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锁心殿主,也就成了唯一能接近那封印的人。
华月仙子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察看封印,却让她发现了异状。
封印本身是一个无形的存在,只有设身其中才可以引发其巨大的威力。
因为道法仁心所在,在结设这个封印的时候,并没有影响到周围的万物,它只是独对与荒人而来。
可华月仙子这一次,却发现了在封印周围,相当大的范围内,已经是寸草不生,更难见一个活物。
做为锁心殿主,华月仙子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几乎绝杀一切的死亡的力量。若非有五彩霓裳这锁心至宝的护体,华月仙子都抵御不住那股能量的威力。
自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定是封印出现了缝隙,使得含在其中的巨大威力释放出来。
若不及时补救,那封印必将随着缝隙的加大而破坏,到那时候,第一个要承受的,绝对不是那十万大山之后的荒人,而是一直据守在这封印之旁的锁心殿。
华月仙子把事情说给柳青眉,却又不由自主的陷入到当日的感觉当中,即便是以她锁心殿之主的修为,面对那灭绝一切的威力,都会生出一股绝望出来。
柳青眉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一丝难以察觉的奇异表情,一闪既逝,瞬间已经消失。
华月仙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爱徒一闪而去的波动,这些天,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她,据守了近千年的锁心殿,她绝对不愿意就这样消亡。
“那师傅打算怎么做……”柳青眉喃喃的问道
华月仙子一愣,自己这个弟子一向多有心智,如今这样全无主意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到,看来这事情对她来说也是突来之波啊,她又想想自己刚发现这事情时候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唯一的办法,只有再次集合三大门派之力,将这缝隙重新补救上!”
柳青眉听罢身体猛的一震,失声说道:“不可啊!”
华月仙子闻言一愣,抬头奇怪的看着徒弟,问道:“有何不可?”
柳青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弟子不是说不可补救,只是如今天都谷清风阁都是各掌一门,若是想集合起来,似乎不太容易!”
华月仙子一笑,说道:“这些年虽然我们来往不多,但同为中原的正道,又是事关重大,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柳青眉闻言心事重重,低头不再说话。
华月仙子看了看她,说道:“这件事情便由你去做吧,天意如此,这也该是你修行中的一部分……”说罢,深深的看了柳青眉一眼,这一眼中却似乎包括了许多的含义。
柳青眉微微一震,低头应允了一声,转身离去。
华月仙子望着爱徒离去那美丽的背影,叹息了一下,轻声说道:“既离不得红尘,又何必要入这红尘……”
夜色浓重
锁心殿青竹亭里,柳青眉孤独一人,站在亭中望着天边那半边的月亮。
此时月光正华,那半抹的月色透过造亭的青竹,洒在柳青眉一袭白衣之上,映出一片银色。
长长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披洒垂肩,却在鬓角之边,有几缕被风轻轻的抚乱,衣衫,也在那风中微微的若蝶舞动……
青竹亭下,是无边的黑暗,柳青眉慢慢的张开双手,仿佛要将这风、这月、这亭都拥进怀里一样,可入怀的,却是隐隐的惆怅。
惆怅,只为那个如癫若狂一样的人……
她依稀还可记得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全身的衣服早已经是破碎不堪,苍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嘴角处却还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站在那里如同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可那张脸上,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欢喜。
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睛里,也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带着微笑的看着她。
那一刻,仿佛该关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柳青眉。
只那一刻,便再也抹不去,哪怕他是从那神秘的地方走出来的人,哪怕他连说也没说一声就悄然离开。
可却依旧还是忘不掉
柳青眉在风中,想起他如孩子一般贪婪呼吸着草木的气息;在月中,想起他如痴人一般把酒而醉醉罢高歌。
柳青眉的脸上忽的一红,若桃花绽开一般,却又猛然黯然失色,这或许注定了就是一个没有可能的结果。
那一刻,或许自己最应该做的,不是拥他在怀中,不是看他在眼中,而只是一剑。
若是这样,便不会有这许多的烦恼
若是这样,便不会有这许多的思念
呛的一声,一声利响撕裂了这所有的宁静
柳青眉缓缓把手中的长剑舞动,一片银光宛如倒泻的银河,直挂长天,山风骤起,卷起那如丝的长发,那纤柔的身体,在华光中如舞动的蝴蝶婉转起舞,又如流水的落花随水而去。
满亭的光华夺去了天边半抹的月色,只舞者却在这光华中黯然神伤,贝齿紧紧的咬着那薄薄的嘴唇,苍白的脸色一如那月色凄美。
只这一刻,再把你记得
不知身在何处的你,可曾感觉到这一夜的美丽为你而舞……
一月如钩,在漫天的星光下,一人独自坐在岩石上,任风迎面而吹,身边散落着七八个早已经空了的酒壶,这人却尤有兴致一般,对月而饮。
忽然啪的一声,这人一愣,再看手中那从未离过身的酒杯,此时竟出现了一个细细的裂纹,那裂纹沿着杯沿裂开,如天边那半个月亮一般,又如那情人的唇印……
这人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苦笑一下,喃喃自语道:“我自南而来,却为这杯中物而醉了……”
二十五 相遇
次日清晨,柳青眉辞别了师傅,为封印缝隙的事情,前往另外两大修真圣地。
一夜之间,柳青眉的面色较之前有些憔悴,可却无损与她脱俗的容貌,反倒在清丽之间更添了一丝的柔弱,使得原本不沾烟火气息的气质此时多了一点的妩媚。
锁心的弟子向来是美丽出众,柳青眉身为华月仙子的唯一传人,更是不凡。
身为锁心殿主的传人,她早已经来往与那尘俗之间多次,看惯了那红尘中的悲欢离合。
只是这一次下山,柳青眉那如古井不波的心境却微起涟漪。虽然早已收拾心情决定忘记那个人,可莫名中,仍然会有隐隐的心疼。
自幼起,柳青眉便被师傅选中,在华月仙子的教诲下修习锁心的玄素心经,而她自己也早早的在同辈中脱颖而出。长期的修行,早已经让她那颗心平静如湖水可鉴。
如今,这种隐隐约约心疼的感觉,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有过。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在云雾之中的锁心殿,心里一阵的惆怅若失。
“先去天都谷吧……”柳青眉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前往天都谷,毕竟天都是中原三大门庭第一,谷主林破念又是领袖中原的人物,若是能请动他,那以后的事情都好做了。更何况,自己早就想见见这中原第一人。
柳青眉打定主意,暂时抛开了那烦乱的心情,御剑向天都方向而去。
一路上柳青眉抛开了繁华的城镇,而选择人烟稀少的山间,毕竟她不是第一次下山,对于那些凡尘之间的热闹已经没有什么好奇之心,在她的眼睛里,在这些热闹繁华的表面之后,都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悲欢之事。
对于此时怀有心事的她,宁愿选择罕有人烟的山路,这样可以让她心里多些的平静。
锁心殿与天都谷,相距何只千万里之遥,即便是柳青眉修为深厚,也无法在旦夕之间到达天都谷。
只是一路之上柳青眉不想耽搁,竟是全力而行,原本十余日的路程,她只用了几天的功夫便赶到了天都谷。
她还是孩提之时,华月仙子曾经带她到过天都谷,只是不巧那时候整逢天都谷主林破念外出未归,使得她与这道门第一人擦肩而过。
如今也算是重游故地,一想到将见到这传闻中几如神一般的人物,柳青眉依旧有些兴奋。
即便是她曾经到过天都谷,但如今再次踏进这个道门圣地的时候,仍然被天都谷的景象所叹服。
相比与隐与十万大山之中的锁心殿,天都谷更多的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王者气概。
层层的庭院在谷中以自然排列,六大峰之上各有别院林立,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天都谷的象征灵谷大殿。
整个大殿巍峨高立,雕栏的飞檐向八个方向延伸,而硕大的铜铃虽以经过不知几百年的沧桑,却依旧明亮耀眼,在风中发出清脆的铃声。
整个灵谷大殿不知是何人设计建造,远远望过去,如悬在半空之中一样,只一道翠玉的天桥石路通向大殿之门。
云蒸霞蔚之间,有小鹿悠闲的趴在大殿之前,而时不时则有仙鹤飞过,一派的仙家之风。
看着眼前那厚重的天玄之门敞开,柳青眉几乎要怀疑这巨大的木门之后,便是仙界了。
“难怪中原要将天都谷尊为道门第一圣地啊!”踏在那完全由翠玉青石砌成的天桥上,柳青眉暗暗的想到。只是她虽然感叹眼前的这些景色,却在内心中并不见喜欢,似乎觉得这派大气的景象对于一个尊奉道法自然的门派来讲,并不见合适,反到是锁心殿隐与十万大山之间,那股恬静自然更见真性情。
随着天都谷的弟子,柳青眉来到了灵谷大殿之上,只是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迎接她的,并不是想见到的天都谷主林破念,而是天都谷四大长老之一的萧破雪。
一袭的深紫色道袍之下,这位萧长老显得有些清瘦,但却是更显仙风道骨。
自从林破念进入琉璃境之后,萧破雪便暂代天都谷的一切事宜,在此之前,他早就已经听说锁心殿本代弟子中所选出的下山弟子是历代最年轻却是修为最高的一个。
今日听说这个弟子来到天都谷,萧破雪破例将灵谷大殿打开迎接,这是对各派掌门才有的待遇,但毕竟柳青眉是锁心殿的出山弟子,也就隐含着将成为下一代锁心殿的殿主,所以萧破雪此举,也不为过。
待柳青眉来到近前,萧破雪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锁心殿最出色的弟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年华月仙子带她来天都谷之时,年龄还小,但资质以是让人称赞不已,那一次便是萧破雪代谷主林破念接待的,这一次再见柳青眉,当日里那个灵慧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如此美丽的女子,而一身的修为也让萧破雪暗暗惊讶。
柳青眉来到萧破雪的跟前,飘然下摆,施以晚辈之礼,萧破雪连忙摆手,笑道:“当日的小姑娘已将是未来的中原领袖,老朽怎么敢受此大礼呢!”
柳青眉微微一笑,依旧大礼拜见,完毕才起身说道:“长老是师傅一样的人,青眉理该如此的”
萧破雪也不再争辩,毕竟他是与华月仙子同一辈之人,又尊为天都谷四大长老之一,受此大礼也不为过。
他又看了看柳青眉,面带微笑的说道:“早就听说锁心殿出了一个最年轻的下山弟子,那时我就想莫不是当年那个缠在华月仙子身边的小姑娘,今日一见当真如此,真是让我这把年纪的人开怀啊!”
柳青眉素闻萧破雪以金面著称,平时少言苟笑,今天一见面,却给人一种长辈的亲切,不由得多了些欢喜。
萧破雪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姑娘为锁心殿下山修行弟子,今日来到天都谷,想来也是有要事而见吧?”
柳青眉面色一静,说道:“弟子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要代家师感谢之前天都谷对锁心弟子落劫的援手!”
萧破雪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事情不提也罢,援手本是分内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想到……”
柳青眉见萧长老收住话,似乎这其中另有事情发生,便用询问的眼光望向萧长老。
萧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本是以我为首来寻找锁心弟子的下落,只是没想到竟差点全军覆没”接着便把之前在夷山所发生的一切讲给了柳青眉听。
虽然柳青眉早以听过此事,但此时由当事之人讲出来,仍觉得惊心,要知道萧长老身为天都谷四长老之首,修为绝非等闲,没想到竟也遭了那毒人之手。
萧长老长叹一声,说道:“若不是谷主及时赶回,恐怕我至今仍然要躺在床上了,南荒巫人,当真不可小窥啊!”说罢若有深意的看了柳青眉一眼。
“南荒巫人……”柳青眉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四个字,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陷入了沉思,似乎并没有看见萧长老那若有深意的一眼。
“莫非这事情……”她此时忽然觉得事情远远超过了她所想象的范围,南荒巫人这四个字如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好半天,柳青眉才缓声说道:“萧长老为锁心身犯险地,让青眉更觉得过意不去了……”
萧破雪笑了一笑,似乎不以为意,说道:“天都谷与锁心殿共守中原,理该如此的,只是这事情尚没有个结果,待谷主出关之后,定会给锁心一个交代的!”
“圣尊闭关了!”柳青眉一惊,忙问道
萧破雪奇怪的看了看她,点头说道:“是啊,谷主似乎预料到中原将有大变,所以闭关参悟,以期能应付这变幻莫测的局面啊!”
柳青眉表情一敬,起身再拜,说道:“弟子这次来,是奉师傅之命,来请圣尊援手的”
萧破雪看柳青眉的表情,也察觉到一定有重大的事情,也不再推辞,表情一肃说道:“谷主临闭关之前,将天都谷大小事宜委托与我,姑娘请明言华月仙子所求之事……”
“数日之前,师傅在巡查时候发现,十万大山之间的封印,出现了缝隙!”
“缝隙!”萧破雪闻言脸色一变,身为四大长老之首,他绝对清楚那十万大山之间的封印,更明白这封印若出现了缝隙意味着什么。
柳青眉点了点头,说道:“师傅知道纵然倾锁心之力,也无法对这封印进行补救,所以派弟子来请圣尊出山,齐力还原封印”
萧破雪顿时变的无比凝重,他知道从华月仙子口中传出此事,定然不虚。
他起身站立,对柳青眉说道:“事关重大,我要去后山告与谷主,姑娘在这里等我!”说罢疾步离去。
“难道如师兄所料,当真要出现大变!”萧破雪疾步走在路上,苦苦想个不停,当日那条石径小路依旧如常一样安静的向前延伸,只是萧破雪脚步的节奏却是有些怪异,脸色也是凝重。
等来到石径的尽头,萧破雪才长出了一口气,石径的尽头处一片的虚空,但萧破雪知道,再踏前一步,便是琉璃境了。
天都谷四大禁地,都充满了神秘,而其中的琉璃境,更是禁中之禁,因为这里,除了历代的谷主,其他人绝对不可踏进一步。
在里面,不仅有历代谷主遁逝之前所留下的修真心得,更为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当年天都谷祖师丘玄一破空之前留下的三卷天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为林破念身边之人,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来与琉璃境中的林破念沟通。
只是这次无论他如何的呼唤,琉璃境中的林破念都没有半点的反应,仿佛沉睡了一样,又或者消失了一般,这让萧破雪大为意外。
此时萧破雪站在石径的尽头,望着眼前那片虚空,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来,左脚缓缓的抬了起来,半晌,又轻轻的落了下来。终于,那复杂的神情被犹豫所替代。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不可以迈出这一步,或许这辈子都不可以。
只是此时踏入琉璃境的师兄,到底在作什么……
他无法想象,只得望着眼前那片混沌一般的虚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灵谷大殿之上,气氛有些压抑,萧破雪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柳青眉,这让柳青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此时萧破雪竟然也无法与林破念联络。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行告辞,萧长老沉然说道:“请转告华月仙子,即便此时谷主无法得知此事,但天都谷必然也竭尽全力,但愿谷主此时早已经料定此事,请锁心殿主宽心!”
柳青眉点了点头,告诉萧长老自己将要去清风阁请清风阁主,萧破雪也是赞同,毕竟同为中原三大门庭,理该如此。
离开天都谷,柳青眉并没有如之前那样着急赶路,而是放慢了速度,之前萧长老提到的夷山的事情,让她联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虽无法肯定,但南荒巫人这四个字,却如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这一日柳青眉如常一样御剑在山间而行,赶向清风阁,眼前这片山路虽然蜿蜒崎岖,可风景却是比其他要异常的好,在阳光下树木那巴掌大的叶子迎风而动,散发出一阵一阵勃勃的生机,偶尔会从低矮的草丛中跳出一只胖墩墩的兔子,机灵的望望四周,又转眼转进了另一片草丛。
柳青眉踏在剑上,长发在风中向后飞扬,她放慢了速度,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忽然一条金光从出现在视野之中。
柳青眉一惊之间,只见那条金光迅速的在蜿蜒的山路之上起伏移动,速度竟是相当的快,转眼已经要超出柳青眉的视野范围。
“这是什么东西?”这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看清楚那是一只全身金毛的动物在急速的奔跑,却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动物。
只见这动物在奔跑之间,全身上下竟然微微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在快速的移动下,这道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相当的耀眼。
柳青眉振剑而动,转向那奇怪的动物奔跑的方向,想看个究竟。
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动物奔跑的速度竟然是如此之快,自己御剑而飞的追赶,竟要提到最快的速度才赶得上。一时之间柳青眉的好奇之心更增。
她催动神剑,加速向那动物追去,那动物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追赶,更是飞快的奔跑。
饶是柳青眉,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赶上了这飞奔的动物,从上向下看,这才发现,这动物竟然是一只金毛巨犬,更让她感到吃惊的是,此时这金毛巨犬身上,竟然还坐了两个人。
此时这两个人也发现了御剑追赶他们的柳青眉,其中一人连拍了那金毛巨犬那硕大的脑袋几下,那金毛巨犬才放慢了速度,却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哼了一哼,似乎对赶上来的柳青眉颇有些不满意。
待停下来,那两人从这金毛巨犬身上下来,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模样年龄都不甚大,都比柳青眉要小一些。
那男子身材颇高却不魁梧,在肩膀后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东西,从外形看该是一把长剑,面孔之上剑眉朗目,清俊的脸上透出一丝淡淡的忧郁,让人一看就凭添了些许的好感。
而那个女孩较男子要矮上一些,可从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美丽,竟丝毫不弱与一直修习玄素心经的柳青眉。
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而不是妖媚。偏偏两颗如宝石般的眼睛流露出的却是甜甜的天真之色,给人以孩子般的错觉。
妩媚之情与那孩子一般的天真,这两种原本是两个极端的反差结合在这女孩的身上,却是如此完美无缺,让人不由得生出形秽的自卑心情来。
即便是柳青眉,看到眼前这两个人,也不由得一呆。
“这两个人从什么地方而来,怎么会是如此的俊美……”柳青眉暗暗的想着。
二十六 问剑(上)
就在柳青眉暗暗惊讶与这两人的出众之时,这一男一女也在仔细的看着柳青眉。
锁心殿本由女子创立,而所修习的心法玄素心经也只对女子,这玄素心经本为修真经典,但长期修炼还有一个特殊的妙处,便是使女子能容颜秀美,长青不去。由于柳青眉自幼修习锁心殿绝学玄素心经,使得柳青眉原本便清丽的容貌更加脱俗,远远的御剑而来,宛如凌波的仙子一样。
“这位姐姐好漂亮……”那个女孩用一种羡慕的口气说道,语气里那份天真让人无法怀疑其真假。
柳青眉听到女孩这样说自己,心里一笑,暗想这女孩的容貌绝不比自己要差,甚至要更胜与自己,可偏偏那种羡慕的神情却是如此之真,当真是心如璞玉一般天性喜爱美丽。
那颇高的男子此时看着柳青眉,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知道姐姐这样追赶我们,是否有什么事?”
柳青眉用手指了指此时蹲坐在旁边那只金毛巨犬,说道:“我也是一时好奇,看一条金光闪过,以为是什么东西,这才追过来,却没想到还有两个人……”
那男子做了一个恍然的表情,扭头看了看那巨犬,说道:“这是阿黄”
原来这两人正是顾生澜和琪琪,自从那一天与白衣人分手之后,两个人带着阿黄便向琪琪所说的青袍人的居处而去,只是路途漫长,之前青袍人带琪琪来又是御空而行,琪琪只能凭着记忆一点一点的寻找归路,这样一来大大减慢了两人的速度。
怕琪琪受不住路途的奔波,顾生澜便让琪琪坐在阿黄的身上,在顾生澜的概念当中,虽然阿黄不是寻常的狗,但体力毕竟有限,哪知道阿黄驮着琪琪竟是如无物一样,一天下来丝毫没有疲惫之态。于是顾生澜又尝试着自己也坐在上面,这才发觉阿黄的神威。
这只金毛大狗驮着两个人奔跑起来的速度让顾生澜大是吃惊,那几乎可以用飞来形容。回想起当日遇见阿黄的情景,顾生澜才真的相信阿黄绝非常类。
索性两个人便骑着阿黄上路,这反倒比之前要快上不知多少倍,一时间两个人当真是心情大佳,一路之上惬意不已。
顾生澜哪里知道,阿黄乃是獒中之神,要是轮辈分的话,不知道要比顾生澜高出多少个辈分来。只是被那神秘老者收服才成了他的坐骑。若不是之前那神秘老者将衣钵尽数传于顾生澜,怕是阿黄早就恢复自由之身了。
当年在南荒之时,不知道有多少洪荒蛮兽败在阿黄的利爪之下,而今驮上这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柳青眉看着阿黄,心里暗暗惊讶,以她的眼光,自然不会把阿黄当做寻常狗类来看待,单单是那在奔跑上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光晕,就足以将阿黄列为神兽之列。
山野之间,原本就多有一些珍奇之兽,甚至有的自蛮荒便有了生命,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都潜匿在人际罕至之地,而过着悠闲的日子,越是年代久远,它们就越不愿被人束缚。
象眼前这只神兽,更是难得,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神通,又如何能甘愿被这两人所驱使。
柳青眉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虽然这两人资质相当出众,却是怎么也看不出这两个人谁能有这么大的神通将这神兽收服。
阿黄蹲坐在地上,仍然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在它漫长的生命当中,早就看过了无数的大阵仗了,眼前的这些事情,对它来说丝毫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不知道两位出自哪个山门啊?”柳青眉随意的问道。
顾生澜一愣,对这个随意的问题,他竟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山门”毕竟他如今再不能说自己是天都谷的弟子了。
柳青眉也不在意,中原之间,多有自行修真之人,所以没有山门这也是常见的事情。
琪琪眨着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柳青眉,好奇的问道:“姐姐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柳青眉一笑,说道:“我是锁心殿的柳青眉!”
“锁心殿,好古怪的名字啊!”琪琪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她想了想绽然一笑,说道:“我叫琪琪,我以后可以就叫你姐姐吗?”
“当然可以”柳青眉心下一喜,她自第一眼见到琪琪,就由心里喜欢这个女孩,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主动的要叫自己姐姐,确实有些以外的开心。
“姐姐”琪琪甜甜的叫了一声,跑上去把抱住柳青眉,显然也是十分的开心。
这到让顾生澜又是有些发蒙,这一路上来,他发现似乎琪琪很有人缘,走到哪里都可以讨人喜欢。眼前这个叫柳青眉的女子,显然不是锁心殿里寻常的女子,早在天都谷的时候,齐无畏在与他聊天的时候,对中原三大门庭其余两派都有提到过,也听说过锁心殿历来弟子若非大变,只可有一个弟子出山修行。
看来眼前的柳青眉就是这个弟子了。
等两个人分开,柳青眉问琪琪:“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琪琪嘟了一下嘴,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顾生澜,说道:“这是我的顾哥哥,我们要去我伯伯以前住过的地方,只是有些不认得路了……”说罢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天来她已经把顾生澜折腾的够戗,往往在一条路上来回的走几次,若不是有阿黄在,现在怕是早已经疲惫不堪了,想到这琪琪就有点不敢看顾生澜。
柳青眉微微一笑,当年,自己也该有这般小女儿的模样吧!看样子两人之间似乎颇为亲密。
她点点头,说道:“若记得名字的话,姐姐到可以帮你们指明一下”
琪琪想了想,说道:“伯伯也不经常住在那里,所以也很少提到那地方的名字,只偶尔说过一次,记得似乎叫做清风山……”
“哦?”柳青眉到是一怔,没想到这两人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清风山,据她所知,清风山正是清风阁的所在之地,哪里除非本门弟子,外人是不得擅入的。
“你的伯伯是清风阁的人?”
琪琪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名字也很陌生。
柳青眉转头,正想问问顾生澜,却发现顾生澜跑到阿黄的旁边正在用心的理着那长长的金毛,似乎对两人说的话并不在心。
她无奈的笑一下,知道再问下去多有不妥了,便对琪琪说道:“正好姐姐也要去清风山,这样你们两个就跟在姐姐的旁边吧!”
琪琪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她转头冲顾生澜伸了伸舌头,模样煞是可爱。
顾生澜这次到是明白,他一拍阿黄的脑袋,说道:“走吧,伙计,又要劳累你啦!”
阿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来到琪琪跟前,要琪琪先坐到上面,顾生澜表情万般无奈,拿阿黄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把在旁边的柳青眉逗的一笑。
她看了看顾生澜背后的用布包裹的东西,说道:“你身后背的该是剑吧?为什么不御剑飞行呢?”
顾生澜嫩脸一红,说道:“背的是剑不错,可我不懂怎么御剑……”
柳青眉一笑,说道:“我锁心殿的心法虽然不适合男子,但对于御剑一道,却是与其他门派没有什么差别,其实作为御剑者来讲,手中的剑与其他修真者不同,它本身就是一件法宝,你可以尝试着用念力来催动手中的剑,等建立了与剑本身的沟通之后,便可以让它随你心而动了……”
顾生澜虽然在天都谷连初级法门都没有摸到,但却具有与生而来的灵性,当初又有那神秘老者将毕生的修为传进他的身体,可以说如今的他,就如同一个宝山,只要稍微有人一碰触,就会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他听了柳青眉的话,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柳青眉点了点头,说道:“先上路吧,这不是一时就可以明白的!”
就这样柳青眉御剑飞行,而顾生澜和琪琪依旧坐在阿黄的身上,一剑一兽向清风山的方向而去。
有了柳青眉的带路,顾生澜和琪琪顿时省去不少的心思,少走了许多的冤枉路。
到了晚上,顾生澜照旧点起一堆篝火,柳青眉在篝火的远处,盘膝而坐,美目闭合,进入冥想的状态当中,对她来讲,坐卧起睡远不如这样冥想对体力的恢复要快。
琪琪则跑到阿黄的旁边,抱着阿黄那粗大的脖子香香的睡过去,这几天琪琪有些奇怪,一改晚上粘在顾生澜身边的习惯,而跑去抱着阿黄睡。
顾生澜却也由得他,有阿黄在她身边,顾生澜也不用担心有什么猛兽毒虫近身。
而他自己,则乐得清闲,一个人坐在篝火旁边将那神秘老者传授给他的各种手印不断的演练,他自己清楚,如今在他体内,完全是依靠那神秘老者所留下的那毕生修为才暂时压制住了那神秘的东西,不然的话此时自己要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虽然他还弄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起码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若那一旦压制不住体内那团东西,那自己的神识一定就烟消云散了,为今之计,只得不断的修习那老者传授给他的金刚手印,以加强体内的压制能力。
在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可不想就这样消失。
当时那老者的话至今尤在耳边回荡,只可惜当时并不知道老者所指的是什么,此时每每再想起的时候,顾生澜都不禁有一些感动,暗想若有机会,一定要去老者所说的那南面去看看,或许那老者在那里,还留下很多痕迹。这也算是对老者的感谢吧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南方到底有多远,只记得说是在十万大山的后面,顾生澜摇了摇头,十万大山,这个地方距离他太遥远了,而以他如今的情况,肯定是无法去了。
他看了看坐在远处的柳青眉,只是她双目微微闭合,全无声息,整个人都陷入到这夜色当中。
因为有外人在旁边,顾生澜不打算再琢磨那金刚手印了,以免惊动了她。
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动了几下篝火,脑袋里有想起白天柳青眉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用念力来催动宝剑,这念力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他又看了看柳青眉,只见她毫无动静,似乎已经进入到沉睡当中,便悄悄的把红莲取了出来。
自从那晚听了白衣人的话之后,他便把红莲层层包裹起来,毕竟这不是凡品,在自己控制不住之前,他实在不想再多起干戈。更何况身边还有琪琪,这样也是怕自己失控之下伤了琪琪。
今天听了柳青眉的话,他又忍不住把红莲拿了出来。
随着顾生澜把布揭开,一道红光顿时闪了出来,把顾生澜吓了一跳,生怕惊动了远处的柳青眉,还好柳青眉似乎并没有所感觉,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
顾生澜长出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握住剑柄,一股暖流顿时涌进了手掌心,那种感觉颇为亲切,就如同骨肉相连一样。
随着握住的那一刻,红莲又呈现出了那如血在脉络中流动的光芒,两条金线在剑身之上也若隐若现。
顾生澜深吸了一口气,这把剑的古怪他自己是最清楚的,经常可以让自己陷入到疯狂当中,却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么样。
他盘膝而坐,将红莲横放到膝盖上,双手落在剑身,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开始将初次见到红莲的情景一点一点的回忆……
在铸仙洞里,在焚剑池中,那把被铁索牢牢禁锢在水中的赤红色的神剑腾空而起,发出阵阵的剑鸣,如同野兽的怒吼一样,企图要挣断铁索……
在石林异境,在狂风骤雨里,顾生澜手拿红莲对天长啸,整个身体淹没在红光当中……
双膝之上的红莲此时异彩连连,却并没有如以前那样爆发出摄人的红光,而是将一道道光彩如缕一样的缠绕在顾生澜的身旁周围。
柳青眉缓缓把眼睛睁开,看着顾生澜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而在另一边的阿黄,此时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也蓦然睁大,紧紧的盯着顾生澜,惟独琪琪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依旧甜甜的睡着。
顾生澜对所发生的一切是恍若未觉,此时的他,完全陷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当中。
在一片一片参天大树的环绕中,有一座陡峭的高山耸立,远远望去,在山之顶端,不时间飘出一缕缕轻烟,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灼热气息。
顾生澜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红莲的世界当中。
有了之前的许多经历,这一刻他并没有显得吃惊,而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此时此刻,红莲要展示给他的,是古剑近千年的记忆,而当自己走出这个记忆的时候,他将会把红莲完全的掌握在手中。
忽然地面一阵的颤抖,从那森林里传出如万马奔腾一样的声音,只是大批的野兽此时如脱弓的箭一样在四散的奔逃,仿佛大难即将到来一般。
随着大地的颤抖,猛然间在那陡峭的高山之中传出一阵的嘶鸣,那声音之中充满了烦躁。
顾生澜正在诧异之间,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道袍的人出现在那高山之颠。
这人乌黑双眉,浓密胡须,双目炯炯有神,此时他收起那把金光闪闪的长剑,双眉紧皱,向下看去。
随着这人的目光,顾生澜看到在这高山之颠,竟然有一个巨大的深|茓。那一缕缕的轻烟,便是从这深|茓里散发出来。
只见这深|茓热气翻腾,一阵阵的热浪几乎令人窒息,隐约中一道红光在里面不断的闪动。
那人注视着深|茓里的一切,双眉紧紧锁在一起,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这时深|茓之中又传出一声嘶吼,与之前却有些不同。这一声少却了之前的清脆却多了一些的绝望与愤怒,随着又传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在这深|茓之中,竟似有两个动物在缠斗。
那人再不犹豫,一声长啸向前纵身跃进深|茓,手中那把古拙的大剑随着这一跃,金光大盛,将那人笼罩在其中。从深|茓中涌上来的窒息热浪,竟丝毫奈何不了这人。
随之从深|茓之中传来一阵怒叱之声,忽然红光大闪,只见一只火红色的玄鸟从深|茓中飞出,那巨大的翅膀上挂着灼热的火焰。
顾生澜看着这玄鸟,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现出来,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这只巨大的玄鸟飞出深|茓,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围绕在深|茓旁盘旋几圈,似乎对里面的东西仍不死心,待发觉无能为力,才冉冉而去。
深|茓之中,那人笼罩在金光之中,手中却多了一块火红色的石头,只见那块石头红光忽亮忽暗,而在石头之上,有一块血迹正渗进石头之中。
在旁边,一只巨大的怪兽伏在旁边,这怪兽龙首兽身,俨然是传说中的麒麟,只是此刻这只麒麟却已经是毫无生气。
忽然深|茓之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人脸色一变,手捧着那块火红的石头腾身而起,直奔|茓口而去。
那只巨大的麒麟似乎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发出了一声哀叫……
转眼间火光冲天,直上斗霄,将一切掩埋在无可抗拒的天威之中。
顾生澜完全被这眼前的世界所震撼,那冲天的火光与麒麟那最后一声哀叫,刺激着他的听觉和视觉,久久无法平静。
好半天,忽然传来一阵叮当的声音,只见那人捧着那火红的石头,面色无比凝重的将它放进一个斑驳的火炉之中,随着那人嘴里念念有词,那火炉中腾然生出湛蓝的火苗,将那块石头包裹在其中。
一天、两天、三天……
那湛蓝的火苗足足燃烧了九九八十一天,那墨绿道袍的人也守了九九八十一天。
忽然火炉猛烈震动,透过炉口,只见此时炉中那湛蓝的火苗已经完全被红光席卷。那人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一阵欣喜。
天色巨变,电闪雷鸣,此时火炉的炉盖猛的自行掀开,一道夺目的红光从炉里飞了出来,那红光如血一般殷红,可那刺目的光芒却几乎要盖过那蜿蜒在天的闪电。
天地之间,顿时充满了杀气!
那人脸色大变,口中咄的一声,双手之间已经涌出万道光丝,将那红光缠绕,几经挣扎,那道红光才乖乖的落在那人的手中,正是一把造型奇古的长剑!
只是那人看着落在手中的长剑,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欣喜,转而变的沉重,他忽然指走龙蛇,只见一道白光的符咒瞬间隐没在剑身之上。
随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铸仙洞中,只见两个长发披肩的道人,面无表情,站在前面的那道人缓缓将手中的长剑沉入一泓池水之中。随着这一沉,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如烧开的沸水一样翻腾,一阵剑鸣从池水中传了出来,刺人耳膜。
后面那个道人双手一挥,只见在池水边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徒然升出四个石柱,在那长发道人的袖间有四道金光飞出,落在池水那长剑之上,而另一端则绕过了那四根石柱。
随着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只见那四道金光化成了四条乌黑的铁索,将长剑牢牢的捆住。
另一个道人丝毫不见停歇,迅速在四个石柱间游动,只一道道符咒带着光芒隐没在石柱之上,转眼消失不见。
池水又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只偶尔传过一阵细微的涟漪,和一声轻轻的剑鸣……
光华一黯,铸仙洞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当中,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二十七 问剑(下)
夜风习习,此时柳青眉早已经停止了冥想,眼睛不动的看着顾生澜。
“姐姐,顾哥哥真的没事情吗?”琪琪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小手紧紧的抓着柳青眉,异常紧张。
柳青眉笑了一笑,拍了拍琪琪,说道:“放心,你的顾哥哥不会有事情的!”
琪琪小脸一红,却仍紧张的看着顾生澜。
此时的顾生澜周身上下,完全被红莲所散发出的一道道异彩所环绕,那异彩不停的在顾生澜的身边游动,忽明忽暗,时缓时急,仿佛在暗合着某种旁人所感觉不到的节奏一样。
在一旁的柳青眉心里暗自惊奇,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白日里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出这样的一番景象来。
在道道异彩环绕中的顾生澜,双目紧闭,表情却随着那异彩的变动而变动,时而松缓,时而痛苦,但无论如何,却没有半点醒过来的意思,就仿佛半睡中的人被梦境所吞噬一样。这情景落在柳青眉的眼睛里,也不由得有一丝的紧张,她知道,此时的顾生澜,正行走在水与火的边缘,稍微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只是她不敢告诉身边的琪琪。
无论怎样,她都没有想到,此时横放在顾生澜膝盖之上的宝剑,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即便以她锁心殿最杰出弟子的修为,如今也是束手无策,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边静静的等待顾生澜醒来。
光线再亮
呈现在顾生澜眼睛里的,又完全变了一副景象,这是一个顾生澜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方。
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之中,完全没有大地的存在,更没有蓝天,如同一块脱离了尘世的虚空一样,在这片虚空当中,唯一可以看见的,是漂浮的一些形状古怪的石头,这些石头如同没有重量一样静静的悬在这虚空当中,石头的表面布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似乎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在这里经受了风吹雨打。
只是如今既没有风也没有雨,只有这没有半点生机的存在。
顾生澜看着这片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茫然无绪,不知道红莲把他带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他用力的搜索着他能感觉到的一切,忽然一震,只见这里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那些静静漂浮的石头此时竟然动了起来,它们慢慢的自行的靠拢,不断的反转,使得那些参差不齐的齿牙咬合在一起,原本古怪的形状此时合在一起竟是严丝合缝,让人惊讶。
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将这些石头堆砌在一起。
不长时间,那些形状古怪的石头已经完全搭合成了一个高大的石鼎祭坛!
这高大的石鼎祭坛布满了古旧的斑驳痕迹,两个粗大的鼎耳高高突起,原来那些石头结合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形成各种纹路爬在祭坛之上,给人以如山的威压。
原本四散零落的石头忽然间变成了这样高大的祭坛,此刻在这片虚空当中,当真是一片虚无,只有这个石鼎悬立在其中,这当中的玄奇让人目瞪口呆。
两个粗大的鼎耳之间,是不时的闪过一丝火花,在当中石鼎之上,静静的躺着一团火焰,这团烈火如寻常火焰那样肆虐,而是温和异常,它没有伸延的火苗,也没有熊熊的热浪,只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这高大的石鼎祭坛就是这团烈火的温床一样,而它则静静的沉睡在其中。
每一刻,石鼎祭坛周身就会闪现出一条条如龙蛇一样古怪的符咒,在斑驳的鼎身上画出一道道纯白的光华。
只是一直依靠念力进入的顾生澜,此时却是痛苦非常,那高大的石鼎如同囊进了天地的广大一样,此刻透露出的那股浩大的威严几乎要把他压碎。
“天地无常,而道法常在;夫以乾道轻清而在上,地以坤道重浊而在下……”在石鼎那威压当中,当日青袍人讲给他的这些话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此时此刻,这些原本生涩难懂的话在这异常的虚空当中,在这石鼎巨大的威严之下,竟是如此清晰的明了。
顾生澜如坠进一个自己从没有触摸到的世界一样,完全被这一切所吸引。
那巨大的石鼎祭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鼎身之上那些明暗难辨的符咒此时骤然射出一道道光芒,急剧的变幻着。
顾生澜却丝毫不为所动,当日青袍人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此刻一字一句如神光灵现一样,为他展开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他似乎可以感觉,那后面有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而种感觉充满了神奇,隐约中,顾生澜心里涌出一种渴望,一种踏破虚空的渴望。
忽然一声轰鸣,只见那个高大的石鼎祭坛神光涣散,那趴满了符咒的鼎身此时竟然龟裂,又重新破碎成了一块一块凌乱不堪的石头,只是这些石头再无法悬浮在虚空当中,而是齐齐的向下落去,消失在无尽的虚空当中。
让人惊讶的是,那团火焰此时却并没有随着石鼎祭坛的消散而消失,依旧悬在半空当中,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这团烈火,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开始有了自己的生命,它脱离了祭坛的束缚,开始伸展着自己的体积,原本安静的样子此时如触手一样伸出无数个火苗。
“你终于来了……”虚空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顾生澜一征,只见那团火焰不住的变化,渐渐的,整团火焰变幻出一个人来。
从外表上看去,这人身材一点也不高大,甚至可以用矮小来形容,可面目凶狠,一把火红的胡子使得原本就不善的面孔更加杀气腾腾,通身上下如同浴在火中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断的窜出火焰来,惟独那双眼睛,却是充满了血色,让人一看上去就不由得想起嗜血这个词来。
顾生澜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同,相比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此时的自己,随着这个人幻化成形,他自己也显露了出了身体。
只是虚空依旧是虚空,此时的顾生澜与这个人,依旧在漂浮当中。
他看了看这个火焰幻化成的人,恍然大悟,说道:“你,就是红莲的主灵!”
那人瞪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上下看着顾生澜,忽然大怒,说道:“怎么你小子的修为这么差!这样差的修为还来叫醒我老人家做什么?还不如让我老人家再睡上个百年呢!”
顾生澜瞠目结舌,千想万想,他没想到这红莲的剑灵竟是一个暴躁的老头。
此时再看这老头,显然是大为恼火,原本通红的脸色此时已经成了紫色,下巴上那把火红的胡须也是一抖一抖,此刻看上去,早已经没有了凶狠的模样,竟有些滑稽。
顾生澜忍住笑,眼睛一转,嘴里略带一些疑惑的口气,又问道:“你当真是红莲的主灵?”
那老头一瞪眼睛,凶狠狠的说道:“那还有错!”
顾生澜故做模样,叹息了一下,似乎有无限的惋惜一般。
那老头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好奇,又凶巴巴的问道:“你个毛头小子,跑到我老人家的地盘,发什么叹息!”
顾生澜又看了看这老头,用无限惋惜的语气说道:“想我手中那红莲剑身修长,造意古拙,那简直是漂亮的没的说……”
红胡子老头听到这话大为顺耳,表情立刻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老头听到顾生澜又莫名其妙的说可惜,禁不住又是着急又是不忿。
“我以为以红莲这样的外型,一定要有一个美丽的剑灵才是,所以才冒着风险来唤醒你,哪知道一见之间,竟是大失所望啊……”说罢,顾生澜用眼睛睨视了两下这个矮敦敦的红胡子老头(奇*书*网^.^整*理*提*供),表情颇为失望。
这红莲剑灵听到顾生澜的话,表情大变,一把胡子开始狂颤不已,嘴巴却已经气的张着说不出话来。
忽然老头哇的一声,竟然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到让顾生澜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一把年纪居然象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
顾生澜哪里了解,剑灵完全是精魄所修而成,虽然要经过漫长的年代才可幻化成|人形,但剑灵本身却与外界的世人大不相同,所以这情绪自然也不可按外界的标准来揣度。
就如这红莲的剑灵,幻化成这般模样何止几百年,几乎已经是剑灵之中的老祖宗了,可哭起来却如同一个三岁孩子一样。
只见老头哭的是面目苦楚悲痛万分,把顾生澜看的大是不忍,连忙好言劝慰。
“其实你老人家还是很威风的,你看你老人家这结实的身材,真是让我羡慕啊,那个……哪个……还有那把胡子,真是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啊!”
无奈之下,顾生澜不得不搜肠刮肚找出这老头身上能赞美的每一个地方,尽管实际上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好赞美的,不过顾生澜以小乞丐出身,对这此道还是信手拈来,一时间到也说的是天花乱坠口水横飞。
在顾生澜这般煞费苦心的赞美下,老头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抽噎了几下,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生澜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刚才是小子没仔细看啊,这一仔细看,你老人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威风啊!”
老头神色一黯,说道:“唉,如今我老人家就剩下这威风了,想当年我老人家那可是……要不是丘老道和那两个狗屁徒弟百般折磨我,我老人家绝不会是如今这样子啊!”说话之间无限的叹息,又有些愤恨。
顾生澜忙声应道:“你老人家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老头点了点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顾生澜,嘿嘿一笑,说道:“好小子,对我老人家的胃口!”
顾生澜暗自吃笑,没想到这红莲竟是这般脾气。
“不过你小子也是奇怪,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念力支持到现在,修为却是这般的低下,当真让我老人家有些想不明白!”
顾生澜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只好岔开话题,说道:“你老人家贵为神剑之灵,怎么被放到焚剑池里去了?”
老头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我老人家性格太强,丘老道在的时候,都不得不在我身上设下禁咒,等到了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根本就驾御不了我,又怕我胡来,只好把我锁在那个地方!想其他几个老家伙都被天都谷供奉在舒服的地方,惟独我老人家却在锁在哪里,当真让我气愤”
老头说的摇头晃脑,对与天都谷的祖师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的尊重。
他又看了看顾生澜,说道:“你小子到也不错,身上竟然有我老人家熟悉的气息,那时候我还虚弱之极,若不是你的血,我也不会挣脱出来”
“那,后来你老人家怎么又睡着了?”
“我当然要睡觉了,我老人家被折腾了这么多年,如今自由了怎么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顾生澜一见老头脸色不对,连忙又对老头的身材模样大是赞扬了一番,老头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这让顾生澜不禁有些苦恼,难不成以后还要对这老头一日三夸不成,只是从现在来看,这老头颇喜此道啊!
老头看顾生澜半天无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用犯愁了,我老人家看你还是个可造之材,也还对我老人家的胃口,等我老人家有兴致的时候可以帮你提高一下修为,免的日后丢我老人家的人!”
顾生澜大喜,说道:“威武的老人家,能不能先指点一下小子如何御剑?”
哪知道话刚一出,红胡子老头勃然大怒,说道:“我老人家一世威风,怎能随便让人踩在脚下!那几个老家伙哪个不是被供奉的好好的,如今我老人家跟着你到处奔波,还想让我老人家受累带你,等你修为高过我再说吧!”
说话双手一挥,整个虚空之间顿时一阵扭曲,顾生澜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推了出来……
好半天,顾生澜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额头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浸透,膝盖之上的红莲此时也恢复了平静,再没有方才般的异彩。
“顾哥哥!”一见顾生澜睁开眼睛,琪琪第一个跑了过来,一下扑到顾生澜的身上,全然不顾他身上一把汗水。
哪知道顾生澜在琪琪一扑之下,竟然眼睛一黑,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琪琪哪想到会是这样,她一急之下,差点又哭出来。柳青眉连忙在旁边拍拍琪琪,说道:“他没事,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琪琪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都怪我不好,本来顾哥哥都是好好的……”说着说着,已经带了哭腔。
柳青眉又好言相慰,心里却不禁对顾生澜刮目相看,要知道与剑灵沟通,全凭念力来支撑,没想到这个人竟可以支持这么长时间,这念力当真是强大的惊人。
黎明十分,一直处于沉睡当中的顾生澜才睁开眼睛,射入眼帘的是晨曦之间那缕并不刺眼的阳光,而周围的一切,在顾生澜的眼睛里此时都显得如此的清晰可辨。
一草一木,一花一露
每一个毫发般细微的变化都呈现在顾生澜的眼睛里,一粒沙,便是一个世界。
顾生澜望着这个对自己来说崭新的世界,心里充满的欣喜,却在回头之间,看见了眼睛又红肿起来的琪琪。
一夜,琪琪又没有合眼。
见顾生澜睁开眼睛,琪琪刚想扑过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收住势头,只站在原地充满关切的问道:“你好点了吗?”
顾生澜正要张开怀抱拥美入怀,那知道却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他见琪琪的表情古怪,笑问道:“怎么了?”
琪琪喃喃的小声说道:“我怕再把你给扑昏过去……”
柳青眉在旁边听的一笑,说道:“他现在已经没事情了!”
说罢,她悄悄的走到远处,心里暗暗的有些惆怅,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人,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亲昵,失落不已。
半晌,她才收拾情怀,走过去对着顾生澜和琪琪说道:“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到清风山了!”
清风山
听到这个名字,顾生澜的眼睛里呈现出山间院落的模样,那里,该是自己的地方吧……
二十八 弃徒
顾生澜以念力问剑,结果完全进入到了红莲的世界当中,虽然因为红莲的强大而透支了顾生澜的念力,但这就如同人在到达了一个瓶颈之后而没有办法突破一样,虽然顾生澜因为不断的修炼金刚手印而拥有了强大的念力,但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便是进展异常缓慢,而这一次在透支了念力之后,反而极大的激发了自身的潜能,这才使得顾生澜一觉醒来之后,有一种全新的感觉。
这与当日他在天都谷石林当中被大大扩充了经脉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形当中,使得之前神秘老者为他注入的修为提供了新的源头。
三个人收拾妥当,准备再如之前一样上路,却在这个时候,顾生澜忽然感觉到似乎有若干道气息正在接近自己,不由得一愣,之前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
随着顾生澜一愣,柳青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她眉头一皱,扭头向身后看去。
转眼间的功夫,只见有十几道剑影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之内,瞬间即到。约有十几个修真人御剑而行,落到三人的面前。
顾生澜一看,只见当前的正是自己的师傅华青云,后面的全部是天都谷隐云院的弟子,包括和自己最熟悉的师兄齐无畏,和那个一直捉弄自己的小师姐华笙。
只见此时华青云面冷若水,正看着自己,而身后的齐无畏,却似有些不忍心,把头低了下去。
“师……”顾生澜刚要张嘴喊师傅,可见华青云那表情,又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字咽了下去。
隐云院的弟子此时表情各异,但却是一字排开,把三人的去路拦住。
柳青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此时顾生澜的表情,知道必是与他有些关系,她走到顾生澜的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些人?”
顾生澜苦笑一下,和柳青眉说道:“这事只与我有关,一会不管怎么样,请姐姐照顾好琪琪……”
柳青眉听顾生澜语气坚决,欲言又止,只得向后一靠,站在琪琪旁边。
阿黄一直蹲坐在旁边,此时似乎感觉出有些不对,腾的站了起来,从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竟是丝毫没有畏惧!
顾生澜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忽然胳膊一紧,只见琪琪不知道怎么的竟挎住自己的胳膊,表情却是一改调皮,变的异常坚定。
顾生澜知道这时候劝也没用,只得任由她的性子,暗想若是一会真的对自己不利,也有柳青眉在旁边,想必师傅还不会伤害一个小姑娘。
他带着琪琪来到华青云近前,低低的叫了一声师傅,在顾生澜的眼睛里,华青云毕竟是自己的救命之人,而当日自己惹下大祸,又是华青云在林破念跟前为自己百般辩护,可见对自己的疼爱,所以这声师傅无论走到那里,都是该叫的。
华青云院下弟子最少,而自从把顾生澜带到天都谷之后,便一直对这孩子寄托厚望,那知道事是难了,这个自己最看好的小徒弟竟然成了天都谷的弃徒,而自己则在法令之下要将这弃徒拿回天都。
这些天他带着弟子四下寻找顾生澜,终于在这里被他们找到。
如今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寄托了厚望的小徒弟,华青云一时之间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只是在众弟子面前,不好流露出来。
他知道,顾生澜被拿回天都之后,最好的结果也是囚其终生,可他去无能为力。
华青云沉沉的看着顾生澜,顾生澜却也不低头,同样目光坦荡的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师傅。
好半天,华青云才说道:“若你还认得我这个师傅,便跟我回去,师尊宽宏,不会难为你的!”
顾生澜听了哑然而笑,暗想那老儿之前几乎要杀了我,这会儿我回去,怎么会宽宏,师傅还是太过仁厚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师傅,澜儿既然走出天都谷,就绝不可能再回去了,师傅还是师傅,但天都谷我却是无法高攀了!”
在后面的柳青眉听到这一惊,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天都谷的出身,难怪念力如此之强大,只是看样子似乎已经被天都谷列为弃徒了。
她却不知虽然顾生澜出自天都谷,但这念力却是与天都谷半点边都沾不上。
华青云听罢顾生澜的话大失所望,本来还希望顾生澜可以和自己乖乖的回去,那样自己在师尊面前为他求情,也许还有一丝机会,可没想到此时此刻,顾生澜仍然不肯低头,不禁怒道:“那就不要再叫我师傅,今天,我华青云就要将你这天都谷的弃徒拿回天都受罚!”
一直在缀在最后面的齐无畏此时大急,喊道:“小师弟,到这时候怎么还倔强,你不跟师傅回去,难道就好过吗!”语气之中替顾生澜大是着急。
顾生澜苦笑一下,他知道自那一日之后,林破念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没想到竟让自己的师傅师兄来捉拿自己。
这些师兄弟之中,他与齐无畏的关系最好,此刻见齐无畏如此着急,心里不禁有一丝感动,暗想齐师兄终究是对自己好的,可惜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冲着齐无畏笑了笑,朗声说道:“齐师兄,难为你还惦记我,其实顾生澜就是乞丐出身,不值得如此。”
华笙此刻站在父亲身边,木然的看着顾生澜,在方才见到顾生澜的那一刻,华笙的心里有过一丝欣喜,可如今却是心入湖底,只觉得与这个人虽近在咫尺,却如天涯般遥远。
因为在那一刻,那个女孩挽过了他的胳膊
这么多天不见,他远远的高大了许多,也比以前更俊朗了,只是那股子倔强却是依旧不变,即便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依旧是有那种不可弱人的傲骨。
可那身边的女孩又是谁,那女孩是那么美丽,与他站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的一致。
是为了这个女孩才走出天都谷吗?
你知道,在天都谷,还有一个人一直把你放在心头吗?
华笙漠无表情的走出来,看着顾生澜,木然的指了指紧贴着顾生澜的琪琪,说道:“这个人是谁?”
顾生澜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刁蛮的小师姐第一个要问的,竟然是琪琪,莫非这个丫头要先对琪琪下手吗?顾生澜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的恼火,冷然说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而来,与别人没有半点干系!”
华青云站在后面听到女儿的问话也不禁有些皱眉,不知道一向聪明的女儿何以要问出这个问题来,沉声说道:“笙儿回来,这是师门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华笙却是恍若未闻一样,对华青云的话没有半点的回应,她只是死盯盯的看着顾生澜,心里那原本的渴望此时完全被愤恨所占据。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而来,与别人没有半点干系!”顾生澜这句话不断的回响在华笙耳朵边,如魔咒一样刺激着她的神识。
面对着自己,他竟然还为这个女孩开脱!
华笙慢慢的抽出一把墨绿色的短剑,说道:“既然你为了她不肯回去,那就在这里与我做个了断吧!”
“与你做个了断?”顾生澜听的一呆,不知道怎么忽然华笙说出这样的话来。
华青云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倒是琪琪却用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华笙,暗想她要和顾哥哥了断什么呢?
华笙见琪琪看着自己,仿佛正在与自己示威一样,不禁更为恼火,她大喝一声,双手一振,那把墨绿色短剑脱手而出,划出一道绿色的光芒|Qī|shu|ωang|,直奔琪琪而去。
那短剑显见不是凡品,而华笙又是踏进余天上清境界的人,这一剑的威势当真是快不可挡,只刹那之间已经到了近前。
琪琪一声惊叫,眼睛吓的紧紧闭上,那短剑的利芒已经透过衣服如针般刺到身体之上。
身后的柳青眉大惊,想拦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唯有顾生澜,他站在和琪琪最贴近的地方。
毫发之间,他轻轻的推动了一下琪琪,将自己的半边身体,横在了琪琪的身前。
一蓬血光溅开,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所能发生的一切。
只见,顾生澜那一直被琪琪挽着的左臂,在血光中,落到了地面上!
华笙,竟飞剑斩断了顾生澜的左臂。
顾生澜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一股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喊出来。他咬了咬牙,把将要弯曲的身体又站直,怒视着华笙,任凭鲜血从断臂处涌出身体。
“顾哥哥!!”琪琪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嘴里发出撕心一般的喊声,她猛的扑上去,习惯的想抓住顾生澜的手臂,却抓了个空,一下子扑到了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柳青眉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跃到顾生澜旁边,手掌显出一道黄晕,按将上去,将那伤口处的鲜血止住。
只这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是一滩的鲜血,不远处那个断臂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顾生澜感激的看了看柳青眉,他知道作为锁心殿的弟子,此时实在不宜Сhā足这事。
他扭头看了看那只断去的手臂,脸色一疼,转眼又消失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晃了两下,终于走到琪琪旁边,用剩下的一只手将琪琪拉了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说着眼睛里露出一丝温柔,伸手抹去琪琪脸上如珍珠断线一样的眼泪。
琪琪此时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两只手抱着顾生澜的肩膀,那种心疼的感觉让人看得一酸。
华笙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眼睛依旧是刚才的那一幕,在血光中那只胳膊应剑而落……
我做了什么?我这是为了什么?
看着顾生澜擦去琪琪眼泪时的那丝掩盖不尽的温柔,华笙一阵的恍惚。她忽然以手掩面,向外跑去,一道绿光闪过,再看华笙已经踏剑飞走。
“笙儿!笙儿!”华青云在后面连喊数声,却没有半点的回应,身后一道光芒闪出,只见一个弟子已经循着华笙的方向追去。
华青云稍稍稳了稳心神,无奈之下又扭头看看顾生澜。
原本是要来将顾生澜拿回天都谷的他,此时对面着顾生澜,竟有一丝的复杂的神情。
顾生澜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波澜,他看了看华青云,平静又决然的说道:“我以一条胳膊来还去当日之债,之后我与天都谷在无半点瓜葛,从现在起,顾生澜在不存在!易名顾胜澜!望告之林谷主!”
华青云脸色数变,没想到顾生澜竟然如此决然,只是一想到自己女儿砍掉了人家一条胳膊,此时自己却是无法再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说道:“顾胜澜,果然好名字……日后你将与天都谷所有门人弟子为敌,还望好自为之”说罢,径直走向前去,来到顾胜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隐云别院十余名弟子皆来到顾胜澜近前,以自己的方式来与顾胜澜作为诀别,至此以后再相见,便不再有任何情分可言。
齐无畏最后来到顾胜澜跟前,看着顾胜澜那条断臂,鼻子有些发酸的说道:“小师弟……”
顾胜澜摇了摇头,用那条单臂拥了一下齐无畏,说道:“齐大哥,无论如何,我都记得当日大哥对我的照顾,日后大哥好自珍重!”
说罢把头扭不过,不再看齐无畏一眼。
齐无畏眼圈一红,随后走了过去,从此以后顾胜澜将与号称道家第一的天都谷正式决裂。
从当初那个小乞丐的顾三初进天都谷到如今断臂决裂的顾胜澜,这变化让人不得不黯然神伤。造化弄人,将万物视为刀板之鱼肉,这或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
诀别之后,华青云面色一黯,率先踏剑而去,直向华笙消失的方向追去,其他隐云弟子跟随在后面,唯有齐无畏踏上剑的那一刻,又回头看看那个独立风中的小师弟,只是此时的小师弟,在风之中,与他却是那么的遥远。
琪琪伏在顾胜澜的肩膀之上,见这些人离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蓝色,转瞬既逝。
柳青眉在旁边,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里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以她的身份,自然该与天都谷站在一道,可顾胜澜的决然,又让她心中微动。
那诀别的一刻,柳青眉的眼睛,竟有了些湿润,只是她却没有察觉到。
眼见天都谷众人离去,她犹豫了一下,来到顾胜澜和琪琪的跟前,轻声说道:“你的伤口我已经用锁心疗伤之法压制住,若没有大动,过些日子将会自动愈合,只是这胳膊……”她心里微微叹息一下。
顾胜澜淡然一笑,说道:“一人一臂,也足以行走天下了!”
柳青眉点了点头,又对琪琪说道:“姐姐就此与你们别过了,以后若还能相见,无论怎样,你都还是我的小妹妹!”
说罢,扭头放出神剑,踏剑而去……。
顾胜澜看着人一个个离开,心里生出一股凄苦来,幸好还有琪琪陪在他的旁边。
“小子,断个胳膊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我老人家在,保你横行天下!”顾胜澜的神识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正是红莲剑灵那个古怪老头子的声音。
“不错不错,你小子刚才那模样象极了我老人家当初的性格,不错不错”这个红胡子老头此时竟然如同看了一场大热闹一样,兴奋不已。
顾胜澜听到老头子喋喋不休的唠叨,心中一敞,又看看此时尤桃花带雨满脸泪痕的琪琪,顿时觉得豪情万丈,他大笑一声,用剩下的那只胳膊把琪琪抱个满怀,长声唱到
莫言魔道殊途路,
一剑一琴酌梦舟。
那曲调之中的轻狂,竟尤胜那夜离去的九狱卫公子……
悬崖之上,山风阵阵,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华笙一个人呆立在悬崖边上,丝毫不觉那风刀的严厉,满头的秀发随风舞动。
这本该就是属于我的,本该就是我挽着的
这天地之大,却只有这个是我的……
她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摩着那只更加苍白的断臂,嘴里喃喃的自语,眼神早已经涣散无形。
忽然那如刀一般的山风如同被抽空一样,无故的消失了,华笙满头的秀发自然的披散在肩膀之上。
人影一动,只见在悬崖之上,多了一个身传青色长袍之人,这人两道立眉直Сhā鬓角,一双理该秀气的细长眼睛却充满了阴冷。
他看着站在悬崖边的华笙,暖声说道:“小姑娘,你可以愿意跟我离去?”
“跟你离去……”华笙双眼茫然的看着这个人。
“他不要你了,这个地方对你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愿意,就跟我到另一个地方吧……”那人细长的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是啊,他不要我了,这个地方我也不愿意呆了,你真的能带我走吗?”华笙木然的应和着那个人。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能带你走,能带你去一个属于你的地方……”
“属于我的地方……我愿意去……”
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二十九 古墓
山林茂盛,葱葱郁郁的树木林立在柳青眉的视野当中。
这是她第一次来清风山,虽然她是锁心殿唯一可以下山修行的弟子,但象天都谷清风山这样的修真大派,历来都绝少有外人进入,尤其是清风阁,由于他们异与中原族人,而将清风山视为自己独自的领地,更是不容有丝毫的侵入。
柳青眉收了收神,这一路而来,脑海里始终抛不去之前那一幕,那少年清朗的面孔,那血淋淋的断臂,那壮悲的诀别,都将柳青眉自觉如古井一样的心境震起波澜。
自以为早已经阅尽了人世之间的悲欢离合,可当这些事情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会有如此真切的感受。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以前的那般经历是否是真实的,为何自己以前就没有如此的感觉,这一路上,一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定,就是修真就要意味着隔断一切的六欲七情吗?
这样的问题以前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在她脑海似乎是天经地义一样的道理如今却微微有了些动摇。
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清风山,相比与之前所到的天都谷,这里又有很多的不同,三大圣地之中,锁心殿是以隐世为特点,天都谷是以恢弘为特点,而清风山,则是以繁华为特点。
虽然还未踏进清风山,但来往的人群相比与其他两大圣地已经明显要多。
在清风山的脚下,有许多的店铺林立,而买的人显然都是清风山之上的族人,他们三两成群,穿着古老的宽大衣服,带着木制的各形饰品,穿梭在这些店铺之间,采买所需的日常之物。
这便是清风阁与其他两大圣地最大的不同,由于是整个族人的居住之地,所以在清风山之上并非全部都是修行之人,更有一些普通的木族之人,他们也如常人一样生活。
这清风山,就如木族自己的王国一样,不受外界的干扰。而那些修行的族人,则成为了清风山的守护者,保守着木族的平安。
这是柳青眉此次下山最后一个要到的地方,待见过了清风阁主,将十万大山之间的事情传告给他,完成了师傅所托付的事情,就可以回到锁心殿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柳青眉在内心深处,却并不十分想回去。
似乎有一些事情让她放不下,是顾胜澜和那个女孩琪琪,还是那个隐藏在内心之中的那个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先见到清风阁主之后再做打算吧。”柳青眉想了想,向山上而去。
繁茂的树林中一条山路直通山上,两边奇异的花草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这些花草即便是柳青眉游历多年也未曾见过,由此可见木族之人对于草木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来控制。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天都谷也无法比拟。
传说中的木族并不擅战,相反他们喜好安定,崇尚自然,对天地万物抱有莫大的敬畏。若非如此,当年木族也不会在五部逐鹿的时候最早被赶出中原,更被差点灭了族。
多年之后,若不是趁大祁灭殷之机,木族首领断然率整部修行人支持大祁,恐怕至今木族仍然要远在中原之外饱受寒风的煎熬。
虽然借此机会木族重返中原,但毕竟异与中原族人,所以各中的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清风阁就建在清风山之颠,与其他两大圣地所不同的是,这整个的清风阁的表面,完全被粗大的古藤缠绕,那些古藤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如人身体般粗壮的藤枝闪着古铜的色泽,让人产生一种即便是利剑也无法砍断的感觉。
仔细看过去,那些似乎杂乱无章的藤条却隐含着一种让人把握不到的规律,它们蜿蜒伸展,互相的依靠又各自向上蔓延,使得整个清风阁如同一个虬须的老者,看似摇摇欲坠但却透着不可小视的威严。
若非亲眼见到,柳青眉绝对无法想象出清风阁竟是这般模样,那些古藤将整个清风阁托离地面,远远看去,在阳光下散发住斑驳的色彩,丝毫不弱与天都谷灵谷神殿的祥瑞之气。
古老的木族,果然有其不一样的地方。
柳青梅御剑而上,来到完全拔离了地面的清风阁之上,高高的清风阁完全与中原的建筑不同,即便是与其他修真之地相比,也是相当的特别,那古老的雕檐与少见的拱门无一不显示着一点,就是即便身处中原这么多年,木族人依旧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习惯和方式,而丝毫没有被中原所同化。
这是一个完全与中原不同的群体
在入口之处,有木族的修真者作为守门的侍者,这些人宽大的衣衫略有些简陋,但双目中不时闪烁出的精光却展示出清风阁修真之人的实力。
柳青梅来到清风阁之上,告知了来意,于是在木族侍者的引路之下,进入了清风阁之中……
而此时顾胜澜跟着琪琪来到了青袍人的住处,顿时吃了一惊,在他的感觉里,这住处即便没有天都谷那样庭院众多,但起码也该是个人住的地方,没想到,这所谓的住处,竟然在一个坟墓之中!
这坟墓并不在清风山之中,而是与清风山遥遥相对,难怪琪琪要以清风山来当做方向。
站在这里,对面的清风山一览无余,可以看见那被古藤高高悬起来的清风阁闪着青青的光芒。
“难道这些人就这么喜欢上天,连房子都要建在半空中……”顾胜澜看着远处山颠之上那高大的建筑,不禁又想起天都谷的灵谷神殿,也如这般悬在半空之中,只是不同的是清风阁是由那无数个古藤凭空托起,而灵谷神殿能悬在半空之上,却是不得而知了。
他又扭过头看眼前这古墓,也不知道这古墓经历了多久的年代,为何人所造,但那高大的墓门与斑驳的模糊的图案无一不显示着其经历的风霜和依稀的奢华。
琪琪显然对这里是轻车熟路,她轻飘飘的来到古墓的侧边,伸手将一个埋没在草丛之中稍微有些突起的石头按下去,只听得卡拉拉的声音,在距离那高大厚重的墓门很远的地方,闪开一个并不十分宽敞的小门。
琪琪冲着顾胜澜一笑,伸手拉住了顾胜澜那条空荡荡的衣袖,就如同顾胜澜那条胳膊还在一样挽着手,向那侧面的小门走过去。
顾胜澜被琪琪拉着,走进了古墓,随着两个人走进去,那扇小门悄然的自行合闭,而那块凹陷进去的石头又重新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待一进去,才发现这古墓的里面,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侧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秘道,但这秘道并没有因为光线不足而显的昏暗,反到是微微透着五彩的光芒,原来在石壁之上,每走几步都镶嵌着会发出不同光芒的石头,这些石头远远要大与珠子,但表面打磨的却是异常光滑,它们在石壁之上发出各色的光线,把一条长长的秘道折射的五彩斑斓。
顾胜澜几乎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古墓,单是这些会发出不同光芒的石头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即便以天都谷那样的恢宏也没有这样的气派。
琪琪一走进这里,马上就变的很开心,似乎一下子轻松起来,她拉着顾胜澜的衣袖,象个雀跃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如同回到了家一样。
顾胜澜被她拉着,一路向前走,眼睛不住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些奇异的石头折射出的光线幻化出五彩的迷离,让人不自主的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在这五彩的光芒中,琪琪就仿佛烟波画卷中的仙子一般,即便是如孩子气一样的不安静,但那秀美绝俗的面容已经让顾胜澜恍若隔尘。
说这里是古墓,到莫不如说它是一座地下的小迷宫,顾胜澜跟在琪琪后面左拐右拐,即便是光线十足,依旧走的是昏头昏脑,早已经忘记了来时的方向。
琪琪带着他来到不大的空厅之中,说道:“顾哥哥,伯伯经常要在这里的。”
顾胜澜走进空厅,只见这里面积相比与这整座古墓来说要小的多,但石桌石椅却是一应俱全,在石桌上还放着一本半翻的书,顾胜澜随手拿起,发觉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了,显然青袍人在未到天都谷之前就已经很久没碰它了。
扭过头去,在空厅石壁之上挂着一副画,画中有一女子妩媚动人,衣带当风,纹理相当精致,一看便知道画者用心之深。这画之人顾胜澜一眼便看出,正是当日在瀑布冰棺中冰封的女子,想必这画也是出自青袍人之手了。
顾胜澜回头看看琪琪,只见琪琪也和自己一样,正望着那副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复杂神情。她见顾胜澜看着自己,表情一黯,说道:“伯伯以前在这里经常要站上许久,就是我也不敢来打扰……”
想起青袍人,顾胜澜心里也有一些黯然。知道若不是这画中女子,或许如今高坐在天都谷首席的,该一定是青袍人了。而若非是他,自己可能也还是个小乞丐,只可惜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机会问他的名字。
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只觉得人世当真变幻无常,冥冥之中似乎早已经注定了要是这样的结果。
琪琪轻轻的趴在顾胜澜的后肩上,轻声说道:“顾哥哥,还疼吗?都是琪琪不好,害得顾哥哥成了这样……”
顾胜澜怕琪琪再为自己哭,连忙扭头笑着说道:“早就没事了,快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琪琪这才一笑,说道:“顾哥哥在这里等琪琪一下……”说罢也不理顾胜澜的反应,就那么自己跑了出去。
顾胜澜知道琪琪素来调皮,也不在意,他一ρi股坐在石椅之上,垂手一边抚摩着阿黄的脑袋,一边仔细的看着那副画,只见那副画色彩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即便是落上一些灰尘,但那画中的女子依旧透出万般的风情,显然是青袍人用特殊的方法才会这样。
顾胜澜看着那画,看着看着竟有些恍惚,只觉得对这画中的女子竟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那女子是活的一般,那妩媚的表情似嗔似颦,一双美目略带幽怨水波烟雾。
即便是顾胜澜,也不由得有些沉迷,眼神一望过去便有些不想再离开,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耳朵边听见一声脆脆的声音,把顾胜澜从恍惚中拉了出来。他扭头寻声一看,不由得又是一呆。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翠黄衣衫的女孩,如同从水雾中走出一样,晶莹的耳廓衬托着绝俗的面容,宛如不染尘世的仙子一般,正是方才跑出去的琪琪。
原来琪琪要顾胜澜等在这里,自己却跑出去换了一身衣服,想必这衣服也是她最喜爱的,才要穿给顾胜澜看。
这么长时间,顾胜澜一直把琪琪当做一个小姑娘来看待,即便心生爱怜可终究有些矜持,今日却才发现那印象中只会调皮的小姑娘已经当得起亭亭玉立这四个字了。
琪琪看着顾胜澜站在那里,在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也有些局促,白嫩的小手下意识的摆动着衣角,眼角的余光不住的偷看顾胜澜,忽然发现顾胜澜的嘴角绽开了笑容,小脸腾的红了起来,一跺脚扑到顾胜澜跟前,一边捶打着顾胜澜的胸口一边说道:“顾哥哥就知道笑话我……”
顾胜澜捉住琪琪的小手,笑着将琪琪揽在怀里。
自当日在石林见到琪琪时,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短短数日,却已经出落的如此动人,即便是顾胜澜也有些糊涂了,只当自己当时的眼睛花掉了。
琪琪偎在顾胜澜怀里片刻,又拉着顾胜澜来到她自己住的地方,同样也是一间石室,但却是相当的整洁,就连梳洗的镜子也是一应俱全,可见青袍人颇是喜欢琪琪。
琪琪靠在床边坐下,看着这一切,说道:“自我记得事情起,就一直住在这里,伯伯虽然疼我,却很少带我出去,幸好这地方够大,那时也还不觉得委屈……”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伯伯每隔段时间,都要出去,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害怕,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后怕了……”
顾胜澜怕又勾起琪琪的回忆,连忙岔开了话,说道:“那他又住在哪里呢?”
琪琪站起来,又带着顾胜澜七拐八拐,来到了另一个石室,说道:“伯伯就住在这里,只是他很少让我进去,怕影响了他做事,顾哥哥来这里,想来伯伯到不会生气的”
顾胜澜来到青袍人的住处,只见这里相对来要说简单很多,一张石床之上放着一个打坐的蒲团,旁边石壁之上排着一些书,却都已经落上了灰尘。在旁边的石桌之上,放着一个萧,通体翠绿,显然非是凡品。
顾胜澜随手将那萧拿起来,入手间一片清凉,竟是说不出的舒服,顾胜澜暗想:“这古墓如此隐蔽,连天都谷都找不到,想必青袍人常住这里一定存放了不少的东西,或许对自己也有些用处,日后一定要仔细的看看……”
他又随手拿起一本书,拂去上面的灰尘,只见在封皮之上有五个小字:李庆阳所记。
开篇第一页,只有寥寥数字,却是写的苍劲孤傲:
“余自幼入天都,弱冠即成名,之后数年,道以在眼前,然为痴所囚,终离师门!至此天下视为叛逆,历经百转,虽险死而生还尤未悔恨,反觉天地之广阔而人世之悲凉!
道修天下方为道,若非放眼何以开阔,数年苦惑与天都何如踏遍百川!
念及天都芸芸众人,不禁哑然而苦笑,遂留笔墨与人,须知世界广阔而庆阳不弱与人……”
这显然是青袍人自己的笔记。原来青袍人名叫李庆阳,顾胜澜这才知道,他又接着向下看去。
这上面记载的是李庆阳这么多年来的一些感悟,有的是对所见的事,更多的则是对所修的天道的心得。
这些东西或许对外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此时的顾胜澜来说,却是如获珍宝一样,要知道李庆阳昔日在天都谷资质第一,他的心得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对于心境,对于炼器,对于天道,都将自己对这些的领悟记在上面,而顾胜澜此时缺少的,正是这种东西。
他冲琪琪笑了一笑,说道:“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说罢便坐了下来。
琪琪脸色微变,暗想他为什么不和我住在一起,可这话却也不好问出口,只得由着他,任他一个人在那里看下去,而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住处。一时之间,整个古墓又重新的陷入到了寂静当中,如同两个人都不再存在一般。
漫漫的长夜在这寂静当中一点点的消逝,琪琪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自石林中出来,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
她不敢把这不安的感觉说出来,怕顾胜澜担心,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种不安也越来越重,甚至让她开始害怕起来。
自幼年起,她就经常有有些奇怪的感觉,而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应验,伯伯说她有通灵之体,那如今这种不安的感觉又预示着什么呢?
琪琪翻了几个身,终究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顾胜澜的那个石室,借着墙壁上珠子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顾胜澜正沉沉的睡着。
她来到顾胜澜的旁边,看着那张略带着忧郁的脸,即便在沉睡中,那表情依旧带着些倔强。这些日子他太累了,从那深深的一吻开始,他便时刻的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的伤害。
若不是为了自己,此刻他一定不会象这样断去一个胳膊而好好的在天都谷开心过日子,难怪他不喜欢与自己睡在一起……
琪琪看着顾胜澜俊朗的面孔,禁不住百转柔肠泪水连连……
三十 离合
顾胜澜古墓之后,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这数月之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今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让他把自身之上的种种变化加以消化。
从身体内的数道潜在能力,到金刚手印和脑海中的一卷天书,这些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在顾胜澜的手里都成了他突破自身修行的途径。
世间万法本如一
虽然这些东西有佛有道,但在李庆阳留下的数本手记当中,早已经留下了许多对此的经验。
李庆阳在离开天都谷之前,就已经迈进了赤天太清的境界,对于天道可谓是独有心得,在离开天都谷之后,虽受到中原修真的敌视,但为了将冰棺中女子救出来,遍走百地,对于中原所存在的各门都有了相当的了解,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妙法精深不落与道的佛家。
这些手记几乎记载了李庆阳所有的认识,使顾胜澜如获宝山一样,偶有不明白的地方,又有那个虽然罗嗦自大但确有实质的红莲剑灵在旁指点,进展当真是一日千里。
如此一来,到是与琪琪有些冷落了,只是素来调皮缠人的琪琪而今变的越加的成熟起来,极少的打扰顾胜澜的修行,大多数时候只是在顾胜澜的旁边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整天都看不够一样。
顾胜澜虽然有时觉得奇怪,可也没有在意,毕竟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顾胜澜就觉得是很开心,更何况来日方长。
这一夜,顾胜澜养神完之后,如常一样来到石厅之中看书,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这古墓的一切,虽然偶尔会有把这古墓探究个遍的想法,但据琪琪说这里曾是一个古之贤者的安葬之地,顾胜澜也就打消了惊扰他的念头,毕竟对于贤者来说,还是有几分的敬重,虽然顾胜澜还知道这贤者叫什么。
他捧着书坐在石头椅子之上,不停的翻看,这些笔记虽然他已经看过多次,但每一次重新读起他都会有新的收获,也越发的佩服李庆阳的天资修为,若是至今仍在天都谷,他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收获的。
待看了一些的时候,顾胜澜抬头,发觉琪琪仍在坐在旁边,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早早的去休息。
顾胜澜把书放下,笑着对琪琪说道:“今天怎么没喊困啊?”
琪琪嘴角动了动,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却把身体靠了过来,依偎进了顾胜澜的怀里。
“怎么了?不舒服吗?”顾胜澜感觉有些不对
琪琪摇了摇头,只是双手把顾胜澜抱的更紧一些,似乎一放手顾胜澜便要跑掉一样。
半晌,她才幽幽的说道:“顾哥哥,琪琪是不是很不好,害的顾哥哥离开天都谷又断了手臂……”
顾胜澜哑然一笑,说道:“怎么说起这个,便是没有琪琪,我一样会被天都谷赶出来,天都谷不会要我这个不守规矩的徒弟,如今在这里我不是过的更自由。”
“那……那以后要是没有了琪琪,顾哥哥会不会也如现在这样?”
顾胜澜心里一笑,脸上却故做释然的说道:“那我到是会清净好多啊!”
琪琪听到,心里一酸,接着说道:“那顾哥哥会不会想我……”
顾胜澜听得口气不对,连忙把琪琪拉起来,说道:“胡思乱想什么!若你走了,我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来!”
琪琪默然一笑,低头想了一想,跟顾胜澜说道:“顾哥哥,你要记住你说的话,若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说罢起身,蜻蜓点水般在顾胜澜脸上亲了一下,飘然而去。
顾胜澜有些**,不知道琪琪怎么忽然这样说,暗想如今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小妮子了。
隔日清晨,顾胜澜照常一样修神打坐,等到收神之时,才发觉今天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琪琪,不禁有些奇怪,便来到琪琪的石室,却发现里面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正要转身到别处找的时候,忽然发现床边桌上,放着一张绢纸,顾胜澜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
“爱怜一生,珍重一世”
墨迹以干,该是昨夜写下来的,再看桌子上面,满是泪痕莹莹,显然是琪琪在这里哭过一夜。
顾胜澜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的混乱,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半晌,才猛的回过神来,跑出石室大叫:“琪琪……琪琪……”
声音在古墓之中空荡回转,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叫出来。
发疯的叫了半天,顾胜澜才失神落魄的坐下来,回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琪琪不开心离开,定是自己这些日子苦修神法冷落了她让她觉得不开心,又猛的想起昨天晚上琪琪对自己说的话,一字一字的敲在顾胜澜的心上。
“顾哥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若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顾胜澜猛的醒过神来,也顾不得许多事情了,他知道这一番若找不到琪琪,怕是以后找就更难上加难了。
他把红莲带在身上,又将阿黄唤了过来,暗想阿黄乃是獒中之神,若是它想找一个人,该会省很多的力气。
随后便匆忙的出了古墓,去寻找琪琪。
此时的顾胜澜以远不比当初刚入古墓时候的顾胜澜,那时候还要骑着阿黄上路,而此时已经完全可以御剑而行了。
只是这山野茫茫,想寻找一个人简直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即便有阿黄在身边,几起几落下来,依旧是毫无结果。
顾胜澜暗想琪琪素来精灵,她本身又没有法术,莫非是方才一直躲避在古墓的暗处,骗自己走远才出来。
想到这里,他又连忙催动红莲剑灵回转到古墓之中,直把老剑灵弄的埋怨连连,顾胜澜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满脑子只是想着琪琪。
待回到了古墓之中,一切都如顾胜澜匆匆离开时候的样子一样,并没有什么发现,顾胜澜泄气一样的一ρi股坐在椅子上,愣愣的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此番一折腾,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好多,想再追到琪琪似乎已经是不可能。顾胜澜满脑子都是琪琪的影子,从第一次见面到那句爱怜一生珍重一世,又想起李庆阳临去之时嘱托自己要照顾好琪琪,一时之间悔恨焦急,那种心情实在无法表达。
他知道琪琪素来聪明,若是决心要走,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找到的,只是一想到琪琪一个女孩独自在外面,顾胜澜就心急如焚。
他又在古墓里等了一天,确认琪琪真的走了,才真正准备离开,除了带上红莲和阿黄,顾胜澜又把李庆阳留下的那只玉萧带在身上,这段日子以来,他竟也爱上了这东西。
他想不出琪琪会去什么地方,只记得自己跟她提到过自己出生的地方越洲,中原之地,以越洲最是热闹繁荣,以琪琪爱热闹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去那里的。
顾胜澜收拾好东西,离开古墓,步行向越洲而去,生怕御剑飞的太快而与琪琪错过。
一路上没有了琪琪,顾胜澜只觉得是万分的寂寞,还好有一个红莲老剑灵经常不自觉的跳到顾胜澜的意识当中,要顾胜澜夸奖两句他的英俊不凡,这也算是稍解了他路途的寂寞。
就这样顾胜澜带着阿黄一路而行,逢人便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翠黄衣衫的女子经过,可却是半点下落都没有,到后来顾胜澜索性也不问了,他知道若是琪琪有了踪迹,定逃不过阿黄的眼睛。
这一日,顾胜澜来到一个集店,眼见天近正午,他准备歇息一下再上路。待进了村子才发觉这大白天的,偌大的村子竟然是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十分宽敞的石路两边有几家小店,或虚掩门面,或大敞四开,但就是找不到一个人,那迎客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晃,不时还传出几声铃铛碰撞的声音,几乎如同一个死村一样,让人心里有些发怵。
顾胜澜不禁大起疑心,按道理来说即便是白天农人都去下地干活,但这店家却怎么会连个人都没有,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迈步向里面走去,脚步走在石板路上发出声音传出好远,空荡的回音让人觉得不安。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身旁的阿黄一声低吼,顾胜澜按住了红莲宝剑,若不是有什么发现,阿黄绝不会如此的愤怒。
果然,在一片空地之上,顾胜澜看到了让自己震惊的情景。
只见在这片空地之上,竟有近百余人,应该是近百具尸体,顾胜澜几乎要失声喊出来,自出生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整个村落,竟然被集体的屠杀了!
顾胜澜强收心神,再仔细看这些尸体,只见整片空地之上竟是极少有血迹流出,这些尸体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鲜血一样,表面干瘪,如同那沙漠中风干的干尸一样。
这让顾胜澜大惑不解,更何况是让全体的村民如此的集中。从那些干涩的表情中,显然这些人死之前极端的惊恐。
空气之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
他回想着李庆阳的手记,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残忍的手段,要知道在修真界有一个潜在的习惯,就是尽量减少与普通人的接触,如此恶行,怕也只有魔门才能做的出来。
顾胜澜正在思索当中,忽然身边的阿黄一跃而起,粗大的嘴巴掠过顾胜澜的手臂,把顾胜澜吓了一跳,正要喝喊阿黄,忽然发现阿黄的嘴巴一松,竟从嘴巴里落出一只青色的飞虫。
这东西通体碧绿,硬硬的壳下伸出一只长长的嘴巴,如同吸管一样,与圆圆的身体毫不成比例,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发毛。
顾胜澜知道一定是这怪东西企图吸自己,结果被阿黄发现了,他揉了揉阿黄的脑袋,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这东西,脑海里想起了李庆阳手记之中记载的一种东西,叫做青蝣。
看来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东西所赐了。顾胜澜皱了皱眉头,据手记上说的,这青蝣多生存在人迹罕见之地,惟独在魔教之中有一个长青门圈养这种东西。
如此说来,这一定是长青门所作了。
顾胜澜不禁怒火中烧,暗想如此所作所为简直是神鬼憎恶,万恶不赦啊,看来要先把寻找琪琪的事情放一下,若是眼见此事不管,即便是修道千载也是无用。
他打定了主意,便将这些尸体逐一的挪到了一起,毕竟不能让这些尸体曝晒在阳光之下,顾胜澜准备将他们火化了事。
正在顾胜澜将这些尸体要焚烧的时候,忽见两道白光由远而至,等落下来一看,是两个长发的道人。
这两个长发的道人一身的蓝色道袍,看模样,顾胜澜断定该是天都谷的弟子,只是天都谷素来极少允许弟子下山,不知道何以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
那两个长发道人走到近前,眼睛落在顾胜澜身后那百余个尸体之上,脸色顿时巨变,显然如顾胜澜一样震惊非常,又把目光落在了顾胜澜的身上,充满了怀疑。
顾胜澜知道一定是这两人怀疑自己杀了这一群的人,心里不禁恼火,索性也不理这二人,自顾自的将尸体挪到一起,准备焚烧之后就离开。
这两个道人正是天都谷雾云别院的弟子,一个叫鹿竹一个叫马仁,此番出来原本是另有要事,哪知道飞过这里时竟感觉有股冲天的唳气,不由得飞下来看想看个究竟,哪知道竟看到这般景象,当真让他们大吃一惊。
原本顾胜澜若是主动把事情讲明白,这两人也不会如此,只是见顾胜澜对自己不理不睬,挪动这些尸体也是不动声色,不由得让这两人疑惑大增。
鹿竹先与马仁入师,他厉声朝顾胜澜喝道:“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你是什么人?”
顾胜澜自从出了天都谷,就对天都谷没有什么好印象,又受了李庆阳的手记影响,更是对中原这些所谓的大道正门没有半点的好感,如今听这天都谷的弟子如此口气,心中只觉十分厌烦。
他回头看了看鹿竹,懒洋洋的说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还要我告诉你吗?若要问我是谁,小爷也没心情告诉你……”
天都谷乃是中原修真之首,其弟子也是与荣有焉,哪里想过会有人如此口气跟他们说话。
鹿竹勃然大怒,点指顾胜澜说道:“尔如此狂妄的口气,想来这全村的老小之死必是你所为,如今被我们碰见,你还想走吗?”
说罢口中念念有词,一招手将背后宝剑唤出,便要与顾胜澜动手,身后的马仁比鹿竹要沉稳很多,他见顾胜澜如此气定神闲,暗想此人若非当真大恶便一定与这事无关,又看顾胜澜相貌俊美,不似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的人。便一把拉住鹿竹,说道:“师兄,我看这事情还是有待查证啊,哪有杀了人还给收尸的啊?”
鹿竹一愣,暗想师弟说的却也没错,正要再细问顾胜澜,看见顾胜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着自己,心里不禁又生恼火,一把甩开马仁,说道:“人就躺在地上,还有什么好查证的!待我收拾了这作恶之人,拿给师傅问罪!”
提到师傅两个字,马仁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往旁边一让,给师兄压阵,在他看来,有师兄一个人就足以对付了,虽然这人不似凶手,但就凭这副脸孔,也该受些教训,天都谷的威名岂能容半点的藐视!
顾胜澜笑嘻嘻的看着鹿竹,却是一点紧张的表情也欠奉,眼见着鹿竹口中不住念咒,一点也不见有动作,鹿竹更是恼火,片刻之间,他那把宝剑已经释放出炙热的火焰来,那迫人的热浪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燃烧一样。
马仁在向后撤了数步,暗想到底是师兄修为高些,但是能驾御这把火焰剑,便已经是十分了得了,他看了看顾胜澜,不禁又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师兄出手过于重了。
“看不出来手低下还有点料子!”顾胜澜微微一笑。
只见鹿竹手中宝剑已然腾空而起,烈炎腾腾,直奔顾胜澜而来。
灼人的热浪已经烧到顾胜澜的眉毛,忽然他抬手一招,那掌心之间似乎有无限的引力一般,火焰宝剑周身的火焰顿时失了控制,投向顾胜澜的掌心之间。
如此炙热的火焰到了顾胜澜的掌心,却是浑然未觉一般,只见那团火焰初时还大,在他手心之中不住的跳跃,末了却只剩下一点点的火星,嗖的隐入了顾胜澜的掌心之中。
那火焰剑失去了法力的辅助,从半空之中跌落到地上,再看过去,已经与普通长剑一般无二了。
鹿竹的脸色先是目瞪口呆,后又如死灰一般的难看,要知道对于修真御剑之人,宝剑受损意味着什么!
马仁也万万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也乱了方寸,不知道是该自己上去帮师兄一把还是拉师兄走人。
要知道这番出来的顾胜澜,早不比当初从天都谷逃出来之时了,借着李庆阳的手记,身含佛道两大密法的他虽还不能将这两者融为一体,但运用起来已是得心应手。
这鹿竹也是走了霉运,居然修炼的是火焰剑,要知道顾胜澜手中的红莲剑灵堪称火焰之祖了,这点火焰与它相比,当真是皓月之与荧火了!
顾胜澜随意拍了拍手心,似乎要抖落灰尘一样,然后看着鹿竹那死灰一样的脸色,笑道:“这便没有下文了?我还以为有多隆重呢!”
说罢回手拍了拍阿黄的脑袋说道:“老伙计,咱走吧,这地方用不着咱了……”
鹿竹与马仁两人呆呆的看着顾胜澜御剑而去,耳朵里仍然响着他临去的那句话
“我就是天都谷的弃徒顾胜澜……”
声音清澈明亮,似含了无限的得意,做天都谷的弃徒竟可以做的如此开心,鹿竹和马仁脸色铁青,互相的看了看,默默的将那些早已经放好的尸体了结完毕,往天都谷而去,临走之时,鹿竹念念不往的又拾起那把火焰剑,琢磨着回去看师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修复一下,当真是苦恼之极。
顾胜澜自从成了弃徒之后,第一次与天都谷弟子的交手,就这样结束了。
三十一 邂逅
顾胜澜御剑而行,心里是十分的畅快,自从出了天都谷,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觉得心情大好,只是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寻长青门的晦气,毕竟长青门作为魔教分支,绝不会如同正道修真那样大摇大摆的四处走动。
顾胜澜飞了一阵,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晃荡终究不是办法,索性落到地上,那红莲当真是无比的神器,飞行时竟可以变的宽大无比,即便是阿黄也能容下,这到省了阿黄的很多力气。
顾胜澜坐到地上,将红莲横放在膝盖上,凝神收心,将意识投进红莲的世界当中。
这段时间,他已经能自如的与红莲剑灵进行交流,完全到了道家所说的驱物境界,老剑灵虽然古怪非常,却是自喜高大自命潇洒,顾胜澜也完全领会了这一精神,每天在顾胜澜滔滔滚滚如潮的奉承下,老剑灵自然是飘飘然而任由驱动,更何况自从丘玄一遁去之后,它就被封在了焚剑池中,如今也是乐得四处游荡,一泄这近千年的愤懑之气。
老剑灵自从被顾胜澜唤醒之后,就开始修饰属于他自己的这个世界,顾胜澜也不太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只是大致的知道这是属于一种神识形成独自领域,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之时,或许他也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只是老剑灵对于美丽的认识实在让顾胜澜无法恭维,到处的大红大紫让顾胜澜几乎怀疑是不是进了染色房,此时的老剑灵穿着大红的袍子悠闲的坐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模样相当的自得。
顾胜澜暗暗叹息,心想这老家伙活的当真是惬意啊。
老剑灵看了顾胜澜一眼,火红的胡子在下巴上翘了翘,说道:“怎么样小子,在我老人家的指导下,是不是把那两个小子打的哭爹喊娘了!”
顾胜澜连忙又施绝技,大大的赞美了老剑灵一番,直把老家伙夸的胡子抖动不止,方才松了松口,询问道:“那个威风潇洒的老人家,小子这次来,是想请教一下,有关长青门的事情……”
老家伙嘴巴一撇,说道:“什么长青门?我老人家哪知道这些下三流的东西,你小子不好好修习心法,打听这做什么!”
顾胜澜看看老家伙的表情,知道他性格极是质朴,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口水横飞大大的吹嘘一番自己的,看来是真不知道。
他哪里知道,长青门成立之时,红莲剑早已经被封在了焚剑池中,纵然剑灵历经千载,但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眼看问不到长青门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又提起了青蝣这东西,老剑灵眉头一皱,说道:“那东西很缠人,现在你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顾胜澜听的大是没趣,正准备离开,老剑灵忽然又说道:“你身上那个碧海玉萧是个不错的东西,有空的时候多弄弄,对付青蝣这玩意还是有用的”
“那你老人家若是亲自对付青蝣……”顾胜澜试探的问道
老剑灵眼睛一瞪,说道:“这些小玩意还需要我老人家出手吗!你那个破萧就足够了!”
顾胜澜心里暗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离去之前又大大的赞美了一番老家伙,才欣然而去。
回转神识,顾胜澜拿出那只玉萧,入手依旧是清凉一片,原来这叫碧海玉萧,他暗暗的想到。
将玉萧放到嘴边,顾胜澜用心的吹了起来,在古墓的时候就是琪琪教他吹的这东西,如今再吹的时候,伊人却已不知身在何方,顾胜澜不禁心情黯然。
幽幽的萧声几如顾胜澜此时的心情百转千回,如海潮起伏不停一般时而退却了无痕迹,时而又激扬盘旋而上,那声音之中的萧瑟孤傲和几分的肃杀之气吹得旁边的树木落叶纷纷。
顾胜澜完全陷入了这个世界当中,只觉得天下再无一物而变幻沧海桑田,一时之间浑然忘我而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他吹的入迷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拍手叫好,顿时从沉迷中醒觉过来,抬头一眼,只见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之人,正是那一夜偶遇的卫大哥。
卫公子见顾胜澜停了萧声,向他畅然一笑,高声唱道:
无端狂笑无端哭,
纵有欢肠已是冰
“多日不见,何以兄弟萧声如此寂寞,莫非是失了伴侣了吗?”
此时顾胜澜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他站起身迎到卫公子跟前,听卫公子这么说,脸色一红说道:“既不全中却也有**分了……”
卫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胜澜,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说道:“兄弟这些日子修为精进啊,只是如此这般莫非是为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琪琪姑娘?”
顾胜澜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卫公子,虽然早意识到这人非正道中人,但只觉得性格相投,也不以为许。
卫公子一笑,说道:“兄弟先别着急,那天我看琪琪姑娘对兄弟是一片情深意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己出现在兄弟面前”
顾胜澜知道卫公子这是在安慰他,按琪琪的性格,若自己不找,她是绝对不会自己走出来的,只是也不好相驳,毕竟卫公子也是顾全自己的心情。
他点了点头,问道:“卫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
卫公子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是四处游荡的人,自然是随心所欲,又哪里知道怎么会到这里呢”
顾胜澜本是好奇的性子,只是此时心念着琪琪,提不起兴趣来,也没再细问,他低头想了想,又面色一正,说道:“卫大哥,你可知道长青门的事情?”
卫公子一愣,说道:“兄弟怎么要提到长青门?”
顾胜澜就把日前所看到的一切和自己的推断说给了卫公子听,临最后他说道:“卫大哥若有不便说的地方,我也不勉强”
卫公子听罢苦笑一下,说道:“如此事情,即便是我碰上也不会视而不见的,怎么会有不方便说的,只是据我知道,长青门极少有如此贸然的举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顾胜澜说道:“单是喂养青蝣这东西,就已经难赦其罪,更何况做出如此恶行!”
卫公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我陪兄弟一起去,你跟我走就是了!”
说罢单手一指,从背后射出一把如水一般的长剑,迎风而起,卫公子踏在上面,回头看了看顾胜澜。
顾胜澜的红莲也如是这般而出,只是变的宽大无比,显得颇有些夸张,老剑灵即便在飞的时候也不放过显示自己威风的机会,也幸好这样,不然如阿黄这么大的身躯,便要在地上奔跑了。
卫公子一愣,他也没想到顾胜澜竟召唤出如此大的一把剑来,也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威风,却也没办法多说,只好说道:“兄弟,你跟上我就是了”说罢率先飞了出去。
就这样,两人一兽挟两道剑光而去。
上一次魔门偷袭天都谷,长青门也有参与,但却遇见了天都谷的虚无子长老,眼见斗法讨不到什么便宜,便早早的退去了,虽是如此,依旧丢下了不少门徒的性命,可见天都谷的根基之深厚,非是一日两日就可解决的。
只是这一来,让长青门的老门主厉血大是恼火,老头子如今已经是魔门之中资格最老的人,一身魔功即便是炼鬼教的鬼冥,也不敢小窥。
这老头子向来护短,虽然这次自己并没有参与,但派去的弟子丢了性命,自然要责怪到鬼冥的脑袋上。老头子一激动之下,带了一干弟子前往鬼冥的云泽深渊去兴师问罪。
按道理来说,厉血一巴年纪本不该有如此举动,只是这老头子历来被奉做魔门元老,倍受尊敬,近年来却被鬼冥这后进之辈抢了风头,心里自然是有不甘,正好借此机会与鬼冥碰上一碰,看看到底这炼鬼的教主有多少斤两。
老头子出山,自然是非同凡响,虽然碍与清风山而绕道行走,但一路之上依旧要做出点事情来以显示老头子的威风。
顾胜澜看到的那一村死人,就是在老头子的示意下做的恶行。
顾胜澜跟在卫公子后面,竟也一点不落后,这让卫公子又是有些吃惊,要知道这御剑最耗神力,第一次看到他时,还不知道如何来用这宝剑,可如今眼看他这般速度,已经一点不落后自己,这修行的速度真是一日千里啊,这才短短数日,怕是吃什么金丹妙药也不会如此吧!
顾胜澜哪知道此刻卫公子的心思,此时都是红莲老剑灵一展威风的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告诉老剑灵跟在卫公子后面就可以了。
两人一路西行,隔日之间,竟真的赶上了长青门的行程。本来长青门要比他们快上一天的,只是老门主为了造势,时不时的弄上点事情出来,反倒拖延了时间,让这两人衔尾追了上来……
极西之地云泽,阴火荧荧,那一团一团的黑雾之下的无底深渊不时有一声一声凄厉的声音传出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阴曹地府,只不过这里绝非地府,而是炼鬼教的总坛。
如常一样,炼鬼教主鬼冥悠闲的卧在他那个大石头椅子里,在炼鬼教徒的眼睛里,似乎教主什么时候都是气定神闲,只见他手里捻弄着那串乌黑的珠子,细长的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已然睡过去,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而在石椅后侧,则有一团雾气凝在半空之中,这雾气聚而不散,仔细看过去,里面有一个人在里面若隐若现,让人不自主的想起鬼魂一词。
那人几乎没有体重一般,就那么在后面飘飘摇摇,却不离石椅左右,如同鬼冥的侍者一般。
事实上,能站在鬼冥身后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之徒。
“教主,长青门的厉血门主已经直奔云泽而来了……”一个有些暗哑的声音从那雾一样的人口中发出来。
鬼冥点了点头,那双细长的双眼微微的睁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来,说道:“听说这老家伙这一路上折腾出不少事情来,他这是要表明自己的意图,在向我示威啊!”
那人在后面点了点头,接着鬼冥的话头说道:“这几百年来,我圣门弟子如此大摇大摆的出来走动还真是第一次,只是这次他似乎做的有些过头了,听说已经惹起了几大修真门派的注意,清风山和天都谷都已经派出弟子追查了”
“老家伙是活的有些不舒服了,乖乖的躲在他的长乐洞里自在快活不好吗?……”鬼冥依旧是那不阴不阳的口气,但分明多了一些的不屑和幸灾乐祸。
“不过话说回来,他若不来,我反到真是有些意外了”
“教主,那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先让老家伙与那些自诩正道的老道们先折腾一阵子吧,我们在旁边看着就是了,老家伙向来看不上我炼鬼一门,自觉得他长青门实力了得,那就先让他吃吃苦头再说吧”说罢又闭上了眼睛,当真是一派的惬意,丝毫没把厉血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鬼冥似乎又想起什么,慢悠悠的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阴童子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那人在后面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话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鬼冥立有所感,说道:“暗影,你是想问我那圆月之轮当真能唤醒离魂剑是不是?”
被唤做暗影的那个人见鬼冥有所觉,也不隐瞒,点头说道:“我是有些不明白,自从离魂剑被教主找到之后,就一直处于沉眠状态,几乎如同废铁一块,那圆月之轮当真那么神奇,可以唤醒这把剑?更何况……”
暗影忽然一顿,没再往下说。
鬼冥那张妖魅的脸上恍然一笑,似早已知道暗影那还没有说完的半截话。
“不错,当年圣主神功盖世,纵然是一把普通的剑在他手里也是无敌,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这离魂剑中的秘密啊……”鬼冥的口气忽然充满了期待
“圆月之轮,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莫非是……”暗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心猛的一收,竟不敢再说下去。
鬼冥似对暗影的反应很满意,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下何以要分黑白,既然我们注定要是妖人,那就还我们妖人一个世界吧!这百多年,我们在这里还没有躲够吗?”
暗影不再言语,似乎还没从那将要到来的事情中醒觉过来,鬼冥已然闭上了眼睛。鬼蜮幽幽,依旧飘荡着荧荧的鬼火,只是没由来的徒然一亮,诡异莫测。
三十二 斗敌(上)
自五百年前一战,魔坛圣火被灭,魔教被中原正道修真击溃而分裂成三教四门,原本强横一时的圣教再不复存在。
三教之中原本最为强大的血影教在这一战之中几乎被连根拔掉,只留下蚀骨炼鬼两教,而四门当中象合欢门、阴符门、邪灵门也只是偏居一隅而不敢出,惟独长青门,门主厉血原本就是总教之中的护法使者,在这一战之中又得以脱身,使得长青门势力大强与其他几个分支。
只是近百年炼鬼教出了一个奇才鬼冥,才打破了这一门独大的局面,而鬼冥也取代了厉血成了最有希望再统魔教的人。
厉血韬光这几百年,苦修魔功,原本希望自己能登上圣坛重燃圣火,哪知道竟被一个后辈鬼冥而取代,自然是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才借偷袭一事发难,又沿途屡屡发难,以此来向魔道中人显示,自己才是真正的魔门第一人,而鬼冥不过是个蜷缩在云泽鬼坑里的小子罢了。
厉血也知道如此频繁招摇必然引起中原三大门派的注意,要知道如今若真是引来了三大门派群起而攻之,那味道也不好受,即便是其中一派之长出来,在这时候老家伙也不乐意面对,所以做了几件事情之后,厉血便命林秋风隐藏行迹,以免与正道中人碰撞。
即便是如此,长青门仍然惹怒了正道修真,最先做出反应的就是三大门派之中的清风阁,因为长青门所做的几次恶行的地点,距离清风山是最近,这在清风阁主的眼睛里,无疑是一种示威。
若是任由下去,那几乎是等于在清风阁的脸上抹了一层黑,结果端木阁主一怒之下遣出本阁首席传功长老智木大师,带领一干弟子誓要给长青门一个致命的打击。
天都谷虽然谷主林破念闭关未出,但萧破雪仍然将两院弟子倾力派出,以期将长青门一网打尽。
惟独是锁心殿,此时的华月仙子已经完全被十万大山的封印拖住了手脚而无法派出更多的弟子,但为尽心力仍然让柳青眉再次下山,以帮助其他两派消灭长青门。
黑夜沉沉,密布的阴云如同一只巨手般,盖在浑圆的青丘山顶,树林在风中发出摇晃不停的发出沙沙的声音,只是除了这风吹草动的声音外,整片树林竟再没有其他的声响,那些夜里觅食的野兽这一夜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些粗大的树干此时在这黑夜之中,竟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来,远远看过去,就如同玉雕琢一样。
仔细看过去,却让人不寒而栗,只见在这些树干上面,密密麻麻的趴着一种绿色的飞虫,这些飞虫小的可比拇指,大的竟如拳头一般。那幽幽的绿色,正是从它们的外壳上散发出来的。
这古怪的东西正是被长青门奉为圣虫的青蝣。
这一次虽然不是倾巢而出,但厉血还是带了相当一部分的家底,要知道青蝣本是极难喂养的东西,要喂养这么多的青蝣,光是人血就不知道要多少,这也难怪厉血一路上多次屠村了。
林秋风是厉血最为得意的弟子,已经被尊为少门主了。这一次他跟着师傅出来,虽知道师傅如此张扬的用心,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虽然长青门一直游走在中原,但毕竟都是躲躲闪闪的,这么忽然如此行径,就是他也有些揣揣,总觉得会有一场不小的争斗。
果然,这一夜负责外巡的弟子急匆匆的回传消息,说有大批的修真奔这青丘山而来。
林秋风面色一紧,知道此时来者必然是针对长青门的人,忙命随行而来的门徒布下阵势,自己则去见师傅厉血。
老厉血已经须发皆白,观其相貌几乎如同一个耄耋老者,惟独一双眼睛,不时的闪过暴戾之色。显示他即便已经是几百岁的人了,仍旧是魔性不减。
此时他端坐在青蝣王的身上,一双暴戾的眼睛四处扫看,似乎早已经察觉出周围的异动。
听完了林秋风的话,厉血双眼一瞪,嘿嘿怪笑一声说道:“来吧,让我看看这几百年里什么天都谷清风阁又出了什么杰出了不起的人物!”
林秋风一愣,只觉得师傅与之前的态度大是不一样,前几日还在小心翼翼,怎么如今反到是盼着这些人来,莫不是师傅也有糊涂的时候了?
他看了看师傅,又张嘴想说,厉血一摆手,说道:“走,同师傅去看看这帮的人到底有什么了得!”
那青蝣王身体庞大无比,移动起来却是异常的迅速,此时被厉血一催,顿时从两边伸展出两只半透明的翅膀来,一扇而动,瞬间就飞出了好远,林秋风没有办法,只得跟在师傅后面追随而去。
那些趴在树干上面的青蝣此时随着青蝣王一动,顿时骚动起来,它们成群的飞到空中,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尾随在青蝣王的身后,片刻间整片树林的空间都被这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青蝣占满。
厉血与林秋风浑然没有感觉一样,丝毫不管身后那大片大片的青蝣,只是架着青蝣王来到前面。
只见此时前面长青门的弟子已经严阵以待,在对面,竟有近百名修真道士手按长剑怒目而视。
厉血坐在青蝣王背上,目光扫过这近百名修真道士,只见这些人有近半数的人灰衣道袍,理该是天都谷的人,而另一半则青衣长衫,腰束麻绳,一看便知道是清风阁的弟子。
他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居中的几个人身上。
在前的一个老者身材高大,一把胡子快到了胸口,相貌却是相当的硬朗,身上也是一样的麻衣长衫,厉血一看就认出这就是清风阁的智木长老,而他身后有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却是面生的很,看来是后起的弟子了。
厉血嘿嘿一笑,说道:“智木道友,这深夜害的你跑到老夫这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这些人当中,以智木的身份最高了,他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厉血,两人在这几百年里,曾经斗过好多次,可以说是老对头了。
他瞳孔一收,冷然说道:“老怪不躲在你的窝里打发残年,还跑出来买弄什么?难不成真以为中原我道无人了吗”
“老友,多年不见怎么脾气还是如此又臭又硬,咱这些个小辈面前也不怕丢了你清风阁的颜面”
智木哑然一笑,说道:“原以为老怪这些年长进不少,哪知道这把年纪全活到嘴巴上了!”
厉雪面色沉冷下来,眼睛又闪出暴戾的光芒来,说道:“一把年纪光是斗嘴多没意思,来,让我看看老友这些年又有多大的长进!”
说着身体已经飘离了青蝣王,待落到地面的时候厉血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青灰色的手杖,这手杖虬节弯曲,也不知道是什么炼造成,一出来便带出一阵恶臭,让人喘不过气来,反到是那些大大小小的青蝣,似乎相当喜欢这种味道,在这臭味儿的刺激下又开始振动翅膀蠢蠢欲动。
望着如此之多的青蝣,天都谷与清风阁的弟子们心里也有些不安,他们早已经见过那些尸体,知道这青蝣的厉害,俗话说蚁多咬死象,看来今天光是这些青蝣就足够他们应付的了。
智木长老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青蝣也是皱一皱眉。
厉血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友莫不是不战先怯了?”
智木长老也不回应,只是双手一动,从衣袖之中滑出一条如青藤一样的长鞭来。
随着智木抖动,长鞭不时的窜出电光来,隐约间竟有风雷之声。
“雨露鞭!”厉血瞳孔猛收,将手中虬曲手杖一挥,一道黑芒直射而出,裹着万般的腥臭向智木而来,黑芒划过的两边,草木登时枯萎死去。
而同时竟有数十只青蝣,振翅而飞,仿佛追着这黑芒的味道一样同时袭向智木。
智木长老冷哼一声,手中的雨露鞭滑过一道圆弧的光芒,裹着一道电光直击在黑芒之上,只听得劈劈啪啪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烧焦的味道,只见那数十只青蝣已经成了鞭下的烧烤,而那道黑芒虽然去势仍在,但以是大不如前。
智木反手一挥,一股清凉之风从手掌中逸出,将那黑芒卷裹起来,不消片刻,已经完全化解。
就在两人开始斗法的一刻,长青门的弟子在林秋风的带领下也同时与三大门派的弟子激战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青丘山顶法宝齐发,奇光连连,不断有树木被凌厉的剑光砍断,轰然之声不绝与耳。
与此同时,那些蛰伏着的青蝣此时在长青门弟子的催动下忽然发力,漫天飞开,瞄准了三大门派的弟子叮咬。
这些弟子都是来自天都谷与清风阁,多是两大门派精选出来的,修为自然是不低,原本与长青门这些门徒斗法的时候占据优势,结果在一面要应付这些青蝣的袭击,一面又要控制宝剑斗法,这样一来反到被长青门扳到了优势。
智木长老一边与厉血斗法,一边用神识扫便四周,虽然目前还分不出胜负,但毕竟己方这些弟子都是修为深厚,时间越长越能显示出优势来,相反青蝣却是杀一个少一个,这样下去终归是要胜过长青门的。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天都谷的两位院主和锁心殿的传人,因而智木也不着急,毕竟只要能胜过眼前这老怪就不负此行。
这一次天都谷的萧破雪把天云院的马青池与雾云院的杨青书派出来,两人虽然不是同师,但一个沉稳一个好胜,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此时这二人在这里当真是异常的振作,林秋风虽然身为厉血的得意弟子,但却被柳青眉牢牢的缠住,自顾已是艰难,就更不要说管其他的弟子了。
眼见着三大门派的弟子渐渐的扳回了局势,而长青门的弟子已经有了溃败的势头,忽然在远处传来一阵一阵异样的声音。
最初时候,这声音在各种法宝的撞击声中还不明显,但却如同丝线一样扯也扯不断,终于声音越来越清晰,竟有盖过了这斗法的声音。
三大门派的弟子听的真切,这声音婉转缠绵,时而如喘息之声,时而出迎合之意,仔细分辨,竟是****时候发出的呻吟承欢之迷靡之音。
原本在场弟子是修真之人,心境清明并不受这声音影响,但这声音却有魔力一样,竟让这些弟子听的脸红心跳,有的人目光已经变的恍惚起来,动作已经明显开始迟缓。
智木长老原本胜券在握,哪知道突起变化,他心头一惊,竟是合欢门到了吗?只是眼看着弟子受魔音干扰,自己却被老怪纠缠的紧紧的腾不出手来,不禁大是焦心。
老怪厉血登时得意起来,桀桀阴笑道:“老友,莫不是听到这声音也有些心痒了?”
智木脸色沉冷,也不理会厉血的嘲讽,心里盘算着如何应付。
柳青眉自幼年修行,心境早已经修行如古井之水,这魔音虽是厉害,但对她来说却是丝毫不起影响,眼见着周围的人表情已经有些迷离,柳青眉一声清音从檀口而出。
这声音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明亮,婉转起伏,顿时打乱那靡靡之声的节奏。
魔音一乱,顿时有不少的弟子清醒过来,不禁纷纷脸皮发红,若非道心失控,何至于受此影响。
智木见此情景放宽了心,哈哈大笑道:“莫不是合欢门人到了吗?就出来一见好了!”
山林之中忽然飘过一阵异香,这香味如出水的百合一样浓烈,配合这香味,环佩叮当之音也不绝与耳,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这合欢门人必是女子。
果然,借着一道道白练飘带,从空中落下十余名女子,随着这些女子出来,漫天花瓣一起洒落,整个山林之中顿时落瑛纷纷,几乎如同天女临世一般。
这十余名女子均是淡紫色的紧身长袍,袍长曳地,在领口与袖间处镶着宽阔的花边,一眼望过去竟是出奇的好看。
随着十余名女子两边一分,从后面徐徐走出一个女人来,这女人身材修长而娇美,在那紧身长袍的包裹下,将那曼妙之处凸现无疑,让人望过去既有一种血脉崩长的感觉。看其相貌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长长的头发梳挽出古意的大发髻,显得优雅而典致,偏偏却是眉目生情,一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让人心里是风生水起,配合着那一身的金玉饰品,直让人觉得那艳光如旭日东升明月垂海一般。
这女人迈着摇曳的脚步来到众人跟前,眼睛望过在场的这些人,最后落在了柳青眉的身上,颦然一笑,用那|乳燕归巢一般的声音说道:“妹子好俊的模样,好清的嗓子啊!”
柳青眉看着这女子,只觉得这女子每一个动作都隐含着一种诱惑,每一个表情都在激发着人的欲望。即便以自己古井修为之心,竟也不禁微微一动,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如此媚功,当真让人心寒。
厉血收了法宝手杖,冲着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多年不见,妙音仙子风韵尤胜昔时啊!”
那女子嫣然一笑,说道:“老门主不也是壮心不减……”说罢,风摆腰肢似有情意的望了望厉血,直把老怪看的血脉一涌,连忙收住心神,心里暗叫吃不消。
智木认得这女子就是如今四门之一合欢门的门主妙音,别看相貌不过二十出头,但实际上已经年过百岁,只是因为修习媚功而容颜不老。
原本以为只是对长青门,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合欢门来,看来是厉血早有预备了,只是魔门素来各行其事,如此能团结倒还真是少见。
智木长老冷眼看着妙音,虽然长青门凭空多出援助,但自己这边到也不用畏惧。若是三大门派都折翅而归,那正道的修真还凭什么在这神州中原立足。
老怪厉血看着智木嘿嘿笑道:“老友可别是要走吧?那可是少了好多热闹!”
“有这么多的热闹,怎么可以少了我呢……”忽然黑黝黝的半空中传出这么一个声音。这声音飘飘悠悠,刚刚出现时候还在西面,转而又在东面响起,如同随风的鬼魂一样捉摸不定。
智木长老沉稳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阴符门也来了!”
随着那声音忽左忽右,有十余个黑色长袍的人落在地面之上,这些人头戴高帽,面色惨白,宽大的黑袍子在山风中左右摇摆,给人以里面空荡荡的错觉,如同地狱之中出来的勾魂使者一样。
果然是阴符门,如此一来,三教四门之中竟同时出现了三门,这也算是罕见的事情了,看来厉血还是有些地料,难怪敢如此张扬嚣张,原来暗里早已经约好了这两门之人,相约一起给正道来个反攻。
若是成功的话,那相比与之前鬼冥偷袭失利,自然高低见分。
阴符门的九幽真人飘到厉血的近前,用一种几乎没有人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老门……主,我没……来晚吧……”
厉血听了一皱眉,说道:“还好还好,咱先把老友送走再说!”
此时智木长老反到面色舒缓起来,他收起了雨露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茶壶来,竟对着嘴边喝起茶来。
三个门主此时齐齐把目光投向智木,知道这里面就以他最难对付。智木眯缝着眼睛品一口茶,看了看三个魔门的巨枭,嘴角边闪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来。
三位门主原本已经胸有成竹,只待一拿下这个清风阁的长老,就可以名震魔教,哪知道看到智木这一笑,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忽然智木长老将手中那把茶壶腾空抛出,那茶壶被抛到空中,不但没有摔在地上,反到自行冉冉而起,一道青青的光芒从茶壶身上斗射了出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厉血面色徒然一变,“木神茶壶!”
清风阁有镇山之宝,这木神茶壶就是其中的一个,传言茶壶身上附有千年的木魄,威力非常,只是从没有人见过这木神茶壶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没想到今天,智木长老竟将这镇山之宝放了出来。
那茶壶冉冉升在空中,将青青的光芒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此时智木双手猛的高举,口中念念有词,木神茶壶似受到法力催动,青青的光芒徒然增强。
魔教三门弟子正在愕然之间,忽然觉得脚上被什么东西在大力拉扯,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里竟伸出无数的藤枝出来。
这些藤枝蔓条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飞快的变粗变长,缠住三门弟子的脚踝,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没在意,只是喝骂着挪脚挣脱。哪知道一动,才知道这些藤条的厉害,那看似柔软的藤腕竟把这些人的脚牢牢的缠住,无论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妙音仙子与九幽真人互相望了一眼,终于有些变了脸色。
合欢门与阴符门原本偏安一地,极少出来走动,即便是上一次袭击天都谷,这两门也不过是象征的派了一些弟子而已,毕竟相比与其他几个分支,这两门的势力较弱,能够保全已是不容易。
这次厉血力邀两门门主,并许以厚报,这才请出了这两门。
本以为这次跟着厉血能讨到一些便宜,哪知道单是一个智木就如此强横,当人让这两人信心大打折扣。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藤枝从地里钻出来,两人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心思来,几欲要率众脱离这个地方……
三十三 斗敌(下)
清风阁乃上古木族遗民所立,虽然已经过了几千年,但世代传习木族的心法,对于控制草木即便是其他两大门派也无法来比拟。
这茶壶原本是木族一任首领随身携带之物,后因为把一个已有千年修为的木魄封印在了上面,使得这茶壶法力大长,成了清风阁镇山之宝,并被重新冠名为木神茶壶。
清风阁现任阁主端木深入简出,即便是与天都谷锁心殿的联络,也多是由他的师兄智木长老代劳,因而这清风阁的镇山之宝长年被智木带在身上。
这一次围剿长青门,与厉血斗法原本智木并没有想使用这木神茶壶,毕竟己方占着优势,无端动用神器恐受天怒,这对于修真之人来说最为忌讳。
却没想到厉血这老怪早已经联络好了合欢门与阴符门,三门合一,智木对于胜负再没有半点的把握,无奈之下只好使出这木神茶壶,希望能借助神器之威力将这些魔门的余孽一网打尽。
这木神茶壶果然不同凡响,虽然第一次被使用,但它发出的莫大威力当真让人胆寒。
此时只见那些破土而出的长藤,迎风而起,在藤枝上竟然伸展出无数细小但却锋利的尖刺,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挣脱出来的人,此时被尖刺刺进身体中,顿时再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只见一股股殷红的血液顺着尖刺流进那些蜿蜒爬动的藤枝,这些长藤,竟能吸食鲜血!
半空之上,那木神茶壶高高悬在上面,一层一层的青光照射下来,天都谷与清风阁的众人此时沐浴在这光芒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这茶壶竟能如此神通,果然了得。
只是苦了三门的弟子,虽然一部分挣脱了长藤的束缚,但那些藤条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追随不放,有些弟子刚刚跑出去几步,结果又被不知道哪里钻出的藤枝重新缠上,只要被那尖刺扎到,便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任凭自己的血液被吸干了。更有的弟子明明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上,刚要松一口气,却有被那长长藤条凌空抽翻下来,被下面等候以久的其他藤条缠成麻花。
如此凶悍的生物即便是天都谷的弟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眼前就如同无数的触角在摇晃一样,把一个又一个人吸取干净。
这木神茶壶,也未免有写太过凶狠了。
马青池与杨青书两人面面相视,都看出了彼此眼睛里的疑惑,此番情景,多日之前两人曾经亲身经历过。只不过那时候还有萧长老以身相搏以九天真火烧了满山的毒物。
那些怪物与眼前被召唤出来的东西何其的相似,难道清风阁真的在暗中做了什么?
两人心里都不自主的疑狐起来。
此时身在其中的厉血与其他两个门主虽然没被植物缠绕住,但因为不时要解救弟子,也是被弄的分身乏力。
“厉老怪,此时大势以去,我们还是先行脱身再做计较吧!”妙音仙子身形不住的穿梭,即便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举手投足间依旧曼妙迷人。
“是啊……如此下去,怕是我们这几百年的修为……都要……扔在这里了”九幽真人的门下多如飘忽的鬼魂,此时到是大大的占了便宜。
厉血须发飞扬,眼见此时合欢门的十余名弟子身体穿梭在这无数藤条之中,随是狼狈,但凭借着心法独特却可自保,惟独是长青门弟子,此时损失最为惨重。而那些青蝣此时失去了控制,漫天乱飞,早已经不听使唤,把厉血气的暴跳如雷。
他抬头一看,只见木神茶壶此时仍悬在半空之中,小小的壶身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个物体在飞速的游走,每动一次,茶壶都会射出一道青青的光芒来。
而智木站在下面,双手高高举起,那姿势如同托起茶壶一样,脸色也是有些发白。
厉血一声怒叫,忽然腾空而起,身体奇迹般的穿过无数藤条的阻挡,落在青蝣王宽大的背壳上面。
那青蝣王也不知道被长青门喂养了多少年,力量强横无比,即便是那些藤条,依旧无法刺穿它那厚厚的甲壳。
此时它用那厚厚的背壳托住厉血的身体,两只一直隐藏在壳下的透明翅膀伸展出来,凭空急速的抖动,那巨大沉重的身体竟脱离地面,飞到空中。
妙音仙子和九幽真人以为厉血要一个人逃脱,心里一恼,刚要喊话,却发现厉血与那青蝣王竟直奔那木神茶壶而去。
老怪厉血此时双眼猩红,花白的胡子头发被飞吹的四散飞扬,状如疯狂一样,早已经没了一派门主的模样。
随着青蝣王越来越接近木神茶壶,厉血忽然大嘴一张,从嘴里忽然射出一团血红的珠子,那珠子通体殷红不时有黑芒闪动,被厉血一吐出来,不用催动,自行急速的向木神茶壶撞去。
智木长老身在下面,心有所觉,只觉得这东西有无比威力,若与木神茶壶撞上,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可心里着急,身体却无法动弹,此时若想收回这镇山的神器,已经是来不及。
马青池与杨青峰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厉血竟然豁出几百年的修为不要,吐出元神内珠想来个玉石俱焚。
要知道厉血老怪修为几百年,这元神内珠的威力岂是等闲,只是两人起身想去阻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血红的珠子速度相当的惊人,眨眼间已经到了木神茶壶的近前。
两位院主惊的张开嘴巴,齐齐刹住了身体,这元神内珠与镇山的神器相撞,威力即便是这两人也无法抵挡。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再出
只见在那元神内珠与木神茶壶之间,竟硬生生的出现了一个人,这人此刻全身散出白色光芒,已经全然看不清楚相貌,只是那身体完全把木神茶壶挡在了身后,而自己则横在前面,如同一个光盾一般接住了那元神内珠的撞击。
在元神内珠撞击到那白光上的一刹那,顿时炸开一片血红的光芒,那血色光芒如同一张无形大口般,先是把那光盾炸的四散裂开,转眼有把它吞噬干净再看不到半点景象。
整个空中,完全被这血红的光芒所笼罩。而青丘山,则在众人的脚下微微的晃动。
元神爆裂,其威力可见一斑。
随着这一炸裂,一直站在下面的智木长老高大的身形猛然剧烈的抖动不止,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刚想咬牙坚持的时候,胸口已经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如剑般喷射出来,智木长老在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直站在青蝣王背壳上的厉血此时顿时变的委顿不振,只能趴在青蝣王身上一口一口的喘息了。
就在所有的人都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惊呆的时候,又生变化!
只见有白红两道剑光一前一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直奔那漫天的红芒而去。
此时元神内珠爆开的红芒还未散尽,这两道剑光却毫不顾及,先后飞了进去,转眼之间又从另一端飞出,丝毫不做半点的停留,急速投向东南方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如电光火石一样,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就都消失不见。
大家不禁愕然相对,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而此时该如何是好。一干众人都愣在那里,就连清风阁的木族修真,此时也是不知所措。
反到是马青池最先醒觉过来的,他在天都谷素来以沉稳冷静为名,刚才虽然也被连串的变化惊呆,但脑袋里几个转动之下就回过了神。他一拉杨青书的胳膊,直奔智木长老而来。
只见智木长老此时已经由跪在地上变成了趴在地上,方才高举过头的上手此时缩在胸口处,紧紧的握着一样小东西,却正是刚才悬在空中的木神茶壶。
原来那木神茶壶已经被智木长老收回,只是若不是刚才有人以身体护住了这神器,怕是如今清风阁就要损失一个镇山之宝了
再看智木长老此时脸色枯黄,虽然刚才厉血的内珠没有直接撞在茶壶上面,但那炸开的威力依旧不可抵挡,智木在下面首当其冲,若不是依仗着修为高深怕是此时性命都难保了。
马青池连忙示意杨青书将智木长老护回去,自己则仗剑看着妙音仙子和九幽真人等人,此时那些可怕的长藤随着木神茶壶的收回也消失不见,但就是这一会,这几门的弟子已经是伤亡过半。
马青池看了看这二人,沉声说道:“今日一战至此,若二位还想继续,天都谷奉陪到底!”
妙音仙子与九幽真人本来就是受厉血的邀请前来助阵的,此时见厉血眼见是不行了,那自己也没有再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对面还有近百余名修真,无端的在这里缠斗下去一点好处也讨不到。
妙音仙子秀眉微挑,冲着马青池嫣然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后会有期啦,马院主身体很是壮啊……”说罢美目如含水烟一般的看了看马青池,然后转身而去,身影消失之时依旧可听见环玲玉佩叮咚之音,若非魔女,这当真是个妙人。
再看九幽真人,早已经是消失不见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从远处传出
“后……会……有……期……”
马青池皱了皱眉头,表情大是厌烦,他回头又看厉血,却发现这老怪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同那青蝣王竟一起消失不见了。
马青池一恼,暗暗责备自己光顾着注意其他人了,结果竟然这老怪跑了,不过转念又想老怪元神内珠以毁,即便是跑了也活不过两日,跟死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想到这里,马青池也就不再计较,转过头,此时智木已经是昏迷不醒,若不及时救治怕是要修为受损,若非如此,马青云也不会急着了结此战放走那两个魔头。
他一边让弟子把残局处理好,一边和杨青峰护着智木长老返回清风山。
途中,杨青书悄然对马青池说道:“师兄,刚才替智木长老挡过一劫的,该是锁心殿的柳姑娘……”
马青池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一战竟是如此惨烈,怕是柳姑娘已经……”说到这里,马青池似不忍再说下去,收住了话,毕竟柳青眉在锁心殿身份不同,该如何回去向锁心殿交代,马青池也是无可奈何。
杨青书却似乎不太在意,说道:“师兄,我到是奇怪那忽然出现的两道剑光是什么来历,居然敢冒被残神侵蚀的危险,若我没猜错,这两个人一定与柳姑娘有关啊,只是这两人道法竟然如此深厚,一直潜伏在我们旁边,我们都没察觉……”
马青池又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下去,毕竟这段时间奇怪的事情太多了,而此时他的脑海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他不时的想起木神茶壶呼唤出的那些长藤来,今日见到清风阁对于植物的操纵力量,更加深了对当日那一幕的怀疑。
难道,那吃人的花草背后,真的是清风阁在做手脚吗……
周末闭关,今天更新两章,各位看官周末哈皮……
三十四 情深
在追赶长青门的时候,顾胜澜还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那知道追上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用不着自己。
原来顾胜澜与卫公子一日御剑,不惜耗费神力的追赶长青门,哪知道追到青丘山才发现此时正道修真已经与长青门列开了阵势。
这不禁让顾胜澜大是泄气,只觉得这一天单是往手心里吐口水的力气都是白费了,还是让别人抢了个先。
卫公子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看着顾胜澜懊恼的样子不禁笑着说道:“兄弟你也别泄气,咱们在一边看看,说不定这帮子正道修真还不是长青门的对手呢,那时候还得咱哥俩上!”
顾胜澜听了这话,到是有些好奇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卫公子就知道此人绝非正道中人,只是这人竟如此了衷与帮自己,甚至不惜与魔门反向相戈。
他奇怪的看了看卫公子,说道:“卫大哥,你这么帮我,就不怕你的同门找你算帐吗?”
卫公子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圣门就是毁在这些人手里的,就是你不找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有什么好怕的,我卫公子至今却还没有让我怕的人!”
顾胜澜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卫公子到底是什么立场,但却是喜欢他的性格,人生天地之间,俯仰天地又有何惧!
就这样,两人收了宝剑,静心凝神,躲到远远的地方看这场魔道之战。
这也是几百年里魔门与正道极其少有的正面对决了
只是顾胜澜越看越觉得没意思,只觉得刚一开始还有些花头可看,怎么越到后来就越没劲儿呢,眼看着这些正道已经控制了局面,不禁又有些失望,觉得自己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来了合欢门和阴符门,顾胜澜这才又提起精神看起来。
就这样,两人虽没有出现,但这场斗法的每一个细节两人都没有错过,直到看见柳青眉以身体挡在元神内珠的前面。
顾胜澜原本就认识柳青眉,此时一见柳青眉以身犯险,不禁心叫不好,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眼前白光一动,再一看竟是身边的卫公子先与自己飞了出去。
顾胜澜大吃一惊,随不明白卫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但却是红莲一动紧紧的跟在后面,怕卫公子一个人应付不来。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飞进了还没有散尽的红芒之中,顾胜澜跟在后面看的最是清楚,眼看着卫公子在飞进去的一瞬间,不知道抱住了什么东西,然后掉头飞了出去。
顾胜澜紧紧跟在后面,只见卫公子在前面御剑急飞,丝毫不管后面再发生什么事情。
他大声了喊了两声:“卫大哥!卫大哥!”
卫公子却毫不理会,无奈之下顾胜澜只得一刻不放,驾着红莲跟着卫公子一路穿山过岭,不到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青丘山。
卫公子忽然速度减慢,落到地上,铁青着脸对着跟上来的顾胜澜说:“兄弟替我护法!”
说罢也不理顾胜澜的反应,盘膝坐在地上。
顾胜澜这才发现卫公子怀里抱着一人,正是锁心殿的柳青眉。不禁大是惊讶,只见此时卫公子满脸紧张神情,眼睛里焦急的神情已经取代了原有的冷酷,也不好多问,连忙仗剑站在一边。
卫公子此时轻轻把柳青眉的身体平放在草地上面,手指滑过柳青眉秀美的脸颊,似有无限的柔情一般。
接着面色一整,双手交替翻迭,做出各种让人看上去奇怪的姿势来,这些姿势初看上去,竟与顾胜澜的金刚手印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顾胜澜站在旁边,也觉得有些奇怪,暗想我这金刚手印是那阿黄的主人传下来的,这卫大哥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不禁又对卫公子的身份多了一些好奇。
只见此时卫公子双手掌缘,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淡黄|色光芒,随着他双手翻动,那层光芒也是越来越亮,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到双手,只见两团光芒在上下转动。
顾胜澜虽然不知道卫大哥到底要做什么,但看此时卫大哥原本消瘦的脸上已经有些苍白,很明显是极耗神力。
卫公子的双手翻迭越来越快,那手掌的两团光芒随之已经亮的刺眼,完全没有了最开始那淡黄的柔色,甚至一跃一跃似乎要脱离出卫公子的掌心。
卫公子丝毫不做理会,只是如同痴狂一样,双手如蝴蝶翻飞一样任由那两团光芒脱离出手掌。
那光芒飞出卫公子的手掌,缓缓移到躺在地上的柳青眉上面,如同被卫公子虚空驾御一样神奇的分向两边,隐入柳青眉的身体。
这一番驾控,似比刚才还要耗神,只如此片刻,就把卫公子累的满面大汗,脸上却是有些轻松了。
此时柳青眉仍平躺在草地上面,丝毫没有半点的反应,但卫公子却似乎经过了极其凶险的关口一样,他站起身,又把柳青眉轻轻的抱起来,转头看了看顾胜澜,说道:“多谢兄弟了,我现在要赶回九狱司救人,不能陪兄弟了”
顾胜澜此时眼看着卫大哥一举一动之间的柔情,早没了把酒高歌的豪情,以猜到两人关系必然不一般,虽然奇怪两人道门不同何以有如此关系,但却也不好多问。
他看了看卫公子,毅然说道:“卫大哥,我现在也不知道琪琪到了哪里,还是先跟着卫大哥去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卫公子也不多谢,只是点了点头,放出宝剑抱着柳青眉腾空而去,顾胜澜跟在后面,两人向九狱司而去。
九狱司,这个地方在五百年前曾经辉煌一时,当年烈云一统魔教,便把总坛设在了这个地方。
也同样是在这个地方,中原正道修真击溃了魔教,亲手熄灭了那象征圣教鼎盛的熊熊的圣火。
见证了魔门的兴盛与衰落的九狱司,如今早已经不复从前的盛况,只有那残破的石垣与高大的石阶在凄冷的风中呜咽,还在倾诉曾经魔门的兴盛。
所有的魔门中人,对于九狱司都有一种复杂的心情,因为这里缔造了魔门的奇迹,而也是在这里,魔教至今唯一的教主烈云与正道三大掌门斗法后下落不明。九狱司,在他们的心里,是一个圣地。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三教四门,也都没有把九狱司当做自己的总坛,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重新统一了魔教,重新将魔教立在中原,才有资格回到这里。
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卫公子的出现。
当年卫公子带着总教主烈云的令牌出现重返中原,让所有魔门之人大吃一惊,但卫公子以一身的高深修为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至此以后,卫公子便常居于九狱司。
即便是三教四门,也都对此保持了沉默,似乎已经默认了卫公子的身份一样。
顾胜澜与卫公子来到这传说中的九狱司,虽然之前在天都谷的时候早已经从齐无畏的嘴里知道这个地方,但今日一来,才知道这地方为何如此的盛名。
整个大山被人工的凿空,九狱司就建造在这山腹之中,如同一个地下的宫殿一样,在入口处有高大的石壁和已经残破的垣墙,上面尽管已经被风磨砺了几百年,但那深刻其上的纹画依旧展示着曾经的辉煌。
卫公子抱着柳青眉走进九狱司,顾胜澜则跟在后面,这昔日的魔教总坛就如同一个宫殿一般,尽管以过了几百年,但里面仍然显得豪华不已,宽阔的石路尽用玉石铺成,路的尽头有空旷的大厅,正中央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祭坛,虽然此时祭坛上面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熊熊燃烧的圣火,但那巍峨的气势仍然看的顾胜澜暗暗乍舌。
卫公子抱着柳青眉来到一个偏室,把她放到石床之上,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身体前探,两眼痴痴的看着柳青眉秀美的面容。
此时柳青眉躺在石床之上,表情平静的如同睡了一般,唯独秀眉微微的蹙起,似乎在睡梦中受到惊扰一样,但却更增加了一种动人的美,让人看上去怦然心动。
只是这锁心殿的传人如今全然没有半点的气息,若是普通人看见,一定要以为是个死人。
顾胜澜站在卫公子的身后,看着卫大哥弯向柳青眉的脊背,忽然觉得这便该是所说的情深似海,即便两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立场不同,但这份深情却足以把这些都抹杀干净。
他从来不觉得卫公子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更多的时候,卫公子是挥洒而来纵歌而去放浪不羁,却没想到只为了柳青眉,会是如此这般。
顾胜澜此时只觉得有一股感觉想吐却吐不出来,憋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若是琪琪,自己也会如卫大哥一样吧,顾胜澜又想起了深|茓之中琪琪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感觉,那种感觉是那么的贴实,那么的温暖,也就在那个时候,顾胜澜已经发誓要一辈子宠着这个女孩,可如今……
一想到如今琪琪也是下落不明,顾胜澜又是惆怅与担心一涌而上,两个人一时间都傻傻的发呆,浑然不知道时间溜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卫公子缓缓的站起身,回头看到顾胜澜还在那里**,知道这兄弟必是想起了什么,便轻轻的咳了一下,等顾胜澜回过神来,才说道:“兄弟,有些事情大哥没办法告诉你,但不管怎么样,我要把她救过来。”
顾胜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
卫公子一阵的默然,又接着说道:“她如今已经是生息全无了,能保住这身体已经是奇迹,我如今要去一个地方找样东西,兄弟你在这里帮我看护着她,若我七天还没有回来,那就麻烦兄弟把她带到锁心殿,交给她的师傅吧!到那时候,记得把这个东西放在她身上”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顾胜澜的手里。
顾胜澜低头一看,只见卫公子塞给他的是一块温良玉佩,上面盘刻着一只奇怪的野兽,相貌威风却不凶狠。不禁一愣,说道:“卫大哥,你要去的这地方如此凶险吗?”
卫公子苦笑一下,握了握顾胜澜的手,说道:“我这就去了,兄弟帮我照顾好她!”说罢扭过头,望着那如同沉睡一般的柳青眉,眼睛里竟生出万分的不舍。
顾胜澜心里一动,问道:“大哥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什么东西还可以把柳姑娘救过来?”
卫公子看着柳青眉,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那地方我从来就没有去过……”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在极北之地,有一座山名叫鹊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山上有很多金玉之树,而在山巅之上有一个天池,里面有一种鱼声音如牛,蛇尾有翼,在鱼腹里面结有鲛珠,可以医人还魄,起死回生,如今我能想到的,只有这鲛珠可以救活她!”
说罢转身看看顾胜澜,哪料到人没看见,却只见满眼的金星,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打了一样,顿时轰的一下失去了知觉。
按道理来说以卫公子的修为来讲,原本不易打倒,只是这一下丝毫不含任何法术,只是纯粹的一击,卫公子又没有任何的防备,这当真是虎走平阳。
待片刻之间卫公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到顾胜澜的踪迹,他揉揉脑袋,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自己塞给顾胜澜的玉佩,这才猜到顾胜澜一定是替自己去找那鲛珠了。
卫公子也没想到顾胜澜竟会为自己如此,心里生出一份感激来,但那传说中的鹊山凶险无比,连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得到那鲛珠,更何况是他。
他想再去追回顾胜澜,可转头间又看到了那一直躺着的柳青眉,那沉睡的样子让他没由来的一疼。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卫公子回到石床前,伸手替柳青眉把额前的一缕头发理好,自己就这样在这里守候七天也好,若七天顾兄弟没能回来,那自己就把柳青眉送回锁心殿,而自己则以死相报顾兄弟的恩情好了。
打定主意,他重新坐在了石床旁边,喃喃的说道:“你好傻啊,难道真的就不顾性命了吗?这所谓的正道在你眼中竟比性命还咬重要吗?”
偌大的九狱司此时空荡荡的再听不到半点的声音,只有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默默的等待着那未知的结果。
顾胜澜此时踏在红莲之上,急速向北而去,他心里实在是受了卫公子的感动,觉得若是此行凶险万分的话,那还不如就让他们两个人多呆上一会。要是琪琪在这里,也一定会让自己这么做的。想到琪琪,顾胜澜的心里又是好一阵的担心,可是此时却再无法顾及了。
七天,希望自己能找到那个鲛珠,救回柳青眉的性命吧!
按照卫大哥的说法,那鹊山是在极北之地,他虽然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但暗想只要走对了方向,一路飞下去就应该可以见到。
只有七天的时间,即便是御剑而行仍然是时间紧迫,顾胜澜不敢作丝毫的耽搁,一路飞下去,穿山过岭竟连休息一下都不肯。
这样连日飞行,终于把老剑灵惹恼了,任凭顾胜澜如何的夸奖他老人家神勇威猛,老剑灵就是无动于衷,无奈之下,顾胜澜只好又爬上阿黄的身上,让阿黄带着他赶路。
幸好阿黄本是獒中之神,即便是驮着顾胜澜依旧如腾云驾雾一样的快,半日下来,竟丝毫不比那御剑要慢。
顾胜澜不禁大是得意,又借此事与红莲老剑灵大大的比较了一番,搞的老剑灵暴跳如雷,誓言旦旦要与阿黄在速度上比个高低出来。结果再飞的时候竟是比先前要快上许多。
顾胜澜暗暗偷笑,嘴上却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使得老剑灵卖命一样的在天上飞行。
原来这也可以,顾胜澜心里又重新的给老剑灵一个定位。
就这样顾胜澜带着阿黄,一直向北而去,初始的时候气候还不觉得怎么样,脚下还经常可以看见茂盛的草木,随着越飞越远,等到了后来,已经是满目的雪白。
顾胜澜所能看到的,到处都是高高的雪山和亮晶晶的冰峰,而在脚下,则是寸草不生,丝毫看不见一点的其他的颜色,到处白茫茫一片。
气候也骤然下降,凌厉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割在顾胜澜的皮肤上,虽然还没感觉到冷,但仍被风吹的有些难受。反到是阿黄,眯着眼睛神态安静,只有那一身的长毛在风中飞散不停。
“看来越来越接近这极北之地了,这情景在中原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只是到底还离那所说的鹊山有多远呢?若是再找不到,那时间就来不及了”
顾胜澜站在红莲之上,凝神向远处观看,到处是都是冰川的世界,却哪里有半点鹊山的影子。
想起此时卫大哥那哀伤的申请,顾胜澜不禁心中焦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九一八,勿忘国耻!
三十五 鹊山
极北之地,气候寒冷,终年大雪纷飞而难见晴天,这里冰川处处相连,偶然有阳光出现,光线射在那雪亮的冰川之上,会折射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神州中原的修真历来都要选择洞天福地来作为自己追寻天道的居处,因而这里极少有修真之人来到这里。
顾胜澜御剑红莲来到这极北冰原之地,哪知道眼睛所能看到的到处都是一片一片刺眼的冰山高川,连辨别方向都难上加难,更到哪里去寻找那鹊山。
他催动红莲在这片冰原上来回的寻觅,暗想若是自己空手而归那岂不是害了卫大哥和柳青眉,只是这地方不要说人影,就连个野兽都是看不见,连个询问的地方都找不到。
纵然顾胜澜聪明机敏,但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他御剑在空中寻找的时候,忽然耳朵边似乎听到一阵阵的轰鸣声音,这声音如同闷雷一样沉重,顾胜澜抬头看看天气,却是一点点打雷的迹象都没有。
正在他奇怪的时候,那轰鸣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顾胜澜这才醒悟过来,这声音来自下面,他催剑下行,寻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下面是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川,不同的是上面的结着厚厚的冰层。
这冰层的积雪早已经被风吹的干净,那冰面如同镜子一样光亮照人,顾胜澜听到的那轰鸣声音,竟是从这厚厚的冰层下面传出来。
这轰鸣声越来越大,周围的冰川上的积雪有的已经被震动发出震耳的崩塌声,大片大片的积雪从山川滚落下来,激起漫天的雪花。
顾胜澜此时身在空中,那崩塌的积雪虽然威胁不到他,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依然感到一种渺小的感觉,这便是那天威之怒吗?
此时那原本光滑的冰层,不知道是被什么所震动,竟发出卡卡的声音,顾胜澜看过去,只见一道道裂纹如同有生命一样出现在那厚厚的冰层表面,迅速的扩大,而那下面的轰鸣声,也是越来越响,即便是周围雪崩所产生的巨大声音,也丝毫盖不过去。
顾胜澜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连忙催动红莲剑上升,再看那冰层,此时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裂纹。
顾胜澜正在诧异的时候,忽然听见那厚厚的冰层下一声长鸣,紧接着那冰层如同被撕裂一样轰然向两边分开,一条巨大的怪头从里面破冰而出,这怪头似鱼非鱼,长长的鱼唇如同牛嘴一样,在额头上面,竟还有两只巨大的弯角。
自出生到现在,顾胜澜头一次见到如此庞然大物。
随着这巨大的怪鱼头拱出冰面,整个冰原之上的冰层都轰然破碎,只见那鱼翩然而飞,迎着漫天的雪花腾空而起,巨大的身体竟有几十丈长。
顾胜澜站在红莲上面,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身边的阿黄却已经是毛发张扬,全身绷紧,露出两只如刀一般粗大的犬牙,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只是即便是以阿黄的身体,在这大鱼面前也是如同尘埃一般渺小。
那巨大的鱼腾身跃在空中,随即两鳍向外伸展,竟然化成了一对巨大的翅膀,那翅膀忽闪起来铺天盖地,竟然盖过了整个极北的天空。
托着那巨大的身体,这鱼翩然横在极北的空中,长长的尾巴如同蛇一样不住的摆动,激起的飓风只把周围数百里的冰山积雪吹的漫天遍地。
顾胜澜御剑急退,却猛然间受到一股大力的拉扯,如同在头顶之上有一个无底之洞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一样。即便以红莲之力,此时也无法与之抗衡,只一瞬间的功夫,顾胜澜便失去了控制,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了上去。
顾胜澜只觉得眼睛突然一黑,再也找不到一点光亮,紧接着一阵的难耐的腥臭扑鼻而来,在这连番的刺激下,顾胜澜顿时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顾胜澜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湿嗒嗒的来回移动,心里一惊才醒过来,他挪了挪胳膊,幸好红莲剑还握在手中,在抬眼一看,只见阿黄正坐在自己的旁边,原来刚才是阿黄用舌头在舔他的脸。
顾胜澜这才稍稍的心安了一下,他坐起身,扭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一片的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拿起红莲剑,以神念催动红莲宝剑,登时红莲剑身燃起一片红光来,把周围照个通亮。
借着红莲剑的光芒,顾胜澜再看周围,只见自己正坐在一个宽大的空间里,周围黑黑的厚壁充满了褶皱,不断的从上面淌下粘稠的液体来,腥臭无比。
在看这地上,竟有无数的鱼骨,大的有丈把长,小的也有手臂长短,破碎的散落在周围。
顾胜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念头,难道自己竟是在那大怪鱼的腹中吗!
看着那厚厚的布满褶皱的厚壁和那不断流淌着的粘稠的液体,顾胜澜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是被那大鱼吸进了肚子里。
知道了发生的一切,顾胜澜不禁大感气闷,暗想无缘无故竟成了这怪物的果腹之物,真是倒霉之极,不过幸好自己全身没有什么感觉,看来势被那鱼一口吸了进来。
想到这他站起身,拍了拍阿黄的脑袋,说道:“老伙计也没办法威风了吧!”然后扭头便向上走去,琢磨着看看能不能从这怪物的嘴里再爬出去,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嘛!
哪知道阿黄却低叫了一声,一口叼住了顾胜澜的腿角,往回拉扯顾胜澜。
顾胜澜大是奇怪,不知道阿黄何故如此。
“老伙计,你是说这上面不能走吗?”顾胜澜回过身来看着阿黄。
只见阿黄忽然一跃而起,四只利爪如刀锋一样猛的抓在左边的厚壁之上。
那厚壁想来是那怪鱼肚子里的肠胃,被阿黄这么一抓,顿时被撕出数道伤口来。
随着阿黄这一抓,顾胜澜只觉得整个地方猛的一动,知道那怪鱼是被阿黄这一抓弄的不舒服了,连忙大力站稳脚跟。
阿黄本已是神兽,虽然不能喷火洒水,但这一抓之力也绝非一般可以比拟,再看那厚壁上面被阿黄抓出的伤口,此时流出一股浓浓的蓝色液体出来,这大概就是那怪鱼身上的血了。
顾胜澜也不再计较,他知道阿黄这一抓是在告诉他那厚壁的后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可以从这里出去。
他催动红莲宝剑,斗射出一道血红的长芒,直向那厚壁砍去。
千年红莲神剑,威力怎么是这厚壁所能抵挡的,那道血红的长芒如同劈树一样,毫不停滞直接把那厚壁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随着红芒一涨,那被劈开的地方如同被燃烧一下迅速的扩大,登时出现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顾胜澜所处的地方顿时剧烈的抽搐起来,那些厚壁上面的褶皱快速的舒展,又缩紧,成股成股的粘液流进这里来,显然是这一剑让那怪鱼疼痛之极。
顾胜澜早有准备,料到一剑下来必然会是如此,早已经站的稳当,再看刚才劈开的那个大洞,此时从另一边竟射过一道黄黄的光芒来。
顾胜澜不知道那发光的物体是什么东西,于是手里拿着红莲剑向那大窟窿走过去,阿黄却已经一扑而上,直接从那窟窿穿了过去,顾胜澜心里苦笑,暗想自己的胆子却还不如这阿黄了。
待穿过那大窟窿,顾胜澜这才看到那发光的东西,只见在头顶,悬着一个如同皮囊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大的足足可以装进几个顾胜澜,在那表皮上面爬满了粗细不等的纹路,如同人的血管一样。
此时这个大皮囊正一收一缩,有规律的弹跳不止。
让顾胜澜感到惊讶的是,这整个大皮囊,如同透明一样,可以清晰看到在里面,有一颗黄|色的圆珠,如同拳头一般的大小,而刚才那光芒,正是这圆珠透过这皮囊射出来的。
“莫非这就是卫大哥所说的鲛珠!”看着那颗圆珠在皮囊之中缓慢的转动,顾胜澜心中一动,想起卫公子说过的牛头蛇尾有翅膀的鱼来,这不就是这怪鱼的模样吗,他心里一喜,只觉得一切都如同在做梦一样,原本苦心寻觅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找到了。
看来,这大皮囊一样的东西就是这怪鱼的心脏了,此时眼看着那颗浑圆的珠子在皮囊之中不停的转动,顾胜澜不在拖延,手仗红莲一跃而起,在空中红莲神剑血芒再暴,如入无形一样整个人在长芒的牵动下直接**了那怪鱼的心脏。
眼看那黄|色的鲛珠就在眼前,顾胜澜几乎是触手可得
忽然所有的一切天崩地裂一般,四周的东西如同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心脏所在的地方塌陷,那厚厚的内壁和无数的粘液裹夹着冲天的腥臭只向顾胜澜淹没过来。顾胜澜只觉得有巨大的力量压在自己的全身各处,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声喊叫出来,可嗓子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一瞬间,顾胜澜看到那颗浑圆的鲛珠黄光大盛,掩盖过他的眼睛,掩盖过他全身的各处,一直到他再没有任何的知觉。
世界重新陷入的黑暗,顾胜澜再一次昏厥过去。
花仍是花,草还是草,清风阵阵,凉意习习
这是顾胜澜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他闭着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酸疼不止,脑袋也几乎要裂开一样,四肢半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一样,连自己都觉得轻飘飘的,似乎这身体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阵一阵的清风吹拂在他的脸上,耳朵边不时的响起叮咚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是精致的乐器打奏出来的一样,让人觉得心情异常的安详。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动听的声音……”顾胜澜睁开眼睛,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躺在草地上面,表情平静,只是衣服已经破碎不堪。
让他害怕的是,此时的自己,竟如同与那躺着的身体毫无关系一样,他分明可以感觉此时自己是飘在空中的,可自己的身体,分明是躺在草地上面!
“难道……难道自己已经死了!”顾胜澜此时才意识到这种可怕的感觉,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脱离了身体的魂魄罢了!
“我……我竟然已经死了……”顾胜澜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么熟悉,可此时却又是无比的陌生。
顾胜澜发呆的看着那躺着的自己,只觉得再没有了依托一样,再不知道做什么是好。
却在这个时候,顾胜澜再次听到那把自己唤醒的悦耳声音,那金玉一样的声音此时在清风中竟是连绵不绝,如同百样乐器齐奏一样。
他这才环顾周围的一切
只见在周围,有一棵棵不甚高大但却枝繁叶茂的老树,这些老树虬枝盘根,那宽大的树冠如同小云彩一样,一眼看上去相当的漂亮。
在树枝上面,结着奇异的果实,这些果实的形状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有的金光闪闪,有的暖色生香,被光线一照,只觉得耀人的眼睛。在微风的吹拂下,这些奇异的果实互相的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刚才顾胜澜所听到的声音,竟都是这些果实碰撞所发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会有如此奇异的东西……”顾胜澜飘飘荡荡的来到树下,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果实,忍不住伸手想去摘。
“别动!”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吓的顾胜澜一抖,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他扭头一看,顿时心猛的跳起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淡黄衣衫的小女孩,竟是琪琪!
顾胜澜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尽管此时他无论怎么揉也没有半点的感觉,但还是下意识的使劲揉了揉。
他瞪大眼睛再仔细的看,才发现这女孩虽然长的与琪琪十分相似,甚至眉目之间都是那么的一样,但却是有一点不同,就是琪琪不会这样看着自己。
眼前这个女孩此时怒目而视,如同看着一个毫不相干又充满了罪恶的人一样,琪琪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顾胜澜顿时大失所望,此时心里又不禁想起还不知身在何方的琪琪来,一时间竟觉得是无比的心酸,早忘了眼前这个怒目而视的女孩。
那女孩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生气的看着顾胜澜,原本满心希望他会有所畏惧,哪知道这人先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接着又表情痛苦呆呆的站在了那里,似乎完全没当自己存在一样,不禁大是生气。
她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她蹬蹬蹬几步跑到顾胜澜躺在草地上的身体旁边,抬起那漂亮的小蛮足,竟狠狠的向顾胜澜的身体踢去。
一边踢,这小丫头还一边嘴里恶狠狠的说:“让你碰我的宝贝,让你看不见我!”
顾胜澜正在悲伤之中,哪知道忽然一阵疼痛传来,疼的他一激灵,一看竟是那小丫头在蹂躏自己的身体,不禁一阵的恼火,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如此狠毒,都是已经死了的人竟然还不放过。
他正在恼火间,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暗想我都已经是死了的人,怎么这小丫头踢我,我还有感觉啊!莫非自己还没有死?一想到这里,顾胜澜登时又开心起来,嘴巴一咧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正发狠的踢着顾胜澜的身体,忽然听到一阵哈哈大笑声,抬头一看,只见那人正看着自己咧着嘴傻笑,不禁更添恼火,暗想这人是傻子吗,怎么自己踢他的身体他还在哪里笑啊!
这小丫头哪里知道顾胜澜的感觉,只觉得这人当真是莫名其妙,索性也就收起了那小蛮足,一叉腰又对着顾胜澜运气。
顾胜澜此时看这小丫头,只觉得这小丫头那一嘟嘴一叉腰的模样十足像极了琪琪,当真是可爱之极,不禁心里一荡,那眼光竟是有些痴了。
原本小丫头正在琢磨着怎么再惩罚一下这人,忽然又看见这人目光痴痴的看着自己,张大的嘴巴已经要流出口水来,心里禁不住一怯,顾胜澜这一呆一笑,接着又是一痴,终于让这刁蛮的小丫头害怕起来。
她蹬蹬的后退了两步,声音微微发颤的说道:“你个傻子,你要做什么!”
哪知道当日里琪琪就是这样经常叫顾胜澜傻子,这小丫头这么一叫更让顾胜澜神情恍惚,只觉得眼前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琪琪了,不禁张开胳膊,迈步就向那小丫头扑去。
小丫头虽然心有胆怯,但毕竟这是她的地头,眼看顾胜澜状若痴呆一样的扑奔自己,一对漂亮的眼睛顿时充满恼火,双手一抖,只见一团寒气在她手掌心里出现,接着双手一振,那团寒气顿时打在了顾胜澜的身体上。
此时顾胜澜刚要扑到小丫头跟前,忽然全身上下猛的一哆嗦,只觉得一股冰冷由心而起,瞬间漫布到了四肢,整个人顿时定在了那里,如同被冰冻一样,头发眉毛已经结出了白霜。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如此的厉害。
那小丫头一招得手,顿时无比得意起来,她叉着小蛮腰,瞪着一双美目看着顾胜澜,说道:“你这傻子,以为本姑娘好惹吗!”
顾胜澜全身已经被冰的透心凉,哪还能说出话来,这时他才清醒过来,眼前这个小丫头到底不是琪琪。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舟,又在调皮是不是!”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一个灰袍子的老者。
这个被叫做小舟的丫头见这老者来了,气鼓鼓的说道:“这人太是无理!我就是小小的教训他一下而已!”
那灰袍子的老者呵呵一笑,说道:“我看是你无理才对,你可知道,这几百年来,他可是头一个能来到我们鹊山的人啊!我们好好招待还来不及呢!”
“鹊山!这里竟然是鹊山!”顾胜澜只觉得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那冻的合不上的嘴巴惊不禁流下了一丝惊讶的口水,瞬间内又被冻成了冰溜……
三十六 生死
从误入鱼腹,又到假死离魂,居然又到了鹊山,这一连串的变故让顾胜澜几乎如同坠入了云里梦中一般。
这鹊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是如此的奇特,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怎么会如此的象琪琪,这个灰袍的老者又是谁,顾胜澜只觉得此时有连串的疑问需要解答,可此时此刻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被那小丫头冻的如同冰人一样,|奇+_+书*_*网|连动一下都成了痴心妄想。
那灰袍的老者身材高大,长长的头发挽在玉簪之下,两眼炯炯如同一泓深水,让人生出一眼望不到底的感觉。
他来到顾胜澜跟前,此时该是顾胜澜的魂魄跟前,一只手徐徐向他抹去,所到之处顾胜澜只觉得如沐浴春风一样,只见一股白茫茫的雾气随着这老者的手缓缓从他的身体而出,不一刻已经恢复了正常。
顾胜澜疑惑的看着老者,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那老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似乎知道顾胜澜想要问什么一样,说道:“你且跟我来”说罢转身向后而去。
顾胜澜不明其意,只得跟在他的后面,经过那个刁蛮的小丫头,那小丫头颇有些气恼的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下。
刚才吃过了这小丫头的苦头,顾胜澜此时也不吱声,只一步不放的跟在那老者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胜澜只觉得这一会的功夫似乎走了许多年,路过了许多个地方一样,身边的景色如同幻象一样变化不定,不由得心里大讶,再看那老者却是不急不忙,一步一步如有天韵一样让他感觉到奇妙。
正在奇怪间,忽然听见老者的声音响起:
“到地方了……”
顾胜澜一看,只见这地方四周空旷,却又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水面上面云雾萦绕,把平静的水面笼罩的如幻如虚。
“这,这是什么地方?”顾胜澜疑问道
老者不答,却挪步坐到了水池边,那模样就如同垂钓的老渔夫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水面。
顾胜澜无奈只得站在旁边,却不知道这老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顾胜澜已经站的有些不耐烦,他动了动身子,正想说话,忽然见老者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轻轻的指了指水面。
顾胜澜不知道老者要他看什么,下意识的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此时那云雾萦绕的水面已经微起涟漪,似乎水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再看老者,如同钓到了一条大鱼般,表情甚是紧张,忽然听得哗的一声,只见池水一分,从里面跳出一条黑漆漆的鱼来。
这鱼模样甚是奇怪,头有角腋有翅,一条长长的尾巴如同蛇尾巴一样微微上卷。顾胜澜身体一震,这鱼竟长的和把自己吞掉的那鱼一个模样,只是身体不知道要小了多少倍。
只见那怪鱼跃出水面,两只翅膀从腋下舒展开来,翩然飞在这水池上面,细长的尾巴伸开左右摇晃。
飞了好半天,那鱼才又重新落入水池之中。
那老者眼看着怪鱼回到水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一下放松下来,回头又满脸笑意的看着顾胜澜。
顾胜澜此时如同做梦一样,满脑子都是那鱼在水池上飞舞的样子,只觉得那飞的姿势是如此的浑然天成,虽然长的如此奇怪,但整池水却并没有因为这鱼的出现而凸现怪异。
一切都似乎是那么合理而不落斧凿痕迹。
老者看着顾胜澜,点了点头,悠悠说道:“你便刚从它腹中而来……”
顾胜澜不可置信的望向老者,说道:“我刚才见到的那鱼奇大无比,怎么会是如此小”
老者点了点头,笑道:“世间一切皆是幻象,原本你见到的就是这条鱼!”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般繁华的世界,你又如何能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顾胜澜只觉得这老者说的话奇怪之极,但却又似曾相识。
老者继续说道:“你既是生入鱼中,又魂到这里,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一切皆有迹可寻,一切皆是有法而无法……”老者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顾胜澜的心头,每一句都给他以极大的震动。
他忽然醒悟,这些话竟与当日那青袍人要他记住的话一般相似。
“世人只知生老病死,却又如何能明白生既非起点而死绝非终点,你见这鱼分明将你食裹腹中被你割了心脏,如今却还是这般的悠然,你再看你分明已经是魂离肉身却一样可以感到冷暖痛痒……”
“这鱼儿,你生时看它可遮天地,死时看它不过是水中游物,只是无论你怎么看,这鱼仍是这般的悠闲,却又怎会因你的感觉而改变”
老者手指那一泓池水,又道:“眼看这池水不过如一人大小,可你又怎知它其中的广阔无边,又怎能看到它其中的风生水起……”
“金玉之树亦会凋零,一泓之水也有波澜,一生一死本是相连……”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飘忽不定,而眼前的一切此时都开始模糊变的不清晰起来,顾胜澜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沉,唯独那声音却是尤在耳边,忽然间天地转变,顾胜澜只觉得一股大力把他推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便再没有了知觉。
寒风依旧凌厉,顾胜澜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厚厚的积雪当中,周围如同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冰川雪山。
他动了动手脚,只觉得一切如常,手里还是那把红莲神剑,而旁边,还是阿黄蹲坐在那里守着他。
那满树的金玉,那一池的清水,还有那神秘的老者,都如同幻梦一样,顾胜澜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他苦笑了一下,刚站起身,忽然吓了一跳,只见在身后,竟还站着一个人,分明是那梦中如琪琪一般模样的刁蛮丫头小舟。
“小……小舟!”顾胜澜这才确定自己刚才是真的经历了一番的奇境,而不是在做梦。
那小舟看顾胜澜醒过来,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大的人竟这么没用,要用这么长时间才醒过来,害的本姑娘在这里受冻!”
“你……刚才……”顾胜澜瞪大了眼睛看着小舟,暗想自己难道又在做梦不成吗?
小舟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说道:“我什么我!刚才什么刚才!”
顾胜澜看了半天,终于泄气的一ρi股又坐在了雪地上,这些事情当真是让他分不清楚是梦是真的了。
那小舟也不理会他的样子,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罢小手一舒,只见从那白皙的掌心中飞出了一个浑圆的东西。
那东西淡淡的黄|色,一出来竟有股奇异的清香。从小舟手里飞出后,缓缓落在了顾胜澜眼前,顾胜澜一看,竟是那个鲛珠。
在冰天雪地之中,这东西握在手里,竟有一丝丝的暖意透过手心沁进体内,果然是神奇之物。
顾胜澜顿时一阵的欢喜,暗想到底没有白来,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鲛珠,然后珍而重之的把它放进怀里。
小舟哼了一声,迈着小步转身往那冰雪深处走去。
顾胜澜收好了鲛珠,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大声的喊道:“你真的叫小舟吗……”
小舟的身形微微一动,却如同没有听见他的喊声一样,头也不回,转眼间消失在一片冰雪当中。
顾胜澜一阵的泄气,觉得这当真是刁蛮古怪,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琪琪呢,还好不负此行,得到了这鲛珠,可是自己如今已经算不出是过了多少时间了,卫大哥说是七天只限,如今过没过七天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踏上红莲,带着阿黄,急急忙忙的往回赶路。
这极北之地也不知道有多旷阔,顾胜澜飞了一阵,只觉得如同在原地转圈一样,周围一切,竟还是那片冰山大川,不禁心里疑惑,正要仔细看看,忽然狂风骤然而起,夹着满天如拳头大小的雪团纷纷而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立时昏暗起来,顾胜澜正要御剑而行,忽生异象,只听得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的从脚下传出:
“留下鲛珠……”
顾胜澜一惊,还未待看清楚的时候,只见周围的冰雪已经齐齐的飞起,在天空中旋转而落,瞬间变堆成了一个冰雪的巨人。
顾胜澜看着那高大的冰雪巨人,只见他扭了扭那巨大的雪脑袋,然后一抖,顿时扬起了一片雪粉,随着这一抖,原本光溜溜的雪脑袋上面竟依稀看出了眼睛嘴巴。
只是这眼睛嘴巴在那大脑袋上面如同几道画上去的痕迹一样,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看着这大雪人,顾胜澜心里只觉得有些可笑,只听见那大雪人用那完全看不出张合的细嘴闷声闷气的说道:“把你的鲛珠留下……”
顾胜澜晃了晃脑袋,也如这大雪人一般憋着气说道:“把你的鲛珠留下……”
那雪巨人原本脑袋就不甚灵光,此时听的一愣,暗想我又没有鲛珠,他怎么还和我摇啊,再看顾胜澜此时表情严肃,不似作怪,不禁更是迷糊,闷声的说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顾胜澜也不理会,仍是模仿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那雪怪顿时恼怒,巨大的雪脚一跺地面,溅起一片积雪,说道:“我当然在和你说话!”顾胜澜也跟着学作恼怒状。这时雪怪才恍然醒悟过来,这小子分明是在学自己。
他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对他,立时犯了怒火,只见他那细细的嘴巴一咧,顿时一阵狂风吹起,直向顾胜澜裹来。
顾胜澜虽然顽皮,但心里却一直提着警惕,此时一见狂风大作,还没到跟前就已经感觉冰冷透骨,连忙手握红莲腾身跃起,躲过狂风的袭击。
等落下来再看原来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冰晶,顾胜澜暗暗乍舌,心道这雪怪脑袋虽笨,没想到却是如此厉害,只是一口气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再不敢大意,把红莲藏于背身,身体再次临空,单手已经划出了金刚手印。
一个巨大的无畏手印夹着金光从空中直向那雪怪而来,雪怪身体巨大,原本行动就是笨拙,此时那无畏手印一出,透着万般的威压,雪怪更是躲闪不开,顿时被这无畏手印打在身上。
只见金光暴飞,无畏手印一威之下,竟硬生生把这雪怪炸碎!
顾胜澜一愣,没想到自己的金刚手印威力竟是如此之大了,更没想到那看似凶猛的雪怪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正要落到地面,忽然发现那些被炸开的冰块碎雪向一起靠拢,转眼的功夫,竟重新变成了一个雪怪,而这雪怪的身体要比之前更大很多。
这雪怪被顾胜澜一招炸了身体,显然更加暴怒,只见他双手狂挥,一团一团的积雪被他的狂风激起,不消一刻的功夫,已经出现了十来个如他一般大小的雪人,直向顾胜澜扑去。
阿黄此时已经与雪人缠斗起来,这神獒勇猛无比,此时全身上下竟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来,即便是雪怪的狂风也无法冻住它。顾胜澜也是大呼过瘾,一个一个的金刚手印从天而降,只把一个个雪人打的四分五裂。
只是也不知道这雪怪有什么神通,似乎有使不完的神力一样,等顾胜澜打散了一批,马上就又变化出一批。
顾胜澜身在空中,暗想这老妖竟能变化出这么多分身来,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要打倒什么时候,岂不是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他伸手取出红莲,身在半空之中,神念已经催动红莲,只见神剑红莲此时燃出熊熊烈火,中间两道金光不断的游动,一股灭绝一切的气息顿时弥漫了冰原之上。
那雪怪巨大的脑袋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妙,抬头向上看,只见一把硕大无比的剑身已经横在顾胜澜的手中,此时剑尖向下,等雪怪一抬头之际,一道火芒已经直射而来。
那雪怪啊的一声,想动弹却早已经被红莲的气势所定了,只见那巨大的红芒从雪怪的头顶直入,雪怪呆呆的登时立在那里,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片刻,忽然轰的一声,从雪怪的脚底忽然开始炸裂,一块块的雪怪肢体四散飞落,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红莲之力,竟是威力如斯。
顾胜澜一剑得手,落在地上,再看雪怪召唤出的那些雪人,此时随着雪怪一消失,也轰然倒塌,变成一堆堆的积雪,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顾胜澜看了看周围,随着雪怪消失,漫天的暴雪也消失不见,此时又是一片晴朗,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在雪地上面,有一个东西闪闪发光。
顾胜澜好奇的走到跟前,只见在雪怪消失的地方,竟有一大块冰晶,这冰晶通体透明,棱角分明,此时在这雪地上如同宝石一样。
“看来这应该是那雪怪身体里的宝贝了”顾胜澜暗想,弯下腰刚要去拿,忽然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只小嫩手,一把抢过了冰晶。
顾胜澜一惊之下猛的跳到一边,再看的时候,发现那小嫩手的主人,竟是早早就离开了的神秘小舟。
只见此时小舟拿着那块冰晶爱不释手的摆弄来摆弄去,一点还给他的意思都没有。
顾胜澜自从见到这小丫头就吃尽了苦头,若不是这小丫头跟琪琪一般的长相,他早就怒了,此时见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抢了他的冰晶,不禁有些恼火。
小舟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她摆弄完了冰晶,大模大样的把冰晶往怀里一放,弄的顾胜澜没由来的一疼。
“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我还怕你打不过它呢!”小丫头笑嘻嘻的看着顾胜澜。
顾胜澜顿时又想起了琪琪,火气也不知道都泄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指了指小舟的怀里,说道:“那个东西……”
小舟一看顾胜澜指着自己的胸部,俊俏的小脸上红晕一闪而逝,美目怒瞪,说道:“看什么看,你要看什么东西!”说罢小脚丫一踏,竟迈进了虚空一样消失。
顾胜澜惊讶的看着小舟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小丫头怎么是喜怒无常啊。
小舟此时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了一样,她回头看看顾胜澜,似乎又想起什么,小手一挥,抛出一样东西,说道:“拿了你的冰晶,这个给你,本姑娘可不欠傻子的帐!”说罢另半身子也跨进虚空,顿时消失不见了。
顾胜澜接住小舟抛出来的那东西,拿到手里一看,只见是一串冰珠结成的手链,那冰珠有七彩一样里面奇光涟涟,入手一片冰凉舒服之极。
他愣愣的拿着那串冰珠,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冰原上晴空万里,竟有阳光射下光芒,将这片冰雪之地映射的霞光万道……。
三十七 救人
十万大山之中的锁心殿,此时寂静的如沉水一样。
整个锁心殿的护法长老与弟子齐齐的守在锁心殿清月厅中,只见端坐在上面的华月仙子面色忧虑的看着一个平躺在眼前的人,这人正是柳青眉。
此时一个白衣的男人正站在旁边,沉默无语,只是眼睛不离的看着柳青眉,到底还是要到这里来。
在九狱司等了七天,也和柳青眉面对面的望了七天,眼见顾胜澜迟迟不归,卫公子无奈之下又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想把柳青眉的状况稳定住,但最终还是把柳青眉带到了锁心殿。
此时的柳青眉,本来秀美的脸上一片苍白,双眼闭着如同睡着一样,但已经是全无生息。华月仙子修为高深,此时一眼就看出柳青眉的魂魄此时被一种奇异的手法强行压在体内,以此来延长生的希望,否则的话,恐怕柳青眉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眼看着这个自幼便跟在自己身边,被自己倾注了所有希望的弟子此时平静的躺在那里,即便是华月仙子仍是掩盖不住悲戚的表情。
要知道柳青眉将成为锁心殿下一任的殿主,身份岂同于一般弟子,华月仙子看着柳青眉,又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卫公子。她知道若不是这个人,此时自己这弟子已经半点活的希望都不会有。
作为师傅,她很想感激一下这个人,但一种潜在的直觉又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能将魂魄强行压住的人,怎么可能是如此的简单。
此时的卫公子,看上去真的就那么简单,他在九狱司守候了七日,见顾胜澜没有回来,以为顾胜澜一定是丧命在了那极北之地,心里更觉得悲伤,仿佛老天真的就在跟他作对一样,让自己喜欢的人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让萍水相逢却又一见如故的兄弟犯险丧命。
这样断绝了一切的希望,卫公子依照所之前与顾胜澜所说的那样,抱着柳青眉来到这十万大山之前的锁心殿,见到锁心殿主华月仙子,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跟这名震中原的一派宗师讲述了一遍。
所幸的是这一派宗师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难为自己,而是面容悲伤的如同自己一般,那种毫不做作的流露让卫公子从心里感动。
他修习魔门心法,本来与这中原大门水火不容,但此时看着华月仙子,他却一点生不出反抗之心,这一切不单单是因为此刻躺在那里的柳青眉,也因为华月仙子本身透出的那股真我与华贵。
卫公子看着躺着的柳青眉,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口气说道:“殿主,我已经把她交到了你的手里,还望殿主能施展慈悲之心给她生机”说罢扭身向厅外走去。
华月微微的皱了皱眉,即便是岁月流逝,但却并没有在她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此时看上去华月仙子就如同柳青眉的姐姐一样。只是这些日子,她为了十万大山的封印之事,已是耗尽了心神。
“卫公子,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卫公子此时已经快要走出清月厅,忽然听到华月仙子的话,不禁一愣,下意识的转回来说道:“若有需要,但无不从……”
华月仙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想请卫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就是无论我能不能救活青眉,以后你都不可再见她一次!”
卫公子身子一震,双眼顿时怒火般的望着华月仙子,因为在他的意识当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华月仙子却是一片的坦然,一双眼睛如皓月清水一样的望着他,丝毫不见有半点的私见。
“如果你不答应这个要求,那这个徒弟救与不救半点的分别都没有”华月仙子见卫公子沉默无语,又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不禁连卫公子,就是周围的长老弟子都惊讶不已,要知道柳青眉是华月仙子唯一的弟子,素来最是疼爱,没想到今天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反正我从这里走出去,这条性命就要一偿顾兄弟的恩情了,即使青眉能好起来,我也是见不到了。他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冷然说道:“只要殿主救了青眉,我绝对不会再来见她一面!”说罢抬头看了看高高坐在上面的华月仙子,眼睛里透出一丝的嘲弄之色,还以为锁心殿主可以超脱正与魔的界限,如今却也不过如此。
他长声哈哈大笑,迈步走出清月厅,这个地方,自己是再也不会来了。
到了锁心殿口,卫公子抬头看看远处苍苍茫茫的十万群山,在云雾之中连绵起伏,不禁心里自生悲凉,正要离殿而去,忽然一声呼唤,只见有一个锁心的年迈弟子向自己而来。
这女子头发已然是花白,面容虽然还没枯老,但却是布满了沧桑岁月的痕迹,眼角斜上有一个细细的伤痕,看上去更添了几分的阴郁之色。
她缓缓来到卫公子近前,抬手施礼说道:“我家殿主要我转告公子一句话……”
卫公子虽觉得有些意外,但表情木然,点了点头,示意这女子说下去就是。
那女弟子肃然说道:“公子有此作为已是难得,还望珍重生命,苦海虽然无边但脚下总有渡人之船……”说罢双手再次施礼,不看卫公子一眼转身离去。
卫公子一愣,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华月仙子已经看出自己有寻死之心了,所以才让弟子前来劝慰自己,他叹息了一下,虽然这华月仙子再不让自己见青眉,但相比于其他门派宗主,总还有些人情味儿的,只是自己若不以命换命,又如何对的起顾兄弟。
他出了锁心殿,当真是万般的矛盾在心头,虽然华月定会施全力救活青眉,但若自己不能亲眼看到,总是放心不下,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等亲眼看到青眉无恙再死也不迟,尽管已经答应华月仙子不再见青眉,但自己只要偷偷的看上一眼,不让别人发现就可以了,只要自己也好安心的上路。
卫公子素来就无视世俗的礼教,又哪会在意一个誓言,更何况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即便怎么样也不会再影响柳青眉的修行了。
这段时间,正好去寻找琪琪的下落,原本这事情是要顾兄弟自己来做的,可顾兄弟为自己丢了性命,这事情只有自己替他来做好了。
一想到这些,卫公子又找到目标一样,只觉得自己这条命目前还有留着的用处。他长剑一调,直飞出这十万的群山,听顾兄弟说要到越洲去寻找琪琪,那自己就先飞到越洲再说,从那里找起。
华月仙子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柳青眉,心情复杂之极,这个弟子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弟子,甚至她的资质要超过自己,直追昔年的锁心祖师婆婆。
只是以自己观人之术,早看出她一定要经历苦难情关,才能有望大成,所以自己才让她多次下山带发修行,希望能借红尘之苦来洗去她的繁华之心。
没想到却还是有了今天这结果,如果不让卫公子说出那个誓言,她是无法安心救青眉,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或许这一次,是她们师徒二人最后一聚了。
“青眉,你别怪师傅……”华月仙子心里暗暗的说道,双手已经闪出数个光晕,将这师徒二人笼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西方云泽深渊,另一个仪式也在进行当中,只是这一仪式的对象,却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昔日长青门的门主,老怪厉血。
在前些日长青门被清风阁天都谷锁心殿三大圣地的弟子联合围攻,虽然有合欢门与阴符门的帮忙,但清风阁传功长老大发神威用木神茶壶把整个三门弟子击溃。
这一役,长青门弟子几乎被消灭干净,就连长青门的老门主,被奉为魔门长青树的元老级别人物厉血,也是元神尽毁,虽然并没有被正道修真亲手铲除,但已经是时日无多。
那一日趁着马青池与两个门主交涉的机会,厉血的得意弟子林秋风催动青蝣王带着厉血悄悄的逃命。
原本以为是唾手可得的胜利,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连林秋风都有些懊恼,心里暗骂老头子不听自己的话,若是当日要是不那么张扬,又怎么会被三大圣地的人联合追杀。
他驾着青蝣王带着厉血沿僻静处而行,生怕三大圣地有弟子继续追杀,所幸的是一天下来,竟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林秋风不禁暗暗高兴。
厉血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人了,虽然此时还有神志,但元神爆裂,死已经是一定的事情了。
老厉血躺在青蝣王身上,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没想到自己纵横魔门,到最后却是这个下场,一时间自然是指天骂地忿忿不平。
林秋风也毫不理会他,任由他口舌生风,只是一个劲的催动青蝣王快点赶路。刚开始的时候厉血还很是感激这个得意弟子,虽然自己将死,但若是让他死在那些正道修真的手里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他骂够了天地,又啧啧的夸奖林秋风。哪知道一向善于迎合他的林秋风,此时竟是半句话都欠奉。只是一个劲的闷声赶路。
初始厉血还没有在意,只道是林秋风怕人追来,所以才着急上路,后来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只见林秋风阴沉的脸上半点恭敬他的意思都没有,顿时疑惑起来。
青蝣王飞了半日,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三大圣地的修真人,林秋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停下了青蝣王,回身来到厉血的身边,一张惨白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厉血。
老怪厉血看着自己素日吹嘘的得意弟子,不禁暗暗心惊,知徒莫如师,他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弟子有多阴冷手狠,此时看他这般表情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大势已去,这徒弟开始打自己的鬼主意了。
林秋风嘿嘿的阴笑了一声,说道:“师傅,你现在感觉可好?”
厉血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为师元神以毁,日后怕是这长青门要交给你来支撑了”
林秋风脸色一肃,说道:“弟子定保长青门不衰,不坠师傅之威名!”
厉血听林秋风的话,心里更是一惊,知道这徒弟嘴上越是光明磊落,就越是阴狠毒辣,只是自己如今已经是这样,想不明白这小子还能对自己怎么样。
林秋风看着厉血,继续说道:“只恨弟子修为薄弱,无法把师傅救好,而以弟子这身能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师傅报仇”
厉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却也是着急不得的……”
“师傅不急,是因为师傅要去了,弟子急,是因为弟子还要继续支撑着这长青门啊,所以师傅……”林秋风说到这里,顿了顿口气,偷眼看厉血的表情。
厉血嘿嘿一笑,说道:“小子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就是了,这么绕来绕去的难道是看我老糊涂了不成”
林秋风面色一喜,说道:“师傅你已经是大限将至了,弟子想斗胆接师傅一样东西!”
“哦,如今我老头子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看上……”
“就是师傅的魂魄啊!”林秋风惨白的脸上此时竟充满的期待一样,只是一双眼睛却已经冷的吓人。
厉血猛的一哆嗦,明白了这小子的意图。
虽然自己的元神毁灭了,但几百年的修为岂同于儿戏,若是能得到自己的魂魄加以秘法炼化,那必将成为一个不死的阴灵符魂,到那时候,即便是正道修真,怕是也要顾及一下。只是这样一下,自己便永世不得超生而被这小子所控制。
厉血天生狂妄自大,怎么肯让自己魂魄受控,更不要说永世无法超生。他眼睛转了一转,嘿嘿的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弟,竟然想到这么好的办法,这样一来不禁师傅可以亲手给自己报仇,还可以帮助你重振长青门,这当真是一举两得啊!”
他此时口气顿时欢喜起来,连声呼唤林秋风说道:“乖徒弟,既然是这么好的事情,那还不快过来,师傅老实不动让你取就是了!”
林秋风听罢厉血的话,脸色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狐疑起来,暗想老家伙怎么忽然这么好相与,莫非是想骗自己过去,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道老家伙还有杀手不成。
他疑惑的看了看厉血,说道:“弟子怎么忍心在师傅还没有去的时候就夺师傅的魂魄,我看还是等师傅去的时候再说吧”说罢往旁边不远处一站,也不担心老怪会跑掉一样,用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其他地方。
厉血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只是希望自己还能有些余威,果然林秋风对自己还有顾及,不然的话此时老怪只能是束手任人施为了。
他看林秋风站在不远的地方,如同自己不存在一样,不禁恨的牙根痒痒,暗想老子就是被人千刀万剐也不能落到你这小子手里,只是这时候上不靠天下不落地,又有谁能救自己呢?
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就这么一个趴着一个站着,过了好久。
忽然林秋风哈哈大笑,说道:“师傅,你老到底是我师傅,什么都比我高明,既然刚才师傅大大的赞成弟子的主意,那弟子就来取师傅的魂魄吧!”
厉血心里一凉,嘴上还犹自硬朗,说道:“你小子说的对极,那还不赶快过来”说罢摆好姿势,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林秋风本来已经猜到师傅在故作镇静,准备一举取了这老怪的魂魄,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炼化去,哪知道如今一看厉血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禁又有些狐疑。
他也是天生疑惑,这些年跟着老怪,知道老怪诡计多端,所以大是小心,宁可多让一时,也不想到手的东西跑了,要知道以老鬼几百年的修行,魂魄就如同宝贝一样,无论是炼器还是炼魂,都是非同一般。若非如此,他又怎肯冒着风险把老怪弄到这里。
他挪了挪脚步,眼睛死死的盯着厉血,说道:“那徒弟就过来了……”
厉血也死死的盯着林秋风的脚步,说道:“你怎么走的这么慢,难道也如同师傅一样受了伤吗?”
林秋风奸笑道:“弟子是因为这一快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师傅了,心里只觉得万分的难过,所以才宁愿慢点走,想多看师傅几眼”
厉血眼看着林秋风一步一步的移向自己,心不禁沉了下去,知道这一次真是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怕是永世再难做人了。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笑道:“你们师徒俩真是感情深厚,让我看着都忍不住难过啊!”
说话间,缓缓走出一人,却真是炼鬼教主鬼冥!
三十八 陌人
厉血怎么没也没想到,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鬼冥会出现在这里,心里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喜是看着鬼冥出来,怕是林秋风这逆徒无法得偿所愿了,忧则是鬼冥恐怕比林秋风还要可怕,真是赶走了狼又来了虎,而无论是狼还是虎,自己总是他们嘴巴里的肉罢了。
此时鬼冥慢悠悠的走出来,而身后有一团黑雾,有一个人若隐若现的埋在雾中,却是一步不离的跟着鬼冥。
林秋风心里一惊,知道这炼鬼教主更难相与,怕是自己这算盘要打不响了。
他干笑了两声,一施礼对着鬼冥,说道:“竟是大教主来了,师傅,这次你可有救了……”
厉血心里暗恨,嘴巴上却是打着哈哈,说道:“原本老夫还要到云泽去拜访教主,没想到教主竟然亲自前来,真是惭愧啊!”
鬼冥一笑,徐步走到厉血跟前,一阵的死气扑面而来,那青蝣王顿时有些不安,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
“老门主似乎颇为不妙啊……”他一双细眼仔细的打量着厉血,发出惊讶的声音。
“竟然感觉不到老门主元神的所在了,莫非……”
“行将朽木,不提也罢,只是扔下我这宝贝徒弟,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厉血一双血眼此时已经是神识涣散,眼看就将大去了,事实上修真之人元神已损,早已经如死亡一样,当日阴童子体内元神被林破念神剑毁掉,立刻便失了性命,虽然后来竟鬼冥用秘法唤回,但已经成了鬼冥的一个行尸罢了。
此时厉血依仗着几百年的修行,强坚持到现在,此时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了,只得最后在鬼冥面前用言语摆了林秋风一道,以泄忿恨,可要想再有作为,已经是全无可能。
鬼冥点了点头,说道:“老门主的交代鬼冥自当照作就是,都是同门中人,照顾是理所应当的”说罢转身,一双妖异的眼睛大有深意的看了看林秋风。
林秋风原本惨白的脸上此时更是连半点血色都没有,他听了厉血的话,知道这老怪是最后又害了自己一次,而鬼冥那若有深意的一眼,更让他全身冒冷汗。
他嘴角抽动几下,忽然向后跃起,说道:“多谢教主厚爱了,秋风来日自当报答,此时师傅就交给教主了!”说话间身形连晃,已凌空而去。
鬼冥身后的暗影,眼睛一冷,正准备要追上去下杀手,却被鬼冥摆手制止了,他一笑,说道:“留着他吧,此子成事虽然不足,但乱事却也有一套”
说罢一双纤细的长手抚过厉血的眼睛
“老门主,鬼冥这就带你走”那串乌黑的珠子在鬼冥的手中顿时射出无数的黑雾,转眼间将厉血的头颅缠绕在其中。
一阵的凄厉哀叫从黑雾中传出来,不消片刻便再没了反应,鬼冥微微一笑,手捻着黑珠转身离开。只留下已经形同干尸一样的厉血。
至此,厉血也如阴童子一般成了鬼冥手中的棋子,而所谓的三教四门,只剩下了其余几个碌碌小派,已经形同虚设。
顾胜澜千里飞行,驾着红莲日夜不停,直往九狱司赶来,之前在极北鹊山的经历,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时间安排,此时只得拼命赶路,希望没有错过七日之期。
到了九狱司,顾胜澜直奔大厅而来,结果这里已经是空无一人,顾胜澜顿时一阵的泄气,知道卫大哥一定是以为自己出了岔子,再没有任何希望可盼,于是如前所言一样带柳姑娘去了锁心殿。
他挠了挠脑袋,知道在这里等也是徒劳,只得又御剑南行,直奔锁心殿而来。
早就听说锁心殿在十万大山之处,只是自己从极北之地而来,一路奔波已经是疲惫不堪,此时就是老剑灵也是有些吃不消,虽然不时的换上阿黄来赶路,但仍然是速度大慢。
待到了锁心殿,早已经与卫公子错身而过了
顾胜澜还是第一次来到锁心殿,这传说中的修真圣地完全与天都谷不同,相比于天都谷更多是安静和简朴。
面对这修真的圣地,即便是顾胜澜大胆也不好贸然闯进,只得由锁心门人一层一层的往里面传达。
时间过不多时,只见锁心殿偏门敞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女弟子,一身的白衣素服,面容平和,她向顾胜澜招手施礼,说道:“殿主请你进去”
顾胜澜跟在这中年女子身后,走进锁心殿,只见这里面一切都依自然而成,少有华丽的雕栏庭榭,只是在行人处石头铺路,粗看上去,几乎如同一座庙宇差不多少。
那中年女子步伐轻灵,徐徐带着顾胜澜穿过回廊,来到一个大厅之中。
在门口,那中年女子收住脚步,说道:“殿主正在里面等候”示意让顾胜澜进去。
顾胜澜也不迟疑,迈步就走进了这大厅
这大厅虽然宽阔,但摆设却不甚多,只有简单的几把椅子放在两边,在中间,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似乎等候顾胜澜已经很久。
顾胜澜走到近前,刚要说话,忽然一愣,要说的话顿在了嘴边上竟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此时站在厅中的,正是自己千辛万苦寻药想搭救的柳青眉。
此时柳青眉见顾胜澜走进来,冲他点了点头,面容平静的说道:“你初次到这里,对这里还有些新奇吧,这锁心殿的气派可比不了哪天都谷”
顾胜澜愣在那里半天,才慢慢的合上嘴巴,暗想我到这里来又不是看什么气派,只是看她如今这样子已经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笑了笑,说道:“看来我还是白来了一趟,想必锁心殿主已经把姐姐全都治好了!”
柳青眉平静的说道:“师傅已经归尘而去,此时此刻,我已经是这锁心殿的殿主!”
一句话又让顾胜澜吃惊不小,万没想到此时的柳青眉,竟然已经成了这锁心殿的主人。
只见柳青眉缓缓的说道:“师傅心怀慈悲,为了救我不惜耗尽毕生的修为,如今我虽然醒过来了,可师傅却已经去了”说话间眼睛一湿,似乎想起了华月仙子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悲。
顾胜澜这才明白,原来锁心殿主竟为了救柳青眉而牺牲了自己,不禁对这位从没见过面的前辈升出一丝的敬重。又见此时柳青眉面有悲伤之情,可又不知道怎么来安慰才好。
两个人默然无语的站了半天,顾胜澜才有些赧然的说道:“原本答应卫大哥七天之内拿回鲛珠的,结果还是没来得及,若是我及时一点就好了,殿主也不会就这样去了”
柳青眉摇了摇头,说道:“师傅已经为这世间做了太多的事情了,如今理该由我来分担了,这些年,想必师傅也累了,这就是天意……”
顾胜澜从怀里把那颗鲛珠拿出来,说道:“不知道这颗珠子还对姐姐有没有用”说着就想把珠子交给柳青眉。
柳青眉又是摇了摇头,说道:“物是人非,这珠子本来就是你得的,还是你留在身边吧,日后会有用处的”
此时顾胜澜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见眼前的柳青眉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再不是当日那个人,一时间觉得好生的失落,他又不死心一样的问道:“那姐姐可以告诉我卫大哥到了什么地方吗?”
柳青眉垂下头来,说道:“人已远去,又何必再寻……”说罢修长的身形背对顾胜澜,似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顾胜澜无奈,只好退出大厅,他知道此时自己与柳青眉已经再不是以前的样子了,看到如今柳青眉的神情,顾胜澜不禁暗暗为卫大哥担心,若是他看到柳青眉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摇了摇头,转身向锁心殿外走去。
大厅之中,柳青眉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那里,秀美的面容忽然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师傅,青眉是不是真的没用,即便是此时此刻,却还忘不掉那个人,这锁心殿,弟子又如何能支撑起来……”
没有人再如华月仙子一样慈爱的抚摸她的秀发,柳青眉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顾胜澜出了锁心殿,只觉得这一行好没有意思,似乎自己最是没趣一样,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到九狱司的好,毕竟那里是卫大哥的地方,说不定能等到卫大哥,等见到了他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才好,然后自己就去找琪琪,此时他寻找琪琪的心思竟是从没有过的强烈,只觉得这世间太过没趣,还不如和琪琪一道回到那古墓之中,或许那里才是自己最随意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又把那颗鲛珠放进怀里,摸了摸阿黄的脑袋,说道:“老伙计,还是你最好啊,一直就这么不怕辛苦的跟着我……”说着话,脑袋里却又想起了琪琪的模样,再提不起半点的精神。
灯火通明,一直阴暗的九狱司此时一片的光亮。
顾胜澜一个人坐在中央大殿的巨大椅子上,看着前面那高大的祭坛,一直沉思不语。
他回到九狱司已经数天的光景,可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此时他坐在那椅子上面,想象着这里昔日曾是那名噪一时的魔教之主烈云的位置,而今却空荡荡寂寞了几百年。
看着那高大的祭坛,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已经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又想起之前在极北之地鹊山那神秘老者的一番话,不禁心生感悟。
那老者的话乍一听似乎混乱之极,只有顾胜澜经历了那些奇事,才了解这些话之中有多少的奥妙,此时他看着那高大的祭坛,似乎觉得一晃匆匆数年,自己却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就像这高大的祭坛,在被打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立在这里经受风霜的侵蚀。
“生可以不是起点,死也未必就是终点,繁华世界,却不过虚虚实实……”老者的话此时反复的回荡在顾胜澜的脑海里,顾胜澜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的不那么清晰了,或许自己此时眼睛里能看到的,都不过是哪十万锦华的虚幻。
他坐在那个大石椅上,抚摸着扶手上斑驳的痕迹,心里却是如同老僧入定一样,李庆阳传给他的天书字诀,神秘老者给传给他的金刚手印,还有那鹊山之上所听到的一切,此时如同一条条河流终于汇成大海,那原本看似毫无干系的东西此时竟被顾胜澜感觉到了其中内在的相似。
一切皆有迹可寻,一切有法而无法,大道原本归一,殊途亦是同归。
顾胜澜的心里忽然一阵的感动,眼睛也有些湿润,这种感觉来与感悟到这种万法归一的震撼,世间之人皆求天道,却哪里知道这天道早就存在于自己的内心。
他感受着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尝试着将身体之中那潜藏的力量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游动,初始之时,那几种力量还在互不相让的以争长短,但越是到了后来,这相斥之力就越是单薄,反到是那些原本弱小的消耗之力,在他的体内不断的融合不断的壮大,竟完全形成了一种新的力量。
这力量即不属于道家,也不符合密宗,而是一种顾胜澜全然没有感觉过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有在不断的融合着其他的力量,即便是那密宗老者留给他的纯粹之力,也在这股力量的融合下不断的衰弱,又不断的壮大,所有的一切都似乎生生不息一样。
这种感觉当真是奇妙之极,即便是顾胜澜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身体原本已经被红莲剑和金襕袈裟加强,此时这股新的能力就如同鱼龙入水一样,丝毫不受半点的束缚。
只是那潜伏在顾胜澜最深处的异魄,却是半点的反应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异魄就如同消失了一样,无论顾胜澜如何的内察,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顾胜澜知道,它并没有消失,或许也在跟随自己的壮大而壮大,直到有一天可以完全的吞食自己的神识而永远的占有这副身体。
虽是如此,但这个突破仍然让顾胜澜欣喜,因为这无疑与自己独创了一个心法,他想起了极北之地那条可以遮盖天地的大鱼,暗想若不是因为有极北一行,自己绝对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悟,那就把这个心法叫做北溟心法吧。
想起那条大鱼在天地之中的自在惬意,顾胜澜一阵的神往,不由得想的有些痴了……
此时的九狱司一片的沉静,或许它在这几百年里,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寞。它就如同一个隐居的士者一样,只因为当年有了烈云才风生水起,如今烈云不在了,它也重归于隐世。
只是这沉寂了几百年的九狱司,这一刻却又忽然的热闹起来。
一群模样有些怪异的人借着月色站在九狱司之前,这些人大多是黑袍笼罩,神情木然,乍看上去如同死人的颜色,唯独是最前面的一个人,却是显得与众不同。
只见这人不高的身材穿这大红的袍子,一张脸酷似孩童,眼睛眯成一条缝,却不时的有残忍的神色闪出来,与那张脸格格不入。
这些人正是鬼冥的弟子,而最前面的那人,正是之前被鬼冥以炼鬼密法重塑肉身的阴童子,昔日的蚀骨教主。
自从被鬼冥重新救活之后,阴童子便受了鬼冥的控制,因为鬼冥在他的体内种下了炼魂之火,这东西阴毒无比,没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爆发,烧炼阴童子的魂魄,那简直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感觉。
每一次爆发,阴童子都能真切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锁在看似苍白的火海中饱受煎熬,刚开始的时候阴童子还可以自行镇压,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那股炼魂之火如同在他体内生根发芽一样,到最后已经是根深蒂固,完全没有办法来压制。
这炼鬼教的秘法,当真是歹毒无比,而只有那鬼冥教主,才能完全这阴火的折磨,无奈之下,阴童子只得听命与鬼冥,而蚀骨教,也随着教主的归顺而归顺,虽然表面上还是各行其事,但已经是名存实亡。
鬼冥曾许诺于阴童子,只要能帮他找到那魔教天骄烈云的圆月之轮,就帮助他解除这炼魂火的禁制。所以这些天来,阴童子一直在四处的寻找这圆月之轮的下落。
终于,他听说这个传说中的圆月之轮,并没有随着烈云的消失而消失,只是一直藏在了昔日魔教总坛九狱司这个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阴童子真是大喜过望,立刻带人来到九狱司,准备在这里把那魔教传说中的圣宝找出来。
九狱司,延续了几百年的平静终于随着阴童子的到来而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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