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神州,千年来就是魔道并存,在最初的阶段,两者只是由与修炼方法的不同而有所分歧,对于天道的追求方法本就不尽相同,所以两方面尚且能并存,但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演变,魔门由于弟子良莠不齐而渐渐的脱离了最初的轨道,为了提升修炼的速度,一些人专攻阴鬼、噬血、炼魂这些为人所冷齿的修炼方法,为祸世人。由此引出了魔道之争,形成了魔道相争的局面。
随着这种情况愈演愈烈,五百年前,两方在九狱司一战,魔门溃败,教主烈云下落不明,整个魔门退离神州,由此正道大兴。而当年魔道之战的主力天都谷、锁心殿和清风阁,则成为了正道据守中原的三大砥柱。
由此延续,已经几百年了,这三大门派虽同为正道顶梁,但修真方法仍有不同,为了交流心得,也让弟子们得到锻炼,每隔一段时间,三方就要派出本门弟子聚集在一起进行切磋,名为演武,渐渐的这个演武固定了下来,而每一次演武大会,则成了修真者的盛会。
就在顾生澜在石林饱受风雨之苦的时候,天都谷则迎来了这一届的演武大会。
这次大会的地点设在天都谷的天云峰别院。
天都六峰,分别为:天云、流云、定云、雾云、赤云、隐云。每一峰都立有别院,称之为六峰别院,其中又以天云峰别院为最大,门徒众多,院主马青池是谷主林破念的大弟子,在这六位院主当中,修为最深,为人平时又是稳重谨慎,少有锋芒,素来被天都上下所推崇,已经隐有下一代谷主的势头。
这次把演武大会设在了天云峰,其寓意也颇值得揣摩。
此时的天云峰,按照四方阵势设下四座石台,用做演武之用,按照惯例,三大门派的弟子以淘汰的方式来进行比试,而最终的胜者将会得到天都谷主传下的一件法宝。
其实法宝的诱惑固然是大,但每一个参加者所看重的,更是自己门派的荣辱。
这一日,天都谷内风歇云舒,六位院主带着门下的弟子早早的来到天云峰,排来阵势迎接锁心殿与清风阁两方的到来。
华青云与妻子秦柔带着弟子来到天云峰,只见在看台上师尊林破念早已坐在正首,下面是三位长老,忙上前参拜。
林破念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语。
华青云按照惯例坐在下首,一抬头正好看见雾云峰主杨青书坐在对面,刚要点头示意,却见杨青书把头扭到了一边。
显然他还在恼火当日在灵谷大殿的事情,华青云心里苦笑一下,也是无可奈何。
坐在旁边的流云峰院主曾青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仅有些好笑杨青书的气度,拍了拍华青云说道:“师弟,这次演武门下可有夺魁的希望?”
华青云知道这位曾院主向来不拘小节,说话也是不藏心计,便笑了笑说:“师兄你别来笑我了,六峰当中以我那个隐云峰弟子最少,而五位师兄的修为又比我高,教导弟子都是别有心得,这夺魁哪能轮到我这山头”
曾青水嘿嘿一笑,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不过他可是憋住一口气要争个头魁呢!”说着用嘴朝杨青书的位置上努了努嘴。
华青云平时虽然一派的正式,如今见师兄这个表情,心里也忍不住好笑。
对面的杨青书把头扭到一边,却似乎察觉到对面这两个人在说自己,又把头扭过来,看着华青云与曾青水,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曾青水却是一脸的正经,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低低的对华青云说道:“我那乖侄女可是天资聪慧,修为是日益精尽啊!”
还没待华青云回话,曾青水的脖子已经绕上了一双软绵绵的小手,却是华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到了看台上。
华笙在天都素来得宠,即便是谷主林破念对这个小丫头也是另眼看待,更不要说这个一向嘻嘻哈哈的曾青水,他见华笙抱住自己的脖子,便笑眯眯的说道:“乖侄女,又来缠着你师伯的金丹吃啊?”
原来曾青水在天都谷,师从与金丹司的鲁去病长老,素来以炼制金丹为名。当年一炉丹药即便是林破念也颇为赞赏。
华笙这小丫头没事的时候就乐意往流云峰溜达,害的曾青水带着几葫芦丹药到处躲藏,更让他气愤的是,自己的儿子曾凡竟然帮着华笙这小丫头,只把一个堂堂的天都别院之主弄的大呼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虽是这样说,但曾青水对这个小侄女,还是特别看待的,华笙修为精近,与这位会炼药的师伯是分不开的。
且说华笙抱着曾青水的脖子,调皮的皱了皱鼻子,说道:“不好,师伯今天身上没宝贝,不然怎么一身的苦药味儿……”
华青云在旁边,说道:“没大没小,还不快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华笙听父亲说自己,伸了伸舌头,嘻嘻一笑离开了看台,只留下曾青水一脸的无奈。
不多时候,只见西南方向异象突生,有道道的华光,直奔天云峰而来,初看时还只是隐隐约约不甚分明,转眼间这华光由小转大,只见一行人御剑而来。
这行人约有十余人,都是青衣长衫,木簪束发,为首一位老者,个子极为高大,骨骼清奇,长须飘飘,带着这十来个人由远而至落在天云峰顶,
华青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从清风阁而来,而为首的那位老者,正是清风阁现任阁主的师兄,传功长老智木大师。
清风阁在三大门派当中,历史最为古老,得传于五族战乱时期的木族。
时间追溯到蛮荒时代,金木水火土五大部落在中原逐鹿,木族力弱,当时已经有了溃败的势头,木族的领袖青帝知道难以挽回别灭亡的命运,为了保存本族一脉,便秘密的遣离了本族中一部分最优秀的族人,远离中原。
后来五大部落纷争迭起,土族的黄帝统一了其他四大部落,木族渐渐的没落消亡,惟独当年这一支人,保存住了木族本族的血统。在中原之外悄悄的经营,只到千年前,这族人辅助大祁灭殷,才得以回到中原立足,建立清风阁。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清风阁是如今这中原中的另一血脉,他们沿袭着最古老的传统,信奉古老的木神,不与外族通婚,与所有门派最大的不同就是,整个清风阁,全部都是木族子弟。
华青云,曾青水等六峰的院主从看台上下来,迎接清风阁的到来,马青池走在最前面,来到智木大师的前面施礼说道:“长老长途远来,辛苦了,师尊正在看台上等候。”
智木在清风阁身为传功,一身的修为自是了得,这次奉阁主之命率本族十二名弟子来参加演武大会。
此时见天都谷六峰的院主出来相迎,两面都是旧相识,也没多说话,只是稍微寒暄一下,便随人上了看台。
在看台上,早已经预留出座位。林破念此时见智木走过来,微微笑道:“智木长老一向可好,这许多年不见,长老依旧是神采奕奕,修为更有突破啊,实在是我中原神州的福气!”
智木深施一礼,说道:“圣尊过誉了,临来之时,端木阁主特嘱咐要问候圣尊,因为端木阁主凡事缠身,不能亲来,望圣尊见谅”
天都谷因为在中原为正道之领袖,因而历来的谷主,都被称做圣尊,以示身份的尊贵。
林破念摆摆手笑道:“端木阁主礼过了”
智木大师又与天都的萧长老鲁长老等几人问好,便坐了下来,此时三大门派,只差锁心殿一门。
锁心殿有别与两大门派的是,只收女弟子,整个锁心殿,便是由女修真组成。
虽然每一门派都有女修真,如华青云的妻子秦柔,但象锁心殿这样以女修真组成,而且能一军突起,并列中原三大门之中,也是异数。
由于锁心殿的女弟子多有清丽之容貌,所以每一次演武大会,锁心殿都会成为亮点。即便不能夺魁,但彩头依旧不比其他门派少。
因而虽然每一次演武,锁心都是姗姗来迟,却没有人兴起问罪之意。
林破念在看台首席上巍然而坐,不时的与智木大师说些不干痛痒的话,以便打发时间等待锁心殿的弟子,可奇怪的左等右等,却迟迟的没见到动静。
各位长老坐在下面,表面上虽然不着痕迹,心里却开始有些奇怪了,以锁心殿到这里的距离,按道理来讲就是迟,也该到了。而如今已经等了近一个多时辰,却仍然没有踪影,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
天云峰院主马青池素来沉稳谨慎,此时却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次演武大会由自己来主持,若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是脱不出干系的。
他抬头看了看师尊,只见林破念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象刚才那样轻松了,他想了想,走下了看台,一招手唤过了四名弟子,暗中说了几句,那四个弟子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马青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了看台之上,此时林破念与智木早已停止了交谈,见马青池回来,林破念问道:“锁心殿迟迟未来,可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马青池垂手站在旁边,说道:“师尊放心,弟子已经派人出去巡看,各位长老再稍做等待,不时便应该会有结果。”
林破念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智木大师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用着急,锁心殿虽是女弟子众多,但也不是宜于之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众人点头称是,也不便多言语。
智木又接着说道:“圣尊,上一次聚会,天都带去的香凝雾茶可是一绝啊,若不是惦记着这个,我老头子这次也不会争着要带队来这啊,圣尊可别小气啊!”
林破念听罢笑道:“天都的香凝怎么敢和清风山的听雨相比,既然木长老说了,我怎么能小气,青池啊,为各位长老备茶”
马青池笑着说:“木长老放心,这次青池早以命弟子晨前采茶,等长老动身的时候给长老带上”
智木哈哈大笑,说道:“马院主的心意周到,老头子就手贪了”
大家听得心里暗暗好笑,都知道智木平生素好此道,只是没想到居然到了张嘴讨要的程度。又见马青池如此,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不禁佩服他的心思缜细。
不多时,已经有天云这边的小弟子为各位长老端上了香茗,要知道煮茶一道,需要足够的火候,越是好茶越是如此,这么快就可以把茶奉上来,可见马青池早就命弟子在做准备了。
天都谷奇珍甚多,一草一木无不包含天地的灵气,这香凝雾茶也是如此,它生与九转灵泉旁,由于受灵泉之水的熏染,树叶鲜翠欲滴,叶上水雾朦胧,散发出幽幽的清香,乃是天都谷独有之物。
这茶水一端上来,顿时在看台上弥漫出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智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这小物件表面上盘根错节,仔细看原来是一个木质的小茶壶,只是这小茶壶显然不是寻常之物,在壶身上凹进一块,有一个小人端坐在里面,这小人栩栩如生,仿佛有生命一般,整个茶壶透着微微的古黄|色光泽。
茶壶多为紫砂烧制而成,这种木质的茶壶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都觉得很是新奇。
只见智木小心翼翼的把茶壶打开,把端上来的茶水连同茶叶一起倒进了,又轻轻的盖好,顿时只见在茶壶周围生出一缕缕的光芒,缠绕在壶身之上,而在壶嘴的地方,飘出丝丝的水雾,满鼻的馨香。
智木把鼻子对着壶嘴,深深的吸了一下,双眼微闭,显然是陶醉其中。而那个壶身上的小人,仿佛受了壶中香凝茶的吸引一般,竟改变了姿势,表情也似乎与先前大不一样。
在坐的长老有认识这个小茶壶的,知道这茶壶是清风阁四宝之一,名叫木神茶壶,整个茶壶由精木雕制而成,最神奇之处在于那个壶身上的小人,据说乃是千年的木魄,被雕刻人以大手法镇伏与壶身之上。
这木魄经历千年之劫,神通可见一斑,如今与茶壶融为一体,使其一跃成为清风镇山之宝,只是自从被智木大师携带后,从来没见其威力,到是多用在了喝茶这上面。
林破念却是见怪不怪,自然悠得的品着香茗,到是曾青水的眼睛,不时的飘到那小茶壶身上,也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天云院主马青池匆匆的走上看台来,双手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林破念见此情景,问道:“青池,是不是有锁心殿的消息了?”
马青池点了点头,说道:“弟子巡查,发现了摄云鸟”说罢双手展开,只见从手中飞出一只兰羽的小鸟。
这小鸟身体纤细,双翅修长,两只眼睛却是完全不符合身体一样,奇大无比,正是锁心殿的摄云鸟。
原来,锁心殿所在的地方,有一种奇怪的小鸟,叫摄云鸟,这种小鸟不但机巧灵敏,而且双眼能留住所看到的景象,所以,锁心殿一直用这种小鸟来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
林破念左手向前托起,那只小鸟如同受到力量的拉引一样径直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只见林破念把这只小鸟移要眼前,在小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副景象,几个白衣素发的女子正在与一群衣着怪异的人斗法,后面一个年龄颇大的女子正盘膝而坐,似乎是受了重创。
林破念看罢,双眉拧成了一团,又把这只小鸟交给了智木长老等其他在坐的几人。
大家看后都是低头不语,显然对这情景有些始料不及。
林破念看了看马青池,只见马青池垂手而立,显然在等自己的决定,便一摆手说道:“此次演武暂缓,各院弟子回归本院,六峰院主,三位长老陪智木大师到灵谷殿一见”
说罢,率先离座,不再理会众人,独自飘然而去。
马青池与其他几个院主连忙下了看台,让本院的弟子先回到各自的地方等候,几位长老则陪着智木往灵谷大殿而去。
一时间天都的弟子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师长面沉若水,也不敢问,连忙回去,私下里却是小声的嘀咕,可都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演武大会停止。
大家心里隐约中,都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历经了几百年太平的中原神州,此时似乎正被一层看不见的阴云所笼罩着,再难预料凶吉。
十一 空林
修真正道中,锁心殿可以说是一只奇葩,这不仅仅是因为它全部由女子组成,更为难得的是,锁心殿的开山祖师凌云仙子以过人的智慧,别出心境,创出一条不同与道不同与佛的求天之路。
中原修真界三大门派,天都谷依据道法自然为根本,清风阁则遵循木族代代传下的古老秘籍为基础,惟独锁心殿一门,不依常法,讲究一心通明,万般通灵。锁心殿门下的弟子不为凡俗世情所缠,不为红尘情爱所惑,禁守一心如明镜可鉴日月,是以为锁心的由来。
每个弟子都是从襁褓之时便被选入门,终身再不受外界沾染,即便是有带发弟子入世修行,却也只为增加磨砺心性。和天都谷每三十年才有五名弟子出谷的规定相比,锁心更为严格,每一代只有一名弟子下山,以培养下一代的殿主。
所以只有在每一次演武大会上,才可以看到锁心殿众多女弟子的芳容。
哪知道这一次演武大会,锁心殿派来的弟子竟然中途遭劫,这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要知道中原神州自魔道一战后,已经平静了几百年,在这几百年里,只见正道的弟子往来神州,三大门派也是各自发展毫无冲突,即便是有邪门之人偶然出现,也不敢惹事生非,惟恐遭到正道修真的追杀,更不要说去捻锁心殿这个虎须。
这无疑是等于在向中原的正道修真宣战。
此时的灵谷大殿,一片沉寂,几位正道修真的巨擎都是默然不语,一时间大家都想不出到底是何方的神圣敢做出如此大逆之事。
林破念与正中端坐,蓝衫及地,头挽琉璃冠,面沉若水沉思无声。
马青池见此情景,面带愧色的起身说道:“弟子有负师尊的重托,此事我天云一院上下弟子定要查个清楚!”
林破念摆了摆手,用眼睛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清风阁智木长老,说道:“不知大师对此有什么看法?”
智木在这次清风阁来者中身份最高,他的态度自然也就代表了清风阁的态度,他沉吟了一会,说道:“此时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老头子看方才那一景象,似乎锁心殿的道友并非全军覆没,此时我等该遣出弟子搭救才是!”
林破念点了点头,说道:“青池,你天云一院理该担此重责!”
马青池忙点头应诺,林破念又看了看华青云和杨青书,说道:“青云青书,你们是这三十年天都外出行走的弟子,隐云雾云两院也该出力!”
接着,又看了看水云峰的庄青烟,说道:“此事应该尽快告知锁心殿,青烟是女弟子,此事便由你去办了,青水啊,你陪同青烟前往,途中以便照应!”
“另外,定云一院带流云水云两院弟子负巡谷重任,青树可明白?”
定云峰的院主周青树接了法旨,率先而去。
林破念微微的叹息了一下,看了看右边的萧长老,说道:“师弟,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这些人能把锁心弟子伏击在中途,修为定然不低,只是这些的小辈我还是不放心!”
萧破雪的身份在天都谷仅次于林破念,在外几乎已经可以代替林破念说话,此时把他派出,可见谷主林破念对此事的重视。
萧长老掌管天都刑罚,素来是少言无语,不然也不会落给“金面”的绰号。他点了点头,便带着三峰的院主离开。
其余的人也都随安排而去。整个灵谷大殿,只剩下了清风阁的智木几个人。
智木刚才看林破念一一安排,事无巨细,心里暗暗的惊讶,这之前相当长的时间就传闻天都谷主闭关不出,几乎要放手而去,而今看来还是不实啊。
他肃了肃表情,起身施礼说道:“圣尊,智木也该尽早把这事情通知本阁主,以便协助尽同道之力!”`
林破念起身道了个谢字,又让金丹司的鲁去病和双月轩的虚无子两位长老相送。
待大殿重新恢复了宁静,林破念自己一个人坐在上面,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喃喃的说道:“师兄,浩劫将至,你若是我,又该怎么样啊……”
说罢双眼望着大殿里那些早已经没有人的座位,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就在天都谷上下弟子严阵以待的时候,石林当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日顾生澜愤懑难当,跑到大雨里拿着红莲剑乱舞一通,结果引动了红莲自身的戾气,要不是那件袈裟在关键时候法光大盛,顾生澜就要落个全身血脉爆裂而亡的下场了。
那件袈裟本就是一件密宗的至宝,被历代的法王随身而披,其蕴涵的法力自然是不可想象,红莲虽然是上古神器,但毕竟还尚未完全的解封,这样顾生澜的一条小命才得以保住。
更加上那位神秘的老者在顾生澜的神识当中倒灌了毕生的修为,所以这一劫非但没要了顾生澜的命,反到是让他收益颇多。
要知道两个神物当时角力,被红莲从周围吸出的灵气全都一股脑的灌进了顾生澜的体内,石林虽然与天都谷不同,但天地万物各有灵气,这些灵气平时潜与人的周围,并不能被察觉到,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尤其难得。
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若不是顾生澜在无意识当中受金褴袈裟和暗藏在体内的潜流催动,结出金刚手印,也不能把这些灵气据为己有,金刚手印本就是以身通万物的修炼心法,因而那些被红莲激起的灵气才透过那千般的手印被顾生澜纳进体内。
那一刻,那手印就如同打通了外界与顾生澜自身一样,成为了两者之间的桥梁,使那一个个旋涡一般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进入顾生澜的体内。
寻常人若是吸收了这么多的灵气,必然是全身暴涨而亡,惟独这顾生澜,却如同贪婪的孩子一样惟恐露掉一丝一毫,只把这周围的灵气吸个精光,方才罢休。
就这样,顾生澜自己也不知道昏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周围一片的混沌,而自己就如同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一样,蜷缩在母体中,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自出生到现在,他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安静,在这片混沌当中,他就是那个还没有降临世界的孩子,唯一要做的,只是不断的汲取着来自母体的营养,让自己迅速的成长。
只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并不能感觉到这一切,而此时此刻,那种成长的感觉却是如此的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进入眼睛的却是与以往大不一样的另一番景象。石头还是石头,可在顾生澜的眼睛里,那石纹竟是如此的清晰,那如发丝一般的纹路如有生命一般在每一块石头上鲜活的蜿蜒。泥土还是泥土,可在顾生澜的眼睛里,那厚厚的泥土里面饱含着勃勃的生机,而每一粒泥沙就是一个自我的世界,都有生命在跳跃。
顾生澜被眼睛里所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的瞪大了再看,所能看到的依旧是如此一般无二。
此时的石林,居然是无风也无雨,虽然天空中依然是一片阴沉,但在空气里,却多了一丝的新鲜,顾生澜自从来到石林当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好天气,他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的抻了一个懒腰,全身上下舒服几乎要让他喊出去,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声音钻进耳朵。
他低头一看,又吓了一跳,原来是身上的衣服在刚才自己一个懒腰的作用下,几乎全都涨裂了,有的已经成布条挂在了身上,而裤子此时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裤衩了。
顾生澜大是惊讶,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长高了好多,再看自己的胳膊也明显比以前要粗壮了,此时他的身材,已经与一个成|人再没有什么分别了。
幸好身上还有那件袈裟裹在身上,顾生澜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这样的情形他做梦都没有梦到过。再看看自己的全身衣衫褴褛,隐隐约约的还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几乎与乞丐一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辈子就是做乞丐的命了。
他又一ρi股坐在地上,随手抓起不知怎么落在地上的那把红莲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本来应该在天都谷里供着,现在却落到我这个乞丐的手里,是不是也该大叹倒霉啊!”
红莲的剑身上光芒一闪一灭,如同在与顾生澜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一样。顾生澜从来没有见过红莲这样,一时间觉得很是新奇,眼睛不动的盯着红莲,好象要看出个究竟来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
若是在平时,顾生澜到也不觉得怎么样,可自己入石林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影,此时猛然听见有笑声,直吓得全身一个激灵,猛的一跃从地上站起,手里拿着剑瞪大眼睛向身后看去。
一小姑娘正站在他的身后,而那阵笑声,原来是从那个小姑娘嘴里发出来的,顾生澜看清楚了情况,才吁了一口气出来。
这时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只见这小姑娘如玉雕琢一样,晶莹的脸蛋微微透着可爱的粉红,鼻子若调皮一样稍稍的翘起,两个眼睛如同宝石镶嵌一样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再加上额头前的那一抹刘海,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来。
顾生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直觉得自己从心底有一种想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的感觉,脚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哪知道这一下,却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这小姑娘刚才看见顾生澜一个人坐在地上,姿势很是古怪,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如今顾生澜转过身站起来,她才觉得有些害怕。
只见眼前这人全身上下衣服破碎,头发长长的披散着,而下颏黑黑的胡子好久都没刮过一样,就仿佛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怪物,此时见这怪物眼盯盯的看着自己,又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不禁有些发虚,呀的一声向后跑去,顾生澜正在迷糊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闪,只见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那个小姑娘好象见到了救星一样,一下子躲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顾生澜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的看冒出来的这个人。
这人的打扮却有些奇怪,一身的青色袍子把全身裹的严实,生怕见到一点风一样,一张脸上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的生机,惟独两眼透出深深的光彩。
那小姑娘躲在这人的身后,显然对他很是依赖。
那人也是对这小姑娘颇为疼爱,回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声说道:“琪琪别怕”说罢转头瞪了一眼顾生澜,显然是在怪他吓到了小姑娘。
此时顾生澜心里却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样。他皱着眉头,眼睛不错的看着那张脸,脑子里不停的回想。
猛的顾生澜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个青袍人说:“你,你不是那个……”
那人手轻轻的摆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已经猜到了顾生澜要说的话。
那个叫琪琪的小姑娘从青袍人身后调皮的探出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很奇怪。便好奇的问道:“伯伯,你们俩个以前认识吗?”
那人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躲在后面说话成什么样子,快出来”
琪琪被这么一说,小脸一红,从后面走了出来,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顾生澜,好象这脸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本来顾生澜正吃惊眼前这个青袍人的出现,如今被小姑娘一看,倒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青袍人也不以为许,拉着琪琪的小手,走到顾生澜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
琪琪听到说顾生澜不错,扬起小脸奇怪的看着青袍人说:“伯伯,这个人那么丑,哪里不错啊?”
顾生澜一听,脸上一热,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说也奇怪,依照他的脾气,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是不加理会的,如今听从这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却丝毫不起反感的心思,反到是更觉得小姑娘的天真。
青袍人对琪琪的话也不责怪,他看了看顾生澜,便拉着琪琪的小手向石林中走去。顾生澜这才想起来,石林虽然没有列入天都四大禁地,但也不是随便人就可以出入的。忙横在青袍人前面,眼睛一转,说道:“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呢,那天的事我还没道谢呢”
那青袍人看了看顾生澜,木然的表情动了一动,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
顾生澜心想这人倒也信得过自己,若是自己趁他不在的时候把天都谷的人叫来,他不就麻烦了,可转念一想人家以诚相待,自己怎么好小人,眼见自己又拦不住这青袍人,左右思想,却也是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办法。便索性跺了跺脚,摆出一副决然的表情,说道:“这地方甚是凶险,还好我在这里待了许多日子,对这里比较熟悉,前辈要去什么地方,还是小子在前面做个探路的吧”说罢又笑嘻嘻的看着那个小姑娘琪琪,心想自己跟着他们,总好过眼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过去,也算是对天都谷有个交代了。
那青袍人听罢略略一想,本待要拒绝顾生澜的时候,却看琪琪摇了摇自己的手,说道:“伯伯,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吧。”
自从把小姑娘带在身边,青袍人从没有逆过她,如今见她一副期待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道:“本不该带你去,也罢,咱们两次相见,也是有缘分,走吧”
顾生澜心里一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小子也是为前辈着想嘛,不然谁愿意受这罪啊”
那青袍人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却是琪琪听到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脸上乐滋滋的,冲着顾生澜做个鬼脸,说道:“猪哥哥,你得谢谢琪琪呢!”
顾生澜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有人叫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装作没听见。
琪琪却是相当的聪明伶俐,她眨着大眼睛看了看顾生澜,笑呵呵的说:“你看你一身的邋遢,琪琪只好这么叫了嘛”说罢又嘟起小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搞的顾生澜反到觉得是自己的不对,只好又满脸堆笑。
就这样,三个人在石林里穿梭迂行。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顾生澜走在前面,可越走越是不认路,到后来反是那青袍人带着他们走,对石林这个怪地方,他竟是比顾生澜要熟悉百倍。
其实顾生澜来这里才不过短短数日,虽然是生**动,可左走右做不过是周围的一些有限的地方,哪想到如今跟着这青袍人走,所路过的地方竟是越来越陌生。
而眼前的景色也大大不一样,原本那一片片被雨水侵蚀的石山,早就消失不见,所代替的则是仿佛冰凝结而成的溶柱,形状千奇百怪,而耳边早已经没有了风声,只听得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并伴着一阵阵微弱的回音。
顾生澜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竟已经来到了地下,石林本是难分昼夜,又加上青袍人左带右领的,顾生澜一直也没注意到这周围的变化。
他心里大是紧张,不知道这青袍人到底要做什么,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红莲,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猪哥哥,你害怕吗?”接着一个软软的小手塞进了自己的手心。
这地下的洞中虽缺少光线,但听声音,顾生澜知道是琪琪那个小姑娘,不禁对她又添了好感,暗想这小姑娘才这般的年龄竟懂得体察人心,真是难得。想到这不由得握了握那小手。
忽然只见一道光亮闪出来,顾生澜眼睛徒然一刺,再睁开看的时候,原来是那个青袍人手中不知道多出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在青袍人手中放出光亮来,想来是青袍人听到方才琪琪的话,拿出来给两个人照亮用的。
只听见那青袍人说道:“再走片刻就要到了……”这声音在地洞中发出一阵阵的回音,虽然不大,却让人莫名的感到一丝的空荡与失落。
顾生澜被琪琪拉着手,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借着那一闪一闪的亮光,一直走进洞的深处,此时即便是顾生澜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经走出了囚困自己的地方,只留下那一片空无人烟的石林。
十二 溶棺
天都谷本是一个奇异的地方,顾生澜自从来到这里,便碰到种种奇遇,而这似乎也仅仅是天都谷神秘的一部分。象石林,顾生澜若不是被囚禁在里面,是绝对想不出天都谷那葱葱郁郁的景色下竟然也会有这样寸草不生的地方。再拿现在来说,若不是顾生澜走到这,是做梦也不会梦到这石林当中还有这样一个去处。
这个洞仿佛与外世隔绝一样,不见半点的光亮,或远或近的地方不时的传出滴答滴答的水声,而在脚下,又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音。
待那青袍人掌起一点光芒的时候,顾生澜才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原来就在旁边,有一道溪水蜿蜒的流过,根本看不到这水从什么地方来,又要流到什么地方去。
周围的时候都被一种冰一样的东西包裹在里面,那东西在光线下呈现出|乳白色的光泽,顾生澜悄悄的用手摸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冰手,而且入手有滑腻的感觉。
这些东西包裹着石头,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有的呈锥形倒挂,有的如泉涌凝固,顾生澜大是新奇,再看琪琪,却发现这小姑娘似乎对这一切相当的熟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态来,使得顾生澜的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
刚开始走的时候还觉得很不好走,而越往里,脚下的石路似乎越宽,同时水声也越来越大。等跟着青袍人走到尽头收住脚步的时候。眼前的情景直看得顾生澜目瞪口呆。
只见一条瀑布悬空而出,这瀑布就仿佛上连九天一样,一股股强大水流从上而下击打在洞底深处,又向外流淌,顾生澜这才知道刚才所见到那一条条水溪原来是由这条瀑布而来。
这里也不象方才那样狭窄,宽大的石壁把这里围绕成一个巨大的桶状,而光线此时也明朗起来,借此可以看到那瀑布的水竟是如此的透彻晶莹。
更让顾生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那瀑布的正下放,竟然立着一个巨大的冰块,那冰块在瀑布底下丝毫不受半点水流冲击的影响,一股股水流冲击下来,砸在冰块上,又分做无数条水流向下而去。
此时,那青袍人呼吸竟然有些加快,他张开双手,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从手中冉冉升起,顾生澜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浑圆的珠子,这珠子此刻脱离了青袍人的掌心,在半空中开始缓缓的转动,每转动一次,光芒就盛一分,等到最后已经看不清那珠子的形状,只见在半空中一团光芒闪耀,照得整个洞中光彩异常。
那飞流而下的瀑布击打在冰块上溅起的水雾借着那光芒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情景煞是好看。
顾生澜见那些一层层光彩分呈的水雾,觉得很是好看,忙叫琪琪一起看,哪知道手却拉了个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琪琪的小手早就从放开了。
他忙再来看这两个人,只见青袍人和琪琪正目不转睛的向前看着,顺着两人的眼光,顾生澜猛的发现,在那巨大的冰块里,竟然封着一个女人。
顾生澜吃惊的一捂嘴巴,以为是自己看花了,再向前挪了几步仔细看,果然,在那冰块中有一个女子安然的躺在里面,准确的说是封冻在里面。
这洞里虽然有光线,但依旧不甚明朗,如今借着青袍人放出的那个珠子的光芒,顾生澜才看清楚,只见冰块中的那个女子,竟然长的是绝然的美丽,虽然此刻在冰块中,但却丝毫没有掩盖住那令人窒息的容貌,眉目如画卷一样的柔情,身材修长,一身的白色衣裙即便是在冰中也是轻若飞扬,使得整个人就如同仙子一样正在凌空飞舞。
只是此刻那女子却是两眼微闭,面色也是说不尽的苍白,仿佛疲倦之极沉沉的睡过去一样。
顾生澜看的心砰砰直跳,这时他才知道,那冰块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冰棺,用来封殓这个女子的,而青袍人来这里的目的,显然也是这个女子。
他仔细的看着那个女子,心里暗暗的奇怪,不知道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什么会被装进这样的一个冰棺里,又被放到这样一个不被人发觉的地方。
可转念一想,又想不通那个青袍人是如何知道的,他偷眼看看青袍人,只见此时那青袍人正站在瀑布旁边,那水流不时的溅落在他的身上,可却是恍若未见,只是痴痴的看着那具冰棺中的美女。
顾生澜隐隐约约的猜到这青袍人与那冰棺中的美女一定有些不寻常的关系,正在胡乱的猜想的时候,忽然琪琪从旁边依了过来,小手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胳膊。
只见琪琪满脸的紧张,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青袍人,那软软的小手此时拉着顾生澜也变的有些发凉。
顾生澜感到很奇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小姑娘还是笑呵呵的,怎么一到了这里就变的这么紧张。
却在这个时候,只看见那青袍人一声长啸,这啸声如野兽嚎叫一般,透着穿透耳膜般的凄厉,随着这一声长啸,青袍人一跃而起,直奔那瀑布而去,在半空中,只见青袍人双手高高举起,如变戏法一样手中多了一样圆月般的弯刀,那弯刀刀身上下透着乌黑的光泽,此时被青袍人拿在手中,顿时暴涨出强烈的光芒来,一看就不是凡品俗物。
青袍人此时身体在半空中悬浮,双手握刀柄大喝一声,那把弯刀脱手而出,只见一道半弧形状的黑芒直奔那冰棺而去。
顾生澜在下面看的清楚,顿时明白了青袍人的意图,是要用这把弯刀把那个巨大的冰棺给劈开。
那把乌黑的弯刀在青袍人的催动下,迅速化一团黑芒,眼看就看劈在那冰棺之上,忽然听见一声嗡嗡的声音,只见那瀑布的水流此时竟然逆转而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那清凌凌的水组成的阴阳两极不停的转动,情景煞是壮观,随着水越聚越多,那巨大的太极反转而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挡在了冰棺的前面。显然,在这道冰棺的周围,被人布下了法阵,以阻挡有人来侵犯。
那道弯刀旋转射出的黑芒本来势不可挡,此时却受到那巨大的水体太极的阻挡,那水流在巨大的太极中来回的游动,带动两条阴阳鱼旋转,随着那缓慢的旋转,那太极从中央竟然出现一个旋涡。
那个旋涡开始的时候还很小,后来竟然是越来越大,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来。
黑芒在半空中本已经暴涨了数倍,此时却被那旋涡产生的吸力逐渐的吞噬,那巨大的太极此时就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一样,不一会的功夫,黑芒已经被它吞了将近一半。
顾生澜站在地面上,他还头一次看到如此的阵势,不禁被这强大的力量所震撼,正张个嘴巴看的发呆的时候,忽然觉得那个抓着自己的小手在发抖,低头有看,只见此时琪琪已经脸色发白,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好象是受到这般大阵势的惊吓一样。直看得顾生澜有些心疼。
他也没多想,忙把小姑娘拉进自己的怀里,此时琪琪再没说顾生澜全身邋遢,乖乖的偎在顾生澜的怀里面,好象一只小绵羊一样。顾生澜半拥着琪琪娇小的身体,心里竟生出一丝怪怪的感觉,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此时悬在半空中的青袍人,见那把乌黑的弯刀就要被吸进旋涡当中,冷哼了一声,双手虚空一抓,只见两个火红的珠子出现在手心里,青袍人嘴里喃喃自语,随着一震,那两个火红的珠子急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两道红色的弧线,直奔那太极而来。直直的打在两条阴阳鱼的法眼当中。
那两条水流形成的阴阳鱼本来正在不停的旋转,忽然被这两个珠子打到法眼上,如同蛇被命中了七寸一样,顿时凝滞不动,那两个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太极中红光大盛,那巨大的太极失去了动力,如同没有了生命一般,哗的一下破碎成千万道水流。
青袍人见那巨大的太极化为乌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双手一招,收回了那两个火红的珠子,那乌黑的弯刀此时脱去了旋涡的吸引,光芒再起,青袍人正要驱使弯刀劈棺。那知道水面又出现了变化。
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竟如沸腾一样,来回的翻动,紧跟着又出现一个旋涡,只是这旋涡比那水体太极的还要大,随着转动越来越快,这股旋涡竟然拔地而起,平升数长,形成一个粗大的水柱,这水柱在空中弯曲转动,如同怪物一般,伴着一声长吟,水柱中竟然伸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
那龙头由水流凝成,却如同真的一样,显然是受法阵力量的驱使,只见这个龙头拖动下面长长的水柱,连天而起,拖动长长的身体在半空中盘旋蜿蜒,片刻之间便发现了弯刀的黑芒,立刻张开巨口,一条湍急的水流含着无比的冲力从那巨口中激射而出,直向那把弯刀而来。
那青袍人似乎没有料到这法阵如此的厉害,一个不留神失了控制,那把弯刀被水龙喷出的水柱打的向后节节败退。等青袍人回过神来,那把弯刀已经退到了近前。
眼看着就要功败垂成,青袍人暴怒一声,单手握住弯刀,左手五指曲伸,只听得一阵阵的炸雷声音传出,只见从青袍人的手中一道道电光不断的闪出,那一个个雷球从手中飞出,炸在水龙的龙头之上。
那龙头本来已经张开巨口,准备把弯刀连着青袍人一起吞下去,哪知道青袍人竟可掌心发雷。虽然这龙是由周围的法阵催动而形成,不是真正的龙,但也宛如有生命一般,被一个个火雷炸在身上,仿佛吃痛一般,巨大龙头在半空中来回扭动。
那青袍人见掌心神雷奏效,不敢再做耽搁,双手握刀,身体腾跃而起,直奔龙头而去。
那把弯刀在他的手中神芒大振,只见一道黑光如闪电一样直接劈在那龙头之上,硬生生的把那巨大的龙头劈断。
龙头在半空中被切断之后,法力再没有任何效果,瞬间化成了一大泼水,砰的砸在了地上,那水柱凝成的龙身此时也如同失去了生命一样,再不复方才的威势。
如此威力的法阵,竟被青袍人强行破开。
青袍人挟着一刀斩龙之威,不做丝毫停留,手握弯刀,全身弹射而出,直直的一刀劈在了那巨大的冰棺之上。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震个顾生澜两个耳朵差点就要裂开,忙用双手捂住了琪琪的耳朵,两个眼睛此时却受到震动,已经是金花乱射。
过了好半晌,顾生澜的两个耳朵才渐渐的恢复了听觉,只听见周围的石壁不时的有哗哗的声音传出来,显然是那一声巨响把石壁上的碎石震的松动落在地上,他伸了伸舌头,暗叫好厉害啊,再低头看看怀里的琪琪。
只见小姑娘两个大眼睛紧紧的闭着,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捂在他的手上面,估计是受了这巨大的声音震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顾生澜心里一笑,看此时的琪琪更是透着可爱,他轻轻的把手从琪琪的小手里抽出来,琪琪这才把紧闭的眼睛慢慢的睁开,看顾生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小脸也是一红,忙又紧紧的闭上。
这一来不要紧,却把顾生澜看得心里猛跳,只觉得怀里这个小姑娘煞是动人,望着那玉琢一样的小脸不由得有些痴了。
他哪里知道此时琪琪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几个来回了,小姑娘虽然天性顽皮,可自从懂事开始,就只接触过那青袍人,此时躲在顾生澜的怀里,心里已经有些发乱,那知道又被他死死的看着,更觉得心里砰砰的如小鹿乱撞一样,只觉得睁眼睛也不是,闭眼睛也不是,当真是又羞又有些恼,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呆子发的哪门子愣啊。
顾生澜却那里知道小姑娘的这般心思,只觉得此时琪琪真是非同寻常的娇柔美丽。
正在两个人抱着迥然的心情浑然忘我的时候,猛的听见一声怒叫,把两个人齐齐震醒,忙站起身向声音处看,入眼处只见那青袍人此时木然的脸纠结成痛苦的表情,两眼猩红,手里拿着半截弯刀正向他们走过来。
原来青袍人一刀不但没有劈开,反把那乌黑的弯刀给硬生生的崩断了,可见那冰棺的坚硬完全达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顾生澜望着那青袍人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不好的预兆,眼见这青袍人表情反复,显然已经有些失常,再看琪琪此时两眼已经充满了恐惧。
顾生澜摸了摸缠在背后的红莲古剑,暗暗提着警觉,暗想若是这青袍人此刻上来,不知道自己这点能耐能不能顶住。
这青袍人为了能劈开这个冰棺,已经准备了数年,满以为这把乌金的弯刀再加上自己的修为可以完全的劈开冰棺,哪知道还是功败与此,想到自己这几十年的苦心尽付东流,一时间心血反涌,道心失了平衡。
修真之人本讲求一心清净,聚精敛神,此时的青袍人因受到刺激,已经跟走火入魔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顾生澜与琪琪两个人站在一起,映入到青袍人脑海里的却是另外两个人摇曳生暖意的情景,接着,一副一副的往事如回放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那些被自己压在心里的痛苦往事如今又让他重新亲临。
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那没有半点颜色的脸上此时已经充满了骇人的血色,全身开始微微的发抖。
顾生澜见状,心里大凛,也不知道这青袍人为什么会这样,只听见琪琪颤巍巍的说:“伯伯要疯了!”
顾生澜不明白这话是怎么回事,只见青袍人此时表情吓人,涨满了血色,好象恶魔一样,却是真的如同疯了一样。
那青袍人站在离他们十几步的地方,咬牙切齿,猛的把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琪琪,怒瞪着,嘴里说道:“救不出来她,还要你何用!”说罢提着那小半截弯刀一步一步向琪琪走过来。
此时琪琪的小脸已经骇的苍白,嘴唇微微的发抖,可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顾生澜虽然不知道在青袍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可那句话却是听的真真切切,见那青袍人如同凶神一样直奔着琪琪过来,可琪琪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里大急,暗想平时一副机灵的样子,怎么到这时候就傻掉了,眼见那青袍人距离琪琪已经几步之遥,忙斜跨一步挡在琪琪的前面。
青袍人此时失了心智,要杀琪琪,哪知道顾生澜竟会挡在前面,入魔的心智更是发怒,狂声说道:“人命由我不由你,便是你也一起陪葬!”说罢又用低柔的声音说道:“阿云,这些年你寂寞吗?待我先把这两个小鬼送去陪你,等我办完那最后一件事,也会来陪你的,你等着我……”听的人心里一阵发寒。
这时,忽然见顾生澜指着自己的背后,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直盯盯的看自己的背后,仿佛自己的背后出现什么东西一样。
青袍人恶狠狠的说道:“你在看什么!”
顾生澜的表情仿佛吞了半个鸡蛋一样,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个女人出来了!”
十三 脱兔
天都谷石林异境,本是一个奇特的地方,而那个溶洞,更是天都秘而不宣的一个地方,在洞中顾生澜所见的那个神秘的女子,暗藏了这许多年来的一场恩愁情爱的纠葛,只是对于那场纠葛来讲,所知之人寥寥无几,所以对于天都谷来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更不知道那巨大的冰棺与冰棺中的美女。
只是这青袍人却是这寥寥无几当中的一个,冰棺中的女子简直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这些年,若不是用这个来作为精神上的寄托,恐怕青袍人早就决尘世而去了。
也正是这样,才会受不了失败的打击,一时间道心再无生起杀性。
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顾生澜指着自己的后面说那个女子出来了,心头一震,忙回头张望,可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青袍人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又仔细看那冰棺,只见那女子依旧在冰棺如沉睡一般美丽。
青袍人自少年便有大成,被师门所倚重,当然是眼高与顶,哪知道命中相注定,碰到了这冰棺中的美女,从此以后情迷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于这么多年,仍然要破棺救人,这其中的痴情之深可见一斑。
如今他听顾生澜的话回头找人,虽然没看到半个影子,可目光一接触到那美女,顿时又变的温柔起来,声音中竟有些许的担心,说道:“阿云,这么多年,你还是那样美丽,可我却是老了,怕是你更看不上了吧”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你想过我多少呢,恐怕还是想着那个人多些吧,可我却是每日每夜的都在想着你,现在,你该知道是谁真的对你好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耳边听到扑通扑通的两声响,一下子把青袍人从沉醉中惊醒,转头一看,眼前却失了顾生澜和琪琪这两个人。
原来顾生澜刚才眼看青袍人起了杀机,急中生智编了个谎话说那女人出来了。
他自小就在街头当乞丐,说起谎话来自然是信手拈来活灵活现,果然那青袍人信以为真,转过去看个究竟。
趁这个机会,顾生澜一把拉住琪琪,往那瀑布下的深潭跳下去,也是青袍人对那个叫阿云的女子一往情深,此时又失了心智,不然也不会上这个当。
此时青袍人见两个人跳到水潭之中,望着水潭中被激起一圈圈涟漪,愣了一下,不但没有暴跳如雷,反到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说道:“小子无知,如果这样便能遁去的话,那我这百多年的修为都要喂狗了!”
说罢,把那半截的弯刀别在腰上,双手在虚空中一划,竟然也划出一个太极的图案来,接着向前推去,只见那太极在空中直奔水潭而来,与水面接触的顷刻,一股大力猛的爆发出来,直炸的水潭激起丈高的水浪。
那青袍人推出太极,也不逗留,转身又深情的看了看那冰棺,说道:“阿云,先把这两个小鬼送去陪你,待我办完事,便也回来与你再不分开”言罢飘然离去……
且说顾生澜算计着两个人即使想跑也是跑不过那青袍人,唯一之下只好拉着琪琪跳进深潭,那知道刚一落水就马上发现不妥,只见琪琪转眼之间全身发青,这才想起这水里定然是异常的冰冷,但是那巨大的冰棺放出的冷气就够受。
一急之下连忙把琪琪抱在身上,用那件袈裟把两个人裹上,所幸琪琪还小,不然的话这袈裟也是不够大,即便是这样,顾生澜仍感到一股冰冷从祼露在外面的身体里透过来。
他怕琪琪支撑不住,又用嘴吻上了琪琪的小嘴,此时琪琪的小嘴竟是冷的让人发抖,顾生澜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的接触到异性,可却是半点的旖旎风光都没有,虽然有那件金褴袈裟的保护,可神智早就被冷水冻的不再清醒。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水潭之上,那太极全由青袍人法力凝结,如炸雷一般,冰冷的潭水受到冲击暴起丈高,在水潭中的两人本已被冻的命悬一线,此刻再受此撞击,就如同被一个巨大的巴掌直接拍在身上一样,顿时再没有任何的气息。
空荡荡的溶洞中不断的回响着刚才撞击所发出的声音,只是在这不断的回响当中,夹杂着一丝丝细微的咔咔声,若不是仔细辨别根本听不出来,随着撞击声渐渐的弱小,到最后整个溶洞中只有这细微的声音在一点点的扩散,就如同涓细的小溪汇成奔腾的江河一样,到最后已经是震耳的咔咔声,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声响猛的爆发出来,只见瀑布下那巨大的冰棺,此时竟然碎成了无数个冰块。
青袍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走了之后,那冰棺居然会自行破碎。
其实这冰棺乃是寒地冰魄凝结而成的,虽然坚硬非常,但在青袍人一刀之威的作用下,已经产生了细小的裂纹,只不过当时青袍人神智不清没有发现,后来青袍人划出的太极,撞击水潭发出声响,在溶洞中来回的震荡,产生了不可察觉的力量,使本来就已经有了裂纹的冰棺,彻底的破碎。
这样的结果是青袍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冰棺破碎,那冰棺中封冻的女子此时却是完好无恙,还是如常态一样立在那里,只是由于此时没有了冰棺的寄托,这女子如悬在瀑布下一样,在无数水流的冲击下,情景显的有些诡异。
过了半晌,从那女人口中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那叹息仿佛疲惫之极,接着女子的眼睛缓缓的睁开,这双眼睛竟然是天蓝的色彩,如同异类一样。
她看了看脚下的碎冰,又慢慢的打量着这个溶洞,如月的弯眉微微的蹙着,显然是在思考着一些事情,任凭瀑布从上而下倾泻却是毫无知觉,那水流把她丝纱一样的白衣淋透,贴在她的身上,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最后她的眼睛盯在了水潭之上,显然是发现了水潭里有些不寻常,她微微的蹙眉,双手一招,举手之间甚是优雅,可动作却是迟缓,仿佛举千斤之物一般沉重。
随着她的动作,水潭本已经平静的水面又重新的涌动起来,不一会,只见一个一人多高的冰块浮出水面。那女子双手不停,遥遥控制着那个冰块离开水面,落到水潭旁边。
那女子虽然把冰块弄了出来,却累的微微有些喘息了,本已经苍白的脸上更是如白纸一样,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情却有些哀伤,接着那曼妙的身体凌空飞起,如月宫仙子一般飘然而动离开了瀑布,轻轻的落到那冰块旁边
她眨了蓝色的眼睛,望着那冰块,那冰块晶莹剔透,只见在里面,有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蜷缩在里面,透过那层冰可以清楚的看到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颇高,却是满脸的痛苦,似乎在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而那个女子显然还是个小姑娘,眉目清丽,甚是美丽可爱。此时被那男子拥在怀里,两人的嘴吻在一起,表情也较那男子自然,从姿势上看,应该是那男子用身体护住了小姑娘。
在两个人的身上,共同缠裹着一件袈裟,那件袈裟在冰块中仍不时的有光芒闪出来,而在那男子的背后,还用破布裹着一把宝剑。
那女子深深的看着那冰块中的情景,似乎被冰中男子那保护小姑娘的决然而感动,脸庞不知不觉中滑下了一颗泪珠,她又看看那把剑,又不由得一笑,轻轻的说道:“想不到天都谷的弟子竟然也有如此多情的……”
再转过去仔细的看那个小姑娘,禁不住眼睛异彩连连,咯咯一笑,自言自语道:“天命,这便是天命啊……”说罢双手一挥,只见一道圆月的光华随手而出,顿时空气中出现了一股迫人的热气,直奔着那冰块而去,顷刻间便将那冰块消失殆尽。
此时冰中的两个人还保持着那拥吻的姿势,那个白衣的女子望着从冰块中脱离出来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接着一道光华从那白衣的女子全身绽放出来,瞬间把整个溶洞照的如白昼,刺的人张不开眼睛,待光芒散尽,那白衣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有地上那两个人,如在冰中一样蜷缩拥抱的躺在溶化的冰水里,唯一不同的是,两人那痛苦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有些舒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生澜渐渐的有了知觉,在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不强烈但却异常柔和的气息在来回的游动,随着这道气息,他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那股气息在他的身体缓缓的游动,而所到之处,那几乎已经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渐渐的恢复了生机。
他昏沉沉的躺在地上,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但周身上下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此时竟然是暖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就那么懒洋洋的躺着。
又过了多少时候,那股气息越走越是微弱,显然已经是疲倦之极,到了最后顾生澜再感觉不到那气息在体内走动的感觉,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他张了张嘴巴,又动了动小手指,虽然缓慢,却已经可以动了。
而此时他也开始清醒起来,下意识中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周围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耳边还能听见那哗哗的流水声,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原来还是那个溶洞啊……”他暗暗的想到,若不是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他就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地府了。
他动了动身体,却感觉到在怀里似乎有什么缠住他的身体,准确的说该是抱住他的身体,他低下头一看,只见在怀里,那个叫琪琪的小姑娘,正努力的张开手臂把自己抱住。
顾生澜心里一暖,此时的琪琪两眼闭着,似乎在沉睡当中,显见是疲惫之极,可脸色却是微微的有一些的红晕。看来琪琪是早他就醒过来了。
随着顾生澜身体一动,琪琪也醒了过来,她睁着还带着困倦的大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忽然瞧见顾生澜已经醒过来,两个大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开心的说道:“猪哥哥,你好啦!”
两人虽然刚见面不长时间,却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历劫,彼此之间早就没了那陌生的感觉。
顾生澜看看她,又看看四周,挠了挠脑袋说道:“咱们怎么在这啊,我们不是一起跳进水里了嘛,怎么又跑到上面来了?”
琪琪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还没醒,全身冰冷的,我以为你都醒不过来了……”
顾生澜听着心里却是有些惊讶,暗想琪琪这小姑娘居然能先自己醒过来,而且看现在似乎也无大碍,当真是有些稀奇,又转念一想,估计是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吧,所以受伤该比她重,想来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
琪琪嘟着小嘴,接着又往下说:“我怎么招呼你也没反应,就只好抱着你,看能不能把你给暖过来,这里黑乎乎的,我自己就觉得好害怕!”说到最后的时候,琪琪已经带了哭声,显然是这一次受了太大的惊吓了。
顾生澜在旁边听着,不由得心里生出感激来,自己没醒的时候估计跟死人也差不多,这个小姑娘竟然能抱着死人一般的自己,也不知道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来,可见心地的善良。
见琪琪此时已经哭了出来,顾生澜忙又把琪琪抱在怀里面,好声的安慰说:“不怕,我没事,咱现在就出去,再不来这鬼地方了!”
说罢就要站起来,那知道刚一起身,顿时头一阵的眩晕,眼睛一片金花,若不是琪琪一把拉住,险些摔在地上。
顾生澜苦笑一下,知道自己先受寒气侵入,后又受剧烈的攻击,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若此时想如正常一样走动却是千难万难了,他看了看琪琪,说道:“琪琪啊,你还记得来时候的路吗?”
琪琪忽闪着大眼睛,也没回答记得还是不记得,只是看着他。
顾生澜又接着说:“我现在走不动,看来要休息一阵子,要是还记得路的话,琪琪就先走出去,这里是天都谷,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琪琪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猪哥哥要丢下琪琪一个人不管吗?琪琪已经没有了伯伯,现在就只好跟着你了,若你不要我,我就直接去死掉好了!”
说罢一赌气坐在地上,小手不停的摆弄着衣角,如同受了好大的委屈一样,看的顾生澜无可奈何,他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姑娘不想抛开他一个人走,可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这里连点吃的都没有,那水怕是也不能喝的,这样下去,两个人不是要一起死在这里。
可看如今这情形,怕是说不动这小姑娘,顾生澜只得坐下来,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顾生澜虽然天生的机灵聪明,可此时左想右想,却也是一筹莫展。他看琪琪显然是没有先走的意思,只得望四周看,寻找能吃的东西,结果能看到的,只有那些|乳白色的溶柱,看来在这地方想找吃的似乎是不可能了。
琪琪见顾生澜不再提分开的话,又变的有些开心,她坐在顾生澜的旁边,看着顾生澜深思的样子,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顾生澜用眼睛看看她,没好声的说道:“再过一会,你就得和我一起饿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开心的!”
琪琪却是一脸的不在乎,说道:“当初若没有伯伯,我早就饿死了,如今能和猪哥哥在一起,死也开心啦!”
一番话直听得顾生澜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虽然是这样,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甜丝丝的。
他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那咱俩个就在着等着吧”说罢往后一倒,又躺在地上,实际上这一会已经让他有些脱力的感觉了,自己躺下只不过是想掩盖一下罢了,省得再让小姑娘担心。
琪琪此时却是乖的很,恩了一声,也倒在了顾生澜的旁边,两个手臂不由自主的搭在顾生澜的身上,满脸享受的样子,似乎一点不为以后的事情担心。
顾生澜此时头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暗想若是自己身体里那股气息再出现的话,说不定也能恢复过来。想到这索性抛开一切,把全身放开进入睡眠。
只是那股神秘的气息却如同消失了一样,一直到顾生澜醒过来也没有再出现,顾生澜也不明白这股气息是什么,但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依旧是酸软无力,不由得有些气馁。再转头看琪琪,却发现在睡在自己旁边的琪琪此时竟然没了人影,禁不住心里一震。
他连忙向四周张望,可却是连半个人都没看到,暗想这小姑娘莫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弄走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虽然睡的沉,但还不至于连弄走个人这么大的动静都听不到,想来琪琪这小姑娘是自己悄悄离开的。
想到这顾生澜心里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虽然他嘴上说让琪琪走,可心里却还是很矛盾的,毕竟顾生澜还是个大孩子,如今这小姑娘背着自己偷偷的走了,顾生澜有种被丢弃的感觉。
他苦笑一下,闭上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自己注定就是个被抛弃的命啊……”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一阵的酸楚,一时间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却在这个时候,耳边听到一阵急快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嗒嗒的非常快,好象被追赶一样,顾生澜忙睁开眼睛望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只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跑过来,直奔自己。
等走到近前,借着微微的光线,顾生澜才发现竟是琪琪,只见此时琪琪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小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跑的太快了。
顾生澜忙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
琪琪却不回答,来到顾生澜的身边爬下来,把顾生澜的头扶起来。顾生澜大是不解,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发……发生什么事情了”由于着急,后半截气力已是跟不上了。
琪琪全不理会他的话,却把他的头扶好,又看了看顾生澜,脸却没由来的一红,接着把嘴唇吻了过来。
顾生澜心里猛的一阵急速的跳动,之前在水里虽然两人已经有过一次,但那毕竟是迫不得已,那知道如今琪琪竟然主动这样。
那软软带着湿润的嘴唇轻轻的吻在了顾生澜的嘴唇上,接着香舌微吐,灵活的撬开了顾生澜的嘴唇,还没等顾生澜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股异香随着香舌流入他的嘴里。
那股异香的液体在顾生澜的口中圆润细腻,一瞬间便滑进了他的嗓子进入了他的身体。
顾生澜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琪琪把那口东西送进顾生澜的嘴里后,又把他轻轻的放下,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不敢看顾生澜一眼,就那么低着头不说话。
顾生澜却清楚的感觉到随着那股液体进入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气力竟然又开始一点点的凝聚了,慢慢的,消失在自己体内的那股神秘的气息仿佛受了这液体的滋润一般,又出现并开始缓缓的游动。
他这才明白琪琪离开自己原来是为了找这个东西,而估计是身边又没有能盛的东西,情急之下只好用小嘴含着一路的跑回来。想明白这些,顾生澜大是感动,没想到这个女孩竟会如此一心的对自己。
再看琪琪,只见她正红着脸不知道做什么好,两个小手又不自觉的摆弄着自己的衣服,这副模样在顾生澜的眼睛里,竟觉得比那天都谷所有的景色还要美丽。
一时间看得顾生澜有些痴了。
半晌,琪琪也没听到顾生澜说话,心里又有些不安,她偷眼看看,只见顾生澜正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又是一阵的快跳。用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的说:“那个,喝了这个石|乳,你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顾生澜听了琪琪的话,才转过神来,暗想原来刚才自己喝的那东西是石|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想来一定是好东西,却不知道琪琪从哪里得来的,只是此时也无法细想,他动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恢复,便让琪琪把自己扶着坐起来。
琪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顾生澜扶起来,自己又靠在顾生澜的背后,怕顾生澜坐不稳当。
等自己坐好,顾生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双手努力的抬起来合在一起,摆出了金刚手印的起手姿势。
虽然自己进了天都谷,但心法却是一点也没有得到传授,反而是这金刚手印,却是颇为熟练,眼见自己有些力气,顾生澜便演起了这金刚手印,希望能借着这手印的神秘力量让自己恢复。
起始的时候,顾生澜还是相当的吃力,双手每做一个手印来,都要停顿好半天,而额头脸上,也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可每结出一个手印来,顾生澜就会觉得自己体内那一丝气息壮大一分,逐渐的,随着时间的延长,顾生澜双手的动作渐渐了快了起来,中间的间隔慢慢的变断,到最后已经是双手如飞蝶落花,让人眼花缭乱。
其实这手印依旧需要佛法来引导,只是这佛法深奥难解,那个神秘老者短短的时间无法传给顾生澜,但却在他的体内留下了自己百年来修炼成的一股力量,所以每次顾生澜结出手印,就会自然而然的引动这股力量。
佛法浩荡无边,这股力量乃是那神秘老者百年的修为,岂能等同儿戏。只是之前因为延续顾生澜的生机而疲惫,所以到顾生澜醒的时候已经难以察觉了,可刚才受琪琪带来的那个石|乳的滋润已经有所恢复,又受顾生澜结印的牵动,自然大不一样。
这股力量仿佛蕴涵着无边的生机一样,每走过顾生澜体内一处地方,顾生澜都感觉到一种舒畅。到后来已经是全身上下说不出的受用。
他大喝一声,双手结真言无畏手印,平地而起,一捧金光脱手而出,在洞中一闪而消逝,等顾生澜重新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与平常没有什么差别了。
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思了,如今却是大难不死,顾生澜心里一阵的畅快,他动了动手脚,丝毫没有不适的地方,又转过头去看琪琪。
只见此时琪琪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顾生澜忙走过去看她,发现琪琪此时的脸色竟然有些苍白,两个手抱住膝盖,有些微微的抖。
顾生澜一下慌了手脚,不知道琪琪刚才还精神十足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也不顾得许多了,忙把琪琪抱起来,焦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累病了?”
琪琪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说道:“没有,只是刚才看你做那些动作,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顾生澜又用额头贴在琪琪的额头上,发觉一切都还正常,这才放下了心,琪琪却似乎有些受不住这亲昵的动作,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把头深埋在顾生澜的怀里,不敢出声。
顾生澜此时见琪琪没什么事情,心情大好,说道:“来吧,咱一起出去!”说罢,带着琪琪往来时的路走去。
这时琪琪又抬起头,低低的说道:“猪哥哥,琪琪以后就再不离开你了……”
顾生澜听见这话,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如男人一般了,他把琪琪轻轻的放下,郑重的说道:“以后,我走到哪里,就把琪琪带到哪里!”
琪琪用力的点了点头,忽然漂亮的小脸调皮的一笑,说道:“琪琪刚才跑的好厉害,走不动了……”说罢满怀期待的看着顾生澜。
顾生澜看着琪琪的大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弯下腰说道:“鬼丫头,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说罢把琪琪背在身上。
小姑娘顿时得意洋洋起来,满脸开心的趴在顾生澜的背上,把脸紧紧的贴在顾生澜宽宽的肩膀上,却早已经忘记了顾生澜脏兮兮的样子,还调皮的往顾生澜的耳朵里吹气。
顾生澜笑着背起她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那柔软的一吻,该是他新生命的开始吧。
十四 前夜
日月轮换,周而复始,当太阳摇摇晃晃落下山头,黑幕降临的时候,天都谷又一批巡谷弟子换上了班。
自从锁心殿弟子途中受袭击之后,天都谷谷主林破念调遣众人前去营救,同时严命留守的弟子昼夜巡逻不得有半点的松懈。要知道天都谷占地广大,若不是弟子众多,还真是应付不来,即便是这样,大部分弟子还都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连续几天下来,在这紧张的气氛下,也都是各个满脸的沉重。
几位长老级别的人物早已经回到各自的所在,毕竟在天都谷中,他们所看管的地方更为重要,所以巡查之责便落在了留下来的定云院主周青树身上。
天都谷六位院主,可以说是性格迥异,单从华青云与曾青水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一个书生气颇重,另一个却是诙谐多些,这虽然与师承有关,但在修真一道清心无欲的同时能保持本性也是难得的。
周青树与其他几个人相比较,性格却是较为平实,喜好不多,做事情却是步步为营,稳稳当当,因而资质虽然不比其他五位院主,但修为却是一点也不差。
此时他率着定云、流云、水云的几个弟子,在各峰之间御剑而行,由于其他几院的人都被谷主派出去,所剩下的只是一些修为低级的小弟子,所以这巡山的范围又无形中扩大了许多。
周青树踏着自己的玄水剑飞在前面,眼睛却是不错神的查看着各个角落,生怕有一点的闪失。
看了几个别院之后,周青树又带人来到隐云别院,此时隐云别院在黑幕的笼罩下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与其他别院不同,由于隐云别院弟子最少,所以这次已经是倾巢而出,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地方。
周青树在别院的上头御剑飞了一周,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便收了玄水,落在地面上,准备和几个弟子在这里休息一下。其实对于这次变故,周青树觉得师尊有些看重了,魔道相争早已经平息了几百年了,即便是如今魔教死灰复燃,又如何能撼动中原这三大砥柱。
他徐步走进隐云别院,其他的几个弟子也都随着收了各自的宝剑跟在后面,天都谷辈分等级森严,因而即便是面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师叔,流云水云的弟子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周青树对隐云还是相当熟悉的,毕竟自己与华青云关系不错,私下里往来也算频繁了,他望着此时静悄悄的隐云院,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暗想华青云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书生气太重,看不上的弟子是一个不要,别的院主门下都是弟子过百,而他这里却是大大小小算上不过十余个,难免力量单薄,最近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小弟子,结果又惹出那么大的麻烦,想来真是让人有些苦恼。
走到这里,周青树才想起,石林那边的看守白天跟自己说关在石林里的那个孩子找不到了,自己也没太在意,石林异境乃是天都的一个怪地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有多大,想来是这孩子耐不住寂寞,到处乱跑了,所以也没追查,如今才觉得毕竟这孩子是华师弟的徒弟,若是出了差错自己有些交代不过去。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暗想待天一亮便过去询问一下石林的看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看来这两日是自己太紧张了,其实想想似乎也没有必要,天都谷岂是寻常地方能比的,更何况还有师尊坐镇,看来是自己有些多余了。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正要打算带几个弟子回去,忽然觉得空气中有些不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此时院子里竟然隐约中有一丝的血腥味道,顿时心生警觉,连忙把几个弟子招在身旁,暗想难道邪门真的如此大胆,敢跑过来拈天都谷这个虎须。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从隐云别院暗处忽然腾空而出一片血红色的东西,随着这东西的出现,空气中那血腥的味道顿时变的浓重起来,若是普通人闻了,几乎都要做呕。
那东西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便紧紧的盯住了下面的几个人。周青树定睛仔细一看,借着月色,只见在半空中的,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这蝙蝠通身血红,长长的嘴巴如锥子一样向前探出,两只大蝠翼连体伸展,竟达几丈开外,如此巨大的蝙蝠周青树还是头一次看到,心里不禁暗暗有些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那只巨大的蝙蝠在半空中忽闪着翅膀,似乎一点不畏惧下面的人,周青树性格本是稳重,此时见这蝙蝠显然乃是魔门喂养的邪物,暗想既然它在这里,那必然后面还有人在暗暗的控制。
看来师尊所料一点不差啊,周青树不敢再大意,双手罡风一震,顿时一道电光闪出,直奔空中那蝙蝠而来。
那蝙蝠显然没有想到下面的人居然敢率先发难,只见那到电光如灵蛇一般急射而出,打在那蝙蝠的身上,虽然蝙蝠不畏惧这电光,但毫无准备之下依然有些吃疼,这畜生一声尖叫,两只大蝠翼一忽闪,猛的向周青树扑过来。
周青树冷哼一声,沉声喝道:“畜生胆敢!”双臂膀一抖,背在后面的玄水剑随着这一动,脱鞘而出,他这把玄水剑由水精炼制而成,主阴性,虽然在六位院主当中这把剑并不居前,但仍不可小窥,此时玄水剑在周青树的控制下凌空飞起,整个剑身通体晶莹,在周围流动出若水一样的光华。
周青树手捏指诀,口中念念有词,以法力催动玄水直接刺向那巨大的蝙蝠,那只蝙蝠似乎也感觉到这把剑的不同,眼看着一道白光直奔自己而来,一张嘴,一股浓浓的血雾从口中喷了出来,那血雾在空中却是凝而不散,把玄水剑笼罩在其中。
玄水本为阴性,此时在那团血雾的笼罩下,仿佛被千万缕血丝粘缠住一样,似乎有些纠缠不清。
周青树原本以为这畜生只不过是皮糙肉厚罢了,哪知道居然有如此能耐,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邪物,不禁有些惊讶,但毕竟身为六大院主之一,若是连这只大蝙蝠都降不了的话,未免有些说笑。
身为剑道修真之人,持剑人与剑有潜在的灵性的维持,此时玄水陷在那团血雾当中,周青树也似乎有一种被全身侵蚀的感觉,也不知道这蝙蝠吸食了多少人的鲜血,才到了今天这般的程度。这样的畜生,即便不是在天都谷,被自己看见,也一定要斩杀,不然的话必然为祸众生。
此时他巍然不动,双手上下反转,指诀变换不停,最后两手交在一起,重叠向外推出,一道华光自掌心斗射而出,直接罩在了那蝙蝠的身体上。
原来这蝙蝠让周青树动了怒气,运起斗真玄灵秘法,要硬生生的炼化了这个畜生。
“天地同生,玄清三一,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随着一串串略有些混沌又神秘难解的咒语,周青树掌心射出的光华如水银倾泻一般,玄水剑此时也是光芒大涨,剑芒暴出,那团血雾已是再也无法纠缠住了。
那只大吸血蝙蝠已是略有灵性了,此时被水银般的光华笼罩住全身,周身上下一阵阵灼热,顿时感觉到不妙,连忙忽闪着蝠翼向上飞,想逃出这光化的笼罩,却不知道这斗真玄灵秘法乃是天都谷炼魔神咒,一但被这道光华罩中,是再也脱不去的。
神光如附在蝙蝠的骨头上一样,任凭蝙蝠如何的折腾,仍然飞不出它的笼罩,在这神光当中,蝙蝠的身型已经渐渐的开始缩小。此时蝙蝠在半空中来回的打转,不时的传出一声声的哀叫,而玄水剑也脱离了血雾的纠缠,一道剑芒暴涨数倍,直接穿透了蝙蝠的身体。
眨眼的功夫,这只吸血蝙蝠就化成的一捧血水。
周青树收了玄水剑,气定神闲,身边的几个弟子却是满脸的羡慕,对于天都的弟子来说,极少有经历过大场面的,而能见到六大院主出手,更是难得,难免有些神往。
周青树心里却是暗暗有些不安,这么大的蝙蝠,绝对不会无端的就出现在天都谷,而此时被自己炼杀,竟然无人反应,这绝对不正常,他看看身后的弟子,沉声说道:“你们速通知其他地方,要小心戒备,今天晚上恐怕要有事端”说罢放出玄水,踏剑直奔灵谷大殿而去。
自从把各院弟子派出去之后,林破念就一直居中不离灵谷大殿,要知道灵谷大殿乃是天都谷的中枢标志,若这地方有任何不妥,天都谷必然陷入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几位长老都回到自己的地方,天都谷成立千年,所藏的秘密实在太多了,那四大禁地若没有长老级别的看管,林破念心里实在放不下。
此时灵谷大殿一片光明,林破念端坐在正中,沉思不已,方才他的神识察觉到几股异常的力量波动,其中有一股最让他心神不安,那波动的方向来自石林。
做为谷主,只有他才知道石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所以那股波动让他颇为不安,若是在平时,他必然要亲身前去查看,可如今天都谷显然面临着一场劫难,即便是自己已近天人的修为已经看不明朗,更不要说还有其他那几股不可小窥的力量,所以他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寄希望与石林中那层层的法阵,若不出意外,应可无恙。
且说周青树御剑而行,远远的已经看到灵谷大殿,如悬在半空中一样,巍峨高耸,周青树不安的心思此时才有些平静下来。
他来到灵谷殿前,收了玄水剑,只听见里面林破念说道:“是青树来了吧?”
周青树恭敬的来到殿内,只见一片光明中,林破念端坐正中,周青树应声说道:“师尊,弟子方才巡查之时,发现了异常的事情”
林破念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出声,这让周青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印象当中,自己这位师伯一向是雷厉风行的,向今晚这样既已察觉异常而没有任何举动的,相当少见。
过了片刻,只听见林破念低声说道:“天道自然,一切依常法而行,草木枯荣乃天理,然邪不侵正,却是不变定规!”
周青树一愣,不明白师尊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见林破念振衣而起,徐步走了下来,来到周青树的跟前,说道:“青树,随本尊接远来之客!”
此时的林破念一袭长袍蓝衫,在周青树的眼睛里,竟有种寂寞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师尊要迎接的是谁,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客人吧,他跟在后面,知道今天晚上,或许该是天都谷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吧。
在另一面的顾生澜,如今却是头疼不已,原来他背着琪琪,想走出这溶洞,那知道这溶洞竟然如同迷宫一样,随着那青袍人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等自己走的时候,才发觉这里面就如同一个地下宫殿一样,走不了多远,就会有几个出口出现在眼前,让顾生澜头疼不已,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在进来的时候留下什么记号就好了。
他摇了摇在自己肩膀上的琪琪,问道:“你不是记得这出口吗?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那知道琪琪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自己以前和青袍人只来过一次,虽然有点记忆,但如今被顾生澜急走一通,早已经没了方向,哪里还能指出什么路来,不禁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走,我哪还能记得是怎么走了……”
顾生澜听得心里不禁有些苦笑,暗想我要不是这样急走,要是被你看到那冰棺里的女人没了,不是要把你吓死。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个瀑布下的冰棺消失了,而那个冰棺中的美丽女子也如同在空气中蒸发一样不见踪影。他隐约能猜到或许冰棺中的女人并没有死,但在冰棺中显然已经好多年了,这样说来,那女人岂不是如同幽灵一般。
顾生澜天生的胆大,他自己到也没觉得怎么样,但在还没想通怎么回事之前,他知道这绝不能让琪琪知道,不然又要把这小姑娘吓到了,所以才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哪知道不但没走出去,反到又被困到这里面了。
这溶洞就仿佛路路相通一样,而且要命的是除了那神奇的瀑布之外,每一处地方,都差不太多,几乎辨别不出自己走没走过,顾生澜此时都怀疑脚底下这个地方自己是不是已经走过了,要是那样的话,那自己不是在这溶洞里来回的转圈了。
他摇了摇脑袋,把琪琪从后背放下来,一ρi股坐在地上,满脸的苦恼,琪琪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拉了拉顾生澜的胳膊,小声的说道:“是我不好,光顾着高兴了,结果忘了看路”
顾生澜虽然心里着急,可也不能怪琪琪,更何况自己也没记得该怎么走,他无奈的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摆弄着说道:“看来我们要把走过的地方做个记号了,不然就得在这鬼地方转上一辈子了。”
琪琪此时听了这话,心里却暗暗的开心,暗想要是一辈子,那也好啊,虽然这人脏了些,可却是对自己真的好,想到这脑袋里又浮现出在水中这个男人用力抱着自己的情景,脸上没由来的又是一红。
顾生澜哪里注意到这些,他坐在地上看着那些希奇古怪的溶石,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该怎么走出去。琪琪在旁边也不出声,自顾自的想着心事,随手摸起一块碎石,扔了出去。
忽然顾生澜啊了一声,把琪琪吓了一跳,只见顾生澜瞪着眼睛好象中了魔一样,顿时有些慌了,忙拉住顾生澜的手说:“猪哥哥,你怎么了?”
顾生澜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好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真是笨啊,怎么才想到呢!”然后一下把琪琪抱起来。
琪琪没有防备被他一抱,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挣扎着说道:“你怎么了这是?”
顾生澜被琪琪一挣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把琪琪放下,却满脸笑意的说道:“我想出怎么走出去了!”说罢用手指了指那哗哗流着的水。
琪琪看了看一直流淌着的水,才想起这阵子乱转,就一直听到这流水的声音,可出口跟这水有什么关系啊?
顾生澜得意的说道:“无论它如何的流淌,总要流出地面的……”刚说到这里,琪琪猛的跳起来,说道:“只要我们跟着这流水走,就一定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顾生澜笑着点了点头,对琪琪的反应很是满意。
“那我们就赶快走吧!”这次琪琪到没有让顾生澜再背她。顾生澜点了点头,便开始和琪琪顺着那流水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也不知道那条瀑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给这溶洞中的河流提供的充足的水源。这条地下河流蜿蜒延伸,竟如同没有尽头一样。
两个人顺着这河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间有遇见岔口的时候,顾生澜便选择水流宽的河道走。
随着越走越远,水流也愈加的湍急,已经由刚开始那安静的流淌变成急流涌动,此时已经再没有路给两人走了,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又故技重施,用袈裟把两个人缠住,两个人就那么紧紧的拉着手随水而走。
所幸的是这水再没有瀑布深潭下那股冰冷,可时间长了,依旧让两个人吃不消。就在两个人体力将要透支而精疲力竭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缕阳光。
这条地下的河水随着出口的急速收缩而汹涌湍急,此时两个人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力量来挣扎,只是听天由命,在这条河里如浮草一样飘飘荡荡,竟真的如顾生澜所说的那样出了那个神秘的溶洞。
其实这也是顾生澜两个人侥幸,试想地下的河道何只千万,又见过几个流出地面的,只不过这溶洞地势奇异,两个人才得以重见天日。想来也是这两个人命不当绝,只是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在溶洞之外,竟是另一番景象。
十五 拒犯(上)
天地轰鸣,一个个炸雷如火球一样从天而降,闪电如火蛇在漆黑的天空中撕开一条条裂缝,又转眼消失,紧接着瓢泼一般的雨点从天空中撒开,把整个天都谷都笼罩在雨雾迷茫当中。
天都谷此时已经难见如仙家境地一样的景象,在暴雨雷电的肆虐下,那些平时悠闲漫步的灵兽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来临而躲的不知去向,只有那葱葱郁郁的草木在这风雨中依旧挺立。
天玄门在风雨中,早已经无声的打开,那厚重的门上积累着近千年的风霜,即便是敞开着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作为天都谷的象征,灵谷大殿在这般风雨雷电的肆虐下却是毫色不减,一层一层的祥瑞之气不断的从灵谷大殿溢出来,穿透那摧城一般压下来的黑云。在飘摇的风雨中,此时的灵谷大殿几如一盏明灯一样,悬在半空中,明灯不灭,则天都千年之威严不灭。
青青的玉石在雨水的冲刷下越见的晶莹,那长长的路面此时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在这场大雨更添了一点神秘的色彩。
周青树仰脸看了看天空,这场大雨似乎正预示着天都即将到来的风波,只是此时偌大的天都谷,却只有自己陪在师尊的旁边。
他又看了看此时的师尊,一袭的深蓝色道袍披在身上,不动如山般站在灵谷殿前,双眼炯炯,从身上散发出青红相间的光芒完全把这暴雨隔开,只是衣摆随着风微微的抚动。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仔细的看师尊,周青树都有一种心血翻腾的感觉,那仿佛是一种膜拜的虔诚,即便自己位居六大院主之一,对于这位师尊,依旧是敬若天人。
雷声依旧翻动,但却已没有初时的猛烈,林破念此时站在灵谷大殿的前面,神识却已漫开在天都谷中,察觉到那几股陌生的力量已经离灵谷越来越近了,虽然如此,林破念却松了一口气,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已用密法告之其他几位长老,不到不得以之时,绝不可以擅离禁地。
此次事变绝非偶然,他也是不得已之下才这样安排,毕竟在天都谷禁地当中,都封存着事关天都兴衰的镇谷之隐秘,若是禁地遭破,那自己将成天都的罪人。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坐守灵谷大殿,以备不测。
冥冥中,他似乎能察觉到一股可变的力量,可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却依旧是看不出这股力量是利还是害。
看来一切只得依天命而为了,林破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心境早已修的如平湖一样光明可鉴,如太极阴阳一般和谐平衡,可今天晚上,却是没由来的莫明急噪不安,难道就是为了那自己看不清楚的变数吗?
林破念在风雨中意念一动,把眼睛缓缓张开,只见黑压压的云彩直压在天都谷的上空,此时在那雷声风声中,却出现了一丝丝异样的声音,那声音飘飘荡荡,浮浮沉沉,如冤魂哀泣一般,初时还是偶尔的几声,不一会的功夫,这声音竟然连成一片,顿时在灵谷大殿周围,响起一片哀号之声,如同有无数冤鬼在周围哭叫一样,似愤怒、似幽怨、似无助、似凄凉,使偌大的天都在这片诡异的声音中,几乎成了地狱。
随着这一声声哀号,气温骤然变的冰冷刺骨,随即又无端腾出星星点点的绿火,这绿火闪着荧荧的诡异光芒,丝毫不受大雨的影响,在灵谷大殿周围缓慢的跳动,仿佛厉鬼化成的冥火一样,又如同地狱中出现的一对对鬼眼,在黑暗中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鬼火越积越多,有的竟是蠢蠢欲动,想飘进灵谷大殿中,周青树双手不由得按在玄水之上,看着身前的师尊,只等师尊一点头便要出杀手。他在六位院主当中素来是性格厚实少动,极少有如今天这样跃跃欲试的情况。
林破念却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般,任凭这鬼影绰绰,此时灵谷大殿却砰然绽出一道金光来,也不知道在灵谷殿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此时受这诡异之气的激发,竟自行而动。
那道金光从灵谷大殿直射而出,在半空中蔓延扩散,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此时在灵谷大殿周围跳动的那绿色的鬼火,忽然受到这道金光的照射,顿时溃散消失。
那道金光仿佛有无形的威慑一样,原本游离在远处的鬼火此时也急急的遁去,惟恐被这金光罩住。
周青树见状,紧紧握住玄水的双手慢慢的松开。却在这个时候,林破念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一道悠长的声音从口中传出,那声音忽如山涧流水,忽如林中百雀,忽如晨暮钟鼓,一时间宛转而上,即使是空中那滚滚的雷鸣也不能掩盖其半分。
原本在黑暗中那冤魂厉鬼的哀号此时被这声长啸硬生生的撕裂,就如同原本是一块完整的黑布被一把雪亮的长剑划开一样,随着这声长啸,灵谷大殿中的那道金光也受其影响,光华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夺目,使得整个灵谷大殿如同九天的仙阙一般散发着无穷的宝色。
原本几如鬼蜮一般的空气顿时化为无形,压在灵谷大殿上空那层层的乌云也被这暴涨的穿透,再不负初始时的压抑。
周青树心里一阵的震动,刚才师尊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天都谷中最基本的太清长啸,本是用与吐气纳声而练,却没想到在师尊这里竟可达到如此的境界,甚至要超过那荡邪驱魔的佛门梵音。看来大通之道可达细微,此时周青树不禁暗暗庆幸自己能站在师尊的旁边目睹这一切。
林破念一声长啸声落,沉声说道:“天都谷林破念在此侯别门修真!”
只听见在黑暗之处忽然有人嘿嘿笑道:“老鬼,早说了你这套装神弄鬼的把势在人家道长面前不好用,怎么样,如今碰了一鼻子灰吧!”
这声音如孩童一般,却是充满了嘲笑之意味,似乎对某人颇为不屑。接着又有一个声音传出,口气中礼貌之极,说道:“有请童子先行了”显然对方才那嘲笑一点不在意。
林破念听见这声音,却是不慌不忙,高声传道:“莫不是蚀骨的阴童子吗?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这话音还没有落定,一道红光已经从半空中闪出,瞬间落到地面,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袍子的人四平八稳的站在了青玉石径之上,这人身材矮小,几如孩童一般,一把白胡子飘下来,配上那一身的大红袍子让人觉得很是滑稽,脸上五官也是和娃娃相类,惟独那双眼睛却透着阴冷的邪恶,一望便知非是善类。
随着这人的出现,后面隐隐约约中出现一团黑雾,那团黑雾聚在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待黑雾渐渐淡去,出现一个脸色异常苍白的人来,年轻似在中年,面目却是秀气的接近妖异,一串乌黑的珠子在手中来回的捻动。
林破念身子一震,瞳孔收缩,冷然说道:“阴童子!”
那个大红袍子侏儒身材的人嘿嘿笑道:“道友一别百年,可还安好?”
后面那个面色苍白的人也随着微微一笑,跟着施了一礼,似对林破念相当尊敬,又如多年好友一样
林破念面色沉冷无语,心里却是有些凛然,阴童子与百年前曾与他在沧浪河边斗法,被他以九星神雷大法重创,没想到今日一见,不但修为尽在,反而更有突破。
而跟在阴童子后面那个人,更引起了林破念的戒心,以林破念的修为,竟然半点看不破此人的道行,修行魔功所带来的那股气息在此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
这不禁让林破念吃了一惊,如此心神内敛的修为只在当年魔教不世奇才烈云身上才见过,如今竟又有人能修炼到如此境界。
他看了看身边的周青树,不禁有些责怪自己托大,看来天都谷千年威名今晚要系与他一人肩膀之上了。
虽是如此,林破念以近天人的修为,却也不足惧怕,他踏前一步,一身蓝色道袍此时随风舞动,从身上散发出的青红两芒已经转成青红黄三色相间,在宝光法色笼罩下,林破念周围数步之间已经再无一物。
他冷然说道:“既是驾临天都谷,本主便尽地主之谊,想来童子对百年前那场切磋尤有余味吧!”
阴童子暗暗咬牙切齿,若不是当年林破念九雷轰去了自己近半数的修为,何至于要自己苦修数年!
他嘿嘿的阴笑道:“道友威风更胜当年,当真让老朽宽慰,且让老朽再来与道友续续前缘!”说话间,红袍蓬然涨满,一股腥臭之风从袍中弥漫而出。
如名所至,蚀骨教以炼毒为首,对于修真之人来说,若是身中蚀骨之毒,便如同有了附在身上食肉的蛆一样,谷神受侵而靡,精府受染而闭,当真是生死不能。
这阴童子乃蚀骨教主,全身已经修有百年妖毒,更是不可小窥。
那一股股的腥臭味道从红袍中溢出,在空气中渐渐化成有形之体,随着越来越浓,竟然凝聚成一团乌黑的雾气,这雾气上下张开,直接向林破念裹去。
虽然有三道法光护体,林破念却依旧面色凝重,他口中低低的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身有光明……”双手上下反转,只见一道金光从手中张开,形成一个太极图案,横在林破念身前,缓缓向前移动,这金色的太极夺目耀眼,阴童子释放出的那团黑雾在这金光的笼罩下,顿时再难前进。
阴童子眼看自己毒攻无效,两袖一抖,只见两道黑水从袖口激出,这两道黑水宛如两条无头的毒蛇一样,一出来便缠在了金光太极之上。
毒雾侵体,黑水附神,正是蚀骨教的密传之法。
那金光太极乃是林破念神咒催动而成,本是无形之光,此时有形的黑水缠上,如同被镶了道黑边一样。
林破念位尊天都之主,一身的修为自然非同一般,此时全身如同燃烧出白色火炎一样,光华大盛,再看林破念的身体已经若实若虚,难以分辨清楚。
那白色的光华铺天而出,竟比那金光更强,直接把两道黑水扼住,只是那两道黑水也不势弱,在白华金光中依旧来回缠动,一时间难见分晓。
阴童子身后的那面色苍白之人乃是炼鬼教主鬼冥,此时他微微一笑,说道:“道友神功,鬼冥手痒了!”
那串乌黑的珠子在他的手中越来捻动的越快,一缕缕青气从珠子里不断的飞出,紧接着,先前那冤魂哀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可以明白的看出来,那一声声厉鸣都是从那珠子里传出来。
也不知道那珠子中吞噬了多少个厉鬼魂魄,只是越出越多,那些魂魄全都是修真之人,在这珠子中不得百受炼煎不得轮回,比死去之时怨气更重,早已没有了神识,此时被释放出来,直扑生人而来,直欲把魂魄侵占进去才得罢休。
周青树在旁边早已经是暗暗着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为师尊分担压力,哪知道师尊完全就没让自己出手。此时见对面两个人竟然一起做法,便抽出玄水,怒喝道:“邪人如此无理,当真以为天都谷无人了吗!本院主便让你知道天都如何道法无边!”
只见玄水如一泓清光飞在半空中当,直奔那鬼冥而去。鬼冥却是毫不慌张,笑道:“天都谷果然多的是好剑”
那些鬼冥释放出的冤魂飘在半空中,此时受了什么召唤一样,如同无数个触手一样,齐齐的掉头,抓住了玄水。玄水剑虽然不是凡物,可竟然斩不去这些冤魂,被这些冤魂缠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要知道炼鬼一道本是低劣,即便是一个九炼的鬼魄在道法仙剑面前也是形同虚设,只是这鬼冥从珠子里放出的冤魂竟然丝毫不畏惧玄水的华芒,让周青树吃了一惊。
却在这个时候,只见林破念身体已经再无实体,完全转成一道白炎人形,冉冉升在空中,在那道耀眼的光芒里,林破念悠长的声音缓缓的传出来。
“九转顺行,腾身紫微,看我玄天心镜!”
这低沉的口咒如含着神秘的韵律一般,随着一字一字的节拍,一件物体从灵谷大殿中飘然飞出。
此时的林破念左手高高举起,如同古老的膜拜一般,那早已经化做光华的身体在空中漂浮横卧,从灵谷大殿中飞出的那件物体稳稳的落在了那高举的手中。
只见一面造型奇古的八棱铜镜出现在半空当中,在林破念手中缓缓流转,那面铜镜班驳的边缘上篆刻着祥瑞咒语,显得意境古拙,随着林破念把它召唤出来,毫光斗射而出。
这道精光仿佛蕴涵了道家无边法力,不知道藏纳了多少天地之间的神力,此时无论是那阴童子放出的那黑水毒雾还是鬼冥唤出的厉鬼冤魂,在这到斗华精光的照射下,竟然丝毫没有半点的反抗,顿时溃败无形。
林破念幻化做光影悬在半空中,借着玄天心镜的那无可比拟的威势,如上仙临世一样,让人不由得想倒地跪拜。
“玄天心镜!”
阴童子和鬼冥齐声呼道,登时脸色异常的难看,两人无论如何没想到林破念竟唤出了只在传说中却从没有人见过的道家至宝玄天心镜,让自己所有的计划全盘落空。
在这道精光的照射下,即便是阴童子的修为,周身上下都感觉到在剧烈的灼烧,再这样下去,恐怕连灵神都要受损,更不要说讨到什么便宜了。这件传说中道家至宝的威力,果然是难以匹敌。
阴童子修炼这百余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当年的境界,实属相当不易,此时一见势头不对,顿时起了遁逃的心思,早就忘了身后的炼鬼教主鬼冥的死活。
此时在空中的林破念哪肯就此罢手,手中玄天心镜一转,镜心正正对准了阴童子,阴童子顿时感觉到,在天灵之上一股灼热之力如同针刺一样直接穿透自己的身体,扎在自己的神灵之上,立刻惨叫一声,身体向后仰过去。
这时候从阴童子头顶忽然飞出一点光斑,这光斑闪到外面,由虚化实,竟变做一条斑斓的小蛇,这条小蛇色彩鲜艳异常,速度异常的迅速,从阴童子的头顶飞出来之后,闪电般脱出玄天心镜的笼罩,飞到了半空中,迎风而长,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条数丈长的毒蟒。
这条巨大的毒蟒两眼如照夜之灯,几人合抱粗细的腰身上那五彩的斑斓不住的随着蟒身扭动,邪恶异常,在毒蟒的头顶上,一个巨大的毒冠突突而动,让人看的几欲昏死。
随着这条毒蟒窜出身体,阴童子的身体扑通的倒在地上,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十六 拒犯(下)
蚀骨教有一种古老的修神之法,他们在入门之时便选择一种毒物,用密法放入自己的身体之中,随着修炼的时间越长,这毒物在修炼者的体内会渐渐与灵神合二为一,成为修炼者身中有体的主导。
所有的蚀骨教徒,毕生都在修炼体内的毒物,而修行的越高,体内这毒物的威力也就越大,虽然是这样,但这些蚀骨弟子却轻易不将毒物示人,因为一旦这毒物受损,那灵神便再无法归位了。
如今阴童子却是有苦自知,在方才玄天心镜如针刺般照射下,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完全被禁锢在镜心当中,若不脱逃的话,唯一的结局只会是被心镜将魂魄纳入炼化消失。
无奈之下只好放出身体之内的毒神,以求做反戈一击,此时他不由得对鬼冥咬牙切齿,若不是受了鬼冥的鼓动,此时他可能还在自己的逍遥窝里安享自在呢。
再看阴童子体内的毒神被释放出来,化成巨体毒蟒,以尾巴支地,长长的身子直入空中,巨大的头颅在半空当中摇摇晃晃,夜灯一样的两只怪眼恶狠狠的看着手持神镜的林破念。
林破念心里也是暗暗吃惊,虽然他早就知道蚀骨教以身养物来修炼,却未曾想到阴童子竟然会放出如此巨大的毒蟒,这条巨大的毒蟒几乎以如上古恶兽一般,不知道阴童子这辈子吃了多少的毒物来饲养这东西。
他把玄天心镜一转,镜光照在毒蟒之上,冷声喝道:“如此邪物,不是残食了多少天地生灵,本主今天若不收拾了你这怪物,如何对得起那死去的生灵!”
周青树此时也从震惊中醒过来,刚才连连目睹了师尊玄光神镜的威力,又突见如此巨大的毒蟒,一时间即便以他天都院主之力,也是相当的震惊。
此时听到师尊的话,如沉雷在耳边响起,才徒然回过神来,不仅有些惭愧,心想自己修为还是浅薄,否则又如何能被这等异物镇住。
他御剑玄水,飞到师尊旁边,准备与师尊共同收服这个邪物,要知道这毒蟒乃是阴童子体内毒神化成,收了此物,无疑是等于斩杀了阴童子这魔门余孽巨枭,这在无形当中又振了天都谷正道第一的位置,所以无论如何,今日是不会纵他归山的。
鬼冥此时的脸上却透出一种诡异来,他眼见刚才玄天心镜将阴童子禁锢却不施以援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早就料到阴童子体内毒神必定是威力无比,却也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厉害的程度,若不是这次他极力把这老家伙鼓动出来,加以时日,阴童子必是魔门第一了。
眼见阴童子的毒神在空中逞强示威,鬼冥将手中黑珠收起,从怀中取出一根约两尺来长的手杖,这手杖似玉制成,通体上下闪着荧荧的幽绿光泽,在手杖的顶端,做成|人头骨形状,空洞的眼眶与暴凸的下颚几乎与真的头骨相当,只是少了那种枯骨的惨白而多了那自来的绿色光泽。
鬼冥把这根手杖拿在手中,口中低低的念着咒语,在鬼冥的催动下,那根手杖绿光大涨,从那头骨的眼眶中疯狂的飘出残绿的烟雾,随着越来越多,那烟雾竟然聚集成了一个高大的骷髅出来。
这高大的骷髅与阴童子毒神化做的巨蟒相比,虽没有那般大,但全身闪着绿色,手持一把枯骨剑,从口中不断的呼出黑黑的雾气,脚步虽然缓慢但却是异常的有力,显然是被那手杖禁锢在其中的冤魂炼做而成,只是那通身的绿色,与寻常的骷髅相比,大是不同,而那呼出的黑雾,也大有门道。
周青树将玄水剑御起,直奔那骷髅而去,这次他屡屡受挫,心里自是有些不舒服,素日身为六院主之一,在天都谷中自是身份尊贵,没想到今夜却是半点的力气也尽不上,难免心里急噪。
此时玄水在空中化过一道轨迹,直劈在骷髅的身上,那骷髅本是行动迟缓,也不做躲避,似乎对玄水丝毫不放在眼里,只见玄水硬硬的从空中劈在那骨头上,溅得火花乱飞,等玄水在飞起时,看那个骷髅竟然是丝毫无损。
玄水本是天都铸仙洞中藏剑,乃是寒水玄铁炼造而成,自从被周青树认剑之后,从来没有离身,周青树一向对此剑爱护有加,而此剑也是屡屡斩魔卫道,从没有让周青树失望,如今竟然连一个骷髅都伤不了,当真让周青树大吃一惊。
也不知道鬼冥手中那根绿杖到底是何物,竟然可以释放出如此厉害的鬼物来。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却使得林破念唤出玄天心镜的威势弱下一大截。
那条盘旋而上的毒蟒,似乎也是毫不畏惧那玄天心镜的光芒,在那精光的照射下,步步不让,向前移动,口中不时的吐出长大的蛇信,似乎要将林破念吞在腹中方才罢休。
此时林破念早已将玄天心镜祭出,那盘古镜在空中急速转动,所射出的光芒也是越来越强,终于那巨大毒蟒的动作缓了一缓,似乎对那降魔的精光终有忌惮。
林破念缓了一下神,暗道玄天心镜乃是上古奇宝,被天都谷祖师发现收服,并代代相传,含道家无边威力,虽是此等邪物,想来也是不足为惧吧。
正在这个时候,那条巨大的毒蟒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随着两颗如尖刀一样的毒牙露出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毒蟒口中而出,那股旋涡一般的力量正对玄天心镜,这毒蟒竟要把这道家的至宝吸进腹中。
林破念万万没料到这阴童子体内毒神化做的邪物竟然威力如此,连忙要收回玄天心镜,却是为时以晚,那玄天心镜在林破念的催动下本在空中急速转动大放法力,此时收那旋涡一样的力量吸引,无法停滞,一下子就被那毒蟒吸进了腹中。
毒蟒一招得手,腰身此时在半空中微微扭动,颇有些得意洋洋。
在下面的鬼冥见此状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天都谷道友,想来技止矣!”
此时周青树放出的玄水剑,与那骷髅缠斗不休,却也是一时之间奈何不得,那骷髅周身上下不惧神剑劈砍,反到是从骷髅口中呼出的那一团团黑雾,竟然有侵蚀心神的作用,倒把周青树弄的手忙脚乱。
林破念眼看道家珍宝玄天心镜落进毒蟒腹中,却是面色如水,他落在地面之上,先前为了催动玄天心镜而幻化做光影的身体已经变成实形,他冷冷的看着那条巨大的毒蟒和在一旁鬼冥,说道:“我天都千载威名,岂是你们所能动摇得了的!”
他表情此时变的无比肃穆,沉然说道:“天都谷第六代不肖弟子林破念,斗胆借祖师神剑,以镇邪魔驱世浑浊,还我天都太平神州清宁”
说罢,双手负天而举,须发皆张,目光威射,一袭深蓝道袍鼓动而起。
鬼冥一愣,他不知道此时林破念为何要做出这般样子,但心里却涌出一股不祥来,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随着林破念的举动而迫近。
这股力量的巨大鬼冥从来没有见到过,即便是他在这股即将到来的能量面前也要微微做抖。
此时风忽然停止了,而天空中黑云在迅速的翻滚,隐隐约约从天边传出一声又一声的闷雷,似乎距离这里有千万里之遥远,却又仿佛近在人的耳朵边上,空气也凝滞住了一般,压抑的气息让所有在场的人几乎要窒息。
除了,此时双手高举过头,须发皆张,状若天人的林破念。
忽然一道刺眼的闪电从空中猛的划过,鬼冥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轰鸣的声音,再看此时那若悬在半空中的灵谷大殿,轰隆做响,竟然向两边裂开。
偌大的灵谷大殿本是天都谷最雄壮的建筑物,素来是天都谷威严的象征,此时竟然在一种神秘的力量作用下,自行分开,这样的情景,即便是身为天都谷六大院主之一的周青树也从未见过,只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随着灵谷大殿的裂开,一阵嗡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声音之中似金戈般蕴藏着无穷的杀机,又如同蛰伏以久而忽然苏醒的猛兽充满了饥渴。
林破念表情越来越沉重,双手却是巍然不动,空中已经有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过,而那天边的闷雷此时也随着灵谷大殿的裂开而滚滚而来。
忽然有如烈日般的光芒从灵谷大殿裂口出跳跃而出,那就如同是清晨海边天际腾空而出的朝阳一般,射出万道光芒,刹那照亮了整个天空。
即便是乌云翻腾,闪电蜿蜒,闷雷滚滚,在这万道光芒的映射下,全都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古剑射日!!!”
周青树此时才觉醒到,这万道霞光正是天都谷五方古剑之射日所释放出来的。虽然早知师尊手掌古剑射日,但自从自己入天都谷至今,却从来没有见过一次。
没想到今天晚上,师尊竟然召唤出这镇谷的神兵,周青树不由得心血澎湃,竟然有伏首而拜的冲动。
在这万道霞光,一把造意古拙的宝剑从灵谷大殿冉冉升出,又稳稳的落在林破念那负天高举的双手之上。
古剑射日
事实上,除了天都谷历代谷主,从没有人完全的见过那五把上古神兵。因为从没有任何一场争端可以让天都谷五把古剑一起临世。
即便是五百年前那场道魔之争,所出现的也不过其中两把神兵。另外来说,除了千年前天都谷的祖师丘玄一,天都谷也再没有人能同时驾御这五把古剑。
剑有剑灵,上古神兵更是如此。
此时那把玄水已经回到周青树的手里,剑尖微微的颤抖,似乎在向古剑射日朝礼。
林破念此时如同手握朝阳一般,全身散发出摄人的霞光,在这霞光中,古剑射日那篆刻着神秘纹路的剑身上渗透出层层的杀机,在这万道霞光的笼罩中,带给人的非但不是沐浴的和煦,反是一阵一阵的冰冷。
无论是那如洪荒猛兽一般的毒蟒,还是如地狱冥殿出来的骷髅,此时在这万道的霞光中,竟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这层层的杀机,即便是这些非常类的异物,也感到来自莫名的恐惧。
鬼冥此时全身冰冷,虽然他早就知道天都谷镇谷神兵的传闻,却始终是不以为然,毕竟对于修真之人来说,这些都是假借之物。
今夜待他看到射日之后,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把古剑所蕴藏的力量,尚未发动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而更为可怖的是此时持剑在手的林破念,以如天人一般无二,也正是有如此的修为才可驾御这上古的神兵。
他手中又悄悄的拿出那串乌黑的珠子,看来此行若还能有所收获,便全要依靠这串珠子了。
林破念持射日在手,在那霞光的笼罩中,再次腾空而起,这千万道光芒若阳光般顿时将天都谷上空映照的晴若白日。
在半空中,林破念缓慢的调转射日,将那宽大的剑芒直对身立在对面的那巨大的毒蟒。
此时的毒蟒在这如破晓般霞光的照射下,早有些慌乱,在如此威力的神兵下,即便是毕竟是那洪荒的古兽,也要遁逃,更不要说它只是阴童子体内毒神所幻化而成的。
“天地玄宗,役使雷霆,内有霹雳,金光速现……”
在林破念神咒的驱动下,古剑射日脱出双手,宽厚的剑身变成一把无比巨大的金色长剑,横亘在天际苍穹之上,即便是以毒蟒那巨大的身体,竟也有所不如。
面对如此之威,毒蟒已经开始怯阵,粗大的腰身向后扭动,却见射日光芒闪烁,只听兹兹的声音传出来,那把巨大的金剑划破长空,带着一道厉芒向毒蟒刺去。
一团黑雾浓血在半空中徒然蓬开。
那巨大的毒蟒被古剑射日直穿而过,夹裹着那万道的光芒在粗大蟒身中如一根根利针透出,顿时将那毒蟒的身体穿透的如筛子一样。
元神俱损,幻化成蟒蛇形态的毒神在空中迸开,瞬间化成了一团血雾。
鬼冥在下面脸色数变,终于一跺脚,瞬间遁形而去,消失在灵谷大殿之前。
而那个召唤出来的高大骷髅,此时失去了法力的支持,也消散成灰。
一场苦斗,终于完结,周青树站在地上,脑袋里依旧是方才射日那一击的情景,那种势不可挡的肃杀囊括了天地的威力,这才是天都谷千年来威严不倒的真正原因吧。
林破念眼见鬼冥幻化遁去,却没有再做追击,他缓缓收起古剑射日,那巨大的剑身此时落在他的手中,又变做了初现时候的模样,只是杀机却是一样的未曾少过一分一毫,镇谷之剑,却有如此的厚重杀机,难怪直到最后,林破念才把它唤出来。
他持剑落到地面之上,从脚下拾起那面玄天心镜,这神镜方才被那巨蟒吞噬,如今巨蟒被射日所破,才又得到解脱。
林破念把它拿在手中,却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今晚一战,宝镜受污,我成了天都谷负罪之人了……”
“师尊,我……”
周青树走到师尊进前,张嘴刚要说话,被林破念摆手打住,他沉声说道:“这两个人乃魔教巨枭,即便不敌,罪过也不在你!”
说罢又看了看手中的玄天心镜,沉默半晌,说道:“玄天心镜乃是我祖师一手传下来的,此战受污气侵蚀,宝光受损,想来也是冥冥中的定数了,待取得灵泉之水重鉴光华吧!”
“自射日一出,在天都谷的邪魔已经尽数退去,料想几位长老那里应该是平安无事,天都谷千载基业得以不损,也是万幸”
林破念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魔门此次,虽然是谋而后动,但应该是小探路径罢了,五百年了,看来中原又将风雨飘摇了”
周青树听着,不由得问道:“师尊,无论如何,有我天都与其他两大门派,势必将魔门清除!”
林破念摇了摇头,说道:“天道循环,中间的变数又有多少呢!我累了,你回去吧……”
说罢不理周青树,一人飘然走进灵谷大殿。
此时的灵谷大殿,随着林破念走进去,又悄然的重新合拢,完好无损,一如曾经的威严耸立,在半空中散出无尽的祥瑞之气。
周青树看着这一切,心里却不明白师尊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他摇了摇头,踏起玄水剑向天都谷其他地方查去,毕竟,这一晚受到进犯不只有灵谷大殿一处。
灵谷大殿之中,林破念一人端坐在在上,默然沉思,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到自己的感应之中。
这么多年,这股熟悉的气息依旧让他可以感到亲切,就仿佛自己迟迟还未踏出虚空的一步,只为等待这气息的人。
“终于让我等到了……”
林破念长身而起,身形一动,顺着那气息所来的方向飘然追去,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灵谷大殿。
十七 疑难
自当年魔道一战,天都谷这里保持几百年的安静,终于在昨夜一场斗法中消失无踪。这一夜中,以灵谷大殿和、双月轩和金丹司为主天都谷重地,纷纷受到魔门的袭击。
斗法整整延续了一夜,令人吃惊的人,虽然林破念早有预料一般把天都谷几大长老分守到双月轩等几处重地,但却并未如想象那样将这股侵犯力量轻松击退,反倒一时间进入胶着状态,相持不下,只等到林破念唤出镇谷神兵射日霞照苍穹之时,这几处力量自知不敌,才悄然推去。
虽然这一场魔道斗法来的突然,却依旧可说是五百年前魔道之争的延续,只不过即便是林破念也没有想到,在这几百年中,整个魔门不仅是死灰复燃,而且也快速的壮大,若不是他一人独据灵谷大殿,恐怕结果将大是不同。
此一战两方虽然各有死伤,但却是天都谷居多,这几百年的平静,使得天都谷年轻一代的弟子在修真一途上进展缓慢,结果吃了不少亏。
即便如此,这一战也让魔门见识了那镇谷神兵不可抗拒的威力,使得天都谷千年正道第一的位置依旧稳若磐石,尤其是灵谷殿前一战,林破念孤剑破去了魔门巨枭阴童子,可见道门之中仍然无人能居其左。
只是一战之后,天都谷主林破念竟然悄然离开,再无踪影,即便是几大长老也是不得而知,这样的情形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此时魔门虽退,但却不知道何时就再攻上来,这让几位长老大感头疼,无奈之下,只得派遣弟子传信与远在万千里之遥的萧破雪长老,毕竟这些年萧长老已是天都谷除谷主外,位置最尊的人。
只是他们没想到,此时远在万千里之外的萧长老,也如他们一样头疼不已。
这次受林破念之命,萧长老带着马青池华青云及两院的弟子去营救锁心殿的弟子。
离开了天都谷,一行人便御剑而飞,要知道来去千万里之遥,即便是御剑而行,也要来回几日。
按照萧长老的计划,只要找到锁心殿弟子受袭的位置,便可以加以援手,虽然不知道袭击的人是何方神圣,但萧长老却并不十分担心,这种心情源于对自己修为的自信,在天都谷,萧长老自信除了谷主林破念,绝对没有人可以与自己比拟。
虽是如此,萧长老依旧带着三大别院的弟子谨慎而行,本以为手中有摄云鸟的帮助,应该很快就能确定出锁心殿弟子受袭的地点,哪知道一行人飞行了多时,竟然是一无所获。
萧长老不得不将人分头散开,在这大概的位置铺开寻找,要知道对于修真之人来讲,御剑而行是很消耗驾御者心神之力的,这两天往来寻找,修为高者还好一些,一些稍微低一些的弟子已经是疲惫不堪。
只是这情况不比平常,从摄云鸟眼睛里看到的景象,锁心的弟子明显受到重创,不知道可以支撑几日,所以只得频繁遣出弟子寻找。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即使是这么细致的寻找,却依旧是半点痕迹都找不到,眼见着一拨一拨弟子从远处回来,萧长老不禁大是疑惑,那摄云鸟中所映下的位置明明就是这个位置,可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萧长老无奈之下,只好做成决定,由自己带着弟子再做最后一次寻找,若仍然毫无线索,便回到天都谷再做打算。
修为高深之人,神识可以察觉到周围细微力量的变动,萧长老身居天都谷四大长老之首,自然也有此神通。
这一众人御剑而行,与以往不同,这次只在树林间穿绕而行,此位置距离天都谷相当遥远,在这不知名的山中,树木茂盛,各种生物在此山中自由生长,显示着生命力的旺盛。
由于是最后一次寻找,所以与以往相比,这次走的距离也是要远,此时萧长老带着弟子已经远走出事先所定下的范围。
天色以近黄昏,萧长老忽然感觉到有一丝的不妥,这里草木如此茂盛,可竟然一只野兽都没有见过,他看看身边的华青云,正要询问,猛然蔓开的神识中察觉到一股异样的力量在微微的颤动。
这股力量在初始相当的细微,即便是萧长老都几乎以为是错觉所导致,然后眼前的景象变化却让他大吃一惊。
随着日沉西山,那些原本葱郁的树木忽然开始萎缩,一转眼之间青绿的树叶已经开始枯黄,仿佛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深秋季节一般。
随着树木渐渐的萎缩,从地上慢慢的爬出一种奇怪的植物,这植物初时拱破地面,才只是小小的嫩芽,可破土而出之后,竟然开始疯狂的成长。转眼的功夫已经有灌木丛般高大,而那些高大的树木此时却越来越枯黄,有些树木已经只剩余一根枯黄的树干,若不是亲眼见到,绝对不会相信那枯黄的树干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天云隐云雾云三大别院的弟子此时已经被眼前的变化所惊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让这些原本充满生命力的植物瞬间枯萎。
太阳悄然的落了下去,此时连那一抹的金边也消失殆尽,而那葱葱郁郁的树林此时随着阳光也完全的没有了踪迹。
萧长老连同马青池华青云杨青书几个人,此时已经感觉到一股从没有见过的力量在迅速的成长壮大。
再看那些破土而出的奇怪植物,此时已经疯狂的抽枝生叶,高高的挺立在那些原本草木葱郁的地方。
随着夜色降临,这奇怪的植物不知道在什么力量下,竟然可以如此迅速的生长,有的已经可以用参天来形容了。
它们没有正常植物那种绿色,取代的是一种淡淡的粉红颜色,随着生长的越来越高,那粗壮的枝杈上蔓出无数藤条出来,就如同一根跟触手一般,静静的趴在那枝杈之上,而那藤条上,奇+shu$网收集整理又长出无数个待放的花苞,只是这花苞竟是出奇的大,远远望过去,几如一个个准备张开的嘴巴。
萧长老带众人落在地面上,抬头看看周围这些奇怪的植物,即便以他的见识,竟然也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此时所能察觉到的那股力量却是相当的巨大,充斥在这奇怪的植物之间,仿佛就是受了这力量的驱动,才有了这些奇怪植物的出现。
萧长老此时有些后悔,若是拉着清风阁智长老,该能辨别出这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此时却是无法多想,估计锁心殿的弟子也是夜晚御剑飞行,感觉到这里不对,进山查看时受了伏击。
此时一干人走在这奇怪的植物群中,当真有些心神不宁。
华笙跟在父亲的后面,扬着脸看着这些奇怪的植物,一时间到也不害怕,她悄悄的拉住父亲,说道:“这些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华青云皱了皱眉头,此时萧长老不发话,谁也不敢擅做举动。
忽然听得扑的一声,他抬头一看,只见高悬在头顶的花苞竟然自动绽放开,那粉红色的大花苞此时绽放开,竟然也是无比的妖艳。
紧跟着,那些趴在藤条上的奇大花苞一个个都绽放而开,那粉红色的大花摇曳摆动,好不诡异。
萧长老双目带着寒光,看着这些不知名的妖物,不自觉间鼻息钻进一丝奇异的味道,这味道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他猛然变色,喝道:“禁息,这是尸香!”
虽然不知道这植物到底是什么,但以他的见识,一嗅便感觉到方才那味道是一股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通常情况下,尸体腐败之后所散发的都是一股腐臭的味道,但在一种情况下却是完全相反,那就是尸体被植物所吸收,再经过转化,就会变成一股奇特的味道,这股奇特的味道被人闻到便会丧失心志幻象重生,若是修真之人,既是道心失守走火入魔。
随着萧长老一声长喝,众人方才醒悟过来,连忙屏息凝神,可后面的有两个弟子,却已经是目光迷离,显然已经被这尸香所惑。
萧长老摇了摇头,手起掌落,将两人震倒在地。他在天都谷素来以金面相称,此时之决断当真让人有些生畏。
那两人本已吸进了尸香之毒,刚要发作便被萧长老震的假死过去,到也是清净。
此时萧长老解决了这两个人之后,从怀中拿出一物,却是一个光华可鉴的玉印。只见他口中默念法咒,随着咄的一声,那个通体晶莹的玉印腾空飞起,一道柔和的光芒从玉印上射下来,将这些人罩在其中。
待一切做好,萧破雪长老才松了一口气,在这道光芒中,尸香毒味是侵蚀不进来的。他又看了看众人,除了那两个,其他人尚都还好。
此时再看外面,空气已经完全被尸香之气染成了粉红色,除了这道玉印光芒笼罩的范围外,其他的地方一片雾气蒙蒙,就如同那桃花的瘴气一般,只不过这要比那瘴气邪恶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尸体被植物所吸食,那伴随的三魂六魄,也同时附在了这植物之上,永不得超生轮回。
萧破雪长老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粗壮的植物,心里暗暗惊讶,不知道这些植物要吸食多少生灵的尸体,才会达到今日这样的程度。
转头看看马青池与华青云等三个院主,众人当中,在自己之外,当属这三位院主修为最高,可此时看这三人脸色也是百计莫施,不知道该如何的破去这尸香的包围。
萧破雪长老说道:“我的三光净身印尚可支持到明日破晓,只是如此邪物,既然被我等遇见,便要铲除,否则不知道又要为祸多少生灵,想来之前锁心的道友也该是一时不慎中了此毒!”
马青池点了点头,说道:“师叔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如此邪恶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遍地开花,莫非是有人刻意为之,师弟是如何看的?”
华青云一直沉默无语,此时听马青池问到自己,说道:“我中原正道,如论及对这草木的了解,恐怕谁都不及一个门派……”说罢嘴唇动了动,似乎颇有些为难的话。
萧破雪长老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青云你怀疑清风阁与此事有关,但料想该不会如此,清风阁尊为中原三大门派之一,自有其道理,不会有此行径。”
华青云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疑,无论从何角度来讲,清风阁都没有必要做出如此事情来。只是想不明白如此多的邪恶植物,到底从什么地方来。
杨青书也是沉默无言,只眼望着周围的一切。
夜色愈深,此时万籁空寂,在这如死一般的山中,天都谷众弟子唯一能做的,除了皱眉沉思,便是凝神而坐,丝毫没有大的举动。
在半空中那枚玉印,此时散发的柔和光芒依旧不减,这让大家稍稍有些安心,暗想只要挨过这一夜,明日便要做法大展手脚将这里重归正常。
正在想的时候,忽然起了变化。
只见那些缠附在枝杈上的藤条,此时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那些藤条看似纤细,可却是异常的坚韧,托着那奇大无比的花朵舒展伸动,竟然向众人卷过来。
萧长老沉声说道:“大家小心,这些邪物身上都附着无数的冤魂,注意不要被它碰到”说罢已经仗剑在手,毫光一闪,看去了一个已经爬到光晕边缘的藤条。那被砍断的藤条猛的向后一缩,似乎吃疼一样。
“血!这东西竟然有血!”
华笙指着那藤条被砍断的地方,大家一看,只见有一汩鲜红的液体从那地方流出来,竟如人血一般无二!
“看来每一棵植物下面都有一个尸体在供养”萧破雪长老望望周围这密密麻麻的丛林说道。
天都谷的弟子不由得一阵心惊,暗想若是果真如萧长老所说,这里的植物何只千万,那眼前这一切和地狱有何分别。
此时那些藤条仿佛忽然找到了目标一样,忽然都齐齐的对准了众人,竟如有灵性一般,相互的缠绕,转眼的功夫,那一根根纤细的藤条就拧成了粗壮的藤腕。
萧长老此时已经不敢再做拖延,他沉然说道:“青池青云青书照顾好众弟子,待我回来!”说罢飞身而起。
他知道若是等这些妖物纠结成器,那即便是自己能出去,那身边那些修为稍弱的弟子定要埋在这里。他身为天都谷执法长老,怎可容得下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那空中的玉印光芒在周围粉红尸香的侵蚀下已经有些转弱,萧长老腾在半空中,由外息转为内息,完全不用口鼻来呼吸,手中一把清泓若水般的长剑直指苍穹,口中朗声念道:“煌煌九天,三界侍卫,役使真火,助剑神灵”
正是天都谷九天真火诀。
天地万物生生相辅相克,对于这不知名的妖物,只有引真火才可炼化其中那无数的怨魂。
随着萧长老口念真诀,乌黑的天边翻起了一团团红光,如同火烧半边天一样,那一团团红光不断的凝聚,瞬间形成一片火海一般的气体,向下而来,顺着萧长老那柄清泓的长剑,如线一般进入剑身。
刹那间,那把清泓若水的长剑通体散发出暗红的光芒,原本死一般的空气登时掀起一阵阵的热浪。
萧破雪长老姿势不变,只等天空中那火一般的气体完全引进剑身,便要放出这九天的真火。
哪知道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传出一阵桀桀的笑声,这笑声如夜枭一样难听刺耳,随着这笑声,一道黑芒闪电般飞出,直奔萧破雪而来。
萧长老借九天真火,正在紧要关头,哪里能防备这一偷袭,也不知道那黑芒是何物体,竟是如此迅速,瞬间如利针一般刺进他的前心。
在玉印笼罩下的天都弟子齐声惊叫,谁也没想到在暗处竟然有人突然发难,再想阻挡时已是太晚。
华青云一声怒喝,仗剑而起,双眼猛开,顿时两道神光从眼睛里射出来。
只是周围一片尸香毒气,即便是电目神照,却也再找不到那偷袭者的踪影。
再看此时的萧破雪,身体悬在半空中已经是摇摇欲坠,手中长剑已经有些拿捏不住了,形势相当危机。
华青云连忙转身来到萧长老身边,与同来马青池一左一右扶住师叔。
萧破雪长老面色一点血色都没有,却隐隐约约有一道黑气窜出,在华青云与马青池的扶助下,才稳住了身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如有万钧之力一样,缓缓将手中长剑的剑尖指向身下那片充满诡异的森林。
只见一道火蛇从那把长剑中急窜而出,那火焰中透着淡淡的紫色,接触到那高大的植物之后,急速蔓延,顷刻间形成一片火海。
此时空气中那粉红色的尸香毒气已经完全被这三昧的火焰所吞噬,天都谷的弟子连忙踏剑飞到半空中。
萧长老释放出这道真火之后,却是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开始发抖,也不知道那黑芒中是什么东西,竟是厉害如此。
下面那些邪恶的植物在这片火海中如生灵一般扭曲,伴着那长长的腾条抽搐拧动,从火海中传出一阵一阵哀哭的声音,仿佛此时在火海中的是活生生的人在挣扎求助一样,让人不忍再听,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足足两个时辰,那满山的植物才燃烧殆尽。漫山遍野此时竟是毫无一物,那些邪物在真火的炼化下全化成了青灰。
华青云与马青池早已背负着萧长老往天都谷赶去,为了以防万一,特意留下杨青书和一些弟子为这山中那无数的冤魂做道场法事,以免这地方再有遗漏的冤魂凝结成戾气危害生灵。
任谁也想不到,此次所谓营救,竟是这般的收场。
就在众弟子忙于做善后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人在远处悄悄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高大的身材上罩着一袭青袍,两条立眉下那双阴鹫一般的眼睛此时烁烁闪着精光。
“天都谷,噩梦才刚刚开始吧……”伴着一阵的冷笑,那人消失在夜幕当中。
十八 往事
顾生澜苏醒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躺在琪琪的怀里,两人自从一见面,就似乎再也无法分开,只是这次顾生澜又比琪琪晚苏醒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心里不禁有些生气,暗想自己好赖不济,也是一个男子汉,可每次却要在人家姑娘的怀里才醒过来,当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挣扎着坐起身子,发觉这次比前一次要好上很多,毕竟全身上下还都听自己的使唤,他看了看琪琪,忽然发觉琪琪身上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那种变化就如同是一块顽石渐渐露出美玉一样。可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那美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顾生澜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琪琪,只见小姑娘正笑滋滋的看着他,仿佛知道他早就会醒过来一样,不禁嫩脸一红,连忙用手捂住嘴,干咳了几下。
琪琪却被他这无端的一个举动逗的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顾生澜才发觉,自己那种感觉原来是因为此时的琪琪相比与最初认识,多了一丝妩媚之情。
此时这一笑,当真是笑靥若花含露欲滴,直把顾生澜看得傻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好了,一张脸上却是不由自主的更红了起来。
半晌,琪琪才止住了笑意,又恢复那副小姑娘的模样,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顾生澜,说道:“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顾生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和琪琪两人顺水漂流,如今也不知道是漂到了什么地方,只见不远处一条河流正缓慢的流动,想必这就是从那溶洞流出来的河流吧。
他又想四周看看,发觉自己完全不认识这地方,看来应该是被这河流带出了天都谷吧,他又摸了摸背后,幸好红莲仍然在他的身上。
既然不认识路,那就先离开这里再说吧,顾生澜本是天生一副无所谓的性子,这个时候更是毫不在意,他站起身,发觉自己这次的状况当真要比前一次好得多,心里不由得一阵轻松,暂时也忘了自己还是个天都谷的弟子,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道:“就向前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琪琪一副开心的表情,说道:“还真的有些饿了”说罢软软的小手又拉住了顾生澜。
顾生澜似乎已经习惯如此,他拉着琪琪向前走去,准备找些能吃的东西先喂饱了这个小精灵再说。
只是此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两人走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什么东西,眼见前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顾生澜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没有竹笋可以找到啊!”
琪琪也不在乎,只要跟着顾生澜似乎就已经满足了,哪还管顾生澜到哪里去找东西吃。
顾生澜看看琪琪,知道从她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好的想法,便做主拉着琪琪走进了竹林。
走进去才发现,这片竹林相当的大,高大的竹子与矮小的竹竿参差不齐,一眼望过去,入目中只是一片片的绿色竹海,狭长的竹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音律一般自然好听,一根根粗壮的竹子在这风中微微的摆动,似乎又在合着那沙沙的声音,置身其中,顿时觉得一派的清新凉爽。
顾生澜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是破碎不堪,全靠那件袈裟裹系着才没露体,此时在这竹林中被风一吹,当真是前前后后一派的春光,把顾生澜弄的好不尴尬。
琪琪却是全不在意,小手拉着顾生澜前后的摇动,就如同踏青一般的开心。
只是顾生澜左右张望,却是连个竹笋芽都没找到,不仅暗暗恼火,心想自己真是命运波折,好不容易出了那鬼地方,莫非又要饿死在着竹林当中,看来万不得已只能干嚼竹子叶了,想到这,顾生澜心里暗暗的发苦。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在前面不远处,竟似有人说话,虽然竹林中沙沙做响,却似掩盖不住这说话的声音。
顾生澜心中一喜,暗想若是有人,就可以讨要点吃的过来了,说到底,这要饭还是他的老本行啊。
他拉着琪琪的手,刚要往前走,忽然感觉琪琪的小手一紧,他扭头一看,只见琪琪的脸上此时全是紧张,不由得有些惊讶,刚要张嘴说话,却见琪琪把小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顾生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琪琪不会无端如此,连忙和琪琪蹑手蹑脚伏在一块茂密的竹子后。
竹林沙沙,在层层叠叠的竹叶间隙间望过去,可以看见两个人正面对面的席地而坐。
顾生澜用眼睛仔细的一看,不禁心里一阵的猛跳,只见此时坐在竹林中的两个人,自己都是熟悉不过,一个便是与自己有过两次之缘又险些把自己杀掉的那个青袍人,而坐在青袍人对面的,竟然会是道门第一人,天都谷的谷主林破念。
任是想破脑袋,顾生澜也想不出这两个人怎么会坐到一起,此时席地坐在竹林中,看样子就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他看了看身边的琪琪,暗想难怪琪琪方才如此紧张,估计是想起在溶洞中那个青袍人如发狂般要杀人的样子了,虽然他猜不出琪琪与那青袍人的关系,但想来也未必有多亲近。
此时琪琪伏在顾生澜身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此时却充满了忧伤一样的色彩,小嘴也是紧紧的抿着,有些呆呆的看着远处这两个人。
顾生澜只当是琪琪看到青袍人便想起了溶洞里那伤心一景,心想女孩到底是触景生情,自己便没有什么感觉,若不是这两个老家伙,自己何至于要吃这么多的苦头。
他正在想的时候,忽然琪琪的身子微微一动,竟似要出去一样,吓的顾生澜一把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看着琪琪,头却频频的晃动。
琪琪此时如同变做一个人一样,表情充满的悲戚和愤怒,顾生澜从没见过琪琪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得拼命的按住琪琪的手,对着琪琪又是瞪眼睛又是陪笑脸,当真是不知所措。
琪琪本来想用力的挣脱出去,却看到顾生澜如此焦急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只得摇了摇头,让顾生澜放心,那愤怒的表情也松弛下来,又恢复了初时的模样。
顾生澜见她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才放下心来,暗想还是早早的离开的好,不然被那老头子发现我跑出了石林,又不知道要怎么惩罚我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厚重的声音缓缓从那边传出
“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顾生澜听的清楚,这说话的正是天都谷的谷主林破念,心里不由得大是懊恼,怪自己不够机灵,分明刚才一看到是这两个人就该溜之大吉。这到好,自己好不容易出了石林,怕是又得回去重新忍受了。
他一推琪琪,眼睛挑了一下,暗示自己出去,让琪琪先溜,在他的感觉里,总是觉得琪琪该由自己保护一样。
只是没想到琪琪不但没有后退一步,反到拉上顾生澜的手,直把顾生澜弄的一阵恼火,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待走近这两个人,顾生澜才大吃一惊,只见眼前的师尊林破念,竟仿佛一下子老了数十年一样,须发已经白了半数,而一丝丝浅浅的皱纹此时也在那张原本威严的脸上横行。
此时的林破念,哪里还象威风凛凛的道门第一人,反倒如同一个年尽花甲的普通老人。
再看那个青袍人,那张原本就死气沉沉的脸上现在更是难看,若不是那眼睛还在闪动,几乎就如同一个垂死的老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生澜瞪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嘴巴却是张的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林破念似乎早就知道是顾生澜两个人,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更用心的打量着他旁边的琪琪,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来。
那青袍人此时见两个人走过来,抚手笑道:“刚才老夫还为一时失控所愧疚,如今见小哥安然无恙,当真是慰我老怀!”
顾生澜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得来个装聋作哑,默不出声。
林破念微微一笑,说道:“难得师兄此时竟是心神清明”
青袍人神色一黯,说道:“大期将至,这百多年来空守痴心,到头来才知万事原本虚无,却是累得师弟要陪愚兄跨那艰难万辛的一步,实在过意不去。”
顾生澜听到这里,心里更是吃惊,没想到这青袍的怪人竟然是谷主林破念的师兄,怎么自己在天都谷就从来没听说过呢,此时再看两人表情,都是一片的详和,显然不是在做假,禁不住用疑问的眼光望着这两人。
青袍人似乎看出顾生澜的疑惑来,笑着对林破念说道:“师弟,那段往事是否该与这孩子说上一说”
林破念肃然说道:“以临虚之门,说与不说,又有何妨,既是师兄尤有余念,当尽了之”
青袍人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说出来的事情千万般沉重一样,才缓缓的说出那段久远的一段往事。
在天都谷上一代之中,共有六个人同师修道,除却如今的四位长老,便要算上林破念与这青袍人。
当时的青袍人是天都谷第五代谷主紫虚真人的大弟子,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已将进赤天太清的最高境界,这在天都谷历代弟子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而当时的林破念,位在青袍人之后,虽没有青袍人那样天资过人,但却凭借超与常人的坚韧性格,几乎不弱与师兄,因此这两人并称为天都双子。
两人关系素来亲密,青袍人由于资质过人,因而常把一些心得传给林破念,使得林破念在修真之路上几乎没有歧途。
若是一切都正常的话,天都谷第六代谷主的位置,那必属青袍人无疑。
当时紫虚真人,一直以有这样两个弟子而骄傲,自觉得天都基业必在这两人手中更放异彩。
只不过天命无常,一切冥冥中似乎早以注定。
在一年演武当中,青袍人失手以玄雷真诀击死了清风阁一名弟子,紫虚真人认定身上杀气过重,结果将他罚进石林,希望能借石林奇异自然之力让他领悟到万物是浩瀚与自身的细微。
没想到,这却成了紫虚真人最大的失误。
在石林中的青袍人左右乱走,竟然闯进了天都谷九天洞,在九天洞中看到了一个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人,一个封冻在冰棺中的绝世美女。
青袍人自一眼起便深深的被这冰棺中的女子所迷住,再也不能自拔,只是以他的心智,尚知这女子必然不是等闲之人,否则绝对不会以此法来隔世,而自己毫不知情。
在周围,他看到那布下的重重大阵,知道非是等闲,所以也没敢擅自乱动,只是每天都要守在那冰棺的旁边,痴痴的看着……
青袍人讲到这里,眼睛里又闪出一种迷茫,似乎那痴醉的甜蜜又重新的涌上记忆中。
这一切都被林破念看在眼里,心里暗道不好,知道师兄一辈子痴情与此,如今心魔再起,若不及时制止,必将陷入万劫魔狱,忙运心法,一个咄字脱口而出。
青袍人此时完全沉醉在当年那等待的痴情当中,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丝的笑容,那笑容出现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显得诡异非常。
忽然听见耳边一声沉雷般的声音,顿时心神一震,清醒过来,不禁苦笑一声,说道:“多谢师弟相护!”
林破念沉然说道:“往事俱矣,师兄若看不透彻,便是我也帮不了你!”
青袍人点了点,把手一挥,断然说道:“万象生幻,此一去再无假真性,唯我所愿!”
林破念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青袍人又招了招手,唤顾生澜来到身边。
顾生澜全没想到这青袍人竟然有如此来历,只是看此时那决然的表情,似乎不会将那段往事说完了,但隐约已经猜到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青袍人也并非是可恶之人,试想若非是真心,又如何能守一个冰棺每天傻看。
想起冰棺,顾生澜忽然一震,记得自己苏醒的时候,那冰棺中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当时还以为是被这青袍人救走,如今看来完全与自己想的不同,既然不同,那女子又到了哪里?
此时纵然是顾生澜天生聪明,此时也是百无头绪,一片混乱。又见青袍人招手让自己过去,便愣愣的来到青袍人的身边。
青袍人示意顾生澜附耳过来,然后低低的说道:“我下面说的这段话,你要一字不差的牢牢记在心里!你可能做到?”
顾生澜虽然此时脑袋混乱,但见青袍人面色冷峻,知道不可当儿戏,忙收拾心神,点了点头。
青袍人见顾生澜如此,脸色才稍缓,便运密传之法一字一句将要说的话清晰的敲进了顾生澜的脑海里。
青袍人一身修为原本强与林破念,只是当初痴迷与那冰棺中的美女才入了歧途,但这百年多又为破解那冰棺法阵而煞费苦心,修为却也未落下很多,此时说话刻意不让旁人听见,即便是林破念也是无法。
顾生澜待听到这话,才明白为什么青袍人要他收敛心神,此时从青袍人传出的密语竟然生涩难懂,即便是他记忆过人,也是穷尽心力方才能记得。随着青袍人说的话,顾生澜的表情一变再变,待到最后,他如同受了什么震动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袍人,青袍人却是神情坦然,向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青袍人密传完毕,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此时脸色已经疲惫不堪,显然是耗尽了心神。
他扭过头来看看一直站在旁边的琪琪,眼睛里充满了爱怜,向微微的一笑。
琪琪站在原地,却没有挪动半步,嘴里却轻轻的叫了一声伯伯。
青袍人一笑,才面向林破念说道:“师弟,你我相交一场,自此别过,日后望师弟风采更盛”
林破念一愣,说道:“师兄何出此言?”
青袍人哈哈大笑,说道:“我一生有三不悔,一是不悔入天都修真;二是不悔进石林迷途;三便是不悔救了这孩子!冥冥中自有定数,我却为这定数之间投了一点变数!”
突然间一道红光扑天而起,将青袍卷在其中,在一蓬血光中,青袍人被斩为两段。
林破念正在思索青袍人所说的话,突生变故,不由得大惊失色,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琪琪也被眼前的情景惊的目瞪口呆,只见顾生澜提这一把血淋淋的宝剑站在青袍人的身边。
谁也想不到,竟然是一直站在青袍人身边的顾生澜,一剑将青袍人尸解两段。
此时顾生澜面色铁青,一剑将青袍人杀死,却是看也不看,急身来到琪琪身边,一把拉住琪琪的手,转身带着她向竹林跑去。
琪琪完全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惊呆,此时被顾生澜拉着,哪里还能跑的利索,踉踉跄跄几步就摔倒在地上。
顾生澜刚要拉琪琪起来,忽然人影一动,抬头一看,只见正是林破念到背双手,站在两人面前,将去路拦住。
此时的林破念,虽然如花甲的老人一般,但冷然的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谁能想到尊为天都谷主的林破念,竟会有如此冰冷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顾生澜,如同看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看了半晌,才冷冷的说道:“若还想活的话,就说出来……”
顾生澜拉起摔在地上的琪琪,向前跨出一步,怒视着林破念,一步不让的说道:“我此刻说出来,我此刻便死,当我是傻子吗?”
林破念听罢哑然而笑,说道:“想我贵为天都谷主,竟然与你这顽劣说条件,当真是有些可笑了,也罢,你不想活,那你与这小姑娘便一起死去吧!”
顾生澜听到这,不但没有半点的慌张,反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破念也不问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顾生澜,在他的眼睛里,此时顾生澜与琪琪不过是他掌心的玩物罢了,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哪里还在意他此时笑与不笑。
正在这个时候,顾生澜忽然腾身而起,在空中大喝一声:“临!”同时双手反转纠缠,顿时间一个奇大的手印从天而降,直向林破念击来。正是那神秘老者传授给他的金刚手印施无畏印
在林破念的记忆里,顾生澜几乎是半点修为都没有的,虽然入了天都谷,也不过是提提水,因而即便是提着红莲古剑也不过是小孩的把戏而已。哪知道突然之间,竟然使出密宗佛印,当真是大吃一惊。
那奇大无比的手印,从天而降,金光闪动,一击之下竟然有无比的威势。林破念想破脑袋也没料到顾生澜竟有如此奇招,仓促间一个太极光芒的图象随气机而起,迎住那无畏手印。
两法相撞,顿时在空气中掀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卷的林破念须发张扬而飞。
林破念更是吃惊,刚才虽然是他仓促迎击,但以他的修为,即便是如今疲惫之时,法力也是非同小可,可这一击之下,顾生澜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此时的林破念杀机更起,暗想此时若不杀了此子,日后必成大患,即便是失去了自己想要的,也是再所不惜了……
十九 破茧
沧海桑田,人事变幻,芸芸众生中,总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预料到的,就如此刻,任谁也想不到尊为道门第一人的林破念会对一个后生小辈大大出手,而林破念自己也绝对想不到,这个拜在自己门下的后生小辈竟然会用出大佛密宗真言手印。
神州境地的大祁统治者,由于受道门各派支持而推翻前殷王朝,因而建国后大肆弘扬道家,所以此时已经是道门大兴,而佛门禅道,早在魔道一战之前,就已经远离中原,另寻弘扬之地,即便有些门派仍以佛法为主,但其势力已经是微乎其微,而其所信奉的佛法,也已经远远的落入下乘,再难寻佛法真谛。
此时顾生澜竟然使出佛门真言和密宗金刚手印,当真让林破念大吃一惊,他任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出在道门正宗天都谷的弟子是如何学会这大手印的,不禁更加的懊恼。
顾生澜此时身在空中,双手变幻交迭,一个施无畏印用出后,那手指更不停留,日精摩尼手印、宝钵手印、宝剑手印、金刚杵手印,一个个手印含着莫大的法力,金光闪闪从空中而下,几乎将林破念当成了那阴世的魔神一样而力图降伏。
林破念不由得怒火燃烧,以他道门第一的身份,修为与顾生澜相比几乎是天地之差,可偏偏由于自己之前与青袍人斗法,全身已是疲惫,加上潜意识当中总想把顾生澜留下活口,因而突然之下,一时之间竟是拿顾生澜无可奈何。
原本黯然无色的金褴袈裟也绽射出一层流动的金光,在袈裟上有一个个**出现,如雨后莲花在风中摇曳一般若隐若现,生出道道光晕,将顾生澜笼罩在普渡金光当中。
临空之上,道道金光中的顾生澜,此时竟再难分辨到底是人还是那真佛降世,纵然是几十里外,依旧可见那团金光在空中巍然而端坐,给人心里一种莫名的震撼,生出倒地跪拜的冲动。
这样的景象,即便是顾生澜自己也是料想不到的。
此时在他的体内,一道气流游走在他的全身各处,带动了一股股的能量汇集在一起,如同海纳百川一般,而那些手印此时含纳了这些能量,威力变得异常巨大。
而每发出一个手印后,周遭的能量又在手印的牵引下被吸进顾生澜的体内,这各中的玄妙,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每发出一个手印,顾生澜都临空暴喝一声,挟着扑天而来的威势,带着巨大的气流冲击的林破念须发漫天飞扬,双手不得不频繁的挽出一个个太极,来抵挡这金刚手印的威力。
佛法宏大,漫无边际。
林破念此时面色铁青,知道这样下去,必定陷入噩梦一般的境地。
他将一个太极推出后,双手一翻,顿时八道白光脱手而出,这八道白光迎风而展,竟是八门法旗,这八门法旗如丝如绸,在上面密密麻麻绣着蜿蜒古篆的法字,此时脱手而出,顿时那些法字闪出眩目的光彩。
八门法旗同时发力,按照八卦方向来回的转动,将林破念围绕在当中。
林破念在八门法旗的护体下,双手手指合并,指尖不停的颤抖,那法旗此时所发出的光芒,宛如有生命般竟一缕一缕的流进林破念的身体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华进入到他的体内,林破念的身体竟然开始暴涨。此时再看林破念,脚踏地面,身体几乎要与悬在半空中的顾生澜齐高。
那法旗也是越来转动越快,不知道这小小的法旗中到底蕴涵了多少的能量,将林破念如充气一般长高数倍。顾生澜身在半空中,也没想到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变化。他发出的手印此时打在林破念身上,溅射出道道金花,如同砸在钢铁之上一样,却是丝毫奈何不了林破念了。
这到底是道法还是邪术!
若非亲眼所见,顾生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法相尊严的林破念此时竟如凶神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不禁疑惑重重,可手中法印却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砸在林破念那如同充气一样的身体上。
琪琪早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本来是受到刚才的惊吓,才一时间不知所措,此时眼看顾生澜与林破念斗法,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不知道刚才顾生澜为何一剑砍死了青袍人,但此时见两人斗的激烈,依旧不自主的偏向顾生澜。
小姑娘站在远远的地方焦急的看着两人在金光中来来往往,暗想终究还是顾哥哥赢了的好,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从来不会伤害到自己,溶洞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一样让琪琪忘不掉,只是眼看着顾生澜此时在林破念的威压下已经相形见绌,不由得越来越着急……
如今的林破念,已经完全脱离了金刚手印的束缚,那八门法旗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转动,在半空中围绕在林破念的身旁不住的抖动,林破念睁开眼睛,一股浓烈的杀机从眼睛里迸射出来,便如同当日古剑射日破空而出时那般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口中念念不停,随着一句句枯涩难明的字句跳出来,双手戟指顾生澜,八门法旗齐齐掉过方向,转而对着顾生澜,随着林破念手指一动,那小小的法旗如离弦的箭一般电射顾生澜,分别向着他的四肢、心室而来。
顾生澜此时临空而悬,眼见八道白光扑面而来,却是躲也躲避不过去,心里猛的一跳,紧接着四肢传来一阵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只见四门法旗如同四个钉子一般竟然在空中把顾生澜的四肢死死的钉住,所幸其他部位在那袈裟的护照下得保无恙。
那钉在四肢上的法旗,此刻仿佛受到血液的催动,幡然抖动,光华大起,将顾生澜呈大字型挂在半空当中。
也不知道这旗到底是何种法器,顾生澜只觉得四肢源源不断的有一股股的灼烧感袭来,全身的血液此时仿佛要被它烧干一样,痛苦不堪。
林破念此时如巨灵一样站在地上,眼看着法旗将顾生澜钉在空中,双手虚空一抓,只见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光华耀眼的气剑,那白色的剑完全由气劲凝成,剑芒在他的手中吞吐不已,嘶嘶做响,如同沙漠中吐信的毒蛇一样。
“灵宝无量光,定神青莲花,急宣灵宝旨,九幽诛罪魂!”
那把气剑含着充盈的白光,直指向顾生澜,显见林破念已经抛开生擒顾生澜的念头而杀机四起,想一剑要了顾生澜的命。
随着他口中的低吟,那把白光气剑脱手而出,向顾生澜的心口而来,顾生澜此时已经被四门法旗虚空钉住,想躲避已经是千难万难,他看着那夺目的气剑划破空气,向自己射过来,心里却一片清明,看来此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能支撑到这时候已经是奇迹,终究是躲不过命啊。
直到现在,顾生澜依旧觉得如在梦中一般,从小乞丐到天都谷的弟子,又浑浑噩噩的犯下大错被关进石林,本以为可以在石林中安静一些,却又误打误撞与青袍人进了溶洞,与琪琪生死共进,好不容易出了溶洞,又变成如今这样,当真一切如在梦中一般。
顾生澜本对生死看的极淡,只是此番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是浮出琪琪那软软的一吻和羞红的小脸,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徒然从心底涌出来,此时此刻,顾生澜才忽然醒悟到,那个明媚动人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他要生存下去的理由了。
可我能如何!
我此时此刻又能如何!
气剑的剑芒已经灼到他的眼睛,顾生澜的心里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徒然涌动而起,那愤怒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一样,迸发出炽热烧天的火焰,鬼神也躲避不已。
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四肢剧烈的扭动着,五官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模样。
人若亡我,我便与人争;天若亡我,我便与天亡
顾生澜两眼猩红,全身上下血脉突起,如老树虬根一般布满了皮肤,额头朱砂红痣殷红欲滴,仿佛随时都要渗出鲜血来一样。
“啊!!!”
一声厉叫从顾生澜早已大大张开的嘴里突然发出来,这声音如同受囚的野兽一般充满了撕裂的愤怒。
随着这一声嚎叫,额头间那颗朱砂红痣忽然射出一片血红的光芒,将顾生澜完全笼罩在其中,那血红的光芒仿佛充盈着鲜血一般粘粘稠稠,此时顾生澜在其中就如同一个母体中即将破腹的胎儿一般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扯动,而那血红的光芒随着顾生澜的动作不断的伸缩,不断的蠕动……
这番景象,当真诡异至极。
那把闪着白光的气剑,本将要刺进顾生澜的身体,此时突生变化,那血红的光芒仿佛有难以穿透的韧劲儿一样,竟逐渐的把那气剑弹出去。
在那如同蛋壳一样的血红光芒中,那把充斥着能量的气剑此时竟然毫无作为,再难做寸进!
林破念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此时见顾生澜在血光中包裹,如同被罩在厚厚的能量体当中,即便是自己法力催动的剑气,也难以奏效,一时间也是有些**。
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林破念猛然间胸口如受巨石轰击一样,顿时腾腾的倒退数步,脸色一下变的苍白没有血色,再抬头看血光中的顾生澜,此时竟把那四门法旗一起震落。
那四门法旗本来是受林破念灵宝真诀的催动下钉住顾生澜的经脉之上,即便是气剑伤不到顾生澜,但那四门法旗依旧可以将顾生澜体内精血干涸,魂魄锁死。
没想到顾生澜体内血气涌动的如此厉害,居然冲开了法旗锁住的经脉而将法旗震出体外。
受法旗的影响,林破念此时如受反噬一样,顿时受了不轻的伤。
顾生澜的五官此时完全的扭曲,表情痛苦之极,那颗朱砂红痣在他的额头上若心脏一样微微的不停伸缩,血红色的纹路随着他不断的挣扎,已经爬满了他的全身,那细细的线条如同精心刺绣在上面的印记一样让人乍舌。
忽然一声长鸣,从那血光中传出来,通彻云霄。
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血光,迸射出来,那如同残阳血照一样的光彩再也包裹不住顾生澜那挣扎的身体,而忽然的褪去。
待再看此时的顾生澜,全身上下布满那殷红的血线,那条条血线在他的身上宛若有生命一样游动,仔细看过去,那些血线绘成的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
那朱雀的纹路随着血线的游动不断变换成各种姿势,时而怒张,时而盘旋,时而傲视,时而鹤立,在顾生澜的身体上伸展不已。
所有的红光此时都已经变成了那朱雀的散发出的光彩,此时的顾生澜缓缓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手中已经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那宽大的护手上雕琢着久远的纹路,如图腾一样透着难以言表的神秘,正是古剑红莲。
这红莲剑与那朱雀的纹身仿佛有着某种联系一样,在剑身有两条金线缓缓闪动,整个剑身在红芒中若通明一样,竟仿佛人体一样有血脉在走动。
顾生澜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长发垂肩,双眸似乎完全看不到了林破念的存在,只深深的望着神兵红莲,如同情人一样满含着浓浓的情意。
身上那朱雀的图纹也仿佛感应到红莲的存在而欢呼雀跃一样展翅振动不已。
林破念此时已经稳住身形,脸色的苍白一闪而逝,取而代之是阴晴不定的表情,他冷冷的望着身在半空中的顾生澜,阴沉的说道:“果然是不世的妖物,以为如此便可以逃脱天地的束缚吗?”
顾生澜抬起头来,看看此时依旧高大的林破念,深深的眸子若含着无底的空间一样让人望不到边际。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纳尽了人世间的疲惫,又如同沉睡的千百年一样。
天空依旧湛蓝,脚下的竹叶在风中依旧沙沙做响,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一切又在他血色红光中显的格格不入,就如同是一间本已经摆满了崭新陈设的房间一样忽然多出了一个斑驳的铜器。
那种感觉玄而又玄,是那么的突然又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他忽然笑了一笑,本已经相当俊郎的面容随着这一笑更添了神秘的气息,长发也在这一笑间而轻轻飞扬,说不尽的妖艳洒脱,额头间的朱砂红痣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相比之下,一向仙风道骨的林破念此时顿显有些狼狈。
林破念只觉得这一笑摄人魂魄一样,即便以自己几百年早已修的古井无波的道心此时竟也微微生出涟漪。
他连忙收敛心神,冷冷的看着顾生澜说道:“千年的妖物,此时竟还要兴风作浪,当神州大地无人可管吗?”
而今如同换做一人的顾生澜却对林破念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是用那双深深的眸子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这如画般安静的天地在他那双深眸里却如同尘土一样丝毫激不起他半点的留恋,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仿佛疲惫之极一样,正要收回目光,却看见了在远处站着的琪琪。
这个如玉琢般的女孩顿时如同磁石一样吸引了这双深眸,他定定的看着琪琪,在双眸中的那股漠然渐渐的褪却,一股温柔的目光闪现出来,如同夜归的人远远望见归处的灯火一般,充满了期待,充满了迫切,也充满了不安。
琪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一直焦急的看着顾生澜与林破念斗法,紧紧攥着的小手已经全是汗水,刚才看到林破念祭起气剑要穿透顾生澜的时候,她几乎要冲上去用身体来阻挡,可又瞬间被眼前的变化所惊呆了。
此时她完全辨别不出这个人就是那个背着她抱着她护着她的顾生澜,虽然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但那气息却是完全不一样,惟独那双深眸中所射出来的柔情却如当初一般让她感觉到温暖。
如在暖日中的她也用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回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得即便怎么样,这个人与自己并不陌生,那双眸子的后面依旧是那个把自己初吻夺去的人。
“你也来了吗?这么多年,是不是让你等的好辛苦?”
那双深眸的主人轻声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愧疚。
琪琪张了张嘴,若在梦中一样,不回答,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就那么闭着眼睛,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那双深眸的主人问这句话的含义。
琪琪自己也不知道……
朱雀的纹路此时已经渐渐的安静下来,仿佛受到了琪琪那宁静的表情熏染一样,由最初的骚动变成了沉寂,而人,却如同从沉睡中醒来一样。
眸子的主人,顾生澜转过头来看着林破念,一声长笑,清彻无比,竹林仿佛受到震动一样,顿时哗哗的摇动不已,随着那笑声落下了一地的竹叶。
眼前高大的林破念,此时在他的眼睛里,就如同渺小的尘物一般丝毫不让他有半点的重视。
待那清鸣般的笑声渐渐在空中消失后,他才缓缓的说道:“你,有能力阻挡我的去路吗?”
二十 重魄(上)
悠悠千载,风雨不倒的天都谷如今陷入了莫明的困顿当中,自被魔门中人攻击后,天都谷内再没有了往日安静祥和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
幸好当夜有天都谷主林破念坐镇,才稳住形势,然而就在人人都以为天都谷必然要大举兴师铲除魔教余孽的时候,天都谷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各院的弟子加紧了巡山守查。
偌大的天都谷在外面看来依旧是翠郁葱葱,然而在内部,却是一片的死寂。
在隐云峰一间庭院当中,有几个人焦急的站在外面,正是天都谷几位院主,只见这几位院主平时肃然的表情透露出掩盖不住的紧张,个别的人还不时的向屋子里张望,似乎等待的颇为难捱。
而房间中,不时闪动出异样的光彩来,显然是有人在里面施法,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这几大院主如此等待。
过了许久,房间中光彩才渐渐的暗淡下去。
门吱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老者,正是天都谷四大长老之中的鲁去病与虚无子,只是两人面容却是有些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渗着细细的汗珠。
几位院主早已经等的焦急万分,此时一见两位长老走出来,连忙围上前去。
走在前面的虚无子长老摆了摆手,说道:“萧师兄应该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若想恢复,怕是还要等谷主亲自出手啊!”鲁去病跟着点了点头
自那一晚受魔门攻击后,天都谷如神般的人物林破念也随着消失不见,再寻不到踪影,这使得天都谷顿失所依。毕竟长期以来天都谷各大长老都是各司其位,深居而简出。
无奈之下只得传信与千万里之遥的天都谷第二主事萧破雪长老,哪知道等回来的竟然是身受重伤的萧破雪,这让整个天都谷微微有些窘迫,原本要兴师灭魔的想法也不得不搁浅。
萧长老的伤势相当严重,胸口的创伤到还在其次,到是那渗入他体内的毒,使几位长老束手无策,那股毒力仿佛有生命一样,在萧破雪的体内不断的蔓延,使得六识已经被侵蚀受损。
即便以鲁去病这样的金丹大师,也只能依靠药力将那股邪恶的毒力暂时控制,同时虚无子每隔几个时辰,就要以太虚之法来为萧长老吸毒,以控制毒力在他的神志内壮大。
此时虚无子与鲁去病回到他的金丹司,两人进了炼药房,都是满脸的疲惫,又充满了担忧。
虚无子看了看一向以炼丹为名的鲁长老,说道:“对萧师兄的伤势,鲁师兄可想出对策来”
鲁去病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若有对策,何必等到现在,这毒好厉害,在萧师兄的体内如针刺一般难以控制。”
虚无子看着鲁去病疲惫的面容,也是没有半点办法,每次他施展太虚之法为萧长老拔毒的时候,手掌都如针扎一样,即便是有备而来,依旧是要吐纳好久才能平和。所以对鲁去病的说法深以为然。
鲁去病望着窗外,顿了顿,又继续的说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毒必是南蛮洪荒之地而来,看来如今神州再不太平了,连南蛮之地都有人渗进来,情况堪忧啊!”
虚无子与鲁去病在天都谷中,都是专司一职,尽管修为高深,但由于主修一法,所以相比与林破念与萧破雪,尤有不如,相距甚多。
此时虚无子听到鲁去病的话,半晌无言,他知道鲁去病此时与他想的一定是同一件事情,就是天都谷如神般存在的林破念,到底去了哪里?
若林破念再不回来,怕是自己与鲁去病也无法控制住那古怪的毒力蔓延了……。
他们不会想到,尊为道门第一的林破念,此时也是苦不堪言。
林破念无法知道他离开天都谷之后发生的事情,但他却清楚能感觉到眼前顾生澜体内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位尊为道门第一人,林破念早已跨进了赤天太清境界,日养魂而魄纳月,可是却在那虚空中的一步前滞留不前,本以为这次可以青袍人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没想到一个顾生澜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当初就是因为从顾生澜身上感觉到了师兄青袍人的清源灵力,林破念才将顾生澜收留下来,以期能寻到青袍人的蛛丝马迹。
林破念也早就看出来顾生澜额头间那个红痣并不是真正的朱砂红痣,而是世间罕有的血魂印记。有这种印记的人,身体内都藏匿着自己上一世的精魄,只不过这精魄是以沉睡的方式存在,若一旦印记被打开,那这个人将身藏双魂,具有双重的性格。
以林破念的道门神法,哪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的想法里,即便顾生澜真的印记解封而变成一个怪物,也绝对逃不过他神法的炼化。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顾生澜身体内,竟然蕴藏的是如此强大的精魄,而且这个前世的精魄并非以人的形式存在,此时从顾生澜布满全身的纹路上看,这前世的精魄赫然是一只神鸟朱雀。
眼前的顾生澜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孩子般的模样,在那四散飞扬的长发下,那眼睛中藏纳着摄人的妖艳。
在那祼露的身体中,散发出一层一层迫人的能量气息,随时一触而动。
若是此时古剑射日在手,林破念也并非无力将顾生澜制伏,只是如今不在天都谷,而又与青袍人斗法斗的筋疲力尽。
权衡左右,这位道门第一人终于生出了遁走的心思,他暗暗有些悔恨自己一时失错,竟然将古剑红莲交到他的手里,怕是以后要收住顾生澜更是不容易了。
只是此时已经没办法再做犹豫了,眼见顾生澜身体之中朱雀魂魄散发出强大气息,此时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想有所收获似乎是不太容易了,林破念脸色铁青,又看了看悬在半空中的顾生澜,顿了顿脚,身体在半空之中幻化成水波纹迹,不再做任何耽搁,转眼消失不见。
身在空中的顾生澜目送着林破念遁去,却是半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待到确认林破念真的已经远离,顾生澜猛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要紧,身体猛的一沉,呼的从半空中折了下来。
这一变化让琪琪大吃一惊,也管不得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连忙跑过去看顾生澜有没有受伤。
只见顾生澜此时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却早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股威势与神采。
琪琪把顾生澜的扶住,倚在身上,又是摇晃又是喊叫,顾生澜却是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直把琪琪急的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了。
哭了半晌,琪琪才慢慢的止住哭声,她又用小手探了探顾生澜的鼻息,这一探不要紧,顾生澜此时竟然已经是气息全无了。
琪琪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又放声的大哭出来,一时间雨打梨花,好不辛酸,只觉得天地之间,最疼自己的人却都没有了。
她抱着顾生澜,眼泪如珍珠般一串串的落下来,看着顾生澜沉寂无息的表情,只觉得此时就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而自己一撒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当初背我一次,我如今便抱你一世”琪琪看着怀里的顾生澜,喃喃的念着。
就这样,小姑娘痴痴的抱着顾生澜,在竹林中就那么一直坐着。
日落西山,竹林中斑驳的阳光渐渐褪去,取代的是弯月洒下来的清华,在竹林中随着竹叶的摆动而点点摇曳,照在琪琪的身上,又飘飘的移到了顾生澜的身上。
琪琪早已停止了哭泣,两个宝石般闪亮的眼睛此时红肿而黯淡,一直到现在,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怀里的顾生澜,而脑袋里,一遍一遍的闪过从相遇到如今的种种,嘴角或微微一翘的笑一下,或微微向前的嘟一下,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此情此景,让人看的颇为心碎。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竹林密处传来一阵的沙沙声音,本来竹林当中竹叶随风摇晃,声音一直是络绎不绝,只是这声音却是大不相同,显然是拨开竹枝所发出的声音,且声音越来越近。
琪琪浑然不觉一样,依旧抱着顾生澜不为所动。
那声音不多时便来到了琪琪的近前,只见从竹林深出走出一只如狮如虎一样大小的动物,借着斑驳月光,那动物全身金黄|色的长毛,粗壮的四肢牢牢的扣在地上,高大的鼻梁下带着宽厚的嘴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琪琪这才惊觉过来,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野兽,琪琪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
“吃掉我也好,反正他已经去了,这样我就又可以陪他在一起了”琪琪心里想着,表情一片的安静。
那野兽却似乎并不急着吃掉眼前这两个人,它移动着粗壮的四肢慢慢来到琪琪旁边,仿佛生怕吓跑了这美味一样,眼睛看了看琪琪,便转向了全无气息的顾生澜,嗓子里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嚎叫。
琪琪这才看清这个高大的野兽,竟然是一只狗,她长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狗,那一身的金色长毛如披风一样在这大狗的身上微微的抖动,煞是威风。
只是琪琪见这大狗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而只是盯着怀里的顾生澜,不禁又有些紧张。
那大狗一双狗眼盯着顾生澜,半晌没有动作,这反到让琪琪心里慌张,不知道这大狗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时那大狗忽然低下头,把嘴巴探到琪琪的手旁边,琪琪心里一紧,忙把眼睛闭上,暗想这便要开始吃我了吗?希望能把这大狗喂饱,那样它就不会动怀里的他了。
忽然从手背处传来一阵麻痒且湿湿的感觉,琪琪心里又是一紧,心道这狗毛病到是不少,吃之前还要舔干净吗?
哪知道等了半天,再没有半点的反应,琪琪不禁奇怪,慢慢的把眼睛睁开,发现那只大狗此时竟然坐在了自己旁边,丝毫没有要吃掉自己的意思。
这让琪琪大感不解,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大狗也看出自己的可怜而不忍心吃掉自己了?
她尝试着挪了挪身体,这时候才发觉全身上下已经麻木的几乎无法动弹。那只大狗看着她,如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样,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湿湿的却又热热的。
琪琪心里那股的委屈和难过瞬间又涌了上来,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流了出来。泪水一滴滴的从脸颊滑下去,落在怀中顾生澜的嘴角边,又在顾生澜的嘴角边划出一条难以分辨出的泪痕……。
就这样,两个人,一只大狗,在竹林中安静的坐着,直到晨辉又重新洒进竹林,一丝一丝的晨曦的水气萦绕在竹林中,使得晨间的竹林如此的安静。
忽然琪琪的怀里一动,琪琪以为是自己麻木的神经产生的错觉,可连着又是一动,这一动的感觉那么实在,那么清晰,琪琪的心猛的一跳,再看怀中的顾生澜,一夜全无气息的他此时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里透着疲惫,可却充满了笑意望着自己,这笑容那么熟悉那么亲近。
琪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张大了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可眼前顾生澜的笑意却愈加的浓,耳边忽然想起了那仿佛离别了几世的声音,
“傻丫头,怎么不说话啊?”
这声音如晨曦的清钟一样字字敲在琪琪的心里,将琪琪从惊讶中唤了回来,这时候,琪琪才真的相信,顾生澜真的醒过来了。
此时琪琪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喜悦,却不知道如何来表达出来,忽然眼前一黑,只见那只大狗竟然凑到了跟前,用那热呼呼的舌头舔着顾生澜的脸。
“阿黄!”苏醒过来的顾生澜一眼便认出来眼前这是大狗正是当日被自己带回天都的神獒。
自从他被关进石林异境,阿黄也就随着消失不知所踪,本身在石林异境中顾生澜还惦记着这只大狗,后悔没有让人照顾它,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顾生澜真是喜不自禁。
忽然耳边听得一阵哭声,用眼睛一看,只见琪琪此时竟然又哭了出来,娇柔的脸上此时早已经是泪痕斑斑,两只大眼睛也是红肿的如桃子一样,显然不知道已经哭过多少次了。
顾生澜心里一疼,忙从阿黄舌头的袭击中挣扎出来,反过来把琪琪抱住,说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情嘛”
“谁……谁……谁说是……因为你哭了……”琪琪抽噎着,几乎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顾生澜看着琪琪那精致的脸上此时苍白没有血色,与那红肿的眼睛成了鲜明的对比,心里充满了爱怜,抬手为琪琪抹去滚落下来的眼泪。
琪琪猛的举起手来,用尽力气一样的打向顾生澜。
“你凭什么就这样对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雨点般的拳头打在顾生澜的身上,顾生澜猛的用力把琪琪抱在怀里,琪琪在他的怀里抽噎着,眼泪流个不停。
“我欠你的吗?要为你流这么多的眼泪……”
好半天,琪琪才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她依在顾生澜的怀里,喃喃的说道。
顾生澜抚摩着琪琪的头发,眼睛里却闪动着一丝的担忧,此时此刻,他是他自己,可下一刻,还会是他自己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自己如死般的一夜当中,在顾生澜的神识之海里,却发生着谁也想不到惊险。
之前与林破念斗法,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在识海中忽然涌出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随着他额头那朱砂红痣的消失,体内的另一个精魄破封而出。
顾生澜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只觉得这个精魄爆发之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的吸引他,使他无力抗拒,而眼睛里一片黑暗,也不知道穿梭了多久,待他双眼重新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发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周围一片的空旷,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团团物体在不停的流动,却看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顾生澜只觉得这个地方似乎自己以前来过,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被那个神秘的老者唤到过这个地方,那个老者说这里是他的神海,莫非,我在自己的身体里?
顾生澜大吃一惊,上一次是在那神秘老者呼唤下才被动的走进自己的神海的,可这次竟然被那巨大的旋涡之力吸了进来,我在这里,那我的身体,又是谁在控制?
他糊里糊涂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忽然在眼前一道红光闪动,只见一团火红色的物体飞到自己的眼前,盘旋而下,落在自己的面前。
这团物体看上去并不大,可通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股的热量,周围那一团团游动的物体,便是这一股股的热量凝结而成的。
“若这是在我的身体里,那这团东西又是什么?”顾生澜猛然想起当日那神秘老者出现时候的情况,暗自诧异不已
待这东西落到自己眼前,顾生澜仔细看,才发现那团火红色物体外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青色雾气。
这时,顾生澜才记得当初那个神秘老者潜伏在自己神识之海中,自己曾经就见过这个东西,只是这东西当初是悬而不动的,并未曾如现在这样四处的游动,并不断的散发能量。
记得当初那老者曾经警告自己不要惊醒这东西,却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释放出如此连绵不绝的能量来。
顾生澜正看着这东西在自己眼前跳跃,忽然发现那团物体竟然开始不断的伸缩,就仿佛要突破那曾青雾的包裹一样,而隐约间,从里面竟可以看出一只浴火的小鸟在振动翅膀。
这不禁让顾生澜看个更是奇怪,他正盯着那团东西,想瞧出个究竟来,哪知道那团物体蓬然间竟然涨大数倍,原本还超不过圆球般大小的体积无形中膨胀得几乎如顾生澜一般大小。
顾生澜不知所措,只眼睁睁的看着这东西,只见那东西如有生命一般伸缩,外面那层青雾在这徒然增大的体积下,已经变成薄薄的一层,若不仔细分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
那火红的物体悬在顾生澜的眼前,摇摇摆摆竟向顾生澜扑过来。
此时顾生澜忽然发觉自己竟是丝毫动弹不得,就如同被法术定住一样,张大了嘴巴,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眼见着那团火红的物体就要把他卷在其中,忽然远处一道金光暴起。
在这看不清分明的世界里,这道金光如破晓的朝阳一般直刺人眼,顿时将那团火红的物体缠绕住。
这道金光如同裹粽子一般丝丝的缠绕在那团火红物体的外面,并渐渐的收缩,那团物体本已经涨大数倍,此时忽然被这金光捆住,哪肯罢休,顿时挣扎不定。
顾生澜只觉得仿佛一阵阵的金星闪动,那道金光虽然单薄,却是极有韧性,在那团物体的挣扎下,竟是丝毫不肯放松。
顾生澜此时在这两股力量的争斗下头痛欲裂,身体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再没有半点的抵抗能力,顿时再没有半点的反应……
二十一 重魄(下)
月沉日升,琪琪依在顾生澜的怀里,早已经睡了过去,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却还挂着泪珠,显得分外的娇柔。
顾生澜一动不动的抱着她,任由她沉沉的睡过去,他知道这个女孩实在是太疲惫了,而这一切,本不该由这个女孩来承受的。
他看着琪琪那全是泪痕的脸,此时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这么长时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琪琪才如此的安心,只是那一双小手,却是紧紧的抱着顾生澜的胳膊,生怕顾生澜会跑掉一样。
顾生澜如今,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个大概,在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存在。就是那团火红色的物体,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知道在前一刻,若不是那道金光突然迸发出来,压制住了那团物体,此时自己早已经变了另外一个人。
只是变的会不会是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生澜苦笑一下,暗想自己到底是祥瑞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能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
那道金光想来该是神秘老者留在他身体当中的一道潜力吧,若不是这道包含着莫大佛法的金光,估计自己的主神早已经被禁锢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忽然对那个神秘的老者充满了想念,若是那老者还在自己身体里,该会对这些事情给自己一个答案吧。
如今让自己到哪里去寻找答案呢?
天都谷是不能再回去了,此时怕是天都谷早已经把自己列为邪魔一类,青袍人也被自己一剑砍死了,即便是知道也没有可能说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了青袍人附在耳边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如此的生涩坳口,但显然是事关重大,难道这些话与自己有关……
顾生澜精神一振,脑袋里不断的回忆起之前青袍人要自己记住的那些话
“天地无常,而道法常在;夫以乾道轻清而在上,地以坤道重浊而在下,元气则运行乎中而不息;如先虚无而后妙有,先无极而后有太极……”
一字一符,如烙在顾生澜的脑海中一般,此时历历在目,虽然字句之间生涩难明,但却仿佛含纳了无限的玄机让顾生澜大生兴趣,只觉得若能明白了这些东西,就可以通晓万物一样。
那一段一段的话在顾生澜的脑子里反转浮动,不知不觉中竟想的痴了,那些含纳了无上玄机的字句如同迷雾中忽然绽开的一点亮色,把顾生澜所有的心思完全的吸引在了其中……
他不知道,青袍人耳语给他的这些话,乃是天都谷祖师留下三卷天书之一,其中所含藏的道法精髓,有无上的神通。
所以如今的天都谷主林破念才煞费苦心的想从青袍人身上得到这些。
当年青袍人为情所困,被师门视为大逆而清出天都谷。却不料想青袍人因为身份的非同寻常,对天都谷所知甚多,竟将天都谷藏与琉璃境的三卷天书盗走一部。
天都谷主紫虚真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教出的弟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叛逆之事,自觉愧对天都谷,便将谷主位置传给了林破念,自己亲自出谷寻找这个逆徒,自那日起再渺无音讯。
林破念接掌天都谷之后,承接历代天都谷传下的厚重基础,丝毫不落天都谷的威名,多年苦修已使得他有道门第一人之称,但自从突破了赤天太清境界之后,就无法再向前一跨出一步。
所以,这一卷遗失的密卷天书,已经成了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自此每一个出谷的弟子,在卫道之外,都有一个隐秘的使命,就是寻找青袍人的下落。
当日若不是青袍人在越洲出现,华青云夫妇也不会救出顾生澜。
只是林破念万没想到,青袍人竟然在他面前自求兵解,而自己苦心寻找多少年的天书,到最后竟落到了顾生澜的手里。
天理循环,没有人能知道青袍人投在顾生澜身上的这个棋子会生出多少的变化,青袍人不知道,顾生澜自己也不知道……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碌碌红尘,其实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抛开这有形之神,而放眼那虚无之后的开阔。
即便如林破念如此修为,也未曾能勘破那繁华之后的尘埃,此时也在为那即将到手却又失去的所求而恼怒。
天都谷大殿之上,六位院主三位长老,此时齐齐落在下方,看着林破念端坐在大殿之颠,若有千般烦恼一样紧锁眉头。
事实上此时天都谷的几位主事人,已经从近几日连连不断的事端中,隐约察觉到有暗暗涌动的力量在试图颠覆早已经均衡了神州中原力量。
只是如今更令他们感到不安的,却是一直如神般虎踞中原的林破念,此时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威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释怀的愤懑和疑虑。
身居在林破念的旁边,几个人同时可以感觉到从林破念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气浪,这对于早已经踏进赤天太清境界的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除非,这个人身上发生了难以抑止的情况。
“咳……咳咳……”
一阵的咳声打破了这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沉闷,只见面色苍白的萧破雪长老,微微动了动身。
自林破念回来后,立即以净心甘香神法为萧长老医治,尽管此时萧长老仍在恢复当中,但相比与之前的脆弱,已经是天壤之别。
他知道此时林破念必然是因为难以言诉的事情,但相比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萧长老显然认为后者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急与解决的。
单是南荒巫术的出现这一件事情,就足以让中原震撼了。
林破念听到萧长老的咳声,才缓缓从沉思中醒过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说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家有何看法?”
随着话音一出,那股迫人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众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一个已经踏进赤天境界之人的威压,谁都不会好过,即便是尊为长老级别的人物。
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那苍白的脸上隐约出了一丝的血色。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南荒巫术自大**立后就被驱逐出神州,此次竟然重新出现,这里面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顿了顿,看了看众人,才沉沉的说道:“必是那十万大山的封印,此时已经有了缝隙”
众人听了,身体微微的一震,他们知道,这缝隙意味着什么。
千年前,大祁将殷王朝推翻,但仍然有一部分殷王朝的残余力量存活了下来,他们为了躲避大祁的追杀,远遁到了南荒之地。
之后大祁屡次派军,想在这片蛮荒之地将殷王朝彻底绞杀,却屡次失败,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上,有古老的巫力和神秘的教派所护佑,即便是修真者,也是无果而归。
无奈之下,大祁护国圣尊,只得召集当时修真界的强者,以莫大的法力,将南荒通往中原的唯一一条路,完全的封印,以防止南荒殷王朝力量卷土重来。
这唯一的通路,就在那十万大山之中。
而镇在十万大山之外的,则是当今中原三大砥柱之一的锁心殿。
若是这封印出现了缝隙,那一个后果是在十万大山之后的力量,再不会受到压制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中原,而一个潜在的可能则是,身为中原三大砥柱之一的锁心殿,出了问题。
而无论哪一个成为了事实,都会给中原神州带了无可想象的灾难。
虽然萧长老从目前的迹象来做出这样的推断,不无道理,但事关重大,其余几人并没表态,只等待林破念的答复。
林破念沉吟半晌,看了看在下面站立的曾青水和庄青烟,说道:“你们两个这次去锁心殿,可有什么发现?”
庄青烟在天都谷六位院主当中,素来有智仙子之称,她思索了一下说道:“此次去锁心殿,见到了锁心殿主华月仙子,只是华月仙子显然已知道了弟子落难的事情,以遣出门人查寻此事的真凶,从表面上看,整个锁心殿上上下下并无异样可寻。”
曾青水在旁边也点了点头。
林破念说道:“锁心殿与我天都谷共守神州,向来疾恶如仇,若说自己出现了问题,想来还不至于,只是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查出这事情的原由,或许,我们该可从那突袭天都谷的人查起……”
他顿了顿,用眼睛看了看正垂手站着的华青云,那眼神似有意却又有些不定,华青云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似乎感觉到师尊接下来要说的会与自己有关。
果然,林破念声音一转,沉沉说道:“天都谷自创始,历来不畏邪恶,铲魔卫道,隐云院弟子顾生澜已落魔道,如今我以天都谷第六代谷主之名,将其逐出师门,若日后相遇,我门下弟子需全力追杀!”
这几句话如雷一样震在华青云心头,他不知道师尊怎么突然提到顾生澜来,又何以突然将他驱逐出谷。
不单单是华青云,其他在殿中的几人听到这话,也是有些糊涂,惟独萧长老,却是面色沉静,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一样。
华青云说道“师尊,顾生澜之前已经受罚,被师尊压进石林异境,怎么又逐出天都了?”
林破念站起身,看了看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转身飘然而去。在大殿中久久回荡着林破念离去时留下的一句话,
“顾生澜早已经逃离了石林异境……”
众人面面相视,又转而低头不语,此时在他们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又无法说出来。
灵谷大殿外,依旧祥云朵朵,却没有人会知道这份安静还会持续多久……
山风阵阵,草木摇曳做响,一条长长的石径蜿蜒前伸,却看不到这石径的尽头是在哪里,在那铺路的碎石缝隙间,布满了青青的苔藓,显示着这条路已经寂寞了好久。
而此时,却传来沙沙的走路声,那声音似急却缓,如踏着某种特定的音律一般,在这树叶摇曳声中,显得不突兀却又明显。
两个身影随着这奇特的脚步声渐渐出现在了石径的一端,这两人身材相仿,不同的是一前一后,前者举手之间透着无形的威压,而后者却在言语中透着淡漠。
这两人正是天都谷的谷主林破念和四大长老之首的萧破雪。
“师兄,此时事逢突变,你真要再进琉璃境吗?”萧破雪一步一步,丝毫不差的踏着林破念的脚印。
林破念身形微微一顿,几乎要与后面的萧破雪贴上,又缓缓的踏出一步,说道:“此时神州暗涌不竭,将遭大变,天都谷必然首当其冲,此时若再不进,怕是就再没有时间进了……”
萧破雪的嘴角不自觉的动了一动,默然无语,这些年来,他一直随在林破念的身边,早已经习惯了如影子一样的存在。
在他的眼睛里,林破念便如天都谷的定海神石一样不可动摇,只是此时,从身前这高大的身影当中,他却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
“师弟,我入琉璃境之后,天都谷一切都有劳你了,天都谷位居神州之首,若大变将临,天都谷必然先有变动,师弟一定要等我出来……”
萧破雪点了点头,他知道此时,天都谷万般重任,已经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但却无法选择。
不知不觉间,林破念的脚步已经明显的缓慢下来,石径也蜿蜒消失在了前方。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肃穆的萧破雪,说道:“若当真没有选择,便请出古剑冰魄吧……”
萧破雪身体猛然一震,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林破念,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林破念微微一笑,说道:“我天都谷如今已能有两人手掌祖师古剑,实在是件可喜的事情啊……”说罢,又向前踏出一步,只是这一步如踏进虚空一样,那半只脚,随着一动之间,竟然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萧破雪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一动不动,眼睛里透出复杂的神色,只这一刻起,他知道,随着林破念这一句话,自己再也不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影子了。
试想一下可掌天都谷镇谷神器的人,又怎么能只是一个人的影子呢……
林破念面带微笑,却不再理会身后的萧破雪,只身形徐徐向前踏进,一步,又一步,那石径尽头仿佛是一个虚无的空间一样,一点一点将林破念的身体淹没,消失在萧破雪的眼前。
萧破雪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望了望石径的尽头,其实自己与这尽头,只差了一步……方才林破念的话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耳边,萧破雪没由来的又是一震,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只是他匆匆的离开,却没有听到林破念踏进琉璃境时低低的一句话
“重魄之体,朱雀之魂,你好生让我期待啊!”
二十二 追杀
离开了琉璃境,萧长老本打算回到自己的庭院,但方才林破念的话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苦笑了一下,抬步向曲无复长老的地方走去。
自从铸仙洞中曲长老被红莲所伤,魂魄俱损,虽然谷主林破念做道法来修魂,但至今仍为痊愈,每天不得不在法阵中来维生。
萧长老来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丛林树木在这里并不显得很茂盛,但却是错落有秩,在枝叶的遮盖,在深处有一个看上去相当厚重的铁门。
铁门前,两个门人正表情严肃,持剑而立。
见是萧长老,这两个门人连忙施礼,萧长老点了点头,随着吱吱的刺耳声音,那扇厚重的铁门向内敞开。
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闪身走了进去,随之铁门又夹着刺耳的声音自动关闭。
这房间四面无窗,但却是光亮之极,这所有的光亮都是从房间中间一个法阵中传出来。
只见四排法旗自中心蔓延开,烁烁发光,在阵中心太极之上,端坐一人,正是当日受伤的曲无复长老。
此时曲长老双腿盘膝而坐,坐五心朝天之势,双目深闭,如同沉睡一样,而头顶之上,只见一枚青铜色的物体正悬在半空中,这物体如同铜钱一样,中间有四方孔洞,而在边沿闪动着各种细微的法咒,射出一道古青色的光芒,将曲长老罩在其中。
萧长老叹了口气,时隔多日,曲长老的生力虽然恢复良好,但却不知道他要在这法阵中沉睡多久,而醒来,又能不能如常一样,这都是未知。
他又检查了一下法阵的布置,确认一切正常之后,转身离开了这房间,即便是以他“金面”之称,也实在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师弟受这般的折磨。
“顾生澜……顾生澜……”他暗暗的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又转身向隐云别院而去。
他知道,作为天都谷司刑法之长老,此时他该遣人去这个天都谷的逆徒收法,而这件事情,理该由隐云别院来承担。
此刻在他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股冲动,他不知道这股冲动的原由何在,或许就是因为林破念踏进琉璃境之前的那一句话吧。
天都谷历来只有谷主才能掌控镇山神兵,虽然自己早已经认了冰魄之剑,但却从来没让外人知道,没想到今天谷主居然允许自己使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萧破雪一阵的烦躁,索性不去想他,但那个默认的谷规却一直挥之不去。
“唯天都谷历代谷主方可使用镇谷神兵!”
只是他此时却似乎忽略了,如今还有一人也使用了天都谷的神兵,那便是被列为天都谷的弃徒——顾生澜。
一灯如旧,当整个黑暗再次笼罩在天都谷的时候,隐云别院此时如死一般的沉寂。在这黑暗当中,不知有几人彻夜难眠。
秦柔叹了口气,来到华青云的身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此时华青云的感受,对于华青云来讲,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选择的弟子成为逆徒的。
多年的修行并没有淡漠华青云对忠信一词的认知,反而更加的深刻,修真之前所读的经书早已经在他的身边画出了无数个方框,他不愿意走出去,更不愿意他选择的弟子走出去。
秦柔双手落在华青云的肩膀上,轻轻的说道:“该休息了,既然师尊已经宣告出来,那想必是有原因的,也是断然没有改变的”
华青云抚摩着秦柔的手,说道:“虽是如此,但我却始终是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师尊在灵谷大殿之上也并没有告之弟子全力追杀,为什么忽然间萧长老要如此?”
秦柔看着华青云,知道自己的丈夫本就是忠厚之人,若任由他钻牛角尖怕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微微一笑,说道:“萧长老在谷中司刑罚一职,这个决定由他来公告出来也属正常,而你是顾……是那个逆子的师傅,由你来将他伏法也是正常啊!”
华青云点了点头,眼前不禁有浮现出顾生澜那双机灵明亮的眼睛,
“可惜了这孩子的资质啊!”他叹息了一声,反手灭去了身边的灯光。
此时躺在床上的齐无畏,也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顾生澜当日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那么孩子气,那么的让人心疼。
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逆徒,他甚至连天都谷的心法都还没有修炼一层,怎么有能力成为逆徒。
“小师弟啊,你到底惹出了多大的漏子啊,让圣尊如此动怒!”
一想到等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自己就要随师傅去追杀这个与自己最亲近的小师弟,齐无畏的胸口就闷的如同压块石头一样。
齐无畏不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还有同样的一个人也如他一样的感觉,甚至,比他还要重。
这个人,便是华笙。
此刻她静静的坐在床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窗外,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个敢于顶撞自己的毛头小子,也就在那顶撞的一刻,在她的心里,埋下的,不仅仅是恼怒,还有一丝的好奇,和一丝的渴望。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察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慢慢的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
当她乐呵呵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男孩提着水桶在山涧小路上一次次摔的鼻青脸肿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在这笑眯眯的后面,是一种若微风拂过花瓣般的喜欢。
她喜欢从顾生澜身上透出那种倔强和固执,每每看到他一次次的爬起来的时候,那种不服输的气势就浓浓的散出来。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知道吧……”
静静的房间里,华笙俏丽的脸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花,一如当日在风中眼望顾生澜远去石林般的伤心。
世间唯情最难堪,有人一辈子都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味,有人早早的明了却迷失在其中而无法自拔。
从古老的化蝶的激荡到久远的七夕的绵长,其实真正能看破的又有几人,而生命的脆弱,又如何能负担起这般的沉重。
次日清晨,华青云率隐云弟子早早的别过萧长老,踏上了寻觅顾生澜的路。
虽然天都谷历来谷规每三十年方可有五名弟子下山,但在特定情况下大批弟子出谷并不在此谷规约束当中。
平时天都谷弟子难得出谷,偶尔出谷都是兴奋不已,只是这一次却是不同,甚至有的弟子在暗暗的念叨,希望这次无果而返,让顾生澜有多远跑多远。
可顾生澜身无道法,又能跑得了多远呢……
西方云梦深渊,依旧一派的荒凉,那无边的沼泽之地中,潜伏着无数的邪恶生灵,它们互相吞噬又互相依靠,来维持着对这片死亡之地的统治。
此刻炼魂大殿之上,阴风阵阵,鬼气袭人,一声声的哀号从那无底的深渊中传出来,又消失,那一点点的鬼火如同千万怨鬼的眼睛,飘荡在大殿的周围,一闪即逝,又在不远处出现。
炼魂大殿正中那巨大的神像,此时此刻,周身散发出有若实质的光晕,那双深凹若无底虚空的眼睛竟然有两团绿火跳跃不已,一阵阵气息宛如丝缕一般从那双如无底洞的眼睛飘然散出,又转眼间被神像前一个奇异的东西所吸收进去。
神像的两边,雁形站着两行人,一个个表情冷漠,齐齐的望着神像前那个奇异的东西。
那是一个如蛋卵般的东西,却不知要大上多少倍,在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血丝和粘稠的不知名液体。
随着神像眼睛中溢出一丝丝气息,那个蛋卵一般的东西不停的收缩,又涨大,仿佛心脏在不断的跳跃一样。
鬼冥站在这个东西前面,嘴里不断的念着咒语,随着这咒语越来越急,那两排人的表情徒然猛烈的抽动到了一起,痛苦之极,就如同这咒语在吸食他们的身体一样。
忽然整个炼魂大殿光线一暗,陷入到无尽的黑暗当中。原本阴冷的大殿此时充满了各种诡异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厉鬼在嚎叫。
那巨大的神像身上那有若实质的光晕猛的发出无穷的光芒,从那两只眼睛里直射出两道惨绿的光芒来,照在那个蛋卵一样的东西上。
那蛋卵一般的东西随着鬼冥的咒语早已经急促的跳动不安,此时被这两道光芒射在身上,顿时如同激发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一样。
铺天的血光炸开,将原本已经黑暗的炼魂大殿陷入一片血红当中,随着这漫天的血光,巨大神像的光芒渐渐褪去,又转化成一座冰冷的雕像再没有半点的反应。
借着着血光,只见一个人已经从那蛋一样的东西中破卵而出。正是当日被林破念射日斩杀的阴童子。
此时的阴童子,面孔如当初一样象极了未长大的孩子,只是眼睛却透出阴冷的光芒,全身上下却流淌下粘稠的液体,在血光中如同一个恶魔一样。
鬼冥面无表情,丝毫不为眼前所动,那串乌黑的珠子此时已经缓缓离开了那双妖异的双手,一缕黑芒从珠子中飘逸而出,直向阴童子的额头而来,一闪而入消失不见。
阴童子那双阴冷宛如毒蛇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最后落在了鬼冥的身上。
鬼冥微微一笑,将那串乌黑的手珠召回来,接着手一挥,顿时光亮渐起,整个炼魂大殿又重新恢复如常。
“恭喜童子又重塑肉身!”
鬼冥面带笑容,对着这个蛋卵爬出来的魔道巨枭拱了拱手。
“礼该谢谢鬼冥教主才对!”阴童子面无表情,用那尖利的嗓子不冷不热的说道,似乎对自己重新拥有了肉体并不欢喜。
鬼冥也不以为仵,他缓步走到自己那个宽大的椅子上,舒服的斜卧在里面,又不断的捻动着手里那串乌黑的珠子。
此时从殿外上来十来个人,将方才站在神像两边的那些人拖出殿外。
短短的光景,那两排人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干尸,骨肉筋脉如同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干一样,只是那五官变形的扭动在一起,显示出那一瞬间无以伦比的痛苦。
正是这些人的血肉,重新塑造了阴童子这个新身体。
此时鬼冥卧在那宽大的椅子中,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重生的阴童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阴童子一双宛如毒蛇的眼睛也是一丝不让的看着鬼冥,时间就在这两个魔门巨枭的对视中一点点的流失。
终于阴童子长叹了一声,那双阴冷的眼睛转为无奈,说道:“若不是你当初以摄魂珠摄住我的魂魄,恐怕阴童子这个名字就要烟消云散了,可你在我体内种下的炼魂之火,又是何故!”
鬼冥长笑一声,说道:“我圣教分裂至今,还没有重返中原,都因为我们三教四门各自为战,若我们能合在一起,便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中原那些所谓的正道修真……”
阴童子此时已经恢复了初时的模样,他冷冷一笑摆手打断了鬼冥的话,说道:“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这些个大道理就不要与我讲了,难不成你能挡住天都谷那老儿的一剑!”
鬼冥对阴童子的话也不在意,他笑一笑,说道:“天都谷那把神剑确实厉害啊”
说到这,他的眼睛里不禁又闪出当晚林破念那一剑的惊天动地,语气不由得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道:“只是那一把剑到底能阻挡住多少人却也还不知道,更何况,我还找到了离魂剑……”
阴童子闻言瞳孔猛的收缩,如锐针一般望向鬼冥。
离魂剑,对于魔门来说,几乎是一个传说,因为这把剑,代表着一个人,就是当年纵横无敌的魔教一代天骄烈云。
魔门弟子向来松散,即便是同是魔门中人,相互残杀之事也是时有发生,所以才被正道牢牢的压制。
直到烈云这个名字,横空而出,才一举扭转了局势。
当年这个如彗星般崛起的人物凭一己之力统一当时魔门各个派系,归入到魔教,而自己尊为魔教之主。使得魔门势力大增,几乎要盛与当时的正道。
那是魔门最鼎盛的时期,至今仍被同道之人所向往。
也正是烈云,在五百年前魔道之战中,凭一剑独挡中原三大强者,使得正道对魔教一网打尽的念头落空。
若没有烈云,便不会有而今的三教四门。
在魔门中人的眼睛里,这个名字,几乎就是魔神的代表。
而当年烈云一人统领魔教独挡三大强者时用的,就是这把离魂剑!
阴童子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内心的惊讶,用微微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离魂剑!你居然找到了离魂剑!那……”
这个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即便以阴童子这样的身份,此时竟然也说不下去话了。
也或许,他是无法从嘴里说出那个如魔神一样的人的名字
鬼冥神情一黯,说道:“我只找到了剑,却无法找到圣主的下落……”
“这怎么可能!若剑在,人怎么会不在!”
阴童子忽然如同失控一样,原本尖利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已经完全不象是个人在说话。
鬼冥还是摇了摇头,丝毫不为阴童子所动。
阴童子急速的喘息着,显然是当日元神大伤,此时即使重新拥有了肉身,可依旧没有恢复。
他眼睛毒毒的看着鬼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看离魂剑!”
鬼冥依旧是摇了摇头
“离魂剑主灵仍在沉睡当中,但剑身的威力太过庞大,即便是我也不敢靠近,何况是你这刚刚长成的身体”
阴童子怒视着鬼冥,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半晌才慢慢松开,他知道鬼冥说的是实情,此时自己的魂魄还未能完全融合在这个身体中,更何况当时在射日的威力下,自己的魂魄几乎是烟消云散,幸好有炼鬼教的至宝摄魂珠强行收住自己的一点魂魄。如今若再出一点意外,恐怕谁也救不了自己了。
阴童子看着鬼冥,说道:“以我如今这样的情形,你还能用我作些什么?”
鬼冥双眼一亮,妖异的表情此时忽然充满的期待,缓缓说道:“我知道,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唤醒沉睡中的离魂剑,那就是圆月之轮,我要你帮我找到圆月之轮!”
二十三 相伴
就在天都谷隐云别院在寻找顾生澜的下落的时候,他正悠然的和琪琪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那日等琪琪睡醒了以后,顾生澜便带着琪琪和阿黄离开了竹林,在山下终于寻觅到了人家,解决了衣服的问题。
此时的顾生澜,终于可以不用那件袈裟来遮羞盖丑了。
两人此时走在山路上,顾生澜看着身边的琪琪,不由得心情大好,而琪琪,也是一脸的开心,不时的跑到路边摘上一两朵不知名的野花,似乎离开了天都谷,便再无忧无虑了一样。
只是神獒阿黄,慢嗒嗒的跟在后面,似乎对两个人的亲密颇为不满。
就这样两人一狗边走边停,白天的时候走路,夜晚的时候便露宿而睡,反正身边有这样一只神獒,也不用畏惧野兽的攻击。事实上阿黄不去攻击它们以属万幸,那些野兽哪里还敢靠近。
慢慢的路上见到的人多了起来,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天都谷的范围,而来到了城镇。
顾生澜一见到这人来人往的地方,顿时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他自小便是在越洲生活,对于这种城镇要比琪琪熟悉的多。
琪琪显然是对于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只要跟在顾生澜的身边就是满足,唯一不方便的是阿黄,这巨獒本是神兽,何时接触过如此之多的凡夫俗子,由于它过于乍眼,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那惊诧和畏惧的眼神,一时之间是相当的恼怒,几乎要调头而去。
幸好顾生澜好生安慰,又有琪琪这可爱的女孩小手的爱抚,才不再发威,但对于那些好奇的目光,依旧是哼哼做势,弄的顾生澜苦笑不已。
“看来自己真的已经远离这种地方了……”
顾生澜暗暗的想到,且不说自己是从天都谷逃出来的,就是自己身上那股不知何时就得爆发的力量,已经注定自己不再与这些寻常人一样。
他看了看身边的琪琪,这个美丽的女孩显然再不准备离开自己,原本打算带着她重新回到普通的世界当中,可目前看,似乎是不可能了。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
琪琪却依旧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只是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不停的张望着周围的一切,那些衣着,那些摊买,显然对她来说都是新奇不已。
忽然她发现一个摊子上有一个亮晶晶的头饰,顿时被吸引住,那是一个如月亮一般的小东西,可以戴在头发上面,很是漂亮。
顾生澜注意着琪琪的眼神,按照他的经验来讲,那个东西肯定是价值不菲,更不要说他如今身上是分文皆无。
“看来又要抄起老本行了”顾生澜正琢磨施展个什么妙手空空的手法来满足一下琪琪,哪知道琪琪竟先他向那个摊子走过去。
“这个……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吗?”一个娇柔的声音对摊主说。
那摊主正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听到这话不由的有些恼火,抬起头刚要说话,忽然一呆,愣在了那里。
只见一个万般娇美的女孩正站在他的眼前,手里拿着他那件最精致的饰品,眼睛里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摊主一刹那间如同被雷击到一般,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当……当然可以!这里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拿去!”
那女孩闻言甜甜的一笑,顿时若鲜花绽开翠玉含露一样,那摊主再遭雷击,已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女孩小心翼翼的把那件月亮一样的饰品放在掌心,转过身就那么托着掌心,如同托着珍宝一样离去。
临走之前,不忘回头又冲摊主笑了一笑,娇柔的说了声谢谢。
可怜的摊主屡遭雷击,满脑子里充满了女孩那一笑再笑的样子,早已经忘了女孩拿走的是自己摊位上最精致的东西。
旁边买水果的阿三看到这一切,大是惊讶,小声的跟他老婆说道:“这小气鬼今天转性了,居然把那宝贝白送给了人家……”
那摊主呆呆的看着女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又无精打采的坐了下来,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发傻……。
夜色降临,一切喧哗重新归于安静。
顾生澜在小河边燃起一堆篝火,又从小河里抓起几条小鱼来,琪琪则在旁边摆弄着她今天的胜利果实,漂亮的脸上充满了得意和开心。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顾生澜到现在还觉得奇怪,不明白那个摊主怎么莫名其妙就把东西给了琪琪。
他看着琪琪摆弄着那小东西的样子,心里暗暗说道:“还真是一个小妖精啊!”
“顾哥哥,你帮我带上吧!”
琪琪坐到顾生澜的身边,把那个宝贝一样的东西放到顾生澜手里。
那个小东西是一个月亮一样的发饰,细处看做工还是很精细的,顾生澜把它拿在手里,挽过琪琪乌黑的秀发,轻轻的把它别在上面。
借着皎洁的月光,此时的琪琪竟是分外的美丽,那小小的发饰下,乌黑的长发散出少女独有的气息。
顾生澜心里忽然一荡,这些天来,琪琪竟然长的越发的漂亮了,少去了一些小女孩的模样,而多了一些少女的娇媚,变化之快即便是顾生澜也有点吃惊。
琪琪带上了那个发饰,轻轻的靠在顾生澜的肩膀上,说道:“顾哥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伯伯让你把他……”
顾生澜苦笑一下,说道:“当时他在耳边对我说要我杀了他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相信啊!”
“其实伯伯一直都很苦,他从来都不笑,可是我知道他很疼我……”
顾生澜的眼睛里又浮现出那个一身青袍的人,若不是这个人,自己到现在可能还是个街头的小乞丐,回想起当日他在耳边对自己说话时表情的决然,顾生澜至今仍不能忘。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而杀的,又是一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这是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吗?顾生澜想不明白。
“顾哥哥,其实伯伯有一个地方的,我认得路,我们可以先到那里住下的……”
“哦?”琪琪这句话到是一下把顾生澜从沉思中拉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苦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样到处漫无目的的走毕竟不是办法,且不管天都谷那边是什么样,怕是琪琪这样跟自己到处流浪也吃不消。
顾生澜顿时来了精神,刚要问琪琪这个地方在哪里,忽然间听见一阵呜呜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直趴在旁边的阿黄此时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低吼,平时半睁半闭的眼睛此时也如两盏夜灯一样,紧盯着树林处。
顾生澜知道阿黄不是寻常家犬,能让它如临大敌一般,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也顾不上细问琪琪了,连忙站起身,拉着琪琪来到阿黄的身边。
阿黄此时四只如刀一般的爪子紧紧的扣在地面上,全身绷紧,似乎随时都要跃出去扑咬一样。
就在这时,只是树林里沙沙的传来脚步声,人影一闪,从树林里走出了一个白衣人。
只见这人身材颇高,略有些消瘦的脸上挂着疲惫,惟独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冷酷,让人看的心里有些发寒。
这人一脚踏出树林,眼睛先是落在阿黄身上,眼睛顿时满是惊讶,随后又看到了站在阿黄旁边的顾生澜和琪琪,表情更是惊讶。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两个人,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此等时刻,打扰两位的清修了,实在是抱歉。”
阿黄本来已经全身绷紧,几乎要扑上去,待这人走出来以后,忽然似乎失去了目标一样,不禁让它大惑不解。
它两只眼睛充满了疑惑,走到白衣人的跟前,又围着他转了两圈,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顿时没了兴趣,转身又跑到一边重新恢复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顾生澜原以为会出现什么猛兽,已经握紧了红莲剑,哪知道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人,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仍觉得有些奇怪,暗想起阿黄刚才的古怪,又看看眼前这个人,心里不禁暗暗提防。
那白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一样,他徐步来到那堆篝火旁边,又仔细的看看趴在不远处的阿黄,长嘘了一口气,笑道:“好大一条狗啊,我还以为走夜路遇见猛兽了呢!”说话间,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如同刚受了场惊吓一样。
顾生澜拉着琪琪,也来到篝火旁边,看了一眼白衣人,随处坐了下来,说道:“这是我养的,样子长的大了些,可不会乱伤人的,老兄放心就是了!”
白衣人点了点头,看着阿黄啧啧称奇不已。
顾生澜也不在意,他拢了拢篝火,爱怜的看看琪琪,说道:“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琪琪乖顺的点了点头,象个小猫一样把头枕在顾生澜的腿上,睡了过去。
顾生澜抚摩着琪琪那光滑的长发,眼睛望着那篝火又陷入到沉思当中,似乎完全忽略了白衣人的存在。
白衣人已经把目光从阿黄的身上转移开,又落在象小猫一般蜷缩在顾生澜怀里的琪琪,不禁有些惊叹这个女孩的美丽,似乎老天的眷顾都集中到了这个女孩一个人身上。
顾生澜拨弄了两下火堆,忽然抬起头,对那白衣人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兄面带疲惫,怕是几夜都没有合眼了吧!”
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只不过是被一些东西纠缠的烦心罢了,其他也没有什么……”
“不知道老兄怎么称呼呢?”
“卫,看模样我该比小兄弟年长几岁,你便叫我卫大哥就好”白衣人一点也不客气,到是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那我就称呼卫大哥了!我姓顾”
白衣人点了点头,说道:“小兄弟面带奇相啊,想来不是一般人。”
顾生澜呵呵的一笑,说道:“都是赶夜的人,什么寻常不寻常的!”
“携伴美眷,奇兽看护,身带神剑,这哪里会是一般的赶夜人呢……”
顾生澜心里微微一惊,暗想此人眼睛好毒啊,自己一直把红莲掩在身后,哪知道还是被他看到了。
顾生澜表面却是如常一般,随手把红莲拿出来,用剑尖挑动了火里的几块木头,随着火苗蓬的又旺了许多。
“卫大哥看到了,什么神剑,在我手里不过就是挑火的家伙罢了……”
白衣人一笑,说道:“可否借大哥看一下?”
顾生澜随手一转,将剑柄朝向白衣人,说道:“尽管拿去看好了!”
白衣人眼睛微微一闪,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接过红莲。
哪知道入手之间,顿时剑身涌出一股力量来,如火炭一样炽热,白衣人心里一惊,原本消瘦的脸色闪过一抹妖异的红色,随之既去。
不远处的阿黄半睁半闭的眼睛猛的张开,望向这边,喉咙里又传出几声低低的吼叫,似乎察觉到什么。
蜷缩在顾生澜怀里的琪琪似乎被这两声吼叫从睡梦中惊动,皱了皱秀眉,小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小手却紧紧的抱住了顾生澜。
“乱叫什么!”顾生澜瞪了一眼阿黄,低低的说道
白衣人却恍若未觉这一切,他定定的看着手里这把剑,双眼闪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来。
过了好半天,白衣人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顾兄弟好福气,竟然可以得到如此旷世神兵,只是神兵沉睡之间太长,还得等兄弟你来唤醒啊”说罢又将红莲交给了顾生澜。
顾生澜听罢白衣人对红莲的评价,心里好笑,暗想这可是天都谷五把镇谷神剑之一,当然是好东西了,只是不太明白白衣人说红莲沉睡之间太长,还要唤醒。
白衣人待把剑交给顾生澜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额头竟然隐约出现了细细的汗珠。
“好强大的力量啊!”白衣人暗暗想到,他早就察觉出这把剑的不同凡响,但入手的那一瞬间,依旧差点着了道。
从剑身涌出的那股力量夹着灼热的气焰如针一样刺入他的经脉,使得他不得不运起真力抗衡,哪知道瞬间那股力量又消失不见,整把剑宛如无尽的虚空一样,他刚刚运起的真力顿时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被吸了进去。若不是他即使收住,怕是如今全身的修为要被这把剑吸的干干净净了。
看着顾生澜若无其事的拿剑随意的挑动着火苗,白衣人心里暗暗吃惊,只觉得似乎完全看不透这个少年。
“卫大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把剑还在沉睡当中是什么意思……”顾生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每一把神兵利器,都含天地的灵气,自破庐而出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自己的灵性,所以,神兵都会选择自己的主人,就象顾兄弟手里这把剑”说到这,白衣人苦笑了一下。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兄弟这把剑也是怪异啊,寻常来讲,只要神兵一旦认了主,其自身的灵性就会自动恢复,只是兄弟手中这把剑不知道为什么,显然已经认同了兄弟,可那剑灵似乎因为某种情况又重新陷入沉眠当中……”
“若说它在沉眠似乎也不妥当,当外人拿起它的时候,它仍然会反抗,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白衣人说了半天,忽然发觉这把剑的古怪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不禁苦笑一下,说道:“总之,这把剑是非兄弟莫属了,旁人是碰都碰不得的!”
他哪里知道,红莲之所以能完全认同顾生澜,是因为此时的红莲剑,已经与顾生澜建立了一种奇异的血脉关系。
在铸仙洞的那一日,顾生澜的精血在北海金索的牵引下涌进红莲剑,又夹带着红莲剑自身的气息返回到他的身体内,无形中两者形成了血脉互通的奇特境界,这本身就是一种玄妙的事情。纵是天都谷祖师丘玄一在铸造此剑时也不会料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不是这样,当日林破念何以会逆天都谷的常理而让一个无名小子拿着镇谷的神器。
白衣人自然更是想不到这样的事情,顾生澜见他说不清楚,也不多问,笑一笑说道:“随它去吧,想必是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的”说罢,低下头看看枕在他腿上的琪琪,女孩似乎真的累了,此时双手抱着顾生澜的腰,睡的沉沉的。
白衣人心里暗暗一赞,若是常人拿到这把剑,必然是想方设法来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来,只是眼前这少年却全不在意这一切,那股随心所欲的性格油然而出,一派的自然。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这样的神兵吧!”白衣人暗暗的想到。
看着顾生澜那充满了无限爱怜的眼神和琪琪那甜甜的睡意,白衣人忽然一阵的落寞,自己又何尝不是有心之人,只是前途坎坷,即便有心却未必有果。他叹息一声,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篝火渐渐燃尽,而浓夜之色也随着第一缕晨光的出现消失而去,顾生澜睁开眼睛,发现白衣人早已经收拾妥当,站在自己的眼前,微笑的看着他
“卫大哥,你这是……”
“一夜盘聚,已是难得了,只是如今你我怕都是多事之人,待我们把手头的事情料理干净,再来盘叙!”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乌黑的东西塞进顾生澜的手里,说道:“日后兄弟可拿着这东西到九狱司来找我……”
说罢大有深意的看了看琪琪,说道:“兄弟自当珍重,须知一生良伴最难求啊……”
言语中白衣人且行且歌,一袭白衣却在晨曦中如此的夺目,却也是如此的寂寞。
顾生澜呆呆的望着白衣人离去的方向,耳边依旧萦绕着白衣人如狂如痴的话
半世修行半世求,
桥头明月水中流。
莫言魔道殊途路,
一剑一琴酌梦舟。
“我乃魔门九狱卫公子…
二十四 裂缝
十万大山,云雾迷茫。
这层层叠峦的神奇山脉如同蜿蜒起伏的巨龙横亘在神州之南,将那南荒之地与中原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一样,大山这边是中原一片的繁华若锦,而那边则是前朝的遗民和饮血的荒人。
在这两个世界之间,唯一能通行的路,只是这十万大山之中的一条通道。这条通道终年雾气弥漫,阴热潮湿,各种有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野兽毒虫常居此处,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乐园。
虽然是如此,这也绝对没有挡住那天生彪悍的荒人对中原的脚步,这几百年间,不知道有多少的荒人尝试着走进这条通道,可却从没有人能真正的走出来。
那坚韧的荒人之所以没有从这十万大山之中走出来,皆因为在这十万大山之前,还有一个令彪悍的荒人畏惧的存在。
那就是封在十万大山夹缝上的一道无边法力的封印,和一直据守在十万大山之前的锁心殿。
那个神秘的封印,就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这条通道牢牢的握在手中,面对这个威力无边的手掌,即便是当年南荒第一大巫师七采,也不得不饮恨收场。
彪悍的南荒人,世世代代都把眼睛投向那十万大山之上,可却从没有人能真正的走出这大山之外。
当年那个集合了所有强者结下的封印,如同宿命一样把荒人的步伐拦在了通道之前,而十万大山之外的锁心殿,就如同这宿命的实行者一样,一夫当关,万夫难开。
这整个的锁心殿是依山而造,前后院落雕栏斗沿,错落有致,片片琉璃在云雾缭绕间偶尔显露出彩色的光晕,加上整个锁心殿都由女弟子组成,经常可以看到素衣的女子踏剑御空而飞沿山而上,几如人间仙子一般。让人不由得不生出仙宫神苑一样的感觉来。
锁心殿据守十万大山已经近千年了,没有人知道当年她们为何要选择看守这里,但如今已经没有人会问当初何以要让这些女修真来担当此等重任,因为在这漫长的岁月当中,锁心殿前面这十万大山,不仅没有出过一丝的差错,而且锁心殿自身,更以玄妙的心法跻身与中原三大门庭之中,
按照锁心殿的惯例,每一代之中,都会有一名锁心的弟子遍历中原,名为修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中原修真之人才得以见识锁心殿门人的风采,除此之外,锁心殿弟子都隐在这十万大山之间,难寻踪迹。
正因为这样,使得锁心殿就如同这十万大山一般,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只是此时这个一直蒙着面纱的地方,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不安的气氛。
这不安来自与之前那场没有结果的演武盛会,自从十余名弟子在前往天都谷的途中落劫之后,锁心殿的四位护法便力主要出山,要知道近千年来,锁心殿虽然位在三大门庭之中,但几乎是以完全避世的方式存在,素来少有仇家,所以这一次门下弟子受难,使锁心殿愤怒不已。
但让所有人想不通的是,身为锁心殿主的华月仙子,却出奇的没有表态,更命四大护法仙子禁步与锁心殿,没有法令连殿门都不得跨出。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位素来冷艳的殿主何以如此的退让。
但毕竟法令如山,大家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暗地里想为何殿主要这样做,难道真的视那十余名弟子的性命如尘土吗?更何况还有一位锁心殿长老级别的也遭劫难。
云雾缭绕的锁心殿,随着日落而陷入昏暗当中。
身为锁心殿主的华月仙子此时却是紧蹙双眉苦思不已。
自从她接掌了锁心殿的那一刻起,那千钧之担就时刻的压在她的身上。
锁心殿似乎就是为了这十万大山之间的那条路而存在的,所有的弟子每日每刻都要勤加修习以备不测。虽然在那道缝隙之上,有着前代众强者集毕生之力结下的封印,但华月仙子知道,在这大山的那一面,荒人那充满了猩红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再窥视着这一端。
早在天都谷两位院主来之前,她就已经得知了自己弟子落难的消息,锁心殿虽比不得天都谷根基的深厚,但若是连自己的弟子遇害都要靠别人来告知的话,那未免要让世人所耻笑了。
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华月仙子却是至今没有想明白。
这次派出的弟子,虽然都是新进一辈,但也都是实力不俗,能将这些弟子全部灵神毁灭的,绝非等闲的力量。
魔门这几百年来销声匿迹,能积攒出这样的力量,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华月仙子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一是魔门竟然大肆进攻天都谷;另一个就是天都谷弟子在夷山遇险。
这两件事情,使得她有一种感觉,让她觉得这些事情,绝非是魔门余孽作乱那么简单,而背后,应该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眼前的这些事情,应该只是一个前奏罢了。
也正因为看不透那背后操纵的手,华月仙子才严令锁心殿弟子不得出山,以不动应万动,应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吧。毕竟锁心基业,得之不易。
华月仙子松了松那紧蹙的双眉,岁月并没有在这女修真清丽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事实上锁心殿的弟子,由于所修炼心法的玄妙,每个人都对衰老有着强大的抵抗能力,更何况是这位身居锁心殿之首的华月仙子。
早在她束发与中原修行的时候,那美艳的面容就不知为多少人所赞叹。只不过锁心殿首要一法,便是紧守一心万念莫侵,使得多少爱慕之人都只能是望洋兴叹。
另一个让华月仙子有所顾忌的是,她发现,那个集合了中原强者的力量结下的封印,历经了近千年的风霜之后,如今竟出现了一丝缝隙。
相比与之前的事情,这才是让华月仙子真正头疼的事情,虽然以目前来讲,即使有了这个缝隙,荒人也不可能有机会踏足中原腹地,但若任由它存在下去的话,这个缝隙一定会逐渐的扩大,最后使封印遁化无形。
到那时候,别说是修真一脉,就是大祁国运,也必然遭到致命的打击。
只是要如何的来弥补上这个缝隙,以目前她的修为来讲,却是无法做到。
当年集合了众强者之力的封印,即便如今,仍有着不可抵御的威力,即便是正道之人,轻易也不敢触碰。
“若可集合天都谷与清风阁的力量,应该足以修复这道缝隙了……”华月仙子沉沉的思索着。
“师傅……”一个声音将华月仙子从思索中唤醒,她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站在她的旁边,正是她的唯一弟子柳青眉,也是这一代锁心殿可出山修行的女弟子,锁心殿的下一代殿主。
华月仙子笑了一笑,柔声说道:“眉儿自历练归来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怎么今日却出来了,难道遇见了什么难解之处吗?”
柳青眉摇了摇头,一双美目看了看师傅,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华月仙子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天生资质,尤其对于本门的心法的领悟,更是出众,如今看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恍然而醒,说道:“一定是因为之前锁心殿发生的事情吧?”
“师傅,弟子知道师傅所以不允许师伯们出山,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想不明白……”
华月仙子点了点头,面色一静,平和的说道:“若师傅没有想错的话,这里面一定有颇多的曲折,我锁心殿的弟子在中原之中,一向是行走最少的,与外界罕有沾染,在我还没有看明白之前,实在不想锁心自乱阵脚”
“更何况……”华月仙子看了看自己这唯一的弟子,顿了一顿,说道:“更何况,有一件事情目前要比这个更为严重!”
柳青眉听到师傅的话,吃了一惊,说道:“还有严重的事情?”
华月仙子爱怜的看着自己的爱徒,轻声说道:“若师傅大解而去,将来你就是锁心殿的殿主,所以这事情该与你知道的,我们锁心殿所以守在这十万大山之旁,原因你早就该知道了吧……”
“是为了那十万大山之中的封印”柳青眉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啊,就是为了这个封印,我锁心殿从未离过这十万大山半步,因为这封印关系着中原的兴衰啊,若没有这封印,即便是我锁心殿全殿之力,怕是也挡不住那十万大山之后的荒人。只是,如今这封印,竟然出现了一个缝隙……”
“缝隙!”柳青眉闻言,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
“师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察看那封印……”华月仙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身为锁心殿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亲自去察看那十万大山之中的封印,由于那个封印的力量过于强大,即便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也无法接近那封印的边缘。而锁心殿有一件五彩霓裳,为殿主代代相传,只有在这件五彩霓裳的保护下,才可以接近那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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