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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变身老婆 > 第十章

第十章

小芋差点跌倒,赶紧抓住秋千挂索稳住身子。

那时候刚办完“小芋”的丧事,初一竟然就将牌位和挽联丢了,害她心疼难受不已,赶紧捡了回来,偷偷藏在包袱里。

三儿的眼力是很好,可是已经厉害到可以看透包袱巾了吗?他会不会也看透她脸上的巾子了?

“我没见过有人这么喜欢触自己霉头的。”田三儿走到她身边,也随她一起抓着秋千绳索,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这下子走了,是想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没了,这牌位和挽联还可以再用一次吗?”

小芋好心慌,不光是他暗示­性­的话,还有那密密包围着她的男人气息。

呜!明明他碰也没碰她,为什么她就有种逃不出生天的感觉?

“你们呣子都是一个个­性­,要走,也要带最心爱的东西走。”

“我是想……呃,那块牌位还可以拿来当柴烧……”小芋蓦地住口,她呆呀,何必自己招认包袱里头有牌位?

“哈哈!”田三儿忍不住哈哈大笑,抖得秋千绳索不断摆动,连带她抓着的手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要烧柴,随手捡枯树枝就有了,你呀……”他的右手沿着七彩绳索慢慢滑下,直接覆在她没有戴手套的手掌上,仍是笑道:“你忘了带更重要的东西了。”

她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全身已经虚软得连挣脱他的力气都没了。

“你知道你忘了带什么吗?”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又再问。

她无力地摇头。

“你忘了带我和壮壮了。”

他的话瞬间揪住了她的心,酸苦的泪水也立刻迸出。

原来,自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不是想荡秋千、也不是想赏月,而是千千万万个放不下心中最爱的两个人啊!

如此恋恋牵绊,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她还是要回来的。

若不能伴三儿天长地久,也不能看壮壮长大成|人,她会很遗憾很遗憾的,也会好恨好恨好恨自己的。

一个更大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让无情的老天爷得逞了,祂想拆散他们一家,她就偏不给祂拆——

可是、可是……

田三儿凝视着那双不断掉泪的眼睛,微笑转为沉静神­色­,藏在心底烈火般的情绪让他更加握紧了她捏成小拳头的手掌。

“换了我,要回山里村的话,也会带上我最心爱的人儿。”

谁?是谁?他即将新婚的妻子吗……她完全不敢再想了。

“小芋,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记猛雷打了下来,彻底击垮了她心底深处的那道墙。

她很确定,他不是叫魂,也不是说梦话。

他就在她的身边,喊着她的名字,柔情款款、情深意挚。

真的认出来了!

她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所有的思绪也凝结成一块硬面团,分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但无力的双腿已经撑不住地微微发抖。

“你脚不好,先坐下来吧。”

他的声音还是温柔得吓人。他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按到秋千板子坐稳,自己也在她前面蹲跪了下来。

他就在眼前看她!她低垂着头,一见到自己不成样子的双手,慌地就要缩回袖子,却是怎么缩也缩不进袖子。

“小芋,我喜欢你这双手。”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伤疤,悠悠说道:“以前你这双手就很灵巧,做什么都行;现在,你也一样做什么都行,还将我的儿子拉拔得这么大了,我真的好欢喜,小芋,谢谢你。”

“不……”她泪如泉涌,本能反应就是否认。“大……大爷,认……认错人了……”

“那么,我的婆婆,你是谁呢?壮壮又是哪家的孩子?”

“壮壮以后会告诉你。”她哽咽道。

“壮壮那张脸早就告诉我了,他是我们的孩子。”

呜,都怪她,把壮壮生得这么像爹娘。

田三儿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绣了字的帕子,抖了开来,抬起眉毛,“还有这个!你不要以为我不识字。”

怎么会跑到他那儿?小芋心慌慌,低头当作没看到。

“我今天接了皇上的赏赐,心情很好,难得好睡,谁知壮壮半夜跑来擂门,把我给吵醒了。”

“壮壮没睡?”

“是呀!”田三儿语气转为轻松,“他说,娘不知怎么了,哭哭啼啼地抱他,把他的小被子都哭湿了,然后就拎着包袱出门去了,他也赶快起床,打理好他的包袱,跑来跟我道别,说是要跟娘一起走。”

“这……”

“你们这一走,又要叫我上那儿去找老婆和儿子?嗯?”

小芋不用看也知道,三儿一定又抬了眉毛,很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了。

“你们走了,三儿会很孤独的,又会像以前一样,半夜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月亮,思念着我的妻和儿;然后,也会因为吃不到你做的芋头糕,人就日渐消瘦了。”他用力捏了她的手掌,“小芋,你告诉我,你舍得吗?”

竟然跟她撒娇了!小芋心口微疼,无法相信她会被他那耍赖的口吻给惹得泪流不止。

“小芋,三儿求你,不要走!”

“不……”她受不了他软绵绵的哀求了!

柔情似水,水流成河,再溢成洪水,她快要溃堤了!

“皇后娘娘都赏赐珠宝给你的妻子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呀?”

田三儿很满意她那特别粗嘎激昂的声音,露出好大的一个笑容。

“我只有小芋一个妻子,皇后送的珠宝,当然是给你了,傻小芋!”

“你怎能说我傻啊?那明明是……”

“承认你是小芋了?”他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露馅了!

“马皇后大概都知道了,一定是朱瑶仙说的。”

“吓!”她又受到惊吓,“你们都知道了?”

“以后要扮戏,先去请教戏班子,看怎么演才像。”

“唔……”笑她?!

“你再装神弄鬼啊!再去找一具­干­尸来唬弄我的眼泪啊!”田三儿还是要表达一下他的不满,“你就这样把我送你的项链挂到那死鬼的身上,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我……”

“算了,就当作是做善事,帮忙埋了一具无名尸。可是……”他向前倾着身子,靠近了她的脸,笑道:“我要你还我的眼泪来。”

“这不是在还了吗?”她声泪俱下,泪水一直没停止过。

“我没拿到。”

“那你去拿钵子来接啊,你流一钵,我就还你一缸!”她恼得大嚷。

“我岂止流了一钵一缸?”他直接吻上她不断冒出泪水的眼睛,吮起她的泪珠,柔声道:“你就这样子还我吧。”

她吓得身子一缩,她还蒙着脸,他竟也能吻她?

而这阔别多年的吻还是那么温热,像是梦中绵绵不尽的柔吻……

该不会他早就偷吻过她了?

她直起身子,像是迎向他的吻似地想质问他,却立刻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个没有面目的自己。

几乎遗忘的残酷往事一涌而上,她记起了她是要离开的。

她垂下头,抓住秋千挂索,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坐下。你的蒙脸巾子都湿了,不闷吗?”

当然闷了,她又被他按回秋千,只觉得沾了泪水的巾子已经完全湿透,黏得她十分不舒服,伸手往口袋里掏替换的巾子,却是掏不到东西。

“拿下来吧。”他瞧着她的动作,轻轻地道。

她只能猛摇头。

“小芋,你爱戴巾子就戴,我不会强迫你拿下,可我要你知道,我很想认识我的妻子,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她还是猛摇头,泪水又纷纷飘坠。

“小芋,我真的好气自己,我看了你十六年,竟然会认不出你来!还把你当成婆婆,说什么认­干­娘的浑话,你说我混帐不混帐?”

不!三儿一点也不混帐,是她改变太多了。

“因为我的粗心,又让你多吃了一年的苦……”

“没有,我不是小芋……”

“若说这张脸、这个声音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小芋,那我认了。”隔着遮脸巾子,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沉稳地道:“可是从头到脚,你的­性­情、你的手艺、你说话的样子,你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个我最爱的小芋。”

她已经哭得无法自己,原来她早被三儿看透,她还藏什么藏呀?

这么多来年,除了壮壮,没人摸过她的脸,而此刻随着他手指的抚触,好像又将她的脸给重新雕塑了出来,为黑暗中的小芋安上一对新的眸子,让她见到了久违的亮丽天光。

原来,她的生命不是没有天光,而是她不曾换上另一副心思,主动走出黑影,去寻觅另一片新的晴空。

“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又要认尸时,我会认不出你来。”

“你怎么来咒我了?”她­干­脆放声大哭。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他笑着揉揉她的头,仍是维持蹲跪的姿势在她面前,神­色­转为郑重,语气也更加温厚沉稳。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小芋,我只要你记得,三儿爱你。”

要命了!她再不变回小芋,天天听他­肉­麻兮兮地说话,她一定会被他逼成疯婆子的!

她再也捺不住了,泣不成声地喊出她最爱、也最难舍的名字。

“三……儿……三儿!”

“我在这里。”

那捶心肝的呼喊揪出了他的男儿泪,他内心狂喜,握紧了她的手。

“我的脸会吓坏你的!”

“壮壮是被你吓大的吗?”

“呜——可是……可是……以前……”

“乱世之中,你能活下来,已经是我田三儿天大的福气了。”他拥住了她,欢喜的泪水也滚滚而落,双手不住地揉抚她颤动的身子,挚切诚恳地道:“小芋,现在有你,就够了,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就当作一场噩梦过去了。”

“噩梦过去了?”

“以后有我保护你,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不怕了。”

他信誓旦旦,一再地承诺他的誓言,三儿就是她的天,一片万里无云的朗朗青天啊!

“三儿!”她泪水流了又流,实在被巾子浸得不能呼吸了,顺手便拿了下来,往脸上抹去泪痕。

“啊!”田三儿十分惊喜,直直凝视她的容颜,含泪笑道:“小芋,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不让她低头,以指头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大眼依然深情凝睇。

“怕我吓到?”

“嗯。”

“我不怕你来吓我,我只怕你不理睬我。”

“呜……”

“从现在开始,我要记住你的新模样。”

“很丑吧?”她轻咬着­唇­,只敢微微抬睫,怯怯地看他。

“要比丑吗?这些年我四处征战,脸上不是风霜就是尘土,恐怕我还老得更快,过了二十年,就换我丑了。”

“呜!还要等二十年?”开她玩笑?她恼得捶他了。

“是啊,你先丑个二十年,然后再换我丑五十年,好不好?”

“谁要你丑了啦!”

田三儿轻喟一声,无比欣慰地让她哭闹着,她撑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不再逃避、不再伪装,就恢复她的本­性­,回去做那个娇俏可爱、无忧无虑的小芋吧!

从今以后,同悲、同喜,夫妻同心,他再也不会让她孤单了。

望着那张又哭、又笑、又是历经苦难的脸蛋,他既心疼又怜惜,伸手便抚上了那满是泪水的脸颊,以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珠。

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彷佛引诱着他去亲近她,他再无迟疑,直接吻上她的泪痕,先是温柔地吮吻舔舐,再缓缓滑移到了她的­唇­瓣上。

­唇­瓣一相迭,小芋立刻瘫软了,那温热的大掌早已令她全身酥软,再这么一个亲吻下去,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倒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几乎忘记怎么吻他了,他也有些青涩地啄吻着她的­唇­,像是十几岁时他们初次的亲嘴;可很快地,少年郎一下子长成大男人,他更加拥紧了她,­唇­舌没有停止寻索地长驱直入,迅速地找到了她的舌,不断挑逗缠绵,汲取她的芳香,就好像回到了那年的秋天,他们在林子里拥吻,直到全身火热,再也难以把持……

她流下欢喜的泪水,虽说没拜堂就大肚子有些难为情,可这是老天预知三儿的离开,特地要三儿留给她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壮壮。

原来,老天爷也不是那么无情的。

泪水一再流出,也一再地让他吻­干­,三儿的深情,她早已明白不过了;而此时的她,有夫、有子,一家团圆,她又夫复何求?

“别哭了呀,眼睛已经肿了,会哭坏的。”他在她耳边柔声说着。

“我不哭了。”她将脸颊偎上他的胸膛,缓缓蹭­干­泪水。

“别忘了这个,这是属于你的。”

他掀开衣襟,一手仍环抱着她,再单手取下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条新的田字项链。

“来,我要为我最心爱的妻子戴上。”

直到此时,小芋才发现三儿已经坐上了秋千板子,而她就让他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分外亲腻的姿势让她瞬间胀热了脸,但她不再害羞,而是抬起了头,扯下包头巾,露出如云发髻,完完全全地现出了自己。

再迎向三儿痴缠的目光,让他为她戴上这条属于她的项链。

项链扎妥,她轻轻地按住光亮的田字,让这字更贴近她的心。

再一次订情,有昔日美好的回忆,也有今日全新的她,从此百年好合,再无分离。

她含泪望向了三儿,朝他露出一个也许很丑的甜美笑容。

田三儿笑着摸摸她的脸蛋,心里也是同样的欢喜满足,寻寻觅觅,终于得偿所愿,他握住了她按着坠子的手,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小芋,我现在好高兴,高兴得想跳上树去荡啊!”

“那你放我下……”

“我们一起荡!”

他说着便往她鬓边一吻,搂紧了她,开始晃动秋千。

“嘻嘻!我可以出来了吗?”大树­干­的后面探出一颗小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哎呀!”这一声哎呀却是田三儿喊的,他赶忙踩住脚步,搔了搔头,笑道:“都忘了壮壮了,我叫他等在那边的。”

“什么?!”小芋一惊,全身发热,壮壮藏在树后多久了?教他看了多少不该看的事情?

“呜!”壮壮嘟起了小嘴,很不满意地望着相拥的两个大人,“你们都不理我,只顾着抱抱亲嘴。”

“我走了。”小芋羞得无处可躲,急着就要挣开三儿的怀抱。

“别走。”田三儿一双健臂仍箍紧了她,还低头与她脸贴脸。

“壮壮在这里呀!”小芋急得看一眼已经走到秋千边的小人儿。

好不容易耳鬓厮磨过瘾了,田三儿正经些了,他坐直身子望向壮壮,正­色­道:“壮壮,听着了,会跟你娘抱抱亲嘴的三儿哥,就是壮壮的爹。”

壮壮眨眨长长的睫毛,他刚才在树后听了一堆话,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三儿哥喊娘小芋,说他是他的孩子,而三儿哥又很爱很爱很爱小芋姐姐,就像他很爱娘,喜欢和娘抱抱——所以,就是叫作小芋姐姐的娘和三儿哥抱抱亲嘴,然后生下了他?

三儿哥是他的爹?!

大眼睛一下子蓄满了两泡泪水,眉头聚成一座小山,小小的鼻头也皱了皱、红了红,一直噘着的小嘴慢慢垮下,拉成瘪瘪的一弯下弦月,小手伸出,有点惶惑地去扯娘亲的裙布。

“呜呜,娘说,爹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就是我啦。”田三儿带着微笑,按了按他的头。

“三儿哥是壮壮的爹?”豆大的泪珠掉下小胖脸,还是无法相信地小声问道:“壮壮有爹了?”

“是的。”田三儿直视小人儿,以男人对男人的口气道:“壮壮,从现在开始,如果人家问起你的爹,你就挺起胸膛,大声地跟他们说,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

“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壮壮又痴痴地将三儿哥的话覆述一遍。

他还是不太懂,为什么爹从好远的地方回来,会变成了大老虎?然后又变作三儿哥,最后竟然又变回了爹?

不懂没关系,以后再问娘和爹……爹?!

他真的有一个爹了!而且还是他最崇拜、最喜欢的三儿哥啊!

他好开心!好快乐!好欢喜!好想哇哇大哭喔!

咚地弹起小身子,他太小,没办法一次就构着树枝,但他构上了三儿哥的脖子,再钻进已经挤了一个娘的大怀抱里,小嘴张开便放声大哭。

“呜呜呜,三儿哥……”

“壮壮,喊爹呀!”小芋泪流不止,疼怜地拍拍小人儿。

“爹!”四只大眼相对,彼此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一声爹可喊进心肝里了,田三儿泪流满面,激动不已,疼惜地揉揉壮壮的头发,双手更加使劲地将他们呣子俩紧紧地搂在怀里。

“壮壮,爹疼你。”

“爹!爹!爹呀!”壮壮只是一径地叫着,以前都没机会叫,以后他要天天叫,天天让爹疼了。

“乖儿子啊!”田三儿终于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此时此刻,爱妻、爱子回到他的怀里,他实实在在地拥着最珍贵的两个宝贝,试问世间还有谁比他更幸福、更值得纵情大笑啊?

“哈哈哈!”笑声震天,喜极而泣的泪水也滑落脸颊。

“三儿?”哭得无法自己的小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嘻嘻,爹……”壮壮也咧开笑容,跟着呵呵傻笑。

“荡秋千喽!”田三儿双脚一蹬,便晃起了秋千。

“哎呀!”小芋惊叫一声,抱紧三儿。“三个人荡秋千……”

“娘,别怕。”壮壮搂着爹的脖子,才不怕掉下去。

“我们一家子一起荡了。”田三儿更加使力,将秋千打得更高,大声笑道:“小芋你瞧,天快亮了!”

可不是吗?小芋从三儿怀里探出脸,东方的天边已出现柔和的曙光。

随着秋千愈荡愈高,那道光线也渐渐明亮,周围映出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云彩,也为围墙、屋宇镶嵌出晶亮的轮廓。

天亮了!

“哈哈哈,好好玩,爹,你给我啦!”

“你小孩要听大人的话,坐好!”

“好……不要,爹占着娘很久了,换壮壮了。”

“哈哈!爹教你一件事,娘是爹的,壮壮不能抢。”

“咦?才不!娘是我的,爹也是我的!”

“爹也是你的?哈哈哈!”

三儿和壮壮的笑声此起彼落,父子俩争着要为她打秋千,后来­干­脆一人扯了一边的绳索,四只大眼又瞪了起来。

小芋满足地偎进三儿的怀里,再将壮壮的小身子搂了过来。

“哈哈!”她也笑了。

尾声

呜!人家当大夫是倍受尊崇和礼遇,咳一声就端上一杯茶,拿了纸笔就先磨上墨,可为什么他当大夫就这般苦命啊?

进宫看马脸就别提了,出了森严的宫殿,应该可以轻松地看病人了吧?谁知竟然还要受人威胁,命在旦夕啊!

赵磊无奈地转过脸,那一大一小还是瞪着大眼睛,气势十足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两尊石头做的忠心侍卫。

“赵磊,”田三儿双臂环在胸前,丝毫不客气地道:“你敢弄疼我的小芋的话,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叔叔,”壮壮则是小手扠腰,那英明神武的凛然小脸蛋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娘怕痛,你不能弄痛娘,不然壮壮以后就不理你,也不给你玩我的小弓了。”

是该祭出大夫的尊严和专业了,“不痛是不可能的,止痛药效退了还是会痛,以后长骨头复原期间也会有一点点小痛。”

“你医术行不行啊?”田三儿抬了眉。

赵磊还是赶紧以求救的目光望向“嫂夫人”。

“赵大夫的医术很好的。”小芋也觉得这对父子好像有点过头了,赶紧帮大夫解围。

她穿着新裁的鹅黄|­色­夏衫,坐在长榻上,轻轻转着左手腕的镯子,又道:“瞧他不是帮我拿起镯子了吗?不只除去了死皮和赘­肉­,伤口也缝得很好啊。”

一想到赵磊竟然拿针缝他的小芋,田三儿就痛得想揍人。

小芋瞧见他那不忍的脸­色­,心头酸酸甜甜的,没有蒙巾子的脸蛋绽开了笑容,“三儿,既然你担心的话,那我不治脚了。”

“还是得治的。”田三儿握住了她的手,眼眸转为柔情。

“可我治了这双脚,要两个月不能下地,日常生活会很不方便。”

“你要穿衣、洗澡、吃饭、上茅房,喊我一声就行了。”

小芋全身一热,嗫嚅道:“我也没办法帮你烧饭。”

“我可以抱你到厨房,你坐在旁边,教我怎么烧。”

“大哥,还是我来吧。”翠环站在一边掩嘴偷笑,让大哥去烧饭的话,恐怕连厨房都给烧了。

丁初一得意极了,“也该让翠环磨炼做菜的功夫了,等回去山里村,我的肚子就靠翠环你了。”

“人家要去跟小芋姐姐住在一块儿,才不理你!”翠环红了脸,看也不看丁初一。

“小心你让三儿哥赶了出来!”丁初一大剌剌地搂了翠环的腰,笑道:“他们的房子是要让壮壮的弟弟、妹妹住的。”

“咦,我有弟弟、妹妹?”壮壮惊奇地睁大眼,赶快跑到娘亲面前,扯着她的双手,兴奋地道:“在哪里?在哪里?”

“以后就有了。”田三儿按了按他的小头颅。

“喔。”大人真是爱说笑。

小芋羞涩地抬头望向三儿,与他眼里的浓情蜜意彼此交融。

唉!赵磊又要咳声叹气了,那两对蜜糖人儿无视他这个大夫的存在,各自情意绵绵去了,只留他和壮壮大眼瞪小眼。

眼睛大吗?他就不信小人儿的脚步会比他还快,

“咳!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快治嫂子的脚,再观察个几天,没问题的话,我就要赶去北方和常大哥的大军会合了。”

“你真的要走?”田三儿问道。

“你放心,只要我抓对嫂子的旧伤口,打对了地方,再重新接合,接下来的调养就不是问题,你就照我的处方去抓药,按时煎了让嫂子服下;还有,这一百片狗皮膏药是我熬了三天三夜做出来的,一天一片还有剩,万一……我说万一啦,如果嫂子有什么发烧的症状,应天府里还有很多高明的大夫。”

“我是知道还有其他高明的大夫……”田三儿又想揪赵磊的衣襟了,“可小芋都还没完全康复,你就要走人?”

“三儿。”小芋柔声唤他,“我相信赵大夫的医术,更何况他也早该去北方了,如今他为了我留在应天府,我实在好生说不过去。”

“不会啦,三儿是我的好兄弟,帮嫂子治病也是我该做的事。”赵磊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放心,我一定会治好嫂子的双脚,虽然还是会有一点儿跛,不能像没受伤以前一样,但至少不会再闹风湿,也可以站得更久、走得更稳了。”

“多谢赵大夫。”小芋早已期待着好好走路的日子了。

“小芋,叫他赵磊就行了。”田三儿提醒一句。

“嘿!”丁初一挤挤眼,笑得很诡异,“赵大哥,你赶着去北方,是要去治你的相思病吗?”

“我哪有什么病!”赵磊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听说北伐大军缺大夫,就请皇上让我出个远门,报效我大明王朝去也。”

“找人才是正事吧?”田三儿笑道。

“呵!赵叔叔要去找谁?好玩吗?”壮壮跳到大夫叔叔面前,睁着大眼好奇地问着。

不跟你说!赵磊闭了嘴,开始准备他的工具和药物。

“壮壮,打仗不好玩。”田三儿拉过壮壮,拍拍他的小身子,赶他到娘亲的长榻边。“去陪娘,你赵叔叔要医娘的脚了。”

“好的!”壮壮立刻跳上长榻,紧紧握住娘的左手。

田三儿也在长榻边坐了下来,用力握住爱妻的右手。

赵磊面对这个大阵仗,虽然自己的嘴巴都笑得快抽筋了,但他还是很努力地露出让病人安心的温煦微笑。

“嫂子,我这就要打断你的旧伤了,你不要害怕……”

“小芋,有我在!”田三儿神­色­紧张地大声道。

“娘!我也在!”壮壮的稚气嗓音也有点发抖。

左右两边的大小手几乎捏进了她的骨头,小芋不禁笑道:“赵大夫都还没治,我就被你们捏痛了。”

“呵呵!”父子俩放松了手劲,露出四个傻呼呼的大酒窝。

翠环也靠近长榻边,准备随时帮忙递个擦汗的手巾,尽可能缓和气氛地笑道:“小芋姐姐,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回山里村了。”

“这两个月也不能闲着啊。”丁初一端来清水,“三儿哥要大家去选农具、看牛、挑种籽、买床、买席、买桌椅、买铁锅……一下子也数不清,还得准备上过冬的存粮呢。”

田三儿早就计画好了,黑眸闪出光芒,微笑道:“我们秋天回去,趁着冬天盖好房子,等到明年春天翻上新土,就可以下田播种了。”

壮壮大眼睛亮晶晶的,期盼地道:“爹,你要教我Сhā秧喔!”

“爹冬天先教你打猎,学挖陷阱捕山猪。”

小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抿­唇­微笑,就听着他们你一语、我一言,齐心勾画重建家园的梦想,她的心好丰盈、好满足。

她也打算养几只母­鸡­来生­鸡­蛋、孵小­鸡­……

被晾在一旁的哀怨大夫说话了。

“呜,我可以开始了吗?”

后记

先跟各位忏悔,默雨不是故意要写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的,实在是以前不敢写,放在心里很久,久到我愧对男女主角,终于把他们从我的脑袋里放了出来,去过一段真实的悲喜人生。

默雨小时候看电视,每当看到了演员女扮男装,或是贴上胡子、戴上眼镜和假发,她的亲友们就认不出她来,总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我这个小孩都能一看就知道她是女生,又或者她整张脸都没变,为什么跟她一起演戏的人还是“假装”不认识她呢?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妈妈,结果默雨妈说:“古代人比较笨,所以他们看不出来。”

哦?古代人笨?那现代人呢?

是演员笨?还是导演、编剧欺负观众笨啊?

所以,默雨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一个人要怎么“易容”,才会变得让人家完全认不出来?

好吧,就算有人皮假面这玩意儿可以将一个人完全改头换面,可是人的骨架和牙齿总该不会改变吧?就算矮冬瓜可以踩高跷扮高个子,瘦子可以填成大胖子,但讲话的声音和语气呢?又没有柯南的变声器,谁有办法成日提着嗓子改变声音?更何况若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话,要如何去蒙骗一个曾经是非常熟悉自己的人,又要如何不在日常言行举止中露出破绽?

那就是……像故事里的小芋一样,完完全全的大变身!

为了变身,默两只好让小芋遭遇惨兮兮的命运,而这也是展开这个故事的必要条件——呜,好啦,我承认,我就是那个狠心的老天爷!

不过,写过大康,又来写小芋,默雨扮狠扮够了,大概是再也硬不起心肠写这类型的男女主角了。

请各位不要对“三个孩儿大”太认真,这是故事里健康宝宝的代名词,也是开心的孩儿爹娘的夸大形容词,如果真有婴儿是“三个孩儿大”,那他不叫三儿,叫巨婴。

写故事期间,遇上了台风,大风大雨让我书桌旁边的窗户进了水,墙壁也长出壁癌。于是默雨发挥DIY的­精­神,拿塑钢土补了破裂的窗框,又去特力屋买道具回来刮壁癌、补油漆,这一漆,漆上了瘾,连家里两片墙、前后阳台也一起漆了。

看着修补过的墙壁,虽然仍留有剥落的痕迹,油漆的技术也不是挺好的,但这是我的家,也是我最喜欢写作的地方,坐在这里,我可以看书、发呆、敲电脑,享受清风、看着绿树,无聊了还可以从抽屉拿出镜子挤痘子,累了可以往旁边的床一躺……

扯远了!喜欢的人、事、物就是喜欢,有损伤就会想办法修补,并不会因为有了改变而不喜欢;心,始终如一。

我想,这就是三儿和小芋的心情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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