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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

,且言辞犀利,见识广博。”

“哦”那人皱了皱眉头,显是想到什么不快之事,转而平复如常。

“属下用尽全力,试她三招,她步法­精­妙,可全无招术内力,自然是能躲不能攻。”

“看来聂无双信守承诺,诚不欺我。”那男子眼神闪烁。

“我按着少主所教尽数说了,先生深信不疑。”圆音颇为自得,能将聂无双蒙在鼓里,实为难得。

“你说聂无双不疑?”那男子挑眉见他,伸出手去,圆音知道意思,从怀中拿出那面具,恭恭敬敬的交于那男子手上。

“全信了,临下山时,还让我转告方丈,要少食甘甜之物。”

那男子一怔,嘴角轻轻勾起,回过头去,望着那山水丽­色­,叹气出声“好!聂无双,果然瞒不过他。

沉思片刻,他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上有飞鹰火漆,交于圆音手上“让火印堂堂主,飞鸽传书,你则立时去往通州,报于宗主知道。”

“属下领命,少主何时返回通州,若主上问起,属下也要有个交代。”圆音相询。

“我处理了手中琐事,自然会回去,宗主问起,实言就好。”圆音不敢再问,礼毕立行,转眼消失在视线之中。

那男子“嘘”了一声,从树荫中跑出一匹神骏黑马,飞扬之姿,看见他却极恭顺。

他拍了拍马背,一跃而上,回头望了望落霞山,清光笼罩,碧­色­横生,再不多看,姿态磊落潇洒,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用膳时,无双只吃不语,显然怀有心事,不由得让落琴想起了竹舍之时,那寂静却温馨的场面来,露出淡淡一笑,却被无双见个正着。

“如果确实好笑,说出来和我一同高兴高兴。”落琴未想到无双会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他并不深究,放下碗筷,正­色­的说“月牙儿在此处,可有几年了。”

“十年”落琴答得肯定。

“十年了”无双言辞中有些失落,执筷默默用食,一边说“那日你向三言两语打听茶馆一事,可是真的想去。”

“我……”这本是开心快活的事,可为什么经他说来,却这般勉强,落琴怔了怔答道“我自当随着师傅,师傅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徒弟总有满师的一日,怎么能永远跟着师傅。”无双温温一笑,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落琴无论去哪里,都只想和师傅在一起,永不分开。”落琴动容的说,那小小的脸因坚定而闪耀光彩,令人心折。

无双眉目含愁,只细细的打量她“好,该来的总需要来,我也想见命运的安排。”

落琴一脸茫然,今日的言语如此难懂,莫非因为那个老僧,心中一紧,弃了碗,走到无双身边拽着他的手说“师傅不可丢下落琴。”

像极了小时候,童言无忌,却那么真挚,无双自然的握过她的手,施了些力气 “放心,不会。”

变故

次日,落琴依然随无双学茶道之­精­,昨天的落落寡欢,已经烟消云散,学到正午,无双突然停了下来,极目望着远方,淡淡的说“该来了。”

落琴还没来得及询问,只听见半空啸声一过,一个黑影,回旋既而直落,落在了无双的掌中,落琴好奇之心大起,仔细去看,原是一只长着黑­色­羽毛的信鸽。

那鸽嘴略黄,落霞山之内鲜少能见,它盼顾有神,爪间缚有一卷,粗看之下倒是难以发现,无双将其取下,一放手,那鸽儿便展翅高飞,绕着她二人回旋,发出离离之音。

落琴莞尔开颜,击掌与鸽声相合,一人一鸽不亦悦乎。

无双看了纸笺,面­色­微微舒展,说道“月牙儿,还记得我义父和你师叔慎青成吗?”落琴点了点头,不免想起十年之前,眉头一攒。

“当年,为了避开战乱,修习天下经卷,我带着你一直隐居在落霞山上,和二个小童作伴,义父渐老,要我下山,他言辞向来清淡,今日如此恳切,自然有要事商量,我终不能如当年一样拂了他的好意。”

无双收好纸笺,将它放入怀中,落琴回忆默默,想起当年,自己紧拽着无双的衣角不放,死活都不愿随着那个什么师公和青成而去,青成有点薄怒,出口便说“这么别拗的小奴隶,何必理她。”

她哭不可止,青成作势便要出手,却被无双阻拦 “我的徒儿,你也敢打。”

从此之后,她生生的不肯放开手,无双是她唯一的依赖和浮木。

想到此处,落琴不禁走前一步,戚哀的问“师傅要走?”

“是,大楚西南,通州城,繁华不输京都,十年了,我们也该去看看。”无双说。

“我们……”落琴又惊又喜,回忆起那师公枯黄如槁的面孔,眼神疏离,还有师叔慎青成,冷冷的面目,小时候屡屡讽刺挖苦她,从来就不亲厚。

无双见她的模样,想起往事,不由好笑的说“你怕青成?”

“怕他,才不,鬼才怕他。”落琴连忙矢口否认。

“他­性­格虽冷,内心却是极热忱的,况且他是你是师叔,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无双笑言。

“但愿如此”落琴心中一阵喜悦,江湖之远,只在三言两语的口中听说,虚无飘渺,而今却可以马上实现,怎能不让人欢喜雀跃。

“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去通州。”

“那三言两语呢”

“我们两人赶路,本就不便,留下她们,也好照料草庐。”

“是,我这就去准备。”落琴欢欢喜喜的应允。

“先生不公道,我们也当随着先生、姑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三言有些不乐,两语更是一言不发。

“拜见师公,自然就回来了,左右不过几月,你们莫要生气了,师傅行事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听说通州繁华,我买些好看的好吃的,送来赠与你们。”落琴也不忍与她们分离,但是外面的世界自然吸引更大。

“多谢姑姑记挂,那我们就耐心等着你们回来。”两语心中不太乐意,也不像三言那么随兴,只正­色­的说“先生再三叮嘱,吩咐两语改了旧日的衣裳,姑姑此去怕再不能女装示人了。”

落琴想了想,坐将下来,两语知意,遣三言回避,为落琴束发宽衣,乌发如瀑,缠绕起来,用青缎系成,那绸碧似水,揽镜自照,好一个俊秀的儿郎。

“姑姑打扮起来,不输先生分毫。”落琴听两语调笑,面上一羞,想起无双面目,心中一软,秋水盈盈,更添光华。

“可不知这般面貌,将来会托付何人?”两语的促狭之语,染红了落琴的素面,轻轻的“啐”了一口,却陷入了深思,举世遥遥,她不愿托付任何人,只在此,就好……就好。

“先生来了,你看姑姑这般可好”落琴一听无双前来,正要立起,却被他按住肩膀,铜镜里顿时出现了两个面庞。

无双眼眸似喜,却也泛起丝丝涟漪,突的笑了出声,消雪成春,笑声渐大,无力的坐于一旁。

“师傅笑我,是不是怪怪的”落琴诧异的问。

无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好一个绝代的公子,你我二人前往通州,不知这一路上,我要帮你挡了多少爱慕的眼光,不知段兄你怎堪消受?”

“师傅,你”落琴明白过来,­色­如海棠,娇嗔追打,无双自持,从来不曾有这样的面貌,今天却像个淘气的孩子,一避之下,白衫微动,已跃步而出,青影翩翩,随之而去,抖落了满地笑声……

与三言两语作别,下山而去,依依难舍,草庐仍在,青山无暇,她终会再回来。

坐舟顺婺河而下,无处不新鲜,两岸青山暗移,流水倘倘,无双立于船头,白巾飞舞,身姿俊逸,神­色­安详,那柄潇湘吹出来的音,有欢愉之­色­,与美景恰融一片,让人欢欣难禁。

一曲终了,落琴忍不住抬起头与无双说话“本来觉得落霞山,是天下一等的美景,没想到这舟行过的山水,都如此难得。”

无双依着她而坐,拿过水注便饮“这不算什么,还有桃花江,得月楼,清风山,天下美景无数,看也看不尽。”

“师傅可有心中所愿。”落琴没由的一问。

无双怔了一怔,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深想过,你呢?”

“我愿,畅游江山,赏遍美景,走遍天下,希望每日都高高兴兴的,不要有烦恼和忧愁。”

“好”无双深深看她,即便是男装飒爽,都无损她的清雅,举手投足之间,那纯真自然,才是最好的,那个日日依赖她的小童,美的让他无法逼视,可他……”

落琴船头船尾,走来走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热闹了半日,有点困乏了,靠着无双微微小憩。

呼吸微微,美景如画,美人如玉,无双一时感触,其实他心中所愿,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他可以,他能够,能够将时光永远停伫……

船行半月,已到楚郡,依照路程,需转而改为陆路,无双打发了船家,两人便踏足闹市之上。摊贩成集,商家似云,那楚郡号称西首第一都,可谓名副其实。

无双倒是没有惊奇之处,落琴却早已被繁华所迷,那一双妙目,不知该看向何方。

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女子妆阁的香粉云膏,描绘成画的纨扇,灯笼,还有信口说说,便可知道前世来生的布衣相士。就连贩瓜菜果蔬的,她都忍不住要看上一看。

鉴于二人都是男子身份,也不敢像山上一般,无拘的拉手,只一前一后,也不相去太远。

落琴的惊奇,羡慕均在脸面上,看得无双用竹笛轻轻敲打她的头,只低声说道“现在还算不得什么,到了通州,有你瞧的。”

落琴听说通州更好,满目的期待与盼望,引得无双微微一笑,温润如月。

他二人,衣衫虽不奢华,却难得的玉容脱俗,走在路上,极为显眼,引来众人纷纷注目,落琴倒也无拘,凡见人都存了三分笑意,只见着几个少女,羞红了脸面,想看偏又故作矜持。

“师傅,你看”落琴所指一处,乃是工吏衙门,此时,人山人海,聚成一团,她哪里忍得,拨开人群就往里钻。

刚近身,看的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一位老者,锦衣华服,不用看便是富贵奢华之人,偏偏狼狈不堪,哭得声震四方,地上还躺着一个姑娘,面目甚美,却苍白如纸,黑发散乱,一动也不动。

“我那可怜的女儿呀,这个杀千刀的­奸­人,我立誓,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他血债血偿。“那老者说罢,旁边跪着的一位老­妇­,早哭得泣不成声,堪堪欲到。

众人议论纷纷,落琴看了看无双,见他摇了摇头,知他的意思,不可轻举妄动,但心中焦急,不求甚解,正在想处,那衙门大开,其间走出一名衙役,走上前无奈的说。

“贾老爷,哭也无用,这又不是第一起了,你家女儿到还算幸运,可怜那西郊刘老之女,至今都寻不得首级。”

“我们楚郡,本来太平,可眼下出了这等事,哪里还有女儿家晚上睡得着觉,听说那贼人只打黄花姑娘的主意,这下好了,无论是瞎子,瘸子,只要是个男子,但凡能娶,哪家不急着嫁姑娘,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人群中有一个人声说道。

那衙役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差了所有的人去捕,可那小贼偏生厉害,这一月了,别说抓着人,就连面都没见上。”

“那可怎么办呢”

“难道任由那宵小作乱。”

“可怜我家闺女,只得胡乱的找个男人嫁了。”人群议论纷纷。

落琴心中不忍,也不知如何是好,低身去搭那女子脉搏,气息断绝,早已经魂归九天,再细细看来,颈边红痕甚深,青丝之中隐有光亮,伸手去抚,竟然是一枚银针,从百汇|­茓­下,不似致命,看来有人曾经施以援手,搭救延命。

她小心翼翼的拔下那针,在阳光下闪耀刺目,众人一阵惊呼,那跪于地上的老人一愣,停了哭声说”这位小爷,这针……”

“难道不是你们寻来的医士,给这位姑娘看过病。”落琴问。

“发现之时,我家闺女已身亡,呼吸全无,找医士有何用。”老者垂头丧气的说。

“可这银针明明就是缓命之良方。”落琴越听越觉得奇怪。

“你可确定”老者紧紧地抓过她的手。

“当然可以”落琴站起身来,看了看那衙役便说“百汇|­茓­本来是人之根本,轻易不可施针,可那姑娘遭人掐指窒息,情形特别,一番刺激之下,自然可以缓命。”

“可贾姑娘被人发现之时,已没有了呼吸,而后日夜有人看着,谁能那么神通广大,接近她并进行救治,你这小哥不是诓人是什么。”衙役见落琴年纪轻轻,自然不信她。

这时,无双缓步而出,指了指那女子的尸首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浅显的就有两点,其一是凶手先将人杀死,然后施救,其二,凶手杀人之后,还有旁人在场,在极短时间内救治,可惜这位姑娘受伤已重,回天乏术罢了。”

衙役见他风姿不凡,言谈甚雅,心下起了好感,但是身为公门中人,该用理据说话,忙驳道“这位爷说的其一,我看有悖常理,既然要救人,哪里还有先将人杀了再救的道理,其二更说不通,有人在旁施救,这人本领之高,看来不亚于那杀人者,却偏偏不加阻拦,做些无用之事,我好不明白。”

“天下之大,奇怪之事数不胜数,哪里只那么一桩,事实俱在眼前,差官大人不信,可召来名医一问便知。”无双回应。

那贾老爷,见落琴、无双说的言之有理,且气派端华,自然不像信口胡诌之人,当下便仿佛看见了希望,拉着落琴的衣袖说“二位大爷不是一般人,看在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求二位能够抓那小贼,为我女儿报仇,为我城死不瞑目的女子报仇呀。”

初见

“这位老爷你先起来说话,这忙我们是极愿帮的,只是我们路过此地,并非本城中人,就算有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落琴不忍多见,只能劝慰道,可一双妙目却时不时地望向无双,似有祈求的意思。

无双知她善心大起,怕是非要将此事揽在身上,他本超脱之人,俗事是非从来不放在心上,可见那姑娘死状甚惨,也不免双眉微微一皱,心中也不愿落琴不快,伸出手去扶起那老者问“听闻楚郡民风甚好,是难得的繁华之都、商贾云集之所,却没有料到出了如此事端,老人家不妨起来将此事因果与我们说说。”

落琴见无双愿意Сhā手此事,心中欢喜,这厢忙不迭的点头,看着那老者大有怜悯安抚之意。

那老者听得明白,如蒙佳音,立时嘱咐衙役散了众人将无双、落琴请到自己府上。

贾府楼台亭阁,山水自成一体,可无人有心欣赏一二,穿过垂花门直接来到了书房。

“二位不是本城中人,自然不知道,上月是本城佳节也是本城乡绅敬财神赵公明之日,此乃一年一度的盛举,自然人多欢闹,一直闹到亥时方才散去。”贾老爷无心先客套风雅,便开门见山,说个大概。

“小女沉香平日待字闺中,轻易不得出门,因是特别之日,这才和夫人一起去花阁看灯,图个热闹有趣。

老夫那日回到府中,左等右候不见夫人和小女回来,心中焦急怕出了意外,便遣人去找,结果只找到我夫人一个,已吓得面无人­色­,言语不清。

我焦急小女的下落,连夜加派了人手几乎将本城翻了过来,终于在翌日找到了小女,可衣衫凌乱,她……她已经死了……”贾老爷说到此处,老泪纵横,原是人丁单薄,膝下犹虚,架不得突遭变故丧了骨­肉­至亲。

“从此之后,本城连连有少女失踪,现而今怕已有一、二十条人命了,那“玉蝴蝶”武功极好来去无踪,至今难擒。”贾老爷恨得咬牙切齿,丧女之痛,实非他这个垂朽老者所能承受。

“玉蝴蝶?”落琴有些不解,抬眼看了看无双。

无双俊容微红不免有些尴尬,知她心­性­自然,未通男女之事,十年都不曾下过落霞山,哪里知道江湖上凡是沾上蝴蝶这个名号,都是行­淫­人ℚi女的采花之事。

“你们怎知他的名号,难道每次行事,还留下印记不成?”无双反问。

贾老爷凄然“不错,他每次行事,都留下名号于女子的亵衣之上,殷红的蝴蝶显是处子之血”

他一番描述,无双心中已全然明白,落琴说尽了劝慰之言,并许诺与无双二人,在没有抓到那玉蝴蝶之前绝不离开楚郡,贾老爷这才收起悲伤之意,盼望无双、落琴在府中安顿下来。

落琴正欲答应,却见无双摇了摇手,想起自己男装身份,府中佣人仆役极多终究不便,推辞再三,那贾老爷也深知勉强不得,只安排了客栈让无双落琴住下。

黄昏已染,浸透照壁小楼,客栈名曰“酌意”不仅甚雅更难得是可以看见婺河下游,碧空千帆,山纵水横,景致不俗。

无双负手在后,沐浴在夕阳之下,有难言的高贵仪态,落琴见他沉默,不由的走过去说“师傅,可是气我,胡乱答应人家,白白耽误了行程。”

无双回过头,见她有些怯怯之态,可眼神中却坚定无比,自然一笑“耽误不了多少时日,从此处到通州,车路顺坦只需半月,只不过此事棘手,那玉蝴蝶到底意欲何为?还有那针究竟是谁施得?都很难说。”

“竟会难倒师傅。”落琴的天真无瑕引来无双一笑,转回头极目看着远方自语“师傅也是一般人罢了,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在我心中无事可难倒师傅。”

“你来看”无双指着那婺河之水问“这河宽阔,有什么好处?”

“通商便利,四海通达,自然都是好处。”

“可坏处呢”她深思片刻,终摇摇头说“落琴不知”

“好处人人都可看见,可坏处却隐而不显,婺河每至秋季,暴雨繁盛,到了下游支流纵横,水流湍急,不知多少船家商者,葬身鱼腹,汛期时千里良田受灾,谷物尽数毁去,有利必然有弊。”无双叹道。

“原来如此,师傅要告诉落琴,世上之物不可以尽看表面,要究其深里才能明断是非,防微杜渐。”

他面上极喜,低头浅笑“冰雪聪明,不知道昔日谁人有福了”那话之后是淡淡的惆怅,沉默少刻。只回身坐于桌前拿茶来饮。

“好了,既然来到楚郡,就来说说此地的重要吧。”落琴听无双说话,双目盈盈以对“大楚京都彭城自然不必细述,通州仅次于它,可在西首首推楚郡,别无二处。

它东起苍澜山西接松岭,有千里连绵的山势为屏,且湖泊众多,物产丰富通商最益,朝廷从来看重,这才与三年前划于成王爷管辖。

那玉蝴蝶不过是个采花贼人,哪里不可去偏偏到此地来,屡屡犯案且如此高调,只怕不是寻常采花那么简单。”无双想得深远。

“难道他仗着武艺高强,无人能敌。”落琴不解。

“不会,就算是武林盟主晏九环怕也不敢如此自信,所以我看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无双断言。

“楚郡有什么好图谋的?何况也用不着作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落琴怜惜死了的贾小姐,更见不得白发人如此伤心。

“适才说过,成王爷乃一方诸侯,立下赫赫战功朝廷无法不器重,这个玉蝴蝶在霸王眼下动土,只怕打得是成王爷和朝廷的主意,杀些女子挑衅而已,只怕还有更多后着。”

“那不是还有女子要遇险?”

“若真要查,我们必先知道这些被害女子的身份,看看有何关联,还要搞清楚那贾小姐身上的银针是何人所施,这样才能把这个贼人给揪出来。”无双言辞虽淡,却有坚决之意。

落琴极喜,站起身来行了大礼“多谢师傅不怪,还陪着我,我自答应师傅,抓了那人就走再不惹事生非。”

无双见她欢喜,心中一窒,深知若不能将那玉蝴蝶绳之于法,怕她不会自愿离开,可自己的身份……

落琴一夜睡的极不安稳,晨光初现便缠着无双,问要从何处下手。

“为何这般着急,待月高夜深不就知道了。”无双有些好笑。

“晚上,师傅你的意思……”落琴见他已有部署,心中忐忑立刻散去,忙又问道“那白天我们去何处查访?”

无双见她无暇却不莽撞,起身推开窗户,往下一指“楚郡多的是好去处,既然来了,不可辜负佳肴美景,自然四处逛逛。”

落琴欣喜的点了点头,随着无双一路而出,走街过巷不久便来得婺水边一临水高楼。

“来雁阁”落琴仰起头念道。

“不错,北地大雁,到了冬季总要回来,一时飞翔于婺河之上,翔集成群,景致极为壮观。”落琴心向往之,脚步却不曾挪动分毫,无双轻轻推她便行“既然喜欢,还不快走。”

拾级而上,上庭豁然开朗,轩窗镂花,既有北地之分明立现,更有江南之细致隽淡,让人心神为之一舒。

眼见已无空位,听来倒也不甚喧哗,那店家从容迎上口齿伶俐“客人失礼了,只是小店早已满座,实在腾不出位置来,客人择日再来吧。”

无双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可落琴却极喜欢此处,拉着无双的衣袖,秀目一亮对着店家说“我们与他同坐。”

无双顺她所指,只见那座位依靠窗格视野开阔,方便远眺,尽然是此处最好的所在。

视线所及,那桌上还趴伏着一个男子,蓝衣粗布,身形修长,见不清面目,一副慵懒之姿,想是睡得正好。

“小爷见谅,这里已有了客人。”店家颇感棘手。

落琴走了过去,阳光微沁清风正好,那男子发丝轻舞呼吸微微,睡得正酣,低头闻得酒气袭人,香泽四溢,便笑道“正午未到就喝醉酒,倒是什么人都有,本来与人同坐自然要打个招呼,今天我看就不必了,师傅请。”恭敬中带着三分调皮之态,无双见她欢喜也不推辞,只落了座从这个视角看去,窗外美景更添。

店家见无纠纷吵闹,也乐见多几个客人,忙吩咐上了好酒好食。

“师傅饮酒”落琴为无双注满了酒杯,玉盏碧­色­,俨然有说不出的韵致,无双不由一赞“这梨花醇最好,香味不绝,却也不艳。”

她跟着饮尽,清淡如露顺喉而下,脸面微红染尽朱颜。桌台上,莲藕白玉,菜­色­翡翠,虾仁如脂,让人食指大动。

无双伸手轻击桌面,自成曲调,竟然是江南名乐—采莲子,他对音律可谓通绝,佐以美景悦人耳目。

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语调清朗,抑扬顿挫,高低之间极富感情,落琴想起贾小姐被杀一事不禁叹道“第一次跟随师傅远行,看见都是美的,善的,只希望能早点抓到那贼人,才能从容离开。”

无双正要作答,却见那沉睡的男子兀得抬起头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见了无双又见了落琴,伸了伸懒腰拿壶便饮,也不客气。

“你……”落琴见他无礼正要说话,无双已开口言道”这位兄弟,睡了那么久,岂非辜负这般美景。”

那男子笑而不答,举手束了束散乱之发,眼光往窗下望去,定于一处神­色­骤然一紧,暗地骂了一声“该死,真不让人清静。”

立时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微尘,向无双与落琴潇洒的施了一礼“今日之酒,他日一定奉还。”低沉悦耳的声音未绝,人已翩翩跃出窗口,翻身一折借力而下,身形稳稳落地。

落琴知这一招功夫,平沙落雁极为难得,便忍不住探出头去。

那男子回头一望,解颐浅笑,隽爽灿然,翩然而去……

夜探

层梯之上“蹭蹭蹭”的上得几个莽汉,无端扰了清雅,看了无双落琴便厉声一斥“看什么看,可见过一个男子,与你们一般大小。”

“未曾”无双举起酒杯,淡淡一酌,举止神情行然有度。

“大哥你看,那小子”其中一人声音嘶哑,让人不忍闻听。

为首的探窗一看,只见那方才消失的青年男子已躺于舟艘之上,侧帽斜盖,遮住了大半个面部,落琴再也忍不得,动容一悦,如此贪睡之人,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不下去追,若让这小子跑了,看我不拆了你们的骨头”脚步之声零落,惹一片清尘,让人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必担心,对付这几个人,他未免大材小用”无双举筷,吃得稳重。

“这人嗜睡,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人家。”落琴仿佛想到什么,目光随着看去,只见下面乱作一团,显是有人落了水。

那男子先前还在沉睡之中,只不过眨眼功夫,一个矫声,如鱼潜落底,映入碧波深处。

无双看落琴一派好奇之­色­,心中泛起宠溺之情,执筷与她挟菜,阳光透露,江风摇摇,一顿饭下来,更感楚郡人物风流,乃福地美乡。

若不是有那玉蝴蝶之事,此番心情更舒。

落琴心中终究记挂,收敛了游玩之心,早早的催促无双回了客栈,等待的夜似乎暗的特别慢,无双书卷在手,落琴却不停的来回踱步。

无双蹙起眉头,猛得拉着她的手,细腻如脂玉,心神微微一荡“还不坐下,要是没有耐心,怕是玉蝴蝶更不容易抓。”

“师傅,夜已黑透。”落琴意思分明,仿佛立刻就想出去。

“不成,非三更不可,贾府人多且杂,不可莽撞。”无双出言阻止,可手中的书卷却被落琴所夺。

她俏皮的摇了摇,跟着坐下“师傅行事高明,可我也要问个明白,贾老爷如此殷勤,青天白日的,我们尽可去看,为什么偏要暗中行事?”

无双正视看她,­唇­角一动“傻瓜,贾府正在丧中,贾小姐是女子怎么能轻易让我们验身而看,只能趁夜暗访,这才不会坏了礼数。”

梆子敲过三更,轻雾笼罩夜­色­,无双自嘲不是什么采花贼,无须更换夜行衣,便依然着白与落琴一前一后,闪入贾府,身法极其利落­干­净。

二人来过贾府,依稀记得粉壁墙围之后,俨然是一长亭架水,无双轻踮之下微漾波澜,托手为落琴借力,翻身而上,双双在黑瓦之上行走袍角翻飞。

少刻,无双步子一滞,示意越步而下,落琴这才想起,对面的槐树之隐,就是贾小姐沉香停尸之处。

二人翻身而下,打开木门,黑夜中“吱呀”作响听来十分清晰,无双率先入内,仅见一宽阔廊堂,交椅上座八宝作格,依稀放得不少珍品,堂前那一口沉棺,金丝楠木,虽然奢富,却有萧凉凄惨之意。

想那贾老爷富甲一方,膝下惟有一女,平素视之珍宝,即便是殁去也丝毫不曾怠慢,白发之人送黑发之人,人世惨事之绝也。

落琴立于一侧,无双已掀开棺木,轻点烛光用纱罩笼着,怕惊了府中之人,昏黄诡异,那贾沉香眼尤不能闭,红痕变­色­,出了片掌大的淤青,习医之人一看便知乃是尸体久置的缘故。

落琴第一次见死人,倒也不惧怕,掌灯持得极稳,无双翻看秀发之下,银针早被落琴拔出,当日所见,百汇|­茓­一力而下,手法­精­准无比,用意大胆,­精­通医理,自然是大胆心细之人所为。

他若是玉蝴蝶何必如此劳师动众,若不是,他究竟又是谁?疑团重重,尤其在这深夜,如此情境之下,贾沉香死不瞑目,尚美的脸庞仿佛流露悲郁沉晦,单薄之躯早冷,让人心为之一寒。

她亵衣尤在,无双记得贾老爷所说,细细看去,果然肋下有一处鲜红如血,那蝴蝶振翅欲飞,如沙漠之中的沙棘果,红的刺目。

查毕,无双率先吹熄了烛火,瞬间一片漆黑“看的清楚,我们走吧。”

落琴点了点头,二人盖好棺木,掩妥门户,按照来时返回,欲寻水路回去。

突然,沉重的气息夹杂着诡异的不安,突兀的介入,一个黑衣人迎面而来,见到无双落琴也是一愣,他身形宽阔,修长挺拔,自然不是女子。

黑衣人不持刀弄剑,只拿一柄香木,在星光下呈黑紫之­色­,无双落琴倒也不陌生,行医济世捣药的槌子。那男子将其往前一挑,双腿借曲杆之力,已欺身而来,无双推开落琴,拔竹笛与之纠缠,身形回转,借力打力。

那黑衣人脸布之上,一双眸子闪过异­色­,手却不停,连打带削,已抢得先机,无双见他沉着,丝毫不敢轻敌,反手往前胸一带,那男子敏捷,侧身屈肘,掌气一翻,无双轻拳一出,他连连退后数步,有点不信得摇摇头。

落琴心中紧张,正欲说话,却被那男子一把拉过,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香木只指着背上三大|­茓­道,落琴知道厉害,只需他稍稍一用力,自己小命自然休矣。

“还不快退后,莫要跟来否则他一定活不成。”那黑衣人的声音经过刻意掩饰,在暗夜中听不分明,无双心中一乱不敢再上前一步,

一番激斗,彼此实力看的分明,若论单打独斗百招之内难分伯仲,难道他就是玉蝴蝶,无双想及此处,心头颤动,紧紧的看着落琴,她素面泛白,身子更僵。

那香木在身后,透过衫薄更感微寒,无双还未说话,那黑衣人已着力扣着落琴的香肩,单薄纤瘦与男子自然有别,黑衣人“咦”了一声,轻轻的,因是寂静特别清晰分明。

“你莫伤她,否则你必然后悔”无双言辞厉害,不同于昔日的俊雅温润。

黑衣人眸光泛滥,抽手一拉,携着落琴已翩然跃下,无双那里肯依,紧紧相随,只见那人身形如同鬼魅,且丝毫不放松手中所制,无双碍于情势,也不敢再追,不过晃眼,那黑衣人带着落琴,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双心中惊惧,他自小跟随义父,见惯了杀戮争斗,青成笑他说,看似有情偏偏无情,今日遇险,不在他身,而是落琴,这番感受生平未曾领受,慌乱沉滞,章法大乱。

此刻,他再不犹豫,从怀中取过潇湘,吹出惨淡之音,过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两个身影重重而来,无双行前,身影随后,脚步极快,丝毫不曾拉下,越过围墙,行入街角深处……

“少主”那两人穿着玄­色­长袍,上有暗­色­的鱼神之印,身高容貌无一不同,竟然是一对孪生子。

“去找”无双俊容清冷,收敛温润之态,从怀中揣出一柄轻扇,其中一人拿过展开看来,一个少女风姿天然,似笑浅娉,不是落琴是谁。

“属下知道,定将姑姑安全无恙的带回来。”两人一起说话,声调口气完全相同。

“我来之事不必声张,也不必告知秀水堂知道,今日与我交手的黑衣人,虽然不持兵器,招数另走偏锋,看得出与环月山庄脱不了­干­系。”

那两人均有讶­色­,一同道来仿佛约好一般“是晏九环?”

“晏九环一代宗师,岂能轻易出手,若是他,我今天哪里还有命在?”无双缓步而行,那两人拉开距离,神­色­极其恭谨。

“贾沉香早死,玉蝴蝶不碰死人,他自然不是采花贼,环月山庄的武功自成一派,看他身形步法气息纯正,不会年老,玉蝴蝶之事,不仅我们感兴趣,居然还惊动了环月山庄?”

“少主谨慎,我们叹服。”

“去吧,若有消息,立即通知于我。”

那黑衣人行过几街,来到城南山神庙之地,银杏古树下,拴了一匹瘦马,肢体不健脊骨微现。

他手中的香木依然持在落琴背上,下巴轻轻勾起,像是示意落琴自行爬上马去,落琴无奈翻身而上,那马极不配合,险些跌落下来,她惟有用手紧紧地拽着缰绳,脚勾起,姿态狼狈难看。

那黑衣人眸中带笑,毫不迟疑,翻身上马,扶正了她的身子,香木一打,那马疾驰而去。

落琴的背贴着那黑衣人的胸膛,感觉他心跳沉稳,双腿一夹马驰更快,落琴这才想起无双曾说过,西莫宝马,外表衰弱,确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他难道是玉蝴蝶?

想到此处她心中悲愤,身子一力挣脱,却被那黑衣人强行拉过“你疯了,要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却不暗哑,仿佛哪里听过。

“你杀人无数,鲜血累累,你是玉蝴蝶。”落琴扭动着身子,大声怒斥。

那黑衣人身子一僵,后微微抖动,终忍不住大笑出声,极爽朗无拘,与她贴得更紧,手上带力将落琴倾于一侧,落琴从不曾骑马,那里会驭马之术,眼看就要翻落马去,心中一叹,素面苍白,却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也知道害怕”他言语调侃,却也无害。说话间猛得拉回她,缰绳一松,马颇具灵­性­,慢慢放缓了速度。

黑衣人从上附看落琴容貌,皎洁胜月,别有秋雅,嘴却倔强的紧抿,心中暗想,这个小哥竟然别样的妩媚。

疑惑深重,当下便伸手往她当胸抓去,落琴一惊,转身一避,因在马上,不得施展,硬生生的扑进他怀里,光洁的下巴抵着他的黑衣,这一番仓惶失措被他看在眼中,再也忍不得,只笑得弯了头。

气息与她纠缠,少了凌厉敌对,多了一份难言之感,让人心绪不安。

他低低的说“有意思,有意思。”再也不想掩饰,只扯落了脸面上的黑布,露出清俊之容,捎带三分慵懒之­色­,竟然是来雁阁同桌的嗜睡男子。

浪子

“竟然是你,那些女子与你没有仇怨,为什么要伤她们。”来雁阁初次见他,以为他莽撞无拘,轻漫却不粗鄙,那里知道他就是自己和师傅终日里恨不能处之而后快的玉蝴蝶。

那男子脸一变,这才明白落琴方才说的绝非玩笑之言,笑又泛滥,胸腹之间微微颤动“你以为我是采花贼?”

“如果不是,你何必深夜去贾府?”落琴问。

“深夜去贾府的就是采花贼,那你们自然也是。”落琴知他言下之意说得是自己与无双,生生的挣了身子,不想与他共乘一骑。可一低头便见他那勒着缰绳的手,捣药用的香木,心中灵光一现,那疑惑呼之欲出,他若不是玉蝴蝶那必然就是银针的主人。

不敢随意再说,一时少了言语,那男子低下头,微闻得暗香缕缕,心中滑过极舒畅之感“怎么了,哑巴了,还是你身边那小子,确是采花贼人。”

“你”落琴听他出言不逊,开口辱及无双,却要比说自己千般不是还要难过上百倍,奈何力不及他,毫不迟疑张口就咬,他的手面,顿时有了清晰的齿痕。

那男子吃痛,紧勒了缰绳,伸手便要打,迎面的素白之容,清光泛泛,心头没得一软,手立时垂了下来,换上一脸狡黠之­色­“你那么紧张,他是你男人?”

“不许你辱我师傅。”落琴一时气结,朱颜微赤。

“原来是师傅,好!好的很!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去。”落琴扭动身子,死命挣扎,他揽紧了她,还是笑,总也不绝,眸子如暗夜中明亮的星光。

“我的赤兔,不带女子,你是第一个。”他得意的拍了拍马背,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笑道“你可要坐好了。”

香木紧拍,马仰天成啸四蹄飞舞,撒腿快奔,他­操­持缰绳,弓身将落琴纳入怀中,风刺刺的吹过面颊,景物后移,瞬间行过数里。

驭马急驰,夜风紧凉,出了外城,隐约可见的官道,缰绳急转,马蹄已踏上荒草纵横,风声萧萧,眼前一片空阑,婺河支流—碧水,在星空下泛着繁紫颜­色­。

那男子一跃而下,将手递给落琴,她从马上见去,柔和之­色­溢满了他的面部,身姿朗朗,实不能与采花贼联想到一处。

“你不下来,是不是等着我亲自抱你。”他那玩笑之言,说得漫不经心,落琴知他敢作敢为,立刻滑身下马,腰间的一柄短刃是十岁那年无双所赠,必要之时尽可派上用场。

他见她如此戒备,倒也不理,转过身将“赤兔”缚于枝­干­之上,随意得从怀中揣出一颗糖丸,喂在它嘴中,那“赤兔”喷哼了一股热气,抖了抖马鬃,自得悠闲。

天际微有灰白,碧如水夜云清,落琴隐约想起一句诗句,西风古道瘦马,倒也应景,在此情境之下,方才的那份疑惑敌对,象是融化在风中,一片空寂­干­净。

他掬水抹了抹脸颊,眉目更加清明,待回头时爽朗一笑,朝远处指了指,落琴随着看去,一叶扁舟野渡自横。

“跟我来,必然有你想知道的。”他纵身一跃,人已经在舟上,环手在胸,好笑的见她。

不知是哪句打动了她,也或许此时景致惑人,她竟不犹豫,踏水而过,长袍回转,似青莲生花。

“好俊的轻功,是那小子教你的?”他赞道,浓眉一挑,竟然比初见之时多了几分成熟轩昂之气。

“不许你这小子,那小子的叫唤,他是我师傅。”落琴气他口不择言,再也顾不得,左足踢去,却被他轻易一避“他教你武功,却没有教你怎么做个大家闺秀,如此野蛮将来如何嫁得出去。”

落琴取过腰间刀刃,向他一挥,立刻被他生生擒了纤臂。“你放开”用脚去踩,他反身一推,姿态更妙“不放”

“你无耻”落琴气结。

“已经被认作采花贼了,便有多无耻就多无耻。”那男子欺身而上,眼看就要碰着她的纤腰。

落琴倒抽一口气,后悔之意大生,为什么要上船来,闭上双目不敢去看,过了良久,睁开眼来,见他双眸熠熠,深邃的看着她。

“进来”那男子率先开口,朝落琴招了招手,自己则弓身入了船。那扁舟的仓,按江南时兴的画舫样式,却简单粗陋的多,窄窄一室,只可容纳两人而已。

“楚郡一景,最好就是这个时辰,朝阳初升三江汇流,可遇不可求,你可愿陪我欣赏一二?”他似是询问,言语却异常肯定。走出舱去,把手摇橹,舟顺水而行,离岸越来越远……

“那马”落琴不自觉的随他出去,回头望向堤岸,不禁惋惜那匹好马。

“赤兔得来不易,为了它我和我兄弟不肯相让,要不是父亲说比武胜者可得,它还未必是我的。”他身姿略动,臂强舟稳,摇动间,头巾合着黑衫飞舞,有潇洒广逸之态。

“那你还舍得”落琴奇道。

“不舍得又如何,千金散尽还复来,不如今日散发弄扁舟。”

折腾了几个时辰,天已微亮,昼夜交替的美景,从舟上看却是最佳,落琴第二次见他,便可知他自然随兴,倒也不想在此事上纠缠,只微微可惜的望着渐渐远去的水岸,好一匹千里良驹。

他弃了橹依靠她坐着,懒散对人,随手拿来酒注便饮,饮罢,用手轻轻的抹了抹嘴,笑意更盛,挑了挑眉说“你看,朝阳起了”

落琴的心渐渐放松在那一抹霞­色­中,彤红碎金,灿烂成锦,映照碧­色­清湖,言辞难诉的蓬勃之意,舟染了­色­,人染了­色­,直到全部升起,耀照天地。

她轻吁了一口气,见他深深地看着自己,方觉不妥,低下头摆弄腰间玉佩,青荷莲子是无双所赠,这才想起,一夜不见,无双不知该如何挂念自己?

那男子将落琴的神思恍惚看在眼里,突然猛地拽着她的手施了力气,有些吃痛“和我看景,莫要想别的。”

“我要回去”落琴觉得气氛怪异,不想在呆,心中牵挂无双的意思更浓。

“婺河最清,人说水清则无鱼,可梭鱼味美,天下一绝。”那男子也不放手,只顾自己说话。

“我要回去”

“除了鱼,还有青莲子,与百合同炒香味可溢满整整一楼,你吃了永远不会忘记。”

“我要回去”

“若是你爱喝茶,也绝不能错过楚郡的珠碧。”

“你放我回去”落琴越是焦急,他越是闲散,笑意渐渐扩大,起身拉着她一并纵入水波之中。

落琴惊呼,几个回身待抬起头来,只觉腰间炙热,他紧紧地搂着自己,两人贴的极近,呼吸就在颊边,水波顺着发际点点滴落。

她这番头巾早落,秀发湿漉漉的委在肩头,见之稚弱清雅,惹他看得移不开眼睛,怔怔的说“我是冷临风,你记得,不许忘记。”

回到舟上,无人说话,冷临风一言不发似在沉思,落琴又羞又窘,他一身正气,行事却带着三分邪气,让人不解。

“你们去贾府做什么”他第一次说了正经话,倒是让落琴一愣“去查玉蝴蝶”说罢紧紧的看着他,他嘴角一抿,面上一肃。

“我找了他一个月,始终没有所获,就凭你们?”冷临风说。

“你究竟是谁?”落琴问。

“我是冷临风,一个好管闲事之人。”

“那银针是你的”落琴又问。

“是又如何,毕竟救不了她们的命,徒劳罢了,那贼人武功高强,轻功妙绝天下,这一月来屡次交手,没有占过半分便宜。”他说话毫不沮丧,那与生俱来的自信竟也不能掩。

“那我……我错怪你了,对不住”想到前番一口认定他是采花贼,落琴心中倒也有些歉疚。

“做贼的哪里肯承认自己就是贼,你毫无江湖经验,怪不得那小子仿佛看着宝贝一样护着你。”冷临风话锋一转,似有调侃。

“你”

“他武艺高强气质卓然,难怪你也护着他。”落琴双目一翻,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这个男人总能撩起她心中之火,轻拳已经拔出,眼看就要依着那俊脸揍下去。

冷临风抬手一挡,正­色­且带有丝丝的眩惑“你从哪里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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