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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威利从电话薄中永远消失了。世界似乎一下澄澈起来。学校-图书馆-荔枝公园,王岚把每日作息时间安排得周密而严谨。清晨6点起床,楼下买一个包子,步行15分钟到荔枝公园读书。园内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大家傍水而坐,琅琅吟诵。放学后又融入书海之中,深圳图书馆分区严而有序,藏书丰富,静谧雅致,地板皆铺上了厚厚的地毯,逥廊上、阅读室人来了,人去了,却鸦雀无声。简瓯来看她时不解地问,岚岚,我发现你人一下变得开朗了好多,有什么喜事啊?她莫测高深道,笑一笑,百年少。某一日我醒来,观音菩萨给我指点迷津,点化了我的心智,用圣水化去了我眼中的翳障,所以世界豁然开阔起来了。简瓯骂她鬼糊,趁热打铁邀请她去虎门观看炮台。

陪王岚去虎门的不是简瓯。

那日,简瓯力劝她给自己放一天假,他舍命陪君子,抛开公司事务也要让她玩得尽兴。王岚不是深谋远虑之人,但­性­情持拗,社会教会了她戒急用忍,她认为忍就是养­精­蓄锐,非悬梁刺骨之作风不可达飞黄腾达之道。所以,她不允许自己旷课。拖延至周末,间瓯那头三四个电话打来催促,她才铁将军把门,提了个小包袱奔赴皇岗汽车总站。

车到东莞,却是个破破烂烂的小站。“­棒­­棒­军”把她围住,“小姐,小姐,有货要担么?”她惶惶地挤出人群,远远地站到街沿。打听了好一会儿才知简瓯的公司在东城区偏远的商贸一条街,每小时一辆公交车。东莞比之深圳又多了几分本土特­色­,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中十之有八是瘦矮黑黄的粤东佬,女子苗条婀娜,但面部骨骼太过分明。她怯怯地站在黄尘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去东城区的车。打电话给间瓯,那头道人不在东莞,务必去公司等候。好不容易来了辆车,游哉悠哉20多分钟到达那条街,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夕阳早斜挂在对面大楼上了,倾落一桶黄黄的光到街的这头,没有植被,水泥路上铺着厚厚的黄沙。王岚数着门牌号,惟见一小商铺还大开着门,几个汉子蹲在门旁修理摩托车。旁边35号铁栅栏门上绕着几圈沉沉的粗链子。她焦急地问,先生,请问这家公司关门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高声道,他们是8小时工作制,早早就下班了,小姐,找人?上下打量了王岚一番。王岚也顾不了羞涩,脱口而出:我找简瓯, 这家公司的老板。我是从深圳来的。我能不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那老板憨厚地指了指玻璃柜上的电话,说 , 别客气,请用!

修摩托的年轻后生时不时向王岚投来费解的目光,她正襟危坐,呆呆地望着街面。那老板自己反像做了亏心事,陪了十二分的小心道歉道,他们也到了关门的时间了。只见乌云笼罩了半边天,楼*互掩映的街道没入冷冷清清之中。她默默提起包袱,挪步到35号石板路尽头。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卷帘门。

骤雨随着狂风呼啸而来,噼噼啪啪溅在地面,不一会儿整条街就成了汪洋大海。她蜷缩在墙角,头埋在膝盖上,雨飘进来毫不留情地抽打着她的背脊。恍惚有人隔着雨帘向这边高呼,她抬起头,用湿淋淋的手臂胡乱揩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站直了腰。来者一手提着裤管,一手拿着把大黑伞,说,我是小华,你是王小姐吧,快上车。小华待王岚坐定了,忙不迭道,欧叔让我来接你的。天公真不作美,到酒店你得马上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才是。王岚睁大了眼,边拎头发上的水,边问道,去酒店?简瓯不是在东莞有套房子?小华吞吞吐吐道,你……你想去他的家?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这样吩咐我,我只好照他的旨意办。到达一家四星级酒店,小华径直领着她上二楼。王岚不好再多问,无­精­打采跟在后面。

雨后的城市微微吹拂着凉风。姹紫嫣红的灯光拉开了夜的帷幕。王岚踱步到门前的走廊里,从上面俯瞰,花园式的建筑古­色­古香,凉亭楼阁,雕栏玉柱,假山鱼池,奇花异草。喷泉旁边的酒楼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忽听房间内电话响起,简瓯单刀直入问道,岚儿,你住下了?我一有时间就过来。你别乱窜。东莞乱得很。王岚正想问他具体什么时候过来,对方挂了机。

她和衣而卧,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次电话响起,床头时钟指针正好指向1点。简瓯就站在门口,幽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面部表情,魁伟高大的一个影子斜倒在她的身上,她满腹委屈地扑了上去,说,我们回家吧!

早晨醒来,屋子里并未有第二人,梳妆台上放了50元钱,很潦草的几个字“我走了,这是今日的饭钱。小华9点来接你。”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临崖而望,那坚实的炮台傍水而居,永不厌倦地向世人讲述过去的那段历史。王岚心潮澎湃,她情愿自己也是一个白发渔樵,任它惊骇涛浪、是非成败,只着意于春风秋月,在握杯把酒的谈笑间,固守一份宁静与淡泊。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急切地渴盼一个家,她只觉得好累,好累!游山玩水岂能消去心中的­阴­霾。她不停地催促小华回去,她情愿呆在房间里等候简瓯,她要问个清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混下去了。她要去他的家。简瓯满口应承,爽快得出乎意料。

这是套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朴素、自然、简洁。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长脸削肩,也亲亲热热管简瓯叫“叔叔”。简瓯支使她离去,声称这是他请的钟点工。王岚一间房、一间房打开看过,赞道,这女子手真巧,把屋子收拾得真­干­净。简瓯诡异地笑了笑,说,我付了那么多钱,这点事都做不好,还不炒她鱿鱼?宝贝,今晚我给你接风,让你开开眼界, 瞧瞧东莞的老外爱玩什么。那年头说出去玩无非是去蹦迪。但迪厅价格不同,规格不同,档次也1、2、3划分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简瓯带王岚去的这家,老外都他妈爱穿唐装,绸缎衫子,大脚裤,不伦不类,斯文过头。小姐们坦胸*又比西婆还放浪。其中也有几桌成双促对的恋人,像他俩呆在角落里卿卿我我。王岚本不善饮酒,几杯下肚,便有点把持不住,眼睛迷迷糊糊对着简瓯的鼻子,嬉皮笑脸说,你说——你——爱我吗?简瓯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王岚两个指头摇摇晃晃,点在他额头上,“不!我没醉。哦,酒醉心明白。你的老婆、孩子怎么不来大陆定居呀?挣钱有什么意思?缺乏天伦之乐。”

老婆?你说那个徐大夫?她自恃才高八斗,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这个学徒出生的汽车零配件老板。当初不是为了一张绿卡,她怎么会下嫁给我呀。我是把她看透彻了。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倒也各自方便。

王岚斜睨着,不相信道,老死不相往来?你就那么狠心,连亲身骨­肉­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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