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天下了一场暴雨。地囊得下不了脚,路也泥得人出不了门。这日,吃完早饭,看天依然阴着,天命一家人便筹划着晌午好好做顿麻食。好些日子,他们都没吃英子娘做的麻食了。
英子娘每每在做麻食或吃麻食时,总常常念叨说麻食是富家饭,说其富贵是因了它要用纯面粉作为主料。包谷面和其他面粉是很难达到纯面粉的筋道劲,捻不出一个个猫耳朵似的卷儿。因了它对佐料和辅料的要求比较高。大肉,牛羊肉,鸡、鸭、鱼、虾,鸡蛋、鸭蛋、鹌鹑蛋等肉禽蛋之类均可。还有木耳、黄花菜、粉条、海带、豆腐等。蔬菜类就更多,比如大青菜、红白萝卜、香菜、西红柿,等等,应有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田里种的、海里捞的,无一不可入内。丰富的人间美味巧妙地汇聚在一口锅里,做熟了,即使你不吃,也馋死你。
这顿麻食是用两搅面做成的。没有油,也没有菜。饭里,只能放一些用酱油炒过的咸萝卜和自家晾晒的茄子干和干扁豆角之类的干菜。当然,最好的莫过于一星半点的豆腐渣和粉条。尽管用料少得可怜,英子娘却是极具匠心的。没等麻食做熟,几人已垂涎三尺了。待将一切食料放入锅中调好搅匀,那气味一下子就沁人心脾了。
德贵带着广富一帮二愣子闯进屋子时,他们刚好把麻食盛在碗里正准备吃呢。一进门,德贵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看着桌子上三碗冒着热气的麻食,他身不由己地凑了上去,伸长鼻子嗅了嗅,便伸手拿起一双筷子,Сhā入其中一个碗里搅了搅。顿时,谗得他口水直流了。他怕别人看见他的贫嘴货样子,便赶紧用舌头将涎水舔了回去。他放下筷子,鸭子头上长疮瘢,一副恶势说:“好一个坏分子,一个右派,一个地主婆。”他指了指宝珍,“还有这个小崽娃子,你们的日子过得蛮不错嘛!你知道我们贫下中农吃的啥,过的啥日子!”说着,他端起一碗举起来“啪”地一下向地上摔去。举得太高,用力过大,碗里的汤水甩出来直扑他的脸面,烫得他直哆嗦,随口喊了声“哎呀!”赶紧在被烧的脸上揉了起来,硬撑着没有大作。这一声,却把广富几个吓得跳出去老远,唯恐把自己烫着了。
这时,广富凑到德贵跟前,小声耳语道:“咱不能便宜了这些牛鬼蛇神,老让他们吃好的。我看是这,要不,咱先把这碗麻食吃了再搜咋样?”
其他人听见了,也齐声附和说:“对,咱先吃了它。”
德贵听了,半天没吭声,他绕着饭桌转了一圈后,很果断地说:“这样也好,算是一次革命吧。”
“哈,哈,哈!”说着,几人一拥而上,端起桌上的饭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桌子上不够的,他们直奔厨房,自个找碗给自己盛去了。
天命一见,知道阎王爷进门,鬼到家了。他急忙上前拦挡:“哎,我是午休梦游阎王殿,白日见鬼啦!你们是一帮土匪吗?”英子娘给天命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吃吧。她打心眼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天上落豆渣,不该让猪吃,又有啥办法!天命委屈地跺一下脚,拳头攥得咯嘣响。宝珍没见过这阵势,“哇”地一下扑到英子娘怀里。
秀青想上前跟他们评理,德贵用胳膊一豁,用手指着秀青恨恨地说:“秃子不要笑和尚,脱了帽子都一样。你给我靠边站,你知道咱们今是做啥来了,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接着,又抓起一个坛子摔了下去……
这两件古董都是杨善人祖传的家宝。英子娘实在忍受不了,他担心德贵再继续摔下去。在此之前,她已好几次瞅见造反派把装有宝珠的脏枕头拿起来又扔下,任走来走去的人在脚下踢来踢去。英子娘揪心地死盯着,唯恐谁把它踢裂开露出宝珠,把宝珠抢走;或是无意把宝珠踩坏了。每当有造反派从枕头跟前经过,英子娘的心不由就揪一下,可就是不敢忙于上前把它收起来。她怕节外生枝,画蛇添足,只好忍气吞声地干着急。德贵他们摔那些瓷器时,顿感该自己阻拦了。她放下宝珍,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拦挡。还没到德贵跟前,她却已晕眩了。眼看着英子娘摇摇晃晃地跌倒了,秀青忙上前去搀扶,却已来不及了。英子娘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凳子上,把凳子压倒之后,身子又滚到了砖地上。尽管这样,在半迷半醒中,她还是借机将枕头藏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并用眼睛对秀青做了暗示,然后,故意装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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