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跺脚:“都他娘的怪赵老六,搞什么车轮战术,要是一起上,还能让他们跑了,你们这群废物,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抓不到人,我们会受到怎样严酷的惩罚,你们不会忘了吧,快追!”
他一声令下,那些人果然都心惊胆战,生恐受到教规的严惩,跟着头领拼命地向列云枫指着的方向飞奔。
三个人毫不犹豫,混在人群中,也飞快地跑去。
诡异腥风奈何桥
世上的人大多应该吃过苹果,脆甜清爽,那滋味的确口齿留香,是种甜蜜的诱惑。
吃苹果时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咬着咬着,呀,忽然发现一条虫儿,肉乎乎,圆滚滚,还在蠕动?
不是,虫儿未入口,看见了就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咬着咬着,忽然发现半条虫儿,在多汁的果肉里,无辜地做着垂死挣扎,另一半儿呢?
方才还大快朵颐的人,也许会连胆汁都吐出来,不要说这是女人的反映,男人也会,只是不愿意变现得那么夸张,比较这个世界上,喜欢吃虫子的人不算太多。
听到那个桃儿娇滴滴地说了句少主,让奴婢侍候您沐浴更衣后,贝小熙立时感觉自己捧着一只好大的苹果,而后忽然从里边吃出半个虫子来,惊愕,发麻,脊梁上如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他的眼儿也直了,人也呆了,这个花儿般鲜嫩的桃儿,说话的声音居然低沉中带着沙哑的磁性,她抬着玉面娇笑时,粉颈上滚动着喉结。
贝小熙仿佛活见了鬼,指着桃儿,说话都结结巴巴地:“她?他?这个女人,是男人?”
离尘暧昧地笑道:“少主,管他是男人,女人,只要是个美人,就不要糟蹋了才好。尤物须得有人怜,这个桃儿,属下可是费了心,调教了好久。”
那桃儿媚眼如丝,娇嗲地扭了下腰肢:“少主,奴婢生为少主的人,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奴婢只为少主活着,如果少主不肯垂怜,奴婢只好一死谢罪了。”他说着,软塌塌地靠了过来,一双削葱似的手,柔若无骨,就来拽贝小熙的胳膊。
砰~~~
贝小熙是忍无可忍,一拳打到了桃儿的脸上,桃儿吃痛,哎呦一声,退了几步,仰面摔倒,不过马上又爬起来,跪在地上,脸上淤青了一块,却吃吃地笑:“少主,您也喜欢这一口儿啊,奴婢会小心服侍,一定让少主满意。”他说着话,并没有起来,而是满脸的腻笑,手足并用,一步步向着贝小熙爬了过去。
贝小熙的眼睛更直了,一步步回退,指着桃儿喝道:“喂,你,你这个妖怪不要过来,你要是再过来,我一脚踢死你。”
这个桃儿娇柔妩媚,奴颜婢膝,可是贝小熙现在却哭心都有,感到无助的恐惧,心中堵着一团麻,让他有窒息的感觉,此时连脸都吓白了。
桃儿没但不害怕,反而暗递秋波:“少主,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奴婢心甘情愿死在少主的手里,来呀,踢吧!”他的眼神越来越迷乱,声音越来越娇嗲。
屋子里,那些年轻美丽的丫鬟们都敛息屏气,垂首不语,对面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
贝小熙不由得又急又怒,脸色青紫,咬着嘴唇,他虽然喜欢打架,可是从来不喜欢杀人,不过现在被逼得急了,立时有了杀人的怒火。
离尘笑道:“哦,少主,好像这个桃儿不怎么合少主的胃口啊,如果少主不喜欢的话,属下会为少主妥善处理,好不好,都在少主一句话!”
她说着话,眉毛一挑,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
桃儿闻言,满目哀怜地仰着头:“少主!”
贝小熙怒道:“滚,让他滚!”
离尘笑嘻嘻地:“桃儿,认命吧,谁让你不会服侍,惹得少主生气,哎。”
她说着话,手一招,立时有几个推着一个带着毂辘的笼子过来,这个笼子用红色的金色锦缎罩着,下边露出的底缘部分是精钢锻造,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一见这个笼子被推进来,所有的丫鬟都肃穆正衣,叠膝跪下,离尘笑道:“少主,您自幼离开我们魅火教,对我们魅火教的规矩自然毫无了解,魅火教从来不养无用的废物,但是天生万物,总有他的用处。”
贝小熙瞪着眼睛,心中对这个离尘也特别的反感,看着离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贝小熙忽然疑惑起来,到底这个离尘是男人还是女人,会不会也是桃儿一样?想到这儿,他感觉离尘的笑更阴冷,更有森森的那种鬼气,忍不住问道:“喂,你是男的是女的?”
离尘不禁笑起来,看着贝小熙十分得意地道:“哦,少主觉得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让少主疑惑,是属下的罪过,不如,属下让少主验明正身吧!”她说着,笑得更厉害,虽然口口声声叫着贝小熙为少主,可是,神色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口中说着,居然开始解系着外衣的如意扣。
贝小熙万万没料到这个离尘居然会如此行事,吓得闭上眼睛,口中骂道:“你有毛病啊?不许动!我管你是男是女,你们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有没有一个像点儿人样的东西,给我滚出来一个。”
离尘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慢慢放下:“少主,一场好戏错过了,实在可惜啊,你真的舍得不看,真的不想知道,我们魅火教怎么对付无用的废物?”她说着,一拍手,然后听见桃儿哀哀的哭泣声和求饶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贝小熙开始闭着眼睛,听到精钢笼子的门打开又关上,然后是野兽低粗的呼吸声和桃儿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叫得声音十分瘆人。他本来不想看,可是这声音在耳畔想起,让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眼睛不知不觉就睁开。
血腥,映入眼帘。
那笼子里,关着的是一条狼一般的黑狗,毛色漆亮,一双眼睛绿幽幽,此时正用爪子按住了桃儿,疯狂地撕咬,桃儿已然没有了人形,浑身血肉模糊,他的挣扎只是徒劳,声音已然嘶哑,只有恐怖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从喉咙里边传来。
贝小熙握着拳头,他虽然讨厌极了这个桃儿,可是现在看着如此惨无人道的血腥场面,不由得义愤填膺,指着离尘骂道:“老妖婆,你不是人,我,我杀了你!”他手中没有武器,可是心中满是怒火,四下看看,没有应手的家伙,干脆冲了上去,一拳打向离尘的面门。
离尘竟然不躲不闪,就看着贝小熙的拳头打过来。
拳头,在离她脸颊三寸的地方停下来,贝小熙心中无限懊恼,这个老妖婆明明不是好人,为什么她不躲闪,自己却下不了手,多怪师父平日里管得自己太严,不许自己和别人打架,不然才不管她是不是女人,这种败类,还和她讲什么江湖道义?
心中骂着自己,贝小熙恨恨地瞪着离尘。
笼子里边的桃儿已经气绝,只是那条黑狗还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发出令人心冷的咔咔声。
丫鬟们还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离尘叹了口气:“辛辛苦苦调教了十几年,最后还是喂了狗,可怜的孩子。”她的叹息,虚伪中带着狞笑。
贝小熙不说话了,心中想着怎么样才能跑出去,这个鬼地方,再多待一会儿,一定会变成疯子,这些都是什么人,试试内息,自己的功力仍在,可是,这个离尘,他是打不过的,怎么办,贝小熙心急如焚,根本不关心离尘方才说的话。
谁是少主,和他贝小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个离尘都如此残虐,这个魅火教的教主一定更不是个东西。
忽然进来一群红衣人,进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是都肃然无声,低着头,然后到了阶前,跪下伏身,给离尘叩头。
离尘哼了一声,脸色一变,冷如冰霜:“怎么,失败了?”
人们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有些人开始发抖。
离尘冷冷地:“你,你是这次的领队,有什么话要说吗?”
其中一人叩头道:“使者,属下等人奉命前去,可是到了那里,玄天宗的弟子都不在了,他们还设了埋伏,烧死了我们很多兄弟,不知道是谁踩的道儿……”
离尘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说,探路的信儿报的有错?”
那人忙道:“属下不敢推卸责任,但是,属下等人赶去的时候,玄天宗的弟子真的不在竹屋里边……”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寒光一闪,然后手足冰冷,血如泉涌,离尘的那张可以变成桥的网,飞了出来,勒断了那人手脚,那人看见自己断落的手足后,方才感觉到了剧痛,好半天才凄厉地惨叫出来。
离尘拍拍手,有人将断了手脚的人拖进了笼子,拖出一路的血痕,腥风四起,让人欲呕。那人被扔进笼子后,黑狗呲着森森的白牙,一下去扑了过去,立时惨痛的呼救声不绝于耳。
慢慢地把眼光转向了仍然跪伏着的红衣人,离尘冷冷地道:“你们,应该知道规矩,去了那么多人,却无功而返,魅火教不养废物,动手吧,这次只能有五个人可以继续活着。”她冷冰冰地负手而立,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意。
按照魅火教的规矩,任务失败之后,这些奉命执行任务的人,要进行一次决斗,只有少数人可以在生死角逐中活下来,这个规矩人人知道,所以在魅火教,教众很少会私下结交,因为闲事太残酷,今天是兄弟,明天可能就是仇敌,毕竟活下去的机会只有一个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把这个机会留个自己。
这是一条残酷血腥的规矩,既淘汰了武功低微,不够绝情的人,又避免教众私下结党,做出忤逆叛上的事情来。
世间居然还有这么混蛋的规矩?贝小熙感觉自己好像正做一场噩梦,人命在这里居然不如一条狗,屋子里到处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儿。而且还要有很多人要送掉性命,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离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贝小熙一眼:“少主,妇人之仁不可取,看来少主是让澹台玄那个老混蛋荼毒了,其实,杀人是件很有趣儿的事儿,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血的味道更好闻的东西?少主还是先习惯习惯吧,不然一会儿教主来了,看见少主这个样子,会很生气的哦。”她说着话,忍不住冷冷地嘲笑。
贝小熙哼了一声,忽然大喇喇地做到椅子上:“杀吧,死不死也是你们魅火教的人在狗咬狗,和小爷我有什么关系,白看的好戏谁不看。”他心中想着,离尘说魅火教的教主一会儿就来了,外边应该是守卫森严,现在想跑的话,绝对不是最佳时机,他反复告诫自己稍安勿躁,要沉住气,不如等着那个教主来,看看魅火教的教主是个什么东西。
离尘不是说,这个教主和自己有关系啊,管他是真是假,看在这层关系上,他们不会过分为难自己,不和他们闹僵了,自己才有机会逃跑,反正死的是他们魅火教的人。
经管贝小熙这么想,可是看着场中刀光流寒,血肉横飞,不时有人中刀倒地,气绝身亡,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是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些人中,有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经管这个人使的武功路数狠辣孤绝,不过身形动作还是有些熟悉。
林瑜,这个人一定是林瑜。
从小到大,贝小熙的师兄弟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谁什么样子,闭着眼睛都会知道,林瑜怎么来了?是不是师父澹台玄也来了,他心中窃喜,忙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流露出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杀斗到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人,离尘始终漠然地看着这场厮杀,对于血腥和死亡早已经麻木,她在乎的是结果。
这五个人,身上沾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在红色的衣衫中,洇浸着暗暗的斑痕。但是她始终注视着其中一个人,这个人的身法、剑法都够快够狠,看的离尘心头一亮,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为了杀人而生,当他拿着手中的长刀杀人时,他就不是人,而是一把刀,他和刀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离尘站了起来,就要过去,外间有人道:“教主到。”
往日情仇今日债
更深露重,风寒洞幽。
枯木朽枝架起的火堆,偶尔爆蹿出几朵火焰,明灭的光亮,照得山洞里更加阴森诡异。
萧玉轩坐在角落,澹台盈紧紧地挨着他,冰冷的受死死抓住萧玉轩的胳膊。
他们两个人是被三个红衣蒙面的人捉到这儿来的,那三个人到了洞里,就除去面巾和红衣,是三个和尚。这三个和尚根本没有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所以既没有绑住他们,也没有制住他们的|茓道,关上山洞的石门,扬长而去。
洞门是方巨大的青石,厚有一尺,外边应该装有滑轮和绞索,控制着石门的关合,不然这石门重愈千斤,谁有那般的神力可以开合?
萧玉轩不甘心地试了几次,尽管他是拼了全力去打石门,依然是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石洞不算小,有三四间房子的地方,壁顶上悬挂着钟|乳,地面凹凸不平,突兀着石笋,千姿百态,一条地下河沿着石洞的左侧,穿洞而过。
河面平静,水波不兴,仿佛是一条莹亮的绸带,黯然地横卧在那里。
可是,洞深幽寂,河水流淌的声音森然可怖。
洞里堆放着木材,为了驱赶潮气,萧玉轩点了火,只是因为洞里有河,湿气很重,连摇曳的火焰都带着浓浓的水汽。
火光又是一爆,澹台盈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她已然害怕之极,颤声道:“大师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不是要饿死我们啊?”
萧玉轩安慰她道:“别怕,他们抓我们来,应该是有所企图,如果想要我们的命,用不着这样麻烦。”
他安慰着澹台盈,心中却也是忐忑不安,对方是什么人,究竟要做什么,凭直觉,这些人应该蓄谋已久,不然世上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情,看样子对方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他和澹台盈落入敌手,不知道林瑜和贝小熙怎么样了,师父澹台玄又去找列云枫和澹台梦,更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只是对方真要有覆亡玄天宗之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也许他们有更可怕的阴谋。
啊!
澹台盈尖叫了一声,脸白如纸:“大师兄!有,有,有鬼!”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都瘫倒在萧玉轩的身上,紧闭双眼,头扣住萧玉轩的心口,动也不敢动。
萧玉轩顺着澹台盈方才看去的方向一望,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左边静寂如练的那条河,居然慢慢地往这边儿爬,爬的速度缓慢而平稳,而且越爬越近了,形如鬼魅,悄无声息。他也不觉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河水爬到距离他们四五尺的地方,又缓缓地缩了回去,因为地面不平,坑坑洼洼,深些的坑里还残留着冷冷的河水,更奇怪的是地上还留下了好几条肥硕的鱼,在粗粝的地面上,挣扎跳动。
忽尔恍然,萧玉轩暗骂自己遇事不够冷静,居然会疑神疑鬼,方才不过是这条河涨水而已,这条河流势平缓,涨水时,自然慢慢浸岸,好像是在爬动,可恨自己居然如此糊涂,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要是让师父澹台玄知道,一定会骂自己。
萧玉轩心中十分自责,拍拍澹台盈的手背:“丫头,哪里有鬼啊,是河水涨了,一定是外边下雨了。我们藏龙山不是也有条大河,没次涨水我们都会去看,你看,水退下去了还有鱼,正好我们来烤来吃。”
澹台盈这才心惊肉跳地转过头,然后才发现自己倒在大师兄的怀里,立时满面绯红,直起身子。
萧玉轩站了起来,把地上的鱼捡起来,那鱼儿已然无力挣扎了,只有嘴儿还一张一合。鱼是很普通的河鱼,一般河溪中都能捉得到。他们住的藏龙山中,有一条浴龙河,河水深而宽,里边也有这种鱼。因为澹台玄禁止他们兄弟潜水游泳,更不许他们进浴龙河,所以他们虽然经常去浴龙河嬉闹钓鱼,但是都不识水性。
因为洞里没有光线,如果河中有鱼的话,多半是透明的才对,这鱼确实普通的河鱼,那洞里这条和应该和外边的河流紧紧相连。
想到这儿,萧玉轩心中暗恨,如果识得水性,潜入这条河里,就会逃得出去了。
澹台盈看看无事,胆子大了些,也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过来从萧玉轩的手中接过了鱼,用木枝穿了起来,架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嘀咕:“鱼儿,鱼儿,你们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和大师兄都饿了半日,而且你也死了,就用你们无用的身躯解决一下我们的五脏庙吧。”
一时间,山洞里边飘出了鱼的焦香。
有了世人间的烟火,山洞里边才显得有了几分生气。
萧玉轩开始四处巡看,这里既然可以生火,这洞里一定有气流可以出入的缝隙,方才河水涨涌,洞外应该下了雨,如果真的有空隙,雨水应该顺着缝隙流下了。
眼见那边的河水又开始慢慢涨涌,澹台盈烤着鱼又叹口气:“要是小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萧玉轩的手正触碰着洞壁,听了澹台盈的叹息,心中一沉,微微发凉,然后也不由得叹息:“枫儿机灵聪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心底纯良,乐于助人,而且施恩不图报,更是难得,其实师父收了枫儿做徒弟,也是玄天宗的幸事。”
一提及列云枫,澹台盈来了精神:“就是嘛,小师兄可是堂堂正正的小王爷,比爹爹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头有用多了,我和爹爹说了好几回,爹爹还骂我啊,其实,爹爹就是应该把玄天宗的掌门之位传给小师兄,大师兄,你说对不对?”
萧玉轩看了澹台盈一眼,充满了怜惜,微笑道:“掌门之位,重德用贤,枫儿是不错的人选,只是年轻气盛,有些锋芒太露了。”
澹台盈撅起嘴:“大师兄,你和爹爹是一个鼻孔出气儿,我知道你是掌门大师兄,是爹爹选好了的掌门继承人,可是,”她嘟着嘴儿,不说了,心中想着列云枫又聪明又机智,还风流倜傥,出身高贵,一颗芳心,早为之颠倒迷乱。
不过,澹台盈再单纯,也有少女独特的敏感,列云枫只当她是妹妹,并无其他的情感,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焉能不觉?尤其是姐姐澹台梦来了以后,列云枫总是喜欢和姐姐出双入对,有说有笑,竟然对她视而不见一般,看的澹台盈又是心酸又是羡慕。
看着澹台盈神不守舍的样子,萧玉轩心中猜想这个小师妹又是在想着列云枫了,他过去柔声道:“盈儿,想什么呢?鱼都烤焦了!”
澹台盈这才回过神儿来,忙翻着手中的鱼,红红的脸颊,娇艳丰润,心中先是浮现列云枫的谈笑风生的样子,然后是澹台梦的如花笑靥,不由得先是心头微酸,可是转念又想,如果是列云枫娶了姐姐,那他就变成自己的姐夫了,还是一家的亲人啊,总比娶了别的女人好。不然列云枫总有回去靖边王府那天,到时候,再想见到他不会太容易,如果变成自己的姐夫,还是可以常常见到的啊。
澹台盈心中转动了无数的心思,鱼烤好的时候,两个人开始吃鱼,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快吃完的时候,石门忽然开了,进来两个人,正是寒汐露和雪。寒汐露手中拿着她的缠丝金鞭,形容憔损,带着病容。雪跟着她,微微垂着头。
寒汐露淡淡地道:“萧玉轩,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样,从澹台玄哪里得到了什么答案了?”
萧玉轩站了起来:“寒前辈,死者已矣,恩怨是非,既然都成了过去,何必再去追根求底?”看到了寒汐露,他自然想起寒汐露讲的故事,关于他和叶知秋的故事,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他选择了不信,因为他就是无法把师父和仇人联系到一起。他无法相信抚养他长大成|人的澹台玄会是骗杀朋友的伪君子。
寒汐露脸色一寒,怒道:“你说什么?畜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连这个仇都不肯报,你还有脸活在世间?”
萧玉轩抱拳道:“前辈,家师对我有教养哺育之恩,恩同再造,而且家师为人坦荡,绝对不会做出忘恩负义,出卖朋友的事情。就算前辈之言不假,我是叶知秋的儿子,就算叶知秋死在家师之手,萧某也相信是一场误会,前辈不用白费唇舌了。”
他是个温厚的人,不会恶言相向,所以说了这些话,也是让寒汐露死心,他对寒汐露讲的话,一点儿也不相信。
闻得此言,寒汐露气得脸色苍白:“你说什么?你的意思,叶知秋死也是该死了!要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当初就掐死了你,何必冒险救下你的性命!可笑,可笑,我还指望你长大成|人,可以为你爹爹报仇雪恨,原来,你宁愿认贼作父!”她越说越气,手中鞭子一挥,就向萧玉轩抽去。
萧玉轩闪身躲过,寒汐露的鞭子一卷,直奔澹台盈的脖子,澹台盈惊叫一声,躲闪不及,被寒汐露的鞭子缠住了脖子,一抖一卷,霎时间澹台盈就被鞭子勾到了寒汐露的面前。
萧玉轩叫道:“你,你快放了我师妹!”
寒汐露喝道:“别动,动一动,我就扭断这个死丫头的脖子!”她说着一只手,掐住了澹台盈的脖子,萧玉轩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满面怒容的寒汐露沉声喝道:“小畜生,你给我跪下,给你爹爹的在天之灵跪下!”见萧玉轩不动,寒汐露手上一用力,澹台盈脸色发青,眼泪都落了下来。
心中一阵痛,萧玉轩知道不应该向对手屈服,男儿膝下有黄金,要是今日向寒汐露屈膝,师父一定会家法侍候,可是师妹的命就悬在了寒汐露的手上,眼见着寒汐露的手又加了一分力道,澹台盈的眼睛都慢慢闭上,萧玉轩也闭了一下眼睛,心一横,跪了下去。
寒汐露阴阴地笑道:“好,很好,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和你老子一样,都是情种,都肯为女人跪下,太好了,哈哈,哈哈……”她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幽冷的山洞里,显得更加阴森。
萧玉轩强忍着怒气:“放了我师妹,你也是武林前辈,居然以强凌弱,欺负一个小姑娘。”
寒汐露冷冷地:“萧玉轩,你爹爹当年死得不明不白,他死得好惨,都是澹台玄那个伪君子害了他,可是你这个不肖的畜生却执迷不悟,我要替你爹爹教训教训你。雪,给我打他,狠狠地打,给我打醒他!”
怒气,充盈着寒汐露的眼睛,她的脸,都能刮下霜来。
萧玉轩此时又怒又气,然后又有些疑惑,寒汐露如此疯狂,明明自己都不肯相信,为什么她还要如此讲?难道这个不是谎言,难道自己真的和叶知秋有关系?
方才寒汐露的话里,叶知秋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为了澹台盈而屈膝,那么叶知秋为了谁而屈膝,是慕容惊涛的妻子萧念儿吗?寒汐露的怒气中,带着疯狂的伤感和哀痛,是不是她当年也曾经喜欢过叶知秋,是不是她讲述的故事里仍然掩藏着什么,才让人感觉不可相信?
雪,垂着头,不语。
寒汐露飞起一脚,踢到雪的身上:“我的话,你听不到吗?”
雪,退了几步,就势跪倒:“我,我不能打他。”
寒汐露怒极反笑:“好啊,你们一个个都要造反是不是?我要你打他,狠狠地给我打他,打到他清醒明白为止!打到他看清楚澹台玄是他的杀父仇人为止!”
雪的头垂得更低:“他,他是我哥哥,我怎么能动手?您,您不要为难我。”
哥哥?
萧玉轩一惊,忽然想起在靖边王府,孟而修带着雪送礼时,自己曾经被迫动手打过雪,当时雪看着他的眼光很奇怪,而且后来对打时,见自己出手,雪就避开了,他一直弄不明白其中原因,原来他和雪是兄弟?雪也是叶知秋的儿子?
寒汐露大笑起来:“哥哥?人家连爹爹都不肯认,哪里还会认你这个弟弟?况且,他叶知秋从来就没有娶过我寒汐露,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了萧念儿,你只是个意外,你连姓儿都没有,怎么会是人家的兄弟?”笑声说不出的凄厉和哀凉,笑到最后,寒汐露满脸是泪。
雪抬头:“娘,您不要在怪他了,他是在澹台玄的身边长大,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您也不要生气,我们是骨肉至亲,只要给他一点儿时间,哥哥会明白的。”
啪~ ~
寒汐露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抽到了雪的身上,立时白色的衣衫上,印出一条血痕,这一用力,澹台盈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寒汐露顺手一摔,澹台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萧玉轩忙要去扶师妹,寒汐露大怒,一鞭子抽过来,萧玉轩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了一下,衣衫被扯破,也是一道血痕印到了身上,火辣辣地疼痛。
啪~ ~
寒汐露的鞭子又抽了过来,萧玉轩想要去抓她的鞭稍,可是他的武功比寒汐露差了好多,哪里抓的到,手臂上又挨了一下,疼得他吸了口冷气,寒汐露仰天长嘶:“知秋,这就是你的儿子,这个就是我舍命救下的冤孽!萧玉轩,你爹爹在天上看着你呢!”她口中喊着,鞭子又兜风而下,萧玉轩此时已然站了起来,就要和寒汐露动手。
雪飞身而起,拦住萧玉轩:“大哥,我们没有骗你,虽然我们不是同母,但是我们是同父的兄弟!”
雪拦住寒汐露和萧玉轩的中间,寒汐露的几鞭子都抽到了他的身上。
寒汐露怒喝:“雪,你给老娘滚开!我要打死这个不肖的畜生,大不了我也一死谢罪,去天上找你爹爹!”
雪转头哀求:“娘,您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这里说吗?”
他一句话,寒汐露立时恍然,压住了火气:“好,这笔帐我们出去再算。”她说着一把拉住萧玉轩“给我走!”
萧玉轩推开她:“去哪里?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寒汐露怒道:“一会儿天魔龙耶回来,你就走不了!还不快点儿!”
萧玉轩道:“我不能撇下盈儿自己走,前辈要救我们的话,就两个都带走。”
寒汐露脸色骤然一变:“你……”
雪一把扶起了澹台盈:“时间不多了,天魔快回来了,先带着这个丫头吧!”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寒汐露显然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她瞪着雪,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地打到了雪的脸上,雪苍白的面颊立时红了一片,他垂头不语。
却听门口有人笑道:“哎哟,寒姐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气大了会伤身,徒弟不好,慢慢教嘛,急什么?”
江湖何处不诡异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压人的气势,那个魅火教的教主终于从金红色的帘幔后边,缓缓地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跪伏于地,缩腰低头,好像吃食的狗,显得奴颜婢膝。
悉悉索索的声音,魅火教的教主穿着金红色的锦袍,戴着一个金灿灿的面具,不可一世地走了出来。
他的后边,跟着八个白衣如雪的俊俏童子,年纪也就在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日月双抓髻,眉眼如画,齿白唇红,这些童子穿着衣裳是童儿的装束,可是脸上敷着粉,腮上涂着红,唇上也点着胭脂,还都在眉间点着一颗樱红胭脂痣,实在看不出是男是女。
贝小熙看着这些俊俏的童子,立时想起了桃儿,不知不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几个童子看见贝小熙看着自己,不由得抛出个娇滴滴的媚眼儿,贝小熙忙别过头不敢再去看。
只见这魅火教教主大刀金马地走到了正中,然后坐到那张镶珠嵌玉的椅子,他的手搭住宽大的扶手上, 戴着面具的头,正好靠着椅子背上的那一只狗。
魅火教的教徒们朗声道:“犬养神子,魅火圣徒,佑大倭国,一统江湖。”
哈哈,哈哈~ `~
贝小熙本来还有些紧张,然后看着那个魅火教的教主悠然自得地靠着椅子背上的那只狗,他的头,歪在狗头的一旁,感觉好像一只狗长了两颗头,贝小熙已经忍俊不住了,现在听魅火教的教徒们喊的这个口号,更觉得可笑之极,他们拖着长音,前边两句贝小熙没有听太准确,可听见右大倭瓜,一统江湖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笑到肚子都疼了。
如此严肃郑重的场面,贝小熙的笑凸显出一丝诡异来。
魅火教教主嗯了一声:“离尘,你没和他讲讲清楚,关于他的身世吗?”
离尘有些慌张,忙叩头道:“启禀教主,属下和少主说了,只是少主受澹台玄的蛊惑太深,根本不肯相信属下的话!”
澹台玄!
魅火教教主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都是这个澹台玄,当年坏了老子的好事,现在又害了我的小熙,小熙,为父这些年,日思夜想,就是盼着和你相聚,儿啊……”他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贝小熙瞪了他一眼:“喂,你叫什么东西?谁是你儿子?”
魅火教教主愣了一下:“小熙,这父子骨肉的亲情,焉能信口雌黄?难道澹台玄那个老匹夫就一点没和你谈过你的身世?”
贝小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哎。
长长的一声叹息,魅火教教主摇头道:“傻孩子,难道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个澹台玄处处防着你,处处打压你吗?他不肯教你玄天宗的正式武功,他不许你在江湖中历练,他就是怕你了解了真相……”
贝小熙呸了一声:“谁说我师父不肯教我正式的武功?你少花言巧语地骗人,我才不信呢,如果我师父真的恨我,何必还收养我?干脆一下弄死了岂不省事?”
魅火教教主啪地拍了一下扶手:“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是澹台玄捡到的吗?他那个时候去了彭州,你是云真真捡到的,不对,应该说是云真真出手救下的!”
云真真?云真真不是澹台玄的妻子吗?
贝小熙听师父提过这个早离家而去的师娘,这个教主竟然也知道云真真,不过当年自己被收养的情形,贝小熙很少会问,反正自己的几个师兄弟都是孤儿,他心里早就把澹台玄当成了父亲一般,他现在很是奇怪,就算是云真真捡到的他,又怎么样?收养他的时候,澹台玄和云真真还是夫妻,谁捡到个孤儿,有什么分别?
魅火教教主看贝小熙一脸的不以为然,怒道:“贝小熙,你以为我在骗你?”
贝小熙哂笑:“不是以为,是确定,你还没说,你叫什么东西啊,不会是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魅火教教主冷冷地:“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
贝小熙哼了一声:“你省省吧,像你这样连姓名、脸面都不敢露的人,说的话,谁会相信?”
魅火教教主忽然站了起来:“不相信,你去死!”
他显然怒极,就要发作,离尘忙叩头道:“教主,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啊,少主一时挽不过来,也是人之常情,比较他在澹台玄哪里呆了十几年,已然被澹台玄那套把戏蒙蔽了心神,教主不要急,这个骨肉亲情,父子天性,绝对不会有错。”
魅火教教主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小熙啊,你不姓贝,不过你的姓氏太神圣了,在你没有认祖归宗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应该明白,我们的祖先是威严神武的圣狗,我们都是圣狗的子孙……”他说这些话的事情,站在那里,特别庄重。
所有的人再次叩头,高呼道:“犬养神子,魅火圣徒,佑大倭国,一统江湖。”
声音中充满了崇敬和严谨。
圣狗,他们还是狗的子孙?
一听这话,贝小熙气得鼻子都歪了:“王八蛋,你才是狗的孝子贤孙,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方才贝小熙看到林瑜易装前来,应该是为了搭救他,本想虚与委蛇,可是这个教主的话实在让他着恼,无法再拖延下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死,有什麽大不的,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疯掉。
他赤手空拳,就要动手,魅火教教主却笑道:“恩,这才想我的儿子,有血性,有骨气,想大倭国未来问鼎中原的千秋基业,就需要小熙你这样的英雄少年!”
魅火教教主朗声大笑,笑得特别得意,贝小熙却恨得咬牙切齿:“什么大倭瓜小倭瓜,我把你们这些妖魔鬼怪都打成烂西瓜!”对这个见鬼的魅火教和这个阴阳怪气的教主,贝小熙一肚皮的火气,还有那个心狠手辣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离尘,他们这些人说的话,贝小熙根本不信。
从小到大,贝小熙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除了害怕澹台玄责打他时,偶尔说些小小的谎言,他对澹台玄没有任何的隐瞒,虽然在师兄弟里边,可能他挨的打最多,不过澹台玄还是最心痛他,尽管贝小熙以前一直奇怪师父为什么不传授他正式的内功心法,但是他觉得师父自然有师父的道理。
至于这个魅火教和少主的事情,实在太过滑稽,如果是真的,他们应该拿出让自己确定的证据来,凭他们的几句话,就凭空多出一个妖怪似的老子来,贝小熙焉能不气,这分明是在戏耍他,士可杀不可辱。
他此时手中没有兵刃,四下一看,看到方才那些红衣人对打厮杀时,打死了很多人,地上洇透了血迹,还有散落了一地的长刀。
脚尖一勾,贝小熙挑起把长刀,飞身就向魅火教的教主刺去。
那个教主微微冷哼一声,身子未动,袍袖轻抖,暗风袭来,竟然有一股气浪,推开了贝小熙,他拼了全力,却无法近到魅火教教主身边三尺之地,好在这个魅火教教主没有伤贝小熙的意思,所以只用了四分的力道。
魅火教教主哂笑道:“这就是澹台玄教了你十几年的武功?”
他说着,忽然起身,衣袖飘飞,左旋右转,将贝小熙兜转在气浪里,任贝小熙咬牙切齿,疯狂地又砍又刺,怎么冲也冲不出去。
被困在魅火教教主的的真气圈子里,贝小熙越打越绝望,拼命似的乱砍,可是发散出来的真气好像一张网,柔韧而绵密,贝小熙再用力再拼命也是徒然。
魅火教教主大喝了一声:“小熙,还要打吗?你根本打不过我,澹台玄那个老匹夫根本没有教你有用的东西,你还执迷不悟?”
贝小熙喘了一口气,咬牙道:“打,为什么不打?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剑!”他用剑用惯了,手上的刀又有些不趁手,力道自然打了折扣,何况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教主的对手。
当啷。
那魅火教教主衣袖一抖,拂过贝小熙的手腕,贝小熙只觉得腕子一麻,手中的刀再也拿不住了,立时撒手,长刀落地。整条手臂都是胀痛酸麻,贝小熙抱着胳膊,微弓着腰,痛得厉害。
魅火教教主显然有些恼怒:“你是我的儿子,居然和我说要拼个你死我活?贝小熙,你要是在执迷不悟,再忤逆无礼,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贝小熙脸色铁青,怒道:“谁是你的儿子?你不是狗的儿子吗?你爷爷是狗,爹爹是狗,你怎么会生出儿子来?就是要生,也是一窝狗崽子,你要找儿子,去狗窝里随便抱来一个算了!”
虽然戴着面具,可是魅火教教主的怒气还是让人感觉得到,离尘忙施礼道:“教主,他们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真的假不了,教主要给少主一点儿时间来琢磨这个事情,其实少主不是还没明白他的地位和身份吗?依属下的愚见,还是让少主先知道这些,其他的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魅火教教主长嘘了一口气:“离尘,你说得很对,有些事情,急不得,不过,天魔龙耶很快就来了,我们还得准备小熙的婚事啊,这可是我们魅火教的头等大事了。”
本来离尘还担心月老和红鸾失手,教主会降罪与她,现在听教主的话,他们要找的人是在天魔龙耶的手里,而且天魔龙耶会把人送来,离尘心中一喜。
婚事?
本来气急败坏的贝小熙又听到了要命的俩个字,心中是义愤填膺,难道这个魅火教非要把我弄疯了才甘心?方才弄了个妖精般的桃儿,结果自己不要他,变成了狗口美食,现在又要办婚事,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他们会不会又要弄个半男不女的妖怪嫁给自己?要是那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离尘嘻嘻地一笑:“洞房花烛夜应为人生四大四喜之首,尤其是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永结同心,更该是喜上加喜,少主,这位新娘子你是认识的,想知道她是谁吗?”
贝小熙哼了一声,眼光四下观望,大门离他很远,要穿过这堆尸体,还有站立在旁的红衣人,几人中有林瑜,他此时偷看了几次,认出了林瑜旁边的是列云枫,另外一个人也有些眼熟,但是无法确认是谁。
离尘看出来贝小熙想逃跑的意思,笑眯眯地道:“少主,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如果少主走了,哪位娇媚如花,温香软玉澹台小美人就要独守空床了。”
她得意地看着贝小熙吃惊又错愕的表情,澹台小美人,是说澹台盈吗?难道小师妹和大师兄落到了那个什么魔的手上了?
离尘微笑道:“教主,看来我们少主心动了,他不会再打算跑掉了,不然岂不辜负了美人吗?”
魅火教教主冷笑道:“真是畜生,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父子亲情,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
离尘忙道:“教主不要生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世人都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既然是少主大婚之喜,没有做单的道理,好歹也得给少主配几个美丽的妾室,娇妻美妾才是家世兴旺的吉兆!”
魅火教教主笑起来:“那是当然,堂堂魅火教的少主,自然要享尽齐人之福,让人艳羡欲死,你们,过去,让小熙选选,看看谁有福气服侍少主!”他一挥手,身边的白衣童子俱是福了一福,然后袅袅婷婷地走过去。
娇躯慢伏,粉颈稍低,衣裾未动,身子呈圆滑的弧线,慢慢弯曲,几个白衣童子齐声道:“奴婢参见少主。”
贝小熙眨着眼睛,已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几个娇滴滴的童子和桃儿一样,都不是女人。他现在走又走不了,而且好像澹台盈也落到他们手上,自己就是能一走了之,那小师妹怎么办?
这群人无论是什么来头,有一点贝小熙是看得明明白白,就是这群家伙没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这是一群可怕的疯子。
偷眼看见列云枫向他眨眼睛,示意他要忍,先不要冲动。
不能走,沉住气。忍着,娘的,小爷先忍着。
贝小熙心里一边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他心中想着列云枫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都笑得出来,也许一个人在笑的时候,才特别有主意,现在林瑜来了,列云枫也来了,三个人还逃不出去嘛,关键是怎么和他们说上话,贝小熙心中想着,一边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特别难看的笑意:“你们说我是少主?这个少主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话,也是无能违抗的命令?”
魅火教教主心里冷笑,嘴上却道:“不错,这里出了为父,就是你的权力最大,你的手上有生杀大权,可以任意发布命令。”
贝小熙哼了一声:“好,选什么选,那多麻烦?我最讨厌麻烦的事儿,干脆,我都要了。”
啊?
离尘和魅火教教主都吃了一惊,他们两个对视一下,没想到贝小熙提了这么要求。
贝小熙用眼角瞥着教主:“怎么,割了你的心头肉了?不舍得了?”
魅火教教主阴阴笑道:“乖,你看中什么是老子舍不得的?喜欢就都给你,你还要什么?”
贝小熙指着方才打剩下的几个红衣人:“这几个我也要!”
魅火教教主冷冷地道:“贝小熙,他们是贱人,只配做最粗贱的事情,你要他们做什么?”
贝小熙哼了一声:“要你管,你给不给?”
魅火教教主恩了一声:“如意,你带着少主去他的新房看看,还缺些什么!”他这么说,是答应了,一个叫如意的白衣童子应声施礼,在前边引路,领着贝小熙离开。
看着红衣蒙面人和白衣童子拥簇着贝小熙离开,魅火教教主在面具里边露出来的眼睛带着阴冷的邪恶,嘿嘿地冷笑。
离尘忙施礼道:“教主,您看出来那几个有问题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魅火教教主几乎是狞笑:“送上门儿来的肥羊,为什么不收呢?一网打尽有什么不好,而且还多了个印无忧,我正愁着怎么对付印别离那个老匹夫,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一场好戏,一场天大的好戏,别的事情都可以缓缓,这场戏一定要唱好,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前来看戏的澹台玄呢?”
他站了起来,冷厉的笑声带着暴戾的血腥,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险象环生洞外天
天魔龙耶走进来的时候,带着满面揶揄的笑意,她依然罩在宽大的袍子里,带着面具,藏在面具里边的冷漠眼光,将石洞里边的人,轻蔑地扫视了一遍,冷漠中带着得意。
寒汐露知道天魔龙耶会赶回来,不过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忽然间,寒汐露的心很堵,堵得特别难受,那种感觉,就像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宝贝,忽然被人抢了去,而且还不是个意外,是在意料之中。如果一点机会都没有,也会什么痴心妄想,可是偏偏有了一个机会后,又让这种机会和自己擦肩而过。
寒汐露的表情特别的难看,苍白而憔悴,低低地:“魔尊,汐露教徒不严,让魔尊见笑了。”
有些欣赏寒汐露的表情,天魔龙耶笑着说:“什么见外不见外,寒姐姐说的这话没的叫人恶心,外人不知道其中根底,可是寒姐姐应该知道,我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半天,寒姐姐当年拔刀相助,成就了小妹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儿,姐姐的恩德,小妹我铭刻五内,至死不忘。”她说到这儿,森森地笑:“所以,我们两个之间早已经心照不宣,藏藏掖掖,有意思吗?”
天魔龙耶在笑着说话,声音轻柔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就算聋子也能听出来,她这笑语之后,充满了怨毒和奚落。
羞怒,尴尬,愤恨,好几种表情如变幻莫测的风云,在寒汐露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掠过,然后变得虚无飘渺,转眼即逝,她微微垂着头:“魔尊的话,汐露怎么当得起,汐露是奉了我们谷主之命,协助魔尊,共成大事。汐露为离别谷鞠躬尽瘁,对魔尊更无掩瞒掖藏。”
一阵轻蔑的冷笑,天魔龙耶道:“是啊,寒姐姐无私无我,唯印别离的马首是瞻,真是印谷主最忠实的爪牙和走狗,如果小妹能得到寒姐姐这样一条狗,小妹就可以呼风唤雨,纵横天下了!”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露骨的鄙弃和冷漠从面具后的眼中,投射出来。
好像是被人掴了一巴掌,寒汐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雪,已然忍无可忍,手,紧紧握成拳头,盯着天魔龙耶的咽喉。
寒光一闪,人纵身,剑出鞘。
雪的剑,阴邪疾快,雪的眼,怒气贲张。
剑花朵朵雪纷飞,狂风暴雨一般扑向了天魔龙耶。
一阵轻轻的冷笑,天魔龙耶骤然出手,掌风猎猎,寒历如刀,任凭雪的剑再犀利,速度再疾快,也冲不破真气的包围,那张无形的真气之网,越收越紧。
窒息,要被潮水淹没般的窒息。
雪发觉自己的出手被无形的力道逼迫住,越来越缓慢,手中的剑也越来越不听使唤。
这张网,看不到,摸不着,出了困于其中之人,在旁观的外人看来,仿佛是雪体力不支,岌岌可危。
天魔龙耶喝了一声:“趴下!”随着这声厉喝,天魔龙耶的衣袖飞扬如鹰,一波波力道潮水似的攻击出去,丝毫不给雪一丝喘息的机会。
寒汐露冷漠地看着,眼见雪要伤在天魔龙耶的手上,她还是冷漠地旁观,萧玉轩实在看不小去了,无论他是不是叶知秋的儿子,和雪是不是兄弟,方才雪出手相助过,澹台玄一直教导他,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想到这儿,萧玉轩脚尖一挑,顺手拎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棍,纵身过去,他为人温敦,所以出手不是很拼命那种,只不过想把雪救离困境。
哼。
天魔龙耶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萧玉轩会出手,喝了一声:“去!”
砰。
萧玉轩和雪的身体双双飞了出去。
两个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澹台盈跑过去,蹲下来,关切地道:“大师兄,你要不要紧。”
萧玉轩翻身起来,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口被天魔龙耶的力道打中,一阵剧痛,连呼吸都很疼痛,他很自然地转向雪:“你,你不要紧吧。”
一丝血,慢慢渗出雪苍白的嘴角,眼中却掠过些许暖意:“我,没事。”他说没事儿的时候,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更苍白。
澹台盈蹲在地上准备起来,这口猩红的血,全喷到她的衣衫上,澹台盈呀了一声,雪晃了晃,眼前发黑,身子跌向一旁,澹台盈忙扶住他:“你,你伤得很重,你……”她有些害怕,尤其雪抬起眼睛时,那眼中的寒意,阴邪的寒意,让她心生怯意,可是看着雪脸色苍白,她心中有可怜他。
澹台盈怜悯的眼光,好像一把刀,刺入雪的心头,他不要同情,尤其是杀父仇人的同情。
狠狠地怂了一把,雪的力道不小,澹台盈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推坐到了地上。
雪,握着剑,又要冲过去。
天魔龙耶淡淡地:“寒姐姐,你这个徒弟没白收,恐怕就是儿子也不过如此,为了你,不但不顾规矩,我看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寒姐姐可真有福气。”
听着天魔龙耶的冷嘲热讽,寒汐露沉声喝道:“跪下。”
雪满眼孤恨,恨不得一下子在天魔龙耶的身上戳出上千上百个洞,才能解心头之恨,可是寒汐露的命令,他从来不敢违抗,尽管心里有恨有怨,他还是无言地跪下。
寒汐露抱拳:“对不起魔尊,是汐露管教不严,才让劣徒冒犯了魔尊,汐露会好好教训他。”她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啪地打了一个空响,带着凄厉的响音。
雪垂着头,心中满是恨与痛。
寒汐露冷冷地道:“怎么,才几天没挨鞭子,连规矩都忘了吗?”
错愕,惊讶,还有羞愤。
雪,抬起头,不知所措。
这些年,母亲打他的时候很多,打得很狠,可是很少会当着别人的面责打他,就算是会打,也不会要他褪去衣衫,这里有好几个人,他怎么能去衣?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到了雪的身上,衣衫被扯出一条口子,然后暗暗的淤青变成了僵凸的血痕,雪,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寒汐露喝道:“你聋了!脱!”
她怒喝着,手中的鞭子又抽了下去。
雪闭上眼睛,下了决心,今天就是被母亲打死了,也不能脱衣裳。
等了一会儿,没有了动静,雪睁开眼睛,寒汐露正冷冷地看着他,见他睁开了眼睛,重重地一记耳光打过去,雪应声倒地,半晌才起来,苍白的脸上,隆起了红肿的掌痕。
寒汐露冷冷地:“你不脱?好,我脱!”她冷笑着,真的解开了外衣的如意绦,一甩手,外衣就脱了下来,搭在手上。
雪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寒汐露,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继续解内边短襦的带子,现在是盛夏,那短襦的里边就是贴身的小衣了,吓得雪心神俱裂,一颗泪,从眼中滚落,他知道寒汐露说得出,做得到。
雪咬着嘴唇:“是弟子该死,弟子忘了规矩,师父不要生气。”他说着话,手有些哆嗦,开始解衣带,当着这么多,真的被寒汐露去衣鞭打,他真的无颜再面对任何人,只是,他就是受再大的屈辱,也不能让寒汐露受到委屈。
解开衣带的瞬间,雪心冷如死,闭上眼睛。
他听到有人飞驰、衣角牵风的声音,然后一股冷风袭来,有件衣服披到自己的身上。
一阵打斗声,和天魔龙耶的冷笑。
雪睁开了眼睛,寒汐露已经和天魔龙耶打到了一起。
原来方才他解开衣带的时候,天魔龙耶瞳孔一缩,马上转过身去,她再好意思,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雪脱衣裳,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寒汐露把衣服掷出来,裹住了雪,然后长鞭一卷,偷袭天魔龙耶。
天魔龙耶虽然背过身子,可是心里早对寒汐露充满了戒备,听得耳后恶风不善,马上飘身一闪,躲开了洞口的位置,本来她是站住洞口,挡着去路。
寒汐露断喝一声:“滚,还不快滚,现在三个秃驴押着澹台梦去魅火教了,我对付这个妖妇,你们快走!”
雪闻言马上起来,也不及多想,现在母亲说让他们出去,应该指的是萧玉轩和澹台盈。
这洞里本来还有三个和尚,那三个和尚就是曾经要杀他报仇的无贪、无嗔和无痴,他和寒汐露受印别离之命,配合天魔龙耶对付玄天宗,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澹台梦弄到手。
按照计划,天魔龙耶负责引来澹台梦,然后印别离和邹断肠负责伏击前来营救的澹台玄和秦思思,只要阻截住澹台玄和秦思思,魅火教就可以成功地去劫持萧玉轩他们了。
不过这本是三家合作的事情,天魔龙耶没有亲自出面,只派了三个和尚去和印别离以及魅火教商谈,魅火教的教主也是派了个使者离尘,印别离知道这场合作也是貌合神离,他心里另有盘算,只怕天魔龙耶和魅火教也暗中有打算,所以他派了寒汐露和雪前去帮忙,因为在整个计划里边,把澹台梦引出来是最重要的部分,是计划的关键。
澹台梦在澹台玄的身边,为人又聪敏慧黠,怎么能骗她出来?三个和尚代表天魔龙耶,说她一定有办法将澹台梦引出来,具体怎么做,三个和尚死活不说。
明知道寒汐露和雪是派来的眼线,三个和尚还是带着她们去见天魔龙耶。
见到了天魔龙耶,寒汐露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来这一趟。
果然不出所料,天魔龙耶不但要把澹台梦弄到手,Сhā手魅火教的劫持,派三个和尚把萧玉轩和澹台盈劫来,她为什么弄来萧玉轩,寒汐露心知肚明。
现在三个和尚带着澹台梦走了,洞里边只剩下了天魔龙耶,现在要是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雪、萧玉轩和澹台盈,立时冲到了门口,天魔龙耶见状,冷哼一声,衣衫风鼓,气携风雷,全力一击,想逼开寒汐露,然后堵住三个人的去路。
天魔龙耶料定寒汐露一定会躲开,因为寒汐露绝对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看玩笑,现在的寒汐露,根本无力接她一掌。
砰~~
单掌对单掌,天魔龙耶的手掌和寒汐露的手掌粘在了一起,两个人谁都不动,开始用内力相抗,天魔龙耶冷笑不语,她用十足的把握能够打败寒汐露,不过她不但但要打败寒汐露,她要的是寒汐露生不如死。
此时萧玉轩和澹台盈已经出了洞门,雪已经到了洞口,回身看见寒汐露的神色不对,忙回身要帮忙,寒汐露喝道:“滚,快滚!”她厉声喝道,忽然动用了离别谷的天魔转世大法,一股力道从奇经八脉喷涌而出,天魔龙耶也不由得心神皆颤,被震得心血翻腾,情不自禁退了好几步。
抓住这个空当儿,寒汐露飞起一脚,将雪一下子踢飞出去,看着雪的身体落到洞外,寒汐露身子飞起,撞向了石壁,触动了机关,洞门口的那道石门没有动,可是山壁上却立时吱吱呀呀地落下了一块更厚的石门。
这道石门,沉重坚实,一但落下,无法开启。
天魔龙耶万万没料到寒汐露要与她同归于尽,而且为了掩护雪他们逃跑,竟然连性命都不要了,这个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寒汐露,那个寒汐露心狠手辣,无情冷血。
寒汐露那一脚踢得很重,雪趴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可是他看见天魔龙耶飞身过去,一掌打在寒汐露的心口,一口血,从寒汐露的口中喷了出来,寒汐露的脸色立时青白如死。
雪惊叫了一声。
天魔龙耶怒道:“寒汐露,你疯了?这石门要是关上,我们都出不去了!”她一边怒喝,一边想往外飞纵。
哪知道,寒汐露居然一下子扑过去,拦住了天魔龙耶的去路,两个人又打到了一起。寒汐露受了伤,对天魔龙耶的攻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可就是死死缠住天魔龙耶,不然她有机会出洞。
雪大叫一声,引得萧玉轩和澹台盈也转回身,看着慢慢落下的石门,和洞里边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此时的寒汐露已然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被天魔龙耶连打了好几掌,血如泉涌,喷了一地。
天魔龙耶怒道:“让开!”说话间,又是一掌,打到了寒汐露的胸口,寒汐露的身体飞了出来,重重撞到了石门上,身子委顿下来,跌落于地。
雪手疾眼快,身子犹在躺着,一把拽出了寒汐露,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寒汐露刚刚被拽了出来,那石门重重地落下。
天魔龙耶的衣角都可以触碰得到,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步,石门落地,天魔龙耶被困在石洞里边。
最后听到的是天魔龙耶凄厉而愤怒的嘶吼:“寒汐露,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了他拼命,你真的很下贱,难怪他当初不肯要你……”
疑云迷雾起彷徨
奢华。
贝小熙目瞪口呆地站住当地,环顾四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在纠结。
满眼都是灿烂刺眼的金色,殷红绚丽的红色。
虽然,他不认识金丝楠木的家具,紫檀镂雕的牙床,也不认识八仙桌上那些商周的铜鼎,和田的玉炉,汝窑的瓷瓶,水晶的屏风摆件,还有奇特精致的玛瑙器皿和镶金点翠的饰物,还有青玉盆中的奇花异卉,羊脂玉的荷叶盘里盛着的奇异水果,可是,贝小熙却明白,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什么是倾城之富,这些东西在流光溢彩中泛着奢华的绮靡。
鎏金的风钹铜的烛台,婴儿手臂粗的牛油红蜡,照得屋子金碧辉煌。贝小熙心中又诧异又惊叹,上次他马马虎虎地去了趟皇宫,不过皇帝和娘娘住的地方他没见到,看着这里眼花缭乱的陈设,他感觉皇宫也不会比这里华丽多少。
靠着床的桌子上,摆着纯金打造的菱花镜,镜子前边是嵌着玳瑁砗磲的紫檀首饰盒子,盒子打开着,里边钗钏明铛,金银珠玉,熠熠生辉。
他站住地上,感觉脚下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更是惊讶。原来地上居然也镶着朵朵金莲花,真的是由纯金打造而成,映得整间房子恍如瑶池仙境。
他踩下去的时候,那莲花柔和地平展开来,带着弹性,黄金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说不出那种滋味,当脚挪开之时,薄如蝉翼的金莲花瓣,仿佛瞬间绽放,立时又开成朵朵金莲。
贝小熙又踩了踩,那些金莲忽开忽合,闪动的金光和摇曳的烛光,交相辉映。
错愕和惊讶之后,贝小熙才想起身后还有五个红衣蒙面人,还有八个娇滴滴的小童,都等着他的吩咐。
他四下观望,看见八仙桌旁边有几只绣墩,只是这青花瓷的绣墩的造型实在搞怪,每一只都是一条狗,不过没有头,尾巴统统翘着,形成一只扶手。
带着扶手的绣墩。
贝小熙忍不住踹了绣墩一脚,恨恨地骂了一声。心中犯难,怎么样才能和林瑜、列云枫说上话啊?
现在这间屋子里边还有八个绝色男童和两个蒙面人,怎么样才能不引起他们怀疑,然后和列云枫交上话?
贝小熙仰着头,本来是想状作思考,可是一抬头,又张开了嘴,无法合拢。
屋顶上居然悬挂着好多美人,都是绝色倾城之姿,钗环首饰,点翠镶金,身上只着薄衫纱裙,摆着各式舞姿,腰,四肢,都用金链子吊着,飞天似的悬着。
傻掉。
在奢靡的繁华里傻掉,贝小熙已经彻底无语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在这片妖金魅红里,金银珠宝已然不够看了,吊了美人来做装饰?这些美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如果是活人,随风摆动时,她的重量会让风变冷,站住下边的人应该有所感觉,可是,这些随着微微夜风,翩翩起舞的美人,更像是一只只绸缎糊成的灯笼。
可是在明灭的烛光下,那些美人欺霜压雪的肌肤还泛着莹润的泽光,那是人类肌肤才会有的泽光,太细腻精致的绸缎也无法比拟。
哧~ ~
哎呀~ ~
贝小熙吓了一跳,回头看,原来一个红衣蒙面人一剑刺死了一个白衣童子。
没有喷溅出鲜血,只是在咽喉处映出一个红点儿来。
那个红衣人用的明明是长刀,使用的却是凌厉的剑法。
印无忧。
贝小熙忽然认出了,这个人是印无忧。
看见有人死了,剩下的小童在惊愕之后,马上四散奔逃,印无忧也不多言,飞身,出手,剑光片片,红痕点点。
不过片刻,八个白衣小童都横尸当场。
印无忧怎么也来了?而且出手杀人,这不是会惹得魅火教的教主和教徒们注意嘛?
前一段时间,虽然他们同居于雾隐山中,彼此隔得也不是很远,但是常来常往的只是澹台梦和列云枫两个人,会结伴去秦思思哪里看望印无忧,贝小熙和印无忧却没有过多的接触,说句心里话,他也不喜欢印无忧这个人。
看见印无忧忽然出手,一下子杀了八个人,贝小熙心里十分不悦,埋怨印无忧实在太过狠辣和自私,那几个人虽然阴阳怪气很是惹人讨厌,不过看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岁,还都是孩子。想到这儿,贝小熙埋怨道“你干什么杀他们?”
印无忧冷然:“你不舍得?”
一听这话,贝小熙立时急了,什么叫不舍得?这个印无忧说话实在可恨,难道自己会对这几个妖怪一般的小童儿有什么企图?他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今天的遭遇已经是让他烦透了,如今被如此一说,又急又怒,也不细细思量,口无遮拦地骂了一句:“你,你他娘的放……”
这最后一个字还未骂出来,印无忧立时觉得气往上撞,眼神肃杀,竟然一刀劈向了贝小熙,贝小熙更加生气,心里哪里会服气,顺手抓起桌子上一把金柄镶玉的拂尘和印无忧打到了一处。
剩下两个红衣人本来是呆望着,方才的变生肘腋让他们不知所措,他们的身份在魅火教最为卑下,平时像狗一样被魅火教的人呼来喝去,人家稍不顺心,挨打挨骂还是小事,弄不好连性命都会搭上。
但是他们不敢跑,连向都不敢。
因为他们身上有使者离尘种下的毒,这种毒是一种蛊毒,叫做“同归于尽”,此毒发作时固然让人痛不欲生,更要命的是,蛊毒的母蛊是在离尘手中,母蛊生下的子蛊们分别种于他们身上,只要牵动了母蛊之毒,所有和这条母蛊有关系的子蛊都会发作,所以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中,很多人的性命都休戚相关,一个人死了,体内的蛊虫也就死了,其他相连的人就会受到牵累,如果离尘不给他们解药,这些相连的人也会活活痛死。
出了离尘,他们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子蛊和谁体内的子蛊相同,出了俯首帖耳地听命,他们没有第二条选择。
这两个人也是老江湖,一愣过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印无忧虽然穿着和他们一样,却不是魅火教的人,现在眼见着印无忧和贝小熙打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跑,谁知道这脚步才微微歪了一下,就觉得腰间一痛,然后发麻,两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列云枫拍拍手,方才是他按动了扇子上的机括,用带着麻药的飞针射中了两个要逃跑的人,此时印无忧和贝小熙还在交手,林瑜纵身过去,分开他们两个,低喝道:“你们愿意打,等出去了,随便你们打,现在都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
贝小熙气呼呼地:“有人不讲理,我能怎么样?谁乐意和他打?你看,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想不暴露也难了,他是杀人杀上瘾了,连轻重厉害都不知道。”
印无忧瞪了他一眼,狠狠地,但是不愿意说话。
列云枫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觉察了,想来个瓮中捉鳖,哪里谈得到暴不暴露?”
贝小熙一愣:“他们认出来?怎么可能?”
列云枫哼了一声:“就算我们几个没被认出来,你行为那么反常,他们再看不出来,这几十年江湖是白混了。”
贝小熙仍然是不服气,自己能出什么错让魅火教教主和离尘看破,而且列云枫的话又焉能相信?很明显列云枫是偏向这印无忧。
林瑜道:“小熙,你前先反映那样强烈,恨不得一死相拼,可是到了最后,你居然把这几个人都带走,换了谁,谁不怀疑?”
瞪着眼睛,想想果然是有些道理,不过贝小熙仍然特别郁悒:“那能怪我吗?你们坐着说话不腰疼,换了你们摊上如此倒霉的事儿,未必有我沉着冷静。”
林瑜不理他,和列云枫道:“我感觉离尘认出我们来了,她看着的时候,眼里头在冷笑。”
列云枫冷笑道:“那个老妖婆眼睛当然够毒,上次伤了你,这次我要她连本带利地还给我们。”
印无忧忽然道:“那个教主是邹断肠。”
邹断肠,这个人的名字列云枫和林瑜都很熟悉,因为印无忧和他们谈起过,邹断肠不是帮着印别离吗,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魅火教的教主?
列云枫道:“邹断肠是魅火教的教主?这个身份对印别离一定是个秘密,邹断肠也不会让印别离知道,不然以印别离的性情,绝对会除之后快……”
印无忧冷冷地:“你又没见过我……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性情?”
看了印无忧的表情,列云枫心中暗道,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那个爹爹是个极端自负,眼高过顶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所有希望的维系,所以他要将你培养成一个纵横天下的霸者,不许你动情,不许你有情,他逼着你变成一个心狠手辣、雄霸天下的强者,他在乎你,所以才绝对不能允许你的背叛,才对你动情有爱这件事气到癫狂。
他心中固然如此想着,不过没有说出来,反而踱过去,蹲下身子,去解白衣小童的衣裳。
贝小熙跳了起来:“列云枫,你干什么,碰那些妖怪干什么?”他说着话,免不了心有余悸,脸色还是惨白。
列云枫微笑道:“什么妖怪?是你孤陋寡闻,连哀帝断袖,灵公分桃,龙阳之癖的典故都不知道?娈童之幸,古而又之,又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你怕什么?”
贝小熙空是满腹的怨气,列云枫一说这样的话,他听得半懂不懂,不知道如何反驳。
微微地皱眉,列云枫的话林瑜倒是明白,哀帝断袖出自《汉书?佞幸传》,说的是董贤“为人美丽自喜”,哀帝很爱他。贤“常与上卧起”。一天昼寝,帝醒而贤未觉,“帝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灵公分桃说的是卫灵公与其男宠弥子瑕的事,弥子瑕与卫灵公游于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分君。”
龙阳之癖的故事出自《战国策?魏策》,言说王极喜龙阳君的美貌柔情,同床共枕,甚为宠爱。一日,魏王与龙阳君同船钓鱼,龙阳君钓得十几条鱼,竟然涕下,魏王惊问其故,龙阳君谓,初钓得一鱼甚喜,后钓得益大,便将小鱼丢弃。由此思己,四海之内,美人颇多,恐魏王爱其他美人,必将弃己,所以涕下。魏王为绝其忧,下令举国禁论美人,违禁者满门抄斩,以表其爱龙阳君。
这些故事林瑜在书上看过,不过走马观花,当成稗官野史来看,心中无比嫌恶,从来都没有觉得会在现实中出现,方才那些美丽的蛮童娇柔作态,搔首弄姿,也看得他冷汗淋漓,心中不适,所以听列云枫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也有些不悦:“枫儿!”
贝小熙哼了一声:“你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个”他踩了踩地上的莲花 “喂,诸葛亮,这个东西也有典故?”
列云枫一笑:“当然也有典故了,就是皇帝卖猪肉,妃子步金莲。”
虽然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了,贝小熙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皇帝卖猪肉?他又不是屠夫,你骗谁呢?”
林瑜叹口气:“皇帝卖猪肉,妃子步金莲。讲的是南朝齐皇帝萧宝卷和贵妃潘玉儿的故事,潘玉儿本是青楼女子,妖冶绝伦,体态风流,还有一双不盈一握的莲足,萧宝卷派人打制纯金莲花铺于地面,令潘妃舞行于上称之为步步生莲。”
此时列云枫检查了几个童子的身体,然后又翻看了那两个晕倒的蒙面人,自言自语:“这两个红衣人应该中了毒,他们手上有茧,皮肤粗糙,服装衣饰,都是中原武林中人。这几个童子肤若凝脂,而且他们的胸前都刺了一朵粉红色的灵花,他们穿的这件白色纱衫的质地和缝纫技巧,极像唐时宫廷流行的蝉翼纱衫……”
贝小熙悻悻地:“你到底在啰嗦什么?你的意思,这些人是唐朝的人,借尸还魂跑这里来了?”
列云枫道:“这种灵花本是唐时送丧的葬花,在唐时传到了囿酋海岛,我们的文字、服侍,语言也是在那时传到了囿酋群岛,囿酋群岛的人经过改进后,才有了他们语言和文字,这个囿酋群岛自唐时成立了大倭国,后来几经政权更迭,现在成为我们的属国,我们习惯称他夜叉国,不过他们的臣服是另有企图,这些年来,他们总是趁机挑衅,这些纱衫的质地就是来自夜叉国的皇城西都,这种纱名字叫做北海雪翼,只有西都那个地方才能纺织,前两年他们进贡过一批北海雪翼。”
林瑜道:“这么说,这些小童是大倭国的人?但是魅火教中那些红衣蒙面人可能不是……”
印无忧冷冷地:“邹断肠也不是倭国的人,他说话的时候,还看着离尘的眼色,所以,他只是傀儡,只算是一条走狗。他明明认出了我,却不说破,离尘明明认出你们,也不出声,为什么?”
列云枫微笑道:“两害相较取之轻,他们假装不识破我们,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才不想轻举妄动。”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几个人互望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贝小熙,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方才邹断肠说的,贝小熙和澹台玄女儿的婚事,这个婚事究竟有什么重要,如果邹断肠只是傀儡,那么真正的教主还没有露面,这个魅火教和大倭国有着关联,那么这些行动是江湖上的恩怨还是两国间的纷争?
忽然,外边有人很恭敬地:“少主,新娘子到了,请少主去大厅上行礼拜堂!”
危厄之时又重逢
嫣红姹紫,花颜娇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卉,都种在汉白玉的花盆里边,摆满了整个厅堂,地上铺着大红金丝缠花地毯,触目之处,红木雕花细绢糊面的宫灯,一串串悬挂于栋梁间。
每串宫灯下,都站着白衣如雪、唇红齿白的少年,他们个体均匀,体态轻盈,年纪都在十四五到十六七岁之间。粉均芙蓉面,朱点樱桃唇,低颦浅笑,一双双眉眼都溜向贝小熙那种阳光的青春的脸,那眼神中带着贪婪和阴冷,森森然,好像饿急了的野狗,看到了肥美的猎物,恨不得一口就吞了去。
邹断肠还坐在那个雕着狗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头半仰着,眯着眼睛,微微的阴邪之光,从面具后边慢慢射出来。
离尘站在旁边,满面的笑意。
她看着贝小熙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后边跟着三个人,心中冷冷地暗笑,这些小兔崽子,在老娘面前还玩阴谋诡计?老娘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在你们娘肚子里边转筋呢,只要我看过一次的人,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现在老娘我不戳破你们,是为了一会儿要上演的好戏。
嘴边带着微微的冷笑,离尘拍了拍手,一时间,厅堂上莺声燕语,衣袂飘飘,那些年轻貌美的童儿都姿态优美地跪伏于地,娇滴滴地齐呼:“奴婢参见少主,恭喜少主琴瑟合鸣,鸾凤志喜。”
本来就满脸官司的贝小熙,看着这些童儿忸怩作态,听着他们的娇声嗲气,不由得血贯瞳仁,厉喝了一声:“统统给小爷闭嘴!再敢说话,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那些白衣童儿立时吓得瑟瑟发抖,还真的不敢说半句,甚至跪在地上都不敢起来,他们怕的不是贝小熙,而是离尘。
离尘笑而不语,又拍了下手,有丫鬟捧着红色金边的漆盘上来,上边放着大红色的新郎吉服,离尘一扬下颚,那个丫鬟碎步过去,先躬身然后叠膝跪下:“吉时已到,请少主更衣!”
贝小熙长出了口气,终于见到个正常的人,这个丫鬟还好是个女子。
离尘笑道:“少主,更衣吧!我们哪位少夫人也在梳洗打扮呢,马上就来了!”
冷笑一声,贝小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老妖婆,我为什么听你的?”
邹断肠摇头叹息:“因为你没有选择,谁让你是我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想来那个伪君子澹台玄也教过你礼义廉耻、忠孝纲常吧?”
贝小熙瞪着他,哼了一声:“我没问你,你乱叫什么?谁和你有关系?”
啪!邹断肠忍不住拍了下椅子的扶手:“贝小熙,你在说什么?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和什么人说话!”
贝小熙气得要疯,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句实在的话,开始的时候听邹断肠和离尘如此说,他断然不信,气结欲狂。可是要说心中一点儿也不去寻想,怎么可能,如果要逼他就范,不是有很多办法,用得着编这个荒谬的谎言吗?他心中充满了狐疑,本来想要列云枫给他分析一下此中缘故,谁知道才谈了几句话,又被叫了来。
离尘眼光一转,装作很奇怪地问:“方才不是有很多人服侍少主吗,怎么只剩下三个了,其他的人呢?”
贝小熙瞪了她一眼:“死了。”
死了?离尘阴阴一笑:“死了?少主不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吗?怎么也嗜杀成性?这手段,更像是离别谷的手段哦。”她说到离别谷的时候,眼光有意无意地瞥了印无忧一眼。
邹断肠冷笑道:“离别谷的人,虽然够狠,不过也是有勇无谋,统统是他娘的笨蛋,尤其那个印别离,十几年啊,辛辛苦苦养了个儿子,到头来这个儿子却连他这个老子都不认了,他管得了谷中的杀手,却对付不了自己的儿子,沦落成这个样子,死了算了。”
离尘笑道:“印别离还不是一般的愚蠢,他还以为教主是个落拓的江湖人,要依靠他们离别谷的势力来报仇呢,他要是知道您是魅火教的教主,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吃瘪的表情。”她笑嘻嘻地,带着轻蔑和奚落。
印无忧无语,蒙着红巾的脸,看不见他的落寞,如果是以前,有人如此奚落离别谷,如此奚落印别离,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拼命,可是现在,听到印别离三个字,印无忧就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糨糊似的,充满了无力感,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印别离。
印无忧微微垂着头,逃避着离尘无意瞥来的眼光。
离尘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哎,教主英明,那个印别离还不是让教主糊弄得七荤八素,去找天魔龙耶了嘛?不知道他们两个见了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邹断肠大笑而来:“狗咬狗,一嘴毛,我告诉他,澹台家的那个祸水在天魔龙耶哪儿,印别离还有心去想别的事情吗?他现在一门心思要毁了澹台梦,可怜啊,可惜啊,他却不知道,天魔龙耶早和我们有了联系,那个澹台家的小美人,马上就要成为我邹断肠的儿媳妇了。”
离尘点头:“到了哪里见不到澹台梦,印别离一定会和天魔龙耶打起来,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赢谁输?”
邹断肠得意地笑道:“他们是鹬蚌相争,我们正好坐收渔利,只是,他那个忤逆不孝的儿子,要是知道澹台梦马上就成了我儿子的媳妇,心里会怎么想啊?”他说着话,狂笑起来。
印无忧此时强自忍着不发作,可是他知道控制不了多久,如果这个邹断肠和离尘再一唱一和地说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一定会拼命。
胳膊上忽然一痛,印无忧感觉被针刺到了,不用看就是列云枫,一定是列云枫怕他按耐不住性情,此时还没见到澹台梦,要是妄动,好像时机不宜。当着魅火教的人众,两个人无法交谈,但是列云枫这一针也刺得太恨了,整枚针都刺入了肉里,感觉都触碰到骨头了。
然后看见贝小熙也皱了下眉头,咧咧嘴,应该也被列云枫刺到,印无忧觉得这个贝小熙实在够笨,如果是换了列云枫,一定会把邹断肠和离尘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贝小熙也意识到现在不能有任何的举动,一定要等看到了澹台梦再说,他们说澹台梦就是新娘子,澹台梦怎会答应这场婚事,自然也是落到人家的手里,澹台梦是聪明之极的人,如此被动看来也受了不少折磨,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缓步进来,先跪下朗声称颂:“犬养神子,魅火圣徒,佑大倭国,一统江湖。”然后才拜见邹断肠:“启禀教主,三位大师送了新娘子来了,就在门外。”
邹断肠立时眉飞色舞:“好,请他们进来,哈哈哈哈。”他显然是太得意了,笑得特别张扬。
那个人忙跪着往后爬了几步,然后才起身,弓着腰,直退到了门口,不一会儿,无贪、无嗔、无痴三个和尚带着澹台梦进来。
澹台梦的身上没有看到伤痕,也没有被绑着锁着。
她是清醒的,苍白如雪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依旧翦翦如水,眼圈微青,淡淡的笑意,湾在她泛着淡紫的唇边。
印无忧的手握成了拳头,才几日不见啊,澹台梦如此苍白憔损,好像大病了一场,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天魔龙耶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他现在恨不得离开就带着澹台梦逃出这个鬼地方,可是,他看到澹台梦的眼光瞥了他一下,带着暖暖的笑意,一瞬间,印无忧满腔的怒和恨,就如冰雪消融,变成一种缠绵与轻柔。
看见她真好,她还活着。
邹断肠大笑:“死丫头,我们又见面了!你不是喜欢弹着琵琶跳舞吗?今天就唱个老子听,跳个老子看,今天老子会让你尽兴!”
澹台梦苍白的脸上,笑意渐浓:“如果邹前辈敢听敢看的话,沧海定会让前辈如愿。”
邹断肠冷笑道:“好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老子就不信你的嘴能硬过天魔龙耶的碧血搜魂针!”
碧血搜魂针?
是什么东西?印无忧立时感到了丝丝凉意,一定是这个东西困住了澹台梦,也在折磨着澹台梦,尽管澹台梦的外表看不出什么伤痕,可是印无忧能感觉到她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冷汗,从手心里边冒出来。
邹断肠说完话,就要拍手招呼人来拿琵琶,上次在广平郡王府,澹台梦出乎意料地弹了一段琵琶,唱了两段歌,让邹断肠猝不及防,一时触动了旧痛,那般失态,仓皇逃走,实在是一大耻辱。
离尘微笑道:“教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都乐糊涂了,澹台姑娘是新娘子,哪里有新娘子跳舞的,她又不是青楼妓汝,就是要跳舞唱歌,也只能跳给少主看。”她说着邪邪一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吉时到了,还耽搁什么?”
离尘的适时阻拦,让邹断肠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压了下来。
离尘说着拍了拍手,又有丫鬟捧来了新娘子的凤冠霞帔,离尘冷笑着:“新娘子,换上吉服吧?”
澹台梦没有血色的脸上,掠过了丝丝的笑意:“挟天子可令诸侯,诱人以财,屈人以势,我们无求与你,为什么要听命与你?”
离尘冷笑:“因为你们无权选择,澹台梦,你们几个人的性命都在我们的手上,杀死你们,易如反掌。”
澹台梦笑道:“哎,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的糊涂鬼,可怜,可怜,死到临头,还无知无觉。”
她轻轻动了下手臂,细细的冷汗渗出了额头。可是她依然在笑,笑得甜美。
邹断肠喝道:“死丫头,你少废话,现在还由得你愿不愿意?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同门师兄弟的命?”他说着用目光环视了一下贝小熙和列云枫他们,忽然大笑起来:“离尘,今天我们这里应该叫瓮中捉鳖还是叫关门打狗呢?”
他如此说,如此笑,自然是戳破了列云枫他们的身份,印无忧立时就要冲上去拼命,列云枫手疾眼快,拉住了他,轻笑道:“应该叫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邹断肠大笑:“狼?就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还敢称得上是狼?”
列云枫摇头:“邹断肠,你别狗眼看人低,我们再不济,也不会沦落成带毛儿的畜生。”他笑呵呵地看向三个和尚“你们是天魔龙耶的人,为什么前来送死?难道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天魔龙耶的事情?天魔要借刀杀人?”
无痴瞪着他,心中莫名其妙,他不认识列云枫,本来看着他穿着魅火教的衣裳,还以为他是魅火教的人,方才听他和邹断肠的对话,却又是邹断肠的对头,他们三个人是奉了天魔龙耶之命,明着是将澹台梦送来与贝小熙成亲,实际上另有企图。
现在列云枫问了他们莫名其妙地几句话,无痴一时难解,三个和尚对望了一下。
离尘喝道:“不想死的话,就少废话!”她心中有些惊诧,不知道列云枫要做什么,反正那弦外之音任谁都听得出来。
秋波慢转,澹台梦的眼睛看着玉盆里边的美丽花朵:“原来你也认识午夜魔兰。”她的眼睛始终没离开那些花,可是话是冲着列云枫说的。
列云枫笑道:“我不认识午夜魔兰,只是看见有些花开得太过艳丽,而且盆中居然寸草不生,这样的花,一定有毒。这里要准备新婚,却摆满了有毒的鲜花,我们几个是芥末之微,人家杀我们是易如反掌,自然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所以这些东西是招呼这几位大和尚的。”
三个和尚一听午夜魔兰四个字,立时打了个寒战,他们跟着天魔龙耶,焉能不知道午夜魔兰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冬去春来,星移斗转,看看我自己的文章,在被v后,依然敲字不辍,一则以叹,一则自嘲。终暗然缄口,自省自觉。
不肯舍弃,因之它终会全部解开,若半途而废,不如泯灭于无形,每一篇文章,只要认真地写了,无论文笔如何,都是作者苦心孕育的孩子,精之所托,心血凝注。弃之何忍?
所以,请无法看v文的朋友,不要讨厌vip,请讨厌我,vip不过是商业社会的功利路径而已,而妖灵是个愚顽堪笑之人。无论当初个中曲直究竟如何,事已如此,真话假话,何从分辨,解释过,多则无益,好似文过饰非。
我虽驽钝无德,尚有自知。甚了自己文不惊人,才不出众,碌碌无为,庸庸在世,不过沧海浮尘而已,信笔写来的东西,一为自娱,寂寞无聊时,翻来看看,自审自笑,愚则愚哉,乐复乐矣。复可供红尘过客,网上文友,百无聊赖之时,沏茶把酒,一笑观之。喜则来,恶则去,鲜花砖头,兴致来时,尽随诸意。潜水霸王,皆由君心。
不过浮生若梦而已,匆匆几十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有何荣辱不能忘却,有何悲喜不能淡然?红尘尽处,还有碧落黄泉,亦非绝地,何必唏嘘?
我幼戳学业,读书不多,所谓无知者无谓,心血来潮,挥笔而书,几十余万字,貌似洋洋,细而观之,不足茶余饭后笑谈之资。曾有人诘之,尔长篇大论,冗长繁琐,所言之事,可简而概之哉?所写之人,可流光溢彩否?思之再三,唯摇头暗叹而已。
红尘扰扰,尘世嚣嚣,缘灭缘起,生死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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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章节都在按日解锁中。
往事凄凉不可听
雨,淅淅沥沥,天地间空濛潮湿。
微风拂过,细雨如烟。
这雨应该下了很久,山峰上的积水,倚壁凌空,从连绵苍郁的山麓壑谷,飞湍而下。山路,已然变成了河床,汩汩流淌的水流,映着两壁深红浅紫的山花,摇曳生愁。
洞口,滴雨如帘,阵阵穿堂而过的冷风,夹裹着细雨,一波一波的寒意,时时袭来。
寒汐露一边喘着气,一边扶着洞壁,嘴角还残留着血痕,方才与天魔龙耶拼死一战,寒汐露受伤不轻。
雪担忧地看着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争强好胜,能撑到的时候,绝对不是让人看出如此的狼狈和孱弱,如果不是她受的伤太重了,是不可能让人看出来这种憔悴与虚弱。
萧玉轩和澹台盈望着她,有心过去,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想想人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奇怪,本来还是生死相搏的敌手,此时却换了种身份,就算不是朋友,方才寒汐露救了他们,对他们总是有救命之恩。
寒汐露提着一口气:“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
雪扶住她:“娘,您遭了天魔龙耶的暗算,又受了重伤,现在又要在雨中跋涉,寒凉潮湿,恐怕会危及性命,我们还是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他也知道,如今留在此地非常危险,里边的天魔龙耶如果寻得另外的出路,恐怕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他们几个联手也未必打得过天魔龙耶,而且无嗔他们几个随时都可以回来,那时节再想逃的话,就不容易了。
啪~ ~
寒汐露狠狠地一记耳光掴了过去,骂道:“小畜生,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
一掌打过,雪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痕,可是寒汐露也牵动了内伤,一口血喷出来,溅在雪一尘不染的衣衫上,殷红绚丽,触目惊心。
心,陡然一痛。
母亲的手,寒凉如冰,方才这一掌本是恨极而发,但是打到脸上,却不及往日那般疼痛,仿佛连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没有,寒汐露的伤会严重到如此地步,是雪始料未及。他宁可挨到重重的一掌,也不愿意看到母亲如此的伤势。
雪微微垂头:“娘,我不是想反抗娘的命令,只是母亲的伤势……”
寒汐露咬牙道:“住口,你,你”她的手扬了起来,还欲打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雪忙扶住她,苍白的脸,眼中微微泛着泪光:“娘,您现在伤重,不要动气,等娘养好了身体,再责打孩儿也不迟。”
雪的声音,温和,轻柔,寒汐露的唇边,慢慢渗出鲜血,眼前不由得微微发黑,雪的脸庞,雪的眉眼,颇有当年叶知秋的神韵风采,只是,叶知秋遗世独立、傲然出尘的气度,是任何人都没有代替。
看着雪关注的目光,一颗冰冷的泪水,从寒汐露痛楚的眼中坠落,滑过苍白的脸,冰冷的眼光中掠过丝丝温柔。
萧玉轩在旁抱拳:“寒前辈,雪兄说得对,你现在身负重伤,外边又阴雨连绵,实在不宜赶路,反正天魔龙耶被困住石洞里,一时半刻也出不来,不如我们先在这里休息,等雨停了再出去。”
他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本来他对寒汐露没有半丝好感。因为寒汐露告诉了关于他身世的故事,让他内心挣扎痛楚了好长时间,在相信与怀疑之间彷徨徘徊,一段日子里都不知道怎么样面对澹台玄。
寒汐露的性情冷漠偏激,应该不屑于说谎,而且还讲出他身上那个奇异会痛的伤口,让萧玉轩觉得就算自己和叶知秋没关系,但和寒汐露脱不了干系。
可是,方才寒汐露居然救了自己,还有天魔龙耶的那句话:“寒汐露,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了他拼命”,让萧玉轩重新陷入了疑惑中。
生死关头,天魔龙耶和寒汐露又有些旧怨新愁,没有必要扯这个谎,难道天魔龙耶也知道当年的事情?难道自己真的是叶知秋的儿子?难道自己和雪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如果自己和叶知秋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澹台玄的弟子,寒汐露已然当澹台玄是必杀的仇人,没有必要救他,除非寒汐露对叶知秋用情至深,所以她尽管对母亲萧念儿恨之入骨,却因为自己是叶知秋的血脉,才出手相救。
如果真是如此,如果叶知秋真的是被澹台玄所杀,这个杀父之仇要不要报?当年的恩怨是非,究竟真相如何?
寒汐露又喘了口气,幽幽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现在这份情境,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萧玉轩,趁我还有一口气,告诉你当年的故事,信不信就在你了。”
她微微地稳定了一下,然后有些凄然地“印别离,叶知秋还有我,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又是同门师兄弟,我们师父本来是要把离别谷的谷主之位传给叶知秋,因为叶知秋武功在我们三个之中最好,师父觉得叶师兄可以撑起离别谷,为了以示公允,师父当时正好接了一单买卖,就是去杀玄天宗的掌门谢神通的大弟子澹台玄的未婚妻云真真,并约定如果叶师兄杀了云真真的话,离别谷谷主的位置就让给叶师兄。”
说到这儿,寒汐露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愤怨和幽恨,如果不是那单买卖,如果不是叶知秋认识了萧念儿,如果不是叶知秋结识了澹台玄,她一定会嫁给叶知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是天经地义、水到渠成的感情,在离别谷的时候,叶知秋和印别离都她都不错,不过印别离太骄傲自负,太专横霸道,寒汐露并不喜欢他。
对于这一点,印别离也知道,骄傲如印别离,再了解到寒汐露的心事后,决然地去追寻另一份感情,去追求另一个女子,论相貌,论家世,论武功,都好过寒汐露几倍的女子,而且势在必得,他要告诉寒汐露,没有选择他,是多么严重的错误。是他印别离放弃了寒汐露,因为他已然找到更好的女子。
萧玉轩道:“前辈身体不妥,就不要说了,反正都是陈年旧事了,事已了,人已去,等前辈的身体好了再说吧。”他虽然也想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看见寒汐露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而且他无法断定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寒汐露挣扎道:“当时叶师兄去杀云真真,云真真和萧念儿是朋友,正好住在萧家。叶师兄还没等去杀云真真,就被人偷袭,然后受了伤,碰巧萧念儿,念儿救了他,然后照顾他,还将叶师兄带到了萧家。孽缘,应该是孽缘,短短时间内,萧念儿和叶师兄就有了萧玉轩。”寒汐露说到这儿,虽然时隔多年,还是忍不住目露凶光,充满了恨意“萧念儿的事情被我们师父知道了,师父气得暴跳如雷,命我招叶知秋回谷,并以门规处置,受万蛇啮咬之刑。在我们的苦求下,师父放出了叶师兄,叶师兄的伤很重,满身都是伤口,叶师兄浑浑噩噩之间,当我是萧念儿”她看着雪,带着淡淡地忧伤“雪,你只是个意外的结果,可怜的孩子,没有姓氏的孩子,你爹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你。”
萧玉轩十分吃惊,以寒汐露的个性,居然能提及如此尴尬和羞耻的事情,这件事是真的?
寒汐露继续道:“后来萧念儿嫁给了不二山庄的慕容惊涛,慕容惊涛发现萧念儿不是处子,要杀念儿,澹台玄却暗中帮助慕容惊涛,和萧望岳联手,骗杀了叶知秋,你娘萧念儿也跟着殉情自尽,我当时要照顾雪,而且,我现在不想隐瞒你,萧玉轩,我恨你娘,如果不是你娘牵扯进我和叶师兄的感情,叶师兄也不会死,只要我活着,就无法原谅你娘,而且我怕把你放在身边的话,我会伤害到你,虽然你娘论罪可杀,但是,你,毕竟是叶师兄的儿子。所以,我把你放在了玄天宗的门口,让澹台玄收养你,天作孽,犹还可,人作孽,不可活,澹台玄不是武功天下无敌吗,好,我把你放养在他的身边,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为你爹爹报仇了。”
说到最后,寒汐露已然泫然欲泣,满面苍然。
一时间,萧玉轩的心千思百转,百感交集。他从来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悲喜,疑问、困惑浮现 在眼中。
萧玉轩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落入寒汐露的眼中,寒汐露靠着石壁,喘息了一会儿:“争了半辈子,恨了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恨不下心肠?还不是遭到了报应?我已经中了天魔龙耶的碧血搜魂针,此针细如牛毛,一旦被打中,千百枚小针就会沿着血液游走全身,连走路行动,都有千针刺骨之痛,行走于针毡之上,这个碧血搜魂针是不能自己运功逼出,因为一动真气,加速了血脉循环,就会万针归一,直入心脉。”
说到此处,寒汐露惨然一笑,没有继续,可是万针归一的结果,听到的人都应该猜到,这千万枚针要是顺着血液浸入心脉,还不活活痛死?
寒汐露方才和天魔龙耶那场撕斗,自是拼以全力,现在是不是已经要万针归一了?如果是针入心脉,那寒汐露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萧玉轩急道:“寒前辈不能自己运功逼出毒针,我们可以联手为你运功啊。”
雪眼睛一亮,他的功力和萧玉轩应该是不相伯仲,两个人联手,应该可以为寒汐露逼出毒针。
萧玉轩道:“请前辈相告,如何才能运功逼针。”他此时看到寒汐露的脸色都变得铁青,细细的冷汗,密密地渗了出来,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寒汐露摇头:“不必了,你们的功夫根本不能为我运功,如果气走偏差的话,那些针会被反吸入你们的身体,太危险了。我现在已经……”她说着话,脸色越来越铁青,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已然摇摇欲坠。
闪电般出手,雪点了寒汐露的|茓道:“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要是眼睁睁看着娘受苦,孩儿会被天雷劈死。”
寒汐露瞪着雪,有恨有痛,还有复杂的感动,雪低头,扶着寒汐露盘膝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一旁,运气于掌要为母亲逼出体内的毒针。
萧玉轩回头对澹台盈道:“小师妹,你帮我们看着,我们要帮寒前辈运功逼毒。”
澹台盈有些惶然:“我?我行吗?我能做什么?”
她看着苍白憔损的寒汐露,生怕这个人会忽然死去,方才寒汐露在吐血,血珠喷溅,空气里边都是血腥的气味。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能够帮上什么忙,只是感觉到了害怕。
萧玉轩安慰她:“也没什么,只是护法而已,我们要为寒前辈运功疗伤,不能被打扰,不然会有意外,这深山石洞,应该不会有外人前来,不会有事儿。”
他说着,也坐了过去,和雪并肩,两个人同时运气,将掌心抵住寒汐露的|茓道上,调息导气,要齐心协力逼出她体内的毒针。
洞外的雨,雨点密密匝匝,灌进来的风,越来越超冷,好像整座山峰都沉入了水底,有种要淹没的窒息。
寒汐露、雪和萧玉轩的额头上已然见了汗珠,头顶缓缓腾起白雾,而寒汐露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澹台盈在旁边心急如焚,又不敢来回走动,惊扰了他们,直直地站在原地,双手用力绞着,一颗星都要跳出了喉咙。
忽然,她感觉一股冷风倏然而入,吓得她回头看去,原来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轻轻收了伞,冷冷地看着洞里的几个人,嘴角微微牵动,仿佛是笑了一下。
萧玉轩也觉察到有人进来,几乎和雪一起张开眼睛,不由得大惊,来的这个人是印别离。不过,他们现在不能分身,不然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三个人都有危险。
澹台盈不认识印别离,只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和笑容比雨更森冷阴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印别离打量了了一下澹台盈,带着轻蔑的表情:“澹台盈?”
本来不想承认,可是澹台盈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印别离点了点头:“姓澹台虽然不是你的错,却是你必死的原因。”他说着,身形一闪,探手向澹台盈的咽喉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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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字,貌似很多,不过,可以评论文章,可以发泄牢骚,可以拼凑,可以胡扯,实在不行,可以来骂我,骂人应该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嗯嗯。
扬花雪落覆白蘋
午夜魔兰,花开绚丽如绝色佳人,枝叶翠绿似极品翡翠,俗话说艳花不香,香花不美,可是午夜魔兰却娇媚玲珑,香气扑鼻,这如诗如梦的娇花,却是毒中之毒,邪中之邪,不但枝叶花朵,浆纸根茎有毒,连她的香气也是可以让人麻木瘫痪的毒气。
天魔龙耶曾经提起过午夜魔兰,她一直在寻找这种花,无贪他们曾受过天魔龙耶的恩惠,而且他们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因为为人亦正亦邪,黑白两道的人尽管敬畏,却对他们敬而远之。所以追随着天魔龙耶,一半为了偿还她旧日的恩惠,一半儿也是无处栖身。
天魔龙耶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和身世,出入江湖有什么目的,无痴三兄弟根本不去思考,反正他们行走江湖,俱是善恶随心,任意而为,管什么是非曲直?
不过,天魔龙耶的性情比较怪异,她虽然喜欢用毒一道,却从来都不传给身边之人,无贪、无痴和无嗔只是听她说过一些罕世奇毒的厉害之处,却连毒虫毒花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澹台梦和列云枫忽然提到了午夜魔兰,三个人自然吃惊非小,其实此时魅火教、离别故和天魔龙耶联手发难,不过是同床异梦,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和企图,免不了互相之间猜忌倾轧。
天魔龙耶要杀他们灭口?不太可能,因为这几年天魔龙耶对他们还算不错,而且就算天魔龙耶心狠手辣,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要过河拆桥,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细细思来列云枫说的话,三个和尚决然相信,只是魅火教的鬼主意,不由得怒火立生。可是三个人刚一动气,只觉得手足四肢开始麻木,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暗惊,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突突地跳动。
邹断肠阴阴地笑道:“不错,小丫头没白白长了一双狐狸精似的媚眼,还真有些见识,离尘,我他妈的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的眼睛就来气。”
离尘躬身道:“既然教主看着生气,让属下把她的眼珠挖出来。”她说着话,竟然飞身而起,掠向澹台梦,双手十指如钩,就要挖澹台梦的眼睛。
别人还未动,印无忧已然无法按捺,列云枫和林瑜一时没拉住,印无忧仗刀飞起,忧不顾安危,飞身去挡,一道寒光,激怒之下,他用上了绝杀。
电光石火,刹那拼过。
印无忧的心口中了离尘一掌,五内翻腾,气滞不畅,其实以印无忧的武功和经验,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失手中招,实在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是怕澹台梦遭了离尘的毒手,才门户大开,只攻不守。
不过,离尘也没有讨到便宜,左臂上被印无忧的刀划了一道口子,血,一时涌出来,疼痛难忍,她已经很久没有挂彩了,今天才不过三五招,居然被一个晚辈伤到,还流血挂彩,实在是颜面尽失,不由得又羞又愧,本来此时无心杀人,却还是动了杀机。
印无忧冷冷地:“我要剁下你的手!”
离尘慢慢地从怀中拿出她的武器,一张网,一张可以变成桥的网,在灯光下,那张网闪动着荧荧的光,彻骨的幽寒。
忽然,离尘感觉到不对,这大厅的花卉里边,有着午夜魔兰,就是要让这些人暂时行动受制,然后乖乖地举行婚礼,午夜魔兰的香气可以让人暂时瘫痪麻木,所以这些花里边有可以缓解午夜魔兰毒性的太阳花,让午夜魔兰的香气之毒,稍微收敛,她就是要把这几个人变成木偶,可以随心操纵,好让贝小熙和澹台梦及时上演一出颠凤倒凰、巫山云雨的好戏。
算算时间,派出去阻隔澹台玄的那七批死士,现在应该所剩无几,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澹台玄应该快到了,在这山脚下,还有第八批死士去阻拦澹台玄上山,这第八批死士,是蒙面人里边武功最高的,心肠最狠的,也是她的心腹,所以她在把他们放在最后。
八批人,几百条性命,都是为了今天必须要上演的这出戏,如果出了差错,她离尘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
可是,现在情形不对,因为印无忧居然还能伤人,这几个人的武功修为,根本不能与午夜魔兰的毒气抗衡这么久,更让离尘心有微惊的是,印无忧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毒气的影响。
难道他们有解药,离尘环顾几个人,印无忧就不用说了,那贝小熙是神气活现,看着她负伤后好像捡到金元宝一样开心,列云枫、林瑜虽然蒙着面,但是从呼吸中听不出有什么不妥。
他们怎么会无事?
印无忧冷哼一声,仍然要过去,列云枫拉住了他,然后瞥了离尘一眼,微微笑道:“吴姬赵女,年值豆蔻,虽非倾国之姿,也有几分柔美温款,不会讨人厌,可惜一旦人老珠黄,就开始不识时务,老妖婆,如此良辰美景,乐事吉时,刀剑相向,岂不大煞风景?”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那些玉盆花卉前边,左摸摸,右看看,慢慢走到几个和尚的身边,然后负手而立,将三颗丹药悄然塞到了无痴的手里,无痴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列云枫表情如常,然后慢慢地踱到了一盆午夜魔兰旁边。
看着列云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邹断肠的心中无端升起怒气,冷冷地:“死小子,别以为老子懒得和你这个无名小辈动手,要是惹毛了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然后做成皮人吊起来,当玩意儿看!你们几个应该去过洞房了,那些吊着美人好看不?”他虽然骂着,可是没有动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离尘。
离尘一手握着伤口,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些小杂种,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等姑奶奶一会儿一个一个收拾你们!”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愿意轻举妄动,因为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贝小熙和澹台梦成亲,不过他们几个人貌似都没有中那午夜魔兰之毒,如果是用武力强行来解决,恐怕他们宁死也不肯,她现在要的不是他们的几条性命,而是洞房花烛。
澹台梦微笑道:“对牛弹琴已经是愚不可及,对他们浪费什么唇舌,他们焉能听懂你讲的道理?见到骨头一副馋相,见到主子一副贱相,枫儿,你还指望他们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冷冷地笑了一声,离尘阴阴地:“午夜魔兰,是毒中之王,你们现在没反映,是因为你们的武功太低微,午夜魔兰之毒,武功越高,中毒越深,不用急,等到你中毒的时候,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嘿嘿,嘿嘿……”离尘阴冷地狞笑起来。
看着邹断肠的头挨着那个座椅上的狗头,贝小熙嗤嗤地笑:“说起狗来,我想起一首诗,狭路相逢向人吠,棍起棒落夹尾退。若无主人时鞭挞,茶不思来饭无味。真是是狗改不了吃屎,顺便拉过谁来,都要认住主人!小爷我可没时间打鸡骂狗,修理你们这些狗男女。”
邹断肠喝道:“贝小熙,我他娘的是你老子。”
贝小熙毫不示弱:“邹断肠,我他奶奶的是你爷爷。”
列云枫叹了口气:“我也没指望他们嘴里能吐不出象牙来,可是好歹也不要笨成这个样子,不会用毒,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而且,你居然都不知道有种东西叫解药吗?”
解药?
离尘瞪着眼睛:“不可能,午夜魔兰是毒中王者,是我们大倭国的国宝,你怎么可能有解药?”
她一副打死不信的表情,他们怎么可能有解药,为了防止魅火教有内鬼,她连邹断肠都信不过,所以这个午夜魔兰的解药只在她的手里,但是,看他们几个的形容,好像是真的没事儿。
印无忧愣了一下,想起方才被列云枫刺了一下,原来是为他解了午夜魔兰之毒,可是,列云枫怎么认识午夜魔兰,他不是听了澹台梦说了以后才知道的嘛?
想到了澹台梦,印无忧的眼光就忍不住看过去,澹台梦还在三个和尚的控制之中,苍白如月光的笑容,让他心痛不已,方才和离尘动手,实为不智,一边儿邹断肠和离尘虎视眈眈,一边儿无贪师兄弟三个居心叵测,两边的对手都够难缠,可是方才那种情况,怎么能忍得住?
三分笑意,三分奚落,还有几分教训人的口气,列云枫道:“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午夜魔兰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我们弃如敝履,你们居然还当成国宝?真是逐臭之夫不识香味,嗜痂之癖哪解甘饴。”他说着,手上有翻出了一颗丹药,晃了晃“老妖婆,如果你没有解药的话,小爷可以赏你一颗半颗。”
那边儿无痴看见列云枫托在手上的丹药,和方才放在他手中的一样,又见他们几个无事,自己的双腿见木,也不再犹豫,把丹药分给了另外两个人,一口气吞了下去。
离尘仰天大笑:“小子,你当我是瞎子吗?你手中的分明是断魂丹,是能坠死人的毒药,居然要鱼目混珠当做是解药来骗我?”
澹台梦甜甜一笑:“以毒攻毒,当有奇效,这断魂丹就算解不了午夜魔兰的毒,也会要了人的命,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盛阴,所谓生时多烦恼,死后一身轻,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命没了,毒安在?”
有毒?
无贪、无嗔、无痴三个人异口同声,再想吐出方才吞下的丹药,奈何为时晚矣,那药丸早顺着咽喉,咽入腹中了。
无痴气得跳脚,指着列云枫骂道:“你这个混蛋,居然给老子毒药,你,你……”
列云枫笑道:“你年纪也一把,成日里念着阿弥驼佛,不开天眼,种慧根,也不至于呆到如此吧?给你毒药就吃,难道我让你杀人,你也去杀吗?”
无痴骂道:“不得好死的小杂种,你骗我这个是解药,我和你没完!”
澹台梦道:“大和尚,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是解药嘛?”她一问,无痴反而愣住,列云枫从来都没说塞到他手中的是解药,是方才列云枫和离尘的对话,让他们产生了误会,看着列云枫他们几个无事,才以为那个是解药呢。
列云枫摇头:“如果我是你啊,绝对不会如此无礼,因为这毒药的解药在我的手里,所以就算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也要恭恭敬敬,毕竟活了这么久,要是被毒药毒死了,实在冤枉。”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好像特别惋惜的样子。
无贪心中恨得痒痒,可是列云枫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他们中了两种毒,纵然天魔龙耶可以为他们解毒,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他们现在两面都不能得罪,想到这儿,无贪脸色铁青,不说话了。
列云枫笑呵呵地:“大和尚,其实你们也该明白,那个午夜魔兰的毒,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但是小爷我这个毒,可是毒死人不偿命,所以你们现在好像应该是我的朋友。”
无贪冷哼了一声,想说句什么,猛然觉得腹内一阵胀痛,痛如刀绞,冷汗直冒,没想到这断魂丹如此厉害,不由得佝偻了身子,咬牙切齿,再看他的师兄弟,也是一般形容,又恨又气,嘶声喝道:“小……”他本来想骂一句小杂种,可是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但是要他去讨好列云枫,未免失了身份“小子,你要怎么样?”
列云枫微笑道:“大和尚,我们既然是同道朋友,小师姐就不用麻烦大师们照顾了。”
他用眼光一瞟,印无忧立时过去,拉住了澹台梦,那离尘如何能甘心澹台梦被印无忧救走,飞身去阻拦,无贪出手,和离尘打到了一起。
无贪既恨列云枫用诡计下毒,更恨离尘对他们暗中下手,他也明白,离尘既然肯对付他们,也绝对不会把天魔龙耶放在眼中,根本不用指望她能为自己解毒,反过来,列云枫不过是用要救澹台梦,要利用他们对付魅火教的人,而且列云枫是玄天宗的人,是澹台玄的弟子,应该比离尘更可信些,眼见着离尘飞身过来,不能再犹豫不决,才立刻出手相阻拦。
离尘怒道:“死秃驴,你疯了,你到底是哪边的?你们主子和我们教主不是商量好了吗?让贝小熙和澹台梦成亲,到时候让澹台玄看这场兄妹乱仑的好戏,你居然帮着他们?”她是一时气急,眼看着时辰就要了,却横生枝节,才怒而说出心里话。
此言一出,让人大吃一惊,贝小熙几乎跳了起来,可是一跳之下,发现自己双腿渐渐麻木,他方才也被列云枫刺了一下,不过当着对头,没有发作,后来听列云枫说他自己有解药,还当是列云枫为他解那午夜魔兰之毒,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个离尘有说了这么一句话,听到贝小熙耳中,无异于平地炸雷。
兄妹?自己和澹台梦是兄妹?
印无忧刚把澹台梦带过来,也发觉自己的双腿开始麻木,恍然意识到,方才列云枫刺了他那么一下,不过是截|茓之法,让午夜魔兰的毒性晚些发作,好趁机摆布了无贪无痴和无嗔,想想也是,列云枫连午夜魔兰都不认识,又哪里能有解药?
但是,印无忧看看列云枫和林瑜还是安然无事,心中盘算一下,纵然是三个和尚被迫去对付离尘和邹断肠,自己这边儿只有列云枫和林瑜可以动手,还要照顾他们和澹台梦,顾此失彼,难有胜算。
不过离尘的话还是让他也惊愕不已,贝小熙和澹台梦是兄妹?这话什么意思?澹台梦也是这个邹断肠的女儿?不可能,如果是,当初在孟而修的府上,何苦紧紧相逼?更不会帮着印别离,逼得自己抱着澹台梦跳崖!那么,贝小熙是澹台玄的儿子?
列云枫笑道:“老妖婆,你人老眼瞎,糊涂颠倒也不出奇,只是如果要说谎的话,得说得有根有叶,有眉有眼,让人信服才行,我贝师兄和小师姐是亲兄妹?”他大笑起来,其实他心里对这句还是有几分相信,才故意相激,想套出离尘的话。
离尘厉声道:“教主,澹台玄恐怕就要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我们还不动手吗?”
邹断肠嘿嘿地冷笑着站了起来:“好,该来的总会来,今天老子就要关门打狗!离尘,这里这些杂碎交给我,你把澹台梦和贝小熙弄到洞房去,一定要他们颠鸾倒凤,鱼水交欢,一定要让澹台玄好看!”
他说着,呼哨一声,忽然冲进来无数的红衣蒙面人,潮水般涌了上来,围攻林瑜和列云枫,林瑜护着贝小熙,列云枫护着印无忧和澹台梦,霎时就被这些冲进来的蒙面人分开,围成两团,离尘被三个和尚困住,难以抽身。
邹断肠看了一眼场上的情势,衣袖一抖,苍鹰般扑向了列云枫。
一息尚存情仇苦
遭遇强敌,而且是一个无法想象之强的敌手,澹台盈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手中没有兵刃,眼看着印别离十指如刀,向她的咽喉抓来,忙闪身欲躲,可是凭她的功夫,别说和印别离抗衡了,就是想躲避都无处可躲。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澹台盈吹弹得破的如玉脸颊上,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印别离这一掌根本没打算要她的性命,而是掴了她一巴掌。
疼痛,羞辱,还有恍然,都让澹台盈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一颗颗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印别离冷笑着,他不急,眼前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放在眼里,寒汐露摆明着受了伤,雪和萧玉轩在为她疗伤,萧玉轩既然肯为寒汐露疗伤,唯一的解释,就是寒汐露背叛了他,还有,他方才听到了一个让他怒火焚心的字眼,娘。
他听到了雪管寒汐露叫娘,那一瞬间,印别离感觉到血贯瞳仁,恨得咬牙切齿,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要背叛他,说要誓死效忠于他的邹断肠不知去向,然后这个寒汐露也要背叛他,为什么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要选择背叛?
既然是疗伤,最怕的就是分神,一旦分神,就会走火入魔,印别离看到澹台盈后,更有了主意,他要寒汐露三个人走火入魔,他要他们承受最大的痛苦,而且,澹台盈是澹台玄的女儿,怎么对付这个丫头,都是天经地义。
一丝丝的狞笑,浮现在印别离的嘴边,对付这个水嫩娇柔的小丫头,他有的是办法。
啪,又一巴掌抽了过去,澹台盈另一边的脸上也泛起了晕红,眼前金星乱冒,热辣辣地痛。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着面颊,有惶恐有愤恨地望着印别离,虽然父亲管教甚严,也曾责打过她,但是长大了以后,很少会掴她耳光,就连父亲在散功期间,尽管脾气暴躁,还是很少打她,澹台玄总觉得男孩子比较皮,心胸开阔,长到多大都可以打,女孩子不用,年纪越大,心眼儿越多,脸皮也越薄,所以女孩子一旦长成大姑娘,还是不要轻易责打,现在当着人,平白挨了耳光,还是一个看上去很狰狞阴冷的对头,澹台盈又恨又委屈。她现在只是恨自己的武功为什么如此不济,自己受些屈辱和折磨还在其次,就怕无法护住身后的三个人。
印别离大笑起来:“死丫头,好狗不挡道,再不让开,有你的好看,而且,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凭你,能拦得住我吗?”
澹台盈泪水盈盈:“你要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过去。”她心中虽然怕极,可是这个时候,绝对要撑到最后,只要有最后一口气,她就要拼到底。
哦?
印别离一脸的不屑:“看不出来,还有一副硬骨头,可惜,老子我对死人不感兴趣,小丫头长得不错,一下子打死了,岂不可惜?”他说着,目光忽然猥琐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澹台盈,嘿嘿地笑了一声“放心,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纵身,抬手,一张一抓之间,澹台盈惊叫一声,外边的水红色罗衫已然被印别离扯了下来,露出里边的月白色短襦,这短襦里边,就是贴身的亵衣了,澹台盈能不惶恐吗。
印别离冷笑不语,他就不信后边那三个可以熟视无睹,只要他们一分心,就会走火入魔,想到这儿,印别离又欺身而近,抓向了澹台盈的短襦带子。
啪地一声,四掌相接,印别离看到了寒汐露冰冷苍白的脸。
分开,落地。
血,如午夜绽放的烟火,绚丽,殷红,几乎是从寒汐露的口中喷了出来,体内的碧血搜魂针已经被逼到了一处,可是她不能再等了,她太了解印别离,这个同门师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虽然她对澹台玄也恨之入骨,可是她是女人,她不能允许印别离这样对付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实在太过分了。
所以寒汐露封住了自己的|茓道,将碧血搜魂针暂时锁住,其实才差一点点那些小针就会被逼出来了,可是这一点点儿的时间里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能把握和控制,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印别离的一掌没有尽全力,他只是要让澹台盈好看,寒汐露的一掌也没有尽全力,她现在不知道印别离究竟要做什么,自从叶知秋死了以后,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杀了澹台玄,给叶知秋报仇,可是,凭着她一个人力量,今生今世恐怕也完不成这个目标了,所以她才忍气吞声地留在了离别谷,尽管她对这个地方已经深恶痛绝,她要留在离别谷,要用最冷酷和严厉的方式训练雪,等到雪长大成|人,可以为叶知秋报仇。
不过,武功是要循序渐进,没有奇迹和捷径可走,雪还年轻,无论寒汐露怎么样着急,也无法让雪在短短几年里边,能够达到杀死澹台玄的境界。更重要的是,雪不够冷血无情,一个没办法达到无情和冷血的人,永远成就不了大事业。
外表冷漠孤独的雪,内心单纯,渴望亲情,雪是个容易受伤的孩子。
印别离见她出手,冷哼了一声:“师妹,你忘了叶师弟的仇了?”
雪马上过去,扶住了寒汐露,寒汐露喘了一口气:“谷主,冤有头,债有主,就是要把这笔帐算到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也不过要了她的命,如此行事,折损谷主的名头,而且传了出去,也会被江湖人耻笑!”
印别离冷笑,骤然出手,又要去抓澹台盈,萧玉轩飞身去挡,却被寒汐露一下子推到后边。
啪。
又一次双掌相击,印别离的脸上,浮现出冷漠的笑意:“寒汐露,你要造反吗?敢背叛我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掌,因为情知寒汐露会来阻拦,印别离才加了一分力道,对方这几个人,武功最高的就是寒汐露,所以他要先放倒寒汐露,其他的人,就好对付了。
寒汐露强忍着一口血,咽了回去:“说到底,谷主不就是要杀了澹台玄而后快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把这个丫头做为人质,才能要挟到澹台玄……”
印别离嘿嘿地笑了两声:“是吗?冤有头,债有主,师妹说得真好听,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尤儿?”
寒汐露脸色一寒,尤儿的死,其实和印别离脱不了关系,那是印别离的主意,他不能容忍尤儿喜欢上雪,在离别谷里边,不能有爱情,谁敢去爱,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也绝对不能让尤儿坏了她的打算,尽管雪只是可怜尤儿,并不喜欢尤儿,可是男人的同情和怜悯,有时候会慢慢变成爱,她确定尤儿一定会毁了雪。
尤儿是印别离杀的,是她骗出来的,尤儿失踪以后,雪从来都没有问过,但是雪的表情,她看得出来,雪应该知道尤儿已经不再了。
寒汐露没有解释,雪低下头,尤儿失踪以后,他就知道尤儿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尤儿的无妄之灾,雪,心里特别难过,更难过的是,失去了尤儿,他虽然很痛,可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撕心裂肺,疼不欲生。然后心里在遗憾,是不是自己已经变得冷酷无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印别离不怀好意地:“看不出来,师妹对雪还真是师徒情深,师兄我就很遗憾,没有收到这样一个徒弟。”
寒汐露冷冷地:“谷主,上天对谷主是青睐有加,有少谷主那样英姿天纵的儿子,汐露身为离别谷的人,只能对离别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印别离点点头:“看来,师妹还是一心一意为了我打算,可惜,你这个打算也未免太阳奉阴违,寒汐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在同门师兄妹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他的眼中,闪动着犀利的冷光,定定地瞪着寒汐露。
寒汐露心头一凉,印别离说话从来不会无凭无据,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诈她,印别离的手段,她自然了解。
慢慢伸出三根手指,印别离已然不再说话,寒汐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印别离的手指慢慢落下,三,二,一。
印别离铁青着脸,身如鹰飞,扑向了雪,这一掌,用了十分的力道,意在杀人。
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这是印别离的原则,雪,不过是他离别谷的一个杀手,生既然是为了离别谷而生,死就要为了离别谷而死!
摄于印别离的积威,雪,愣了一下,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砰~~~
黑影一闪,有个人拦在了雪的前边,重重地摔在地上,挣了挣身子,血,吐了一地。
娘。
雪立时嘶叫了一声,扑了过去,寒汐露一挣。站了起来,四肢无力,软软地靠着雪的臂弯,摇摇欲坠。
印别离大笑,笑得狰狞可怖:“娘?她是你娘?哈哈,哈哈,哈哈……”
寒汐露想说句话,却喷出一口血来,雪又恨又急,咬着牙:“印别离,你伤了我娘,我和你没完。”
印别离继续大笑:“你娘?她居然是你娘?”
雪大怒,愤然道:“印别离,你死定了。”
他把寒汐露转给萧玉轩,就要和印别离拼命,被萧玉轩一把拉住。
印别离看见了萧玉轩,立时有了主意,立刻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盒盖,里边有紫黑色的膏状物,他一手托着盒盖,一手点着了火折子,放在盒子里边烧,一股幽蓝的火苗,窜了出来,蓝到十分诡异的冷。
人们的眼光看着印别离手中托着的盒子,看着盒子里边的幽蓝火苗,寒汐露冷笑。
火苗越来越蓝,印别离的脸越来越灰,终于嘶声喝道:“寒汐露,你没有给他下这个蛊?”他死死地盯着萧玉轩,眼里都浮出红线。
寒汐露冷冷地:“你想呢?”
印别离简直要气疯了:“为什么?只要下了这个蛊,现在我们就有了一个可以杀死澹台玄的蛊人。”
寒汐露冷笑:“你不是死也不动那个女人的东西吗?就算你说话不算数,我也绝对不会用那个女人的东西!”
提到那个女人,印别离更加发狂:“你,你不是要杀了澹台玄吗?”
寒汐露嘲笑道:“这个蛊是她留给你唯一的礼物吧?可是,这个蛊既然叫做‘魔之怒’,就是要怒火攻心才有用,上次你不是试过了吗?激起他的怒气了吗?人家根本不相信……”
印别离怒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魔之怒没有用?你怎么不听我的命令给萧玉轩下蛊?你和这个小杂种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忍心下手?既然你不忍心下手,怎么忍心杀了他的全家?”
寒汐露冷冷地:“杀他全家,也是你印别离的授意,如果不是你看上了萧玉轩,他的父母就不会枉死。”她看了一眼萧玉轩,还是承认了这件事儿。
印别离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一说,就把萧玉轩的身份完全挑破,不过,最可恨的是寒汐露没有听他的命令,为萧玉轩下了这个魔之怒的蛊,这个蛊潜伏期最长,发作起来的威力也越大,不过对种蛊之人的要求就更严格。
蛊毒来自苗疆,和巫术密不可分,所以这个魔之怒的蛊毒连人的生日时辰都有着严格要求,当日印别离受了重伤,无法去杀澹台玄,就带着这唯一的蛊毒回到了离别谷,然后他得知叶知秋和萧念儿有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落入了寒汐露的手中,寒汐露就是用这个孩子做为要挟,逼着萧念儿嫁给了不二山庄的慕容惊涛。
离别谷不会允许叶知秋和萧念儿的孩子活在世上,而且寒汐露对叶知秋的无情和萧念儿的夺爱,恨之入骨,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
看着那个被扭断了脖子的小小婴儿,印别离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要找一个合适种蛊的孩子,然后给这个孩子安排一个身世,让他长大成|人后,可以变成蛊人去杀澹台玄。上次他命令寒汐露抓了萧玉轩去,可是结果很是让他失望,萧玉轩对他们的话,好像不信。当时没有到魔之怒的发作期,所以印别离没去追击萧玉轩,而是放走了他。
今天他却发现,萧玉轩根本没有中那个魔之怒,难道……
印别离忽然心头一冷,这个萧玉轩是不是真的是叶知秋和萧念儿的孩子?当时寒汐露当着他的面杀死的那个婴儿,也许根本不是叶知秋的儿子。可是,寒汐露为什么要救萧念儿的孩子?她对萧念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怎么可能去救他?
啊?
萧玉轩立时愣住,寒汐露杀了他的全家?如果寒汐露杀了他的全家,他就不会跟叶知秋和萧念儿有什么关系,因为叶知秋不是澹台玄杀的吗?
寒汐露森然一笑:“印别离,时间到了,你也尝尝碧血搜魂针的滋味吧!”
印别离立时感觉不对,浑身犹如被千万枚小针刺入,动弹一下都会痛死。
原来,方才寒汐露拼着受伤,在和印别离对掌之时,自己没有用真气去抗击,这样印别离的真气反卷,把封于一处的小针全都转嫁给印别离。
碧血搜魂针的厉害,在中针之时几乎浑然不觉,就会感到一丝微凉,不然寒汐露当初也不会被天魔龙耶暗算,等到发作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中针深矣。
寒汐露站直了脊梁:“印别离,你慢慢等着吧,碧血搜魂针的滋味很不错,而且更不错的是,那石洞里边有一个你朝思暮想的人!”
朝思暮想的人?
印别离想发力去打寒汐露,却感觉手足一阵痉挛,痛得无法呼吸,靠在洞壁上,喘着气,他知道了厉害,不敢妄动,嘴角却带着冷笑:“寒汐露,我虽然中了你的暗算,可是你也中了我的离别掌,离别掌的滋味,未必比碧血搜魂针好过!”
雪道:“娘,让我杀了他。”
寒汐露想要说话,可是那离别掌带来的剧痛,让她嗯了一声,昏了过去。
萧玉轩忙道:“雪,寒前辈本来就受了伤,现在又中了离别掌,不要在这儿耽搁了,快走,再耽搁些时辰,寒前辈会有性命之忧!”
雪急道:“谁能救得了我娘!”
萧玉轩道:“我师父,上次我梦儿也是中了离别掌的毒,是我师父治好的,我师父潜心研究岐黄针石几十年,一定救得了寒前辈。”
雪一下子抱起了寒汐露,他知道魅火教约了澹台玄,邹断肠在哪里,要彻底毁了澹台玄,现在要马上赶过去,只要澹台玄能救治他的母亲,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接受。
血影腥风卷地来
眨眼之间,邹断肠就冲到了列云枫的近前,几乎是张牙舞爪,真的如同一条疯了的狗,虽然看不见脸,森森的寒光还是让人感到了疯狂和凶狠,他早打定一击而中的主意,已然是志在必得,虽然没有和列云枫交过手,不过听列云枫说话的声音,也不过是个毛孩子,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身边的人已然围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拎着长刀,雪亮亮的一片刀光,夹带着飕飕的寒风,印无忧和列云枫一前一后,将澹台梦护在中间,澹台梦现在的脸好像是冰雪雕琢一般,苍白欲死,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她强撑着微微的浅笑,眼神去开始散乱,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印无忧扶着她的手臂,撑着她的身体。
只是,方才离尘那一掌打得不轻,印无忧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低声道:“你那个针才刺我一下。”他想让列云枫再用金针截|茓之法,暂时封住他的内伤,如果不是这一掌伤到了他的经脉,他就会用天魔转世大法,带着澹台梦离开这里。
列云枫摇头:“你别硬撑了,这些人交给我吧,我引开他们,你带着小师姐走,小师姐要坚持不住了。他们两个在,我们处境危险,只要走了一个,反有回旋的余地。”他现在无法解释,其实方才那一刺不过是他学得暂时封毒的一种针法而已,更高深的针灸手法,他并不熟悉,而且邹断肠已经冲到,他一边说话,一边劈手一刀,砍向邹断肠探来的手。
邹断肠一愣,因为列云枫这一刀的砍来之势,要多怪有多怪,无论砍来的角度,还是用力的方式,都是有些不可理喻的怪,哪里是砍人,分明是在切菜。可是生死关头,对方不可能拿着性命开玩笑,难道这古怪的招式里边有玄机不成?
就在分神之间,列云枫的刀居然脱手而出,打着旋儿奔向了邹断肠的面门,两个人离得特别近,邹断肠尚在疑惑,所以打出去的拳头还在想收未收之际,万万没料到列云枫会把手中的兵刃甩了出来,而且还是毫无章法的甩罚。
当啷一声,那把刀打到了邹断肠的面具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啊~ ~
邹断肠凄厉地长啸一声,这一下并不怎么疼痛,只是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地方,这幅面具,就是邹断肠的屈辱和痛苦,因为是伤痛,连邹断肠自己都不愿意去碰它,刻意的疏忽,让邹断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脸上是带着面具,所以才让列云枫飞出的刀击中,不然以他邹断肠的内力修为,焉能让列云枫打到。
邹断肠嘶声骂道:“你这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这不是玄天宗的武功,你他娘的究竟是谁的徒弟?”
他浑身发抖,头发咋起,衣袖都被内力充盈,鼓了起来,探手又抓了过去。
身形一闪,列云枫的轻功倒是厉害,邹断肠的手仿佛碰到了他的衣角,又好像根本没碰上,列云枫嘻嘻笑道:“原来狗的眼睛比鼻子还厉害,我这手功夫还真不是玄天宗的功夫,是樊哙失传多年的屠狗十八式,这是第一式飞石吓狗。中招之狗,惊吠一声。”
那个樊哙,是汉朝沛县人,出身寒微,早年曾以屠狗为业,西汉开国功臣,威猛大将,勇冠三军,也是汉高祖刘邦的心腹,封舞阳侯,谥武侯。不过他最出名的就是在项羽摆下的鸿门宴中,冲进了项羽的大帐,趁机将刘邦救了出来。这个人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邹断肠就是再笨,也听出来列云枫的话外之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心要先把这个小混蛋先挫骨扬灰,再去抓澹台梦,反正只要进了这个厅上的人,都断无生机,大不了玉石俱焚,他用自己这条命来换这么多人想性命,也不算亏本了,现在他只等一个人出现,只要澹台玄来了,他就拉动机关,将这里炸为平地。
说话间,列云枫已然拿出秦谦送给他的玄冰铁梨木折扇,扇子开合,扇面上的银丝反射着摇曳的烛光,雪亮流光,晃得邹断肠侧了一下头,避开这扇面的反光。
噗噗之声不觉,扇子里边射出好多细如牛马的小针,邹断肠听风辨位,忙着闪开,他身形一阻,气就更大:“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居然暗器伤人!”
列云枫一按扇子上的机簧,吧哒一声,那合股的小剑弹出来,乌光黝黑,眼前的情景,万分危急,他想都没想,就用上了澹台玄传授的绝杀,口中犹自笑道:“老家伙,你别含着狗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暗器伤人了?”
冷风,乌光,这绝杀本是难分真假,虚中有实,尽管招式太过狠辣,不过招法还是比较合适列云枫来用。
邹断肠一时间还真被列云枫唬住了,只见身前身后,都是列云枫的白衣飘飘,扇中之剑的乌冷寒光,而且列云枫的轻功不错,还不时会放出暗器,最可恨的是这个列云枫还不老老实实地拼命,手上打着,嘴里还在嘲笑他,邹断肠怒极:“你方才用的不是暗器吗?”
列云枫一笑:“可是,你是人吗?”
邹断肠还从来没遇到过想列云枫这样的人,大喝一声,拼了性命,一拳打过去。
砰~ ~
列云枫的扇子被邹断肠躲过,两个人双拳相击,列云枫感觉到了虎口震痛,不过奇怪的是,邹断肠退了几步,惊呼了一声,看看列云枫,又看看自己的拳头,好像一副见鬼的表情。
从邹断肠的反应上看,他应该比列云枫的疼痛更甚,所以才如此奇怪列云枫的武功怎么可能比他高深?
邹断肠有些懵了:“你,你究竟是谁?”
列云枫也看出来邹断肠有些蹊跷,况且自己硬生生地接了他一掌,居然只是很痛而已,邹断肠不可能手下留情,那就是有人暗中相助,能隔着怎么远伤人的,现在他只知道一个,就是澹台玄,列云枫笑道:“我是谁和你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说着挥拳就是一下子。
砰,又是硬碰硬地一次相击。
邹断肠又退了几步,眼神更加怪异,瞠目结舌。
那边三个和尚联手,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打得离尘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因为腹中绞痛,三个和尚的攻击未免打了折扣,离尘手的银丝网忽张忽合,貌似在拼命,实际上想抽身,因为算算时辰,澹台玄应该来了,难道他会被那些教众困住?不可能,以澹台玄的武功,绝对不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难道有意外?
离尘打了个寒战,如果出了意外,十地阎罗王会让她生不如死,这个魅火教是十地阎罗王的众多“鬼卒”,是他举手无悔的棋子,魅火教的教主不过是十地阎罗王的傀儡,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到了邹断肠这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每一任教主,最长的不过一年,最短的只有三天,可笑的是,每一个当上教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住了地狱的边缘,坠落是早晚的事情。
无贪大叫了一声,实在腹痛难忍,然后想飞奔出去,可是身边立时围上来很多红衣蒙面人,蚂蚁一般,无贪的脸憋得通红:“让开,你们给我让开,我要,我要去茅厕!”
围上来的人们,先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和尚怎么会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可是没有给他闪路的意思,其中有人大喝一声:“后退者死,给我杀!”其他的蒙面人跟着大喝了一声,杀。
无贪急了,高声喊喝:“我要拉……”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听得一声异响,然后熏人的臭气四散开来。
冲过来的人还喊着杀字,那股腐尸般的臭气冲入鼻息,十分呛得,再看无贪的衲衣后边,湿潮了一片,印出了黄|色水渍,无贪的脸由红涨紫,羞愤欲死,无嗔和无痴那边也支持不住了,腹中刀绞手拧一般,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横在那儿,一时控制不住,就要想无贪一样当场出丑,到了此时,他们也恍然方才那个小子给他们不是什么毒药,应该是强力的泻药。
可是他们现在已然无法置身事外,离尘怒道:“岂有此理,秃驴,在我们魅火教的大堂上,当着我们的圣狗尊神,你居然以便溺污之,来人,把这三个和尚给我大卸八块!”
离尘的命令一出,红衣蒙面人一边隔着红巾掩着口鼻,一边围过去乱刀砍向三个和尚,可怜这三个神话一样的和尚,空有着一身武功,却无法应对泻药的厉害,那气功内力是可以收放自如,这泻肚走气哪里由得了他们,走又走不了,忍又忍不住,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另一边林瑜护着贝小熙,也用上了绝杀来对付阴魂不散的蒙面人,这些蒙面人苍蝇一般,死了一个,又过来三个,逼得他不得不用如此狠辣的剑法,此时他早抛开了手中长刀,抽出了那把慕容云裳送给他的夜飞雪。
夜飞雪是把利刃,也是把软剑,林瑜一来不喜欢慕容云裳,这把剑又得来的稀里糊涂,所以一直不愿意碰,二来这把剑虽然锋利,不过分量比较轻,更适合女孩子来用,平时可以缠在腰间,此次混进了魅火教,因为携带便利,他就把夜飞雪带来了。
贝小熙是从脚麻到了腰际,木偶一样由着林瑜携将他,东挪西闪,偏偏让他看见了三个和尚的窘态,不由得大笑起来。
一时间,大厅上,血光,臭气,咒骂声,喊杀声,痛苦的呻吟声,混成一片。
离尘比较是个女子,生性喜洁,见三个和尚如此荒唐无稽,气得身体乱抖,跺了下脚:“该死的秃驴,等待会儿抓到了你,老娘把你们割碎了喂狗!”
她飞身而起,奔向了林瑜和贝小熙,脸色发绿的离尘直扑向贝小熙,眼前黑影一晃,啪地一声,有人居然掴了她一记耳光。
啊~ ~
离尘吃痛,惊叫了一声,退了好几步,有人的身法如此之快,她连人家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如果来人想要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等定神一看,来的人是秦思思。
再看大厅上,来了好多人,为首两个年轻的男女,那男的器宇轩昂,英姿勃发,迎风傲骨,不怒自威,那女的更是粉面含威,凤目带煞,娇妍飒爽,英气逼人,这两个人的后边还跟着好多人。
离尘不认识,跟着秦思思来的那对男女正是秦谦和卫离,跟着来的人正是长春帮的人。
秦思思当天愤而离开了雾隐山,就住在了长春帮,后来澹台玄和林瑜前来,带走了列云枫,秦思思赌气没见澹台玄,但是听到了秦谦的转述后,知道事情突变,她反而更沉住气,因为玄天宗在江湖中虽然不是大门派,不过澹台玄的名气在那儿,敢如此明着对付玄天宗的人,一定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敌暗我明,秦思思干脆理都不理澹台玄了,背地里让秦谦去探听情况,秦谦有事,卫离当然要帮忙,长春帮的人在两江地界,势力不容小觑,探得线索后,秦思思就带着这些人冲了上来,在山脚下遇到了澹台玄,秦思思让澹台玄先走,他们来对付山下的死士。
四下一看,没有澹台玄的影子,再细看时,秦思思微微一笑,冲着离尘道:“离尘,你好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好意思欺负他们晚生后辈?”
离尘的嘴角抽搐,秦思思居然来了,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已然探到了秦思思离开了雾隐山,秦思思性情刚烈,火爆刚硬,宁折不弯,年轻那会儿就是如此,所以离尘肯定秦思思不会来,没想到功亏一篑,算漏了一招。
秦思思冷笑道:“我说过,放过你一次,不会放过你第二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思思和秦谦、卫离的忽然闯入,搅乱了大厅上的撕斗,混战成一片。
那边儿邹断肠和列云枫打得热闹,邹断肠一点儿便宜没讨到,反而让列云枫奚落嘲笑,而且频频失手,他此时也反映回来,应该是有人暗中相助,邹断肠也不呆,自然也猜到那个人是澹台玄了,可恨澹台玄连动手都懒得和他动手,分明是瞧不起他,只是他再气,竟然奈何不了列云枫。
澹台梦此时已然晕过去,整个人都靠在印无忧的身上,印无忧虽然腰际之下都无法动弹,可是双手还是自由,一边抱着澹台梦,一边挥刀刺向近身的蒙面人。
开始的时候,那些蒙面人以为印无忧可欺,没想到,双腿动弹不得的印无忧居然如此可怕狠辣,只见刀光刺目,血线四溅,印无忧一刀过后,只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那道绣花线一般纤细的血线,连血珠都很少涌出。
邹断肠大喝一声:“澹台玄,你是缩头乌龟,有种你给老子滚出来!不要让这些小杂种做你的替死鬼!”
他话犹未尽,列云枫一剑刺到,邹断肠闪身欲躲,扇子忽然张开,银光闪动,细针飞出,邹断肠恨极,却不得不再次扭身,没想到那些细针居然回旋回来,他已是一气三分迷,又急又恨,等了多年,盼了多年,做梦都想报复,为了这个仇恨,他不惜到处屈膝,投靠别人,看别人的眼色,仰人鼻息。
澹台玄从大厅的一角纵身而来,那里有一道屏风,他就藏身于屏风后。
仇人乍见,分外眼红,邹断肠不进反退,一下子退到了雕着狗头的椅子上,一手扳住那条突出的狗尾,大喝一声:“别动,不然我只要扳动它,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去见阎王!”
离尘愕然:“教主,你说什么?”
邹断肠大笑起来:“死贱人,你口里叫我教主,心里根本没当我是一回事儿,我在这大厅下埋了炸药,反正我也打不过澹台玄,既然无法报仇,就鱼死网破好了,大不了我们大家都去西天,我一个人死了,有你们这些人陪葬,哈哈!哈哈!”
离尘阴阴地一笑:“邹断肠,好狗不换二主,我们主人已经赐姓你为犬养,你一辈子就要姓犬养,一辈子都是我们主人的一条狗!”
邹断肠仰天大笑:“去你娘的魅火教!去你娘的大倭国!”狂笑声中,邹断肠恨恨地对澹台玄道:“澹台玄,我和你有灭门之仇,夺妻之恨,这笔帐,我们去阴曹地府去算吧!”他此时已经丧心病狂,按着狗尾的手,就要按下。
桑田沧海恨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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