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了没有？”一道声音温润而和蔼的问着。

“恐怕不是做梦这么简单吧？”楼小师笑着问。

那年轻人笑了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感觉很温暖是不是？”

“你是谁？”楼小师冷冷的问。

“我叫木青，你好。”

“这里是哪里？”楼小师仍是冷冷的，并没有向木青问好。

“这里叫落英谷。所有有幸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需要休息的人。”

“可是我不需要休息，我也觉得能来这里是大大的不幸，如果你不想解释的话，就请放我们出去。我相信我师妹现在也一定误闯进这里来了。她在哪儿？”楼小师说得镇定，但心里并不安稳，他当然知道所有的“休息”并不指的是真正的休息。

“你说的对。所以我要带你离开，只不过不是出去，而是去见见这里的主人。她会给你一个解释，也会让你见到你的师弟师妹，只不过，如果你们都愿意走，我们一定恭送。但是一定是要你们全都愿意离开才行哦。”木青一直在微笑，但是话中有话。

楼小师听完后低头看了看仍在醉生梦死的马镶丹一眼，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真是累赘一个，可是又不能丢下他。

“走吧。”楼小师扶起了像是个傀儡一样的马镶丹，对木青说。

木青不说话，伸出手拍两掌，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抬着一把椅子。在楼小师眼里这把椅子和这两个人都像是古董。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他难以想象，这把椅子长也能坐人，而那两个老人也能把它们抬起来。

然而，他难以想象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了，破烂不堪，随时都会散架的椅子让马镶丹坐上去后露出了很舒服的表情，两个老人搀扶他坐定后，抬起来箭步如飞。

“不用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的人都这样。”木青好心的解释着楼小师的疑惑。

“你也这样吗？”

“我以后也会这样的，而且这样的时候会比较长久。”木青说着摸摸自己的脸，微笑着。

楼小师不解，但也不便再去询问，他告诉自己此刻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而非朋友，可是——在这里的事，真有这么绝对吗？如此多的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

楼小师心中姑且称这里为一个封闭的大型石室，那么这石头就与外面的没有什么不同了。这几步间，与木青走过了并不多的几条路，就已开始分不清线路。

此刻他心中最想念的便是师傅，最觉得对不起的也是师傅。在傍月山多年，几乎是有记忆以来就只是练功。跟着师傅，除了做人的道理外，他最感兴趣的便是古药和奇门遁甲。可如今在这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他竟然遇到了平生最想遇到的极致，并且都败下了阵来。

就在与游楚天和马镶丹并未开始分别时，他就已经感觉到那一阵阵的香气与众不同之余，又有着特殊的用途，只是没想到，竟如此神秘和玄妙。而如今，不过只是穿过几道石壁，与外面的或许也没有什么分别，但他却没那个自信，能一个人再次走出来。

如果说，这是个世外仙境，那它的全貌他会有缘得见吗？而这里的由来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他们还会有走出去的一天吗？木青刚刚的所说的话又有着怎样的特殊含义呢？

这一切在楼小师的脑中反反复复，一环套着一环，一波连着一波，直到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什么结果。然而，他只顾着前路，却并未发觉，沁入心脾的一阵馨香，和错综复杂的羊肠小路又与他回忆中的某处奇妙的相重叠了。

［卷二:第八章 楼小师的回忆（二）］

“世上的“香”有千万种，有的可以救人，有的可以害人。但是，却没有只救人却不能害人，或只害人却不能救人的“香”。”池淮南一手抚摸着楼小师的头，一手将一朵奇艳的花朵凑到他鼻子下让他嗅。“也许你太小，为师说的这些话，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嗯……。”楼小师似乎嗅的有些醉了，池淮南的话实际上他莫说听得懂，就是连记多没记住多少。

池淮南自然注意得到，但仍自顾自讲着，不知是说给楼小师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真正的“香”是来自于天地万物之间的，他们本来是徜徉自在的弥漫在它们那一小块土地。但是，美好和恶毒的东西是一样的，都会有人欣赏和利用。因此，他们自被挖掘出来以后，就开始的无休止的忙碌，他们的根断了、自由也毁了、除了被折断、揉碎再也找不会昔日的广阔了。”

楼小师听着没有说话，他眼前除了一片绮丽的红­色­外，就只有无止境的花海。

“小师，这花香不香？”池淮南将那朵奇艳的花从楼小师的身边移开，又将另外一只手中的小药瓶递了过去。

瞬间，仿佛Сhā上翅膀在空中翱翔的楼小师一瞬间掉落回了池淮南的怀中。

“刚刚我好象见到了家乡。”楼小师说着眼中好象还含着泪水。

“小师，你还记得家乡吗？”池淮南似乎也有些意外，续道：“那里是什么样子？”

“那里有山，好多好多山，我在那里和别的小朋友玩儿捉迷藏，我躲进了山里，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喊我，我都能听得很清楚。然后我自己一个人悄悄跑回了家……”

“然后呢？”池淮南继续问着，仿佛很渴望能听到楼小师对那片群山的回忆。

“然后……我就跑到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就没有山了，只有河，好长好长的河，我不会游泳，但我跳下去却能浮在水面上，水里有鱼，鱼也在和我玩，水底下还有花，那些花好漂亮，就像这朵一样。”

楼小师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花，他刚刚注意到自己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非常美丽的花。

“呵呵，花能开在水中，的确是很美。小师，你知道这叫什么花吗？”池淮南问。

“不知道，我只记得看到的，其他都不记得了。”楼小师说，他并没有努力的想，也不愿努力的想。

“小师啊。”池淮南放下花和药瓶，把楼小师抱起来。“你看。”

小小的楼小师觉得自己好象一下子长高了好多，视野也宽广了，他看到了很多美丽的景­色­，只是和梦里的不一样，这里的景­色­虽然不如梦里的漂亮、缤纷，但是很真实，看了也让人很踏实，他认得眼前的那些树叫什么名字，花叫什么名字，还有地上的小草和偶尔飞过的小鸟，他都叫得出它们的名字，而不是只觉得美丽，却难以琢磨。

“那边那朵粉红­色­的是海棠。”楼小师看向池淮南，带着一种渴望得到赞许的眼神儿。

“不错，那就是朵秋海棠。小师，这里是傍月山，这朵海棠再过不久就要谢了，冬天也快来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照顾这些花？”

“可是，我好想家……”楼小师有些犹豫，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梦里的地方。

“那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池淮南在征求楼小师的同意。“只是，你就不可能再回来这里了。”

楼小师听到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连连摇头。“那不好，我只是想再回去多看一眼。”他在做着妥协。

池淮南听了板起了脸，说：“不行，你要留在这里，就不能再回去了。”可怜的孩子，我要怎么告诉你，那个梦一样的地方你再也回不去了。

“那……我……。”楼小师小小的心里做着抉择。“我留在这里……”

他说得勉强，好象随时会后悔一样。

“你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哦。”池淮南看上去很严肃，心里却很担心。“好孩子，你只是做了个梦，你梦里的地方，也不是你的家乡，所以还是把梦忘了吧。

梦再做下去，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当然池淮南不会说出来。

“嗯。”楼小师大概是相信了池淮南的话，对那个讲不出名字的地方的印象好象也淡了许多。

池淮南听楼小师答应了后，便放下心来，“小师，跟我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来带你看看你其他的家人。”

尽管鼻子里还残存着那一股奇妙的香气，眼前似乎还能浮现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但是，留在这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谢师傅！”楼小师坚定的朝池淮南笑了笑，那笑容很可爱，也很坚强，是来自一个孩子所能展现的最灿烂的笑容，这带着天真的笑容一直保持在他脸上。

只是不知如今这笑容的背后是否还承载了经年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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