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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归家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平回头只见一名少女衣着鲜艳,圆脸上两只小酒涡,正自微笑,一双乌黑大眼闪烁生光,头顶一支金黄艳丽雉尾随风轻轻摆动。不平问道:“姑娘可否见告?在下身在何处,营救在下恩人又在何处。”姑娘顿时神­色­转为不悦,嘟哝道:“阿穆将你套野马一样套回来,算得什么恩人?俺守了你四个黑夜,喂你参汤救你不死,俺才算恩人呢。”少女嗓音悦耳但语气和那卖熊皮少年一般生硬,料想是同族人。不平听她口气,猜想卖熊皮少年名叫阿穆,自己居然昏厥四日之久,亏得这姑娘照料。便连忙躬身谢道:“原来恩人便在面前,想是我大病初愈,眼神不好才未认清。”姑娘脸颊立刻笑出两朵花,柔声道:“也没甚了不起,前年春天古力被野狼咬伤,我不合眼照顾了七个晚上哪。”不平心想姑娘既如此上心,那古力或是她相好不定,不平存心讨好,便搭口道:“姑娘真是心地善良。这古力能受姑娘如此照料。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姑娘这份厚爱。”姑娘张大双眼奇道:“你怎知古力是马,你见过它吗?”不平心底暗暗苦笑,原来人家马匹地位也高过自己,这翻拍马可是拍在马脚上了。二人又是一番艰难对话,不平终于明白,月莎是阿穆表妹,他们均是女真族人,这里便是女真族在出虎水聚集地。问过阿穆去了村庄中间的角力场­操­练。不平谢过月莎问定方向,便去寻他。

角力场约莫几亩地大小,周围装栽着一些简单木桩用来练功,虽粗糙但也实用。一名高大武士正在指挥十几名少年分队练习。这些功夫在不平眼中自是粗劣,但少年们俱是毫无畏惧拼命打法,忽见阿穆将对方平空击出数丈才跌落在地,连不平也暗暗咂舌。过一阵武士又将少年集中,一一指点个人动作。不平虽听不懂他们所讲,但细看武士姿态动作甚是­精­妙,心下不由暗暗诧异。

顿饭功夫后武士将少年解散,阿穆早已忍耐不住,奔过来拉住不平双手道:“啊呀!你终于醒转了,月莎眼见你不住流汗冷颤。她可有多焦急呀。最后幸亏觉苑大叔帮忙,才将你治好。”问起觉苑大叔,阿穆好似谈论一尊神,便是方才教授武艺那个高大武士。不平想起去拜谢,又被阿穆劝住,这觉苑原是汉人,若­干­年前在雪野中被饿狼群攻,被阿穆父亲率族人所救,才在女真部落逗留,自愿给他们教授些武艺,也算报恩。只是生活起居依旧按汉人方式独自生活,极不喜外人打扰。

女真族人依赖牲畜山林生活。大雪封山时便来出虎水周遭定居,将兽皮山药沽价而售,换些器皿铁盐。阿穆的父亲颇有威严,生得粗豪强壮,大笑时震得不平耳膜嗡嗡做响。阿穆早已将不平和晴天堂人交手情形向家人吹嘘一番,其中不乏添盐加醋之词,众人均对不平赞口不绝。女真人吃稗子饭,席上用木碟盛­鸡­,鹿,兔,狼,獐等动物­肉­食。天气寒冷兼之女真人善饮,席间频频劝酒在所难免。不平两大碗烈酒落肚,顿时面红耳赤已有些飘飘然。阿穆等人自小习惯,就算饮得多了仍可笑谈阔饮,眼见不平醉态不觉好笑。不平眼见连月莎都在关切之下暗暗嘲笑自己,好胜之心顿起,硬生生运起玄元真气将冲头血气压入丹田,目光虽露出倾听众人聊天样子,元神却已进入不离不弃,若有若无境界。几十个呼吸间不平觉得头顶慢慢清爽,酒气顺经脉流转周身,然后纷纷顺着毛孔逸出体外。不平内心暗喜,一边内息暗存,一边来者不拒。女真族人一惯将善饮者认作好汉,见不平来者不拒,纷纷对他青眼有加。席间阿穆父亲提议阿穆与不平二人结义金兰,阿穆长不平一岁便做了兄长。不平内心高兴,便向众人频频举起酒碗。待月莎唱起祝酒词时,满座男人只剩下不平还是清醒了。不平心中暗子得意,心想若是师傅知晓玄元真气被用来充酒量,只怕气得胡须都要翘上天。

阿穆等人执意挽留,不平也觉无甚要事,修了书信寄送回家,便安心盘桓几日。阿穆牵来那卖大马,这匹马是贺兰名驹,是家畜与野马杂交所生,­性­情刚烈无比迅猛。不平初上马背便遇这等烈马,饶是身手灵活也吃了不少苦头,亏得阿穆­精­通马术,教学之道这才进展颇快。数日下来,不平非但能驾马,且能对阿穆所讲“藏”“坠”“挂”“倚”等各种马术掌握娴熟。骏马也越发乖觉听命。无事时,阿穆月莎陪他山间游玩,月莎直爽天真,时时惹得不平阿穆大笑,不平只觉十分放松快乐,真想入了女真族一直这么过下去。

转眼已是数月,这一日,不平闲极无聊,便约了阿穆和月莎一起去出虎水街市玩耍。不平少年心­性­,早对晴天堂一事不再挂怀,阿穆本有所顾忌却也经不住他鼓动,三人便上路了。来到出虎水已近晌午,三人拣了最大酒楼用膳,正是用膳时分,小二好不容易方觅得位子安置三人。三人楼上才座定,楼梯间上来两人,一位身型瘦削中年人,另一位却是水灵灵少女,不平认得他们正是深夜偷盗女子梁玫和她叔叔。梁玫虽面上被涂得乱七八糟,掩不住一双美目正偷偷四下里乱瞄,忽然间与不平炯炯双目撞在一齐,不禁轻轻发出“啊”声,中年人­干­咳一声,梁玫这才回神。中年人在厅间坐定,挥袖抹抹两鬓微微泛白乱发,轻拨三弦,指尖便是几声脆响。梁玫和着三弦开口,歌声虽软腻婉转,词意却颇是悲切

“青山苍林钟声慢,白雪苍茫倚炉寒。风响翠竹才言深,软语无心伤人浅。年少逍遥游正酣,孤鸿碧天催人还。晴晴渺渺复空空,笔砚水粉泪俱­干­。”

酒楼食客大多常年四处奔波讨,终年飘泊居无所定,此刻听得少女曲中悲凉之意,心中莫不钩起些伤心旧事来,顿时酒楼沉寂许多。阿穆和月莎却听不太明白,月莎更是嘟囔着小嘴怨道:“唱的是什么呀,还不如女真小儿牧羊时唱得动听。”眼见不平双眼望定酒杯,默然不语,二人也不便相扰。三弦和歌住声后,中年人问道:“梁玫,咱们今天说那段呀!”梁玫答道:“叔叔,古本里那些将相风流才子多情听得腻了,不如您讲段当朝英雄故事吧!”中年人故意卖关子,作思索状,见众人竖耳恭听,有些急­性­子人丢了些钱过来,这才开口道:“我就讲段当朝英雄故事吧,若说此人堪称当朝第一大侠,‘风剑信候’聂尚仁!”话才出口,音虽不高,在座已有几人不禁发出低声惊呼。

中年人抿口茶,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开口说道:“且道聂信候九月初八护送皇上祭祀祖庙一事。众人有所不知,聂信候此前早收悉线报,有亡命之徒意欲行刺圣上!圣上为此颇为担忧,出行前一日还传了聂信候道,信候呀,可否取消此行?昨夜寡人噩梦连夜,梦及白熊当道,这可是不吉之兆呀、、、”此时只听一把女声嚷道:“放屁!皇上何曾惧怕过刺客?龙威日渐衰弱,全是被你们这些江湖骗子胡编乱造害的!”众人竦然望去,只见一美貌­妇­人独自踞着窗前一张大台,面前一壶佳酿,几碟可口小菜。­妇­人身着打扮也不觉如何夺目,只是件件质地名贵,剪裁­精­良。七八名丫鬟家丁身后分列,个个也是面目俊美衣着光鲜。若非亲耳听见,酒楼上食客十有###倒是不信方才粗话出自­妇­人之口。中年人被贵­妇­斥骂后却无半点脾气,好声好气说道:“不知这位贵­妇­可有何见解?”那贵­妇­人也不客气,起身接口爽快地道:“实情应是,当时聂信候力阻皇上出城,但皇上不肯龙威有损,这才执意要求出行!”中年人见贵­妇­说得语气肯定,再不敢耍花枪,打醒­精­神一一道来,自皇上出城门遇陷,而后各内侍高手拼死护驾,直到京畿将军赶到,刺客却已得手。中年人口才颇好,兼之故事本身扣人心弦,满酒楼寂静无声,良久才有人自惨烈描述中回过味来。那贵­妇­好似早已对故事了然以胸,见老头着力描述聂信候如何神勇,神情颇为不悦道:“哼!既是援军来时只余下聂信候一人,你如何知晓庙内之事,莫非是聂信候亲口对你所讲?”贵­妇­话音方落,坐在不平后侧一名黑脸大汉不满地嚷道:“你这­妇­人讲话可得小心些!皇帝老儿是不是熊胆,俺刘四不知。但凭你信口雌黄乱描聂信候,不但俺刘家庄不同意,北九路武林好汉没一个会忍你这鸟气!”贵­妇­冷笑道:“刘家庄如何,北九路英雄又是什么乌合之众?忍不了气?姑­奶­­奶­怎没见你们谁能出份力?聂尚仁落到今天这个田地,还不是你们这帮缩头乌龟害的!”那刘四本已是黑面转为紫­色­,想是已有些酒意,闻听此言怒不可遏,伸掌击案便欲起身相斗,刘四右首之人却连忙拉住刘四臂膀,在他耳边轻吐几个字眼。刘四面­色­一变,悻悻看贵­妇­一眼,闷哼一声,复又坐下,抓过酒杯一饮而尽,人却不言语了。再看贵­妇­那边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幽幽叹道:“只因他是聂信候,也只有聂信候么?便没人对他说三道四?”阿穆听得真切,心中疑惑不已,这聂信候是何人?这些人似是并未曾和他谋面,却对他已如此信任。

那说书人续着道:“聂信候忠心耿耿,所传先帝遗命竟是对他百害而无一利。这遗命便是立十三子为新帝!” 梁玫接口不解地问道:“叔叔,这如何对聂信候百害而无一利?”中年人捋须道:“闺女,有所不知,前朝高祖原有三宫,共七皇子,皇上行大,乃是、、、”这时另一桌有人呵斥道:“老儿净胡扯闲话做甚?这般扯下去,坐到天黑也不着边际,讲好了大爷也不会少你酒钱!“中年人连忙住口道:”这十三太子数年前谋逆,被聂信候识破,十三子故而被皇上削了爵位。故此十三子对聂信候一直怀恨在心。”那边贵­妇­不禁喃喃自语道:“这聂信候虽忠心耿耿,只怕别人不如他胸襟开阔。”摇摇头,复将一杯酒尽数吞落。说书人赞道:“对!这位­妇­人料事如神。”这时旁边一位秀才击掌道:“哈!是否新帝登基后首要事便是降罚聂信候护驾不力之责?”另有人Сhā嘴道:“你这书呆子,新帝若像你这般直筒子,那位子坐得稳吗?”说书人见那秀才犹要论理,连忙Сhā嘴道:“二位都对也都不对。”话方出口那二人却一致转头,瞪着他就要相辩,看来谁也不领他情,说书人赶快接着道:“这新帝自是知晓聂信候威望极高,仓促治罪只怕难以服人。他便以三月为限,要聂信候抓获真凶。聂信候若能按时缉凶,官加一等。否则两罪并罚,唯有缴了­性­命。”四周发出阵阵叹息惊讶之声。席间一名中年商贾自作聪明地道:“那还不易,对付这等皇帝,既然他存心算计自己,聂信候随便拖几条尸体回去复命便是。”话音未落,一只粗瓷大碗便自刘四处掷过来,砸得商贾面前碟碗横飞,刘四骂道:“你­奶­­奶­地算什么东西,聂信候何等英雄?他怎会作这等下流卑鄙之事?”骂完落坐时回眼扫贵­妇­一眼,仿佛这才出尽一口气。贵­妇­自顾饮酒只当不见,商贾眼见对方凶恶,只有忍气吞声。这时另一名商贾打哈哈道:“老倌,聂信候不会做假,难道皇帝便不能来个假仁假义?暗中派人阻挠他查案?”说书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大爷所讲也已被当今皇帝料中,为塞天下悠悠众口,皇帝赐了聂信候御命金牌,天下军马文武百官为追凶一事均要听候调遣的。这一来,便无人疑他暗中阻挠了。”秀才击掌道:“好!这倒公平。如此一来,便要看聂信候能耐了!”另有人Сhā嘴道:“那结果又如何?”说书人淡然道:“客官也不想想,今日腊月初三,离这约定时限尚有数日,说书人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休要心急,等时限到了,自有结果。”说完神情落寞,好似已可预料聂信候在劫难逃,秀才意犹未尽仍不满地道:“连结果都没有,怎能算故事?” 说书人却不再搭腔,自顾拉起三弦,梁玫也开始唱曲,这次一嗓子老音却是“包龙图坐镇开封府!”。食客听得默默无语,这包龙图若是迟去两年,仍在世上,或能断了此案!心中不由为聂信候担忧。楼上食客陆续会帐离去,或多或少在说书人面前桌上放些碎银。

阿穆听完故事,见不平犹在沉思中,不禁拍了不平一下道:“平弟,你们汉人就是麻烦,头脑也复杂。这人死了便算,搭上条命又能如何?”不平苦笑不答,起身到说书人面前,向桌上放下一片金叶子,躬身道:“听老先生一席话颇多感悟,些许金银俗物不成敬意。”说书人连忙起身恐慌地道:“公子好心,这年头有钱人虽多,但好似公子般慷慨,可实在难觅呀。”不平道:“先生休要如此夸奖,这世上有钱人不少,也并非个个为富不仁。”双眼有意无意向梁玫扫去,只见梁玫一双大眼在刘海下目光下垂,也不知是气还是窘,耳根发红,不平明明就是当面在说她,可偏生无法还一句嘴。

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自楼梯间奔上来十几名­精­壮大汉,个个胸襟上绣着小小朝阳,阿穆认出这些大汉是晴天堂人,顿时面­色­大变,口中叫道:“义弟,快走!”“嘭”声踢开窗户便要跳下去,那料窗户才开,只听“嗖嗖”数响,几枝利箭贴着面颊,钉在窗棂上,深入木里,箭尾颤动不已。只见楼下箭驽拔张,俱是一样劲装大汉把守。楼上大汉们趋前将三人围定,却不动手,这时楼梯间脚步声响,上来却是丁胜。丁胜周遭看看,却越过不平,趋前向贵­妇­人躬身道:“寇三娘在上,晴天堂丁胜这厢有礼了。”贵­妇­寇三娘对他并不理睬,丁胜心中愤恨,暗中咬牙,脖颈上青筋暴突,但依旧不敢怠慢地道:“在下有些事人命关天,不得不惊扰三娘饮酒雅­性­,改日登门陪罪。”贵­妇­冷笑道:“什么大事人命关天?我才听了一个故事,也是人命关天,难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你忙便是,只是休要逞能冤枉别人,毁了你们言堂主名声!”丁胜唯唯喏喏退回身来。阿穆满腹疑惑,这贵­妇­到底是何方神圣?先是刘四也罢了,晴天堂也怕她不成?丁胜何等心高气傲之人,才当众碰了软钉子,心中忿恨,回转身时满脸杀气,凶狠地道:“小兄弟,这次你是Сhā翅难逃了!”不平也不惊慌,冷冷地道:“晴天堂人多势大,也躲不过一个理字。本公子早说过,犯不着为破银子去杀人行凶!你要银子,那去便是,却不用如此强加罪行。”听得入耳反好似丁胜为些银两讹诈别人,丁胜气愤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客栈中到底有无杀人越货已是小事。如今言少堂主被你所海,这份血债你拿命来偿罢!”不平心中一紧,那个倒霉蛋居然是他们少主?此时,四下晴天堂众齐齐抽出刀剑来,口中喊道:“杀了这小子,给少主祭灵!”一时面前寒光林立,阿穆这才发觉那刀剑柄上俱挂着白布条,白布条更是被染得血红。

四周如此鼓噪,月莎吓得面­色­发白,阿穆也是心惊不已,不平反倒镇静下来,冷冷地道:“若不是晴天堂不问青红皂白胡乱定罪在先,接着又以多欺少,那们那什么熊包少主怎会送命?可笑,可笑!反正你们也不讲道理,动手便是。”阿穆和月莎紧紧靠过来,显是要同仇敌忾。丁胜眉头皱起,向寇三娘处瞟一眼,对阿穆和月莎二人怒喝道:“不­干­你们事,快快闪开!否则伤了­性­命,休怪晴天堂。伙计们!为少主复仇不必讲江湖道义,并肩子上罢!”数把刀剑扬起,酒楼上转眼便要血­肉­横飞。

忽然背后传来冷冷一句道:“对付三个孩子,晴天堂十七人联手,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众人望去,却是一食客,那食客转过身来,只见他衣着随意,却朴实洁净,身形并不高大,一张瘦脸饱经风霜,毫无表情,双目盯紧丁胜,­射­出­精­光竟不可逼视。丁胜心中一凛,拱手道:“阁下何人?”那食客不理睬他,转身向寇三娘行礼道:“下人聂双,向掌门师姑寇三娘问安!”寇三娘正是聂尚仁同门师妹清源,如今斗转星移,已是身为禅宗掌门,聂双和聂尚仁亦仆亦徒,称他为师姑正合身份。

寇三娘闻言微惊,上下打量一番,才缓缓问道:“好!多年不见,看来功夫进步不小!聂尚仁如今有难,你不出力帮他。跑来这里作甚?”聂双低头回道:“在下正是奉聂信候之命,有要事前来。”寇三娘忽然面­色­一沉,仰脖喝一口酒,冷冷地道:“是何要事?公事还是私事?既是要事,明知我在出虎水,为何不上门找我!”聂双受了训斥,面­色­越发恭敬,低声回道:“在下奉命来寻公子,原是要请三娘帮忙。”寇三娘眉毛挑动,问道:“寻聂公子?聂尚仁的孩子也长大,满街跑了?还来了出虎水?真是光­阴­似箭!他生得什么模样?画了图让他们去找便是,这出虎水还没有我寇三娘找不着的人!”聂双摇摇头,轻声回道:“在下已找到了。”只见聂双伸手指向不平。

不平竟是聂尚仁公子?!说书人方才畏缩一旁,此刻也不禁提起­精­神,梁玫两个大眼更是瞪得溜圆,而那美­妇­更是转身过来,双目投来关切之情。丁胜却面­色­惨变,额头沁出汗滴。阿穆月莎二人也是颇觉意外,难得不平方才听聂尚仁故事竟如此淡定。丁胜目光在寇三娘和聂双身上反复打转,面上表情变幻不定,最终泄气道:“不平公子,冒犯之罪还望海涵。”阿穆觉察到不平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神­色­,但转瞬即逝。丁胜见聂双和寇三娘冷冷看着他,也不开口,便咬咬牙道:“在下有眼无珠,还留这双目做何用?”扬手右手二指便向双目中Сhā去,手指刚到门面,聂双不知怎地自三五步外已到了他身旁,将他右手牢牢拉住,冷冷道:“何必过于自责。”丁胜被聂双这一拉,只觉手臂发麻,对方功夫之高确实骇人,低头道:“若非聂兄及时,在下差点铸成大错!在下这便告辞,还望公子多多保重。”转身领着众人转身便走,梁玫不失时机挖苦道:“前倨后恭也是晴天堂待客之道么?”丁胜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见血光一闪,丁胜突然出剑竟将右臂硬生生砍断!丁胜不待断臂落地,已伸手­操­住,“啪”声拍在桌上,沉声道:“聂兄,在下向聂公子赔不是了!”也不顾臂上创口鲜血淋漓,领了众人脚不停息地奔下楼去,片刻间,楼上楼下走得净光。只骇得梁玫吐不出气来,吃吃道:“叔叔,这人可真狠!”寇三娘皱眉道:“此人心计太深。”聂双叹道:“有丁胜这帮虎狼之人,才不过短短数年间,晴天堂能如此壮大,也非偶然!”

聂双走到不平面前恭声道:“聂双见过少爷。”聂不平鼻间“哼”一声,算是见过了。聂双不急不恼,默默站到聂不平身后。聂不平面­色­不悦,拿起桌上酒壶,连喝几杯闷酒,这才起身对阿穆道:“大哥,月莎,暂别了。”阿穆拱手道: “义弟,伯父事急,你快动身罢。咱们后会有期!”拉着月莎奔下楼去。待阿穆二人离去,不平对聂双说道:“我不回去,都是你,害得我玩不成!” “你真是不孝!”却是梁玫愤愤不平,“你父亲如今大难临头!你竟能忍心玩耍!”不平方才平静已是强忍,如今如同一壶沸水,投入半点东西竟惹起飞沫四溅:“不错!我有父亲天下闻名,是一顶一大英雄。自小无论走到何处,都是别人笑脸相迎。无论捣乱如何,别人知我是聂信候公子便会概不追究。倘若我做了好事,别人会说这便是聂信候公子,不愧虎父无犬子!”聂不平呵呵对梁玫冷笑道:“方才你看到丁胜了,他不知我父是谁时,不顾一切要置我于死地。一旦得知我是聂信候之子,又悔又怕,又是挖眼睛又是砍手臂!他岂至是前倨而后恭,简直就是前狠后毒!而我何德何能,他怕我吗?他不过是怕我那英雄父亲罢了!你知不知活在别人影子里,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日子是多么难捱!”这最后话语几乎是被喊出来,有些声嘶力竭,喊过后楼上一片寂静。梁玫惊愕地张大口,久久合不拢。聂双无措地望着地面一言不发。这种生活本非平凡人所能奢望,这种滋味自是并非常人所能体会。“孩子!”寇三娘不知何时走到了不平身边,轻抚着不平双肩,一双美目里滚动着泪水,满脸关怀地对着不平。不平昔日对寇三娘也有耳闻,和她虽是初遇,可仿佛见到最熟悉亲人般,内心感到莫大安慰。“不平,盛名之下必有盛望,此乃人之常情。不管你对父亲有何不满,或是因他受累。但如今他大难临头,虽说吉人自有天像,保不定他躲不过此劫。你若不去,他日只恐坠悔莫及。”寇三娘目光慢慢抬起望向窗外远处,眼前所现却是昔日与聂尚仁练功情景,心中道:“只听过聂尚仁有了儿子,没料到转眼间已长得这么大年纪。若不是见到他,我竟觉不出这光­阴­似箭。”

“孩子,你要记住,有些事千万不能错过。否则只会带给你终生遗憾。这些话或许现下尚不能体会,但待你年龄大些明白时,只怕已为时已晚了。”语毕,寇三娘转身向楼梯走去,口中却对那卖唱中年人说到:“受了人家钱财,也该­干­点什么。我那里有几匹好马。你去给不平牵来。”卖唱中年人诺然应声,不复原疲懒模样,身手矫健许多,飞快随了寇三娘一名奴仆先去了。“多谢您!”不平被说中心事,心中块垒顿消,对寇三娘十分感激。寇三娘回头笑了一下,以示心领。

八匹良驹千里挑一,卖唱中年人驱策下,马车被拉得几乎飞起来。聂不平和聂双、梁玫坐在偌大车厢里如在云端。“这位老伯可是你请来,点化我这顽石?”不平嘲弄聂双道。“少主人,俺出门找您已近两个月了。”聂双有些不无委屈地说道:“路途不熟也没好马,俺费尽艰难,奔到谷中时,天童子却说早已送您出来了。俺也了解少主人脾气,那次不是在路上磨磨蹭蹭?”聂双脸上终于挤出一丝得意笑容:“俺在出虎水街市上打听得您和晴天堂人起了冲突,估计您负伤不会走远,幸好咱在出虎水将您给等到了。”“这位老伯是您请来的吗?”不平问道。“哼,我和叔叔还不是看在聂信候面子上,才答应这位大叔在酒楼上来一段。那晓得他是要点化你这块顽石!”梁玫Сhā嘴道。“不平娃儿,梁玫说得没错。只不过我赶马车可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喜欢你!” 中年人耳目过人,疾驰中依旧将他们在车厢中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寇三娘眼光真厉害。俺这驾车把式可算绝活了,加上她千里马还有这好马车。他娘的,有些年头没有奔这么快了!哈哈哈!!”梁玫向不平吐吐舌头,对叔叔自我吹嘘颇不以为然。

马车飞奔着,天黑便到了河间府, 中年人并不停车休息,只是让八匹马轮流驾辕,人却像铁打一样不用歇息。马车很快就过了黄河,而后沿河南下,天亮时便离开封不到三四百里地了。此处多为险峻山道,颇为狭窄,马车正过一个弯道,车后“扑唆唆 ”几匹骏马直追上来,当头马上几条大汉口中远远吆喝道:“借光,借光。”聂不平从车窗帘向后看去,那后面而来马匹奔驰甚急,车边弯道仅余一人通过,过车时几乎半个马身已架空山谷。那马上汉子待半个马身已跌出后,在空中硬生生扭转方向,刹那间连人带马又搭回狭窄山路。这招甚俊,换来身后一片喝彩声。聂不平向阿穆他们专门习过马术,自恃轻功尚好,若架上一匹神骏,也不过有三成把握,能这般先跳出山路再折回来,故此也不禁喝彩出来。梁玫却被这一招惊吓得不由地尖叫。

“三弟不得无礼,约束马匹,当心惊着姑娘。”从马队后方传来一声轻斥,声音不大,众人喝彩声却戛然而止。前面几骑不再抢道,随着马车缓缓过了狭窄地段,这才放蹄狂奔起来。待最后一骑经过马车侧边,一位长身玉面青年满面歉意,向聂不平和梁玫拱手道:“适才愚弟鲁莽,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和姑娘海涵。”“那里,那位好汉骑术实在高明,这一‘挂’一‘卸’转折贯通无阻,真让我们大饱眼福。”聂不平这倒并非客气,方才那汉子的骑术并非多见。青年听聂不平夸奖,神­色­更是过意不去,连忙摆手道:“这点雕虫小计,常人看了也罢。当着梁老先生玩骑术,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前面是对不平讲,后一句却是对驾车人所讲。梁玫叔叔放声爽朗大笑几声,说道:“向大侠赫赫有名,俺老朽骨头都轻了。 ”聂不平见那青年面貌斯文,身材瘦削,浑然不似平常江湖豪杰。青年微一笑,在马上转身向聂不平和梁玫拱手道:“在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言罢双腿一挟,胯下黑马箭般越过马车,向远去马队追去。“方才过去可是剑连盟副使向风?”聂双问道。“除了他还有那个向大侠?”梁玫叔叔答道。“向风是谁?”梁玫好奇地问,“剑盟是当今武林中正道组织,势力强大,向风是剑盟中坚力量。虽说他不过是副使,江湖人隐然已将他和七大门派掌门相提并论。”“哼,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向大侠和你素不相识,居然对你这小毛头客客气气?”梁玫对聂不平嘟弄道。梁玫那晚被聂不平戏弄,辛辛苦苦偷了几块砖头,如今又见叔叔给他赶车,更是气不过,一路上总不放过和聂不平拌嘴机会。几天下来,两人大小斗嘴已近百余次。聂不平头疼不已,只觉女孩真是不可理喻,偷不到别人包裹反倒对包裹主人耿耿于怀。聂不平苦笑道:“向大侠那里认得咱这小毛头,他不过是见梁姑娘貌美,借机想套你近乎罢了!”梁玫面上一红,竟沉默下来,并无当场爆吵,实属罕见。聂双见梁玫尴尬,连忙解围道:“梁姑娘,那向大侠对我们如此客气,皆是因你叔叔之故。”梁玫不解地追问道:“那他应该向叔叔客客气气,而不是向这小毛头行礼才对啊。” 梁老爷子接口道:“傻丫头,你脑子就不会转弯吗?向风认不认识聂不平都不紧要。你说,连我‘万里云’都给别人赶车了,这乘车之人还能差到那里去!”聂不平吐吐舌头,对梁玫道:“你叔叔这名字可真霸道!”聂双笑道:“梁老爷子骑术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因此朋友送了这个名字。”聂不平道:“这名字取得好,难怪咱们向前奔,就像腾云驾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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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红令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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