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玫真正爱上老葛,是在清水镇。ww***那天蓝玫疯似地一头撞开西凉诊所的门,看到一张苍白的年轻医生的脸。年轻医生似乎也从蓝玫脸上读到了什么,二话没说就接受了掩掩一息伤员。
他大声唤护士来帮忙,自己则到水池旁去消毒两只手。
蓝玫说:“他会不会有危险?”
得到的回答是:“那可不好说。”
西凉诊所分成里外两间,里面被隔出来是当手术室用的,蓝玫坐在外间一张用白漆漆过的木椅上,感觉仿佛坐在一块冰上,她感到冷,冷到骨头里去。她听到薄薄的墙壁后面,有金属刀具与洋瓷铁盘相互碰撞的声音,有时候,“当”地一声响,如铁钻刺入蓝玫的皮肤,又凉又痛。
蓝玫总觉得,那颗钻进老葛胳膊的子弹,本应是打在自己头上的,是老葛用身体挡住了飞过来的子弹。她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与自己之间的血肉联系,老葛是那种不会表达什么,一切都用行动来证明的男人。
他侧身一闪,就挡住了冷暗中飞过来的子弹。
现在,那颗子弹仍在老葛的骨血间游走,冰凉的金属刀具深入到老葛的深处,试图夹住那颗游走的子弹。蓝玫很替那年轻大夫捏把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年轻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
蓝玫对那个大夫的全部印象,就是脸白,他们甚至忘了问他的名字,子弹取出之后,他让他们赶快离开(好像西凉诊所隐藏什么危险),他们就离开了。等他们在清水镇住下,有一天晚饭后他们要在街上走走,忽然想起去看望那个大夫,就朝着西凉诊所的方向走去。
天凉了,街上刮着风,行人很少,店铺关着门,熄着灯。兵慌马乱的年月,人们似乎都变得特别谨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关灯睡觉是逃避现实的早好办法,睡着了就如同死去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麻疯子似乎是全镇惟一醒着的人,他永远醒着,踯躅于街头,形同街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
“这是一座死城啊,黑暗随时可能降临,人们生活在黑暗之中,惊恐,慌乱,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蓝色房间》的对白,忽然说了出来。街灯细幼而又微蓝,如金属丝一般细密地镀在蓝玫的身上、脸上,此刻,她就如同一个从戏中走出来的女人,突然之间从现实状态中抽离出来。
老葛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她,现她是那么奇异,那么美。
(他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场戏。)
“你说话真好听,”老葛说,“就像是戏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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