的,是它,还是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就在我失神的片刻间,任绮罗已经站在了莲座边,歪着脑袋打量着整座莲台,咬着手指甲,那表情颇有几分可爱。

她没有直接问,而是自顾自的看着,冷静而聪慧,靠自己判断,仅仅一个小细节,再次告诉我任绮罗的沉稳,加上我见识过的狠厉,若论手段,她在我之上,劲敌啊。

她手指一伸,指着宝座靠背上的那朵莲花,“是这个吗?”

蜿蜒着的筋脉,亭亭净植出水端立,含苞待放清秀欲滴,只是那花苞,一直看下去竟然有种妖异的感觉,散发着夺魂吸魂的力量,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没出声,只是将求证的目光投象了任灵羽,而任灵羽的眼神中,分明闪过错愕,又很快的被掩饰掉了,默默的点了下头。

任绮罗说中了,不然任灵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换做是我,能不能看出来,不知道。

任灵羽慢慢的走上台阶,站在任绮罗的身边,“血,点上花苞,如果你是真正的神族血脉,它会有反应的。”

她的声音很慢,很清晰,给我一种无形的压力。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她咬破指尖,手指尖一点殷红,按上莲台的中央,“看。”

在血染上水晶莲花的瞬间,我看到红­色­的一点慢慢的晕开,颜­色­却没变,艳红的仿佛在流动一般,从面上直入而下,一直晕到底,整个透明的莲台都成了红­色­,仿佛一块巨大的红水晶,在不断的滚动着艳丽的颜­色­。

顶端的花苞,开始慢慢的绽放,我好像在看着一朵鲜­嫩­的莲花在风中开放,临水摇曳。

惊诧,从未想象,竟然水晶花也能动。

定睛看去,我才发现,原来这朵水晶花竟然是中空的,血迹晕开,从花苞慢慢往下撑开,在红­色­的衬托下,遮掩了本来的透明,所以才象是开花了。

可是明明是一滴血,为何会有这么大的一片红­色­?为什么会不断的流动?

壮观的景象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那花瓣刚刚打开到一半,就不再继续开放,而是慢慢的收拢,红­色­的流动也开始往最初的花苞顶端汇聚。

当红­色­重新蜕变成透明的水晶,只残留最上面一滴鲜红,我仿佛经历了一场梦,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

“就是这样啊。”任绮罗表情夸张,手指捂着嘴巴,“真是奇特啊,不过左护法,为什么这花没全开啊?”

似是无意,笑的也甜美娇俏,只是那眼神中,分明都是揶揄。

任灵羽面­色­一沉,“我是护法,不是族长,自然差了少许,不如你叫袁护法试试?”

袁筱熙索­性­往椅子上一倒,“我非天定之人,自然开不满,能开满的话我也不是护法了,早就……”

“袁护法!”流波不轻不重的叫着她。

袁筱熙似乎知道失言,闭上嘴再不说话,双腿一架,斜着眼睛看着我和任绮罗,“不如你们试试啊,看看莲台觉得谁的血脉更纯正啊。”

“好啊。”我身边的任绮罗已经抢在我之前开了口,指尖放在口中一咬,随手就将鲜红的血抹上了莲花台座,随后飘退三尺,将被自己遮挡住的莲花台座整个展示着众人眼前。

快的没有半分犹豫,随意而自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含着手指在一旁笑了,让我恍惚她是不是第一次,竟然步骤都不思考下。

血晕蔓延的速度比刚才任灵羽的还要快,还要顺畅,颜­色­也更为耀眼,说耀眼是因为那其中竟然蕴含着点点金丝般的光彩,如果说刚才任灵羽的血是让我看到了人间净池中的莲花,那么任绮罗的血就让我看到了瑶池仙姝的圣洁。

花瓣在瞬间绽放,不同于刚才的缓慢,毫无保留没有半点隐藏的盛开,层层叠叠的交错着花瓣,竟然连中心的花蕊都一丝丝的体现出来,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就是族长之血与其他神血的差别?

赞叹声不绝于耳,惊讶声层层扑来,耳边还有不知道谁忘情的低喃,“族长,是族长……”

一声之下,带动了无数激|情的发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族长,族长……”

任绮罗眼中再现那种骄傲,声音不大不小,“任霓裳,你还要垂死挣扎吗?”

我冷哼,“什么叫垂死挣扎?你似乎有点笑的太早了。”

她不置可否,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么你来!”

我踏上高台,看到莲台已经慢慢恢复了初始的清透,用力的咬着手指尖,感受到四道如火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

顺势抬头,看到的正是流波的眼,湛蓝的双瞳流动着思绪点点,有担忧,有隐怕,有太多太多。

另外两道目光的灼热,差点烧穿了我的身体,竟是莫沧溟,至于眼神中的情绪无法判断,更象是巴不得我不是族长。

口中弥漫起血腥,我忙不迭的抽出手,一时走神竟然咬狠了,幸好没把自己的手指头啃下半截来。

血糊上莲花芯,我开始等待……

一个呼吸

二个呼吸

三个呼吸

数十个呼吸过去,那莲花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血还是血,水晶还是水晶。

任绮罗开始冷笑,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再再眨眼

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族的挑选(四)——算计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坐着的人群开始躁动不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我盖了过来,沉重的欺上我的身体。

那几滴血,凝在莲心中,怎么也沁不进去,浮在表面上刺眼已极。

任绮罗的娇笑更是连连串串,“这连反映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姨娘不是族长都能让莲台开花,你这个口口声声的未来继承人,任霓裳大小姐,解释下这是啥原因啊?”

我怎么解释?

我自己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灵羽的诧异深深的写在眼底,脸颊不住的抽动,眼睛盯着我的脸,火光在一阵阵的燃烧。

除了不信,还有愤怒,很深的愤怒。

似乎她是在愤恨着我的欺骗,对神族的欺骗。

“只要是神族的血统,血液滴在上面都会有变化吧。”任绮罗火上浇油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对着袁筱熙不住的眨眼。

袁筱熙老乌鸦似的嗓子跟任绮罗一唱一和着,“那当然,即使是神族最普通的平民,莲台对血液也会有反应,只是花开多少而已。”

“那要是没有反应的呢?”任绮罗故做娇憨,“是不是就不是神族的人?”

“肯定的。”袁筱熙将任灵羽的表情尽收眼底,浑浊的眼珠里散发着揶揄嘲弄的得意,“莲台没有反应,自然就不是我神族的人。”

“哎呀……”任绮罗假惺惺的捂上嘴,眼睛睁的圆圆的,“那冒充神族怎么办啊?”

“当然不可能轻饶。”袁筱熙眯着眼,眼神中透出一股锐利的寒光,“侮辱我神族尊严的人,不可能活着走出神族。”

两人的交谈与其说是语言尖刻,倒不如说是落井下石,想要将我置之死地。

所有坐着的人开始集体站了起来,脚步朝着莲台的方向不自觉的移动,生怕我跑了似的。

早有不耐的人已经开始叫了,“左右护法,这人胆敢冒充我神族少主,一定不能轻饶……”

一片片的附和声中,刚才还说我象爹爹的人,这么快就倒戈,任绮罗和袁筱熙不可谓不劳苦功高。

饶是如此,我竟然没有半分的慌乱,静静的望着莲台发呆。

我是任幻羽和景飒的女儿,这个事实不可能是假的,我的记忆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任灵羽和任绮罗的血,刚才已经证明了莲台的作用是真的,那么……

“等等,这个事还有待调查。”任灵羽凌厉的目光一扫,激动的人群停止了小小的­骚­乱,但是那眼神中的愤怒如利剑一般扎在我的身上。

任绮罗还是那种灿烂中带着得意,算计中尽是得逞后的兴奋笑容,真亏她能忍到现在没有大笑出声,是在等着看我怎么死吗?

雪白的手指轻搓着,她漫不经心的眼神充满杀意,看看我,又看看那凝结在莲台上的血滴,“喂,都­干­了,怎么还没反应呢?”

目光从她托着下巴的青葱玉指转到那双眼,对这清秀明丽面容的女子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

“你的血有反应,不妨再多撒点给我参观下?”我忽然敛了假假的笑容,手指拧的咔咔响,“我刚才没看清楚步骤,似乎­操­作有误,你能不能再教我一次?”

她一下一下慢摇着头,“不、可、以!”

在我犀利的逼近中,她忽然提高了声音,“怎么,你是假少主的事实被揭穿了,你想杀人灭口?”

这一下,刚刚被平息的众怒再一次被挑了起来,人群涌动,连任灵羽都有制止不住的态势。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在神族住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虽然不如任灵羽和袁筱熙掌管着神族这些年的权势,地位却是不容质疑的高,碰不得撞不得,打不得骂不得,个个武功都是存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货,如果一起上,不知道我是肿成发糕还是扁成­肉­饼。

“沧……”

“沧……”

两柄长剑半出鞘,他们涌上来的路线被两个人封的死死,“各位长老,请尊重左护法的决议,事情有了确切的结果再处理她,请前辈冷静。”

“流波护卫,听闻你曾经在她身边伺候了一年多,花前月下床榻之间早不知道缠绵了多少次了,而她身上的龙纹印记又是你检查的,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刻意的袒护她呢?”任绮罗转着脚步蹭到刚刚说话的人身边,眼神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手指抚了上去,绕着紧身的衣衫下某个疑似凸起的点,“现在你是我的男人,我想检查下你的守宫砂,我对被开过苞的男人没兴趣。”

流波猛的一退,身体撞上我,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拽住我的袖子,“任绮罗姑娘,少主还未定,请自重。”

“别死鸭子嘴硬了,定没定你心中难道还没有数吗?”笑容从她嘴边露出,带着占有的­淫­邪,让我极不舒服。

把流波从我身边扯开,“任绮罗,你似乎忘记了,麒麟护卫的身份是只伺候任霓裳少主一人,他不需要遵从神族侍卫为族长夫的规定。”

“是吗?”她不以为然,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流波,“我做了族长一切都要听我的,杀她放她都是我一句话的事,说句话吧,伺不伺候我?”

这么快就拿我做棋子了?

还利用我逼流波伺候她?

一柄剑,在她想要摸上流波的胸膛时闪耀出寒星点点,坚定的没有半点犹豫,狠厉的不留半分情面,伴随着莫沧溟冷酷的嗓音,“任绮罗,放开你的手。”

任绮罗手指微张,拈住了他剑锋,一根手指勾上他的下巴,“你也很有味道,中原看不到这样的男人,今夜陪我吧,说不定你会生下下任继承人哟。”

莫沧溟五指如爪,不给丝毫情面,抓向任绮罗的脸颊,不过还没有落下就被人握住了脉门。

他怒目圆睁,“上官楚烨,你­干­什么,难道你想让流波伺候她换你的命?我没想到你是……”

“是什么是?”一个白眼丢给他,“我是那样的人吗?”

松开莫沧溟的手,我背着手,闲庭信步走到任灵羽面前,“姨娘,兴许是我刚才步骤不对,你不如再教我一次。”

任灵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点头间已有叹息闪过眼眶。

“不行!”任绮罗一声大吼,不自觉的看了眼袁筱熙,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

袁筱熙的身子不偏不倚的站在莲台前,挡住了所有的去路,“怎么,垂死挣扎?”

她还没来得及靠上莲台,我忽然一掌挥出,突兀的掌风没有任何招呼,她下意识的一偏,我的身体已从她身边掠过,站在莲台的座位的靠背之上。

“姨娘,如果我不是少主,只怕莲台都要哭出血泪了?”笑着摸出手中的火折子,我的目光扫过任绮罗,不意外的在她眼中看到紧绷。

火光闪烁,火折子贴上我已经凝结的那滴血迹上,黄|­色­的火焰舔舐中,光洁的水晶表面开始凝结出水滴,­干­涸的血迹被溶解,鲜红着,滴下。

倒抽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滴血泪之上。

伸出手,接住那滴血,我踩着莲台的椅背,嘿嘿冷笑,“莲台哭血,莫非神族有冤?”

人人表情都是­阴­晴不定,除了——任绮罗。

咬破的手指再次点上莲心,血迹染上。

这一次,血迹飞快的散开,带着点点的金光,顺着茎脉而下,晕开艳红点点,流转着氤氲仙气,清透明艳,莲瓣瞬间绽放,点点­嫩­蕊在流动的血气中,仿佛摇曳在风里的娇羞。

和任绮罗的血染上时一模一样,我平静的笑了,而任绮罗已经沉着脸,恨恨的盯着我。

“现在还有人说我是假冒的少主吗?”站在莲台上,我俯视着他们,冷笑着开声,“年纪是不小,几十上百年白活了,被人挑唆几句就要冲上来杀人,神族尽养饭桶的吗?”

拈起手中那滴被我捏扁的血泪,“我随便说句血泪你们也相信,这就是神族的长老!”

任羽灵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霓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眼角扫过任绮罗,冷笑连连,“问她啊。”

任绮罗抠着手指甲,一脸不在意,“问我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搓了,你现在搓也是搓不­干­净那些蜡的,只要摸一摸你的手指,凭感觉就知道你手上是不是涂过蜡。”我踱到她的面前,“刚才你抢在我的前面将血染上去,而实际上你却用‘嗜血烈阳掌’的热气融化你中指的蜡,在食指的血抹上之后,中指融化的蜡就被你擦在了莲台上,你的血从验证要恢复的那些时间足够蜡凝固,大家都看你的血是否神血去了,没有人会注意这薄薄依附在表面的一层蜡,莲台到最后是恢复透明­色­的,你就是笃定没有人会用手去摸莲心才想出这招的吧?”我将凝结成红­色­的蜡放到任羽灵的手中,“就是这蜡,阻挡了我的血渗入莲台,隔绝了莲台对我的血感应,所以开始你们会看到那样的情形,这全是任绮罗的计谋。”

“你说是不是?任绮罗。”回首任绮罗,她的脸­色­已经有些白,呼吸急促,狠狠的瞪着我不说话。

“如果不是刚才你老是有意无意的搓手指,我还没发现呢。”盯着她,我的眼中也是不遮掩的愤怒,“我叫你再试一次血给我看,你不敢,我叫姨娘再试一次,你阻挠;就是怕被人发现你们的血也突然沁不进去了吧?”我扫了眼袁筱熙,没有揭穿她刚才冲到莲台边想要偷抹去蜡的举动。

我的对手是任绮罗,现在对地位尊崇的右护法发难还为时尚早。

袁筱熙轻飘飘的一挥手,“神族史上从未有过族长血脉出现两人的情况,无论如何,你与任绮罗都是族长之选,至于究竟定谁人,等商议后再行决定,你们去休息吧。”

一句话,将所有带过,抹平。

我冷笑着,转身,离去。

神出鬼没的锦渊

神族的夜晚,美的让人惊叹,只有望着窗外的点点美景,我才能暂时放下心头的杀伐之意,相信自己真正是在一个不属于人界的地方。

每一片花叶都带着晶莹的亮彩,在空中缓慢的飘散而开,比之白天的优雅更多了一份魅惑的灿烂,仿佛有生命一般,宁静而炫目。

明明是美丽的让人动心,安谧的让人沉醉,这个世界应该是平和的,可是白天的那场无声硝烟,比沙场更加的可怕,更加的血雨漫天。

淡淡的草木气息,属于神族独有的味道,凉凉的沁入心脾,让我留恋着,竟然从心底开始喜欢这个地方,连白天的那些不快争斗全部都抛之脑后。

推开窗,让那风自然的扑上脸颊,我呼出一口气,陷入沉思。

来神族我就知道必然会经历一场凶险,没有人会帮我,没有人值得我相信,可是斗争中的­阴­谋诡计还是时时刻刻在不经意中侵袭。

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任绮罗,如果不是我发现了那个小小的动作,如果不是我坚信自己是任幻羽和景飒的女儿,是不是就失败在莲台的算计之下?

明天,明天还会出现什么样的难题来让我面对?

空中飞舞的亮­色­,星星点点仿佛有生命的­精­灵一般,让人从心底涌起一种感觉,一种守护这里的安宁,让它永远平和下去的感觉。

不是因为母亲的命令,而是喜欢,真心的喜欢这仙境的美。

一道七彩的身影在夜空下绚丽的划过,清晰无声,流星坠过无痕,七彩霞光般灿烂,带着清新的水汽,带着水草的味道,落在我的窗边。

咬着­唇­,我不言不语,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除了他,不会有人有如此强大的功力,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只有神族的人才会有如此华丽的功夫。

除了他,不会有人喜欢这么绚丽的颜­色­,闪耀着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银黑,丝丝缕缕挂满腰间胳膊,骄傲随风招展。

只有他,可以将纯净和张扬如此容易的融在一起,如此肆无忌惮的展示着那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辉,偏在那双眸子中永远存在着透明和——依恋。

是对我的依恋吗?

应该不是的,我给过他机会,他走的义无反顾,追随了任绮罗,这样的神采不会是因我而发。

黄金的发,在脸颊边飘动着,薄薄的一层,蝉翼般浅浅的,能看到发­色­下肌肤的莹润光泽,如玉如珠的辉­色­。

“锦……”才一字出口,我就说不下去了,锦渊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放弃了跟在我身边,也就放弃了我和他的一切,他,不是锦渊了。

没有了我给他的名字,也不再是那个与缠绵悱恻的龙鲤,留给我的只有金­色­的双瞳,纯真的笑容,和随风而去的片片记忆。

“初夜……”热情的笑容,惊喜的眸子,让我恍惚了下,犹如被太阳照­射­般的感觉,暖暖的。

曾经的决绝,曾经的无情,曾经的背离,在他眼中都遗忘了吗?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然他为什么可以笑的这么开心,笑的这么灿烂,笑的让我在那双眸子里找不到一点­阴­霾一点隐忧?

望着他的双眸,从那金­色­中能看到一个人影,一个银白长发银裙翻飞的女人。

他双臂一展,穿过窗棂搂上我的腰,直接把我抱出窗外,狠狠的抱住,用力的搂着我的肩膀,将我嵌入他的怀抱。

水雾的气息,浓烈的包裹上来,狠狠的侵袭我的嗅觉,那双手很用力,很用力。

“初夜……”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摩挲,语音不详的叫着我的名字,晦涩的似乎很久没说话过。

竟然没发现,锦渊如此的高大,在他的怀里我倒显得娇小玲珑了。

我以为,这么长久的分别,我对他会很陌生,可是我的双臂很自然的拥抱上他的腰身,只为了抬首间那双耀眼的金­色­。

因为那双眼中满满的爱恋,因为那语焉不详的声音中含的是我的名字。

锦渊不爱和人说话,一度让我以为他是个哑巴,跟在任绮罗身边这么久,他还是这般吗?任绮罗都没能让他开口说话吗?

任绮罗!

这个名字一入脑海,所有温存的感觉瞬间化为虚无,我的身子冷硬而僵直,抱着锦渊的手,渐渐松开。

“锦……”他的­唇­将我所有的声音堵了回去,炙热的贴了上来,没有技巧,只有热力四­射­,只有毫无保留。

咬着,吮着,他努力的想要撬开我的­唇­齿,将他的热情倾注。

一瞬间,我很想回应,因为他的­唇­是那么热,那么真。

手指,抚上他的胸口。

用力的,推开……

他站在我的面前,傻傻的望着我,眼中的热情还为褪去已经染上不解,鲜红的­唇­嗫嚅着,“初夜……”

冷冷的望着他,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雕琢般的俊美容颜无暇的眸子下狠得起心肠。

用力的吸口气,让心脏的跳动变的平静,淡然的开口,“你别说了,我说,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能让他说清楚话,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委屈的盯着我,金­色­的眼瞳眨了眨,长睫毛如刷子一样扑闪着,他咬着­唇­,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不想让他有被嫌弃的感觉,可是我也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从我这游移到任绮罗那,又用亲过任绮罗的­唇­来舔我。

硬下心肠,我仿佛漫不经心般,“你还在任绮罗那?”

他依然咬着自己的­唇­,在我声音落下时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她对你好吗?”

静静的,他再次点了下头。

是啊,如此美丽的男人,明明拥有无双的霸气,却为自己展露那种真挚,多少女人会在他身上得到一种自豪。

得到金锦龙鲤的人得天下……

忽然想起曾经让我斥之为无稽之谈的传说,就算不要天下,得到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任绮罗虽然对付我不择手段,却能证明她­性­格中的强悍,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努力,这正是我曾经缺乏的,这样的人恰巧证明了她是­性­情中人,她一定会善待锦渊的。

“锦渊,既然你选择了她,她对你好,那就够了。”我淡淡笑着,“任绮罗如果知道你来找我,她会不高兴的。”

手指抚上身后的窗台,我优雅转身。

手臂一紧,被人死死的拽着。

回头,还是那双委屈的眼不断的眨着,手臂上的力量却表示着他的坚决,“初夜……”

是挽留?还是不死心?

心,还是软了。

“锦渊。”我的手抓上他的胳膊,“我和任绮罗不可能共享一个男人,我要的是全心全意,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择我就永远不见任绮罗,你如果回去,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声音如冰,“要我,还是她,机会只有一次。”

远远的夜风中,有衣袂声飘荡,还有我熟悉的嗓音,“小金鱼,你在哪?回来拉……”

他抓着我的手一颤,下意识的松了松,又猛醒般的握紧,脑袋不由自主的回头转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低头,浅笑。

心头已然明了。

手指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钳制中脱出,“我想我知道你的选择了,锦渊这个名字是我取的,现在我收回,或许金锦龙鲤才是最适合你的名字,后会无期。”

不再看他的眼睛,我手指一撑窗台,跳进房间里。

人生的路,有太多擦身而过的人,锦渊,他只是与我擦身而过时撞疼了我,比他人多了那么一瞬的时间,改变不了的是背向对方远走的事实。

“初夜……”他叫着,惊慌失措。

“小鱼儿,你再不回来我打你ρi股了哟……”任绮罗的笑声越来越近。

身后,终于传来衣袂远去的声音,空气顿时凉了几分,似乎是因为那个热情人影的远离。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才慢慢转身。

花瓣依旧荧光飘飞,如梦如幻,我却已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刚才他站过的地方,少了七彩亮光的闪烁,黯淡黑沉。

地上,白­色­的纸片在黑夜中清晰可见,随着风吹动有些被吹远,有些卷起,胡乱的折叠起,零零总总怕不有几十上百张。

刚才,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难道是锦渊留下的?

情不自禁的再次出去,情不自禁的低下身,情不自禁的拾起纸片。

丑陋的图,是一张张笑脸,龇牙咧嘴,黑夜中看到,如见鬼般。

丑的甚至不能说是张人脸。

耳边,仿佛又想起了山中两人时他纯真的话语,“初夜,是你,漂亮吗?”

决定命运的比试

感情可以忘记,记忆可以不去想,但是现实不能不面对。

因为锦渊的出现,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变的更短,才沉思了没多久,天边竟然有了亮­色­。

索­性­翻身下榻,窗外的竹林雾气缭绕,飘动着的白气让人仿佛置身仙界,顺手摘下竹枝上的叶片含入口中,甘冽清甜。

我含着竹叶,背着双手在林间悠闲的游荡,脚下沙沙的声音听起来酥到人的骨头里。

身后传来很轻的树枝断裂声,而发出声音的人没有半点隐藏行迹的想法,在我回头的时候双手抱拳,“任姑娘,快开始长老会议了,您用完早膳就过来,我为您引路。”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背着手,面无表情的听着,眼睛停留在他的面容上,也是没有半点情绪的变化,只在他说完后,随意的点了下头,开始往回走。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不远不进跟在我的身后,一如当年那个忠心的护卫。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速度踱回小屋,在桌边坐了下来,优雅的拿起碗筷,终于看着他悠然开口,“你不吃吗?”

“不用。”他低头避开我的目光,“我吃过了。”

“哦。”我没有追问,埋头吃了起来。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房间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手中的筷子忽然一停,“我来神族的那天,那套衣服是你准备的吧?”

“不是。”否认的很快,我眼神更快,如寒光似利刃,直直的盯着他,直到他不敢与我对视低下头,我才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懒懒的挑着菜,我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诡异,“流波,你现在与从前有很大不同,你知道吗?”

“什么?”他轻声问着。

“勇气。”我转身翘起腿面对他,“当年那个可以假扮过穆家侍卫骗我上当的你,当年那个假装小爷风情万种的你,当年那个在皇帝面前可以说出深情无比话语的你,现在竟然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的脸绷的紧紧的,脸上的表情闪烁飘忽。

我的腿一掸一掸老没正经,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当初是你甩了我的,为什么是你不敢面对我?”

低垂的脸猛抬了起来,僵硬的瞪着我,“没有。”

我的笑容愈发的大了,手指一撑桌面站了起来,朝着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看到他的喉结不住的滑动,呼吸越来越急促。

停在他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我手指勾上他的下巴,“流波,记得当年我让你雪地­祼­体爬着,你都能冷静的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脉搏,恭顺着任我玩弄,而现在,我不过是朝你走了两步,你就无法控制表情和情绪,这样的你,还是神族冷静的护卫吗?”

在他的呼吸中,我忽然放下了手,转身朝门口走去,“流波,人如果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心,那么就会越活越痛苦,越活越没有信心,永远萎靡在自己的情绪中,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放开手脚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束缚你。”

“希望有一天,我能再见到那个无拘无束,任意妄为的流波。”没有回头看他,我径直出了屋子,朝着昨日的地方而去。

还没到地头,嘈杂的声音已经表露了人群早已经到达,还有坐在那神采飞扬的任绮罗,看来昨天我揭穿她的伎俩煞她威风,没让她有半点人品扫地可能得不到族长之位的自觉。

果然,当我一坐下,袁筱熙就慢悠悠的开了口,“昨天我们所有长老商议过后,因为两位的神血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们应该都是前族长所出,同样拥有继承族长的资格。”

她的意思是,只重神血,不重人品。

“然后呢?”我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没有忽略掉任绮罗眼神中的得意,“那么现在有决定了吗?”

任绮罗也笑的开心,似乎成竹在胸,站在她身后的锦渊,直勾勾的望着我,张了张嘴,看嘴型应该是在念叨着我的名字。

没想到任绮罗居然带他出来了,是想乱我的心,还是想为自己坐上神族族长增添一些力量?

我很快的将目光从锦渊脸上挪开,一脸木然冷静,表情犹如看到的是个陌生人。

“嗯。”任羽灵点了下头,“有了。”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那是直接宣布结果还是继续斗?”

几名长老互相交换着眼神,袁筱熙咧着黑黄的大板牙,“继续……”

手指一弹,我坐正身体,只是眼神依然懒懒,“继续斗,那么是比武功还是比谋略?总有个比法吧。”

“这一场比试,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任灵羽的脸­色­一本正经,“或许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是真正考验你们能力的。”

任绮罗的表情也变的凝重,显然她意料之中的也不是这个结果,手指悄悄捏了起来,在身边握成拳。

“神族,是受上天的传承管理人界,四国的帝王每一次交替、神族新族长上位都必须接受四国君王的血印誓言,族长失踪了二十多年,四国君王也有更迭,但是神族一直群龙无首,也无人去向他们要这血印符,既然你们都是神族族长的继承人,不如就由你们去向四国君主索取血印符,让他们向你们效忠,谁拿到的血印符多谁就是最后的族长。”任灵羽看看我,又看看任绮罗,“身为神族族长,光有武功是不够的,光会带兵打仗也是不行的,能统帅君王才是真正的神之人选,这血印符是君王以自己的血混合着血誓真心立下,血誓的内容是代代君王口口相传,就是神族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符印的存放地更是秘密,只有你们真正让帝王对你们效忠,才能拿到这个血印符,能不能让君王对你们效忠,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袁筱熙接过任灵羽的话题,“不过这期限不是永久的,只有一年时间,因为……”她忽然顿住了话,“反正期限一年,一年之内只要完成随时可以回来神族。”

任绮罗皱着眉头,“现在就能开始了?”

任灵羽手臂微摆,“随时可以,你想在神族多住一段时间也可以的。”

“不用!”任绮罗忽的站起身子,一手抓上锦渊的手,“我现在就出去。”

那个高大的金­色­被不由自主的拖动走了两步,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嗫嚅着­唇­,却是半晌没有发出一个字。

我看到了,却没有半点反应,低下头拈着衣带,想着那个帝王血印符。

忽然,一道七彩的光扑到我的面前,死死的抱住我,脑袋蹭上我的肩窝。

我一愣,这股大力撞的我差点后仰从椅子上面翻出去,下意识的脚尖用力稳住身体,一只手搂住这撞上来的人影。

他抱着我腰,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手指的力量快要勒断我的腰了,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任绮罗脸­色­黑沉,全身散发出一股冷凝被压制的杀意,瞪着我,瞪着锦渊。

锦渊的眼睛,闪烁着乞求的光芒,在对上我的平静后,慢慢的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唇­。

选择跟她走的人是你,死死拉着我的人还是你。

锦渊啊,你那颗单纯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以为我和任绮罗可以同时属于你吗?

袁筱熙的手轻轻拍上锦渊的背,“公子,您这是……”

手臂挥了下,他重重的甩开袁筱熙的手,强大的力量甚至让没有思想准备的袁筱熙倒退了两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这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灵羽一声轻咳,“公子,您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的说?任霓裳是我们的少主,您……”

“呼!”又是一道掌风劈出,任灵羽飞快的闪躲着,算她躲的快,掌风劈上她刚才站处身后的石椅,齑粉碎开,震的人一头一脸石粉。

似乎在责怪着任灵羽的动作,锦渊低吼着,拳掌中劲风烈烈,朝着任灵羽打了过去,任灵羽不明所以不敢还手只能躲闪着。

就是眨眼的功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锦渊的掌风拳影,地上爆出一个个的深坑,不断的炸开泥土石块,眨眼间神族长老的议事之地顿时变的满地狼藉。

锦渊疯了吗?

我猛跳而起,一手深入那个狂乱的劲风中捏上他的脉门,一手搂上他的腰身,“锦渊,锦渊你­干­什么?”

疯狂的人影忽然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我出神,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猛的抓住我的胳膊,用力的抱住,抱住……

这一下,任绮罗彻底怒了,一拳擂上身边的石椅,爆裂声中大吼叫着,“小金鱼,你给我回来。”

他身体一震,慢慢放开了我的身体,一步一蹭的朝着任绮罗的方向走去,不断的回头,留恋的望着我。

“你再看她一眼,就永远不要回来!”任绮罗重重哼了声。

我手微伸,他忽然加快了脚步,整个人飞起落在任绮罗身边,衣带从我手指尖飘过,没能抓住。

“如果你再这样,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任绮罗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拖,这一次锦渊低垂着头,脚步踉跄,根本不敢看我。

莫沧溟的警告

来的艰难走的容易,早已经知道神族之行坎坷难走,做好了一场恶斗的准备,甚至做好了赤手空拳以武力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

神族的族长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一年的时间,让所有帝王甘心俯首,还要与任绮罗争夺血誓符的数量。

难,很难

但是我有把握,因为对我而言难的东西,对任绮罗来说只会更难。

烛光一闪,我的床边多了一个人影,颀长玉立,霸气强悍。

眼皮抬了抬,我慵懒的出声,“是你啊,半夜三更出现在我的床边,莫非是看到我要走了,想自荐枕席?”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吗?”他死板板的脸,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巴,“那你觉得一个男人半夜时分,突然出现在衣衫不整的女人床边,我难道认为你是来找我谈武论文,或者下棋说琴的吗?”

莫沧溟冷着脸盯着我,“我不是来找你斗嘴的,有重要的事和你谈,你听不听?”

重要的事?

我眉头一抬,“你和流波也是昨天会议的参与人是吗?”

他微一点头,“是!”

脸上露出夸张的了然神情,“那你现在找我谈的事也和这个有关是吗?”

“对!”他一摆衣袍,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我知道流波护卫一定会来找你,与其送他到你面前被你调戏,不如我来,三言两语说清楚更好。”

有那么一点点意外,“你说流波来找了我?”

他轻声冷哼,“是,不过在门外被我拦回去了,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摸着下巴,浅浅的,慢慢的笑了,“他肯来,就够了。”

莫沧溟不屑的看着我,眼中有不解,不过没问出来。

我坐正身体,“说吧,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的,让你赶在我出谷前必须说。”

“一年之约。”他­干­脆的没有半句废话,“那个一年之约对你,对任绮罗都很重要,袁护法很看重任绮罗,她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绮罗,而我,只希望你们之间有一个公平的决斗,所以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别解释的那么清楚,我不会以为你暗恋我才说这些的。”我无所谓的笑声中,莫沧溟的脸­色­有一丝不自在。

避开我的眼神,他轻咳了下,“十九年前,也就是族长失踪五年后,神族所有的长老曾经有过一个会议,就是如果二十年后族长不回归,就彻底废除任幻羽这一只的血脉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因为神族不能将一个随意抛弃神族不负责任的人立为族长人选,而这个约定并不因你和任绮罗的回来而废止。”

我的心头咯噔一下,脸­色­变的凝重,“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年内,我和任绮罗不能拿齐四枚血誓令,继承不了族长,时间一到我和她都没有继承权了是吗?”

“对!”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其实四枚血誓符交给族长向族长效忠的同时也是在证明族长的能力,可是如果有其他神族的人能够拿到四枚血誓符,证明那个人在帝王心中的地位与能力已经超越了族长得到了帝王的忠心,神族自然不可能扶持一个没有能力的族长,废除族长并不是不可能的。”

我眉头一皱,“这就是你现在不对我出手,不再恨我入骨的原因?”

他沉吟,没有回答。

我点头,“原来你不是放下了对我的仇视,而是你对神族的忠心让你不愿意违背神族,但是你在等一个机会,等一年后我和任绮罗完不成任务,而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代,对吗?”

“随你怎么想!”他站起身,“是你教我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就算是大局已定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笑容,随意而慵懒,手指摆出送客的姿势。

莫沧溟站起身,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我姨娘的徒弟?”

“嗯。”他点了下头,“明天我会与你一起出谷,我要去‘九音’给南宫舞星送药。”

不是吧?

和他一起来,还要和他一起走?

我手伸到他面前,“给我吧,我帮你转交。”

他摇头,“不,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习惯交由别人来完成。”

“你不留下来照顾流波吗?”我带着几分调侃揶揄,嘲笑他对流波的小心翼翼。

他愤愤的瞪我一眼,“流波护卫是神族的侍卫,不是那么轻易被人伤害的,我不用担心他。”

“那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如临大敌?”我偏着脑袋,无视他喷火的双眼。

转过身,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因为你无赖,因为你下流,你为了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你……”

似乎觉得说过了,他忽然不再说下去,“总之,我保护流波护卫,不如跟着你,让你没有机会靠近他。”

手指抚上床头帷帐的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是因为你害怕我吗?因为流波只为我动心,所以你不想让我靠近流波?”

他目中喷火,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靠近他半步。”

“那你不如用把大铜锁把流波的鸟锁起来吧,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他的脸不断的变幻着颜­色­,一声冷哼,转身离去,留给我满房间的炙热温度。

把玩着床帏穗子的我手指一停,垂下眼帘。

流波啊流波,莫沧溟把我当做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因为我的无赖,而是你已经表露的太多,连莫沧溟都能看出来,你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吗?

莫沧溟的紧张,我却轻松了。

等待,对流波的等待,也是一种自信。

被我刺激到的莫沧溟,一直到出谷以后,都没有给我半个好脸­色­,走在我身边活活有抱着一个超大号爆竹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点炸了。

不像来时那么急匆匆的赶路,也不需要那种相扶相持,无形中两个人又开始保持着距离,只有衣衫飘动的声音,只有脚尖落在枝头踢下积雪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安静。

有礼的安静。

一只松­鸡­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树上扑腾着,肥大的ρi股摇摆着,发出咕咕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脚步一停,屏息立在树梢。

我对着莫沧溟的方向动动眉头,他还给我一张冰冷酷寒的脸,不过眼神中的小火苗分明和我一样嘛。

“你打,我烧火。”我分配着任务。

“为什么是我打你生火?”眼眸一闪,“你打,我生火。”

我给他一个白眼仁比黑眼珠多的眼神,“好心不得好报,给你容易的工作,还闹腾。”

“谁要你好心?”脖子直了起来,某人的声音也忽然大了,“我又不是弱小,不需要你照顾,我生火你猎物。”

“哈!”我不屑的对他瘪嘴,“你怎么不说你来烤?”

他衣袍下摆掖进腰间,“我烤就我烤,你有本事给我吃下去。”

“你烤啊,有本事烤的跟我一样……”我手指一伸,指着­鸡­的方向,然后顿住。

面前的树枝,空空荡荡,那只肥大的松­鸡­扑扇着翅膀跳到地上,摇摇摆摆的往前飞奔。

“我的­鸡­!”

“别跑!”

两个人一声大吼,同时扑下树,空中还不忘对瞪一眼。

“都怪你!”

“你个猪!”

“谁抓到谁说话!”我一声令下,率先冲着­鸡­­射­出一道指风,眼神亮了起来。

就在我等待着­鸡­应声倒地的同时,身侧一道风声拦截下我的指力,活活的落在松­鸡­的身边,肥­鸡­咕咕的叫着,扇着翅膀继续飞跑。

恶狠狠的看了眼莫沧溟,他得意的收回手,身体一摆抽出手中的剑扑­射­向松­鸡­。

为了抢­鸡­,连剑都拿出来了,你太狠了吧?

寒光出手,朝着松­鸡­猛­射­而去,莫沧溟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啪!”长剑­射­在树­干­上,剑身不住的抖动,剑柄上缠绕着细细长长的银丝,银丝的另外一端,在我的手中。

得意的一抽手,银丝回到我的手中,挑衅的看了眼莫沧溟,两人眼中的火光在空中交锋。

同时跃出,不是指不是掌也不是剑,是活活的最原始方法,身体扑!

手指刚刚摸上松­鸡­翅膀的毛,我用力的揪着,还没来得及抓牢,背后一个重重的东西用力的压了上来。

那个力度,深度,速度……

“嗷……”我一声惨叫,直觉自己被压进土里三尺有余,还能感受到胸口的两粒包子瞬间从拍平到压扁再到凹进去的美好体验。

脸埋在雪地粒,还有冰冷的雪粒子从耳朵孔里灌进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高举着手,捏着手里的松­鸡­。

手上一轻,有一股力量活活的从我掌心中把松­鸡­夺走,我艰难的抬起头,只看到一个褐­色­的人影从我背上跳起,脚尖还在我ρi股上重重的借了下力。

“敢压老娘?”我一个飞扑,从身后把他压倒在地,双腿跨开骑在他的腰上,“老娘一向在上面的。”

他痛苦的叫出声,腰身一挺把我弹了下来,转身扑了过来,“老子的腰被你压断了。”

我揪住他的衣领,再次把他压在身下,“老娘的胸被你压平了!”

两个人就这么翻啊,滚啊,揪扯着,嘶吼着……

终于,我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喘着粗气,“老实了吧,看你怎么滚!”

“下来!”他扭下腰,满脸通红,挣扎着。

“不下来!”我狠狠的坐着,ρi股左右动动,“敢压老娘,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满脸雪花,红­色­的发披散在雪地中,犹如热情的火焰,雪花沾染在发间,仿佛最美丽的配饰,胸膛不住的起伏,露出优美的颈项古铜­色­的肌肤。

“下去……”他大眼圆睁,挣扎着。

“就不,就不……”我两手压着他的肩膀,ρi股用力,却再也腾不出手去抢他手中的松­鸡­,“你把松­鸡­给我,我就起来。”

“不给你……”

“不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忽然,我发现我的ρi股下,坐着的某个部位在我的动作中开始慢慢的变硬,变挺,莫沧溟的脸­色­也变的越来越红,喘息也越来越浓烈。

我猛的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松­鸡­,“我,我去处理­鸡­。”

他也快速的弹了起来,背对我坐着,“我,我生火……”

熟悉的花魁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场意外,让我和莫沧溟回‘九音’的路上更加的生疏,更加的保持距离,更加的不言不语,不过也好,至少我和他不会再有争吵。

我们很有志一同的保持缄默,谁也不提那日的事情,尴尬而和平的共处着,一直到回到‘九音’京师。

才一脚踩进城门口,里面冲天的锣鼓声,花炮声,还有人潮涌动声差点让我以为皇帝出巡了呢。

夹在人群中,还不及反映的我脚上被人踩了七八脚,看到不远处的莫沧溟也在跳着,脸庞上写满了烦躁就知道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远处某个地方似乎堵住了,人流怎么也散不去,反而更多的人朝着那个方向涌去,身后有人推搡着,武功再高也只能随波逐流。

不敢运功强硬的推开身边的人,因为他们不是武林高手,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只能任人挤着推着,象是风中摇摆的可怜麦穗。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握着我的手,试图将我塞在他的身后,而我在那只手入掌心的同时,也是下意识的拉扯着他往身后拽,想要站在他的身前抵挡人群的压力。

两股力量无形的一撞,谁也没把谁拉动,两双眼睛在空中一对,同时低吼,“你­干­什么?”

“老实点。”

谁也不想让谁,最后还是我压低声音,“这里都是人,你老大给点面子行不行?没有听说女人站在男人身后被保护的。”

沉吟了半晌,在又一拨的人群推挤过来的时候,他不在坚持与我对抗着,顺着我掌心的力量站到了我的身后。

宽厚的胸膛从身后靠着我,传来结实温暖的触感,我艰难的在人群中行进着,扭曲着快要挤扁的脸,向身边一群难友打探着。

“大姐,这是­干­什么呢?皇上开国库发钱粮啊?”说话间,我连蹦带跳好几下,堪堪躲过无数伸来的脚丫子。

“想的美。”旁边的女人被挤成一条扭曲的丝瓜,斜眼瞥着我,“又不是大灾,皇上才不会开国库放粮呢。”

“那是啥?”我脚下不住的躲闪,边上无数脚的踩踩踏踏恐怖能力和暗器有的一拼,“难道皇上招妻?”

除了这个,我真的再也想不出任何原因能够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看这些人疯了一样的朝前挤,我努力的垫起脚尖,想看看前面有没有皇榜之类的东西。

“皇上招妻我才不来呢。”一个­干­巴黑瘦的脑袋在努力的伸长脖子,喘着粗气,“看我这长相这年纪都知道没戏,可这个比皇上招妻的好处大呢。”

“什么好处啊?”越说我越糊涂,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好处大着呢。”又一张挤变形的脸伸了过来。

“别说了,来啦,来啦……”不知道是谁一声吼,人群挤的更加疯狂,我被挤的双腿悬空,完全被人推着走,幸好我紧紧的拉着莫沧溟,才避免了被人群冲散。

粉红­色­的花车,一辆接着一辆,用丝带和鲜花堆成的花座上,坐着­精­心打扮花枝招展的男子,个个眉眼带笑,媚­色­天成,花车前还有一张张字牌,清晰的写着,‘凝香阁’‘花语楼’‘笑嫣坊’……

花车行过之处,人头攒动,叫声、赞叹声响成一片,尤其在后面某辆车经过的时候,那种人潮的激烈,大有爬上车直接把人扯下来的态势。

我的好奇心立即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嗤着,“原来又是青楼的斗花魁啊,这也叫大便宜?还不是要大价钱才能砸出来一个初夜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一头栽进了莫沧溟的怀里,紧贴着。

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满脸无奈,“对不起,人太多了。”

“呃……”我看到他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感同身受的点头,“我知道。”

“这次的花魁美的不得了,冲啊……”旁边的女人奋力的朝前,两手不住的扒拉着身边的人,“‘牡丹阁’来了个新的,又清纯又水­嫩­,漂亮的象是天上的仙童,难得的是那小腰,那长腿,身材好的让人看到就流口水,这次的花魁指不定就是他了,大家都是冲着他来的。”

漂亮的男人我见的多了,身边个个都象是天上的仙子,对这个什么所谓的花魁,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尤其是所谓的花魁,都喜欢粉妆玉琢,点腮染­唇­,­精­致的脸被香粉点缀多了,反而失去了天成的细腻,风情染的多了,也就没有了男子真实的纯洁,处子又如何?该懂的都懂了,心都染上了风尘,又如何­干­净的起来?

就算是子衿,我能说他聪慧,温柔,城府,细致,能够在一个眼神中探知对方的心意,却绝对不能说他纯真。

以前,我喜欢那些男人曲意奉承,婉转身下的风情,更喜欢点清倌,看着殷红的守宫砂一点点的褪去,心里充满快意。

我快乐的,不过是自以为在人家无暇的白纸上划了第一笔,可是这张纸早已经被人揉过碾过,又展平的而已。

“我没兴趣。”我苦笑望着莫沧溟,“有办法出去吗?”

“我以为你会很感兴趣呢。”他有些意外,艰难的回头,脚下不由的踉跄着,“今天送上门给你看了,只能等花车过去,人群散了才能走。”

花车已经行到了我们身边,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朝着花车而去,没有人注意我和莫沧溟的低语。

“就是他,快看,那个‘牡丹阁’的花魁,他说的不要钱只要教他床第间的经验就可以成为入幕之宾。”

“天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啊,居然不要钱随便上也。”

“真美,会啥我都教了,这样的男人吃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人群疯狂,我和莫沧溟犹如大海中的孤舟,凄惨的随着人潮向前推着,不由自主的推到花车前。

莫沧溟紧拧着眉头,与我互相拥着,忽然,他眼睛一睁,惊讶的望着前方花车的位置,喃喃自语,“上官楚烨,你确认你真的不看?”

“好看?”连莫沧溟的脸­色­都变了,难道这所谓的花魁真的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

我在他怀中用力的转过身,定睛看去……

那个男人有没有惊天地泣鬼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佛出窍、二佛升天,魂魄离体,七窍生烟……

花车上的男子,脂粉不施,纯洁的象是一个水晶雕出来的人,晶莹剔透,水汪汪的眼睛黑晶明亮,杏仁的形状完美勾人,闪烁着熠熠光辉,兴奋中带着期待。

手臂修长,腰身束约,粉­嫩­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细细的绒毛下肌肤细腻紧致,在手臂上,一圈金­色­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而不住的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犹如观音像前的金童,­干­净如水,在香粉堆砌的花车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偏巧他还能睁着漂亮的眼珠子,不羞怯不躲闪,直直的迎向人群中那一双双贪婪的目光。

该死的,他搞什么鬼!

什么人群中不要施展内力怕伤了无辜的百姓,去他娘的!

什么凡夫俗子面前不要用轻功,怕吓着胆小的人,□去吧!

脚尖一点借力,我飞纵而起,腾身空中……

“你个死女人,在老子脚上借力!”莫沧溟龇牙咧嘴怒吼,我回首淡笑,身子已经落在了花车之上。

笑容,是给莫沧溟的。

黑脸,是给叶若宸的。

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他纤细的身子整个拎了起来,“你搞什么鬼?什么时候成了青楼的花魁?”

漂亮的脸蛋被我突如其来的一把吓的呆滞,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啊……”

“啊你吃粑粑,回答老娘的话!”我一只脚踩在他身边,“你缺钱吗?需要到卖身的地步?”

他木然的摇摇头,“不。”

“不许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给我说全。”我的手指捏的咔咔响,纤细的小脖子就在眼前,我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掐上去,用力的捏死他。

“我,我学功夫!”

功夫?

青楼有什么功夫要他学的?

“你要学什么功夫?轻功,内功,剑招,掌法,我教给你,青楼能学到什么功夫?”我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这个家伙是如何安全的度过他十八年的岁月。

“不是你说的吗?”他挣了挣,没能从我的掌心中脱出,扯直了嗓子一声吼,“不是你说我太稚­嫩­了吗,床上功夫不好所以不碰我,那我就学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哗……”

“哇……”

“啊……”

无数惊叹声从人群中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各种议论。

“喂,喂,因为女人嫌弃功夫不好而上青楼,好痴心的男人也。”

“小声点,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么?”

“谁啊,谁啊?”

“新任的三军统帅啊,皇上跟前的红人……”

“真的啊?”

我的脸,先是感觉到气的通红,再是一阵冰冷,手指拎着叶若宸的衣领,直接纵上屋顶,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我其他地方出名的速度,永远都比不上在男人身上的速度快?

在我回到‘九音’京师的第一天,酒楼,茶寮,饭馆,赌档,青楼全部统统多了个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小迷糊受罚

我一路气壮山河的冲向皇宫,手中的通行令直接高举着,身上散发着谁靠近我揍谁的气势,畅通无阻的冲进我那间院子。手中粉­嫩­­嫩­的包裹没有半点反抗,因为他已经被点了|­茓­,麻袋一样抗在肩膀上。

旋风一般冲进记忆中他的屋子里,暴露的粉纱在我的力量下被扯成一条一条的,捆上他的手脚,最后一团被我狠狠的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你个猪脑子里面都塞的是什么啊?”我气急败坏的指着床上的一团,“谁让你上青楼的?谁让你学什么狗屁床上功夫的?”

杏仁眼瞪的圆圆的,象是惊恐到毛发倒竖的猫,又像是被人抛弃惨遭凌虐的狗,本该是极度惹人同情的表情,却让我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倒。

不想看他的脸,直接把他翻了过来。

一巴掌打在高高翘起的ρi股上,啪的一声响,结实的­肉­随着我的动作弹动着,“你每天吃那么多,脑子里塞的是草吗?你不知道男子的贞洁有多重要吗?”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另外一边,紧致的肌­肉­又是一阵跳动,我语调混乱,“你娘不在了,既然我是‘杀手堂’现在的主人,接了你娘的责任,也就接手了照顾你,今天我就替你娘教训你这个不懂得好歹,没有半点人情世故,脑子被驴踢过的儿子!”

肚子里有股气在打转,纠结,喷火,就是发泄不出来。

发泄不出来,老娘有办法发泄。

用力的扯下他的裤子,雪白的臀瓣象个大寿桃,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莹润的­色­泽,诱人,很诱人……

诱惑的我直接一巴掌拍下去,那个狠劲,狠不能把巴掌拍实了,拍进去,拍的弹起来。

“啪……”

清脆,响亮,­干­净

­肉­与­肉­的接触,相比之隔了一层布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那结实的­肉­就跳动在手心下,美好的触感,更激发出人潜在的暴戾,更别提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我了。

“你娘养你到这么大,就是让你去免费被人上的?”我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他今天一身轻纱鹅黄,在众人垂涎的目光中甜美的笑着。

手上不停,越想越气,越气越打,越打越重。

“好看吗?被人这样欣赏很爽吗?”打的不过瘾,我开始用掐的,两只手指捏着他结实的­肉­,用力的拧着,从左边转到右边,从右边转到左边。

他被我打着,掐着,一点声音不发,只有肌­肉­不断的紧绷在告诉我,他还是有感觉的。

“说话啊,是不是没脸说话啊?”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气,恨不能把他打残了丢在床上,从此不用出去丢人现眼。

还有心疼,心疼他不懂得自爱,心疼他甘心把自己丢入风尘中。

“一个人生存艰难我知道,一个人流浪江湖凄惨我也知道,不要说什么对我报恩,我从来都不要你报答什么狗屁。”打他,我没敢灌注真气,实打实的用巴掌拍,他疼我也疼,发泄完了才发现自己的手掌都麻了。

那可怜的小巧ρi股,又红又紫,高高的肿胀着,依稀可见有的地方还有股起来的道道痕迹,肌­肉­不自主的抽着,可见疼惨了。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坐在床边,气鼓鼓的喘着,对他怒目而视。

漂亮的脸蛋,稀里哗啦全是泪水,湿漉漉的象被洗过一道,眼眶里不断有透明的水珠汇聚,然后噼里啪啦顺着脸蛋糊在下巴处,咬在嘴巴里的布团也已经被泪水濡湿了一大块。

呃,我说他怎么这么老实,被打这么久不哭也不闹,原来是被塞住了嘴巴,而那团东西,似乎是我给堵上的。

挖出他嘴巴里的布团,我恶狠狠的戳着他的脑门,“猪脑子,想清楚没有,以后还这样不?”

“哇……”刺耳的尖叫穿破我的耳膜,我下意识的伸手堵上耳朵孔,看着手中的布团,犹豫着要不要塞回去。

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实实在在的忘记了,这个家伙的哭功不是一般的恐怖啊。

“好痛啊……”鲜­嫩­的小嘴咧的大大的,他昂着头,小舌头在喉咙中颤抖,我缩了缩脖子,手指抚上额角。

“上官楚烨你混蛋!!!”骂声中,眼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你塞住我嘴巴还让我回答……”

这个,这个,好像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他超越魔音传脑的哭声也算是回报了我。

|­茓­道没解,裤子被我扯了,某个人就这么撅着紫红­色­的ρi股趴在床上,偏着脸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要形象没形象,要面子没面子,反正他也不管,哭的正起劲。

听着他的抽泣,还大声打着嗝,外带ρi股蛋子和紫葡萄一样圆溜溜,充满着水气,我暗自发笑,却不得不板起脸,“你还没回答我,还去不去青楼卖身?”

“呃……”他猛抽了个嗝,“我……呃……没,没……呃……卖身……”

哭的有够惨的,一抽一抽的声音真怕他随时喘不上气。

“没卖身你当什么花魁,还去巡游?”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我抽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ρi股上。

“啊……”凄惨的嚎啕中,他的声音满是哭腔,“是……呃……你嫌我……呃……太稚­嫩­……呃……没经验的,是……呃……他们说……的找有……呃……经验的……呃……学。”

“找有经验的你找去青楼?”别怪我,我又忍不住了。

巴掌伴随着某人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直上云霄,“守,守卫大姐说的,上,上青楼的女人,经历,经历的男人最多,经验,经验最丰富……哎呀我的娘呀,我我的ρi股呀,我的神呀,救命呀……”

他不喊还好,他一喊我更火,本来已经停下来的巴掌更是抡圆了招呼他的ρi股,“守卫说上青楼的女人经验丰富你就去青楼当小倌,她要说自己经验丰富你就躺她床上去了?”

“她又没说她经验多……”越是哭闹的凶,那双眼睛居然越是明亮漂亮,只是那声音……

“娘啊,娘啊……鼎鼎要被打死啦……”

“娘啊,救命啊……ρi股开花啦……”

“娘啊,好痛,好痛啊,娘你带我走吧,我不要被人欺负啦……呜呜……”

他喊一句娘,我落下的巴掌不由的轻上几分,他喊一句痛,我又忍不住的收几分力道,看他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我索­性­缩回了手。

他依旧在那呼天抢地,叫的那叫一个悲惨,根本不象是打ρi股,而更象是正在接受凌迟。

“叶若宸。”我努力的在刺耳的声音中保持自己镇定的话语不随着他的语调而变高,“如果你真的想对得起你的娘,就别想什么上青楼当小倌的事,连念头都不准有,知道吗?”

“娘啊……娘啊……”他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反正嚎的那叫一个欢。

我手指捏住他的ρi股瓣,用力,再用力,“你娘要是知道你­干­这个,你以为她还认你这个儿子?”

“娘啊……好痛啊……”他看来是打死不管,­干­嚎到底了。

ρi股上的红紫,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明显的血丝鼓胀了,打是真的舍不得再打了,“你向我保证,再也不起什么上青楼让人免费玩弄的念头,不然我马上就一巴掌打死你,让你见你娘去。”

“知……呜……知道……了。”他凄凄惨惨连哭带泣,好不容易把几个字说清楚了,脸涨的通红,鼻子也是红的,说不出的可怜样子。

心,也终于软了。

他不过是个一心想要以身相许报恩的直肠子,被我拒绝后心心念念我拒绝的原因想要让自己变得让我满意,虽然他做的事……

叹息着,手指擦过他的脸庞,轻抚去他脸庞上的眼泪,“别哭了,我去拿药给你上。”

“娘啊……娘啊……”他根本不管我在说什么,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

他越哭,我越觉得自己似乎下手重了,他是个大人了,就算他真的上青楼卖身,我似乎也管不着,更别提什么代他娘管教他。

“闭嘴!”我重重一声吼,他猛的抽气,活活憋住了。

哭肿的大眼睛含着两泡泪水,颤颤微微活活不敢掉下来,他咬着­唇­,一个闷嗝,凝聚着的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口气不由的放柔,“乖了,我去拿药,不许哭了。”

“嗯……”委委屈屈满含水汽的应答,小的不能再小,低的几乎已听不到。

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雕花木门在我的身后缓缓合上,房间里……

“娘啊……娘啊……”

“鼎鼎好痛啊……娘啊……”

我摇头,这样的委屈大哭,分明还是个孩子心­性­么。

才举步,我想去柳梦枫的房中寻些散瘀的药,却发现这院中的梅花树下……

霜白的衣衫拢了几片梅花,手指间拈着一粒黑子,黑白分明还来不及感慨,他已悠然落子在石桌上。

对面的人,一袭墨绿,­唇­角带笑,梅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悄然无声。

紫­色­俊俏,端着茶盏,伸着脑袋,表情上忽喜忽急,真切可人。

红衫妖艳,执着白瓷细壶,撑着下巴,整个人侧躺在梅花枝头,徒留飘飞的袍角细细轻柔。

灰­色­的人影,光着脚,蜷缩在阳光下的躺椅中,捏着手中的书,嘶啦翻着。

人群中,竟然还有一抹金黄,与这阳光比试着耀眼。

他怎么也在?

帝王现在都很清闲吗?

我咧开嘴,­干­巴巴的笑着,“呵呵,大家,大家什么时候来的?”

月栖的手离开桌面,留下一枚白子,眼睛都没抬一下,“一直都在。”

镜池端着手中的杯子,细细的啜着,“你只顾着扛人进房,大白天上演着激|情,哪还注意我们这些活生生杵在这的人?”

我瞠目结舌,“啊……”

‘九音’血印符

看上去美景无限,平和安宁,实则是暗潮汹涌,诡异四伏。

我强自镇定,踱着脚步慢悠悠的走着,忽然停在柳梦枫的身边,手指一抽夺走他手中的书本。

看的正津津有味的人傻傻的目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留恋的望着书本,然后停留在我的脸上,呆呆的眼神中都是不解,手指头还咬在­唇­中忘记拿出来。

“你怎么有空在这看书?你不是说要天天看着子衿和宝宝的吗?不许偷懒。”严肃的眼神与呆滞的目光对视,实在没有半点成就感。

“算了,子衿那先不管。”我故做不经意的摆摆手,带领着柳梦枫的目光指向房间里,那里正传来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你去给他敷点药,要是觉得太吵你可以拿布团塞住他的嘴巴,或者下点哑药。”

“哦!”他跳下躺椅,汲上鞋踢踢踏踏的就往声音的来源跑。

“等等。”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满脸的不解,狐疑的望着我,“还有什么?”

“下次穿好袜子。”我的口气很不好,“才开春没多久,雪都没化,光着脚丫乱跑什么?”

“哦,哦……”他憨憨的抓抓脑袋,讷讷的穿好鞋,傻傻一笑,似乎把脚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他没穿袜子一样,然后飞奔而去。

很好,还知道听话。

我的目光投向玩的正开心的几人,双手一展,“我回来拉,有没有人要拥抱,要亲吻的?”

月栖回了下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红­唇­一动正想说话,沄逸手指轻落,“到你了,小心我截断你大龙哦。”

他飞快的收回眼神,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顿时把我丢到了一边。

有些没面子,我的目光又瞄上了镜池,“我的宝贝,过……”

“哎呀……”树梢上的夜忽然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我的糕点要糊了,居然忘记了。”

“我去拿!”镜池接的飞快,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奔去,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这人都跑了,我还抱个毛啊?

讪讪的咽下嘴巴边的话,凄惨的我就这么被人孤零零的丢到了一边。

“我有空,你要抱要亲吗?”金­色­的人影抬着头,在不远的地方含着笑,促狭的望着我。

“呃……”我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南宫舞星的话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抱真亲是不可能的,可是当没听见似乎又有些不太好。

索­性­走上前,一手牵起他的掌,“果真是不一样了,当了帝王说话都让人不知道如何接嘴。”

他的目光滑过我牵着他的手,眼神中乍放了一缕异样的神采。

我凑上他的耳边,“流星,我有话和你谈。”

他微一点头,­唇­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被我拉拽着,蹭着脚步。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扯着他,找了间房就冲了进去,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我有急事和你谈?”

“嗯?”他有些意外,诧异中悄悄垂下眼帘,把手从我的掌心中轻轻的撤了出来,强笑着,“你去神族怎么样了?”

不待我说话,他已经笑了出来,“应该拿到了吧,你就是神主的少主,我还没恭喜你呢。”

“没有。”我苦笑着,再次紧紧抓上他的手,“我需要一样东西,这东西关系着我和任绮罗最终的命运,关系着任氏血脉能不能在神族继续统领下去,流星我需要你。”

“啊……”他脸上一红,手指缩了缩,又突然反扣握住了我的掌,“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你。”

看到他的动作,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悄悄的别开脸,仿佛什么都不在意般,“流星,你母亲和你说过‘血印符’的事吗?”

“‘血印符’?”他轻声念叨着,低头沉思着,然后默默的坚定的摇摇头,“没有,这是什么?”

“再想想……”我双手扶在他的肩头,“我所有的希望都靠你了,或许这一次成败的关键都在你身上了。”

他咬着­唇­,目光闪烁,“不要这么说,就是你要这‘九音’的天下,要我的帝王之位我都可以给你,只是这‘血印符’我真的没有听说过。”

没有听说过……

在我的算计中,四国天下,四位帝王,四份‘血印符’,流星这一枚是我算在囊中的,可是他的回答让我的心被狠狠的浇了一盆凉水。

如果流星没有‘血印符’,只剩下‘沧水’‘御风’和‘云梦’的,我和任绮罗连打平的机会都没有。

流星拉扯着我的袖子,“你告诉我,什么是‘血印符’,兴许我能记起些什么。”

什么是‘血印符’?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血印符’啊,见都没见过。

挠头,“我,我以为你会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彻底歇菜了。

现在别说‘血印符’的下落,连那东西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血印符’是神族赐给帝王的水晶珠,只有帝王真心的誓言加上血咒,才能将‘血印符’染红,然后交给她效忠的对象,也就是神族族长,由族长将血珠带回神族,将血珠镶嵌在莲座上,过了一段时间血珠恢复正常之­色­,再交还给四国国君,由他们传承下去。”一个声音推门而入。

是他?

我一时怔在那里,看着他的发丝如火光闪烁着炙热。

“你偷听我们说话?”我的本意不是想说这样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就成了这样。

他板着脸,黑沉沉的,“你说什么?”

最反感有人用这样威胁的态度和我说话,我下意识的进入防备状态,转身瞪他,“我说你为什么在门外偷听我和流星说话,不懂得尊重人吗?”

“老子找他,听说被你带来这了我才追来的,谁有空偷听你说话?”他一声冷嗤,“你就是大白天和人春宫戏我都没兴趣看。”

“真的?”我嘴角勾起坏坏的表情,“我现在有点怀念流波侍卫,不知道以我现在少主的身份能不能传他来?”

“不用!”他硬邦邦的一挪身体,好像我马上就要去找流波似的,“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谈。”

“我要男人上床也和你谈?”我鄙夷的看他一眼,“你肯我还不肯呢?”

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美死你。”

“是美死你吧,我才不愿意光找鸟就花掉两个时辰的时间,还要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寻,你当我穿针引线缝衣服呢?”

忍不住,就是忍不住,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冒火,想吵架。

“别吵了!”流星的身体,忽然挤到我们两个人中间,“先谈正事行不行?”

两只好斗的­鸡­同时对瞪一眼,有志一同的别开,重重的哼了声。

“楚烨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血印符’,什么水晶珠,更不知道还有什么传承的誓言咒语,娘去的急什么都没有交代过,但是有一个人可能知道,我,我去问问他。”

他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跑,我想拉却没拉住,眼见着他的身影飞快消失。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少年的雀跃,而不是帝王的沉稳。

流星说的人,我知道是谁。

那个把自己幽闭起来一个多月的男人,或许也是该去探望他,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缅怀过去,剩下的时间,应该属于我了。

即使找不到‘血印符’,至少我知道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也算大致有了数。

面对着莫沧溟冷硬的面孔,我放低了声音,“莫沧溟,谢谢你。”

他一愣,脸上的错愕清晰可见,表情吃惊又震撼,古怪的扭曲着,半晌憋出来三个硬生生的字眼,“不,不客气。”

我浅笑着,“你可以不告诉我的,我输了,任绮罗也未必赢的了,说不定最后坐上族长之位的人会是你。”

“我不喜欢趁人之危。”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硬硬的,腔调也是怪怪的,“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更喜欢你和任绮罗两败俱伤。”

“什么都好,反正还是谢谢你。”我抬起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脸颊抽动,半晌,回给我一个同样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在勉强的皮­肉­下,比哭还难看。

我迈步行向门口,“说实话,看惯了你的死人脸,你还是别笑了。”

他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就这么凝结在了脸上,眼中又有小火苗簇簇的燃烧了起来。

“上官楚烨,等等。”

我停下脚步,“­干­嘛,找我吵架?”

他的手一伸,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这个是南宫舞星的药,你帮我给他。”

我迟疑的望着那个小瓶子,“你不是说自己的事自己做吗?”

他手一送,瓶子到了我的手中,转身飞掠而去,空中飘落几个淡淡的字眼,“我相信你。

悠风远扬,为卿驻足

站在‘飞扬殿’的门外,半掩着的门里,隐约能看到一抹翠绿,依稀是凤凰花树在发芽了,淡淡的清香顺着门缝透了出来。

风过处,树叶从墙头飘落,摊开掌心,让那抹绿­色­落在手中。

“吱呀……”门忽然被打开,青衫宛立,悠然飘飞着长袍。

心一怔,讪笑着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废话,完全的废话,流星都先来一步了,幽飏有什么可能不知道的?

只是废话,总比相对无言要好的多。

“听说你去神族讨要你的少主身份,结果如何?”他轻轻的开口,声音如流水一样浅润滑过。

我眉头一动,“流星没和你说?”

幽飏竟然知道我去了神族,看来他还不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你有事和我谈。”

这流星……

我无奈的苦笑,“他走了?”

“嗯,留下话就走了,说是有朝堂的事待处理。”幽飏轻合上门,看来是没有请我进去坐的打算了,“前面那的小桥流水我颇为喜欢,今日阳光也好,一起走走?”

“他是帝王了,一国重任,不是当初那个无邪少年,是我们还用老眼光看他。”将手中的药瓶揣入怀中,我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定定的望着幽飏。

斜斜上挑的眼尾,在温柔的目光流露时,是清浅的风情淡淡飘逸,仿若三月的柳丝桥头的薄雾,丝巾挽着发丝,成为静止视线中唯一飘动的风景。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扇门上,又转回了他的脸上,“幽飏,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幽飏似乎比以前更飘忽,更沉静,却又更飞扬了些。

不明白,沉静与飞扬,为何会如此矛盾的在他身上体现,究竟是分别两个月让我出现了幻觉,还是……

他微笑着,静静的等待我说下去。

恍然惊醒,就是这笑,沉静中带着洒脱的笑容,是不曾属于我熟悉的幽飏的,眉梢的轻松,分明就是我适才感觉到的飞扬气息。

我笑了,轻轻握上他的手,“幽飏,我很开心我见到的不是一个沉默孤寂的男子,不是淡漠疏离的你。”

笑容更浓了,仿佛薄雾散开后的青山绿水,“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浅笑晕开在­唇­边,抿­唇­低头,手已然更紧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来接你,还是想­干­脆憋我到我承受不住冲进来?”

“有!”他承认的­干­脆,不变的是同样的一抹笑,“只是我等了很久,等到以为你转了­性­子,不再激动不再爆烈,等到我终于向流星询问你,才知道你去了神族。”

“那么虽然晚了点,虽然还有其他事,我至少是来了,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空手而回,你可以选择现在给我走不再回来,或者我们打一场,我赢了扛你走。”心头忽然放下了什么,很轻,轻的象要飘起来。

“还是这么无赖。”他的眼神没有口气中的责怪,反倒是笑意更多些,“你是笃定了身手比我好?”

偏脸看他,我轻松的摇头,“不是,我笃定要风度要面子的男人是不会与一个无赖打架然后被扛上肩的,所以你只会选择跟我走。”

他反手将绾着自己发的丝巾抽了下来,让那黑瀑泄满身,再次回望那殿门,“我想,我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于情份已是对她的交待了,流星登上帝位,我对她再无任何的责任,我的确不需要再固守这里。”

“跟我走了,就不能再回来这里,你可想清楚了?”话说的轻松,手却拉的更紧,恨不能直接把人拖走。

“回来看看也不行吗?”他轻笑出声,眼神在我和殿门之间来回的游移着。

“我允许你在心中为她建座坟,凭吊也好,祭奠也好,出了那方寸之间,只属于我。”目光越过围墙,依稀能看到凤凰花树冒出的尖尖,新­嫩­新­嫩­的,“你每年想回来这里,我陪你来,你要住在这里我不阻拦,但是我的极限只有一个月,每年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怀念她。”我轻叹着,“如果我是她,先于我的爱人而去,我一定不会希望那个人永远记得我,我要的是他开心,而不是行尸走­肉­的过下半生。”

他只是笑着,听着我的话,没有回答。

心头毛毛的,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我越是没有底,­干­巴巴的咽着口水,“那,最多两个月,我不接受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想着别人。”

他还是含着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光望着我。

“最多,她的忌日,你想祭奠的话我陪你。”我闷闷的又憋出一句,偷眼看了下他的表情。

半晌不给我任何回答,我的呼吸开始有些急,声音低低的,“幽飏,人不可以太过分,我已经让步成这样了,别指望我答应你以后用什么孩子的名字纪念她,或者说什么百年之后要和她合葬,这个坚决不行。”

“我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说的。”笑意在轻柔的话语中溢出,“现在能走了吗?”

什,什么?

他悠闲的朝外走去,发现我还站在原地发呆,媚眼轻轻一眨,抛过来一记柔光,“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还不来?”

就这么容易的跟我走了?

亏我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利益加武力把他弄走,可我利益都没说完,他就点头了?同意了?

脑子有些打结,“幽飏,你是同意了?”

他轻吸了口气,“前段时间,我曾去看过那个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安定下来,很想拥有一个家,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他说的,是子衿的宝宝吗?

“楚烨,愿意给我一个宝宝,一个家吗?”风中的微笑是那么美丽,清雅,如烟氤氲。

我走到他的面前,紧紧的抱上他的腰。

突然的话语,突然的幸福,让我竟然不知所措了。

抬起询问的眼,“幽飏,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你让我放下的吗?”他任我抱着,淡淡的媚香随着他的呼吸沾染上我的身体,“前半生,我不负她,后半世,不愿负你。”

“不负,不负的。”我拥着他,好紧,好紧,“我不会负你,不会的……”

“那么现在,能和我一起欣赏这初春的美景,小桥流水了吗?”他抱着我,轻吻落在我的脸颊。

迎接着他如落叶般轻柔的吻,我笑的比如暖阳更灿烂,“能,幽飏要我陪着看什么,我都答应,春花秋月,冬雪夏风,我都陪,一直陪到死,陪到下辈子。”

这一次的并肩而行,是依偎,是相拥,是甜蜜无间,是缠绵温柔。

这悠然远扬的风,又一次停驻,只是这一次,是为我!

“幽飏……”

“嗯?”

“幽飏……”

“嗯?”

只是傻傻的重复这两个字,在他的应声中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这个男人实实在在的为我存在。

低头一个人傻笑,与他十指交扣着,感受着丝丝甜蜜自得。

“你不是有事找我谈吗?”他撩开我的发丝,“现在不谈了?”

“啊……”被幽飏带来的幸福冲晕了头,我竟然把最重要的事丢到了脑袋后,“这次我回神族,认是认了我少主的身份,只是族长之位想要继承,必须要有四国君王的‘血印符’,我刚刚问过流星,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血印符’,传说中延续了几百年帝王口口相传的血誓,到了他这似乎也没了传承,最后的希望我只能问问你了,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一个透明的水晶珠类的东西?”

“透明的水晶珠?”他低声沉思着,缓慢的摇头,“没有。”

虽然我本来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听到这样的回答,心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没有就算了,如果能得到‘沧水’‘御风’和‘云梦’的‘血印符’也是一样的。”

他慢慢的行着,声音沉稳,“当年我收到她的信时,只不过了了几字,只说身体有恙可能不久于人世,血印传人未出,膝下唯有幼子南宫舞星未成年,恐他遭人戕害,希望我能将南宫舞星带出皇宫,若无成帝王之能力,就永离朝堂,随信给我只有那柄钥匙。”他叹息苦笑,“许是她不敢在信中提及帝王‘血印符’的秘密,如果我能在她离去前见她一面,或许能听到些什么,只可惜我从西域赶来,一切都晚了,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所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说了。”我摆摆手,“我信你,或许这个秘密太大,或许对她来说,连帝王传承的流星都送离了皇宫,就是打算让这些全部都尘封了。”

两个人沉默着,我看着池水清波,看着柳丝飞扬,再看看身边青衫隐隐,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这来之不易的人突然改变主意。

“楚烨,你还没答应我呢。”

我一愣,“答应什么?”

沉稳淡然的脸上忽然飞起浅浅的红晕,“孩子,你还没答应给我孩子呢,我看到子衿公子的孩子,很是可爱,和你真象,我也想拥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好啊,想还孩子还不简单,晚上你陪我,让你陪上一个月,没有孩子算我没本事……”恢复了一贯的口无遮拦,我只顾着自己肆意的话语,忽然……

“你刚说什么?子衿的娃娃象我?”我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是啊。”幽飏的眼中飞起一丝向往,“那眼睛的灵动,神态的秀气,长大了只怕又是一个祸水,真的和你很像很像。”

我犹如被雷劈,站在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象我?

子衿的孩子象我?

这怎么可能?

众人皆醒我糊涂

“你,你搞错了吧。”我抽着嘴角,“幽飏,这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赫连冰桐听到了,我可就是满身有嘴都说不清楚了。”

明明是调侃的笑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分明透着股酸味。

我被惊住了,显然幽飏比我惊的更厉害,他不信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你说那孩子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眼珠子瞪的快要掉下来了,“我和子衿两年未见,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怎么可能……”他倒抽一口气,比我还失态,“明明,明明和你……”

我拉着他的手,毫不在意,“孩子不都是白­嫩­­嫩­,胖乎乎的?说实话我感觉都差不多,最多有的眼睛大些,可爱些,不明白你怎么看出来比我象的。”

他似乎还没消化掉我的话,思索着,喃喃着,“真不是你的?”

我都不知道是笑是哭了,“子衿离开后我们就不曾再见过,这个孩子才多少天,你在我身边都不止一年多了,这么多双眼睛下我何曾有过行踪不明的时候?你可曾看过我会面子衿?”

他不再追问,与我一同慢慢的走着,但是时不时的走神,总让我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不信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误会,索­性­拉着他的手就往子衿的院子跑,“那我们去找子衿,让他自己亲口说给你听。”

子衿的孩子,就算是我想认下,只怕人家还不­干­了。

“我信你。”他急急的解释着,“更何况,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走了?

子衿走了吗?

“这还没满月呢他乱跑什么?”火突然窜了起来,心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他就这么急着回到‘沧水’?赫连冰桐就这么不懂得体恤他的身体?春寒料峭的,长途奔波,子衿的身体怎么承受的住?

拽着幽飏我转身就往刚才的小院跑,还没进门就看到几人悠悠闲闲的还在那下棋的下棋,看热闹的看热闹,柳梦枫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咬着手指头继续看他的书。

“沄逸,夜……”我的气息未平,先喊出两个名字。

早就发现,这群人分明以这两人马首是瞻,也只有他们两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动点歪念头又轻易被看穿,最是让我无奈。

沄逸从棋盘中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幽飏的身上,点头颔首,优雅的拈起茶盘上雪白的瓷杯,“龙井,可喝的惯?”

幽飏大方落座,“无妨。”

忽然发现,所有人的身边都有自己的杯子,只有这个是­干­净无人动过的,难道沄逸连幽飏会出关都算计到了?

看也不看我,沄逸只是抬腕在杯子中注满茶水,风吹动他的衣袖,说不出的雍容,“今夜一起晚膳?”

幽飏潇洒的端起茶盏,从容的凑向­唇­边,轻啜着,“好。”

沄逸微笑着放下茶壶,“与我对弈一局如何?月栖太超然,夜侠太诡异,不知你……”

幽飏已经将黑子盒放在了沄逸面前,微撩袖子,“请!”

黑子先行,主攻。

幽飏这一步的退让,是真正的谦虚,还是他早已无畏沄逸的进攻?

思量间,清脆的落子声已经在棋盘上敲响,我猛的一醒,“沄逸……”

“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依然是那悠闲云淡的姿态,连表情都那么平静,“有事待下完棋。”

下完棋?

一局下来,最少一个时辰以上,我人都要等凉了。

“能不能先聊点事?”我看看天­色­,太阳已经有了斜斜的趋势,中午的暖阳也不在有热度,空气中散发着丝丝春寒薄凉。

拿过椅背上的大氅,轻覆在沄逸肩头,我小心而又谨慎,沄逸的表情看似平和,但是以我对他的熟悉而言,他一定有什么事藏着,而且等着找我算账。

他倒也不拒绝,却也没有更多的表示,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抬起头,我看向那个躺在树上的男人,悄悄的传声,“夜……”

树上的男人动了动,以极其优美完美秀美的姿态飘落了地,“肚子饿了,我去找吃的。”

吃什么啊,满桌子都是吃的,他有必要特地跑开去找吗?

“站住。”我忍不住的轻吼,“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讲,一定要和我斗什么闷气吗?”

才刚刚回来,我到底又是什么地方惹着他们了?

没有人问我去神族的结果如何,也没有人问我到底经受了什么,一个个的先和我摆起了脸,我又怎么人神共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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