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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修神传 > 第二章

第二章

初次随军萧枫自下山后,闻听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长安城,不禁喜出望外。

这一路行来,他直是往东而行。一路上空暇阅经,闲时悟拳学剑,好生快乐。

这段时日经过对《太­阴­悟真篇》的细致翻阅,让萧枫明白了那黄裳是何等的才比天高,学究天人。原来那《太­阴­悟真篇》虽说开篇明叙便是修真悟道的歌诀法门,但是细阅之后并不尽然,字里行间隐露出先秦百家,禅宗圣儒的深奥义理。

其面之广涉及到奇门遁甲,冶器炼丹,鬼谷纵横,兵学武道……等。他自是不惧所学太杂,每日里苦研细读,所得到也颇多。拳法虽未大成,但亦被他悟得一路剑罡。因那路剑罡是从《太­阴­悟真篇》中所悟,是以他便命名为‘太­阴­剑罡’。

这‘太­阴­剑罡’用来不必使剑,只须周身发劲凝聚成,剑形神罡便能伤敌,至大圆满时更能气凝万剑。只是萧枫初悟不久,劲气发出不过针形,数量也不过二三,可他也很是满足。他知道习武与那修真一般,只须无为而为,不必强求。

如此北往,一路无事,这日终于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长安城。只见那长安城已非他儿时记忆一般雄峙巍然,气势恢弘。此时的长安,城残墙破暂且不说,就是城池的吊桥业已无用,那护城河早被填平,城壕尽毁。些许百姓竟从那城墙裂缝中进出,以抄就近,说不尽的凄凉。

萧枫见了不禁心下感慨,有谁会知眼前这座残城,便是昔日那商业繁盛,百万人攘,雄踞关中,号称为‘秦中自古帝王州’,镌刻了无数汉唐辉煌的大长安城。

此时的他首先想做的便是先去看望一下儿时对他关爱有加的马大嫂。马大嫂其实是一寡­妇­,一人带着一个女儿辛苦度日,听人说,她丈夫是女真人,随着金兵南征时,死于战场。想起三数年前,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惜,萧枫便觉孺慕陡生,恨不能身Сhā双翼一下便到她的面前。

心急火燎下,随着行人一路进城,凭着以往的熟悉,很快就来到了马大嫂的家。

萧枫叩了几下屋门,过了些许,听见屋中有人道:“谁啊……是谁啊”?那声音听来便知屋中人极为惊惧。萧枫却是听出屋中人正是马大嫂的女儿小茹。

“是我,萧枫!”萧枫高兴地答道。

屋中人抖抖嗦嗦的走到门背再次问道:“谁……是谁?”声音里透着疑惑,惊讶又带点欣喜。

“我……是我啊!萧大哥,萧枫啊!是小茹么?我是来探望你和马大嫂的。”萧枫听她的话里似有不信,无奈下只得再次应答。

“吱呀”一声,随着屋门的开启,在萧枫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骨­肉­匀亭,身材修长的小姑娘。

只见她身着一件粗布衣裙,袖子很宽,下摆到足,打着补丁,肩上却披着小围巾。在鬓角有用丝线织成的饰花,垂在两旁,秀发上挽,以一支木簪固定。嘴角处的美人痣与那白皙的肌肤,红白辉映,更是衬出她的娇小可爱。

小姑娘见到萧枫先是俏脸一红,低垂臻首;再是极巧妙又含蓄的打量了一下他;最后惊喜道:“萧大哥,真的是你,你好么……这三年你上那去了?我和娘好想你,每天都在担心你。”

小茹见到儿时的玩伴早就抛除恐惧,恢复了她这一年龄该有的活泼。那话语便像‘筒子倒豆’一般沙沙而出。萧枫也是红晕满面,压根儿就不及回应她,只得一边进屋,一边“晤……恩……晤……恩。”

好不容易待她问完,即忙问道:“咦,小茹,你娘呢,怎么不在,此时该在家啊?”马大嫂平时就替富人作些缝补,白日接活,傍晚回家。此时天已很晚,是以萧枫感觉甚奇。尤其三数年未见,小茹已是长成一大姑娘,对于萧枫来说,委实不惯已极。

小茹听了却是眼眶一红,珠泪直滴哭泣道:“娘……娘她……”

“怎样……到底怎样……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萧枫见了小茹的悲态不禁心中着紧,急问道。

谁知小茹一直哭个不停,萧枫无奈只得待她息至之后方才询问。

原来那日蒙古大军在城外与金兵对峙,攻势极猛,势若狂潮。金兵死伤太多,只得抓城内百姓助阵,马大嫂被唤去做伙工,怎知却被流矢­射­中撒手归去,留下小茹一人孤苦伶仃至今。

萧枫听完,不由长叹,哀声说道:“小茹,此次我到这长安,乃是奉了师命投军于‘大元监国睿亲王拖雷’帐下效命。你即无依,不如与我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可好?”

小茹听完自是忙不迭的点头不已,在她心中母亲既已不在,那萧大哥便是他最为亲近之人。自小她就很崇拜萧大哥,那时的他就好有本事,只要有人欺负她,他便千方百计的还报于人,而目的就为了使她喜笑颜开。可他四年前一别之后,便音讯全无,不知她心中何等悲哀,每当与母亲谈起,便心下黯然。

二人唏嘘良久,萧枫便在马大嫂家将歇一晚,待明日再奔赴蒙古大营。可每当望见往日熟悉之物,便不由忆起马大嫂对自己的关爱,那种慈母般的笑容,时下竟已永远失去,念及此,萧枫便暗自哽咽。若非怕勾起小茹的伤心,只怕当真会大大的嚎啕一番。

好不容易待到月落日复升,清晨的微曦刚刚露脸,二人即已收拾停当,直奔城中蒙古军大营。

那拖雷大营扎在城中心位置,旌旗飞舞,煞气阵阵,望去声势颇大。萧枫见了却是明白这大营阵势暗含长蛇盘曲伺敌之意,进可首尾呼应,退可聚力一击。心下不禁暗忖:这大营倒与我前些时日在《太­阴­悟真篇》上所看的某些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若与之相比则还稍有不如,不过也有些可鉴之处,想来这睿亲王拖雷也有些真本事。

营外守卫士兵见他二人在营外默立良久,呆然不语,顿时心生警戒。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喂,说你们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萧枫肃容道:“我等二人乃是奉师命下山,投奔拖雷王爷麾下效力,敬请大哥能否通报一下”。说完取出丘处机真人交于他的举荐书。那蒙古士兵也不留难,迳自往入通报,因为这段时日常有一些奇装异服之人前来投奔。

过了半晌,一队蒙古士兵朝这奔来,瞬时如潮水一般向两旁分开站定,各个神情肃穆,军容严整。小茹见了花容失­色­,直往萧枫背后躲藏,萧枫也甚感疑惑。

这时二人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而来,片刻就有一群人从营中走出。只见当先一人,身材不高,但相当壮实,胸阔背厚,年纪在五十许间,脸骨方形,带着难掩的沙场风尘之­色­,虽神态疲倦,但一对深邃的眼神仍是顾盼生光,不怒而威。身上着了一件蟠龙袍,龙形翻腾,气势摄人,边角更是缀满日、月、星辰、等图案,华丽非常。

那人行到近前,笑问道:“你可是萧枫,萧先生?”

“正是!”萧枫正­色­道。

“好……好啊,本王盼贵派前来助阵,当真是望穿秋水,幸好天可怜见。今日见到先生,本王心愿足矣。”说完呵呵大笑,之后又道:“只是令师说道不可宣扬其事,不然本王必定大张旗鼓,现时惟恐委屈了先生。”

萧枫听了甚感困惑,只在心下疑道:难道此人就是蒙古监国王爷拖雷,不过看风度气势大有可能。只是我这等小人物,怎劳他亲自出迎,实在太抬举了。

第一卷 潜龙腾渊

他此时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忙说道:“无妨,无妨,小子不过初来乍到,未有寸功,怎敢嫌慢。”

“什么玩意,竟要劳动我等一起出来迎接?”人丛中一个绝美不可方物的少女的极是轻蔑的说道。

她边上一个俊朗青年忙即拽了拽她的丝袖,示意她不要多话。

此时又有一个美艳­骚­荡的少­妇­用媚眼轻抛了那青年一下,妩笑道:“就是,起初以为是那个大人物,谁料却是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当初凭贤兄妹的家世,亦不曾受到王爷的如此厚待”。字里话间充满了挑拨。那绝美少女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话,瞧来二人以前必有所不愉。

萧枫自是全都耳闻,别人暂且不说,可他在‘活死人墓’里经那‘七星奥相’的伐筋洗髓,再加前些时日参悟出的‘太­阴­剑罡’。须知那‘太­阴­剑罡’本是载录于修真前辈黄裳在‘悟道飞升’前唯一编撰的《太­阴­悟真篇》内的高深法诀,是以不需立意发劲,周身自动,自然而然。因而只要在他功劲范围内,一切大自然的起始终灭,万物静动,俱都一一入心。

何况是这些闲言碎语。不过萧枫是初来乍到,倒也不能随便翻脸,只是心下暗恼。不过在他听得美艳少­妇­的声音后,直觉耳熟,小思片刻恍然大悟。

这美艳少­妇­原是当年在山林里与完颜守坚风流快活的毒辣魔女杨妙真。萧枫心想:既如此,我需装作不识,万一被她晓得,只恐她暗下辣手。

此时拖雷又是“呵呵”大笑道:“萧先生,我背后这些英雄好汉俱是与你一般来为本王助阵的武林名宿,噢……当然还有这两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说完极为得意的看着那绝美少女及杨妙真‘呵呵’笑着。

“那呀,是王爷过奖了。”杨妙真媚笑道,接着用那极具风情的眸光瞥了拖雷一下。

拖雷浑然不觉,直笑道:“萧先生,先回营,我等入帐叙话。”又转头道:“诸位好汉,今日我等为庆先生来营,俱都开怀畅饮,可好”。说完拉着萧枫的手,迳直往营内而去。

诸人听了要开怀畅饮,当下轰然应诺。可不是为了要庆萧枫而来,只为了能放怀畅饮而已,是以个个喜­色­颜动。

一路萧枫细观拖雷,见他语出挚诚,为人豪爽,大有草原男儿风范,不禁甚是投缘。暗忖:不怪有这许英雄豪杰争相来投,看此人手腕极为高明,就连自己这初来之人都大生赴汤蹈火之心。厉害,厉害……

此时萧枫还注意到二人,其一是一年老番僧,看似已至古稀,长的肥头大耳,神­色­淡然而无欲,微闭双眼,到是颇俱佛祖面相,可双眼睁眨间­精­光四­射­,心知定是难惹之人。其二却是一小道士,约莫十五六岁,身材瘦弱,面目还算清秀,只是身上那件道袍却是不敢恭维,实是极脏,但双眼黑溜灵活,透着一股机灵。萧枫自下山以来,尚未遇见过道士,这时一见不由忆起山中岁月,甚感亲近。

到的中军大帐,只见此帐极为巨大,足有数十丈方圆,周围站满了杀气腾腾的护帐勇士,有执盾牌举刀斧,有执长矛挂劲弩,似是随时冲锋陷阵一般。个个神情肃穆,彪悍威猛,萧枫望了,顿感起敬,寻思道:有了这等威武雄壮之师,何愁不天下一统,或许也应了那《太­阴­悟真篇》里所说的‘堂堂正正,无往不摧’这句歌诀。

随着拖雷进的帐内,首先入眼的便是中央那大大的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后头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地上铺着甚是朴素的毯子,两排卧式酒案沿着中央大桌排序而下。除去这许必然之物,便再亦不见其余奢侈用品。瞧着这军帐尤不象是大蒙古帝国堂堂监国王爷所居,里面一应摆设,煞是简陋。

踏进帐内,拖雷大声道:“诸位,入席……入席。”又喝道:“左右……上酒。”随即拉着萧枫把他置于左首首席。行止间显得甚是豪爽,那等不拘小节的­性­格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枫也不推脱,当即安然坐定,转眼四顾,瞧着那年老番僧自居于右首,也是赫然入座,而小道士则默默坐于帐角。再瞧那杨妙真与那对兄妹固然是毗邻而坐,可那绝­色­少女把香首一别,极是不屑。萧枫见及不禁失笑。

片刻之后,便有侍卫取过烈酒乾脯,瓜果鲜蔬,布列于席,这时诸人俱已安坐。

拖雷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本王何德何能,得诸位绝世高人,英雄豪杰争相来助。在此谨以手中之杯酒,敬诸位一杯”。说完仰颈而­干­,继而又道:“今日里诸位开怀畅饮,定要不醉不归才好。”众人听了轰然叫好,随即畅饮不休,气份极为热烈。

一时间,杯觥交错,大朵快颐。

片刻,诸人饮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是多数人目光瞄向萧枫。心下各自揣测:不知这少年何方神圣,竟引的王爷大加礼遇。看岁数不大,武学修为定然一般,与我等相比自也大大不如。又听王爷称呼他为先生,如此想来必是兵学大家,来替王爷出谋划策的。

正在此时,那杨妙真忽而向着拖雷举杯娇笑道:“王爷,今日萧先生到来,妾身看王爷甚为高兴。大有‘汉高得韩信,贞观遇魏征’之味,想来萧先生必有甚么非同凡响之处”。说完望了望众人又道:“我等亦俱为好奇,甚想瞧瞧先生的高明手段。”

群豪此时望着拖雷和萧枫二人,静待反应。

拖雷对着众人呵呵笑道:“先生的手段,本王自是晓得。只是要先生在此稍露高明,本王又惧这军帐狭小,恐是先生施展不开,不如改往日后。”拖雷自是明白全真派的厉害,这萧枫既是‘仙师’丘处机派来又是‘仙师’丘处机的高徒,必是不凡。如若叫他象小丑般露点手段,想那修真之人何等傲气,只恐他拂袖而去,故而即忙在旁出言解困。

萧枫听了杨妙真的话后,不由心生恼怒,暗想:你这贱人好不识相,我不来惹你,你却来烦我。要是当初刚下山时,或许还忌你三分,现在就凭那‘太­阴­剑罡’就能揍的你不认识你姥姥家。

想到这便脸含微笑道:“无妨,要我出手倒也可以,只是缺了对手,惟恐诸位不能尽兴。”说完朝着杨妙真淡笑道:“既是姑娘提议,不如就请姑娘帮了这个忙吧。”

杨妙真听到这,不由“咯咯咯”的笑了出来,花枝乱颤,眉眼儿里风情万种,无限­骚­荡,紧身的劲衣束着裂衣欲出的丰满,神情撩人的道:“先生要我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也好……也好亲身领教先生的厉害之处。”

话中在“厉害之处”那四个字里殊是加重了语气,说完还用眼神瞄了瞄萧枫的下­体­,之后又发出一阵动人心魄的荡笑。旁观众人自是心领神会,有些更是­淫­笑不已,大为叫好。

第一卷 潜龙腾渊

10

“哼——”一声冷哼传进众人的耳际。

众人循声望去原是那绝美少女,听的如此­淫­话秽语,不由冷哼出声,在那猛翻白眼。而她身边的哪个俊朗青年却是痴痴的望着杨妙真,似被她极具风情的举动所引。

“哦,唐三小姐,可是对姐姐我有甚不满。为何如此盯视于我?”杨妙真踱到少女面前,诧异的问道。

“哼——”唐三小姐又是冷哼一声,俏眼微翻下,转了香首并不理会她,神­色­间尤是轻蔑。这下杨妙真倒是颇感尴尬,暗忖道:今日不知为何,明知小丫头对自己极为不善,还去自寻烦恼,当真失策。

不想此时竟是萧枫解了她的围,追问道:“姑娘,是否准备妥当?”

杨妙真听到,如奉纶音,感激地看了一下萧枫,正­色­道:“敬请先生赐教”。

二人走到大帐中央,面对而立。

此时萧枫心想:即要教训那­淫­­妇­,最好便是一招搞定,要让那­淫­­妇­知晓我的厉害,省去日后纠缠不清。也可震摄众人,以免人人皆来,到时麻烦得紧。想至此,体内金液暗运,脚踩七星,‘太­阴­剑罡’浑然而起。

杨妙真望着萧枫,只觉他渊停岳峙,气势非凡。只是那随意的一站,却是气劲狂涌,如浪似潮,一波一波。知是不对,倘若再不出手,恐将受制于人。但见她白皙的素手轻轻伸出,结出硕大的兰花手形,举向胸前,似梦似幻,飘忽不定,似轻实重的向萧枫胸前按去。

这一按大有来历,乃是杨妙真的绝技,名唤“兰花拂|­茓­手”,其形虽是美仑美焕,可实质里却是中者不死必残,实为武林一毒。

杨妙真招式递进下,初觉颇是轻松,刚进二尺有余,但觉前方罡气凝重,似缩似弹。她也是机灵之人,微感不妙下,忙即身形展动,绕璇而走,轻灵若清风无迹。心想:你仗着护体真气浑厚不惧我‘兰花拂|­茓­’,我且绕你而行,瞧你破绽,伺机而动。

刹那间,人影闪动,香风阵阵,诱人入胜。

萧枫却是微闭双眼,浑然不动,只用心神察敌,气随意动。

众人见到萧枫瞬时周身金光笼罩,双足缓缓浮起,状若天神。而此时的杨妙真所行所为在萧枫眼里已是缓如蜗牛而行,随时可用‘太­阴­剑罡’一举毙她­性­命。诸人见此异象,不由心生凛然,­性­志不坚者已是大有膜拜之意。那绝美少女的双眸更是异采涟涟,望之,定然也是心有所想,与她兄长一般相遇。那番僧原先微闭的双眼此时也已然­精­光四­射­,深恐漏了甚么一般。

只听的萧枫轻喝一声:“姑娘小心了。”说完三缕针形剑罡,分上中下三路破风激­射­而去。杨妙真一惊,全身运力,想要趋避,可剑罡来势即急,且又猛烈,罡气所至之处,直如空气凝固,铺天盖地而来,只得紧闭俏眸,珠泪暗垂,静待噩运。

诸人在旁见了百思不得其解,只见萧先生手足未动,不知为何竟有剑罡激­射­。他们怎知这‘太­阴­剑罡’的玄奥之处便在这里,其它各门的剑罡俱是用剑来使,独有黄裳另劈蹊径,创天下之未有,凝气聚剑,且能气凝万剑。只是黄裳创出之后,即‘悟道飞升’,使得这门旷古绝学未现人世,今日倒有那萧枫使得扬名于世。

“先生,请留手!”拖雷急声喝道。萧枫闻听,只得暂且放手,惟见那三缕针形剑罡,厉啸而过,绕环一圈后,即无影无踪,来的急,去的快。

此时拖雷见杨妙真已是无恙,不由微笑道:“先生神功,本王敬服,日后有先生助阵,本王无忧矣。”

萧枫含笑道:“王爷,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辞。”

这时杨妙真见自己无事,顿时又复常态,媚笑道:“先生神技,妙真佩服,在此谢过先生留手之恩。”说完一步一摇,极具风情的回到席位,到的座上尚还未忘,向那萧枫撩人的一瞥。

萧枫不由悚然,即忙想回坐席。

小茹在旁见了萧枫这等威风,也是兴奋莫名,心想道:这萧大哥三年多来不知去了那里,竟学得这一身本事,瞧这蒙古大王爷俱要向萧大哥客气无比,真是与有荣焉。

原本一直微闭双眼的番僧此刻霍而站起,喝了声佛号,朝着萧枫道:“萧施主,请留步,适才老衲瞧着施主神艺,颇感技痒,甚想与施主切磋、切磋。”

萧枫一听,心道:怕麻烦,麻烦来,躲都躲不掉。罢了,既是这老和尚找茬,我也不惧。转身微笑道:“大师即想切磋,小子那敢不从……请”。

拖雷见及,忙劝解道:“且慢,二位……均是高人,又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倘若伤了和气,其不大煞风景。不如大家喝一杯,待到日后杀那女真之时,再是一比高下,如何?”

“非也,非也……王爷,今日诸位群豪欢聚一堂,如若有萧先生与咯巴大师切磋一下,让我等诸人能见识到绝代高人的出手风范,岂不快慰,顺便也好增长一些武学心得,日后纵是对付那女真人恐也大有益处”此时杨妙真又是嫣然笑道,继而转头又对诸人撒娇道:“大伙说……是吗?”

众人互相望望,实是不知怎生回答,应是之人不过三三俩俩。

萧枫听完,哪个恨啊,恨不得倾三江之水而洗之。不由暗忖:好你个杨妙真,适才我留手放你,怎料你此时竟是恩将仇报,简直就是惟恐不乱,真乃蛇蝎女子。日后切记不要落在我手中,不然……哼……哼。

拖雷闻之,大皱浓眉,瞧了瞧杨妙真,见她神­色­自若,不由一阵心烦。

咯巴大师见拖雷沉思不语,知他不虞,沉声道:“王爷莫急,老衲与萧施主不过切磋而已,断然不会伤了和气,敬请王爷放心便是。”

拖雷瞧着事已至此,迫于无奈也只得应允。只是心下寻思:那杨妙真不晓为何,屡次针对萧先生,此事背后恐有玄机,事后须得暗查一下,方可安心。

这时咯巴大师又道:“萧施主,你我二人不如出外比试,如何?”

萧枫拱拳答道:“甚好,理应如此……请!”说完右手前迎,往帐外而出。

第一卷 潜龙腾渊

11(上)

到的帐外,二人分定而立。

帐内诸人全都随出,尤其唐三小姐与那小茹两人最是紧张。帐外护卫勇士早已听的分明,须知这蒙古人最喜好勇斗狠,听的有人比试,那还不个个激瞪双眼,心情激动,只是队形却不曾稍乱,从中瞧出这拖雷帐下军纪何等森严。

二人默立许久,俱是各自望着对方,互伺良机。

要知这高手拼斗,最是注重瞧破对手的破绽,一般达到他们这等境界的高手,手中招式俱是千锤百炼而来,日也思,夜也想,想从招式中直接破敌,甚是难办。惟有先从气势上压倒,方能取胜,这就是兵书上所谓的:‘一鼓足气而破之’。

这点道理,长春真人虽未对萧枫提过,但他在《太­阴­悟真篇》里实亦悟得,只见他罡气内敛,心神外放,恍如亘古的巨灵伫立,神威凛然。

此时二人三丈方圆处,劲气四溢,沙砾狂舞。但在三丈之外,固然清风和煦,云淡风清,纵是旁观众人的衣袂也不曾被那劲流拂起丝毫。可知这二人的气劲外放,均是拿捏的恰倒好处。

萧枫是心下揣揣,不知这番僧到底怎生厉害,想他自下山以来,何曾遇过真正的高手比斗,何况他招式全无,所依赖的不过是那浑身的金液丹元。

思忖间,又见从营外奔入一粗壮彪悍少年,走至拖雷身前,弯身俯首,双手抱拳道:“父王,儿臣­操­练完毕,闻得军中有人比试,是以前来观瞻”。拖雷瞥了瞥他,微笑道:“是忽必烈呀,好……且站一旁便是。”说完用手一摆,示意免礼。

这时咯巴大师沉声说道:“萧施主,老衲要出手了……”话音刚落,忽从那宽大的僧袍里急伸右手,‘呼’的一声似是随风而长,势若厉电,落于萧枫眼前之时已是磨盘大小,仿佛从天而降。

这一手名唤‘毗卢遮那印’乃是密宗秘传护法神功,共有四十九手印,各具妙用,在此不一一细述,现下这一印式唤作‘跋折罗印’,其威甚巨。经曰:若为降一切天魔者,当予跋折罗印也。

萧枫一个激灵,要知他原先就对这咯巴颇为忌惮,适才瞧那少年又是分心少许,时下这般,顿失先机。他修真悟道不过三数年,且是内视炼­性­较多,招式方面实是弱项。无奈之下,只得急运金液丹元,周身罡气流转,以剑罡激­射­硬抗那‘跋折罗印’。

只听得‘砰’的一声,咯巴急退三步,方是稳住身形。萧枫却是未动,仅是微微摇晃。这一硬抗,萧枫略胜确实借他天赋‘先天道体’,再加那‘七星奥相’易筋洗髓之功,甚是幸哉。

接着又过了几招,咯巴见自己内元不及萧枫,又经此几击,已确知萧枫短处,想他平生在招式上的浸­淫­何止数十年。因而即忙战术一变,改以招式破敌。刹那间‘毗卢遮那印’全盘祭出,‘金刚杵印’、‘施无畏印’、‘­精­摩尼印’……一印套一印,印印相连,结成佛法无边域,着实厉害。

萧枫是左支右挡,手脚渐乱,大有不堪之象。凭他那初阶的‘太­阴­剑罡’此刻已然不敌。见此情形,除了小茹与那唐三小姐及拖雷,神­色­紧张以外。其余众人无不幸灾乐祸,俱是心道:适才倒是威风,现时遇到铁板喽。

萧枫心下暗忖:万没想到,这老秃驴竟而这等厉害,连‘太­阴­剑罡’也阻挡不了。思量时,又勉力挡了数招,转念想到:不行……切不能输,倘然输了,岂不把师门威望尽堕于此。教我日后怎有脸面,回去拜见恩师。

心念及此,那是奋力相抗,随着“砰、砰”数下真元击空,他又想:我的金液丹气,远比那老秃驴来得深厚,瞧他摸样似也不敢与我硬拼。我只须防守的紧,谅他也攻不下来。想完之后,不由的身形略退,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绪,投入这场比试。

在万般抵挡之际,只觉心无杂念,杳杳冥冥,真人送他下山时嘱他的剑道妙奥,及当年所观鹰蛇之斗象,不觉在心中流淌而过。脑里无由的映­射­出一段金光四­射­的歌诀法门“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

渐渐的周身不松而自松,不静而自静,行拳迈步间,犹如行云流水,无需后天拙力,皆在自然而然。行到妙处,或“旋”、或“曲”、或“引”,进退顾盼,意气周流。直觉万物元气皆在自身,招手即来,挥手即去。

与此同时,咯巴但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越来越是窒滞,似是落在了巨大的泥泽里一般。不动还好,动了反而愈是深陷,着实窘迫已极。他怎知此刻的萧枫以墨家的“非攻,兼爱”为宗旨,以道家的太极­阴­阳学说为本源,一套旷古烁今的拳法自然而然就从他手中衍生而出。

落在众人眼里,萧枫的拳势虽缓,但永不停顿,没有一刻窒滞的时候,进退倏忽,人所难防,圆绵不断,循天地之理,举手投足间无不隐含洪荒玄机。倘若他原先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现时的他便是那璀灿夺目的绝世玉璧。

其实萧枫原是想尽力抵抗,全力防守,怎知,竟是恰好契合了太极的奥义。“任它万般千钧力,我自巍然不动山,似若­阴­阳分合道,首尾互顾画太极”。

正是今日的颖悟玄机,使得萧枫日后的为人处事也是甚合太极。

这太极奥义博大­精­深,政治上,那是清静无为的黄老之术,拳术上,便是以柔制刚的太极拳。以自然、柔轫、沉着、安舒为主旨,欲取先予。见敌者来势汹汹,便积蓄力量,让对手气衰力竭,然后乘势而取。

因而咯巴攻的越紧,所受到的反弹力就愈是大。不可不谓这咯巴甚是衰霉,他那‘毗卢遮那印’实乃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学,无奈遇见萧枫这一怪胎,非但真元远胜于他,更且在比斗中还能自悟上乘拳诀,若是让他知晓其间玄奥,由不得他不唉叹万分。

随着心中的自然之诀愈益流转不息,萧枫是轻描淡写,随意挥洒,拳招更是一气呵成,信手拈来,圆融自通。

与之相反,咯巴此时是气如牛喘,浮嚣迟忽。明眼人一见便知谁胜谁负。

萧枫舞的­性­起,双手分合间,竟是聚成好大一个太极真元球,这球乃是天地元气所凝。本拟向咯巴掷出,蓦地发觉咯巴已然不支,不由大为踌躇,心道:打是不打这老秃驴呢,适才倒是可狠,不过现今又好生可怜。罢了,罢了……方才能放那魔女,这时亦就饶他一遭。

当下双手外推,向侧旁引,瞧中空旷处,猛地一发。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烟雾散尽,现出一个数十丈宽的深大土坑。众人见了无不倒抽冷气,目瞪口呆。咯巴颓然坐地,兀自惊魂未定,只是痴痴的问道:“萧施主……这是什么拳法?”

第一卷 潜龙腾渊

11(下)

萧枫沉思片刻,傲然说道:“拳曰--太极。”

“太极……太极,­阴­阳相合,莫可与挡……高明……高明啊!”咯巴先是喃喃自语,忽地朗声说道,紧接着哈哈大笑。笑罢之后又是向萧枫合手一佛礼说道:“老衲,行年七十有三,一直坐井观天,以为天下无英,今日承蒙施主指点,不由大彻大悟,在此老衲敬谢。”

萧枫从下山以来,尚未遇过如此场面,随即手足无措,脸­色­涨红地道:“那里,那里,小子我也是侥幸而已,怎当大师这般称赞。”萧枫就是这样,你狠他更狠,你好他也好。

须知这咯巴大师可不是寻常的番僧,他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宗主,在吐蕃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被大蒙古帝国的大王爷术赤聘为汗国的护国大法师。此次蒙金大战,被大汗窝阔台暂借,来为拖雷助阵,谁知平日心高气傲的老番僧,今日会败给了萧枫。

为此拖雷不禁暗暗咋舌,思忖道:这全真派果然实力雄厚,不可轻侮,似萧枫那一击,固然有一千勇士同上,那也是有去无回。改日定要向大汗建议,切记这全真派只可拉拢,不能得罪。

过的片刻,拖雷见到有些冷场,便哈哈笑道:“萧先生神功绝世,咯巴大师妙悟佛理。二位俱是可喜可贺。来,来……帐中请。”说完右手前引,便要进帐。

便在这时只听的营外有人大声叫道:“报……”伴着喊声,一个小校奔了进来,满头大汗,狼狈不已,瞧见拖雷当即跪身伏地,高声道:“斥侯来报,金国三万先锋大军距长安不足五十里处扎营,两日后就到,领军将官是完颜尚。”

拖雷听完,一摆手令他起来,随又“呵呵”笑道:“来得好,我可正等着他呢。”

忽必烈即忙在旁恭身请战道:“父王,给我一万勇士,我取了完颜尚那厮的头来见你。”

拖雷听罢,很是高兴,大笑道:“忽必烈,你不愧是我大蒙古汗的子孙,好战喜斗,绝不畏惧,好……好得很!不过那完颜尚乃是‘锤圣’完颜呼邪的得意弟子,号称金国八大锤中的‘水火奔雷锤’,此事还须计议一番,切不可轻敌。”

继而转向众人笑着道:“走,我等还有酒宴未完,焉能为了那等女真小贼误了酒兴。”话音方落,当下迳自入帐。

萧枫见及,不由暗自钦佩,心想:果然是大英雄,真豪杰,沉着冷静,遇强敌而面不改­色­,想来此时他已然胸有成竹。

是夜,萧枫一人在帐中歇息,忽感烦闷,当下信步而出。这时帐外蒙古兵见他出来,个个对他行礼,状极恭谨。萧枫颇感困惑,不知他们为何对自己这样多礼。他那知这蒙古人素来仰慕勇武之人,白天那一巨击,已使得营中士兵均是视他为天神下凡。此刻见他出来,怎不毕恭毕敬。

站在帐外,望着满天星空,繁星点点,萧枫想到:小时那常有的奇异梦境,现在怎的没有了呢,莫不是……

正在他穷思之际,忽听的远处传来‘乒乒,砰砰’的声音,似是有人在练习拳脚。不禁走了过去,一望,原是今日酒宴上的那个小道士,此时正在满头大汗的纵移腾挪,手舞足蹈。瞧那模样,仿佛在学那‘太极拳’。只是意境不通,使得混乱不堪,萧枫见了不由失笑出声。

小道士倒也机敏,听的笑声,立时转头回望,瞧到萧枫,当下骇然。蓦地又是脸­色­通红,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我知道不对,萧先生……我……”

萧枫瞧他讲话吞吞吐吐,半天都未说出个整话,心下暗笑,便说道:“小道长,你是那派的弟子啊?怎会来这蒙古大营?”萧枫见到这小道士便想起志常师兄往日在山上对他的万般恩情,是而语声柔和,神­色­安祥。

他白天就极想明了这小道士从哪来或是与全真派是否有甚渊源。只是状况连出,以至无暇询问,眼下有此良机,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那晓得小道士听了他的话后,神­色­更是惊恐,急声道:“萧先生,这可不管我师门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要怪罪,就怪我一人便是。”这一番话,虽说他年龄较小,倒也使萧枫肃然起敬,即忙与他解释明白。

小道士听完,长出一气,顿时释然,兴奋地道:“幸好,幸好。”过的片刻,小道士惊魂安定,才向萧枫说起了他的来历。

原来这小道士名唤张三枫,乃是荆襄武当山真武观的弟子。此次蒙古大汗征召天下异人的谕旨,竟然也到了武当山真武观,可是观中道士平素只知修心养­性­,无人习武,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上阵杀敌。

但如若不去,又怕这灵山名观要遭罪,恰好得知观中有一弟子习过些许武艺,{奇.书。网}且这名弟子平常不修边幅,邋遢不堪,屡教不改,故而就派了他下山来充数。可这小道士虽说习过些许武艺,但也仅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如今唤他去与那穷凶极恶的女真高手过招,岂不是羊入虎口。

因而这些日子,小道士每日里练武,指望着能有些进步,也好保的自身平安。可武学之道,并非只需苦练就行,须得有上乘口诀为辅助,再加自身的先天禀赋,后天的努力,方能得成正果。小道士自己也明白这一道理,可是又有谁会平白无故的传他高深武学。今日见到萧枫的拳法,他颇觉与道家法义相近,因而晚上凭着尚留些记忆,在此练了起来。

萧枫听完,不由黯然,心下思忖:这小道士的境况,与自己倒是颇为相近,也是可怜之人。自己尚好,还有恩师传授剑道秘奥以及那《太­阴­剑罡》防身。可他就惨了……哎,既是同为道门弟子,我也对他甚有好感,罢了,就让我来帮帮他吧。既然《太­阴­剑罡》需要强大真元,不能传授,那就把自己领悟的‘太极大法’传于他便是。

心念及此,萧枫意态闲逸的道:“三枫啊,不如我授你一套拳法,不知你愿不愿学?”

张三枫听闻,瞪圆了双眼,犹是不信地道:“你传我武功,真的?”

萧枫见他将信将疑,不由起了促狭心思,揶揄道:“当然是真的,倘若你……不愿的话,那便算了!”

张三枫大喜道:“我愿意,我愿意,当然愿意!”接着又迟疑问道:“那我要拜你为师吗?”

萧枫微笑道:“那倒不用,我俩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小道士听闻顿时欢喜无限,大声道:“萧大哥真的,我没听错?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那你可得瞧好了。”

萧枫说完,身形展动,双手以极缓的动作随圆形而划,时而以方作圆,时而以圆作方。落手时,含蓄缠绵,滔滔不断,起手时,合若连环,若万缕柔丝百折千回。令人不可捉摸,其挥洒之开朗,如骏驹越涧,劲吞气吐间,无迹似行云流水。

小道士在旁看的心神俱醉,随之舞动。

萧枫一边舞拳一边低吟拳法口决,但又怕旁人听见,即以传音之术送耳。

一路拳法打完,萧枫直觉心舒胸畅,大有引亢长啸之意。但他亦知自己是在军营里,并非是在山岭旷野处,只得强自抑住。

他怎知道正由于今日的一时­性­起,传授给张三枫一套自己所领悟的太极拳法,使得日后的武林中多了一位旷古绝今的武学大宗师,也造成了时至今日的‘太极拳起源之谜’。

因为后人实是不知这张三枫竟然从宋末活到了明代,他们又怎知张三枫不仅学得了太极拳诀,而且还从萧枫那里得了部分的道家修真法诀,一直到了二百余岁方才悟道飞升。最后因为避讳萧枫的枫字,以示尊敬,是而改名为张三丰。

第一卷 潜龙腾渊

12(上)

翌日一早,萧枫听得帐外人声鼎沸,马嘶啾啾,心觉有异,立忙出帐瞧个究竟。

出帐一看,只见帐外剑戟如林、刀斧如山,个个蒙古兵的脸上俱是满面喜­色­,似是获了大胜仗一般。萧枫就近拖住一人详加细问,才知原来昨日宴后拖雷亲率三万蒙古轻骑,蹄上绕棉,轻装出城,深夜袭敌。那金国先锋完颜尚全无防备,因而被拖雷一举击溃,只身逃往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帅哈达大军处,而拖雷王爷眼下已在回城途中。

萧枫听完,微微一笑,心下暗道:昨日瞧那拖雷胸有成竹,果然早有定计。这蒙古王爷确是深通兵法,心计暗藏,万不可小觑。

正在他寻思之际,忽而听的背后有人唤他,即忙转身。却见小如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她此时已换了身蒙古衣装,极为鲜艳,体态婀娜,绰约动人。

萧枫含笑问道:“小茹,这么早啊,有什么事吗?”

小如皱了皱琼鼻,扮了个鬼脸娇声道:“讨厌,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不,不……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好奇,小时的大懒猫怎么就不爱睡了。”萧枫故做慌张的逗她道。

小如一听俏脸微红,小脚轻跺,娇嗔道:“真讨厌啊你,老说我。”

“哈,哈……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萧枫一边说道一边努力的避开小如的玉指轻掐。

从其它帐里出来,在旁站了许久的唐三小姐见了那是极感羡慕,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起初见到萧枫尚有些厌恶,觉他有些穷摆谱,抢了她兄妹二人的风头。

后来见到他那威若天神的一幕,芳心内就刻上了哪个人儿。难道这便是少女的怀春,又或是一时的冲动,崇拜强者。昨晚,她思索了一夜,也一直在否认,谁料今早见到小如与萧枫如此亲密,竟不由的有些捻酸。

“哈哈哈……萧先生这么早啊?”拖雷身着戎装,大踏步而来。

萧枫一见即忙行礼道:“王爷,还是你早啊!……听说王爷昨日神机妙算,已经击溃金国先锋大军,当真可喜可贺啊!”听到萧枫说起了自己昨日的得意之事,拖雷也不禁万分高兴,又是”呵呵“笑了数声。

笑毕,拖雷忽又双眉微蹙道:“先生,今日本王前来实有一件……一件要事,想与先生商谈。”]

“王爷请说,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然绝无推辞。”萧枫肯定的语气似是感染了拖雷,这时他说话已没有起初那么吞吐。当下亦爽气地道:“昨晚小儿忽必烈,见了先生的神功,极是敬佩,今日定要本王前来央求先生能收他为徒。不知先生以为能否?”

萧枫闻言,大吃一惊,心道:怎会有这等事发生,想自己不过是在终南山修炼三数年而已,论武功,亦俱是自悟,叫我收徒,那传徒弟什么武功啊?《太­阴­悟真篇》?那是万万不行的,这么个王子何来真元可谈?‘太极拳’?看他昨日那好战的模样,定然亦是心手不合,到头来恐也白学。

拖雷在旁瞧了萧枫半晌,见他面有难­色­,委实难决。便道:“先生如有难处,本王也不勉强,只是可怜我那王儿……唉……”

听他这么说法,萧枫颇觉尴尬,寻思:我自到了这蒙古大营后,拖雷王爷对自己甚是看重,倘若不允,虽说不惧他翻脸,但似是有些负疚。罢了,收就收吧,只要那王子不嫌我武学低微便是,念及此,便道:“王爷,只要小王子不嫌,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突从边上窜出一人,众人一瞧原是那小王子忽必烈。

只见他奔到萧枫跟前,纳头便拜:“师傅在上,弟子忽必烈叩拜。”‘咚、咚、咚’随即便叩了三个响头,叩完之后,喜­色­洋溢,嘴角直咧,好似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

萧枫无奈,只得伸手扶起他道:“为师年岁与你一般,以后切不可如此多礼,平常自在些好。”

拖雷在边上一听,心内吃惊:看这萧先生神功惊人,只道他年岁定已不小,怎料竟与王儿相仿,这全真派果是高深莫测,不可小觑啊。幸好我定下这拉拢之计,而且王儿也甚是愿意,只要与全真一脉搞好关系,日后王儿们有甚事,也有了一个奥援。

不提他时下心中如何得意万分。

再说那金国先锋官完颜尚只身逃亡,一路上担惊受怕,惟恐身后有蒙古兵追上,一路狂奔。

不一日,便回到了金国大军内,路上他也想道:这平西大元帅哈达与叔叔素来不和,惟有平章政事白撒倒还有些交情,此次回营,首先就要找到白撒,以防那哈达拿我治罪。因而他一回大营,迳直就去见那白撒。金营外的守哨士兵,见他只身而回,心知大事不妙,早就入内通报大帅去了。

白撒大帐内,完颜尚伏于地上,汇报着军情:“如何如何败了,敌军漫山遍野了,自己又怎生以一当百,杀出重围,歼敌千余,方才冲出血路。”一番话那是言情并茂,声泪俱下,直把自己说的如同长坂坡的赵子龙。

白撒微捻黑须,转了转三角眼里的眼珠,说道:“完颜将军,辛苦了,你先回营自去安息。这事本官会与元帅商谈。”

完颜尚闻言,当即站起,道:“那就多谢平章大人了,还望大人替末将多美言几句,此恩此义,末将必不忘怀。”

白撒并未接言,只是微笑颔首,右手轻摆,示意知晓。

金国平西中军大帐内,这时平章政事白撒正与元帅哈达二人面面相觑,脸上布满了惊骇。二人实是没想到那三万金国­精­兵铁骑,竟然一夜被毁,全军覆没,都不知应是怪谁好。是下罪那完颜尚还是就此不了了之,此事二人已然商谈了许久。

这时白撒‘咳、咳’清了下嗓子,低声道:“元帅,我看不如这般,今日就向上请旨,说道长安城敌军势大,我军必不可胜,不如转道潼关,助完颜呼邪大统领一臂之力,兴许合我两家的军力,能把那窝阔台贼子亡于潼关城下,你看如何”?

“此计甚妙……”哈达听完白撒的话,双眉顿展,当下又不露声­色­,续问道:“就是不知皇上允否,倘若不允,我等又要怎办才好”?那白撒听了心下暗骂:“你娘的,衰事都要我来出注意,功是你的功,苦是我的苦。要不是爷爷我害怕蒙古人杀来,连累了老子,我才不会来睬你呢”。

骂到这忽又展颜一笑,努力的睁了睁他那三角眼,以极为谄媚的态势道:“元帅,凭你与太后的关系,谅来皇上定会应允。况且那蒙古骑­射­,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我军除了那三万­精­兵铁骑,眼下就剩这十余万步军枪兵,如何与之周旋”。

“那到也是,好,就照你的办吧”。哈达听了白撒的话后,甚是满意。白撒见了心道:你个老混蛋,下了话套让我钻,到了潼关你也不会继续得意。当下又道:“只是那完颜尚,犯了轻敌之罪,不知元帅如何处置”。

哈达听罢,心下暗笑:老狐狸,你想要­阴­我还差的远呢。谁不知这完颜尚既是‘锤神’完颜呼邪的侄子又是他心爱的弟子。你要我眼下治他的罪,那到了潼关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哼。心念及此,当下笑道:“完颜尚虽说轻敌冒进,但念他报国心切,这一遭便饶恕于他。日后倘若再犯,必不轻饶”。

二人就在这般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形下,定下了金国平西大军的去向。哈达望着白撒出了营帐,方才把那肥大的身躯,挤进了帅椅内,微微喘了口气。过了许久方喃喃道:“这大金国就是完颜家和我哈家的,你白家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第一卷 潜龙腾渊

12(下)

其时,蒙古大军拖雷大帐内。拖雷盯着墙上的大幅军用地图,瞧了良久。突然哼了一声道:“这哈达与白撒到也乖巧,竟然望风而逃。不过……这也好得很,让他们聚在一起,让我蒙古勇士一锅端了他等”,说完哈哈大笑。帐下诸将士即忙齐声应是,拖雷见到己军士气振奋,不由大为高兴,喝道:“传本王军令,我军三更埋锅,五更拔营,十日后抵达潼关与大汗会师”。

翌晨天甫黎明,萧枫随军而往。只见蒙古大军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军容肃壮。刚见到拖雷大纛飘扬而至,数万将士,随即翻身下马,伏在道旁,口中齐喝道:“驾长鹰,策骏骑,杀仇灭敌,平定中原”。拖雷驰到近处,勒马四顾,隔了良久大声道:“好,策马纵横,唯我勇士,平定中原,饮马黄河”。说完,扬鞭一击,当下疾奔而去。蒙古数万大军齐声喝偌,翻身上马,犹如一人般,整齐划一。萧枫不自禁暗叹:这等兵强马壮,纪律严明的军队,金国如何是其敌手?

斯时,金国皇帝完颜守绪,遣派大臣完颜阿尔岱至宋乞粮。临行时嘱咐阿尔岱道:“我不负宋,宋实负我!朕自即位以来,常劝戒边将不犯南界,今宋乘我疲敝与我失好,复夺我土。须知蒙古灭国四十,遂及西夏。夏亡及我,我亡必及宋,­唇­亡齿寒,理所必然;若与我连和,贷粮济急,我固不亡,宋亦得安。你可将朕言传达,令宋主酌夺!”他此言虽有道理,然已忘记他的先人也曾约宋灭辽,后又毁人宗祠,掳去二帝,可笑,可笑。

那时大宋理宗帝,颇想收复汴梁,志吞中原,而且时好,主战派当政。那完颜阿尔岱此去,自然空手而回。况且蒙古此时兵威四被,幅员之广,旷古未有,西域、东海绵延数万里,横跨欧亚,中原不久,必也属他。

那班宋室儒臣怎敢得罪这等豺狼虎豹,自是齐起上述,言道:两个番邦蛮国,自相互斗,我天朝上国就在侧旁,观望便是。且这女真人向来言不由衷,昔日金邦,强盛之时,仗着兵­精­甲锐,征我赋税,占我疆土,此时落难,我等只须待的良机,便可收汴梁,吞燕云,取中原,复太祖、太宗之雄风霸志,其不甚好。那理宗听闻,龙心大喜,直待蒙金大战,如火如荼之际,就­干­那火中取栗的事。哎……又是一个可笑君王。

完颜守绪无奈,遂募民为兵,括粟为粮,怎奈百姓多不愿充役,更兼民食缺乏,自己难谋一饱,哪里还有余粟可以接济军饷?一时间金国境内,哀鸿遍野,饿殍千里。

再说那萧枫一路随蒙古大军急行潼关,小如本亦想跟来,只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来。萧枫无法,好说歹说,方才劝止了她的念头。只是想到临别前小如那梨花带雨,依依不舍的容颜就觉得甚是对不住她。可那也无法啊,只因眼下去的可是数十万人的大战场,小如倘若跟去,先不说麻烦,单是万一有甚不测,怎叫他如何心安,又如何面对黄泉之下的马大嫂。是以让她跟着蒙古的大队­妇­孺一同上路。

那时蒙古人是民皆兵,兵皆民,出征则是部落同上,其优处便是各部落的领袖即是生活生产的管理组织者又是军事行动的管理组织者。对外征战时,可以全民出动,全军不分男女老幼俱可参加作战。例如成吉思汗时对花剌子模国的三年围都,便是全民参与,在城下放牧作息,维持军队持续不断的攻击力,直到城市被占领。使得这号称为‘长胜征服者’的国度,自此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一路上,唐三小姐对着萧枫可是颦颦回眸,寄望于能获他温柔一瞥。怎奈萧枫此时脑中的,俱是到了潼关应是如何行事,如何助阵,实是枉负了唐三小姐的一番美意。况且途中,忽必烈与小道士张三枫不时缠着他讨教一些武学秘要,提出一些让他瞠目结舌的难题。他也只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回答二人,不过经此一来,也使他想到了许多以往自己未曾思到的问题,是以令他自身亦是修为大增,日有进境。

途中蒙古兵,烧杀抢掠,杀人盈野,见庶民就屠,遇牛羊便抢,摧寨毁村,涂膏遍地。自说人血对草木生长甚佳,由的懦弱者居之,不如改为牧场。

萧枫瞧得不禁怒火冒升,直欲拂袖而去,再不和这等强盗军队同路。怎奈想到师门恩深,倘若一去,其不累及山门,无奈只得亦步亦趋,只作未见,只是心头犹如血淋火烤一般,只望跨步便至潼关,让其无时残害良民,是以一路挥鞭策马,蹄急如飞。心下暗思:这等暴卒,如若被之一统中原,其不陷百姓于水深火热。只是这当今天下又有谁能与之相抗。哎……。途中教导忽必烈之心更切,所教所授,俱是以仁待人,无为而治之学。只望这蒙古小王子日后可执掌大权,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无祸。

这一日萧枫随着忽必烈一万蒙古先锋大队,驰之一处无名小山。望之山壑林森小溪飞溅,两边石川嶙峋,其间一条小道,并骑三马,延伸不知何往。在那心怡之际,忽觉有所不安,正自疑惑。

就听的一声炮响,对面山岭处旌旗飞扬,刀光剑影,密密麻麻的兵马争先恐后的涌将出来。忽必烈一丝冷笑,勒马回顾,大声道:“勇士们,敌人来送死了,我们上”。只见一万蒙古骑兵,齐发大喊,策马四散,掉头就走,队形却不曾散乱。

山上冲下金兵亦不去理会四下退开的蒙古骑­射­,只望忽必烈处袭来。万马践沙扬尘,山谷四周涌起了一团团尘雾。忽必烈策马,奔之一座土丘高处,凛然不动,百余名劲卒举起铁盾,在他四周挡去­射­来的弩箭。

就在这千钧一刻,那一万蒙古军忽转身而至,漫天羽箭,若狂雨奔泻。金兵受此狙击,颇有创伤,立马阵形散开,可仍然直冲土丘。忽必烈这时策马急奔,随着大军驰向空阔处,萧枫自也同随。待得金兵近了,又是一阵急­射­,势若迅电,力大者更是穿透马腹,直贯敌身,如此几回,只见谷地上敌军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

就在忽必烈高兴之际,忽的又一声炮响,斜下里杀出一彪人马,蹄如响雷,为首之人,手举双锤,相貌温雅,身着钢甲,但满面狰狞,气势摄人,来得正是那‘水火奔雷锤’完颜尚。只见他越众而出,狂奔急至,途中所拦俱都一锤而下,头首分裂,死状甚惨。蒙古兵将不由为之神夺,心下骇然。

萧枫无奈,只得前迎,交手数招,二人俱震落马下,蒙古兵见了士气重振。怎奈蒙古骑­射­,在无边草原那是无敌,纵横迂回,消敌待弱。可这谷地中地域狭小,可供蒙古人疾驰之处甚少,不一会,大有被围之态。

金兵亦是劲弩激­射­,萧枫长啸一声,双手旋圆,罡气牵引,陡见万只劲弩竟是有了思维一般,俱都向他归拢而来,刹那间震为灰烬。后方金兵大骇,只恐萧枫非人,如何能敌,完颜尚强令继续­射­击。劲弩复又泻来,萧枫故技重施,那弩箭似前赴后继一般,重又融成箭圈。这时萧枫不再心软,箭圈转头回­射­,多数金兵落于马下。蒙古兵见着士气大振,在后亦是弯弓搭箭,­射­将而之,金兵即忙铁盾并举,合成铁墙一面,复又攻来,悍不畏死。

这时忽见拖雷帅旗大纛高高举来,号角呜呜吹动。四下里杀声震天,远处一排排蒙古兵势若奔雷般冲将过来。金军人数虽众,但都聚集在一处四周围攻,外围的队伍一溃,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那完颜尚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阵势已乱,士无斗志,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已被冲得土崩瓦解,大股歼灭,小股逃散。

完颜尚即忙骑上一匹马,落荒而走。忽必烈叫道:“抓住这贼子的,赏黄金牛羊各百。”数十名蒙古勇士,一听士气大振,大呼追去。那完颜尚也是厉害,锤重力实,当者落马,一口气击倒十余人。其余各人不敢迫近,被他催马急奔,竟尔逃去。

在蒙古兵将严刑拷打下,金人俘虏只得招供:原来那白撒与哈达率军到了潼关,听得拖雷大军随至,即忙令完颜尚率三万‘忠孝军’预备队伏于途中,其目的,不求歼敌,只望能振奋士气,顺便有所佳捷,能让主子完颜守绪龙心大悦一次,自己也可讨个犒劳。谁料想拖雷大军不其而之,竟是这等惨败,想那完颜尚固然有‘锤神’完颜呼邪的庇佑,恐也难逃此次追究了。

大军收拾毕战场,坑杀降兵,息的半日,继续上路,不数日抵达潼关郊外。其时蒙金两军攻守交战,已有数月馀,满山遍野都是断枪折矛、凝血积骨,可想战事之惨烈。

蒙古大汗窝阔台得军中小校报知,监国大王拖雷率大军来会。急令全军元帅、大将随他迎出二十里外。萧枫随在军中看这二人兄弟相会,那大汗窝阔台虎背熊腰,方面大耳,身着燕翎锁金甲,头戴混元狮头盔,手执一杆钢矛,策马前行,被夕阳余辉一洒,赋予了他君王的威严,煞是气势迫人。

拖雷见了,即忙迎上,大声道:“大汗万岁,微臣拖雷叩见”。说完率先跪伏于地,紧接着身后数万大军齐刷刷的下马拜见,萧枫无奈只得随合。

那窝阔台大汗一见,即忙下马,走至跟前,弯身搀起拖雷,肃容道:“拖雷,你我是兄弟。何用行那大礼,以后不可”。二人拥抱了一下,窝阔台笑着道:“今日我两路大军会师,合攻潼关,不愁不克。二日后大举攻城,定要诛了那完颜呼邪”。拖雷大喝一声:“大汗万岁,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数万将士,大声齐喝:“大汗万岁,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其声震动山河,激人沸腾。

第二卷 飞龙升天

第十三章 宴会风波(上)

拖雷军被大汗窝阔台安排在潼关西侧扎营。

是夜,窝阔台请拖雷与帐中众豪杰,到大汗金帐赴宴,以示接风。途中忽必烈对萧枫言道:“师傅,我大哥蒙哥亦在那处,待会我介绍与你相识,可好?”

“嗯……待会再说吧。兴许你大哥事忙,就不要扰他了。”萧枫不置可否的说道。

忽必烈听了忙说道:“不会,不会,我大哥他最是敬佩英雄;倘若让他得知有师傅这等大英雄到了,他就算有天大的事,那也是会放于一边来望你。”

萧枫听了呵呵笑道:“我是大英雄?小王爷,你别说笑了,若是让别人听去,定会笑话我师徒二人,说我们自吹自擂。”说完,是哈哈大笑。

唐三小姐听了二人的话,也不禁嘴角微抿,甚觉其逗。众人一路信马由缰,没一会就到了窝阔台大营。

营外哨兵老远望到拖雷大纛,口中号角连吹,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嗡、嗡’的响彻大地。两队蒙古兵身着亮甲,头带白­色­羽翎,奔到营外,即跳起了蒙古族特有的迎宾舞,刚阳而柔美。

萧枫一­干­人等正瞧的欢喜,那些蒙古兵忽然向两旁散开,从中又走出一队人来,为首之人却是窝阔台,此时的他已然卸下戎装,换了身锦袍,大步踏来。边走边笑道:“哈……哈……好,都来了,拖雷,你我兄弟好久没一起喝过了,今日定要大醉一场。”

拖雷躬身一礼,也笑道:“悉听大汗尊命。”二人相视一笑,把臂而进。萧枫也随着众人亦步亦趋的往里进去。

此时大营之内,中间已是腾出一块空阔地,空地中央还划了一土圈,四处篝火熊熊燃烧,有的在烤牛羊,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在大声划拳喝酒,更有些人喝的­性­起,自去中央土圈内摔起了跤,边上众人看了也在大声喝彩,犹如过节一般。

萧枫等一­干­人见了,‘呼啦’一声随即融于其中,不管识与不识,先吃喝了再说。

蒙古人素来习惯于幕天席地的生活,在原野中高歌起舞,策马奔腾,是以一般盛大的活动俱是摆在露野。今晚的宴会也是如此,萧枫倒是无所谓,自小就已习以为常,就算进了重阳宫后,整日便是修心养­性­,那亦没什么讲究。其余众人也都是一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之人,倘若到了帐内兴许还会不惯,这次实是合了心意。

这时窝阔台与拖雷已然安坐,军中各元帅,将军俱是上前行礼拜见。拖雷微笑着向他们一一摆手还礼,说不尽的融洽。萧枫瞧瞧没什么自己的事,就找了处人后空地,盘膝坐下,凝望着这一切,瞧着各人的嬉笑怒骂,一举一动,不禁神游。

在旁注意萧枫已有老半天的唐三小姐,此际见正没人理会萧枫,趋步上前,笑意殷殷的道:“萧先生,一人在此不嫌闷吗?你瞧那小道士与那番僧都在饮酒,你怎不去?”

萧枫望了望她,淡笑道:“其实在事物之外瞧着那事物,对我也是一种修炼。”

唐三小姐抿起嘴笑着道:“萧先生太用功了,你的武功已经那么高,再这么练下去,恐怕你就要成神仙了!”

萧枫瞧着她俏笑倩兮的面容,不由有些呆了。

心中暗暗的把她与小茹作比较,只觉二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一种是既文静有涵养,雅丽高贵的感觉……冰肌玉骨;一种则是既亲切又羞涩,婕娜多姿的感觉……天真烂漫。正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哟,你们二人真是好雅兴啊,小王子正找萧先生呢……怪不得……原来萧先生是在这里和我那唐妹妹谈心呀……咯咯……”杨妙真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用那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二人。

萧枫那经过这种,不由微感尴尬。唐三小姐更甚,玉脸通红,朱­唇­轻颤,之后话也没说,只用那俏眼白了白杨妙真,便飞也似的逃了。

这时萧枫方才回过神来,望着杨妙真肃容道:“杨姑娘,日后如若萧某有甚事,你最好不要来打扰我。”

杨妙真被他呵斥,也没恼怒,只是挺了挺酥胸,娇笑道:“萧先生,你怎么厚此薄彼呢,唐妹妹长得漂亮些,莫非我就这么不入眼吗?”说完,尚且故弄风情的眨了眨眼。

萧枫顿感一阵恶心,叹了口气道:“杨姑娘,你误解了,我……唉……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了!”话罢,就待离开,他心中委实不想和这蛇蝎美人多打交道。

“师傅,师傅……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老半天了。瞧……这就是我大哥,蒙哥,他可是大汗手下的一等一的勇士啊。”忽必烈突然拽着一个年约二十许,肩阔腰细,英伟不凡的青年来到萧枫面前。

紧接着又朝那青年道:“大哥,这就是我师傅,萧先生,他可厉害了,前日在无名山谷一战,倘若不是我师傅力挽狂澜,接了那么多箭弩,兴许小弟我就为国捐躯了。”说完,“呵呵”地笑将起来,颇为自己有萧枫这样的师傅感到无比高兴。

萧枫打量了蒙哥一眼,见他额角宽广,相貌堂堂,身形间极具威势和气度,心下暗赞:果不愧是拖雷王爷之子,瞧他气势,已是大有父风,日后成就必不低于王爷。转念又想:不低于王爷那是什么,眼下王爷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要高于王爷那便是大汗了……呵呵,我可真会瞎想啊。

那蒙哥此时也在观察萧枫,适才听四弟忽必烈言道,他师傅萧先生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高明;又说道,那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宗主咯巴大师就被他打的心悦诚服,甘拜下风;还说道,他一人在数万金兵中纵横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他蒙哥自是不信,想那咯巴何许人,他可是藏土的神佛啊;那数万金兵可更不得了,那可是大金国耗尽百年心血,磨练出的最­精­锐的部队‘忠孝军’,虽说只是预备队,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就凭他……蒙哥不禁暗自摇头,瞧他样貌,明显就是一个南朝的赴考秀才而已;怎会有忽必烈口中所说的那般英勇。

这时,萧枫双手一揖,作了一礼,口中说道:“萧枫见过大王子。”

蒙哥即忙道:“唉,萧先生,怎的这般多礼,你是我四弟的师傅,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以后切不可如此,不然你让我何以自处?”虽说他心中,对萧枫的实力实有怀疑,脸上却不露丝毫,从中就瞧出此人城府甚深。

“是啊,是啊……”忽必烈道:“师傅,你以后就别和大哥这么多礼了,我瞧着就别扭。”

萧枫也是爽快人,何况修真悟道,本就讲究个自然而然,率­性­而为,因而道:“好,既是如此,以后我便不客气了。”

“那就对了,哦……还有,待会我介绍一人与先生认识,此人乃是高丽国人,擅用拳术,想来萧先生必定乐意一会”蒙哥紧接着说道。

他心中对忽必烈的话实是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以他就计算着让那高丽人朴正雄掂量一下萧枫。这高丽人朴正雄可是高丽国皇庭三大高手之一,拳术­精­微而猛烈,曾经赤手与数十名蒙古搏跤勇士比试,一举获胜,威震大军。倘若这萧枫连朴正雄都斗不过的话,那就劝四弟快些换了师傅,省得让萧枫耽误了四弟的进境。

萧枫听他一说,不知是何意,也不曾多想,微笑道:“甚好,甚好,能与异国高手一会,也可增长一下我等的见识。”

第二卷 飞龙升天

第十三章 宴会风波(下)

蒙哥听他已然应了,心道不如打铁趁热,谁知待下还能找到他否。忙道:“既是如此,萧先生……请!”说罢,右手前迎。

萧枫随着蒙哥一路行去,绕过几个营帐,走至一堆人群边。那群人俱是蒙哥的直属,是以见到蒙哥等人,顿时站起行礼:“末将等见过大王子,四王子。”

蒙哥微微笑道:“免礼……今日高兴,诸位将军就不要多礼了。”说到这里,忙向他们介绍萧枫:“噢……这位就是四王子的师傅萧先生。”那些将军们听了又是拱手作礼,萧枫亦是连连还礼,甚感其累。心道:早知这么烦人,我便不来了。

这时,蒙哥对着一位身材瘦小,目光如鹰的汉子道:“朴将军,你是本帅帐下的第一护卫;而这位萧先生是我父王帐下的首席高手;只是不知是我眼光独好,还是我父王更胜一筹?”

那朴正雄一听已然明白大王子的心意,他这数年的护卫可不是白做的,当下正­色­道:“大王子,末将西至中原,本就为了观摩中华武学;可这三年多来,实让末将失望不已;是以末将请求与萧先生一战,得尝心愿。”

萧枫一听暗底苦笑,心下寻思:你要观摩中华武学,可以去那少林寺,又或者来我重阳宫,为何单单要找我么,难道是我相貌看似好欺?

忽必烈在旁连连叫好,在他心中,他这个师傅实是已然无敌天下,又怎会惧这高丽人;倘若师傅待会大发神威,自己面上岂不光彩,也好让大哥知道他适才并未夸大。他虽然表面大咧,心底委实细致,对于大哥的心思,早已明了一切。

蒙哥笑了笑道:“朴将军,你想与萧先生切磋,怎的来找本帅,要知道萧先生可不归本帅管,这应是不应,自有萧先生自己决断。”

萧枫听得这二人一唱一和,其目的无非就是想与他比试一番,当下也不推却,只是心下暗道:你这高丽瘦候子,固然想拍你主子的马屁,可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待会我瞧你如何下场。萧枫因为被这二人这等耍弄,此时也不由起了捉黠的心理,心底暗念等一下定要让那高丽人朴正雄知道中原人的厉害。

一群人行到那中央开阔处,其时有很多人已然瞧到他们,只是不知他们有甚事,待看到蒙哥在前领头而行,心里已是明白亮堂。只因这蒙哥王子自从出征以来,不知与那贵由王子比试了多少次,每次比试都是手下好手尽出,斗了个人仰马翻,这早已是全军皆知的事,此时见到蒙哥料知他又是要和谁较量,就算不是蒙哥王子亲自出马,那也必是他属下的勇士。众人自是急急的腾出地方,好让那蒙哥王子尽兴。

萧枫随着一群人走之中央之时,那咯巴与小道士张三枫已然瞧见,心下困惑,心道难不成又是比武,即忙赶来随在萧枫的身后。

咯巴大师问道:“萧施主,何事?”

萧枫见到他们,苦笑道:“那高丽国的朴正雄朴将军,定要与我比武,唉……真是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

咯巴不禁微窘。

小道士张三枫在旁说道:“萧大哥,让我来吧。”

听他这么说,萧枫失笑道:“你?别开玩笑了,那‘太极拳’你才练了十日而已。”他可不想张三枫上场与人比试,输了事小,万一伤残,岂非罪过。

张三枫倒是不惧,朗声道:“萧大哥,你放心,不过是切磋而已么,趁着机会,也可了解下自己的进境。”还未待萧枫回应,他人已奔入场中,大声道:“那位是朴将军?我大哥萧先生命我上阵,我唤张三枫,还请多多指教。”

萧枫见他已跑上场,若再不允,似也晚了,再瞧他在场上似模似样的充那老江湖,不禁发笑,心想,看他怎生比斗,若是情形不妙,我便出手解救,想来亦可。念及此,心下一定,当即微笑着望着他。

那朴正雄见萧枫居然派了个小道士出战,对自己轻蔑藐视可说已到了极处,但想:我一拳就将这小道士打的重伤吐血,激得那萧枫心浮气燥,再和他动手,当是更有制胜把握,当下也不多言,只说:“小道士,出招罢!”

蒙哥见了,暗暗冷笑,心道:是了,我早说这萧枫绣花枕头,不堪重用,眼下果是如此,心虚之下,竟唤一小道士出马。哼……

这时张三枫忽言道:“我新学了一套拳术,乃是萧大哥多年心血所创,叫作‘太极拳’。我亦是初学乍练不过十余日,未必便能领悟拳法中的­精­义,倘若百招内,不能将你击倒。那是我学艺未­精­,并非这套拳术不行,这一节你须得明白。”

萧枫听了不由暗笑,心道:哪是多年心血,你小子倒会替我乱盖。

朴正雄听了,不怒反笑,话也不说,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张三枫胸口击去,这一招疾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忽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张三枫面门,招术之诡异,实是罕见。要知这高丽拳术乃是融合了我中土大唐,东瀛扶桑及高丽国本身的‘花郎道’于一炉,博采众家之长而成,是以也不可小觑。

小道士张三枫自得萧枫教会“太极拳”之后,在这十余日中,无时无刻不在默念这套拳术的拳理,拳诀。

眼见朴正雄左拳击到,当即很是自然的双手一摆,虚握成,蛇盘尾式,右脚实踏,左脚虚提,运用“绕”字诀,粘连粘随,右掌搭住他左腕,吐劲虚发。

朴正雄给他这么一按,只觉自己这一拳中巨大劲力,犹似打入了虚空山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身子却被自己的拳力带得斜跌,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跨出两步,方始站定。

旁观众人见此情景,齐声惊噫,大为不解。

朴正雄一惊之下,怒气翻腾,双拳连攻,臂影晃动,便似有数百条手臂、数百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众人见这他这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心下暗惊,只叹这小道士,恐是命不久已,烦恼皆因强出头…可怜啊…

张三枫却是不慌不忙,双手成圆形推出,刚者直竖,柔者灵活,右撩左收,伸缩抑杨,这几招使得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朴正雄只觉上盘各路已全处在他双手的笼罩之下,无可闪避,无可躲御,只得强运劲力,硬破那太极浑圆,只盼有个两败俱伤之局。

不料张三枫双手一环,如抱太极,一股雄浑无比的劲力融成了一个力量旋涡,只带得他在原地急转五六下,犹是落在了海滔旋浪之中,好不容易勉强定住身形,却已满脸涨红,狼狈不已。

此时众人大声喝彩,那些蒙古人何时见着这等神奇的武学,直觉那小道士似是没甚用劲,就把那平时飞扬跋扈的高丽国高手搞了个难堪。

忽必烈对着蒙哥道:“大哥,我师傅的‘太极拳’神功乍样?没想到如此神妙吧?有没开了眼界?”

蒙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又不是你师傅亲自出手,我怎知道?”

朴正雄听得旁人喝小道士张三枫的好,只气得脸­色­发青,妒火上涌,大吼一声,纵身扑上,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诡异之极;右手却纯是硬爪功夫,拿、抓、点、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忽而似刀剑,忽而似枪戟,排山倒海一般攻来。

张三枫太极拳拳意尚未纯熟,登时手忙脚乱,应付不来,突然间嗤的一声,衣袖被撕下了一截,只得展开轻功,躲让闪避,暂且避让这从未见过的硬爪功夫。朴正雄吆喝追赶,却那里追得上他,接连十余抓,尽数落空。

萧枫在旁见了,不禁着急,心道:这个笨蛋,起初尚好,眼下却是这般糊里糊涂,‘太极拳’被他使得这等样子,简直丢光了脸。焦虑之下大喝道:用法须用自然法,窃机须窃造化机。动乎其不得不静,静乎其不得不动。

张三枫听了,心中一动,顿时双手划圆,屈指绕腕;只见一个圆,一个圆,忽大,忽小,忽斜,忽直,忽上,忽下。这下变招,张三枫果然体会了太极拳旨中圆绵不断,欲取先予的­精­微奥妙之处,心中的舒畅,委实妙不可言到了极点。

朴正雄只觉就算用再大的力,再巧的招式此时已然无用;整个自身完全陷入了那圆弧的世界,昏昏然然,不知何谓。在这迷糊之时,就感一阵挡不住的大力向周身涌来,无可挣扎,就此昏了过去。

“好……好功夫”窝阔台拍着双手,大声喝道。众人见大汗到了,既忙行礼拜见。这时窝阔台笑着说道:“免礼,免礼,小道长你好功夫啊,是何派弟子呀?”

张三枫打了一僭手说道:“贫道出自武当山真武观,然拳术却是有这位萧先生所授。”说完用手指着萧枫。窝阔台顺着手指望去,萧枫即忙行礼叩见,言道:“在下萧枫,流落江湖,蒙拖雷王爷抬爱收留。”

“先生,好武艺啊……我欲聘先生为我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不知先生允否?”窝阔台一番话,惊得萧枫不知所措,半晌无语。

旁观众人更是惊异不已,要知这前任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可是草原英雄哲别,后官封‘国王’,乃是成吉思汗大帝最为心腹的数人之一。能攀上这官位,可是众多草原男儿一生的梦想,先不说带来的光耀名誉,但是大汗的亲近,就受用不尽了。

众人心底虽说有些不满,怎奈是大汗亲自提议,又有何人敢说一个‘不’字;只是眼光均是望着萧枫,瞧他怎么答复。

只有忽必烈暗暗兴奋,心想:师傅成了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我脸上岂不大增光彩。心念及此竟不由的笑出声来。在旁余人只感好笑,直觉这四王子小孩心­性­,倍感亲近。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4 潼关会战(1)

二日转瞬即逝,这日蒙古大军全军出动,直赴潼关城下。

萧枫身着蒙古军万夫长制式铠甲,威风凛凛,自也一同随军出征;在途中,萧枫再忆起那日情景,只觉如同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在窝阔台大汗再三的询问下,萧枫方才醒悟过来,即忙拜见谢恩。之后就是这两日的盛大庆祝,直把他搞的­精­疲力竭,众人方才罢休。又想道:只是不知恩师邱真人,倘若知晓自己被大汗聘为‘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之后,会是何样神情,此时萧枫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孺慕。

他那知道,此次窝阔台授他官职,实因于拖雷的建议;只是拖雷也未想到大汗会封萧枫那般重要的职位。这时忽必烈在旁言道:“师傅,今日大战,我定要一显身手,让我大哥知道,我可是真正的好汉子。”萧枫笑笑,并没言语。

其时天正当拂晓,旭日才刚露脸,这时萧枫跨坐骏马,遥望远处的潼关,就觉的好似亘古的洪荒巨兽,正张开着噬人的血口,矗立于那,高大,坚固,威严,磅礴,气势迫人,真乃一座盖世雄关,非人力而可为。

心中只在叹道:此次破关,不知又有多少热血男儿,一去不返,不由唏嘘不已;早闻说,那潼关守将完颜呼邪乃是大金国第二大高手,擅用的‘五行神锤’法且是无名仙人所授,神诡莫测,奇妙绝伦。待下不晓得是否要与他相遇为敌。正在他暗思之际,不觉已到了潼关城下。

大汗窝阔台到的城下,勒马止步,手中钢矛上举,顿时大军息而无声,但闻马嘶啾啾;九羽大纛,随风猎猎。

转眼间,左、后、右三军成月牙大阵,内外分离,横枪立马;前军手中钢刀出鞘,藤盾护身,杀气冲天;中军紧随其后,三人一队,手拉攻城车弩,呈半伏身状,仰­射­城内,威势逼人。整个行军布阵,除了兵器撞击,铠甲摩檫,大军哑然无声。这等声势对于守城的金国士兵,无形中更为摄人。

金军潼关守将‘锤神’完颜呼邪,接得小校军报,说道蒙古大军已至城下,急令关上众将士严整备战,随即手持‘五行神锤’跨上战马,直驰关口。

这完颜呼邪的‘五行神锤’与他人的不同,别的人俱是双锤,而他却有五个锤,分为金、木、水、火、土。锤大如瓜,各有其形,上缚钢链,可御锤贯顶,这五锤如若被他施展开来,则是“六经波荡,五气倾移”,可谓举世无匹。

完颜呼邪到了城楼,向下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城下蒙古大军,层层迭迭,黑压压的一片,似江河波浪,无头无尽。

这时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帅哈达也赶了过来,瞧了之后,那哈达因是武将出身,到亦尚可;白撒却是双膝发抖,嘴皮轻颤,说道:“完颜……完颜将军,这、这、这怎生是好?”

完颜呼邪,用极是轻蔑的目光盯着他,沉声说道:“白大人,你倘若觉得身子不适,可先回府歇息,这里自有我‘忠孝军’全军将士把关,你便宽心好了。”说完也不去理他,只顾向下观望,估量敌军来势。

那白撒怎敢离开,先不说这临阵脱逃,罪大莫及;但是万一城破,而自己尚在府中不知,岂不束手;因而他只是讪讪的笑笑,退往一边,不再多言。哈达见他这般,不由偷笑,心道:还算你识相,不然惹的‘锤神’火起,一锤毙了你,你也白死。呵呵……

这时有一蒙古军校策马前行,奔至城下,大声喝道:“传我大蒙古国大汗谕旨,潼关守城将军完颜呼邪,快快出城来降,不然破城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

完颜呼邪站在城头,气势凛然,喝道:“蒙古大汗听着:我大金与尔蒙古昔年本是同盟,儿女结亲,今日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只要有我大金‘忠孝军’在此,你等休想占得便宜,若不急速退兵,待我大金援兵四集,管教你这数十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几句话中气充沛,气运丹田,字字句句,清晰无比的送向城外。城墙虽高,相距虽远,但这几句话数十万蒙古兵将却俱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汗窝阔台听了也不答话,只用那钢矛一挥,蒙古大军顿时齐发大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刹那间,战鼓滔滔,喝声阵阵,直冲云霄。空中的飞鸟,惊骇的散开,有一只无措的离群之鸟,妄想跃过潼关,待得山风吹过,立时坠落城下。

呐喊声中,蒙古军开始大举攻城,巨型投石机,‘砰、砰、砰’的石落似雹,攻城劲车弩,‘唰、唰、唰’的矢如暴雨,纷纷向城中打去;接著前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城中守御极为严密,每八名兵士合抱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此时蒙古军,远程攻击,已然歇整,深怕砸到本军。

攻拒良久,终有数百名蒙古兵攻上城头;顿时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争先恐后。猛听得城中哨子声急,箭墙后闪出一队弓弩手,羽箭劲急,直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现出一队金兵,左手举火,右手浇油,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抢出一队彪捍勇士,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勇士不穿金军普通服­色­,而是全身着铠,恍如天兵;攻杀之际更是队形繁复,身手矫捷,下手尤为狠毒,俱是必死之招。

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也均是军中身经百战的勇士,向来捍勇无比,但遇上这队金兵,搏斗不过数合,即被一一杀败,或横于城头,或碎尸墙下。窝阔台见得,面不改­色­,仍然钢矛上举,全军扑上,城下劲弩又­射­;金兵一见,顿又藏于墙后,静待时机。

此时蒙古大军,已被激起血气,浑不惧怕,奋勇争先,重又登上城头,为首几人,更是军中有数的数员捍士,交战中以命换命,只求杀人。

这时只见那完颜呼邪,‘五行神锤’摆动,纵横来去,变幻莫测,迅捷无伦,一见金军中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解围;锤身滚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

城头上数千名蒙古兵,一会儿就被完颜呼邪给杀得没几个了,只有远处尚有最勇悍的十余个百夫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而斗。城下的传令兵急吹号角,数个万人大队复又攻城,想趁此良机一举破关。

完颜呼邪,心道不妙,纵声长啸,飞跃纵去。十余名蒙古百夫长,不畏己身,合而围刺,直想刺死金军主将,立那绝世功勋。完颜呼邪,不避不让,五锤直击,破空厉啸,长矛荡飞中;跟着左足飞出,踏在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之上,借力直升,飞鹞翻空,齐御神锤。

顿时漫天锤影,普天而盖,那十余名名百夫长虽勇,怎挡得住这盖世绝艺,登时被砸得翻落城头,筋断骨折而死,城上金兵喝采如雷,战鼓擂威。城下蒙古大军见他如此威猛,当即攻势一滞,不复原勇,士气大沮。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4 潼关会战(2)

与此同时,窝阔台大喝道:“勇士们,有谁为我取了潼关,我便封他为潼关城主。”传令兵急急的传令下去,立时全军皆知,士气复振,杀气腾腾,每一人都红了双眼,直­射­城头,只望这天大的好运就是自己。

数番进退,你夺我争,蒙古大军自到潼关后,从未这般猛烈攻取过;适当太阳下山之时,城下尸骸遍布,断枪折矛、凝血积骨,惨不忍睹;整个攻城大战足足有了六个时辰。

拖雷见己军士气已丧,体力疲惫不堪,于是便策马上前,至窝阔台处,低声道:“大汗,你看是否明日再攻?”

窝阔台大手一摆,肃容道:“今日不攻下这潼关城,我就不回营。”

蒙古大军重又攻城,喊声阵阵;谁知此时那潼关城门忽开,从里闪出一彪重甲铁骑,当头之人正是完颜呼邪,马似狂风卷过,锤如怒雷压顶;身后三万“忠孝军”好比地狱魔兵,杀气凛凛,跨下骏马,龙背鸟颈,嘶吼似雷,蹄下生风般的已冲入蒙古大军。

蒙古军士全未想到这潼关金兵竟敢出城御敌,他们那知这也是完颜呼邪在无法之下,方才如此的。只因这蒙古大军,从昼到夜,攻城不断,城内金兵早已疲惫,就是那“忠孝军”的预备队都已用之耗尽;起初以为这蒙古人,到夜就会退兵,可怎料窝阔台发了脾气,就是要连夜进攻。

完颜呼邪在困顿之下,方才派出这大金最为­精­锐的“忠孝军”,只望在蒙古人无备时,一举克敌,击退敌军。

这一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军在城下的十余万众,惊惶失措,你推我挤;只见完颜呼邪奔马向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冲到了蒙古大汗窝阔台的中军阵边;大汗身边的守军强弓硬弩,向外激­射­,完颜呼邪所率的‘忠孝军’无视箭雨­射­来,舍身忘死般的长驱直入。

蒙古大军一见情势不妙,大汗危急,顿时人人奋勇,节节争先;数个万人队,围住了大汗,绵延数圈,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弩手,一层一层的,将那窝阔台围得相似铁桶。大汗窝阔台自己亦是身经百战,是以不惊不惧,勒马中央,亲自督战,身旁百多面战鼓敲得‘咚咚咚’的直响,震耳欲聋。

但见一个个千夫长、百夫长,挺身向前,舍身护驾;窝阔台见完颜呼邪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在数十万军中来回冲杀,所向无敌,蒙古大军虽多,竟是奈何他不得,不由得皱起双眉,传令道:“有谁杀得完颜呼邪,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大军士气更盛,蜂拥向前。

军中忽地越出四个万夫长,喊声如雷,纵马向前,刀矛一起,直攻完颜呼邪。谁知那完颜呼邪瞧都不瞧,金锤直冲,木锤斜绕,水锤狂泻,火锤横砸,土锤围身,五锤豪光大作,罡气奔涌;“啪、啪”的几声,一名使刀的万夫长,手中的大刀刀杆震断,跟着断刀杆透胸而入。

两名万夫长双枪脱手,被罡气所撞,立时狂喷鲜血,倒撞下马;另一名万夫长最是悍勇,眼见同伴三人丧命,仍是挺矛来刺,但怎料忽从侧后砸来一锤,尚未觉悟,又是一锤,重重击在他的头盔之上,只打得他脑盖碎裂而死。

蒙古军士见那完颜呼邪,在刹那之间连毙四名勇将,无不胆寒,虽在大汗驾前,一时之间亦不敢与之争锋,只是不住的放箭。完颜呼邪纵马欲待抢上,但数百枝长矛密密层层的排在大汗身前,连抢数次,都是不能近身,突然间胯下坐骑一声嘶鸣,前腿软倒,竟是胸口中了两箭。众蒙古军兵大声欢呼,拥了上来。

窝阔台见了也是一阵欣喜,正待大笑,忽见人丛中完颜呼邪纵跃而起,手臂夹枪刺死了一名百夫长,跳上了他的坐骑,枪挑锤砸,霎时间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

又战良久,忽听得蒙古大军一声呐喊,完颜呼邪一惊,放眼望去,只见蒙古左、右两军似波浪滚滚直冲城头。原来是蒙哥见到己军拥挤,一时不能上前援救大汗;心道还不如趁此天赐良机,一举破关;是以急令左、右两军猛扑潼关。

这时完颜呼邪见情势危急,又冲不到大汗跟前,挥锤砸开身旁几名敌兵,拾起地上弓弩,弯弓搭箭,疾向窝阔台­射­去。

这一箭去势好不劲急,犹如奔雷闪电,直扑窝阔台。护驾的左右亲兵大骇,两名百夫长闪身挡在大汗面前,‘噗’的一声长箭疾穿过一名百夫长,但去势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长前胸,将两人钉成了一串,摔在了窝阔台面前。

其声势威若奔雷,猛烈骇人,就是那窝阔台此时亦是面­色­稍变;第一箭,方才­射­罢,紧跟第二箭又至,窝阔台身边这时众人已然惊呆,不知所措;说是迟,那时快,忽然萧枫纵身前越,双手太极浑圆,含住箭弩,旋得三圈,趋势才衰,抖手间反腕回­射­;只见箭弩在途中,忽化为碎屑,似天外流星,疾驰金兵,有的直贯马腹,有的奔入人胸;顿时数百个‘忠孝军’骑士跌撞马下,死于非命。

完颜呼邪面­色­大变,只惊这蒙古军中何时有此绝世高手。

其时夜已三更,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天上云淡风轻,一片祥和,而地面上却有数十余万人在殊死恶战。

这一场大战自清晨直杀到深夜,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金军那是占了地利,蒙古军却是仗着人多。

完颜呼邪一见情势危急,倘若再不退兵,或许今日这三万‘忠孝军’就要覆于城下;急切间,朝得萧枫望了望,长啸一声,身先士卒,往回破去。萧枫见他离去,也不追赶,只想道:我只保护好窝阔台及拖雷便可,争斗杀人,我却不去。

这时蒙古兵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完颜呼邪带着‘忠孝军’在刀山枪林中急驱而前,犹如大船破浪冲波而行。蒙古大军喊声虽说惊天动地,实已胆寒,不敢上前。

萧枫凝目遥望,见金兵队伍严整,人数虽少于蒙古军数倍,可捍不畏死;蒙古军如潮水般冲了一次又一次,却那里撼得动敌军分毫。

不多久,竟被金兵冲回城下,蒙哥见着,速命左军配合中军围敌,右军兀自攻城。此时城上金兵个个杀红了眼,舍身忘死般的抵御蒙古大军。

有的断了腿,仍伏在城垛子上,挥刀砍敌;有的缺了手,仍趴在地上,用脚推那云梯;上的城楼的蒙古士兵尚未歇脚,就已被兵刃残破的金兵,抱着一起跌落城下。

整个潼关的金兵,疯若似虎,勇捍无比,临死之时,口中尚念叨着:“忠孝,忠孝”这两字。

窝阔台见了,不禁自问:数年之前,我蒙古大军,倘若遇到这般死捍之军,能胜吗?

想当初这金国大军,号称雄师百万,时至今日,不过尚留半余;并不是这金兵畏死,实是那朝中­奸­党肆虐,军中缺少良将之故。

又想到:金国女真初兴,天下谁能相抗,太祖、太宗威加中原。后到了熙宗、海陵年代,虐政横行,荼毒中原,金国方才衰落;直到出了个世宗皇帝,以仁易暴,休息养民,金国才有这百余年的基业;而如今,崇尚奢华,民力衰竭,盛极衰始,内斗困惫,土崩瓦解之日已是不远。

心念及此,不由朝着拖雷看看,随即转头而回,把手一摆,战鼓立止,侧头望着众将道:“谁能今日与我除了这完颜呼邪,我便封他为‘大蒙古国第一勇士’”。诸将一听,跃跃欲试,数人自恃勇武,已然策马前冲,去夺那‘大蒙古国第一勇士’的威名。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4 潼关会战(3)

其时,那完颜呼邪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手下更无一合之将;蒙哥心下大怒,纵马提枪,枪如毒龙出游,含舌吐信,‘哗、哗、哗’的抖出数朵硕大枪花,挺枪疾刺。

拖雷老远见了,不禁大骇,心道这不是送死么,转头瞧向萧枫;萧枫知其意,呼啸一声,纵身上跃,在那蒙古大军的头上,提气跳落,见盾沾盾,见头点头,似鹏鸟一般滑翔飞奔。

完颜呼邪陡见蒙哥枪至,土锤一摆,金锤砸破边上一百夫长的天灵;火锤如火山喷­射­,激透五个蒙古兵的胸腔;水锤待发,木锤似枯藤绕树般,缠向蒙哥,用力一扯,蒙哥还想稳住,但怎及得上完颜呼邪之神力,顿失重心,栽落马下;周围蒙古兵将,见得王子坠马,急急避让,惟恐误伤。

完颜呼邪一见,心知蒙哥定是个要人,只想生擒;右手前伸,就待抓住袍带,提于马上;忽觉几股沛沛然,泊泊然,强劲无匹的剑罡,直­射­而至;即忙五锤迸发,六气合运,只闻的‘砰’的一声,周遭蒙古兵将俱都弹开,完颜呼邪滚落下马。

完颜呼邪抬头一瞧,又是萧枫,也不恋战,掉头就回;‘忠孝军’重重围上,护住主将。萧枫也任由他去,实说此刻在他心中,极为钦佩完颜呼邪,但见他为了一个没落帝国如此忠心奋勇,不畏生死,那便是一个大大的英雄,是以倒盼他能入了城内。

蒙古兵士见到,纵横披靡的敌将竟被己军大将击落马下,不由军心大振,各个刀矛齐举,奋勇争先。

斯时,但闻城内一声炮响,从关内冲出一队金兵,数约过万,大声呐喊中,冲入蒙古军中,率头人却是完颜尚。原来那日完颜尚战败而回,被完颜呼邪罚于禁室;哈达见到危急,急忙命人释他出室,令他领军来援完颜呼邪。正当及时,那完颜尚一彪人,养足力气,似虎入羊群,劈首砸肩,开膛破肚,犹入无人之境。

蒙古生力军却在后头,虽喊杀震天,只是冲不过来,只见你推我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抛旗投枪,溃不成军。

窝阔台一见,心知蒙古兵军心已沮,知道今日即使再拚力攻城,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城下蒙古军积尸数万,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潼关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忠孝军’更是捍不畏死,实是无隙可乘,不禁叹了口气,急令鸣金,蒙古大军缓缓而退。

完颜呼邪本想再次挥军复攻,可见蒙古大军除了前军,其余各军,阵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又见本军,血染衣甲,战马困顿,将士疲惫,实已不可为,只得叹气一声,率军回城。

这时天­色­已然大明。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十二个时辰,四下旷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堆积如山,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

完颜呼邪率军回城。骑马间,完颜呼邪低声问道:“尚将军,谁放你出来的?”

完颜尚一听,冷汗直冒,呐喃的道:“是……是……哈达元帅。”他知道,这位叔叔素来治军谨严,铁面无私;别说是他,纵是帝王贵胄,也是一般,是以心下忐忑,惟恐再次受罚。

完颜呼邪见他神­色­,莞尔一笑,说道:“此次你出师不利,本该重罚,但念你此刻大功,那就功过相抵罢了。”

完颜尚长出一气说道:“叔叔,你吓死我了。”

谁知完颜呼邪听了,沉声道:“本帅早就与你说过军中无叔侄,你又忘了不成?”

“是、是、下次不敢了……不,决无下次!”完颜尚即忙赔笑带保证的说道。

完颜呼邪也不去理他,只顾拍马进城。

完颜呼邪到的城内,只见满目苍夷,不由心愤,茫茫然策马前行;所见俱是伤残满地,尸骸遍布,心下更悲。

要知道完颜呼邪自掌‘忠孝军’十五年来,最是爱兵如子,别说那三万正规军,就是那几万预备队,他都能一一唤的出他们的姓名。而今遇到这次惨仗,望着那原先都是生气活泼的好男儿,如今却是死的死,嚎的嚎,不禁泪湿沾襟。

“统领……统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的传来。完颜呼邪转头回望,一看正是一个跟了他已有十年之久的老兵阿祥。

此时的阿祥血污满脸,左臂已断,孤零零的趴伏在地,倘若不是完颜呼邪眼利,他人或许一时还认不出他;完颜呼邪纵身下马,疾步趋前,双手扶起阿祥,低声道:“阿祥,阿祥你怎么样?”

“统领……统领……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更对不起我手下那些弟兄啊……统领,小友死了,他是断了腿,还砍了五个蒙古狗后才死的;小贾也死了,他是用矛刺进自身,与蒙古狗同归于尽的;还有阿铁……老束……”阿祥一个人在那哭泣着,断断絮絮的说着。

“大胆,怎么和统领讲话的?”完颜尚忽而在旁不合适宜的大喝道。那些原想靠拢过来,与统领说说话的金国军士,顿时脚步一滞,不敢再前。

完颜呼邪一听,登时火气直冲,腾地站起,用手指着完颜尚,满面涨红的道:“你、你、你给我滚。”原想就地便揍那小子一顿,可瞧瞧周围,实在不适,是以叫他快滚,不想再瞧见他。

完颜尚见他恼怒,即忙灰溜溜的跑了。

这时完颜呼邪对着满城伤残,双目通红,忽地双膝跪地,哽咽着道:“弟兄们……是我没用,是我无能啊,是我完颜呼邪对不起你们!”说完,‘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叩得极重,额上微见血迹.这时整个金国守城大军先是发会呆,继而群情激哀,万人恸哭,有些人更是嘶哑着嗓子,悲叫道:“统领……统领……你老快起来,快起来……千万别伤了身子。”

这等场面,使得哈达与白撒,都甚为震撼,还是白撒尤为细心,既忙上前扶起完颜呼邪,口中说道:“完颜统领,你可得当心身子,这潼关现在可不能没你啊。”话是说的不错,可他想的还是自己,倘若没有完颜呼邪,这潼关早被蒙古人给破了,城破了,那也没他好日子过。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4 潼关会战(4)

完颜呼邪顺着搀扶,就势而起,大声说道:“弟兄们,待得这次蒙古兵退了,我必定上奏皇上,为此次守城之战,牺牲的弟兄们,修一义冢,让我大金的千千万万后世子孙,能记得他们,是为了我大金国的千万生灵而捐躯的。”说完掉头就走,实是不忍再睹这般惨象。

到的府内,完颜呼邪居中而坐,两旁各是白撒与哈达,厅前还有一高大黑衣人,跪身伏地,只是此人浑身冰冷,杀意涌涌,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完颜呼邪对他言道:“即刻令‘铁血堂’潼关支援组,今夜全体去那蒙古大营,暗杀百夫长以上之将佐,不得有误”。话音中透着一股肃杀和快意。

“得令”黑衣人应声下,呼的一闪即已不见,动作好似鬼魅一般。

片刻后,哈达在旁说道:“完颜统领,我平西大军中亦有‘铁血堂’的好手,不如与之同去,不定尚能扩大些战果。”

完颜呼邪听了,忙说道:“甚好,就照着去办。”

白撒与哈达,站起行礼,迳自去了。

完颜呼邪望着二人背影远去,忽的猛捶桌案一拳,口中狠声道:“窝阔台,拖雷,今夜我要你们不得好过。”

这‘铁血堂’乃是金国海陵帝时所创,原先只是刺探政敌情报,暗杀一些政见不合的顽固分子;如今却是用来在战场上扰敌后方,寻机暗刺敌方高级将佐;整个大金就不过是数百人而已。

蒙古中军大汗金帐内,此时窝阔台正猛挥着鞭,鞭打着数个奴隶,望着那几个奴隶在地上,哀呼嚎啕,嘶声悲叫。窝阔台此时心里已是好受了些,又发泄了会儿,他猛地把鞭往地上一扔,大叫道:“滚,给我滚”说完气粗粗的往大椅上一坐。

一双虎目凝视着帐下众将,缓缓的道:“诸位,此次攻城,我大蒙古国损兵折将,士气大跌。诸位若是有何良策,尽管道来。”

谁料想帐下众将相顾而视,竟是无人出言,当下各自心底惶惶,深恐大汗怪责。

拖雷见及,清了下嗓子,微笑道:“大汗,微臣有一番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四王弟,你尽管说。”

“大汗是否尚记得父汗临终遗言。”

“你是说……”

拖雷正了正身子,说道:“父汗在六盘山临终时曾言道:金国­精­兵,西集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我军若攻,即使战胜攻取,也恐不能速灭;惟有借道大宋,宋、金世仇,必肯许我,然我军兵下唐邓二州,直捣汴梁,金都被困,定要征兵潼关,那时缓不济急,已成无用,就使援兵远来,千里赴援,人马疲敝,也不是我军的对手,灭金其不容易!”

说完望着窝阔台又道:“眼下唯今之计,惟有遵照父汗遗命来办,方可灭了金国。”

窝阔台听的哈哈大笑,大声说道:“今世惟有四王弟方能助我成就大业"奇"书"网-Q'i's'u'u'.'C'o'm",拖雷啊,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哈哈……好,就安计行事!”此时帐内一片欢腾,已不复适才的肃穆。

萧枫一人独自坐在帐内,心中只在沉思:瞧今日蒙金之决战,两方士兵俱是那般舍生忘死,勇捍无匹;倘若他们对上的是大宋军兵的话,恐怕是不用费多少力,便能将之击溃。思至此,不由长嘘短叹,深为国忧,只觉这大宋天下恐亦将不远。

今日白天见到咯巴大师用‘毗卢遮那印’为蒙哥治疗伤腿,竟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他复元。萧枫瞧了,不禁大为惊异,既忙向咯巴讨教。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毗卢遮那印’不仅仅能用于对敌,且还是密宗僧侣修炼金身的一种高深秘诀,其用奥妙无穷,神秘莫测。这‘毗卢遮那印’最早是佛祖大日如来升佛之前所传,乃是佛法最高之体现。

而咯巴虽说自得此印,苦修六十余年,但所得不过二三,一直深以为撼,今生不能亲眼见得此印的最大威力。

听到萧枫向他讨教,虽说那日切磋,败于萧枫,他心里实是对萧枫钦佩万分,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功力。再经这些时日的交往,瞧见萧枫平时为人平和,待人挚诚,更是喜欢,只叹在这古稀之年,竟交得这般小友。

是以,他对萧枫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萧枫一下就能把‘毗卢遮那印’练到最高层,亦好使他一尝心愿。

起初萧枫尚不能得窥诀奥,可他用‘毗卢遮那印’与自己一直毫无进境的‘北斗七星诀’相糅合,竟颇有妙悟。修炼时,直觉万物俱寂,宇宙中心仿似就是他自己,人天相映中,似是­肉­身散尽,又化为虚无,顺着万字法轮,遨游天穹;不知多久,又感万气聚身,内蕴七星,似觉非觉中,‘毗卢遮那印’终与‘北斗七星诀’融汇一脉,不分彼此。

待他行功完毕,只觉神清气爽,身具万般神通。

正当欣喜之时,竟觉心有惊悸,大感不对。‘嗤’的一声,忽有一人破帐而入,人匕合一,恍如一道黑箭破空­射­来。就在这千钧一刻,萧枫身影一晃,陡地不见踪影。那刺客本在心喜,以为目标必将匕到人亡,可是这般情形,固然在他刺客生涯中从未遇过,纵是听亦没听过。

心下惊惶,正待溜走,突有一股旋力绕体而上,骇异之下,只见自己的手臂,腿足,被那旋力硬是扯的一一离体溅开,脑中一晕,就此挂了。

萧枫在避让之时,感到又有三道杀气迎身扑来,势极汹汹。是以他大为恼怒,出手间已不容情,极速的解决一个,用那初始刺客尚未落地的离体­肉­身,抖劲甩去。虽说只是­肉­身,但隐含了萧枫的金液丹元,实不亚于利刃锐矛,穿帐而去。

另三个刺客还未见着目标,就已各自了帐,临死之时,口眼不闭,大是不甘。

萧枫知道这些必是金国遣来的刺客,担忧拖雷,忽必烈等人,当下抢步出帐,越过那些闻声而来的蒙古兵,飞足疾奔。到的拖雷帐前,瞧见并无异样,护卫往来有序,心下顿宽,本想通报进入,突闻帐内传出兵刃出鞘声,急忙掀帘入帐,瞧的竟是蒙哥与忽必烈二人正在低头赏刀,不由的啼笑皆非。

二人见到萧枫,忽必烈高兴地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萧枫并未应他,只是心神外放,察视大营,心知这金人既派刺客来行刺,定然不会就那几个。果然,不多久,真有数十余道杀气在营内奔驰,且是往中军大帐汇去;萧枫既忙展开全力,飞升腾越间已到大帐。

此时大帐周围紧紧排着一队护卫勇士,执弩竖盾,围成一圈;帐前已然一片混乱,数十个黑衣劲装的刺客,正与数百名护卫在激斗,且还占的上风。

此刻,刺客首脑的心中正在懊恼,本来完颜统领吩咐的是刺杀百夫长以上人即可,偏生自己立功心切,妄想杀的那几个蒙古最高统帅,一举功成,亦好留名千古。谁知眼下不知量力的结果就是被蒙古大军包围,而且四处涌来的兵士越聚越多,今日潼关‘铁血堂’恐将尽墨于此,实是自己无能所至。

须臾后,忽必烈居然赶到,手中且提着适才的宝刀,瞧的这般情形,亦不思虑,是否是其对手,血气方刚的冲将上去。萧枫望到,不由大骇,既忙上前营救。那些蒙古兵瞧见监国王爷的四王子亦来助阵,不禁士气大振,在厮杀中还让出一条路来,以便忽必烈更易搏杀。

刺客首脑见着忽必烈衣着扮相,不类小兵,心道:来了条大鱼,今日突围成不成功,就全落在你头上了。思索间,手下一紧,猛挥数刀,逼开身边的几个兵士,身形一矮间,纵步跨跃,转的几转,闪眼片刻,即已到了忽必烈面前,右手长刀冲击,荡开忽必烈的那柄宝刀,左手化为厉爪,疾伸而去,迳直锁喉。

忽必烈急退数步,慌忙间手中宝刀,毫无章法,只知胡乱劈砍。边上蒙古兵见王子危急,俱是不顾­性­命的猛扑上来。忽必烈眼见就要遭擒,忽觉身后一双大手拎起自己,迷茫间瞧的那黑衣人似被一嗜,跌落在地,抬头一瞧,方知又是师傅萧枫救了自己,心下感激。

这时只见师傅萧枫放下自己,忽地周身冒出万丈金光,缓缓浮于半空,宛如佛祖临空,使出那咯巴大师的绝艺‘毗卢遮那印’,一个个金­色­万字法轮交相迭浮,法轮所现出,那些个黑衣刺客一个个被击倒在地,不再动弹。蒙古士兵们见到与他们缠斗甚久的刺客,竟被萧枫数招间击败,也不由大声呼喊,以表喜悦。

忽必烈瞧的大叫过瘾,直嚷威风,缠着萧枫定要把这炫人的绝艺传授于他。萧枫笑笑,说道:“你功力未够,若想学的话,须得勤练《金关锁玉诀》,达至第六十句,方可使用。”

忽必烈一听,顿时萎焉,只因他的《金关锁玉诀》,练了这十余日,才练至第一句,若想练至六十句,恐将数十年都不够用。

窝阔台与拖雷听到士兵们的欢呼,也均从帐中出来,蒙古兵士见了全都拜伏在地,大喊万岁。

窝阔台笑道:“萧教官,今次又是你救了本汗,前后已有二次,我实是不知应该如何赏你了?”

萧枫笑道:“在下身为帝国武道教官,击退刺客,自是理所当然,何敢当大汗赏赐。”

“哈哈……好,萧教官真乃真英雄,淡泊名利,不过今趟本汗也不想赏你,而是把此恩赏赐于你师门,可好?”

萧枫一听不由大喜,躬身叩拜道:“谢大汗恩赐,萧某感激万分。”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4 潼关会战(5)

这时有人来报,四处流窜的刺客,已被各个招徕的武林豪杰所击溃,死的死,擒的擒,这次来犯之人,全军尽墨;只是我军死了二个千夫长,三个百夫长重伤。

窝阔台听报大为高兴,以往金人来行刺,只要数人,便可使蒙古将佐元气大伤,且不定还被他们遁去;而今日足足来了百余人,只不伤皮毛的杀得两个千夫长,重要的是尽数而获,怎不叫他欣喜。不过他心中也在暗自庆幸,恰好今日举行重要军事会议,让全体万夫长俱都出席,不得缺勤;否则给刺了几个万夫长之流的,那损失就大了。

是以此时的窝阔台,脸上竟显出那久违的憨笑,使得拖雷都暗讶不已。

自潼关血战后,窝阔台命使臣绰布­干­等一行人,往宋借道。怎料绰布­干­到了宋境淝州,谒见淝州统制张宣,在金人­奸­细的挑拨下,再加上蒙古人的天­性­不羁,一语不合下,竟被张宣诛杀。

窝阔台得信,暴跳如雷,直叫着要先亡了大宋。后在拖雷的劝解下,乃命拖雷率骑兵五万人,竟趋宝­鸡­,攻入大散关,破凤州,屠洋州,出武休东南,围大宋军;复遣大将速不台取大安军路,开鱼鼈山,撤屋为筏,渡嘉陵江,略地至蜀。蜀系宋地,宋制置使桂如渊逃去,被蒙古兵拔取城寨,共四百四十所。拖雷尚不欲绝宋,大军东还,会兵陷饶风关,飞渡汉江,大掠而东。

前线警报如雪片一般,递入汴都,金主完颜守绪,急召宰执台谏入议。众臣均说蒙古大军远来,旷日需时,劳苦已极,不如在河南州郡,屯兵坚守,且由汴京备粮数百斛,分道供应;蒙古大军欲攻不能,欲战不得,师老食尽,自然退去。

金主完颜守绪听得阶下大臣献出此计,内心恼道:看似好计,怎奈各处不能坚守又将如何。一味直知坚守,守到现今,却已失去了祖宗的大壁江山。没想到我大金竟是养了这帮庸臣,平时只知争权夺利,临到危机一点用也没有。

于是谓然叹道:“我大金,南渡二十年来,各处百姓,献田宅,卖妻儿,豢养军士,只望他御敌国门,保卫家邦;今敌至不能迎战,望风披靡,直至京城告急,尚欲以守为战,如此怯弱,何以为国!朕焦思竭虑,甚觉士兵必能战,然后方能守。存亡有天命,总教不负吾民,朕心才安!”

乃诏京城戍卫大军二十万,屯兵襄邓二州,并促哈达、完颜呼邪两帅,速即还援。

这日潼关城太守府内,完颜呼邪对着哈达道:“哈元帅,今日皇上来旨,言道要我等二人领兵援救京都汴梁,你看……”

“既是皇上有旨,臣下的自无异议,不知统领打算何日领军去援汴梁?”哈达正­色­道。

完颜呼邪沉吟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这潼关乃是我大金重关,倘若我等去了,不知该是交给谁好?”

哈达道:“这简单,只须交于完颜少将军即可。”

完颜呼邪道:“不可,不可,完颜尚他好高骛远,这般重任怎可交托于他?”

听他这么一说,哈达愁道:“那该如何,常言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眼下这般情形,不托于他,那该托于何人?”

完颜呼邪叹道:“唉,我那四徒完颜守坚在此就好了,虽说他风流成­性­,但他极重规矩,原则又强,倘若这潼关交托于他,我倒是放心。”

哈达见他迟疑不决,劝道:“只是眼下这完颜守坚,又不知在何处,而京城危急,我瞧就完颜尚吧。”

完颜呼邪无奈道:“惟有如此了,但愿待我等回来,这潼关尚在我大金手中。”

不提这完颜呼邪与哈达领兵如何领兵援救。

再说那萧枫这日接的大汗金令,命他率三万骑兵到邓州与拖雷会师。只是这窝阔台怎会突然命萧枫率军,起因有二,其一:大金京城戍卫部队,齐集襄邓,窝阔台恐拖雷兵力稍弱,是以再谴三万骑兵助他;其二:那大将速不台攻略蜀地,烧杀抢掠,涂膏遍野;早已引起蜀中武林群雄的义愤,竟不时的在蒙古大军后方捣乱,刺杀蒙古斥候;使得大军此时犹如盲了眼的猛虎,东窜西撞,寻不到金军的辎重后勤路线,陷入困境。是以想借重萧枫本身的实力,及重阳宫的威名,来与群豪谈判。

对于窝阔台的种种心计,萧枫是一无所知。

翌日,萧枫与小茹二人泪别,并把小茹托付于忽必烈。忽必烈壮言道:“师傅,你放心,小如姑娘既然给了我了,我便会一生一世的照顾她,让她不受半点委屈。”

然小茹听了他的话后,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粉颈低垂,玉颊通红,心道:萧大哥怎会收了这么个呆子徒弟,只说让他暂时照护我,谁知……谁知他竟这么说,岂不让人误会。

萧枫瞧到她的小儿女情形,不由哈哈大笑,只觉这二人倒是甚为相配;一个憨厚正直,大好男子汉,一个娇小俏丽,玲珑美佳人。

这时小茹对萧枫道:“萧大哥,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多关心自己啊!”

唐三小姐在旁见了,心中暗喜,即在旁说道:“小茹妹妹你放心好了,萧……大哥,我会照顾他的。”说完,偷偷的瞥了萧枫一下。

萧枫此时只觉心怀大悦,暗忖:有这么多人关心我,那在小时,可是不敢想的事。

一路无事,三万骑兵纵马疾驰,萧枫只在马上沉思,那日他所擒的金国刺客,竟被窝阔台全体虐杀,死状极惨。想到这不由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这时,唐三小姐向萧枫言道:“萧大哥,这一路你老叫我三小姐什么的,这个你不觉太见外了么?我单名唤雪,你以后可以唤我为‘雪儿’。”话虽说完,但低垂臻首,脸儿全红,这一番话,她在途中实已酝酿了许久,直到时下,方鼓足勇气道出,甚怕就此被萧枫瞧低。

萧枫闻言道:“甚好,其实一路上,我也挺不惯的,但又恐雪儿你见怪,是以只得在那小姐长的,小姐短的乱唤。”话音刚落,自己却是‘呵呵’的笑了。

唐雪心下欣然,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

“嗯——!”萧枫微笑而应。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1)

大宋绍定6年,斯时正是理宗赵昀执掌临安朝廷,他们偏安江南,暖风熏人,早已是忘了中原的故土。与此同时,北方中原却是正值如火如荼之际。蒙古大汗窝阔台承父汗成吉思汗的遗志,誓师伐金。从绍定二年到如今,这场征战,足足已是打了四年。与他们同样是游牧民族的女真金国,时下也仅剩河南一省了。

红红的夕阳缓缓西坠,直映得天边火一般的亮。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把天空织成美丽的锦缎。地面上一条大江,滚滚东逝,偶尔一两帆影在波光粼粼中隐没。在这无限美好的风景里本该是闲适地伫望远方,或是吟哦诵怀。

从远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如雷似的马蹄声,随着前方烟尘翻滚,旌旗飘舞,一彪雄壮的人马,在夕阳的映衬下,渐渐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这彪人马奔得甚速,不过须臾,已是近了江边。

为首一员年青英武的将军,驰到近处,蓦然勒马直立,那马长嘶一声,前蹄不住的在虚空踩踏了数下,方才落于地面。身后的数万骑兵顿时也伫停于他身后,但见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好一支军容肃壮的无敌骑兵。

在那年轻将军勒马四顾,伫望大江时,一名绝美的女子策马跟上,行到跟前说道:“枫哥哥,我们到汉水了,离邓州还有两日的路程。到时,见了拖雷王爷,我们也便算是交差了。”

年轻将军微笑道:“不错,是到汉水了。大汗交予我萧枫的任务,也是快结束了。”说罢,甚是高兴的放声笑起。女子这时并未说话,只是凝眸托腮的瞧着他,心底里默默感受着他的英雄豪情。

过了片刻,待他笑声渐落,女子揶揄道:“枫哥哥这般盼着快些完成任务,莫非是急着要去见小茹妹妹?”

萧枫大窘,赧颜道:“雪儿,莫要胡说,小茹只是我的妹妹,她在我心中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我对她决没另外的心思。”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小时流浪长安城内,若非小茹的母亲马大嫂收留,只怕自己早已与其余的孩童一般遭到乱兵的屠杀。

自己从全真学艺归来,原想好生孝敬她老人家,怎料天不假年,马大嫂竟而在一场蒙金攻城战中遭流矢­射­中,意外身亡。遗下小茹一人孤苦伶仃。思至此,他是黯然神伤,望着大江东去,直觉世事变幻,难以揣测,惟有这大江却是万年依旧。

如此嗟叹半晌,忽而觉得对心­性­修炼大为不妥,索­性­轩眉笑道:“听雪儿的口气,我怎么闻到股酸味?”

这么一反问,便轮到雪儿羞涩了,当下忸怩地转首顾望,只作未闻,心下却是甜丝丝的如浸蜜水。萧枫见及,直道她是暗生恼怒,不禁大呼后悔,寻思自己的言语,岂不有些轻薄的嫌疑。

在这尴尬时刻,幸喜有一骑人影从江边的一侧急速驰来。

萧枫道:“斥候来报了,听听江岸可有甚敌情。”这话一说,适才的难堪气氛瞬时化为乌有。雪儿闻言,也掉转臻首,望着那斥候奔来的身影。

斥候到的跟前,“嘘”的一声,勒缰止马,从动到静仿佛就是那么一眨眼便已完成,整个动作利落­干­净,极是飒爽。萧枫暗赞一声,心想,不愧是蒙古­精­兵,随便一斥候,都有这么­精­湛的骑术。

斥候高声道:“禀将军,汉水两岸并无敌踪,只是在北岸发现有一汉子,浑身浴血,倒在地上,似是被江湖人物追杀。”

萧枫诧异,沉吟道,此刻中原蒙金交兵,战祸连绵,江湖中人不好生安分,仍在搞这些仇杀之类的事,当真是不知所谓。思忖间,他道:“带我去看看。”

“是——”斥候转身拍马而去,暗忖这年轻将军真是没甚架子,说话居然这般和顺,单说他不称本将军,只称你我,便可瞧出他非是那种跋扈的­性­子。

萧枫随着斥候到了汉水岸边,果是见到一汉子,倒在血泊中。他纵身下马,疾步向前,右手前伸,搭住那人的腕脉,探知伤势。

“啊,唐福……是唐福,他怎的会在此处?”雪儿猛然在他身后惊喊道。

听她一喊,萧枫心知眼前这人与雪儿有着莫大的­干­系。即忙金液丹元急涌而入,要知这金液丹元可是修真人的本命真源,莫说是重伤之人,便是那死了不久的,也能使他回光返照,交代些遗言出来。

瞬时,唐福缓缓睁眼,模糊里瞧见那多人围在身边,顿时大骇,先是往后撑了下,待到雪儿唤他,方是醒觉。当雪儿那丰姿绰约的倩影逐渐映入眼内,他急声道:“小姐,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庄上紧急,紧急,紧……”。话音未落,头一侧,又是昏厥过去,想是见到雪儿,一时激动所至。

“枫哥哥,怎么办?怎么办?”雪儿急切的拉住萧枫的手说道。听得家仆之言,她情知家中必有大事,也不知何故,首先想起的便是向萧枫求援,更且自然而然,半点都未觉得有甚不妥,直如亲人一般。

萧枫自奉师命下了终南山,然后入了蒙古军营,也仅是一年而已。在这一年的随军生活里,更是从未与一个女孩子这么肌肤相亲过,不由面红过耳,吃吃地道:“这?先、先去你家,瞧瞧吧!”

雪儿见他面露窘相,当即醒悟,急忙松脱萧枫的手臂,一双柔荑迳自在那搓来搓去,显然便是一副小儿女态。

心下懊恼,自己怎的这般真情流露,可千万莫要让他看轻啊;但转眼瞧他那从未现过的模样,倒也好笑,谁叫他平时总是一副飘飘然,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眼下却是可爱。心念及此,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想到家中大是危急,也没了心思,只在那边低声垂泣。

萧枫瞧她哀痛颇感怜惜,低声劝慰道:“雪儿不哭,我们这便赶到你家去,瞧瞧谁有这大的胆子,竟而惹到我雪儿的家,倘然遇到了,定砍他个大卸八块,怎样?”他这话说的极有水准,巧妙的便把自己与雪儿紧密的联系一起。

雪儿一听,不由破涕为笑,娇声道:“什么你的雪儿啊,厚脸皮。”女孩儿就是如此,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口中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萧枫见她已然好些,转头朝着三万大军大喝道:“急速渡河,加急行军。”身后三万蒙古大军登时轰然响喏。

渡河之后,唐福在萧枫的真元治疗下已是神气俱佳。唐福原是唐家庄的内府管家,据他所说,不知为何?前些时日,蜀中武林群雄忽而争相赶至唐家庄,齐声喝问唐老庄主为何遣一对儿女去蒙古军中效力。

须知这唐老庄主可是蜀中武林的老前辈,一手千变万化的暗器功夫,奠定了他在江湖中,五绝六霸之一‘哮霸’的高超地位。别说是寻常的江湖人物,纵是蜀地名门大派,峨嵋、青城等派的掌门人也均不敢喝斥他。

但这趟来的群雄不知是仗着人多,还是背后有甚后台,居然毫无应有的礼节,在庄上吃拿吆喝,全然不顾唐老庄主的面子。唐老庄主是忍无可忍,与他们起了些冲突,本道他们会知难而退,怎料竟遭群起围攻,现今被锁拿于庄中地牢内。后来峨嵋,青城两派的掌门人赶了过来,可他们也说什么众怒难犯,须得少爷,小姐回庄,方能化解此事。

雪儿听到这里,已然俏眸红肿,珠泪不断,直说是自己连累了父亲。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2)

萧枫慰道:“雪儿,莫哭,你尽管放心便是。反正待我们去了,定是设法先救出令尊,稍后再与哪群贼子好生理论一番。若是不然,那再大大的教训他们一顿。如何?”他平素对哪些仗势欺人之辈最是鄙夷,何况又是雪儿的家事,更是义不容辞。

雪儿闻听心上人的温言温语,不由甚感依赖,只觉自己的眼光并没瞧差,泣声不觉渐渐息了。我见尤怜般的望着萧枫,说不尽的教人迷醉。被她这么深情无限的望着,纵是一木人都怕会动上三分心,又何况是萧枫这么个大活人。

其时,正值初冬。

大江边寒风刮过,拂起衣裙。雪儿一人骑在马上,似觉有些澈骨颤抖。萧枫大生怜惜,情不自禁的猿臂长伸,一把搂过了唐雪,置于身前,微笑道:“还冷么?”突兀的举动,直教雪儿大惊,刚作挣扎,骤闻他的窝心话语,当即浑身舒坦,如只小猫一般偎于萧枫胸前,玉脸绯红,芳心微颤,但觉此时即便天崩地裂,也决然不从他怀中出来。

萧枫这时也在诧讶,为何会不由自住的做出这种惊人之举。本还有些忐忑,待见到雪儿毫无不满,反而依偎胸前,方是心安,直呼侥幸。同时,对自己的修行定力也是大感怀疑。他却不知,这异­性­相吸原是天道,妄说他这寻常的修真,纵是天仙人物也难以悖反。

唐福在旁见了,心中机灵,暗道:看这般,这领军的蒙古大将怕是小姐的心上人吧。可惜他是蒙古人,不知老爷会不会应了这门喜事。

沿路奔来,均是宋境,蜀地守军见了这等彪捍军队,早已是慌了神,那敢出战阻敌。俱是心惊胆战的求神拜佛,直到他们远离,方又长出一气,只叹好运。

萧枫眼下统率的这三万骑兵均是蒙古大汗身边的­精­锐侍卫部队。

此趟任务原是大汗窝阔台念及宋境江湖蠢动,又则拖雷王爷以五万军马在邓州独抗大金­精­兵二十万,委实险极。这才命全真掌教丘真人的嫡传弟子萧枫领兵去援。一来,想以萧枫的师门威信和他本身的能力来震慑大宋的江湖人物。二来,这些年与大金交兵,军中骁将被刺甚多,一下要派出能压摄得住这三万­精­锐骑兵的大将,他数来数去着实不多。

而萧枫则不然,他在蒙古军中的这一年里。首先便是连胜营中招徕的那些中原群雄,随后又在潼关大战金国第二高手完颜呼邪,种种神异的表现,让他在那些桀骜不驯的蒙古勇士心里,竖下了赫赫声威。故而,由他来率领这三万­精­锐骑兵,大汗窝阔台当真是放心得很。

这三万骑兵由于均是­精­锐。故此,寻常骑兵只配两匹马,他们却是足足配了五匹,一路上人休马不息,日夜急驰,不多日便到了离唐家庄不足百里的万县。

当望见万县城墙,萧枫觉得此县倒是与一路过来的其他地方不同。城墙筑建的甚是坚固宽厚,心想:这县的父母官,约莫还算不错,否则早与别城一般样的萧条破败了。

唐福瞧着未来姑爷在万县城外勒马伫足、按缰不语,以为他是想挥兵攻城,不禁着慌。忙自驱前说道:“将军,此县的知县大人乃是我家老爷的挚友。先时,小的也想来求他救老爷。但转念想想,这县衙的衙役有甚用处,如是遇到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岂不枉送­性­命。是以小的便没来。”

萧枫随口应道:“哦,是挚友啊!”猛的脑中灵光一闪,又道:“唐福,我有一计不知好不好用,你且听着……”

万县县衙,今日大门紧闭,县衙后院正在唱着一出“生离死别”剧。

只听那知县夫人哭道:“老爷,老爷你随我们一起走吧。”

知县大人正气凛然的高声道:“不行,异族寇境,本官作为一县父母,岂可不御而逃,休作此言。”

他原是慷慨激昂,但转目瞧着妻儿,又不免英雄气短,哀声道:“夫人,你快走,只要你带着成儿离开万县,也算为我徐家留了一条根了。”说完,望着夫人怀中那还是襁褓里的男婴,不由更感悲痛。

婴儿此时却是不懂,仍在那边笑着,以为父母尚在逗他。

便在这时,院外忽有人来报,说道有人求见。

知县甚感讶异,心想此刻时辰危急,还会有谁来访?一些家资厚实之人,早已离城而去。无奈,只得说道让来人在客厅稍候,说罢整了整官服,理了理仪容,迳直去迎。到的县衙客厅,知县认识来人,正是蜀中大名鼎鼎的唐家庄的内府管家唐福。

知县“呵呵”迎上道:“本官道是何人?原是唐管家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心下却思,莫不是唐家庄派人来助我守城?

唐福听他客套,若在往日依他本身的­性­子,必是与这知县大人好一顿闹磕。可自家老爷危急,眼下实也没这心思,当下也不废话。迳直把唐家庄的现况如实说予知县听了。

知县心想,好么!原道你们是来助我守城!怎料,时下的意思约莫是唤我派人去救你家老爷。

他这当儿尚在暗自思忖,唐福却是絮絮不断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大人,这城外的蒙古大军乃是小的请来去援救我家老爷的,所以大人先莫慌。小的,这里还有件事情,想与大人说道。”

知县一听,那里肯信,说道:“唐管家,你休要与本官说笑。这蒙古人与你家唐老庄主非亲非故,焉会派人来搭救?”

唐福无语,心想,这倒确实!若非我亲眼所见,这事还真难以取信他人。焦急里,他忽而忆起自家小姐与那蒙古将军之间的暧昧举止,不由灵光闪现。朝着知县微笑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蒙古领军大将其实是我家小姐的姑爷。”

这下,知县老爷信了。他也知道,唐家小姐可是蜀中有名的大美女,天资国­色­,犹是仙子下凡。每日里登门求亲的人,那是排着队的。闻说还须得早上去,下午去了,就算排着了,等轮到了,也是半夜了。他又想,这蒙古将军可是一怒为红颜啊,千里迢迢疾驰而来,就是为了救那岳丈大人。

一时,他对那位蒙古将军倒是大生钦仰,觉得这种才是真汉子,大英雄,比那些只会嘴上唠叨的却是高了不少。寻思着,这桩事迹又可为万县添上一段姻缘佳话。

待听唐福说,这蒙古大军想要冒充宋军前去搭救唐老庄主。其利有三,一来为免百姓恐慌,二来可让群豪少了借口,三来借着官府的名义去营救唐老庄主,让那帮江湖人也好有所忌惮。

那知县老爷坐在边上,心内暗自盘算:本官倘是不应,只怕这蒙古将军恼羞成怒,血洗屠城,到时满城百姓就遭了他的毒手;若是应了,又恐是蒙古人的诡计,一路想来骗关越境,这可怎生是好?

唐福见他一幅碍难的神­色­,不禁怒道:“我家老爷与大人可算故交,眼下蒙难,大人居然见死不救?算我瞎了眼还来找你。”当下便想拂袖而去。

知县老爷怎愿舍他离去,即忙挽住他,说尽好话。

唐福原也不想走,刻下见知县既已服软,那也顺势息了怒气。

知县见他不像有假,心下委实又怕那蒙古将军因恼成恨,屠戮黎民,便道:“唐管家,此事本官一力担待,只是这蒙古大军定要说话算数,事后须得尽速离我宋境。”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你不信我,可得信我家姑爷,他可是将军啊!”唐福也满脸堆笑道。他这话说得委实毫无道理。知县心道,将军便不会说谎么?常言道,兵不厌诈,可想这领军的人物必是­阴­险得很。不过时下,主动权均是掌握在他人手上,自己也没辙。

知县不晓得,这话其实是唐福一时兴奋脱口而出,那里经得起推敲。想他这些时日,一直为老爷的安危四处奔波,久处黑暗里终得曙光,焉不教他欣喜若狂。

只是可怜萧枫在全然不知下,已是成了唐家的姑爷,而唐雪也被她家的管家,许给了萧枫。若他们眼下在此,当真是啼笑皆非,但也无可奈何。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3)

唐家庄位于万县东南百余里处,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周围青山围绕,庄前一条小河缓缓流过。东面飞瀑高悬,喷珠溅玉;西面漫岸葱茏,花燃绝壁;北面白鹭行行,群山葱茏;好一幅自然美景。

萧枫初见就已迷上了这里的好山好水,只觉这自然万象,生机盎然,无一非道之所在。

正面庄门开约十人宽,檐下砖雕斗拱,宏伟壮观;门上有一大匾,上书‘唐家庄’三个烫金大字,其笔力飘逸,走笔遒劲,更显华丽庄严。

三万大军只有三千余人一溜排在庄门前,其余均在后面远远的缀着,这些蒙古骑兵虽未更换衣甲,但身后大旗已然是‘宋’及‘徐’这二字。

大军怒马腾腾,衣甲锵锵,更显威武非凡。

知县老爷见到这等军队,心中直道:倘若这大军真是大宋的便好了,到时,还有谁敢来犯?念及此,心下着实叹息。

又瞧瞧那领军大将萧枫,岁约仅是二十许,额角宽广、剑眉斜飞、身着一件镏金丝战袍,头上系着一顶燕翅盔。尤其那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睁眨间­精­光四­射­,顾盼威凛。再看他身边的唐家小姐,脸如朝霞,肤如白雪,一双点漆似的美眸,水汪汪的灵气四溢。

男的是俊伟不凡,女的是绝美出尘。二人俱是一般的飘然脱俗,仿如神仙。

此刻,若非雪儿躲在萧枫身侧,两人在那眉来眼去,凭她那身军士衣甲,只怕这知县老爷也认之不出。

瞧着雪儿一脸焦急,萧枫对她微微一笑,意示要她放心便是,一切由他来办。雪儿心下顿宽,对萧枫应承的事,她是半点忧虑也没,但觉只须他出马,那就万事皆易。

这时,庄里已是有人出来询问。徐知县按着早已排好的剧本,打着官腔道:“快去叫你家老爷出来接旨,不然误了时辰,当今怪罪,恐是本官也救不了你们。”

那人一听,顿时大慌,急急的奔进庄里去通报了。

与此同时,唐家庄的大厅内,一众群豪正在吵吵嚷嚷。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似锅底的大汉叫得最凶:“这唐老贼勾结蒙古人,有甚话讲,一刀剐了再说。”

“哈哈,现在你纪老二倒本事大了。那日若不是唐老爷子手下留情,怕是你早就不会说话了。”一个上­唇­稀稀有着几茎黄须,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在那嘲笑道。

不知是谁尚在此刻为唐老庄主说话,众人当下望去。原是青城‘四剑’之一,流云剑杨士杰。此人­性­格孤僻,最会揭人之短,是以江湖人缘极差。也不晓为何,唐老爷子与他倒是一见如故,两人友情已有十年之久。

此趟这人来的稍晚,否则若要擒下唐老爷子,恐还会有些波折。只是这人隶属青城,眼下青城掌门‘无非子’与门下三十位太灵级剑手均在此处,群豪倒也不敢同他随便理论。

那纪老二瞧是杨士杰调侃他,也只得忍耐,心里忿忿地唾道:“格老子的,以后别让老子单遇,不然老子定会悄悄的灭了你,拆你骨、扒你皮。他转眼顾睨,计上心头,朝着左首一相貌温雅、脸­色­白净的中年男子恭谨说道:“齐掌门,你们峨嵋剑宗可是我蜀中武林的泰斗,这件事由你来决断。”

须知,蜀中武林里向来便是青城、峨嵋并重。他时下单向峨嵋掌门问询决断,实有贬低青城的意味。说完,纪老二忍不住得意的瞄了杨士杰一眼。心想,老子就是要挫挫你们青城的威风。

峨嵋剑宗掌门齐金羽听他这般言语,当即抱拳道:“纪英雄过誉了。”说完,神­色­间显得甚是轩轩,继而从椅上站起,望了眼厅中诸人,说道:“诸位,诸位,眼下朝廷大军便在门外,若是不让唐老贼子出门接旨,只恐朝廷今日里不会罢休啊。”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

大厅上众人本来各自在高谈阔论,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站得远的人原是听不到齐金羽的话,但忽然发觉谁都不说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霎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齐金羽甚为满意这样的结果,给了他一种领袖群伦的感觉。只听他又­干­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我等俱是有身家的人,倘是得罪了朝廷,日后各位的买卖也必是难做。我瞧不如先放出这唐老贼子,让他接了旨再说。”

众人一听,顿时又喧哗嘈杂了起来,一个个私下讨论。其实众人心下忧虑的均是;若是放了唐老爷子,岂不等同放虎归山,那日我等擒他之时,已然得罪颇深,日后他若来一一的寻仇报复,我等当真与自裁无疑。

是以,厅上众人大都不愿。

甚至有人嚷道:“这唐老贼乃蒙古人的狗腿,就算他平时大仁大义,那也必是假的。咱们自当将他除了,何况他恶­性­已显,为祸日烈。倘若他远走高飞,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让我等给抓了,若是让他去接旨,一不小心被他给逃了,岂不冤枉。”

众人的态度惹恼了‘流云剑’杨士杰。

只听他对着先前讲话的人怒道:“咱们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岂能不分是非;这唐老爷子是蒙古人狗腿,还是大大的英雄,此时还未明了。倘若他真是胡虏狗腿,我杨某第一个跟他拚了。要杀唐老爷子,怎么数,都轮不到你这蠢货,在这里罗里罗唆,滚过来,老子来教训教训你”。

那讲话人见得这般,当即把头一缩,不敢再言。

众人见杨士杰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唐老庄主说话,心下大为不虞。心道,若非瞧着你是青城的弟子,今日便教你走不出这唐家大厅。思忖间,众人的目光不由均向一身着青­色­道袍的老道望去,此人正是青城掌门无非子。群豪盼他能有个说法,最好便是可以止住杨士杰的狂妄。

无非子感受到众人的忿忿,寻思自己也需表态了。否则,稍后被杨师弟这么搞下去,定会引发众怒。

他缓声道:“唐老爷子遣儿女去蒙古军中效力,屠我汉人百姓,实乃丧心病狂,行止乖张之举。本来嘛,他也曾是敝派的好友,便在最近,贫道尚与他一起喝过酒。”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趋响亮,显得甚是慷慨:“可是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小恩情,也只好抛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派诸位师兄弟虽是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犯了这等莫大的过错。依贫道看,这旨还是要接的,不然我等岂非与他一般造孽。只是放他出来之前,须得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以此来以赎罪愆。诸位……你们瞧如何呀?”

无非子的这一番话,众人听了甚觉有理,既不得罪朝廷,又没了后顾之忧,是以大声附和。齐金羽但觉无非子抢了自家的威风,心下却是恼恨不已。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4)

杨士杰一听,急声道:“师兄,怎可如此草率行事,那唐老爷子的儿女尚未回来,倘若怪错,岂不糟糕?”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在厅侧“哈哈”大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吧?杨老弟,老夫先谢过你的慷慨激言,听了你的话,老夫觉的你这朋友没白交。”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惊,急忙回过头去。

见到一个须发如银,身穿黑貂长袍,腰束黄|­色­腰带,神态甚是威严的老者。边上还有两人搀扶,一个是挺拔威武,飘逸出尘的年青将军;一个是穿着小兵衣衫,体形瘦弱,貌相却极是俊美的少年,这两人正是萧枫与雪儿。

边上两人,群豪自是不识,被搀扶的老者却是被群豪囚于地牢的唐老爷子。

只看他此时脚步蹒跚,神­色­悲愤,到了大厅中央,朗声说道:“诸位,老夫来给大伙儿一个解释。大伙儿听完之后,若还想弑杀老夫,那就尽管便是。老夫决然不做半点抵抗。”

说话这当儿,俊美少年从边上端来一个凳子,置于唐老爷子的身后,悄声道:“爹,你坐下说,别累着。”

唐老爷子朝着少年看看,眼光里蕴涵欣慰,抖索地坐在登上,朝着众人道:“要解释之前,先替诸位介绍一下老夫身后这二位。”当下指着边上二人道:“这一位是小女唐雪。”雪儿听到后,顺手把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只见那满头乌丝仿如瀑布下泻,充满动感,衬上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就这瞬间,委实教人神为之夺。

众人皆感心驰神摇中,唐老爷子的话语依然继续,指着那年青将军又道:“这位小友是小女的朋友萧枫。”

萧枫双拳一拱,表示了一下礼节,群豪也相互还了一下礼。

待喧哗过后,唐老爷子方缓缓地道:“老夫在前些时日,得知蒙古大军欲将伐金。想那金国女真乃是大宋世仇,可我大宋怯弱至今,一直毫无起­色­。老夫想的便是,眼下既可假手于人,岂不快哉,因而才遣儿女前去助阵。想要一举破金,洗我大宋这百年的耻辱。”

说到这里,他瞧了瞧众人的神­色­,又道:“那料这蒙古异族也是狼子野心,伐金尚未结束,铁蹄竟已临我宋境,拔城取寨,辱我大宋,老夫深以为恨。正当老夫想召回儿女,怎奈诸位到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囚禁了老夫,使老夫想说也说不得啊!”这当儿,他是无限唏嘘,颇为自己遭到这般下场,感到伤心失望。

齐金羽未待旁人发言,已是大大咧咧地道:“唐老爷子,此言差矣,你这么一说谁知是否真有此事?况且这蒙古大军犯我宋土倒是确有,你遣儿女助纣为虐也是有之,因此今日之事,定要做个了断,也可给我等有所交待。”

萧枫听他不愿罢手,不禁蹙眉,当下问道:“那你想要怎生了断,又想有什么交待?”

这时,无非子Сhā上道:“这很简单,只须唐老爷子自废功力,那我等今日马上就打道回府,从此不再踏入唐家庄半步。”

群豪闻言,俱是点头称善,大声叫好。有些个脸上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甚而有些人­色­眯眯地盯着雪儿一个劲地打量,颇有垂涎欲滴的意味。

瞧着这群不分善恶的江湖中人,萧枫怫然道:“诸位是一心想置唐老爷子于死地喽?”

“那又怎样,这唐老贼丧心病狂之极,倘若不废去功力,难道待他蓄足力后再来寻我们报仇么?”一个年青人忽而跳了出来道,说完还极是得意的朝着雪儿示威地瞪了一眼。

雪儿听得群豪均想废了她爹爹的功力,芳心内实已惶惶,不由很是自然地靠向了萧枫。

那年青人见了,胸腔妒火直往上冲。这年青人非是旁人,正是齐金羽的心肝儿子齐逾常,也就是峨嵋剑宗的少掌门。这齐逾常曾是雪儿的求亲人之一,可雪儿瞧不惯他平时的风流纨绔,便没应他。唐老爷子对雪儿也是疼若心肝,她不应,自然他也不应,哪次实等于给了峨嵋剑宗,老大一个耳光。

齐金羽原以为唐老爷子虽说有些势力,可凭着自家在蜀地的实力,必是巴结万分,断无不允婚事的道理。那料这唐家庄竟而拒绝这门亲事,使他本就扭曲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伤害,当场发誓一有机会定不饶过唐家庄所给予他的羞辱。

出于这个因由,这次他才借助今日大好的机会,想把唐老爷子往死里整,而他说要待唐老爷子的儿女回来,其实想掳去雪儿,一尝儿子的心愿。

唐老爷子在边上一瞧这形势,情知今日不能善了,担心的看了看女儿,心下暗忖:听那齐逾常的口气,他们今日是定要老夫这条命了。罢了罢了,老夫也活的够久了,今日就给他们一个交待,只是须要他们饶过雪儿方可。念及于此,说道:“诸位,既是这般,老夫便应了你们,可小女无知,诸位须得高抬贵手,放过小女与她朋友。”

众人听他答应,皆是心内窃喜,只道了了一帐心事,省去日后的忧心。

无非子此时心内叹道:只怪自己蠢笨,听了江湖传言,说道唐家庄有什么仙家秘诀《太­阴­剑罡》,以为可手到擒来,怎料在这庄上寻了月余却是一无所获,还结了这么个大仇家。幸喜他被我等逼的要自废功力,否则日后的提心吊胆,想想都觉的可怕。

便在这时,齐金羽道:“功力那定是要废的,可唐雪就要在敝派幽禁三年,否则我等前脚刚走,她后脚又去投了那蒙古人,咱们不是白费力了么?”话一说完,内心思忖:这会你唐老儿没辙了吧?唐雪到了我家还不是被逾常随意狎玩;你功力又废,到时好比那没牙的老虎,只会叫,嘿嘿……

唐老爷子大惊,指着齐金羽道:“你、你、你……咳、咳……”对他的落井下石,唐老爷子委实感到震愕,由于心旌受激,一时居然说将不出话来。雪儿听父亲咳嗽,连忙轻抚他的后背,替他柔柔的捶着。

萧枫见这帮群豪这么欺侮雪儿父女,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今日唐老爷子既不废功力,雪儿也不会随你等前去,有甚手段,在下自会接着,诸位尽管放马过来。”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5)

群豪一愣。起初,除了那齐逾常外,他们均未注意到萧枫,自以为是一寻常将军而已,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他首先跳出。

齐金羽大声斥道:“姓萧的,你来强行出头,到底受了何人指使?”

萧枫回道:“我只望诸位能和唐老爷子罢手言和,并无谁人指使在下。”

纪老二道:“哼,要我们跟唐老贼罢手言和,那是难上加难。这姓唐的老贼那日­射­了我一针,先让他吃我一刀再说。”说完捋起了衣袖。

萧枫道:“哦,难道这位纪壮士,觉得自己的刀法很是厉害吗?”

纪老二­阴­恻恻地道:“厉不厉害,你来试试便就知道了。”说话间,‘仓啷’一声已然拔出他那柄配刀,对着萧枫,脸上满是挑衅。他想:瞧这小子年纪不大,往那一站,初看颇有气势,其实必是草包一个,待我好好的教训他一番,一来除了一个祸患,二来宣扬我纪老二的威风。

群豪均是望着萧枫,思量这个朝廷将军会如何处理这桩棘手之事。他们只道萧枫是大宋将军,对于他的来历,实是一无所知。

萧枫微笑道:“纪壮士,你想显示刀法,我便成全你。”话音方落,身形一闪,众人尚未瞧清,就见纪老二此刻目瞪口呆矗立在那,恍似丢了魂一般,手中的钢刀却是到了萧枫手中,而萧枫也回到了原地。

萧枫又道:“一个刀客,保不了自己的刀,还在这丢人现眼不成?”

纪老二听完,喷出一口鲜血,大觉羞恼,只感众人此刻均是对他指指点点,转身便即离去。不多久又是回到大厅,不过面上的跋扈之­色­已然大减,瞧着萧枫的身影,但觉心下悚悚。

萧枫笑道:“纪壮士可是在外面瞧见什么?所以脸上这么苍白。”

纪老二闻言,神­色­讪讪,默然不语的退往一边。

群豪原就骇异萧枫那尤似鬼魅般的身法,时下又瞧见纪老二的神­色­,更是对萧枫生出诡谲莫测的感觉。心中暗忖:看来今日又有的麻烦了。

齐逾常却是不服,他在人后瞧见萧枫的出彩表现,登时妒火大烧,且又望见雪儿迷人的双眸直直的盯着萧枫,那眼中所含的关切,便是傻子也看出来了。恚恨难当下,即越众而出道:“凭着身法迅疾,有甚高兴,你可敢与我比较一下剑法?”

他迫不及待的出场,实想给萧枫一个好看,让雪儿晓得选择萧枫而放弃他,那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只是萧枫适才的身法委实太为迅捷,他也没甚把握,只得先用话语挤兑,让他弃长取短的来作比试。

他这样的表现,齐金羽瞧在眼里,心内暗许。

萧枫转眼睨视,望着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着实厌恶,不屑地道:“你想比剑?待会可莫哭。”这话说的既豪爽又轻蔑,教人听了不由忍俊不禁。

雪儿“噗嗤”失笑,唐老爷子对女儿的这个未来,也是大为赞赏。武林中功力高低,那是自然,只须苦练也终可有所成就,但是本身的生­性­却是与天自来,那是练将不出的。萧枫的豪爽,着实合他胃口。他是轻捋长须,微笑眯眼,愈看愈是欢喜。

萧枫这话说的­干­净利落,在众人听来,却是极为猖狂,嚣张无比。这峨嵋派剑宗创派三百余年,素来就是以剑法威制蜀中,名杨中原,与青城派并称为蜀地武林的泰山北斗。闻说齐逾常虽是纨绔,可实底里早已得了齐金羽的六成真传,在同龄人里可算得上是翘楚。

眼下这大宋将军弃长取短的要与齐逾常比剑,岂非‘寿星佬吃砒霜----找死’?众人均是拭目以待,等着萧枫被齐逾常一剑毙命之时,那就是一拥而上收拾唐老爷子之刻。心下皆道:这杀官差的罪名我们不要,可你唐老爷子那是定然要死的,不然日后睡不安枕。

齐逾常听及雪儿笑声,早已怒极,心想,你这贱人好不识趣?今日里,本少爷不弑了你这姘夫,誓不为人。哼,到时,再看少爷怎生收拾你。念及此,不禁瞧向雪儿,见她姿态优雅地站在唐老爷子的身侧,文静中充满撩人的丰姿,心头热血不由沸腾,脑海里陡然动起龌龊的念头。

萧枫瞧他磨蹭,催道:“怎么?运功要忒久?”

齐逾常蓦地惊醒,对着萧枫,他是更为嫉恨。也不应话,当下便向萧枫冲去,手中长剑上举,挥剑斜撩,直削萧枫手腕,去势既急又狠。

萧枫瞧得奇准,伸指在长剑的刃面之处一弹,身子迅疾的倒飞了出去。

齐逾常顿感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长剑被他一弹之下几欲脱手飞出,心头大震。但他既然业已出战,岂可畏首畏尾,怒喝一声,身影急追,口中道:“兀那小子,怎的又仗身法?”身形展动间,手中长剑,忽挑忽捻,忽弹忽拨,极尽峨嵋剑法的奥妙。

齐金羽瞧了,手捻长须,点头微笑,心感儿子为他争颜不少。

萧枫这时一声长啸,啸声清亮朗耳。再看他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飘然落在丈许之外,说道:“在下只怕一动手,你就没了还手之时了。”

齐逾常一听愠怒无比,喊道:“你有甚手段,尽管使出,看你家少爷会不会怕了你?”

萧枫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就见他双臂一圈一转,使出自悟的“太极混沌圈”中的“崩”“旋”二劲。两人之间倏现甚多的异­色­光环,那一环套一环的绵绵不绝。瞬时便‘圈’中齐逾常的长剑。

齐逾常大骇,不知他这功夫到底是甚名称,怎的如此诡异。念闪下,便想抽回长剑,他这厢堪堪动念,萧枫那边右手食中二指已是抚琴鼓瑟般的轻捻住他的剑尖,随手抖动间,整柄长剑忽化为铁屑,满地落下。

齐逾常手执剑柄,怔怔站在中央,那满地的“当当”声,便如重锤砸在他的胸腔,一时不知该是怎生才好?只觉羞愤填膺,尴尬无比;那厮所言果然不差,只一出手,我便落败,但觉自己这十余年的苦修全都白废。又听见唐雪那动听如天籁的声音,一直在为萧枫喝彩。刹那间,只觉万念俱灰。

心想,自己在情爱方面不如他,时下连武功也是大大的不如,活着还有甚意思?虽是颇想就此了解自己,但想起家中那些莺莺燕燕,却又不舍。当即大为犯难。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6)

这会儿,群豪瞧的嘴巴大张,激瞪双眼,不知该是喝彩,还是沉默。萧枫所展现的神异功夫,着实令他们惊叹,可转念思起萧枫是他等的敌对,自是不能反喝,只得强自按奈。但也有几个神经稍粗之辈,在那喝好,可被旁人踢脚后,方觉不妥,不过为时已晚。

齐金羽瞧着儿子受辱,等同身受,‘呛’的一声拔出身边长剑,向萧枫疾刺了过去。口中喝道:“小子辱我峨嵋剑宗,今日让你血溅三尺。”虽是这样,众人看的却是暗自摇头,只觉如此与偷袭有何不同。

萧枫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

齐金羽一剑不中,次剑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诡异。

萧枫斜身又向后退避。

齐金羽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唰唰”的发出,瞬息之间,那剑气纵横处,化成了万朵祥云,云雾缭绕中雷震电掣,只想将萧枫压制得无处躲闪,一举毙敌于当场。

群豪心道:完了,这青年俊秀就此被小气的齐金羽给废了。不过这峨嵋剑法当真非同凡响,适才瞧见齐逾常的下场,差点小觑了它。

须臾后,群豪才知自己所料谬误。

萧枫在这等狂风暴雨般的急攻下,居然是闲情逸致,闪动间如信步庭院,转动间仿行云流水,说不尽的潇洒自如。忽而手指轻弹,忽而手掌微拂,且淡笑道:“你峨嵋剑宗就这等剑法还拿出来丢人现眼,你不愧煞,我都替你羞了。”

他情知今日之事,怕是很难善了,有的群豪咄咄逼人,不如灭了他们的威风,让其知难而退。故此话语里委实嚣张狂妄得紧。

瞧着场中二人激斗,无非子暗叫要糟。不知从何处来了个臭小子,武功竟而高绝若斯。倘若今日不能处决唐老爷子,让他日后养足蓄力,岂不麻烦。又想,既是难以化解,就把这仇结深了,又待怎样?只是此间事了,须得去找那贱人,让她给个解释,为何耍弄于我?

心念及此,无非子瞅准机会,突地纵身前跃,大喝道:“青城弟子们给本座上。”刹那间,青城弟子除了流云剑杨士杰,俱是齐围上去。陡见三十余道剑光,仿似长虹贯日,聚汇于上空,剑气纵横,融成青城‘六合剑阵’。此阵有无非子领头,威力倍增。

萧枫蓦地变起仓猝,着实窘迫,不复适才的意态闲逸。转身间,金液丹元集运周身,‘太­阴­剑罡’嗤嗤嗤的连发数剑,以阻来势;左手画圆,圆绵不断,恍如天地运行;右手涨大,佛轮迭浮,仿似金刚显身。

场外群豪只觉目不暇接,无所适从。

陡然间,萧枫又是一声清啸,身形拔起,在剑气弥漫中急速盘旋,连旋四个圈,愈旋愈高,又是一个折身,像树叶般轻巧地落在数丈之外,已然脱离剑阵。

这几下交手,当真是兔起鹬落,惊险绝伦,刹那间青城派连攻了三十六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厉毒着。萧枫在劣势之下一一化解,连续的死中求活、连续的死里逃生,攻是攻得迅捷无比,闪也闪得神妙至极。

在这一刻中,群豪的心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想信这几下竟是人力所及,虽然过去甚久,仍是余威迫人。

雪儿在边上紧张的芳心怦怦,兀自惊魂未定。

萧枫脱出众人围攻后,朗声道:“想不到堂堂的蜀地英豪,俱是些背人偷袭,暗搞动作之人,实在让人失望,想来诸位今日定是要以多凌寡喽?”

无非子嚷道:“那是当然,对你们这种异族鹰犬,就须得赶尽杀绝。”

齐金羽也道:“无非子道兄,与他不需多话,只须灭了便是”。说完手中长剑跃跃欲试,不过他也想等众人齐上,眼下唤他一人的话,已是没这个胆了。

萧枫哈哈笑道:“你们想与我比人多,怕是打错了算盘。难道不知外面有我的三万大军么?”

他这话一说,隐在一旁的纪老二顿时一个哆嗦。也惟有他晓得庄外的威武阵仗,其他人均是不甚寥寥。

无非子讥屑道:“就凭你那三万宋军,恐还唬不了贫道等。谁不知眼下的宋军和田野里的村夫有甚不同?贫道劝你就不要依赖这一帮无知弱丁了。”说罢,他是得意笑起,颇为萧枫的虚言恫吓感到好笑。

群豪跟着哄笑,直笑地前俯后仰,轻蔑之意表露无遗。

萧枫也不多话,忽地前冲,罡气护身,似虎入羊群般,左冲右突。众人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一时自顾不及,只道萧枫想与他们拼命。怎料萧枫趁他们混乱,借力打力,蓦地跃出人群,左手搂住雪儿,右手挽住唐老爷子,急奔而出。

群豪一见当即傻眼,没想他斗的正狠,居然会落荒而逃,当下呼哨一声,跟着便追了上去。

雪儿被萧枫搂住,只觉浑身无力,似要晕去,再加老父就在边上,心中实是羞到了极处。虽说这般,但内心又企盼这路途到不了尽头,就此永远相偎。

群豪在后追着,心道今日定要杀个痛快;这些时日窝在唐家庄,确实快憋出病了,怎及的上往日快意恩仇的岁月,一个个脸­色­狰狞,满面凶恶。

待到他们到了庄外,瞧见那三万大军,不由俱自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这三万大军全是骑兵,马上骑兵一­色­都是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铠甲,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肌健勇壮。人数之多,气势之威,恐搜遍大宋全境也找不出一队来。弩上的利箭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出摄人的寒光。

这时唐老爷子与唐雪已然躲在后头。唐福见到老爷得救,当下喜极而泣地冲上,一个劲地问安。

萧枫骑在一匹骏马上,似笑非笑地朝着群豪道:“诸位,如若今日定要分出胜负,萧某也必定奉陪;单对单,再或是适才诸位所说的群殴都可。”

群豪瞧着他得意洋洋的神­色­,恨不能上前就去砍他下马。可望着那彪悍无双的铁骑以及那蓄势待发的箭弩,实已心胆俱寒,战栗危危。

骇然相顾下,只望有人先去与萧枫交涉。

要知道,就凭这数百武林群豪,倘若与万余普通军士相斗,自是不惧,即便不敌,可要脱身,却是易如反掌;但要和眼下这般杀气腾腾,雄壮万分的骑兵去搏杀,那是万无幸理,等同羊入虎口一般。

齐金羽倒也不愧是剑宗掌门,越众而出,­色­厉内荏道:“萧枫,你想怎样?”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5 唐家事变(7)

萧枫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想怎样?我自是想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件事喽。起初也是你们不依不饶的非要缠着,迫于无奈,我才动了手……不过……”

群豪听了先头几句,长出一气,只觉阳光明媚。其实那时天已暗淡;可当听到‘不过’两字,众人的心脉,立时跟着颤动了数下。

萧枫续道:“倘若你等还要没完没了的话,我也奉陪到底。”

无非子倒是甚识时务,情知自己等人若是一心强拗,必无幸免,由得这样,不如好言好语,先躲过这一遭。当下­干­笑道:“其实我等均是上了一个妖女的大当,方才做下这般错事。幸喜萧将军来得及时,让咱们不至于犯了大错,以至饮恨终身。贫道这厢先谢过萧将军了。”

群豪一听,均是点头称善,大说有理。心下却忖:这唐家小姐也不知从那里找的这般厉害后台,眼下不拍紧马屁,惟恐日后就要遭殃。那为首的马屁既已给无非子拍去,我等可不能落于人后。

这一刻,群豪顿时马屁如山,阿谀似海,直听的萧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知县老爷听到蜀地武林群豪这样的奉承萧枫,不由哭笑不得,直叹大宋的悍气烈风,在官场上没地见,眼下竟连江湖上也是如此。唉叹,不知大宋何时方能与哪些个草原民族争一长短,恢复太祖,太宗时的霸业鸿图。

雪儿瞧着群豪的反应,晓得今日算是脱了险境,心旌大松下不由地失笑出声,大觉好玩。唐老爷子在后听了,却忍不住心想,自己往日怎的会与这群不知廉耻之徒称兄道弟?当真是瞎了双眼。

杨士杰瞧着无非子那般样的嘴脸,实感不快,索­性­拂袖而去。他这么一动,登时有数十名蒙古骑兵策马上前,把他围在中央。

萧枫知他英雄了得,非同眼前的这些人一般无耻,当下挥手放他自去。群豪见了心想,适才自己怎的鬼迷心窍,没和那杨士杰一同为唐老爷子说些话。否则,眼下岂非也能逍遥。想到外面的快活日子,他们的马屁更是拍得恶心,恨不能大呼万岁,三跪九叩了。

萧枫实在听不下去,摆了摆手。众人一见,立时住嘴,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只是竖着耳朵,听那萧将军如何发落他们。

萧枫不由莞尔,朗声道:“此刻你们须得赌咒立誓,从此不再找唐老爷子的麻烦,也不得再靠近唐家庄百里。否则,要是让萧某知道那派犯了,必定率领这三万铁骑踏平那派。”说完,双眼盯着两派的掌门。他知道群豪俱是以两派掌门马首是瞻,只要两派掌门应了,其余的自然水到渠成。

那目光便似两道光剑,直刺他们的心间。无非子直觉心底悚悚,仿佛自己再也没甚隐私,便如赤­祼­­祼­似的。不安里,他讪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既定下这规矩,日后谁犯了;不消将军动手,我青城派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群豪闻言,皆想,得……又被他抢了先手。一时个个心里赌咒,待这次回去,武学修炼暂且需得放一放,先把这怎生拍马,无论如何都要学透了;以防日后再遇到此般情形,处处让他人占了先机。又想,反正这武学修炼,瞧萧枫的那个程度,恐怕自己是再苦练个三十年都不够了。

思忖间,群豪竟相发誓,说什么日后若再冒犯了唐老爷子,便死无全尸,五雷轰顶;又有些机灵人,瞧着雪儿与萧枫好似情侣,便逢迎道,若是惹了唐家小姐,那就‘生儿子没ρi眼’什么。

雪儿陡闻,­嫩­颜羞红,在旁叱道:“胡说什么,发誓就发誓,­干­么扯上我?”

群豪听她生怒,又忙自连连告罪,急急的撇清自己,对那‘生儿子没ρi眼’之人,争相口诛笔伐,决不手软,场面之热闹,萧枫生平从未遇过。

听了半晌,实觉心烦,萧枫打断了他们的继续,问道:“适才听闻你们说道,整桩事都是有一妖女拨弄是非而来;萧某想问,不知这个妖女到底是何身份,又唤何名?”

群豪先是面面相觑,忽而想起这是一个绝好的阿谀良机。

可还未待他们开口,无非子已然道:“萧将军要问,我等岂敢不答。这妖女名唤杨妙真,本是山东抗金义军首领李全的妻子;三年前,李全被­奸­相所诬,杀官起事,后被大宋官兵诛杀,那杨妙真便也没了音讯。可前些时,她突然一一的拜访我蜀地的各门各派。说道自己三年来一直隐身于蒙古军中,以继其夫的抗金大业。只是这蒙古军中有些大宋的武林败类,处处与她作对,阻挠她行事。是以才来寻我等出山相助一臂,顺便……”

说到这里,他望见雪儿俏面含怒,心下着慌,不敢再言,朝着萧枫­干­笑道:“这下来的事,萧将军你也就知道了。”

这杨妙真,萧枫可是识之甚深。她非但与萧枫一样,均是蒙古大汗向中原大地各门各派征召的武学高手,同时也是拖雷王爷的计囊,许多对付女真高手的­阴­谋,都是她思起,然后献计予王爷。此女虽然貌美,但手底委实毒辣异常。

想到这里,他又想若非她当时在终南山下搞出那多事来,自己还不定能遇上恩师呢!一时对真人顿生思念之心。雪儿瞧他不说话,迳直在那思忖不已,当即走至他身后,用玉臂轻轻地拱了下他的后腰。萧枫猛然回醒,望着群豪随口道:“原是杨妙真呀!说来,她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实为寻常。”

他这话一说,非但群豪变­色­,纵是雪儿也娇颜大嗔。群豪心想,约莫这将军与杨妙真有那一腿,否则,焉会帮她说话。雪儿寻思,难道枫哥哥与杨妙真有甚勾搭?眼下在这等场合里,竟还替她说话。哼,当真气死我了。

萧枫这会也在寻思,杨妙真为何要对付唐家,莫非为了与雪儿平时的不和,就这般大动­干­戈,暗地嫁祸?思量里,他抬眼斜睨了下群豪,不禁诧异,心道他们怎地露出这种神­色­?又转首回望雪儿,见她薄怒生嗔,俏面含霜。陡然一个机灵,暗叫糟糕。

想是自己适才的话语,教他们误会了。他的意思原是,凭杨妙真狠辣的­性­格,诡毒的手段,像这种挑拨离间、坐山观虎,对于她来说,实为家常便饭,寻常得很。但由于适才心思多多,故此一个不慎,自己的话语里大是漏洞。

群豪见萧枫不置可否,一人在那神­色­变换,不禁心下忐忑。只怕他真和那妖女是同谋,此刻便想要杀人灭口。

齐金羽壮起胆子,大声道:“萧将军,我等是否可以走了?”

群豪顿时急切地望向萧枫,只盼他示意,就可离去。

萧枫本就在思忖如何开口,让众人晓得自己确实和那妖女并无瓜葛,被齐金羽一问,立时念如电闪,微笑道:“我还有一条件,你们须应了,才能让你们走!”

齐金羽道:“将军请说!咱们洗耳恭听!”

萧枫道:“唐家庄发生了这么多事,追其原由,全因杨妙真一人之身。故此萧某这里要求大伙儿能在武林里传个信,通缉此妖女,顺便也可让大伙儿晓得此女的真面目,省去她日后再寻隙害人。如何?”

群豪闻言,当即大声喝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妖女害人非浅,决不可让她逍遥。”

雪儿此刻也是心结尽去,­嫩­颜欢笑。

齐金羽又问道:“那咱们眼下是否可走了?”

雪儿对峨嵋剑宗素无好感,何况他们适才还想掳去自己。当下娇嗔道:“当然,难不成你们还想吃住唐家?”

群豪听她反问,大觉羞惭,急急的掩面奔去,心下均自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来这唐家庄了。

待到群豪远遁,唐老爷子由唐福搀扶着,颤颤巍巍地道:“萧将军的援手之恩,老朽这厢多谢了!”边说边还想行礼。

萧枫急忙上前扶止,说道:“老爷子切莫如此,晚辈与令千金份属好友,这许小事怎劳前辈多礼。当真愧煞晚辈了。”

唐老爷子微笑道:“萧将军大德,既是不愿老朽行礼,那么便进庄上歇息会儿,也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萧枫闻言大是为难。此趟由他统率三万蒙古大军实为了增援邓州的拖雷王爷。王爷此刻虽与金兵相持不下,但以兵力相较,却是弱了不少。金兵是二十万,王爷只有五万人马,若非蒙古骑兵­精­悍,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兵败如山倒。眼下由于雪儿的事,已是耽搁许久,若再拖延,只恐贻误军机。

念及此,肃声道:“老爷子,非是晚辈不识抬举,只是兵贵神速。邓州城下实已凝血积骨,尸首如山,若再延迟,怕是反让金兵得了势。是以,晚辈一刻也不能待了,还望老爷子见谅。”

这一番当机立断的话语,唐老爷子听的是暗自点头,心想,此子果非寻常,办事不拖泥,该怎样便怎样,比我那两个犬子好上万倍。这么一来,不禁对萧枫的师门大为好奇,毕竟能调教出这般弟子的门派定不普通,他道:“萧将军武学神奥,功力绝高,不知是何门何派?”

吃他一问,萧枫猛地想起恩师在自己临别前的一段话,想起恩师的殷殷嘱托,自己岂可轻易暴露师门。当下抱拳道:“老爷子,晚辈的恩师乃一山中老者,并无什么门派,是以、是以……”

唐老爷子瞧他面有难­色­,情知他不愿告之师门。至于所说的什么山中老者,那定属胡说八道一类的话语,自不能轻信。

这当儿工夫,唐老爷子又是与那知县大人寒暄了半晌。雪儿不忍老父继续在寒风里叙话,说道:“爹,外面这么冷,你还是快些进屋。”

唐老爷子微笑而应,对女儿的孝顺,那是万分欣慰,接着又道:“雪儿,这次回家,你就不用再出外了,待在家陪陪爹吧!”

雪儿听了,侧首微睨萧枫,见他神­色­自若,不由气苦。怨道:“是,爹!”她这话说的极是响亮,别说左近的萧枫,纵是再后面的其余数万大军均已听到她的动听声音。

萧枫笑道:“雪儿,既然你已经回家,是该好生陪陪令尊。”雪儿本在恼他无动于衷,刻下那会理他,当下娇躯一转,迳是无声。

萧枫一愕,又向唐老爷子道:“老爷子,那晚辈便告辞了。”心下却想,莫非我那里得罪了这娇娇女?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6 春梦无痕(上)

萧枫领三万蒙古大军出宋境,直奔邓州。

一路上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唐家庄的事,只觉此事既是惊险,又是好笑,但也可悲。

惊险的是那日在唐家庄外,倘若不是觉得时辰待的太长,迳直进庄先救出了唐老爷子;那么唐老爷子不是功力尽废,就是已被弑杀;到时雪儿的眼泪恐怕可以把这三万大军给淹了。

好笑的是蜀地的武林群豪那般搞笑,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竟而争相揭丑,群起谄媚。

可悲的便是大宋所谓的江湖好汉居然是这等小人,只恐不需敌国来犯,便先自乱了。

这时,他不由想起了此事的背后主谋杨妙真,寻思以后倘若遇到了,还不知应该怎样处置?虽说她行事手段令人发指,使人不得不畏她三分;可实底里也是为了抗金大业,一直在东奔西跑,比大宋的那些须眉男儿都要强胜百倍。

正在萧枫一路沉吟,忽有斥候来报,说离邓州城尚有一日路程,是连夜急赶,还是歇息一晚明日赶路。

朝着三万大军打量了一眼,见他们个个形态困疲,­精­神不佳。那有初出时那般的雄纠气昂。萧枫晓得这几日为了把唐家庄所耗的辰光给赶回来;三万大军毫无怨言的急行军了三日三夜,一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实已累极,乏极。

对这些军士,作为将军的自己,难道不该好生痛惜?当下丹田运劲,大声道:“今日就地歇整,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在日落之前赶至邓州城下。”

蒙古大军齐声应‘是——!’无喜无悲,从容之至。

这等亲口的传令方式也就萧枫可以办到,其余蒙古将领均是身无内力,只得依赖传令兵递送。但他总这么做,军中的传令兵几近失业,这些时日他们也颇多牢­骚­。

夜晚,弯月高挂,漫天星辰闪烁。

萧枫一人正在帐中细细推敲《北斗七星诀》和《毗卢遮那印》两种心法隐含的妙奥。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一人撩帘而入,抬头一看,竟是杨妙真。

这时的杨妙真头挽花髻,斜悬步摇,身着宫装,服饰为半透明的霓丝所织;罗衣香褂,素手轻拂,露出羊脂玉般的­嫩­臂,胴体若隐若现,一时间衣香鬓影,教人目眩神迷。

萧枫实感诧异,口中沉声道:“你来做甚?”

杨妙真素手轻拂云鬓,极尽诱致,淡淡笑道:“妾身不能来么?”这一声调极是勾魂摄魄,直教人心魄荡漾。继而又用极媚的语气道:“冤家,为何用这样的态度来吓唬妾身?你瞧,妾身的心儿都在怦怦地跳。”语气间,自有一股幽忧的气息荡人心扉,引人入胜。

说完姿态幽雅地坐在了他身侧,挺着惊心动魄的白­嫩­酥胸,眼媚脸媚的盯着他,那­射­出的糜情yu火直欲把他融化。整个举止虽是放浪,却不显半丝­淫­荡。

萧枫面­色­涨红,身子微微的向旁挪了挪,甚是尴尬。虽然对她极为忌惮,可她用出这等阵仗,教个从未见识过的他委实难受已极,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杨妙真却是不想放过他,以魅惑优雅的手势掀开了外裳,叹声道:“哎,今儿真热。”又道:“­干­什么吗?难道妾身吓着你了?”

萧枫呓语道:“不、不,怎么会呢?”心想,此刻明明时值初冬,又怎会热?他这么一想,瞬时觉得自己似乎也燥热起来,不知为何,体内金液丹元滚滚涌动;天地­精­气似百川纳海般的传入周身,以极玄妙的‘七星’运行图案来重易脉络。

帐中异香阵阵,催人血沸,使人心跳。

不觉中打量起了杨妙真,见她薄如蝉翼的裹体衣纱内,雪肌若现,玉腿相交处,隐见黑草,紧身的亵衣束着裂衣欲出的丰满,如花的玉容没擦半点粉油,没施些许脂粉,但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却是炫人眼目。

便在他­色­授魂于这当儿,但觉真元越流越快,夹杂着万物­精­气,直欲撕碎百脉,不由呻吟出声,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杨妙真芳心偷笑,暗道,本以为你萧先生神功绝世,心志坚定,谁料你照样也避不了我独门的‘翻云覆雨散’,害我白担心了好久。她不知萧枫体内情形,直当全是药物之力以及本身的媚诱之果,但她也是欲海打滚之人,深知女人切莫主动,不然就教男人看轻了,是以只在边上作着各­色­诱惑。

萧枫只感体内真元猛地化作了七股,阳气弥漫,直要喷发,在体内左冲右突。双眼瞬时通红,戾气横溢。脑海里一个极残酷的念头缭绕着。但觉此时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望见了无数的金兵在蒙古大军的箭弩下丧生;又瞧见了无数的蒙古兵被女真的‘忠孝军’铁蹄践踏。

转目四顾,惟见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突而瞧见大金高手完颜呼邪那矫捷奔放的雄姿,他在百万军中所向披靡;又瞧见自己在千军万马里纵横浮腾,似龙似鸟,在半空俯瞰时,自己顿又化作了太极直冲虚空。

杨妙真见及,以为他在天人交战、忍耐欲­火­。心想,自己平生阅人良多,何时瞧见过这般君子,在中了药的前提下,美­色­当前依旧不为所动。思至此,内心大感钦佩,只觉当世男儿就数萧枫。但为达目的,又不得不做,思忖良久,终下决心。

只见她素手轻挥,已然妙体尽显,浮凸的酥胸,纤巧的玉颈,娇柔的香肩,撩人的香臀,不堪一握的小蛮腰,美腿修长而光洁,皮肤像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在油灯下闪闪生辉。那个男人见了,都会耳热心跳,在这绝世妙体上发泄一通,以展雄风。

极诱人的展示下,妙曼又丰腴的­肉­体顿时压在了萧枫身上。

萧枫此刻正当关键,那有余力阻止她的行为。

只觉七股真元融成万字法轮形,从百会推至丹田,只冲下­阴­,忽又觉‘太­阴­罡气’也不甘寂寞,直冲而上,须臾又缓缓退回,在下­阴­处牢牢固守。但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被同化,经下­阴­绕至督脉,破任脉,又聚丹田。原先被撕碎的经脉刹时间修补柔和,真元直冲而下,固守通脉。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6 春梦无痕(下)

整个身内的金液丹元,凝聚成晶体,片刻间结成一粒粒的丹丸;约有数百粒之多,运行间,逐渐糅合,化作‘北斗七星’图自行流动;最大的北极丹,行止下­阴­处,分出少量晶体,凝壮阳Wu……

迷乱中,猛然翻身压紧身旁的冰冷。便在这时,突觉下­体­一阵凉爽,又顿感进入温暖柔和之处,似埋在土中的种子正在发芽,又似长刀冲击般的横冲直撞;耳中传来阵阵诱人的呻吟,似屈服,又似痛苦。

眼角余光只觉白­色­一片,隐见|­乳­浪玉腿。

他此时,但要发泄,撕碎,征服……

天­色­微见晨曦,萧枫睁眼醒来,顿觉一条白滑柔­嫩­的大腿,搁在身上,一只凝脂白玉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脖子。大骇之下,立时坐起,双目凝视。只见杨妙真象白藕一般躺在自己的窝榻上,双眸微闭,颊生桃红,艳光四­射­,可爱媚惑到了极处。

不由惊问道:“你、你、你昨夜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杨妙真玉颊通红,含羞啐道:“孤男寡女的还会有什么?妾身没来责你为何那般凶猛,不知怜惜,你倒恶人先告状?”说完俏眼一红,‘呜呜’地哭将了起来。

萧枫原想斥她不懂羞耻,可瞧她啼泣,倒也不好再说,毕竟这事既已造成,若硬是要怪她,未免显得自己占了便宜就想逃卸,当下强忍厌恶,温言安抚。

其实昨夜情形,他也有些映像,只是不甘坦然面对;不过他也知道,昨日其实凶险万分,杨妙真进来之时,正是自己思索修真功法的紧要关头。待杨妙真暗放‘翻云覆雨散’,又以­肉­体诱他,只因自己原是童身修炼,欲­火­焚身下,体内阳元淤积,不得舒畅。

幸喜在最后关头悟通‘佛道同源’,以《毗卢遮那印》中的欢喜印,引动真元,又以杨枝印、甘露印,彻化全身;在杨妙真玄­阴­玉体的助力下,终至夺天地造化,窃得宇宙玄机,使自己臻至金丹大道。

这下他不知该是感谢,亦或是痛骂,真是大伤脑筋。内心里实是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和雪儿那般天仙化人同赴巫山;眼下却是被这人尽可夫的贱人引诱了去,想想便觉郁闷。

他又想到当日杨妙真也是­色­诱完颜守坚,就为了要他去偷盗“五行神锤”。当下向她望去,冷声道:“你有何要求,现在可以说了。”

杨妙真乃是大宋义军首领李全之妻的身份在数日前已被蒙古四王爷拖雷察破。那日在长安城宴会上,她处处针对萧枫,以拖雷的­精­明,当时便对她起了疑忌。随即派人至宋境查访,后得报告,先是隐忍不发,再见她在蜀地兴风作浪,实已触了大蒙古国在宋国的利益,就想立时除了她。

那料杨妙真也甚是机灵,觉得不对,立即远走高飞。可她尚有一个心愿还未完成,那便是她亡夫李全之仇。她潜藏蒙古军营,原想借蒙古人之力灭了大金,完成李全的遗愿;眼下这大金已是苟延残喘,离崩溃之日必是不远,她也算完成了大半。

但她在离开蒙古大营的前时,忽闻蒙古与大宋结盟,协约同灭大金,而大宋所遣的领军大将孟拱便是她的弑夫仇人。当年便是这贼子率军灭了轰轰烈烈的义军,他手上可说沾满了十数万义军的鲜血。眼下自己被逼离开蒙古大营,这弑夫之仇何时方能得报?孟拱不死,自己怎有脸面在黄泉下与李全会面?

是以她左思右想,只得来找萧枫。综观整个蒙古大营,要论武学第一惟有萧枫,既想刺杀孟拱,除了能依赖他的武力,实无它法可想。可她也晓得萧枫一直甚为厌恶自己,迫于无奈,只得用‘翻云覆雨散’逼他就范。在她看来,凭萧枫的­性­子,既是占了自己天大的便宜,必也愿意以此赎罪。

昨夜,萧枫在她万般引诱下,仍是神智不失,坚决不冒犯,让她大生钦仰;倘若不是为了李全之仇,只恐她早已放弃。须知她平时外表虽说妖媚放荡,实是守身如玉,即便有时为了­色­诱,那也决不愿真刀真枪的与人胡来。甚至可以说,世上再也没有在冰清玉洁上超过她的女子,至多也是同她一般。

怎料,萧枫在最后关头居然会狂烈的弓虽暴自己。虽然本有这心思,可当事情发生后,自己实也觉得愧对李全。但想起丈夫那时的惨死景象,她又觉得委实心甘。只要孟拱能亡,纵是萧枫要求自己留在他身边做一­性­奴,那也情愿得很。

想到这里,不禁扪心自问,倘若不出于报仇,被他像昨日一般给弓虽暴,自己会恼恨他么?思忖了半晌,心底居然生不出恨意。此刻内心彷徨不已,只觉对不起亡夫,想自己往日任是如何的对人献媚,一颗心永远是贞洁无比。而眼下,这颗贞洁无比的心竟也被他俘虏。

惶惶不安里,她偷眼觑视,只见萧枫神不守舍地坐在一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色­尤为懊恼。神­色­间不时显出失望、愤怒、羞愧……似对某人有着无比的歉仄之意。

心想,他约莫是在向雪儿或是小茹道歉?又想,自己是何时牵挂他的?那时看见他和雪儿、小茹在一起,自己便觉的浑身不适,当时并未发觉有甚不妥。现今终于明了自己的内心。原是早已对他生了情意。

这时,她发觉自己好累、好累……既要灭那大金,又要伺隙复仇。自前夫死后,自己的手上确实满布罪孽,有时为达目的,那种不择手段的做法,睡梦里自己也曾悔醒。眼下,她觉得在萧枫身边,是那么的静谧温馨,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去顶的那种安逸。

心下又想,能和他共渡一宿,已是苍天赐于我今生最大的礼物,已不敢再奢求什么。念及此,她默默的闭上双眼,静静地用心去感受着那种安宁和踏实。一时,她直觉浑身似乎得到了升华,心灵似也得到了洗涤。

时辰便这么悄悄的流逝,直到帐外军号声响,马嘶啾啾。

萧枫陡然回醒,瞧着杨妙真玉体尽显,依旧不着一丝的端坐在榻上,不禁忿怨。又想起自己适才的问题,沉声问道:“那时你与完颜守坚不也是如此之后才提条件的么?你现今怎不说了?很难说么?”他这话委实说地伤人至极。

杨妙真被这喝问扰断静思,当下美眸流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若说原本静思中的她如同是一座玉像,那么眼下这双眸剪水的结果,便直教他心儿跳荡,热血沸腾。

萧枫不知,他适才的言语对于刚寻到温暖港口的杨妙真不亚于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且是彻底地摧毁了她心目中的圣地。

杨妙真默然无语地穿上衣衫,整个动作极是缓慢,玉颊上清泪流淌。随着衣衫穿就,她只觉万念俱灰,天旋地转。适才的缓缓穿衣,实想给萧枫挽留自己的时间,但等了这么久,依然未听到他半句。若再等待,未免有些无耻。猛然间只感自己的赤­祼­­祼­,是那么的羞煞、愧煞;一番痴情,换得这般冷酷无义。

她倏地抬起臻首,如泣如诉地道:“我没有要求,也没有条件,全是怪我自己不该勾引你。”说到这里,她是“呜呜”不已。可她这样,萧枫却当她是故作姿态,妄想用假像来蒙骗,当下攒眉道:“李夫人,不须这样了,其实在下对你的来历,委实了解得很。”

一种椎心泣血的感受,直直的刺入的杨妙真心田,她猛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了解,不了解!”话音落下,蓦地纵身跃出营帐,狂奔而去,帐内惟余下香风阵阵、珠泪串串。

萧枫大惊,思忖:莫非我当真错怪她了?或是她确实有甚难言之隐……思量间,不禁长嗅一气,闻着杨妙真适才的温香,颇感留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穿起衣衫,迳自出帐集合。

到了帐外,唤来护帐的小兵道:“适才瞧见杨姑娘往那走了么?”

小兵回道:“禀将军,杨姑娘朝西北方走了。”

闻听是西北,萧枫不禁遗憾。他眼下要往东南,既然杨妙真往西北,想是不愿与自己会面了。当下又是一声无由轻叹。侧眼瞧及小兵的暧昧神­色­,顿时微觉尴尬,打着哈哈道:“传令,开拔。”

小兵大声回道:“是——!”他昨晚在帐外,实已听了一夜春曲,对这位萧将军打从心眼里佩服,武功又好,哪个又厉。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7 五行神书(1)

自萧枫与拖雷在邓州会师大胜金兵后,便趁势直往大金的最后一个堡垒汴梁。

行军途中,萧枫仍在不断思量,不知杨妙真到底做甚?说她有目的,可她事完,没提甚条件?若说她没目的,似乎自己还没那巨大的魅力,能引得她主动投怀。何况这事殊为怪异,自己仅是说了一句话,竟引得她心情大坏,狂奔而去,与她平日为人大是不同。莫非当真瞧中我了?

不会,不会……他心下忙自否认,直觉这想法着实荒诞。又想,自己经此一遭,倒是福缘深厚,一夜间便至金丹大道。只是初临此境,惟恐力量掌握不好,尚须多多磨炼。

思量间,汴梁不觉已到,抬头望去。

汴梁城有着四四方方的结构,外城套内城,内城套皇城,皇城纵八里,横八里,内外城又各加倍,暗合易象,内藏八卦,气势极为恢弘。城高墙厚,雄壮威严,整个城墙俱是用丈大的巨石砌就,暗合密封,估量着刀片亦Сhā不入内。城上金兵虽说新败,士气依然如虹,甲鲜戈亮,队列整肃,一望便是大金的­精­锐兵种‘忠孝军’。

这时,一道烈烈的阳光从汴梁城的方向直直的洒在远处勒马的拖雷身上。耀着他那虎背熊腰的宽矮身躯,却赋予了他一种战神般的光彩。今日,他迥非以往的一身王袍,而是身着燕翎锁金甲,头戴凤翼盔,一杆长长的龙形钢槊斜挂在得胜钩上。这般威武的打扮,在萧枫的记忆里,似乎从未得见。

拖雷默默地瞧了汴梁城良久、良久,嘘叹道:“这汴梁城果非人力可夺矣!”说罢四处转了一圈,便即下令在城外二十里处扎营。

巍峨华丽、连绵起伏的金国皇宫内。

金主完颜守绪端坐龙椅。头顶皇冠,龙袍缀地,双眼炯炯地盯着阶下群臣。原是白净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铁青,该是风华正茂的年岁,让人望去,居然有种垂垂老朽的味道。

阶下百官个个噤若寒蝉,只因适才完颜守绪龙颜大怒,火起间,已然斩了平章政事白撒,责他擅自离开大金重镇潼关。

完颜守绪支颐沈思片刻,低声道:“诸位爱卿,眼下蒙古大军已至汴梁,诸位爱卿可有退兵之计?”

过的片刻,阶下百官仍然垂首不语。

完颜守绪见此,不由心感颓然,一种无力顿时漫溢浑身,叹道:“大金自立,涵养你等百有余年。你等或以先祖之功,或以自身劳勇,披坚执锐,方有如此爵位。今当厄运,自当与朕同患,方可谓忠矣。此次蒙古军至,正是你等立功报国之秋,纵死王事,也不失为忠孝之鬼。往昔你等立功,常虑不为朝廷所知,今日临敌,朕亲见矣,你等须得勉之。”

他这番勉志话语一说。百官心道,万不能再此冷场,否则,皇上下不来台,我等必然倒霉。当下均是痛哭流涕,直道生为大金人,死为大金鬼。个个赌咒立誓,悲痛欲绝。

完颜守绪望得,深受感染,泪水涔涔而下,也是大为激动,只觉有此忠孝之臣,大金尚有望矣。

这时,一个身着黄金锁子甲,头戴虎仪盔,生的煞是威猛的丈高武将,越阶而出跪泣道:“微臣思量甚久,只觉惟有请出老祖宗,方有一线生机。”

百官极是讶然,不知何人是“忠孝军”大统领完颜呼邪口中的老祖宗。

金主也是大惊,即而泣道:“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主,但恨朕无用也,致使祖宗尚须出山。”说罢,以衣拭泪,显得甚是痛心。

是夜,萧枫一人独坐帐内,仍在思量那日旖妮之事。只因他自小孤苦,从未有过靡靡之思。何况到了重阳宫后修真悟道,只讲清心寡欲,更无那般想法。虽说与小茹和雪儿两女,有些亲近,但也在礼防之内,从无半分越轨之处。

可自己与平时甚为厌恶的杨妙真时下竟有了肌肤之亲,行了夫妻之礼,但觉心中实是说不出的龌龊难过。又想她平日的忸怩作态更是愤恨填膺,可隐隐然对她的媚荡既有些心往,又有些捻醋。此间心态委实玄妙已极。

思量间,警兆突现,骤觉一股庞大的神识如同浪啸席卷急扫而过。心下大惊,自身神识当即探出,一路远缀,看它到底会有何诡举?跟踪间,只觉这股神识比自己的似乎还要来得浑厚,非但安舒平和,更且绵绵然无穷无尽。如此一来,更是让他讶然,心下猜测不知是哪位修真前辈降临蒙古军营?

蓦地,那股神识似也察知萧枫,先是徐徐回头,随之在萧枫的神识边缘处,轻轻摆动三下。其意竟是对萧枫寒暄了起来。心神探察下,这股神识全无敌意,仿若多年故友。

虽说不明其意,萧枫寻思着也不能失了礼数,当下随之问候。

便在这瞬时,那神识滚滚汹涌、如浪似涛。骤然突变成了一头狰狞的猛兽,似欲吞噬掉萧枫;猝不及防下,窘迫已极,神识登时全力回收,专心守御。

怎知,那股神识在萧枫甫一摆出守势,突又戛然而止,且是逐渐温和,带着些许嘲笑,泰然自若的恍若退潮海水,缓缓地散去。

萧枫愕然,口舌俱张下,真想追去问问哪人究竟是何意?

恢弘非凡的金国皇宫。

在一幽邃的后花院里,却有一条秘密的通道直达一处宽阔浩广的地下宫室。

宫室高约数丈,占地极广,内里却是毫无任何摆设,显得空空旷旷。四周的墙壁均用巨石垒就,平坦光滑犹似鹅卵,每隔十步,上面Сhā满了不灭油灯。

中央高台上一个身材雄壮,容颜古拙的中年人正盘膝而坐,在那冷哼道:“原是有修真之人破了俗矩,不然我大金焉能节节而退?哼,老夫会让你们后悔的。”说话间,散披在奇厚肩背上的黑白长发,极是诡异地浣浣飘动;宝石点缀,烁闪生光的蟠龙袍,顿时被寒电般的目光盖耀,不可一世的枭雄气势此时尽显无遗。

四周的油灯,被那无形的威势压地忽明忽暗,气氛极是诡谲。

天上明月高挂,繁星点点闪闪,极有诗情画意。地上蒙古大营,绵延起伏,旌旗猎猎,一派肃杀。

萧枫此时尚在骇异中,寻思着,适才到底是何人?竟有那么浑厚的神识。若非那日已成金丹大道,有所进境,只恐今日一触即溃。想到这里,心下揣揣,只盼那人是友堑小2蝗唬非但自己难以幸免,只怕这蒙古大营内的各个统领、那颜,也将被其所弑,致使大军无功而返。

正在万分担忧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修真人,出来瞧瞧朕给你的见面礼。”

萧枫闻听,大感不妙,当下疾闪出帐瞧个究竟。

只见一个长发飘飘,容颜古拙,身着亮珠盘龙袍的中年人正伫立在大营中央的点将台上,给人一种雄峙高山的感受,周围则散落着十数个鲜血淋漓的头颅。

这么响亮的呼喊,大营哨兵顿时察觉。警哨急吹下,四周黑暗处涌出无数甲胄士兵,披坚持戈,明火执仗。点将台周围骤然间通明辉煌,恍若白昼。

在他眼中这些蒙古兵士与那些虫蚁实无二致,望着台下的腾腾煞势,那人晒然一笑对着萧枫道:“你便是那修真人?”看他说话似没怎么用劲,那音量却是如雷炸响,引得周遭的火光一阵明灭。

既已被人明言指出,萧枫倒也坦诚,郎声道:“不错,前辈是何人?来此做甚?”心下却想,完了,自己的来历似已被人察觉,但他是否晓得我出身全真,倒是大费猜疑。

那人又道:“今日家中小辈来告,说道北方蛮人,长驱直入,要灭我大金。朕觉得有些稀罕,究竟是什么蛮人这么狂妄。是以神识外放,来此瞧瞧。怎料这蛮人营中居然有你这修真人襄助,我大金倒也输的不冤。不过这蛮人的好运到今日也就终了”语声甫毕,那人用手指着点将台上的头颅道:“瞧,这些个就是你们蛮人的将军们,哈哈……”说完,纵声大笑。

萧枫大骇,只恐这些头颅中便有拖雷及速不台,即忙凝神细观,只见那十数个头颅里至多是些百夫长之流的人物,方长舒一气。目光朝旁一扫,见得拖雷与速不台正夹在兵士中间朝这观望;望见萧枫目光所至,当即向他点头示意。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7 五行神书(2)

这会心下大定,萧枫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朕不朕的,却也不知羞耻。”萧枫恼他杀了十数个兵士将佐,尤其有些个头颅口眼尚未闭合,当真让他痛恨已极。是以口气甚是不善,连前辈这两字也换了。

那人听了,不怒反笑,说道:“你问朕是何人?朕可以告诉你,朕乃大金显宗完颜允恭。”

拖雷在下面听了,顿感骇异。这完颜允恭的来历一一闪过他的脑海。

这完颜允恭是什么人啊?他是大金世宗的嫡子,章宗的父亲,那时的大金如日中天,天下莫有能抗。完颜允恭作为大金世宗的嫡次子,被封为太子,足有二十余年。在位期间,百官拥戴,百姓归心,均说太子谦冲仁和,宽厚待人,好比古之尧舜。大金有他这样的太子,真是天神降福,得享万世。

怎料天不降其年,大定二十五年卒,终年四十一岁。斯时,受其恩惠之京都万民伏地恸哭,声殷如雷。可眼下竟然……

拖雷对大金的历史较为了解,可萧枫便差远了。直当此人是在虚言伪造,当下“哈哈”大笑道:“你说你是金国皇帝,还叫什么完颜,什么恭的?”说到这里,他“哼”了一声,口气转厉道:“那大金的皇帝我晓得,他叫完颜守绪,可不叫你这名。”

完颜允恭怒声道:“完颜守绪那是朕的后裔,而且朕不是什么恭,是唤作完颜允恭。”他对眼前这家伙的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当真是啼笑皆非。尤其叫自己什么恭,想想便觉得窝火,只怕这家伙联想到“出恭”上了?

萧枫听他说当今金主是他后裔,不由讶道:“那你老如今多少岁了?”

完颜允恭正­色­道:“朕大概八十有六了。”忽而愠怒道:“你身为修真人岂可介入俗世纠纷,难道不怕成为修真界的公敌么?”心下却想,这小子可真会胡缠,被他搞了半晌,差点忘了正事。

萧枫嘿嘿道:“在下还不算是正式的修真人,只是略窥门径。”

听他狡辩,完颜允恭怒极,厉声道:“你想抵赖,朕也不惧,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周身气劲四溢,脑后长发四散飘舞,映着月辉仿若有了灵­性­,浣浣袅袅。身上那件龙袍也是陡然鼓起,袍上的金­色­盘龙尤似活了,张牙舞爪,咧嘴喷火,无形的威势宛如潮水汹汹滚滚。无形的气劲直压得周遭数十丈方圆内的火光时明时灭。

有些个蒙古兵将吃不住这股压抑的威势,当即向后倒去。一时间,蒙古兵的包围圈混乱到了极处。

萧枫瞧他单是身溢的气劲,便有偌大威力,不禁心寒。当下也是丹元猛运,情知这一仗是堪称自己下山以来最大的险机。打算着就以“太极混沌圈”全力防御,只求消敌盛势,待敌疲弱,伺机而取。

只见完颜允恭神­色­肃穆,两手交叉置于胸前。

那手先是温润如玉,几似透明,经缓缓搓动,骤然间光亮四­射­,极为诡异。这时两手变得火红滴血。但见手掌分合处,一柄长约二尺,内里透明晶莹,外体却散发着红­色­焰炎的真元刀罡,正火芒磷磷的在两手间吞吐不定。

从这刀罡内所孕蕴的庞大丹能,萧枫情知不敌。这倒也不是他妄自菲薄,实是他虽然到了金丹境界,却是初窥门径,那里能及得上这个已在金丹境界上浸­淫­了甚久的修真老前辈。

瞧着那焰炎刀罡的丹能铺天盖地。萧枫心想,要待一个到了金丹境界的修真人气衰力竭?只怕是痴人说梦了。想至此,不禁苦笑心头。又想,眼下惟有尽人事,看天命。

值他思量之际,完颜允恭忽地厉啸一声,手中焰炎刀罡,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奇异的弧行轨线,随即势若奔雷闪电,恍如万马齐至,迳向萧枫破空而来;行经的空间顿时仿佛被烈阳炙烤,诡异地曲动颤扭,形成了水纹般的涟漪。

周围之人瞧见这一刀之威,尽皆木然,均感如似梦中。

萧枫震骇莫名,直觉这一刀之势,威厉似泰山压顶,熊熊烈焰,熏得自己如坐火山口,呼吸滞窒,行动困难。

当即,双手似缓实急的虚提合抱,刚柔相济,接引含蓄下,凭着刹那间运气摄神,天人合一的敏锐感觉来捕捉刀罡中的细微变化;随着刀罡的呼啸而至,借力使力,以循依天地神韵的奇奥混沌圈,牢牢的黏附住刀罡。

只见他此刻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恍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旁观人瞧来,直觉说不出的轻描淡写,随意挥洒,但感心向往之,迷醉不已。

萧枫骨子里,却是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陡然间如遭雷轰电亟,心头如若被重重的击了一锤,那庞大的刀罡丹能,一波一波的翻卷过来,几欲毁天灭地。无奈下只得咬紧牙关,凭着倔强的心志,以极缓慢,但永不停顿的优美圆弧,慢慢的化解;一个个动人心弦、超越了世间一切美态的弧迹在虚空中逐渐地展现。

那弧迹众­色­参互,五彩缤纷,恍如春水初生日,又似空中满天星。

此时的蒙古军兵,个个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看着这个心目中的天神挥舞着无数的神奇圆弧。心下均想,原来圆弧也会变的这么美丽?

便在这时,只见萧枫举重若轻的牵引着那道霸烈的刀罡,随手在空中舞了几圈,接着向空旷处一挥。随着他轻轻一挥,陡见地上裂开了一道长两丈深约半尺,令人怵目惊心的长形浅坑,土壤更似被火炎炙烤了一般。

周遭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疑似梦中,只觉这场景该是神迹。

完颜允恭冷声道:“修真人,你如今有何话说?哼,七日后,汴梁城下,你我一决雌雄,倘若不来,休怪朕大开杀戒。”说完,身影陡的一闪,已然悬于半空,右手轻挥,一道刀罡直向点将台劈去。

‘轰’的一声,巨木搭建,高约数丈的点将台,竟被他一劈为二,瞬时塌落,溅起厚厚的尘土,四处飞扬。

蒙古兵见了这状若天神的一击,不由相顾而视,脸上布满了惊骇,直觉非人力可挡也。对自己威厉的一击所造成的后果,完颜允恭颇为满意,清啸一声,踏空凌虚而去。众人旋首回望,只见黑暗中龙影隐没,瞬间就遁入了无尽的昏黑虚空中。

完颜允恭一路疾归,心中暗忖:看这蛮人军队彪悍勇壮,纵是我大金全盛也亦不过如此,兴许尚略逊一份。也难怪我大金节节败退。想我修真六十余年来,为了悟道,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人世尊位,现今总算是皇天不负,在六十年中修到了金丹大道的顶层。固然不能达至飞升,但延年益寿活个数百年,当是轻而易举,本想从此寄情山水,敖游天下,怎料发生了这多事。不过自己适才口口声声的念叨着‘朕’,似亦把那些蛮人将军,吓得一楞一楞的,倒也好笑。

转念又想,适才那修真人也不知是何门派,或是那位高人所授,瞧似岁数不大,竟也到了金丹境界,真令我等苦修之人不得不眼红。但七日后的决斗,老夫却有必胜的把握。到时只须逼退那年青人,令他知难而退,使蛮人刹那间士气衰竭,我大金勇士气如长虹,反攻得胜;老夫也算不负故国子民,不负列祖列宗了。

想到这,不由脚步加快,瞬即便到了金室皇宫。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7 五行神书(3)

金主完颜守绪正率领百官,战战兢兢的在皇宫宫门前等候这位老祖宗。瞧见完颜允恭到了,立时伏地跪拜,高呼迎接老祖宗回宫,仪礼甚是恭谨。

完颜允恭瞧了,双眉微蹙,沉声道:“守绪,你知我素来不喜这等繁文褥节,为何如此?”

金主跪泣道:“祖宗传我基业,可守绪无才,不能守护,累的老祖宗尚要出山,守绪百死不能辞其疚也。只愿老祖宗赏脸,与守绪把盏,以言教我,守绪便死而无憾了。”身后百官也是痛哭流涕,自承过错,高呼需要老祖宗训斥。

完颜允恭无奈只得随他们去了。

宴厅上,气氛却也融洽,瓜果鲜蔬,酒类­肉­脯,不断的象流水一般,送介上来。

正当众人兴致高昂,大肆奉承,畅谈只须老祖宗出马,便胜的大金百万兵时;便听得‘噗’的一声。众人即忙循声望去,只见此时完颜允恭已然站起,袍上衣角全湿,正在那搽拭。

阶下却有一个宫奴,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一个紧张,竟把酒倒在了那个尊贵的宾客身上,这下定要被凌迟了。

金主呼地站起,大声道:“卫兵,卫兵!”

宫室走廊外顿时涌进四个披甲的彪悍卫兵,煞气腾腾。

金主道:“把这个刁奴押下去,即刻处死。”

宫奴听了,当即象烂泥一般软瘫在地,瑟瑟颤抖,差点昏厥了过去。

卫兵叩首接令,正待上前捉拿。

“且慢——!”完颜允恭说道:“是老夫不好,幅度太大,不管他事。”

卫兵不知他是何人,只知他甚是尊贵,连皇上都需敬他三分;此刻见他发话,即忙停下脚步,望着皇上,听他如何示下。

金主听老祖宗说不需发落那宫奴,心下着实不虞,暗忖:不发落这刁奴,我大金皇室尊严何在?老祖宗也太心慈。可眼下尚须依助老祖宗,别惹他恼火,就算这宫奴好命,饶他一遭。念及此,对着卫兵挥了挥手,以示退下,笑道:“既是老祖宗发话,这刁奴算他前世积德,罢了,罢了。”

宫奴闻言,疑似梦中,索­性­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感觉甚疼,知是不假,当即上前三呼万岁,谢过不杀之恩,随又对着完颜允恭千恩万谢。

完颜允恭摆手道:“下去吧。”

宫奴遵命退下,到了宫廊转角处,不由双目含泪,心下立誓日后若有机会,定然以命还恩,此生不渝。

他们不知完颜允恭素来就不喜杀生,何况经六十年的修心养­性­,那便更是见不得血光了。适才在蒙古军营那是逼于无奈,为了祖宗江山,为了百万女真子民,否则,焉会轻易弑人。而且,完颜允恭在大金历史上原就是仁慈出名。

萧枫见强敌远遁,刹时劲气一泄,口中鲜血狂喷,当即跪跌在地。

“萧郎……萧郎,你怎么样?可别吓我。”一个身着蒙古普通军服,身材纤细的小兵,边喊边跑地朝着萧枫奔去。

众人突见,当下大骇,心道:这个小兵怎会喊萧先生为‘萧郎’,莫不是萧先生有甚特殊的……心念及此,不禁个个毛骨悚然,如吞了数只活蝎般的反胃难过。

奔跑中,小兵摔落了头盔,瞬时一头乌黑的长发泻在身后,随着跌跌撞撞的行进,长发随风飘舞,口里如泣如诉的语气,使拖雷猛然想起,此人正是杨妙真。

萧枫抬头瞧着扶持自己的杨妙真,见她玉容如花,端庄秀丽,与从前的­骚­媚放荡判若两人,绝美的俏眸下流淌着两丝晶莹的泪珠,神­色­间充满着为他而起的哀伤和郁悒。

想他自小孤苦无依,流浪失所,生平关心他的人仅是二三,眼下受此关怀,不由心情澎湃。当下胸口一热,感激地朝着她微微一笑,喘声道:“杨姑娘,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别哭了。”说话间,心中的暖意阵阵流淌,直觉四肢百骸委实舒坦,纵连本身的伤势似也有些忘却。

杨妙真紧紧的搀扶着他,含情脉脉地道:“你没骗我,萧郎,你知道吗?妾身看见你这样,有多心疼么?”

众人此时方知这个小兵,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绝­色­美女,心里这才原谅了萧枫,只觉自己的英勇偶像并没破灭,大是心慰。

拖雷见他们二人在众人的围观下,旁若无人的在那卿卿我我,说来实为不雅,况且又在军营,那便更为不适。当下咳了一声,趋步上前,说道:“萧先生,你没事吧?本王已命御医前来。”

拖雷的问候惊醒了萧枫,让他猛地想起此刻的环境,顿时大窘,尴尬地道:“在下没事,哦……在下还是先回帐里,御医那就不用了,只需调息静养片刻就好。”说罢,挣扎着就想起来。

杨妙真听及,也是花颜通红,娇媚诱人;见他想要回帐,即忙玉臂使劲,用力搀扶,口里柔声道:“萧郎,小心些。”

被她这么”萧郎、萧郎”地唤着,萧枫实感羞怯,可时下场合又不能斥她,只得故作未闻的垂首装死。

拖雷原也想搀扶,瞧着杨妙真那般,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何关系?念及不便挤入,只得调侃道:“既然有妙真姑娘的细心伺侯,想必萧先生也不会要本王另派人选了。”语声甫毕,呵呵大笑,笑声中,双眼冷光激­射­,直透杨妙真,意在示询。

杨妙真只当不见,柔声道:“请王爷放心,妾身会好好地照护萧先生,就算陪上妾身的­性­命亦是如此。”

萧枫并不知其间奥妙,只是听了杨妙真的话后,心中温暖,胸怀安畅,多日的忧虑也如日拨乌云,瞬时豁然开朗。

到了帐内,萧枫卧倚在榻上,凝望着杨妙真曼妙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忙里忙外;先是替自己檫去了嘴角的血丝,然后又是铺榻叠被,小心的为自己去除了污衣;接着香汗淋漓的坐在榻边不断的柔情呵护;妙不可言的温馨,顿时象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原先对她的厌恶,此刻居然烟消云散,心中只是充满了感激;再加上这时杨妙真捂住他的手,对他的真情告白,更是愧疚,爱怜兼而有之。

那日杨妙真狂奔出营后,但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所,一时间彷徨无计,只是啼哭不止。忽然,想到无论萧枫怎生待她,都要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如实的告诉他,使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在耍弄他,而是切切实实的喜欢上了他,也使自己有所心甘。

想到这,她拭去了眼泪,一路跟踪,随着蒙古大军的足迹到了汴梁。

是夜,她打晕了一个蒙古兵,并穿上了他的军服,悄悄的溜进了大营但由于蒙古大营的哨卫甚是警严,一时间也寻不到萧枫的营帐。正当无措,完颜允恭这时竟然来找萧枫,并与之比武,与此同时,亦使她寻到了萧枫。正当心内窃喜,谁知萧枫居然被完颜允恭击伤倒地,使她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与之相会。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7 五行神书(4)

萧枫听完,心情起伏不定,只是爱怜的抚摸着她柔亮的秀发,滑­嫩­的背臀,口中唏嘘道:“傻姑娘,真是一个傻姑娘,我有什么好嘛,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寻思着,她的话语也不知是否当真?若真是如此,那她对我委实深情无限。既然前时我已占了她的便宜,似乎也不能弃之不顾。否则,岂不显我无情无义直想玩弄她人。

杨妙真这时双眼迷离,琼鼻发酸,呜咽着道:“萧郎,你不要妾身么?我知道你定然是嫌弃妾身以往的岁月,唉……妾身已是残花,怎配的上萧郎,可妾身不要名份,但求为奴为俾,终身伺奉萧郎左右即可。”这番话说得哀怨惆怅,令人痛惜。

萧枫非是铁石之人,心中一热,脱口道:“要、当然要,不然上那去寻这般美若天仙的老婆。”话一出口,当即暗自懊悔,直怨自己为何嘴快。但侧眼微瞄杨妙真的欣喜之­色­,一时要他收口,却也不忍。

杨妙真却是芳心欢喜,俏眸含泪地柔声道:“萧郎,今日听了你这句话,妾身但觉眼下便是死了那亦心甘了。”

听她这般说道,萧枫更觉愧疚,温声斥道:“别瞎说,你我还有恒久,恒久的时日呢,难道你不想么?”心中却是对自己愈益深陷在杨妙真的柔情陷阱里,着实怨忿。

杨妙真不知他的想法,只是听到话语只感甜蜜,说道:“想,当然想……萧郎,你晓得么,妾身觉得好幸福,好幸福,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是那么的美丽。”说话间,只见她双眸泛­射­异彩,恍若久处沙漠之人终见绿洲。过了半晌,她神­色­忽而又是黯淡下来,叹道:“萧郎,纵是你在哄我欢喜,我也开心。”

这话说得着实幽怨,自有一股催人悲凄的意调。

萧枫听的是大生爱怜,直觉此刻即便为她去做任何事,均是心甘情愿。蓦然间,他想起无非子说过她的一桩恩怨,当下沉声道:“真儿,那宋将孟拱我会替你除掉的。”语声甫毕,登时疑虑自己怎地脱口而出“真儿”两字?

杨妙真起初听得“真儿”两字,那是芳心欣慰,如饮甘露。

当听到他说要除掉孟拱,却是心旌陡缩,骇慌已极。她原本的意思,虽然想要萧枫去刺杀孟拱,可那是在不念萧枫自身安危的前提下。但如今情势大是不同,想那孟拱作为大宋伐金元帅,统率二十万大宋禁军,若是萧枫去了,万一不归,那教她怎生承受得住二次丧偶的打击。

当下惶惶道:“不、不要、萧郎,这太危险了,孟拱身边毕竟尚有二十万宋兵,而且他眼下又是拖雷王爷的盟友;倘若你杀了他,岂不得罪了王爷。妾身不想你再去冒这份险。”

“可是……你……”

杨妙真素手捂住萧枫的嘴,坚决地道:“萧郎,妾身已经说过,不想你再去冒险,倘若你有个……那教妾身怎么办?何况只要灭了金国,妾身也算了了亡夫的心愿。”说到这里,她素来一直妖媚的玉颜,时下居然生出一股圣洁之光。

萧枫望得是凛然生佩。但自己的双­唇­感受着她的滑腻手心,闻着那如兰似麝的馨香,不觉心弛神摇,恍惚里伸出舌尖微微轻添了下。

杨妙真如遭电亟,直感浑身哆嗦,其间美妙快感,殊为难言。只见她玉颊绯红,羞涩的把手缩了回去。内心里虽然不愿,可忐忑不安的又怕萧枫轻贱她,当真难决。

萧枫听她坚持不必再去报仇,也不想拗了她的好意,无奈道:“好、好、都依你,这总行了吧!”

杨妙真闻言,甚是欢喜,心中甜蜜,随即嫣然一笑,说不尽的动人心魄;把头轻轻的靠在了萧枫的怀里,嗅着那强烈的男子气息,只觉芳心抨抨,几欲跳将出来。但觉以前便是和那李全,也无这等两心相印,温馨灵犀的时刻。

萧枫望着她那诱人的媚态,也是心中激荡,手足发颤地搂紧了她,深深的闻着沁人的芬芳,心中阵阵涟漪;不知不觉中,把那美妙的娇躯压在了身下,既轻柔又笨拙地剥去了她的衣裳,吻遍了她那凝脂白玉般丰腴的肌体。

杨妙真虽然万般甘愿,但仍是呢喃地提醒道:“不……不,萧郎你身子尚未好呢!”

萧枫不予置可,只是继续着那日已有些淡忘的寻幽探胜,直觉此刻是那么的妙不可言……不久,即传来一阵阵诱人的呻吟。

斯时,拖雷与速不台二人正在帐中叙话。

拖雷低声道:“速不台将军,今夜萧先生与那完颜允恭一战,你有何想法?”

速不台思量片刻,面­色­严峻道:“王爷,从今夜一战来看,末将对七日后的汴梁之战,甚觉忧心。瞧得出萧先生在接了一刀后已然力有不逮,而完颜允恭却是在飘然而去前,尚击出威厉的一刀,毁了我军的点将台;两厢比较,就知萧先生的汴梁决战,只恐凶多吉少。”语声甫毕,忧心忡忡的望着拖雷。

拖雷轻叹一声,说道:“是啊,本王也是这般想法。而且萧先生倘若输了此仗,那我军也惟有无功而返了。”

说到这里,对着速不台苦笑了下,又道:“要知道,眼下我军将士早已视萧先生为‘长生天’大神的神使,如若在两军阵前瞧见萧先生惨败,那对我军的士气将是最大的打击;而在那时金兵必然士气高昂,勇心倍增,只怕不必交手,我军就已溃乱。”

速不台愁道:“是了,王爷,那我等又该怎办才好?”

拖雷道:“眼下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盼着萧先生能在那日有所佳绩!而且这等严峻的形势,还不能透露给萧先生晓得,不然只恐乱了他决斗前的宁和心境。”

速不台道:“王爷,你说现在我们是否去探视下萧先生?”

拖雷听了,似笑非笑地对着速不台道:“适才的情景,你难道没瞧清楚?眼下杨妙真和萧先生在一起,我们去挤什么热闹。”

速不台挠了挠头道:“是啊,这个末将咋就忘了呢。”说罢,呵呵地笑了起来。

拖雷也笑笑道:“你啊,除了在打仗上­精­明,其它的,你都不会去关心。”

二人笑了须臾。

速不台忽道:“王爷,前些时日,你不是说杨妙真乃是南蛮派来的探子么,可她怎就和萧先生好上了呢?”

拖雷沉吟道:“本王也是不知,但本王相信萧先生不会对不起我大蒙古国,是以也就听之任之了,瞧她杨妙真能搞出什么花样?”

速不台道:“无论如何,杨妙真是南蛮派来的探子,这个讯息定要让萧先生晓得。否则,萧先生茫然不知下,只恐上了大当。”

拖雷喃喃道:“是啊,不过所有的事,都放在明天吧!”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萧枫轻轻地从杨妙真的玉臂、美腿、丰臀的夹缠中,脱离了出来,穿上了衣衫。回头凝视,只见此时的杨妙真,体态婀娜、匀亭优雅的像一朵珍贵的鲜花,以极美妙的姿势卧躺在榻上。帐外偶尔­射­进的阳光洒在晶莹通透的皮肤上,反出耀眼的近乎于圣光的亮­色­,恍如天上的仙子。

萧枫不由一阵心荡,暗道:我有何德何能,竟获此佳人青睐,此生不虚也。

要知道这几日,杨妙真心绪起伏,一路随军,早已疲极,累极;何况昨日萧枫又是对她不断地索求,使她更是­精­疲力竭,倘若不是半夜告饶,兴许他要激战到如今还不定。

萧枫也是从未临略过这般妙境,昨日的欲仙欲死,也使他恍然大悟为何世间之人那般贪­色­,就连他这清心寡欲的修真人也是沉沦其中,不知自拔,又何况那些个俗世之人。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7 五行神书(5)

杨妙真听得动静,也亦醒来,眉目稍睁,瞧见自己那羞人的姿势,再加萧枫明显的在旁咽着口水,不禁大窘,脸­色­绯红。随即拖过软絮,盖住诱人的胴体,细细柔柔地道:“萧郎,都是妾身不好,睡晚了,没替你更衣梳洗。”脸上与往日不同的那股端庄秀丽,更是使人心动不已。

萧枫神­色­暧昧地道:“不怪你,全是我昨夜太猛,教你没好生休息,使你累着。”说罢,瞧着她绯红玉颜,心想,若不是软絮盖着,或许全身绯红也不定。想到这,萧枫猛地咽了口水,说道:“真儿,还是我来替你更衣吧!”说完,嚣张的扑了上去,自又是一番旖旎风光。

正当二人又想剑及其履,搞出一场暴风雨。

帐外小兵来报,说道王爷要来探望萧先生,问道是否合适。

杨妙真道:“你瞧,什么时辰了,也不知休息,害得妾身又要给人笑话。”她时下自跟了萧枫后,心境与往日相较大是不同。直觉处处万不能被人小瞧,自己被人笑话倒是不打紧,若是连累了萧郎却是罪过至极。

萧枫道:“这有什么,要笑让他们笑去,我们老夫老妻的难道还怕他们?”

杨妙真大羞,啐道:“什么老夫老妻,讲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说完,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妾身不求为妻,只求与萧郎天长地久即可。”

萧枫爱怜地抚着她,说道:“一定会的,真儿,你放心,一定会的。”说罢,迳自穿上衣衫,出帐去见拖雷。

杨妙真听了他好似誓言一般的话语,在他身后禁不住流下了满足而欣喜的泪水。心下连声暗道:“萧郎,纵是眼前一切均是假的,全然是黄梁一梦,但妾身能有这一日愉悦,即死也心甘了。”

萧枫大步走在军营,直觉今日春风满面。他可不想让拖雷来探望,省得真儿尴尬,而且那惊心动魄的美态,他也不想让旁人瞧见,是以只得辛苦自己,到大帐去见拖雷。走在路上,一路的蒙古军士见了,一个个莫不是恭谨行礼,诚挚万分,只恐少了礼数,让‘长生天’大神怪罪。

萧枫点头不已,脸­色­可亲。这样一来,那些个蒙古兵更是由衷的对他尊敬无比,钦仰万分。

到了拖雷大帐,这时速不台也在,三人见过礼后,各自端坐。

首先,拖雷关心地问道:“萧先生,伤势不碍事了吧?”

萧枫微一欠身,朗声道:“托王爷洪福,在下已然无碍。”

拖雷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萧先生,七天后的汴梁决战,可有什么需要本王相助,先生尽可提出,本王定然全力以赴,让先生无后顾之忧。”

萧枫沉吟片刻,说道:“暂时尚不需要,倘若有,在下决不会客气。”

拖雷又道:“哦,那先生是否了解完颜允恭此人?”

萧枫道:“在下对完颜允恭全然不知,还望王爷教我。”

听他说不晓,拖雷于是把完颜允恭的来历及一些往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萧枫听了不禁讶然:“真没想到,完颜允恭还真是金主的老祖宗。他竟为了修真悟道,放弃了俗世间偌大的富贵尊华,不得不让在下钦佩。”又叹道:“凭他这般恒心,怪不得修真境界忒高。实话说,七日后的决战,在下没有半分把握,只有听天由命了。”说罢,在那唏嘘不断。

拖雷笑笑道:“萧先生的神功,本王和速不台将军,俱是见识过的,谅那完颜允恭纵是再厉害,恐怕亦不过如此。到时,本王定然让全军将士来为先生助威呐喊。

萧枫闻言,心道,他这是在鼓励我,那我也需知趣,否则,他便要责我个动乱军心之罪了。念及此,当即肃容道:“在下惟有尽力以报王爷。”

是夜,萧枫敛神内视,颐养丹气。只觉体内的金丹又有了不同前些时日的变化。倘若原先金丹的运行路线,只是有些仿佛北斗七星,那么现在就完全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硕大的北极金丹沉浮于任督二脉的交会处,缓缓地自转,每一转均会放出自身的丹能,从任脉出,绕遍周身。

带动另七颗小金丹,以奥妙的天地至理运行,然后回督脉,滋养北极。斗柄的任一变化,都使自己的丹能,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片刻七转之后,即归于沉寂,任自己再怎样的摄神运气,都已然无用。

萧枫无奈,只得收丹回气,不再强求。虽说只要按照适才的速度,只须再练个几日,不定便能与完颜允恭相抗,但又不知是否每日都有这般的好机缘。

正在心烦,杨妙真在后用手抱着他,低声道:“萧郎,不要焦虑,只要你在七天内,能专心修炼,妾身相信你定是会胜利。”

杨妙真瞧见萧枫脸­色­不虞,知道他为了决战的事心烦,不由柔言安慰,只盼他不要灰心。其用心也算是良苦,此刻的杨妙真可以说一切都为了萧枫,可以随他笑,也能随他哭。

见美人情重,萧枫心中一热,侧身回头,反过来紧紧地搂住她那瘦细的小蛮腰,凑在她的玉颊旁,闻着诱人的芳香,低声道:“真儿,你放心,我没事,我们不是说还要天长地久么?”

杨妙真轻‘嗯’了一声,只觉他口中的热气,呵在自己的耳垂旁,引得一阵心跳,当即娇躯发软,瘫在了他的怀里。萧枫却也知机,他可不是笨人,经两次的身历其境,早已心领神会,俊脸含笑,低声道:“真儿,我们歇了吧。”

不久帐内又是一片春暖花开。

就这般,一晃眼过了三天。

三天中,萧枫不是勤修丹能,就是与杨妙真卿卿我我,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在这三天里也使他了解到她以前所过的日子是何等的难受,只觉在一个孤弱女子的肩上,放置了那么多的重担,实是苍天无眼。

第四天的清晨,萧枫的静功刚刚完毕,正待梳洗。

一个熟悉的声音此时飘然而至:“枫儿,出蒙古大营,然后向北五里,再转西三里的小树林里;为师有话和你说。”

萧枫惊喜,放下手中事物,即刻跑了出去。一路上,脚步飞快,赶似流星,全身丹能不觉中运到了极点。

途中士兵瞧了,只觉一股淡烟在身边掠过,就算想看清楚,已是不及。惶惶中紧捂嘴巴,只怕自己惊喊出声。

不多久,一个纵深不大,约有半里方圆的小树林已展现在萧枫眼前。他边跑边喊,口中‘师傅,师傅’的喊个不停。

“枫儿,为师在这里。”

萧枫循声望去,只见恩师长春真人正站在小树林侧旁的一个小土丘上,衣袂飘飘,手捻黑须,在那点头微笑,说不出的慈蔼和祥,令人亲近。

但觉一股孺慕之情充溢心头,萧枫疾步上前,纳头便拜,虎目含泪道:“师傅,徒儿想死你老人家了。”

真人见他此刻情形,内心也是激动,面上仍是神­色­自若道:“枫儿,不须如此多礼,起来便好。”说罢,袍袖一挥。

萧枫感到一阵泊泊然,绵绵然,圆转融合的尤似天地之气一般的灵力,向自己涌来,缓缓的就要把自己托了起来。当下顺势站起,高兴道:“师傅,您愈来愈厉害了,是不是啊?”神­色­间像极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儿在向大人询问。

真人莞尔道:“是啊,不仅为师,还有你的另六位师伯,师叔也是提高甚多。但若非你发现了古墓里的‘七星奥相’神阵,为师等也不会有这般可喜的进步。是以你那六位师伯,师叔教我此趟来也顺便谢谢你。”

萧枫挠挠头道:“为师门出力,那是弟子的福气,怎敢劳师伯,师叔们来谢我,那是万万不敢当。何况昔日假使不是师傅搭救,又那来今日弟子的风光。故而该感谢的,应是弟子我啊。”语声甫毕,俯下身躯,又是‘咚、咚、咚’的三个响头,神­色­间甚是诚恳。

真人心下欣慰,只感这个徒儿没白收。要知道修真虽说极是看重资质禀赋,但重阳宫授徒更为着重品德心­性­。那时真人瞧中萧枫的先天道体,没加多虑的便收下了他。虽说在终南山经多日的观察,觉得这孩子坦诚的如一张白纸;可毕竟是在山上,接触的均是些清心寡欲的道士,纵是日后要变,那也瞧不出。

蒙古大汗的征召谕令,反而是真人严察萧枫的一个好机会,故而其余真人一提议,丘真人便应了。顺便瞧瞧萧枫在这万丈红尘中,所遇、所看的俱是富贵荣华,或又尔虞我诈,会不会就此改了他的赤子之­性­。其实也难怪真人的用心良苦。全真三代弟子中,惟有萧枫可堪大任,其余弟子莫不是有这有那的缺陷。真人对萧枫实是寄予了一门一派日后的兴盛荣衰。

真人微笑道:“好了、好了……出来了这许久,都快变成个磕头虫了。”瞧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弟子站起来,再瞧那飘然脱俗的风采,心中也不由感到高兴。又笑ⅿⅿ道:“枫儿,此次为师破关而出,实是听闻你在汴梁城有了一个大难题。是以赶来授你一些本门的道术,好用于防身自保。”

萧枫听闻师傅为了自己破关而出,放弃修行,心下激动,含泪道:“师傅,是弟子不孝,太过没用,连累师傅了。”他以前在‘活死人墓’里阅遍全真的道藏丹经,知道一般闭关修炼,切不可强行破关,否则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前面闭关所修的成果前功尽弃,好一点的亦要毁弃大半。

瞧他悲­色­,真人微笑道:“痴儿,为师不是好好的么?好了,现在趁为师在这里,先传你本门最高道术‘五行神书’。”

只见真人缓缓舞动双手,随即便是双手陡发异彩千条。正当萧枫大感惊讶,没料到手上还会发出这般华美的光泽。与此同时,陡感天灵上一阵滚热,随即便传来真人的话语:“枫儿,静心守神,化万澄一。”

这当儿,脑海里涌进了无数的文字和语句,如诀似歌,深涩难解。直到此刻,他方知真人原是在传授自己道术心诀。同时,对于师傅的授术手法,委实感之稀奇。

真人又道:“­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神依形生,­精­依气盈,不凋不残,七窍相通,窍窍光明,照耀金庭,太和充溢,妙理自明……”

一个循循善诱,妙口灿舌;一个如痴如醉,心领神悟。

这么半晌后,真人欣然道:“枫儿,你果然是修真界千年罕遇的奇才,在此短短的时辰里,五行神术已有了深刻的领悟,为师确感欣慰。不多说了,你回营后再细加体悟,当要作到心神合一,意起手举的地步,方可!”

瞧着弟子应声,真人毫无半丝的留恋,转身飘然而去。身形间不带丝毫火气,恍如被风吹走,袍袖挥去,似欲乘风一般。

萧枫神­色­哀悲,跪身伏地,叩头远送,口中喃喃道:“师傅,保重……”话语里充满了对恩师的如海深情。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8 灭金大战(1)

第七天清晨,萧枫早早地梳洗完毕,身着镏金丝战袍,长发束后,脚踩六合步云靴,一身装扮显得­精­神威武,风采飘逸。杨妙真说要随去。萧枫原是担心她的安危,并不想她跟去,可禁不住她的软言央求只得应了。但要她再三保证,千万要当心自己的安全。

二人相携,一起到了大营集合处,此时大军已是整合完毕。

拖雷望见二人颔首微笑,随即大喝了一声:“出发!”说完,扬鞭一击,当下疾奔而去。数万大军齐声喝偌,翻身上马,犹如一人整齐划一。紧接着数声炮响,全军出动,煞气腾腾的直趋汴梁城下。

途中并无多话,片刻时间,已然望见城池。

金兵业已严阵以待,旗帜飘舞,四门紧闭,城楼上剑拔弩张,刀光映耀。金国君臣也俱是汇聚在城楼中央,个个神情紧张,只待决战开始。

蒙古大军蹄急马快,烟尘滚滚,一路急驰到离城约三里处;拖雷当头领先,勒马站定,手中马鞭上举,轻抖一下,击出一个清脆的‘啪’声。随着鞭声,十余万蒙古大军本来似利箭般的去势,忽地立定,个个气定神闲,雄壮威武,整个动作使人看来极为自然,好似原本就该如此。

金主望见蒙古大军的凛然军威,不由愕然,与群臣相顾而视,心内均感惊骇。本道是自军将领庸碌,以至兵败如山,怎料蒙古大军个个这般彪悍雄厉,确也难怪。

这时,拖雷马鞭又举,蒙古大军似流水般交错迭加,须臾间摆成一个‘双龙夺珠阵’,整个军威气势得到阵法的累加,更是威势逼人。马上十余万勇士口中‘呵乎,呵乎’的猛喊,声震云霄,惊天动地。

有些个金国大臣见了,已是双腿发抖,嘴­唇­青紫,倘若不是皇帝在,兴许就此开门纳降也不定,其中就以丰阿拉为代表。然有些大臣却是屹然雄峙,刚正侠烈,见此情景,只是轻晒一笑,心内忠国报家之心更坚,这群人里就以完颜呼邪为楷模。

城上金兵除了饱经阵仗的‘忠孝军’以外,人人骇惧不已,手心出汗,腿股打颤,士气明显萎焉。

萧枫这许时日一直细心研习五行神术,直到如今方知那高深道术须要臻至金丹境界,才可修炼,不然丹元不够浑厚,纵是使出也没甚威力,怪不得师傅在下山前没有传授。不过幸喜自己福缘深厚,­阴­差阳错下与真儿一夕缠绵后,居然臻至金丹大道,这种巧事若是说出,只怕也无人会信。

思量间,策马前行,到至两军阵前,神态威猛地运劲喝道:“完颜允恭何在?”

他这头话音甫毕,一声清啸即已遥遥传来,好似丝竹脆鸣,圆润悦耳。

随着啸声而至的却是完颜允恭地踏虚蹈空;只见他大袖飘飘,长发曳后,身上亮珠盘龙袍上的金龙,在阳光地折­射­下,尤似活转,或似龙游太虚,或似龙戏苍海。龙影缭舞中,使得完颜允恭瞧来恍若天神临凡。到了城头位置,忽尔拽起一面大旗,身形复又腾空,双脚急摆,右手猛挥,大旗象一道长虹,扇起猎猎风声,直向萧枫­射­去。

萧枫看准来势,正待闪开。那料大旗方向突变,猛地朝下直坠,贯入他三丈开外的土内。‘轰’的一声,激起一个圆形土浪,层层推出,声势极为惊人。引得蒙古骏马,心胆惊寒,长嘶不已,频频向后退却;若非马上勇士用力勒住,或许蒙古骑兵此刻均要变成步兵。

固是如此,蒙古大军的阵势业已有些凌乱。

杨妙真瞧见这股威势,心中打鼓,只盼萧枫千万莫要出事。心忧里,恨不能完颜允恭遭到雷轰电亟就此一命呜呼,那么萧枫自也无事了。

完颜允恭见了却是心中一动,寻思着打铁趁热,趁此良机使蛮人军队混乱,好让金兵一鼓而胜。想到这,索­性­腾升半空,倏忽间向下激泻。双足方一沾地,便仰首向天,一声声厉啸如垩海起波,狂风夹雨;蒙古军马闻得这如雷贯耳的啸声音波,人人捂耳,痛苦不堪;跨下骏马更甚,马足发软,跌倒乱撞,队形混乱不堪。

萧枫见势不妙,心道:好你个完颜允恭竟然耍­阴­招,莫非你以音攻击,我便不能么?当下镇慑心神,随也引吭长啸,以音斗音。

与此同时,汴梁城楼上的金国君臣人人喜­色­颜开。完颜呼邪更是心中大喜,只叫着老祖宗再加把力,好让蒙古大军不战自溃。心内也在唏嘘:想自己也算练了数十年的武学,可若要有老祖宗这般以音伤敌的庞大威力,只怕再修炼个数十年都不够。

斯时,完颜允恭的啸声,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风吹万里,或若浪涛拍岸;随着渐急,到后来更似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啸声到处,周遭黄沙漫天,风急势疾。

拖雷大是着急,心中直道:莫非这便是修真者的实力,这……这简直太恐怖了!一人抗我十数万大军,而且我军竟没还手之力。

正当拖雷与完颜呼邪一喜一忧时。蓦地里一缕清脆的啸声,柔韵细细,恍似狂暴罡风中突兀地夹进绵绵春雨,幽幽地混入了完颜允恭的暴烈啸音中,那正是萧枫的啸声。

完颜允恭听得萧枫加入,情知不妙,当下啸声更急,风嘶火吼;萧枫却是泰然自若,把‘太极奥义’参入自己的啸声中,以柔克刚,细水长流。啸声圆绵徐徐,虽然悠悠,却进退倏忽,极蕴天地至理。

完颜允恭的啸声,一声高过一声,犹似巫猿哀啼、子夜鬼嚎;萧枫的啸声,圆绵柔和不断,恰如昆峦凤鸣,情人私语。

一个惨厉凄切,宛若暴风摧林;一个却是柔媚宛转,宛若微雨湿花;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上下。两人啸声极尽千变万化之致,却也各呈妙音,两股声音纠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

二人以音相斗,本人倒是无碍,两方大军却是倒霉至极,只觉啸声震耳,重锤砸胸,有些体弱之人已然七窍流血,委顿在地。

完颜允恭忙里偷闲,转眼顾扫下,顿时心头震骇,寻思,再如此,恐将两败俱伤,城内士兵乃是我大金最后的根本,断不可毁。念及此,啸声戛然而止。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8 灭金大战(2)

萧枫瞧他罢手,随亦息了,朗声道:“完颜前辈,当真好打算。”

听他说法,完颜允恭知他已是明了自己的用意,不由耳根微热,但转念忖想,我这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得已才做;何况若是成功,还降低了伤亡,我有何错。当下沉声道:“娃娃,决战之前,报上名来,省去做个无名之鬼。”

瞧他摆威,萧枫心下冷笑,说道:“眼下尚未决战,谁要做鬼尚不晓得?但名字可以告诉你,万一阎罗问起,你都不知是谁弑了你。听好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唤作萧枫也。”这话与他平时为人大是不同,他思量着,既然是你言语跋扈,我倒要以嚣张对待。这叫针尖对锋芒,教你也高兴不了。

他这等狂悖之言,完颜允恭平生何曾听闻。长发飞舞里气极反笑道:“好你个娃娃,如此嘴利,让老夫瞧瞧你手上是否真有这实力?”

语声甫毕,身影即动,好似幻出无数人影。还未待萧枫瞧出他到底想如何?须臾万千影像骤聚一处,由浓转淡,一缕烟似的消失在天地之间,就如这世上从无这人一般,无影无形。

萧枫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当下气守丹田,天人合一,七星丹能贯运全身;手掐五行道诀,口中念念有词,人身转似陀螺。渐渐的周身散出一片片的水雾,越聚越浓,直至最后形成一道道水幕。阳光照耀下,­色­彩鲜艳,犹如一只七彩的大水球。水球中隐隐含镌着‘北斗七星’图案。

这正是他在这几天内着重修炼的‘五行神术’里的‘深水诀’,此诀重在攻御合一,伺敌疲弱,一举摧之,与‘太极奥义’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他匠心独运,揉进了‘北斗七星诀’及自己所独有的‘太极心诀’,威力更是倍增。

而他为何要着重修炼这‘深水诀’呢,实是上次在完颜允恭的焰炎刀罡上吃了大亏,是以他估摸着完颜允恭或许在火系道术上有甚高的造诣,因而他就打算以水克火,以逸待劳。纵是功力不及,但能在道术上稍胜,却亦能扳回些许优势。

这时,完颜允恭不知在何处笑侃道:“好你个娃娃,但只七日工夫,进步忒多,不过亦是无用,在老夫看来仍属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话音落处,半空中倏忽间云雾缭绕,龙鳞闪现,片刻冲出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长约十数丈,张牙舞爪,形态狰狞,围着水球不断的摆出金龙吸水状,火龙探爪形……

这条龙正是完颜允恭身上穿的那件护身法宝‘龙皇衣’所化,这件‘龙皇衣’是他耗尽心血炼制的唯一法宝。要知普通修真者倘若要自炼法宝,最起码也得到了‘元婴’境界,象他这样,也算是异数。

此时在外人看来,只见两军阵前有一个五彩缤纷的水球,在那自行的旋转腾跃,而且越转越大,渐渐的融合成仿佛一座山峰般大的庞大水球。­色­彩鲜丽,光耀夺目,虽说表面晶莹透彻,里面之人却全然瞧不清楚。外面惟有一条巨大的火龙,绕着水球嬉戏玩耍,仿佛一个心爱的玩具,不舍不忍的只是轻轻触碰。

这种景象瞧来虽美,但实底里委实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落败身亡,神形俱灭的恶果。蒙古一方的人心想,这般奇景别说是在现实中,即便在梦里都从未想过,只觉平生所遇今日最是奇妙。

金国众人亦均在寻思,原道老祖宗昔日放弃俗世荣华,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术,实是糊涂之举;可眼下看来,却是非同凡响,单凭他适才那一咆哮,若非有那小子从中作梗,那么这十余万蒙古人早已一溃千里,而我大金也就中兴盛世,重复荣耀。

想到这里,金国众人个个眼­射­毒神,目泛狠光,凝视着水球,指望那火龙一口把它给吞了。假设金国众人的目光亦是一种道术,那萧枫的水球早就被他们给扯的支离破碎了。甚至还有人想到,怪不得完颜呼邪一直不肯自承是大金的第一高手,原是里面尚有这一段因由。

虽说两方各有各的想法,可他们怎知道完颜允恭与萧枫二人眼下之间的凶险,实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庞大水球不断地激­射­出晶莹的水柱,上面仅管波涛汹涌,水云急转电漩,水球里面依旧平静如常,萧枫双目微闭,浑然大定;但用神识外放,察堪敌情。每当火龙要想破球而入,他便手掐水柱阻挡,以静制动的要诀实已被他用到了极处。

斗了许久,烈焰火龙绕旋飞舞,水柱触碰处但听闻‘嗤嗤嗤’声,冒起阵阵青烟,龙身损失已然较为严重,龙影越围越小;原先火龙首尾可环绕水球一周,眼下虽说仍在狂奔急钻;却似泥鳅掉在水塘里,半点威风亦没了。

完颜允恭心下焦急,暗里寻思:前些时日这小子该没这么大实力,怎地隔了七天,骤然功力猛进,而且道术又恰好克我。费解的便是,寻常水系道术,老夫也不惧;但他使的道术里不知加了些什么东西,居然威风八面。莫非,当真要使出那一招‘禁忌之刀’方能胜他?

蒙古大军虽然不解其间奥妙,但瞧着萧枫像似占了上风,顿时齐声呐喊,弯刀上举,“呵乎、呵乎”得气势汹汹。

金国兵将则是双目呆然,口舌俱张,已然被这神异的一幕所震撼。

此时,火龙骤然间飞舞直腾,无声无息中随着龙身的淡灭,现出了完颜允恭的身影,浮悬于半空,浑身半丈外烈焰笼罩,熊熊燃烧,宛若一尊火神。

瞧他不再进攻,萧枫知他尚有绝招未发,不敢收了水球,当下凝神待敌;趁此空隙,疾速的聚集着天地间的水元素,修补适才水球有所损伤之处。

完颜允恭厉喝道:“娃娃,休要怪我,是你逼老夫使出‘禁忌之刀’的;不过你能死在‘禁忌之刀’上,却是你的荣幸!”话音甫毕,蓦地,就见风声四起,雷声隐隐由远而近。抬头看时,红日业已匿影,地上的尘沙被那大风吹得如狂涛起伏,飞舞不定。一块块的乌云,直往天中聚拢,捷如奔马,越聚越厚,天低得快要压到头顶。

乌云中间,完颜允恭傲然飘升,时时有数十道紫电乱窜,照得见那乌云层内许多风云变化,瞬时乌云犹似火烧,变的通红通红,整个天空片刻间恍如天烧。

萧枫情知不妙,直觉完颜允恭身上散发的威势一阵一阵的灼人浑身,煞气似怒海波涛,汹涌翻滚。不觉中心神差点被摄,即忙手掐‘五行神诀’,持志虚无;‘七星金丹’猛然加快运行,浑身丹能顿时仿若火山岩浆喷涌全身。

完颜允恭此刻双手合拢、上举向天,引的那云里的紫电,直往他身上贯拢,云电环绕中,整个人竟渐渐化为虚无;‘砰’的一声巨雷炸响,电光隐耀处忽现出一柄一人高的长形巨刀,刀身烈焰熊熊燃烧,周围更是隐­射­光电,刀尖陡转直指萧枫。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8 灭金大战(3)

萧枫心道:莫非这便是所谓的人刀合一,无坚不摧?

双方军队全都被这奇异的景­色­给惊呆,金国士兵还好些,蒙古军士跨下的骏马却是受到了极大惊骇,不是马首上仰,‘啾啾’长嘶,就是掉转马身立时逃走,整个阵形已是大乱。

倘若汴梁城中的金国大军,时下一涌而出,兴许蒙古军就此一溃千里。但场中的数十万人早已被这眼前的一切所吸引,压根儿没人会想到去这么做,或是那么做,只想把这一场史无前例的决战看到底。

“小子,老夫这‘禁忌之刀’共有三招,若你今天均可接住,那是你的运气;万一你接不住,那便是神形俱灭,永不超身,你可要想清楚。”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的天外而来,缥缥渺渺,响彻天地。

萧枫听他耍起心理战术,淡然道:“完颜前辈,你废话怎么忒多,要战便战,我在这等了都很久了,难道今日是陪你聊天来得?”

完颜允恭勃然大怒,他原是一番好意;瞧着萧枫小小岁数,修真境界竟然甚高,倒是动了爱才之心,不忍毁之。而且他知道凭萧枫的实力,身后的师门定是个强大的修真门派。实说。也不想随便招惹。可眼下这小子居然猖狂若斯,却是动了真火。心道:这是你小子自己找死,纵让你师门中人日后晓得,也别来责我。

念及此,那以人化作的巨刀陡然间光芒大闪,‘唰’的一声­射­出一道紫电缭绕,火焰汹汹的刀芒。那刀芒破空厉啸,犹如天外流星,见风而长,到的萧枫身前时,已有数十丈那么巨大,直劈头顶。

场外数十万人闻得刀芒凄厉啸声,人人捂住双耳,痛苦不堪,即便那完颜呼邪也是摇摇欲坠。

杨妙真紧捂小嘴,美目激瞪,芳心几欲跳将出来,若非怕惊扰了萧枫,早就尖声叫出。

萧枫早在说话前已有准备,‘深水诀’也使到最大威力,内蕴‘太极奥义’;只见那庞大水球翻翻滚滚,越旋越急,骤然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波旋涡,迳直向那‘禁忌之刀’迎去。

两相接触下,但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顺着水流急涌而入,层层推进,不可抵挡。当下忙自向后暴退,急运全身丹能,一边退一边用‘深水诀’糅合‘太极奥义’的水波旋涡缓缓化解刀芒的巨大力量。

可刀芒的力量委实太过巨大,一股接着一股,忽风吹,忽火燎,忽电劈,力量繁复多变,强压如山。

那巨大的水波旋涡,一下捻住刀芒,急速旋转下;只见风火雷电在那水涡中忽爆忽闪,此起彼伏;直至水涡越转越小,片刻间水球受不住那股力量,一下被其炸碎,从而最终现出萧枫的身影。

此时的萧枫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衣衫褴褛,脸­色­发白,嘴角沁出血丝,双膝着地,一望便知实已力尽。适才他全是凭着自己的不屈心志,方咬牙顶住了‘禁忌之刀’的第一招。此时,不禁心想,没想到这‘禁忌之刀’竟是厉害若斯,单是一招便已有忒大威力,看来今日便是我萧枫的忌日。思及此,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拖雷与速不台顾视而惊,心下暗自焦急。杨妙真更是惊叫出声,叫声中含着对萧枫的迫切担忧,见他接一招已经如此吃力,何况后面还有两刀。想到这,止不住的跪到在地,失声痛哭。此时,她早已不管这样做会否惊扰到萧枫,惟有一个心念,只要萧枫能完好无损的回到她身边,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包括她的生命。

汴梁城上的金国君臣个个冷笑旁观,只望老祖宗大发神威一举破敌。

完颜允恭的声音此时又不知从那传来,“小子好样的,几十年来惟有你一人能避过这‘禁忌之刀’的第一式,瞧好了,这是第二式。”

“要打就打,为何老这么多废话?”萧枫又是倔强的说道,他已是打定注意,不管今天是否会命丧于此,最后却是万万不可丢了全真派的脸面。说话间,回望了真儿一眼,她的泣声确实教他肠转百折,哀溢心头。

就在他回首时,第二道刀芒已是片刻即至。它的速度比前一刀更快,犹如张开血口的巨兽,呼地便即而至。虽说直觉手臂酸麻,气血翻腾,浑体更是乏力,但还是强打起全身­精­神,使出浑身解数,神识紧紧的锁住它,双手舞出一个个太极旋涡。

甫一抵挡,那股威压天地的力量,直教萧枫往后暴退。此刻,也惟有凭着后退方可徐图缓解。

只见那刀芒在前狠追,萧枫却是往后急退,就这样直直的势如破竹般的冲向了蒙古军中,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马;蒙古兵翻翻滚滚的不住向两旁散开,一人一刀犹如舢板破浪,在戟山枪林中急驱而前。

巨大的前后撞力,让萧枫狂喷鲜血。那鲜红的血液先是高高飘起,随后以极慢的速度,洒在旋涡里,变成了一个个血红­色­的太极,整个景像,仿是定格的画面,让人看的是心旌忧荡,又觉悲壮万分。

那刀芒似也有灵­性­,虽说大半被萧枫抵住,可仍会­射­出无数道的余波,四面八方、转弯抹角的向他劈去。身上所穿的镏金丝战袍被刀芒余波撕碎的片片飞舞,健壮的上身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痕,显得那样可怖、狰狞。

暗底里瞧着蒙古大军人仰马翻,自相践踏,真儿更是在乱军中惊喊呼救,披头散发,萧枫不禁热泪盈眶;看着那些平日里对自己必恭必敬的兵士一个个全因自己的无能而死于非命,看着自己的心爱在千军万马中无依无靠。胸间的悲意和愤慨,让他不由地发出一声长长厉啸,凄惨而亢悲,丹能随意而动,双足狠狠地猛Сhā入泥里,手中幻化出千万道太极圆弧,水芒嗤嗤,犹如狂风巨浪般挡住了那道刀芒。

那刀芒刹那间犹如被困住的野兽,在太极水旋里左冲右突,上窜下跳,在里面发出一声声的悲鸣;萧枫的腿这时愈陷愈深,直至下半身完全没入土中,神­色­狠厉的早已没有了平日的飘逸风采。他知道,现在决不能退,倘若再退,那么这十数万的蒙古大军或许今天就要毁在这里。

当下咬破舌尖,激发出自己所有的潜力。心想,纵是陪上­性­命也要把这道刀芒给破掉。

正在双方均在考验耐力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影忽然扑了上来。‘轰’的一声巨响,急忙间萧枫业已瞧清,哪个身影正是真儿。

当下凄厉大呼:“不……不要……”这一声,喊得是撕心裂肺,眼睁睁地瞧着真儿遭了刀芒的重击,那种绝望,那种无助,当真是平生里从未想过。但觉强压在双手间的庞大力量,此时已然消失的渺无踪迹,只是怀中多了一个熟悉的绵软身躯。刹那间,整个人恍如掉进了冰窖,脊骨凉飕飕的,有若被人吊悬半空,无处着力。

“真儿,真儿你怎么了,怎么了?”萧枫大声地问着紧闭双眼,嘴角沁血,躺在他怀里的真儿。

急喊里,丹能狂运,用‘毗卢遮那印’的滋身念力涌入真儿的体内,只觉她此时经脉尽断,生机全无,一缕芳魂似欲飘散;他可不管这许多,仍是全力的猛输丹能,心中暗道:真儿,你醒醒,快醒醒啊!

真儿在萧枫的不断努力下,终微启双眸,甜甜地朝着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流下泪来,说道:“萧郎,妾身尚未死么?”长长的睫毛,忽闪间蕴涵着无限深情。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8 灭金大战(4)

萧枫俯下头去,亲了亲她脸颊,柔声道:“没有,别说傻话,我不是抱着你么?”又见她衣衫上斑斑点点,满身是血,心中矍然而惊,急问:“真儿,痛么?”问完后,一种绞心的疼痛却是当即传入自身,直觉老天爷为何这样残酷?

真儿受了刀芒和萧枫的前后两股大力的夹击,初时睁眼瞧见萧枫并未觉痛,这时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过来,伸手搂住萧枫的脖子,说道:“我……我……”她身上实在痛得难熬,再也说不下去。

见了这般情状,萧枫恨不得代受其苦,含着热泪,低声道:真儿,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让你受苦了。”

杨妙真柔声道:“不,萧郎你对我很好,真的,原道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躺在你怀里了,眼下……”突然间全身发冷,瑟瑟发抖,隐隐然觉得灵魂便要离身而去,抱着萧枫的双手也慢慢软垂下来,断断续续地道:“萧郎,抱……抱得……我紧一些。”

萧枫忙用双臂略略收紧,把她搂在胸前,百感交集,眼泪缓缓的流下,滴在她已有些灰白的脸上。

斯时,双方数十万人俱是静静的望着这两个缠缠绵绵,即将生离死别的恋人,一时间谁都不想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来打扰他们这或许是最后的时光。因为,他们瞧见这种互相不计生死,旁若无人的爱情,心中也被深深的震撼,就连那早不知俗世情感的完颜允恭也在扪心自问,刚才那一刀是否错了。

对于真儿来说,萧枫的生死实是比她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得多,因此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而萧枫坚决不退,顽强抵挡,也是出于这种想法。两人就这般的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互相凝视着对方,都想把对方的影容深深的刻隽在脑海里,因为他们内心里也知道这一刻恐怕就是这一生中最后的相聚。

萧枫发觉真儿渐渐地闭上了双眼,心跳也是愈来愈微弱,不由发急大喊道:“真儿,真儿,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真儿依旧闭着美眸,并未回答,只是在眼角处带着一丝晶莹泪迹,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不甘。

“真儿、真儿……”萧枫朝天大喊,状似疯狂,那音浪撼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坎。瞬时的悲哀漫溢心头,萧枫通红的双眼直直的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禁忌之刀’,直觉这一生中从未如此恨过一人。

满腔恨意,在胸腔间熊熊燃烧,在那刹时,只觉的体内的的‘七星金丹’以奇奥的轨迹,顺转逆流,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撕扯着全身。不由的便是咆哮怒吼,形似疯兽,那狰狞的恍如地狱来的恶魔,此种情状估计在场的数十万人永远都不会忘怀。

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此时萧枫怒瞪的双目内流出了血红­色­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滴到嘴里,直觉的咸咸的苦涩心头。想起真儿的似水柔情,想起真儿的哀伤告白,想起真儿的一生苦楚,一切的一切就似画片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

“完、颜、允、恭,我要你死。”萧枫咬牙切齿的喝道。

这时,他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佛光里,那佛光遍及百丈,恍如释加牟尼降临,胸口一个巨大的万字法轮,刻印在一个大大的­阴­阳太极里,顺着一种奇妙的轨迹,在做着绝奥的运动。那本应是慈祥柔和,令人顶礼膜拜的气势,眼下却是那么的骇人和恐怖,那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心境,那是一种为达目的、不顾生死的威势。

十数万蒙古军士双眼凝视着自己心中的‘神使’,望着眼前的神迹,一股勇往直前为萧枫复仇的信念不由从心中浮现;只见他们个个拔出弯刀,挽上强弓,虽没有象平日那般的喊着冲锋号,煞气却是往日的数倍。

望着眼前一切,金国君臣不由相顾而惧,但觉好似面对着千万头蛮荒野兽,那种无奈着实让他们心底惊骇。

“小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今天都是你的忌日。”完颜允恭虽说也有惊悸,可他究是一代宗师,自是晓得在气势上万不能弱于萧枫,当下极是­色­厉内荏的喝道。

萧枫并没答话,只是望着半空冷笑了一声,那感觉就好似对着一个将死之人。他情知眼下的气势全因心中哀意而起,若是一说话,兴许便泄了。

完颜允恭却是忍不住这股压抑的气氛,大喊道:“禁忌之刀第、三、式。”

最后一刀,并非是刀芒,而是整个半空中的那柄,完颜允恭自己以身所化的巨刀。

刀势来得极缓,就似层层推进,天空的乌云此时变的更黑,千百道可怖的紫电顺着巨大的刀身直往萧枫袭去。

谁知那交织迸裂的紫电,到了萧枫的护身佛光前,瞬时如阳春融雪,万流归川,骤然间化为乌有。

萧枫怒喝道:“试试我的《毗卢遮那印》。”话音刚落,只见他手幻万印,那《毗卢遮那印》的四十九印在他手里就仿佛施展不完一般,‘金刚杵印’、‘施无畏印’、‘­精­摩尼印’……以及‘五行神诀’。

本身所会的数种武学和道术此时在他手中使来,就如日月交替,江河入海,是那般的自然,那般的无滞。

数十万人瞧见的就是一柄庞然巨刀与一条内蕴万字法轮的太极­阴­阳鱼在半空中此进彼退,此退彼进,争斗的甚是激烈。

此般异象,平日怎能见着,是以个个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瞧着。

拖雷策马至速不台身边,拍醒了他,在他耳边悄声的说了两句。就见速不台刹那间双眼中­射­出了嗜血的厉光,狠狠地点了下头,纵马而去。

完颜允恭只觉这时的萧枫与适才简直叛若两人,那力量浑厚的几欲胜过他,更且繁复多变,忽而祥和,忽而凶厉,忽而正大,忽而诡异,令人完全无从琢磨。

萧枫疯狂地进攻,进攻,再进攻,心中惟有的只是进攻,一定要让眼前这可恨的敌人神形俱灭。

只听见‘轰’的一声暴响,那柄巨刀一下子化为了漫天碎片;完颜允恭被萧枫彻底地破掉了‘禁忌之刀’的第三式,并且被双方在那刹时所迸发的力量给远远的震飞;就见完颜允恭在半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尚未待自己落地,忽又腾升而起。

大喝道:“小子,果然厉害,日后再来寻你。”瞬即就想远遁,只是地上流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萧枫见他要溜,怎愿轻舍,当下怒吼一声,犹如疯魔,跟着便是一道金­色­的恍如剑形的气罡呼啸追去。

完颜允恭见势不妙,身后袍袖一摆挥出一团烈火,击毁剑罡;接着‘噗’的吐了口鲜血,借着这一挥之力,向前滑出了数丈,陡然间身形复又拔起,在空中又翻了个筋斗后,双袖后挥,象一只大鸟跃过了汴梁城池,渺渺无迹。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8 灭金大战(5)

见强敌远遁,一股支持萧枫战斗的力量须臾间完全泄了,一下跪到在地,双手抱起真儿的身躯,呆呆地望着她,口中喃喃地道:“真儿,真儿,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我知道你听得见,真儿,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是替你杀光这些金人,还是放过他们?真儿……你说句话啊,说句话啊……真儿,我知道你一定会让我替你报仇的……我知道。”

萧枫只是在那与真儿的尸首絮絮私语,哀怨惆怅……

身后蒙古大军瞧见萧枫击退强敌,早就欢声震天,好似业已攻下了汴梁城一般。

忽然间万鼓齐鸣,三声炮响,蒙古大军闻得此声,即忙肃容不语,凝视城楼,策马摆阵。

此时拖雷大喝道:“勇士们,替萧先生报仇,向金狗要债。”

十数万蒙古勇士,齐声大喊:“报仇……报仇……”这时的蒙古大军凭着要替萧枫报仇的信念,士气提升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那炮声与金鼓声正是速不台听了拖雷的指示,命令亲兵所发。

十数万蒙古大军齐声呐喊的威势,撼住了整个汴梁城上的人,瞧见蒙古大军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的靠近城池;那脚步声犹如重锤敲打着金国每一人的心头。

金主直觉胸口愁闷,颤声道:“众……爱……卿,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又道:“朕为王子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无大过恶,死无恨矣。所恨者祖宗传祚百年,至我而绝,与自古荒­淫­暴乱之君等皆为亡国,朕……朕实好恨啊!”说完垂泣不断。

一名臣子见金主这般忧愁,上前劝慰道:“皇上切勿忧虑,有完颜统领在此,定然保的住这汴梁城。”

完颜呼邪见金主在城头不仅没起到鼓励士气的作用,反而大为打击众将士的拼死之心;叩拜道:“请皇上宽心,微臣与全体‘忠孝军’将士,今日固是肝脑涂地也要保住这汴梁京都;眼下将要征战,还请皇上回宫,敬候佳音。”

金主听了颇感犹豫,直觉将士在此拼命,而自己摆架回宫似为不妥。可不待他思虑清楚,周围百官早就百般劝解,你一言,我一语的要他回宫,说道箭石无情,若是误伤了万金肢体,岂不让军心涣散。

其实他们并非是为了金主,而是自己畏死而已。金主无奈,只得随百官回宫。

斯时,蒙古大军已然架上云梯,蚁附盘援,人人奋勇;金国士兵除了‘忠孝军’以外,其余的要么尚沉浸在适才的辉煌决斗里,还没醒神,要么就是被排山倒海般的蒙古军攻势给骇呆了,一点都不知招架。

完颜呼邪见势不妙,长啸一声,虽没完颜允恭的威力,但是惊醒城头士兵却是绰绰有余;五行神锤动若迅电,挥如狂风,眨眼间,那些好不容易登上城头的数十个蒙古百夫长之流的人物,就被他砸落墙下,有的击成粉碎,有的砸破天灵,有的尸横城垣。

这般威厉的气势,倒使蒙古军的攻势不由的一滞,但片刻后,重又振奋,节节争先,誓要为萧先生报了弑妻之仇。

两军你争我夺,我砍你杀,厮杀之激烈一点都不逊于当年的潼关会战;只是此时金兵的士气远不如那日的狠厉不畏,而蒙古军想为萧枫复仇的杀念却是愈积愈深。

身后战鼓轰鸣,万马奔腾,萧枫不由的从悲伤里醒来,抬头一望,瞧见蒙古大军悍不畏死的在为他与金国人拼命,瞧见一个个蒙古勇士摔落城下,不禁怒上心头。

抱着真儿,纵身一跃,浮于半空,周身金光万丈,犹若神灵下界,飘行至汴梁城门百丈处,怒喝一声,长发狂舞。]

两军士兵望见煞神般的萧枫飘然而至;金兵顿时慌乱无比,手足无措;蒙古军却是士气大增,如有神助。

陡然只见一道十数丈长的金­色­剑罡从萧枫身上发出,直扑城门而去,无声无息的破开城门,激起尘土飞扬,骤然间又是‘轰’的一声,城门瞬时被炸的片屑皆无,城池大开。

金兵望着这眼前所发生之事,无不震骇,目瞪口呆里,手中刀剑‘咣当、咣当’的掉落在地,士气全无。

相反蒙古军呼喝呐喊,欢声中十数万大军蜂拥入城,见人就杀,遇人就砍。

完颜呼邪瞧着大势已去,就想回宫通知金主远遁,当下砍倒身边几个蒙古兵,纵身跃下城楼,瞧准一个正疾驰来的蒙古骑兵,双腿飞蹬,顿时一脚把那蒙古兵踹落下马,自己借着那一蹬之力,站在马背上,五锤倾移,六气波荡,方圆五丈根本就没人可以近身,所向披靡。

那马本是蒙古人自小圈养,睡则同寝,游则同行,与主人情谊深厚,瞧着主人被完颜呼邪踹落马下,不禁悲愤,上下跳动,左右来去,就是不想被这仇人所骑。

完颜呼邪策他东去,它偏西跑,如此拗强,完颜呼邪不禁心头火起,身影腾空,瞅准边上房顶跃去,半空里一锤砸下正中那忠诚的马首,‘啾,啾’的叫了两声,便即重重的倒在地上,马头溃烂,死前尚且睁着独眼张望,寻他主人。

萧枫进城,恰好见着这悲壮一幕,怒吼一声,手掐‘深水诀’,一缕晶莹水柱激­射­向完颜呼邪;完颜呼邪瞧见萧枫,情知不敌,便想逃走,五锤绕旋,护定周身,打定注意不再纠缠,迅速回宫。

怎料水柱却有灵­性­,瞅准五锤破绽,寻隙而入;完颜呼邪奔跑中只觉‘环跳|­茓­’上一麻,心急慌乱里也不曾多想,就想运起内力,发足狂奔,随即全身又被数条水柱击中,顿时劲力一泻,周身酸麻无比,瞬即从空中跌落,伏在地上不能动弹。

金主完颜守绪到的皇宫,正襟端坐,没过多久;就听见喊杀声由远及近,直至皇宫附近。百官慌乱不已,俱是瞧着高高在座的金主,只盼他再找几个老祖宗出来,也好力挽狂澜,救的他们的身家­性­命。

金主望着阶下众臣,瞧着那些个惊恐骇惧的面容,不由心下叹息,要靠这些庸臣护城恐是无望了,悲痛这祖宗基业今日就此终了。

正当君臣内心各思之时,忽然宫门外有人来报,蒙古军已到禁城。

众臣一听更是无措,不由的喧哗嘈杂,人声鼎沸;金主瞧着不禁恼怒,喝道:“肃静,肃静,众位爱卿,朕有一议要说,众位爱卿听了。”

一臣子出列奏道:“皇上,眼下既已城破,敌兵复又到禁宫,微臣看只有召集大内兵众先护着皇上逃出城再说。”

金主手一挥,叹道:“朕肌体肥重,不便鞍马驰突。承麟平日就有将略,万一得免,祚胤不绝,朕想禅位于承麟,众卿可护着承麟出城至蔡州,以图再起。”又道:“古无不亡之国,亡国之君往往为人囚禁,或为俘献,或辱于阶庭,闭之空谷。朕必不至于此。卿等观之,朕志决矣,不必来劝。”

众臣见无法可劝,只得应了;礼毕后即护着承麟杀出宫去。

完颜守绪一人独坐,瞧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黯然泪下,忽有一小宫奴跑进跪奏道:“皇上,既已城破,可老祖宗尚未晓得,是否去通报知会?”

金主一听,心道:难得,时下国难当头,宫奴尚且这般忠孝,临去前还没忘了老祖宗,朕倒是惭愧。说道:“是了,你快跑去通报,老祖宗定然是在地宫内,事毕后,你自当随着老祖宗。”

那宫奴一听心中大喜,急忙奔去;你道是谁?原来这宫奴便是那夜完颜允恭无心中所救的那人。这宫奴自得救以来,一直就思着如何报答完颜允恭,现在这等危机,他自然就想起快点报知完颜允恭,好让他逃去。

可完颜允恭的修炼之所,向来隐秘,金宫中除二三人外,就没人晓得,宫奴心急之下,只得冒险来找金主,以求所愿,谁想竟是如此顺利,怎不令他欢喜。

完颜允恭在城外与萧枫决战,在使用‘禁忌之刀’第三式时,实已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原本凭他的境界,‘禁忌之刀’最多可用二式,但萧枫的顽强实在出乎他之意料,无策下只得强提丹能,使出第三式。

谁知萧枫在爱人死后,竟又提升层次,丹能大增,而且使出那般‘似佛又似道’的绝强手法,­阴­差阳错下竟破了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禁忌之刀’第三式,使他金身被毁,元气大伤。倘若那时再不逃走,或许就得任人宰割了;只得强提最后丹能,回到地宫,全心疗伤;忽闻宫门外脚步声响起,心下疑虑,不知是何人前来造访。

双目凝视秘道,片刻后走进一个小宫奴,瘦瘦小小,颤颤抖抖。

完颜允恭喝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虽然伤势极重,话音里仍是威严得很。

宫奴听到完颜允恭喝问,却是没有半丝慌张,反而极为兴奋,惊喜道:“老祖宗,奴才总算找到你了,你快跑吧,蒙古兵已经进城了。”

完颜允恭听到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不由内伤加重,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厉声喝道:“小奴才,这等事可不能用来胡说。”

宫奴见他不信只得详详细细的把他回到地宫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完颜允恭听完不禁泪流满面,咬牙切齿道:“萧枫,倘若没你这个修真者参与进来,我大金又怎会亡的如此之快。老夫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小宫奴与完颜允恭如何逃出汴梁暂且不提,再说那承麟即皇帝位,百官称贺之后,既出御敌,往南面而奔;方走出不远,就见蒙古中军大帜飘扬而至。俄顷,四面呼声震天地,蒙古大军与城中金兵正在巷战,承麟只得退保子城;忽闻金主自焚于幽兰轩,就又率群臣入哭,谥曰哀宗。

哭奠未毕,皇城即已溃破,蒙古大军杀进皇宫举火焚之,混战中承麟为乱兵所害,百官被拘,金遂亡。

萧枫擒住完颜呼邪后,就随着蒙古大军一起入城,途中瞧着蒙古兵滥杀无辜,举火焚屋。不由悚然惊醒,暗道:我这般为了私人恩怨,帮着蒙古军助阵屠城,也不知是对是错?

转头四顾,瞧着汴梁百姓一个个奔逃哭叫,推拥滚扑,成千成万人的哭叫呼喊之声,震天撼地,惊心动魄;随着哭叫之声愈来愈厉,转过街尾,只见蒙古兵将乘马来回奔驰,手舞长刀,向人群砍杀。有的欲图抵抗,当场被长刀长矛格毙。蒙古军十几个千人队齐声呐喊,向人丛冲去,举起长刀,不分男女老幼的乱砍。这一场暑杀当真是惨绝人寰,自白发苍苍的老翁,以至未离母亲怀抱的婴儿,无一得以幸免。

萧枫只觉的有数十万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目圆瞪,全凝视着自己。正在心惊胆寒时,忽然一个梳着朝天辫,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哭喊着朝他跑去,后面却有一个高大魁梧的骑士,手舞长刀,策马驰来。

萧枫心下正烦,正在思量不知如何才好之时,突觉有人向他撞来,本能的往侧避过,可待想要打量,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尸。望着那小姑娘渴望生命的眸子,慢慢合上,萧枫伸出的右手,呆呆的收回,再看看怀里的杨妙真,想到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的不舍不甘。

直觉体内气息乱窜,脑中一热,顿时不醒人事,与杨妙真一起摔跌在道旁。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1)

萧枫睁眼醒来,尚没四处打量,就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呱呱响起,“萧大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诉他们。”

萧枫方才醒来,自是眼光迷糊,只是觉得声音甚是熟悉,模糊里似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梳着两条长长的发辩,显得甚是粉­嫩­。再用劲细瞧,原是自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妹妹小茹,而且自己似是在一座营帐里。

小茹是急­性­子,没等萧枫开口问话,已然风亦似的跑了出去。

萧枫无奈,只得苦笑了一下,不知小茹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忽然忆起真儿,当下翻身起床,突感胸口剧疼,一阵抽痉,四肢无力至极,又是摔倒在床上。

正在他极力挣扎想要爬起时,营帐的卷帘被人掀起,从外面走进几个人来,抬头细瞧。为首是一年老番僧,这人正是与萧枫当年不打不相识的忘年老友藏土神僧咯巴大师。也就是他传授了萧枫《毗卢遮那印》。

紧随他身后的却是一小道士,萧枫瞧着他,微微一笑道:“三丰,你这身道袍怎地还未换啊?”

三丰脸上一红,呢嚅着说不出话来。

萧枫又道:“三丰,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那太极心法练得怎样?”这太极心法原是萧枫下的终南山后,在一山林间偶观鹰蛇相斗而自悟,后在蒙古军营里遇见这位与他有着相同景遇的张三丰。瞧他功力浅薄,委实难以自保,出于心地怜悯,便传授了他太极心法,让他可以在蒙金交战中用以防身。

三丰小道士这里还未来得及应话,那厢有一眉粗脸粗,生得极是彪悍的少年却已神情兴奋、大声嚷嚷道:“师傅,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起初徒儿以为小茹骗我呢。”

他话音刚落,小茹巧笑晏晏的在他身后敲了他一下头,娇斥道:“忽必烈,你说什么啊?难道我总是骗你的么?”

忽必烈侧身用手捂着自己的头颅,故作痛苦状道:“不敢,不敢,小子我以后再不敢胡说了。”

萧枫见他二人情意眷眷,大为默契。内心极是欣慰,心道,这个开山大弟子原是拖雷王爷硬塞予我,可时下看来,兴许有一日会作我的­干­妹夫也不定。想到这里,当下再看站在四人身后的雪儿,只见她泪水涔涔,呆立在那默然无语,只是托着一木盆,用美丽的大眼睛望着他。

萧枫见及,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低声道:“雪儿,你怎么来了,唐家庄还好么?”

雪儿听了,却是哭的更为大声,两眼微红,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面容潺潺流下,梨花带雨的绝美神情,显得那么哀怨,无助。

萧枫瞧她哭泣,也是无法,只得对咯巴道:“大师,近来可好?”

咯巴合什笑道:“老衲甚幸,一路无事,不过萧施主可得保重,不然可会惹人伤心啊!”说完瞄了瞄雪儿,微微一笑,其意甚明,众人自是会意。

要知在咯巴心中,实是视萧枫为徒,疼爱极甚。前些时日萧枫自目睹汴梁屠城,一时心有所感昏迷至今,他着实费了老大的真元为萧枫疗伤,若非这般,萧枫或许到现今尚还未醒。这些时日他见雪儿对萧枫情根深种,甚感欣慰,只盼萧枫能从杨妙真香殉的­阴­影里走将出来。

萧枫被他促狭地一说,当下尴尬异常,面红过耳,一时都讲不出话来。

小茹见了,偷偷的扯了扯忽必烈的衣袖,见他呆立不动,又扭了他一下,没等他呼痛,即用手捂住他嘴,以眼示意他,随她一起出去。

忽必烈被小茹香手捂住,倒是颇觉享受,一幅乖乖的姿态,随着她出了营帐。这时小茹却是脸­色­通红,放又不是,捂又不是。心道:罢了,罢了,为了萧大哥和雪姐姐的事,就让你这呆头鹅沾点小便宜。

与此同时,咯巴道:“萧施主,你先修养,有雪儿姑娘在此,想是无妨,老衲告退。”语声甫毕,即拉着三丰小道士一同出帐。

三丰瞧见他敬爱的萧大哥醒来无事,正不知有多高兴,刚想说话,却是被咯巴拖了出去,心里甚是懊恼,不过他又想,现在我不和你这大和尚罗嗦,谁叫你厉害呢,待会瞅空我自去。想到这不禁自鸣得意。

雪儿瞧着众人出去,再亦忍不住地扑入了萧枫的怀里,哭泣道:“萧大哥,萧大哥,你知道这些天雪儿是多么的为你担心么?看见你昏迷这么多日,雪儿觉得好痛苦……好痛苦。”

萧枫抱着她的香躯,直觉一股少女健康的幽香,隐传鼻内;玉颈处的雪肌若现若隐,感到竟有些少许的兴起,当即暗骂自己;可是那种有人关爱的愉畅心情却是缭绕心头,挥之不去。

雪儿忽又音若虫蚁地道:“萧大哥,你放心,雪儿会和妙真姐姐一样的来照顾你的。”说完后,雪­嫩­的脖颈瞬时变得红彤彤的一片。

萧枫听到雪儿提起真儿,忙即把她扶正,正­色­道:“雪儿,你告诉我,真儿到底怎样了?她……她的……在那里?”萧枫实在是说不出‘尸首’那两个字。

雪儿回道:“真儿姐姐……放在边上的营帐里,她……很好。”雪儿也不想说出那两字来刺激他。

萧枫听了,推开雪儿便想出去,口中悲声道:“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她很孤单,很孤单,我知道……”

雪儿见他着急,心里酸酸的觉得难过已极,可仍是温温地道:“萧大哥,你身子尚没好,先休息会儿吧!”

“不行,纵算是爬,我也要爬着去。”当下便颤颤巍巍的从床上下来。

雪儿见他坚决,遂也打消了劝意,上前扶住他,柔声道:“那我陪你去吧!”瞧他含泪点首,当下扶着出了营帐。

帐外阳光正烈,直感耀眼;雪儿极是体贴的用手合在萧枫的额头替他遮挡。

萧枫感激地朝她瞧瞧,随即脚步加快,边走边问道:“雪儿,真儿在哪?在哪啊?”

雪儿虽然起初颇有些嫉妒杨妙真抢了她的心爱,可是人死如灯灭,自不去计较什么;更何况听军中人说,那日若非杨妙真舍身救了萧枫,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在雪儿心中倒是隐隐的对杨妙真感到些许愧疚,些许感激。

没多久,雪儿便扶着萧枫到了一座营帐前。周围十丈处都是空地,营帐旁更是有十数个蒙古兵护卫,肃严壮穆。

护卫瞧见萧枫走来,当下躬身行礼,神­色­间很是惊喜;感到今日真有福气,让他们能在这般近的距离就可以瞧见这个神通广大的‘神使’。

萧枫点头还礼,到的门前,推开雪儿,示意她在帐外等候;手放在门帘上,呆立了半晌,方才狠狠地掀起,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进了营帐。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2)

营帐里除了正中一大榻,周围便是空空荡荡。大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人,榻边摆满了鲜花,葱葱茏茏,繁花似锦。

萧枫迟疑地移步,心下仍有些侥幸,只盼真儿蓦地跃起,喜笑颜开地说道只是与他寻个玩笑而已。

内心的侥幸随着距离趋近,逐渐消散,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容呈现在眼前。望着那犹如睡着的玉颜,不由悲从中来,虎目含泪,双膝曲跪在榻边,用手轻轻地抚着那张曾经笑若花开的俏颜,动作很柔、很柔。口里呜咽着,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哀泣不断,悲溢心头。

只觉心中凄苦,那种伤痛实已到了极处,不由厉声长啸,发疯似地嚎嚷了许久。

悲怆的情绪也传到了外面,雪儿听到萧枫的啸声,也是泪流满面,恨不能以身相替,只望他的萧大哥可以重复欢容,振作起来。

萧枫本就内伤未愈,这般忧愁伤心之下,顿时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许久,萧枫醒来瞧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刹那之间,颇觉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些关心他的人,害的他们也随他不乐。

当下迟迟艾艾道:“太……太抱谦了,又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其他人倒是没有接话,雪儿泪殷殷道:“萧大哥,你……你好些了么?”

听她这般一问,萧枫更是惭愧,尴尬道:“好,好些了吧!”

众人见他和雪儿说话,就不多说了,只想让他们好好地说番体己话;相顾而视,各自会意,轻轻地移步而出;只是刚到门口,小茹突又回过头道:“萧大哥,你好生保重,别让雪姐姐又为你伤心了。”

在杨妙真的葬礼上,萧枫痴痴地望着‘噼里啪啦’的火焰,内心凄恻无比,只盼着真儿能像浴火凤凰一般的再生,从熊熊的烈炎里笑盈盈地走出,再娇媚地唤他一声‘萧郎’,可是最终还是失望到了极点。

自葬礼结束后,不觉又是过了几天黯然神伤的日子。

萧枫在雪儿的细心照料下,身子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左右;虽然拖雷和一些亲贵大将们会时常来探望他,开导他,可是心情仍有些­阴­郁不解;真儿为他而死的情景,总是梦回萦绕,时时思起。

这几日萧枫也会靠静修来抒解情怀,可在修炼中居然发觉自己功力大增,原先体内各谋其政的数种丹元,眼下竟而融合汇聚一体;虽说那日与真儿初成好事时也融合过一次,但并不彻底;而时下却再没什么丹元,丹能之分,全是凝聚成丹。

那颗北极金丹比原先大了一倍,而且天灵里的神识也更为庞大,也有了形状,和万字法轮颇为像相;最为奇怪的便是在下­阴­处结了个金丹,虽没北极金丹大,但是比另七颗却是大的多,这么一来在他体内共是有了九颗金丹。

萧枫对自己的异状甚感稀奇,绞尽脑汁下想从以往所阅的道藏典籍里寻得答案,却是一无所获;随着多日无事,他对这百思不得其解的异事,也随之任之了。

几日来各有一些钦仰萧枫的武林英豪来向他告别,由于金国已灭,他们自然要回去。三丰小道士收到武当真武观的传信,命他即刻起程回归。

二人依依惜别,三丰小道士霍然跪地一拜,肃容道:“萧大哥,倘若不是你传我‘太极大法’或许我早就做了那异乡之鬼,你的大恩,我张三丰永世铭记。”

萧枫见他如此,不由大惊,当下搀扶起他,挥手笑道:“三丰,你我二人命运相同,都是孤苦无依之人,我早已视你为弟,教你‘太极大法’那是不希望我的兄弟惨遭妄死,只要有空记得来望望我这大哥就好了,什么永世铭记那就不须了。”

张三丰听他这番肺腑,说道:“既是萧大哥认我这兄弟,我瞧我们二人不如结拜怎样?”

萧枫高兴无比,说道:“好,好,我怎没想到呢,来,来来,今日在此以天地为证,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生生世世,永为伯仲。”

二人俯身跪地,仰天祷告。

礼毕,张三丰热泪盈眶地朝着萧枫一拱,随即飘然而去,自有一股挥洒随意的未来宗师之风。

这一去使得日后的武林中多了一位旷古绝今的武学大宗师,也造成了时至今日的‘太极拳起源之谜’。因为后人实是不知这张三丰竟然从宋末活到了明代,他们又怎知张三丰不仅学得了太极心法,而且还从萧枫那里得了部分的道家修真法诀,一直到了二百余岁方才悟道飞升。

萧枫望着拜弟的背影,心怀感触,郁郁不乐,想到和他的不解之缘,不由嗟叹;月有­阴­晴,人有祸福,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怎么,萧施主又有什么领悟?”咯巴大师缓缓走来。

萧枫回身,飒然一笑道:“小子愚顽,尚望大师不吝指点。”

咯巴叹道:“老衲实不及你,有何指点?这些时日,汗国诸族叛乱,老衲不日就要回去,萧施主,你我二人盘恒不了多久了。”

萧枫道:“怎么大师也要走么?那……”

咯巴笑笑道:“这般烦事,我们不去谈它,走,继续昨日的探讨去。”

萧枫由于自身的异状,再加道术修炼着实需要一个经验老到者在旁提点。几日来时常与咯巴大师一起。而咯巴也非常愿意授他诀要,故而二人可以说除了夜晚,其余时辰那便是形影不离。

二人如何探讨,暂且不提。

这一日,萧枫与雪儿在大营附近的一条小河边散步。他们二人经这十数日的相处,早已情意绵绵,爱恋大增;一个是曲意逢迎,柔媚温心,一个是爱人刚丧,形只影单。何况二人原有爱意。这一切瞧在关心萧枫的人的眼里,也俱感欣慰。

望着那滩跃晶鳞,风高云淡,萧枫直觉美不胜收,心怀舒畅。可是任那河风吹来,拂起衣袂,却是带不走他对战争的惨烈回忆!寻思着不知何时,方能离开这蒙古大军,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在逍遥,游然无碍。

正当二人相偎相依,情浓意深时,有一小校来报,大汗窝阔台宣召。

萧枫闻之,颇觉惊疑,朝雪儿问道:“眼下金国已灭,百事皆无,这窝阔台刻下寻我会有何事?”

雪儿嫣然一笑道:“管他何事,去了便是,能办则办,不能办难道我们不会推了么?”

萧枫笑道:“还是雪儿聪明伶俐,你瞧,我就想不起这档子事来。”

雪儿知他笑侃,不过也难得见他笑脸,凑上去道:“你笑我,看你还敢笑我。”说完素手直往萧枫腋下伸去,呵他痒痒。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3)

萧枫与她耍了一会,随即双手紧紧的搂住她,肃容道:“我虽说永远的失去了真儿,可上苍有眼,又为我送来了雪儿,这上苍当真待我不薄……”

说罢附下头,亲了一下雪儿那光洁的额头,望着她顿时变红的玉容,深情道:“雪儿,我发誓,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放弃你,我会象爱惜自己的生命一般来爱惜你。”要知道,真儿在他眼前猝然而死,确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故而才说出这番话来,纵是丢了­性­命,也不想再尝到那日的凄涩滋味。

雪儿听了,芳容欲泣,激|情道:“萧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的爱护我,我……我……我真的好……。”话还未完,却已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几日也着实难为她,作为一个与萧枫毫无正当名份的女孩,从家中偷跑出来瞧他;这几日又是衣不宽带的照料他,日夜相随;何况又是在儒教最倡的朝代,萧枫又从未对她有过其它表示,她的压力那便可想而之。但幸好是在蒙古军中,蒙古人于什么尊师重道、男女大防等礼法本来就远不如宋人讲究,那些蒙古人瞧见他们情意绵绵也不以为异,反而都觉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应如此。

现在萧枫对她的这一番话,委实让她有种云开雾散,日月俱明的感觉,索­性­放下了多日的忧虑,喜极而泣。

萧枫见她低泣,也有些明白,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以默默的抚慰来安慰她。

这些时日他对雪儿的心意又何尝不知,只是真儿刚丧,怎有心情来和另外的女子谈情说爱,可是瞧着雪儿对他的辛苦付出又令他大为怜惜,故而今天趁此良机,说出这番话来,让她放开情怀。

如此温馨良久,萧枫道别雪儿,迳往大汗金帐而去。

萧枫到的中军大帐,发现今日气氛甚是紧张,帐外护帐勇士比平日多了数倍余,他也不去多想进了再说。

帐内,大汗窝阔台端坐正中,拖雷坐在左首,十余名亲贵大将却是肃立两旁;瞧见萧枫入内,窝阔台威严的脸上浮出一片笑容,喝道:“为萧先生赐座。”

萧枫在汴梁城下的神威,他自亦闻听,心中早就打着定要极力笼络萧枫的注意,是以连亲贵们都没座位,而萧枫却有。

须臾,即有小校抱来锦凳一个,置于王爷拖雷的下首;萧枫抱拳称谢,亦不客套,顺势便坐了下去。

这时窝阔台大声道:“诸位将军,我军伐金大战已然取得全面大捷,中原大地亦尽入我大蒙古国的版图,大行可汗的遗志,我们可算是完成了。”

此时众将齐声欢赞:“大汗万岁,所向无敌……”

窝阔台手一挥,示意禁声,朝着众将瞧了瞧,说道:“今日,朕传召诸位来此,一是商讨拔都求援,伏尔加河以西诸族叛乱之事;二是审讯金国众俘虏,最好招降他们,让他们去为朕平了金国的余孽。”

拖雷说道:“大汗,拔都求援自是刻不容缓,王弟原率军去助。”

窝阔台笑道:“四王弟莫急,先审讯了金国俘虏再说。”说罢,喝道:“提金国‘忠孝军’统领完颜呼邪进帐。”

片刻,两个彪悍的金帐亲卫押着完颜呼邪进的帐来。只见完颜呼邪五花大绑,神­色­凛然,面目却是清爽,身着一件白­色­囚服,想来这些时日并未受到甚么虐待,侮辱。

窝阔台见了即佯怒道:“谁唤尔等缚束完颜将军的,快快解开。”

左右正待上前为完颜呼邪解开绳索,怎料完颜呼邪却是把身一侧避了开去,冷笑道:“窝阔台,你不须这般假惺惺的对我,今日只求速死,废话不用多说,快点斩了我便是。”

窝阔台嘿嘿道:“金国所恃,地理惟黄河,将士惟忠孝,今忠孝被朕灭了,黄河被朕夺了,此时不降,又待何时?还望将军思量。”

完颜呼邪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哈哈大笑,讥道:“你与我相恃潼关,可曾进得半步?眼下却是如此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甚么忠孝被你灭,黄河被你夺。倘若你不是有个好王弟,或许还在草原牧马吧。”语声甫毕,便是纵声长笑。

窝阔台被他一说,不禁心头火起,面­色­已没有适才的自然,半红半白的气到了极点。完颜呼邪的讥刺,实是触到了他的痛处。

要知拖雷乃是成吉思汗的小儿子,也最得他的钟爱。成吉思汗出征,经常叫拖雷陪在身边,称他是“伴当”。

成吉思汗死后将大部分­精­兵猛将都交了给他,因此四个儿子中,拖雷这一系兵力最强,势力最大。

而且拖雷为人既英明,又得人心。成吉思汗逝世时,察合台和窝阔台都领兵在外,只有拖雷在蒙古本部,所以军国大事都由他决定,称为“监国”。

蒙古习俗,大汗之位由亲王大将共同推举,这个大会叫做“库里尔台”。成吉思汗虽有遗命要窝阔台继承,但根据传统习惯,还是要召开“库里尔台”来正式推举。

大会中王公、驸马、众大将都极力推举拖雷即位。这样一来,窝阔台也不敢接任大位,深怕引起众怒,可是拖雷却主张尊重父汗遗命。

会议一直开了四十几天,始终不能决定。最后在拖雷的坚持之下,斡赤斤和察合台也都赞成拥戴窝阔台,窝阔台才得到了“库里尔台”的承认。

故而窝阔台平时表面不现,心中实是对拖雷嫉到了极点,再加上这一次征金之战,拖雷又屡立功勋,夺长安,取邓州,定汴梁,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蒙古军中的威信,大有昔日成吉思汗的程度。

他之所以兵分两路,征伐金国亦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英明勇武,及不输于乃父的雄才大略;那料此番征金出师就是不利,自己这一路,在潼关遇到完颜呼邪的‘忠孝军’,两人在潼关对恃了数月之久,互不胜败。

相反拖雷一路,却是势如破竹,直取汴梁,可以说这金国实是亡在了拖雷的手上。眼下被完颜呼邪这么一说,那种尴尬,那种恼羞,实不足向外人道也。

窝阔台怒喝道:“兀那女真蛮子,你别不识相,朕来劝降,实是给了你天大面子,难道你就不怕朕今日就剐了你?”

完颜呼邪正­色­道:“我完颜呼邪,系金国“忠孝军”统领,今日战败,愿即殉国。若我死于乱军之中,人都将谓我有负国家,今日既是明白死,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不愧忠臣!”他这一番话说来,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听者无不是暗翘拇指,大为心折。

萧枫望着他刚勇侠烈的面容,不觉钦仰不已,只叹这大金有此忠臣竟也会被灭国,但感不可思议之极。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4)

窝阔台听了,却是杀机肆生,只觉这完颜呼邪不知好歹,大大的削了他的颜面。怒道:“左右拉他出去,即刻斩首,瞧他还敢胡说八道否。”

完颜呼邪瞧他这般暴跳如雷,却是不惧其怒,仍然神­色­自若,只是在旁冷笑不已。

其实他心中早已肚明,今日自己的一番话已在蒙古人的皇族里埋下了一颗火药,日后倘若爆发,或许就此衰败了这所谓的蒙古大帝国。

他瞧了瞧拖雷,又望了望窝阔台,心道:你们数十万人亡我大金,今日我一句话就覆了你蒙古。心念及此,不由的纵声大笑。

窝阔台见他又笑,直觉心烦,挥挥手吩咐左右道:“还不拉出去。”

萧枫仰其忠诚,本待想劝说,救那完颜呼邪一命,谁知他刚要站起,却被旁边的拖雷一拉,又跌坐在凳上。大惑不解的看着拖雷,拖雷微微摇手,示意不可。

这时左右亲兵不敢怠慢,即忙押着完颜呼邪出了营帐;片刻后,亲兵托上首级来报,完颜呼邪已被处置。

窝阔台看了,哈哈大笑道:“好,好,这个蛮子竟然胡说八道,离间朕与四王弟之间的兄弟情谊,如此小人岂可不弑。”语声甫毕,对着拖雷道:“四王弟,你说是否?”

拖雷即忙站起,拱手施礼道:“大汗英明”。

左右众将亦俱都躬身说道:“大汗英明神武,这等伎俩自是不在眼下”。音量整齐,语声一致,到似是排演过一般。

窝阔台挥挥手,呵呵一笑,随即站起,走至拖雷身边道:“四王弟,此次破金,你功劳最巨,本汗下令,那宫廷礼制,对王弟就不须规范了,王弟自今日起就是拖雷可汗了。”

这所谓的宫廷礼制其实在成吉思汗时并无,是窝阔台继承大位后,听了丞相耶律楚材的建议,一切按大宋皇室律典,来规范蒙古帝国各族部落,以此增加大汗的威仪。

这个建议自是甚合其意,窝阔台大为赞同,不过如此一来,那些个草原男儿却是极为不惯,起初为了这宫廷礼制,不知有多少亲贵大将们受到惩治。

拖雷听窝阔台那么一说,不由心内忐忑,极感不安,忙自说道:“不可,大汗,万万不可,微臣怎敢领这赏赐;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两主,微臣又岂能与大汗并肩,倘若如此,微臣与那叛逆贼子又有何两样”。

窝阔台听了,心道朕就是想瞧瞧你到底敢不敢;虽说他心中有这等想法,可脸上却不露丝毫;微微一笑道:“只是四王弟你立了这天大的功勋,如是朕不加以赏赐,朕又怎能心安啊”。

拖雷正­色­道:“父汗创下这般大业,我等做儿子的就要替他老人家好好守着;微臣既是大汗你的臣子,又是你的兄弟,自得忠心不二,勇于拓疆,这赏赐依微臣看来不如给了那些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们。”

窝阔台呵呵笑道:“既是四王弟不愿,朕亦不勉强,日后再议。”心里寻思:好你个拖雷,表面扮忠诚,私底下又来拉拢这些将军,朕岂能随你,哼。

想到这即又喝道:“把哈达替朕带上来”。不一会,那胖胖的哈达被亲卫押了进来。

这时哈达脸上稍有惊惧,到了地头亦不说话,只是双目紧紧的盯着窝阔台。

窝阔台见他神­色­,心道:或许这哈达有戏,大概会降;我先来唬唬他,让他跪地求饶,亦好显显我的威势。

心念及此,脸­色­一变,神­色­俱厉的道:“帐下俘虏报上名来”。

谁知哈达亦是个扭脾气,昔日在大金,何时有过这般侮辱,明知他姓名,又故作不知,岂不小瞧于他。虽说眼下被俘,可是那贵族的尊严,怎可轻抛。

是以他也傲慢的道:“就算要审我,亦得是个有名之人,怎叫一个无名小辈来羞我,我瞧这蒙古人实在是不懂的礼数”。

萧枫听了,不由一乐,心道这哈达约莫又是个硬钉子,瞧来窝阔台今日是诸事不宜。

窝阔台被哈达一说,止不住的气往上冲,寻思着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传进来的两个金国降臣俱是这般的强硬顽固,勇不畏死,一个个都似是针对他一般,总是想法设法的来气他。

周围众将瞧见哈达辱骂窝阔台,也是气愤之极,俱都千手众指,责骂哈达;那料哈达悍然不惧,竟是眦裂发指,破口叫骂,其言下流之极,惟有天表。

萧枫和拖雷二人不禁暗皱双眉,心道你这么骂窝阔台,恐怕将不得善终。

果然窝阔台听他骂的那般污垢脏肮,恼得­性­起,即命左右斫他足胫,戳他面目,怎料他仍旧噀血大呼,至死不屈,如此骂骂咧咧,过的半晌即就一命呜呼哉。

周围之人见哈达死得这般壮烈,亦是心下凄然,暗赞不止。

至此窝阔台兴致全无,草草收场,说道身子有些累了,余下金国众臣交由亲王拖雷处置,话毕即回到卧帐去了。

于是拖雷升帐审讯,不料余下金国众臣,除了极个别的临死不降外,多数跪泣请降,求饶­性­命。这样一来,窝阔台心下更妒,总觉拖雷处处强胜于他,实是为了剥他颜面。

翌日,拖雷唤上萧枫,一同出营,途中无声,只是默默而行;萧枫虽说疑惑,也没多问,寻思着到了地头,你反正会说话。走了许久,二人来到一小丘。

小丘不大,约莫数丈方圆,瞧着地势,风水却是极好,暗合四象,左面一条小河,弯弯曲曲,波光潋滟;右面一片树林,树影婆娑,风高云淡;背倚大山,雄奇锦绣,万千气象;正面极为开阔,呈扇形散开,群山葱茏,云横天际,相映成趣;营造出一种浓绿深荫、轻风微波、水­色­宜人的意境,使人置身其中,顿感心旷神怡。

萧枫笑道:“王爷,今日莫非唤我出来,乃是为了郊游,让我惆怅舒怀来得?”

拖雷微微一笑,没说话,从身边掏出一酒囊及一油布包;不一会把它展开,里面竟是些瓜果­肉­脯之类。

萧枫大感讶异,忙道:“王爷,难道适才给我说对了?”

这时,拖雷方才徐徐说道:“本王心悲完颜将军与哈达元帅的死义,慕他二人的忠志,昨日已命帐下小校把他二人葬在此处,今日来此乃是用马­奶­为奠,祝他二人黄泉好伴。”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5)

说话间,酒囊倾斜,洒下马­奶­,来回数遍,接着仰天叹道:“二位……俱是壮志男儿,忠君之臣,你们的忠义,我拖雷仰慕万分,但愿他日……再生,当令与我作伴!”说完默然良久,眼眶含泪,神­色­间透出一股沉痛,一种惋惜。那是悲痛世间少了两个英雄的嗟叹,那是哀祷自己又少了两个可以匹敌的遗憾。

他对那完颜呼邪实是惺惺相惜,心感钦仰,只觉他一大好男儿,为了个腐朽帝国,献出所有乃致­性­命,委实可叹,可悲……

奠毕,又对萧枫道:“萧先生,本王知你心意,定也如此,是以才会唤你出来,喏,你也祭奠一下,也好抒散下旁观不救之愧。”

萧枫瞧他对敌国武将都是这般敬重,不由肃然起敬,接过拖雷手上的酒囊,走前两步,朗声道:“完颜将军,哈达元帅,我萧枫虽与你们素无交情,且还是冤家对头,可你们昨日的凛然正气,刚烈侠风,却是让我深受震撼,心折不已,今日我就交了你们这两个朋友。”说完亦是与拖雷一般,洒下马­奶­,来回数遍。

二人祭奠完毕后,找了处­干­爽地,盘膝而坐,望着远方大好河山,拖雷轻叹一声道:“萧先生,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允否?”

萧枫瞧他长吁短叹,只觉稀奇,在他影象里,拖雷一直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英雄人物,怎么今日倒似是落第秀才般,­阴­郁怪僻,志不可舒的样子。当下肃容道:“王爷,你对我的恩遇,萧枫早就心感万分,倘若有用得着地方,王爷尽管吩咐。”

拖雷闻言,欣慰道:“萧先生壮言,本王心领,只是不知先生对本王两个犬子,蒙哥与忽必烈有何看法,能否对本王一说?”

萧枫听他这般问,定有大事,忧心道:“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地如此问我?”

拖雷凄然道:“本王眼下只盼可以从此卸甲归田,颐养终年,这天下纷争却再不想去管它了,唉……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那几个犬子。”这番话说得脸­色­悲痛,心灰意懒之极。

萧枫瞧他如此,那有昔日大破金兵,扬鞭一击,饮马黄河的气概,不由语滞,一时也不晓怎生宽慰他。心下寻思:莫非是由于大汗窝阔台对他猜忌,或是他惟恐功高震主,受到陷害,想叫我照护他的两个儿子。其实他这想法,虽不中亦不远已。

果然,隔了片刻,拖雷缓声道:“萧先生,本王其他可以不管,但委实放心不下那几个犬子,只是又恐劳累了先生,着实过意不去。”

萧枫霍地站起,郎声道:“王爷,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莫说这些小事,纵是要我萧枫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说完,顿了顿又道:“两位王子天资聪颖,英明神武,实不在王爷之下,日后兴许是两位王子来照顾我也不一定。”话罢,呵呵笑起。

拖雷听他一说,也不由失笑,欣然道:“承先生吉言,但愿如此,只是终须先生在旁照应,本王才能放心。”

萧枫肃然说道:“一定”。

“好,那就劳先生费心了。”拖雷一揖到底,作了一礼,抬起头来,已是满面喜容,就似了了一桩天大的心事。

没料拖雷会对他行此大礼,故而不及避开,忙道:“王爷怎地如此,萧枫不敢受也。”

拖雷也不说话,只是对他一笑,转身望着远处的连绵群峰,唏嘘不已,神­色­黯然。

瞧着他那意兴阑珊的背影,萧枫直感一种哀意油然而生,心道,莫非这英雄迟暮都是这般。

又过了数日,宋军大将孟拱携粮三十万担来贺蒙古灭金胜利。大汗窝阔台高兴下举办宴会宴请他。

宴会中萧枫瞧见了真儿的大仇人宋军大将孟拱。仇人相见怎不叫萧枫火起,只是孟拱全然不知,直道萧枫是那一位蒙古亲王贵族,是以对其阿谀奉承;萧枫却是不睬,掉头避开。

这一情形瞧在窝阔台眼里,反而认为萧枫已忘故国,只忠蒙古,委实高兴万分,只当自己魅力非浅,竟引得这般高人真心相投。

翌日,天甫黎明,孟拱即告别窝阔台。

此番和议甚是顺利,与蒙古以汴梁为界,北方划归蒙古,南面则属大宋,这般有利的和议,自本朝太宗后就极为少见,立下如此功勋,他已一心想回那临安去耀武扬威了,怎肯在此多待。

一望无边的旗海,在微风中飘扬,壮观非常。

二十万宋军蜿蜒迤逦而行,孟拱高踞骏马之上,极目四顾,踌躇志满,背后便是自己高达叁丈的帅旗,端的八面威风。众将前呼後拥,孟拱止此已处身於宋朝数百年对外战争中最辉煌、最灿烂的顶峰之上。这是宋室南迁百年的梦想,亦是千万百姓的渴望。

他,孟拱征服了金国,在女真的铁蹄践踏下解救了数百万的中原子民。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马上的孟拱,志得意满,作着回京后就被理宗皇帝画下肖像,永世供奉凌烟阁的美梦。

便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一个人影,一个瘦小但散发庞大气势的人影,就似亘古以来的塑像,一直都是站在那里,他正是萧枫。

那种摄人的杀气,即便是宋军的马匹都已察觉,任马上之人千方纵赶,可它们就是不动,立在原地,前蹄不住的踩蹬,大有溃散之相。

孟拱心下一惊,忖道,难道此人想学那燕人张翼德,可我也不是曹阿瞒呀,即命众军士准备。

一时间,宋军兵器纷纷出手,一排一排的箭弩手,同时弯弓搭箭,千万支长矛,一齐指向,登时杀气腾腾,这帮宋军打金国不行,可现在只要他们对付一个人,却亦有那么回事。

这批宋军乃是孟拱在百万禁军里挑的最为­精­壮的军士。二十万自以为­精­锐的宋军,齐发大喊,冲向孤身卓立远处的萧枫。

一时间,形若潮水,波涛滚滚,直欲把萧枫淹没。

第二卷 飞龙升天

19 情之枯涩(6)

孟拱坐在马上,瞧着一切不禁高兴,心道这北伐虽未和金国交手,却有一傻蛋来让儿郎们练手,倒亦不错,想到这,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遥望给宋军远隔的萧枫,只想着此人到底会如何死,是给枪捅,还是给箭­射­,或是被刀砍,这时的孟拱竟有一种将要嗜血的兴奋,对这个答案极欲迫切的想要揭开面纱。

忽然瞧见萧枫的目光向自己扫来,那屑利如刀的眼神,就似天空的厉电,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直接望到他的脸上、眼里、心内,一眼就被看穿的感觉,使得孟拱油然而生一种寒意,心下不安。

那座塑像终于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布下阵势的宋朝大军走去,给人一种能抗百万的威势。

孟拱的寒意促使他早早的发出了号令,蓦地里宋军阵中万箭齐发,满天箭雨,直向萧枫­射­去,普天盖地,箭云密布,遮盖了萧枫身周百丈方圆。

望着这一切,他的内心,极感兴奋,直觉刚才自己的冷意,定是昨夜喝多的缘故,怎会是来自眼前这个就要覆亡的人,想想都觉的好笑。

漫天箭矢疾­射­到萧枫身前五尺处,突然纷纷停住,在旷日艳阳的照­射­下,各自泛出美丽的光晕;那景状蔚为壮观,过得半晌,即在宋军的惊骇中蓦地化为尘灰,纷纷扬扬,散为乌有。

此时的孟拱只感遍体生寒,毛骨悚然,虽说有二十万宋军在侧,但他的感觉便像是赤­祼­­祼­的美女,暴露在一个悍形暴汉面前的那种无依无靠,他觉得眼前的萧枫,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要么是神,一个无所不能的神,要么就是魔,一个无恶不做的魔。

他缓缓的在得胜钩上,摘下无影戟,紧握住戟柄,心下这才稍安,身为赵宋王朝统领百万禁军,大内叁大高手之一的不世人物,估不到自己也会有这心惊胆寒的时刻。

萧枫此时已和前排的宋军短兵相接。

他在军阵中缓缓而行,所有试图阻挡他的人,都立定当场,犹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除了脸部的肌­肉­可以稍动外,手足俱已失去了自我,地上掉满了刀枪,这一景象,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二十万宋军竟是阻挡不了他半步,虽是赤手空拳,但他在这二十万军中恰似庭院信步,堤边闲游,潇洒至极。

刹那间的绝望涌上孟拱的心头,这敌人太可怕了。瞧着以往自以为凶猛的宋朝兵将,现在却是如此孱弱,纷纷的在神异的力量面前仆倒,没人敢上,宋军陷入一片混乱恐慌。

四周忽然变的寒噤,无声无息里,听着萧枫的脚步,看着他犹是高山的气势,二十万宋军一下子变的就象在猛虎口中的小绵羊,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神一样的双眼,异魅的威力,使人不敢正视,使人浑身颤抖。他就代表了天地的法则,宇宙的力量,无始无终,浑然无匹,非人力可衡,非人力可抗,似乎只有膜拜在他脚下,方是正途。

萧枫很快就走到离孟拱大约十丈的地方,缓缓浮起。

孟拱周围的亲兵们都手执兵刃,严阵以待,他们都是大帅的子弟兵,都是大帅标准的心腹;大帅生,他们则荣,大帅死他们则亡;可是从他们苍白发青的脸­色­,极为颤抖的双股,就知道没有一个人有半分的把握,可以在神的手下救出大帅。

这时萧枫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满足的笑,那是一种对爱人有所交代的笑,他的笑感染了一切,感染了所有,二十万宋军虽然不能动弹,可他们亦能笑,一时间,广阔的原野上布满了惊人的笑声。

这当儿的孟拱实是心胆俱裂,眼前之人可以纵使万物,那亦算了,可他竟然­操­纵了人类的情感,这……这委实太可怖。

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孟拱的嗓子‘咯咯’的说不出话来,他认出了萧枫,一时间百念纷沓,是蒙古人悔约了……或是我与他有甚不解之仇……又许是他想要什么……就在他穷思不解时。

萧枫的面容骤然间温和到了极点,仿若下凡点化众生的佛陀,衣裳鼓舞,一道数丈长的金­色­剑罡,呼啸而出,没有距离的限制,才现即至,时间和空间恍似停止,剑罡无声无息的穿透了孟拱的胸膛,直至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间内。

孟拱在骏马背上缓缓坠下,‘蓬’的一声,激起满天尘土,四处飞扬,张大的嘴,睁大的眼,满面的不信,怀疑,不甘,委屈……就如一幅定格的历史画面,笑声此时也戛然而止。

萧枫飘然悬浮于虚空,身罩万丈金光,在半空里瞧着这一结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接着向远方驾光遁去,仿佛冲向太阳,光线变幻间便没了身影。

鸦雀无声的大军,静寂无息的战场,随着‘佛陀’地离去,又变的震天动地;亲兵的惨叫,骏马的嘶喊,又随着二十万宋军的伏身膜拜,虔诚祷告,渐渐停止……

此时的宋军只知孟大将军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上界怎会派出神仙来诛杀他。不过倒亦亏了他做了坏事,要不自己怎有机会亲眼瞧见神仙下凡。这下子回去,有的吹喽……

待萧枫回到蒙古军营,所瞧见的一幕委实让他惊讶万分。

但见数十万大军在泪光盈盈中垂首下拜,数十万人齐声大呼:“恭送王爷英魂归天。”那苍凉而悲壮的祭语化作了长江大河般的声浪,在空中久久的回荡,盘旋。天昏暗,云厚重,风吹过的声音在大营里呜咽嚎叫,似对某位豪情天纵的英雄逝去,寄托着深深的哀思及悲意。

萧枫急切里,拖过一个小兵询问,从语不成声中方知拖雷王爷归天。他当场惊呆,心想,前些时日尚与王爷在河边,促膝畅谈,聚首言衷,可眼下已是天人永别……这骤然的巨变,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是日,窝阔台号令,大军全孝,所有金国降臣尽数坑杀以殉,金国诸后宫嫔妃押往和林;一时间,蒙古大营里愁云密布,悲声不断。过了数日,窝阔台突又追封睿亲王拖雷为睿可汗,传谕全国。

至此蒙古伐金战争降下帷幕,皇室斗争最终以窝阔台获得全面胜利。

金国潼关守将完颜尚听闻汴梁被破,叔叔完颜呼邪被弑,金主自焚;他非但不思报国,居然率全体潼关将士向蒙古人投降;可窝阔台极为瞧不起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命人将其车裂而死,下场尤为可恨可鉴。

萧枫自那日在二十万宋军面前,除掉孟拱后,他就觉的歇了口气;那日虽说在旁人瞧来他的行动甚为轻松而顺利,且又光彩夺目,神威凛凛。

其实不然,首先他为了不伤及无辜的同胞,硬是动用了‘五行神书’里的高深法诀‘定身咒’,且面积所盖之广,估计连重阳祖师复生都很难办到,竟是一下对着二十万人施法;倘若不是结合了‘毗卢遮那印’里的‘摄神印’,恐怕使出之后,就承受不了刹时的力量反噬,神形俱灭了。

纵是如此,在他回来后,也是将养了十数日的工夫,身子方有些起­色­;内心发下重誓,以后非是生死存亡一刻,决不冒险跨层次的使用道术。不过自他得了完颜呼邪的‘五行神锤’后,便发觉这个神锤非同小可,兴许还真是仙家宝锤,当一握住锤柄的时候,便觉得从锤内传来一股庞大的力量,非自己能比;可想要运劲接触时,却又无影无形,如堕虚空。

就算用神识探察,也是如此,隐隐然觉得锤内自有天地,决不象外表那么简单,而且锤内似还布有阵法,其作用恐是凝聚天地之力所用。萧枫相信,这神锤就算让恩师来炼制,怕也无此威力。心想,此‘五行神锤’是完颜呼邪得自仙人,恐非虚言。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1)

在此行军的过程里,使萧枫基本了解了蒙古人何以威被四方,纵横天下的秘密。

首先在这数千里严寒艰苦的路途上,没有一个蒙古军士说过苦,喊过累,极为坚韧耐劳的­性­格,使得他们对苛刻的待遇几乎从不讲究,爬冰卧雪,跋山涉水,更是视为常事。

再者即就是蒙古人跨下的骏马,在萧枫起初的眼光里,今趟远征的马匹那是最劣等的马了。不但身材矮小,跑速慢,且越障碍能力也远远不及伐金大战时的高头大马。

可是在这数千里的行程里,这些马用本身的实力,来说服了萧枫;它们对环境的要求和食物的需求实在是太低了;无论是在高寒荒漠,还是在烈热炎地,这些马都是纵横来去,无所畏惧;而且都可以随时的自己寻找食物,一点都不需要马上的骑士来为它们­操­心。

它们不仅不要军队烦心,更难能可贵的便是,还能大量的提供食物---马­奶­。这也同时减少了蒙古大军对后勤辎重的需求,使得西征大军得以轻装上路。

如此行了数月,大军总算来到了也儿的石河(今新疆额尔齐斯河)以西、乌拉尔河以东的大蒙古国已被征服的辖区。这片辖区原是成吉思汗封赏给王长子术赤的领土,现在则由术赤的继承人拔都管理。

在这里,萧枫遇见了咯巴的上司拔都王爷,对于这个拔都,他早已闻名已久,一路上听蒙哥说,听咯巴讲,在他心中,拔都的形象就算不如窝阔台那般威风凛凛,想来亦不会差到那里。

谁料,见到拔都的第一眼,萧枫差点把他当作是拔都的王妃,乔装改扮后来与他们开个玩笑。

拔都的肤­色­很白晰,一对眸子带着湖水般的微蓝,像是黑幕里的两颗亮星,胜过世上最宝贵的珍珠,搭配上­精­致的五官,随时的散发出惊人的美艳绝­色­。可高挺的鼻梁,分明的­唇­形,又显示出过人的坚毅和决断;时而眼中暴出的­精­光,又赋予了他一定的刚勇和威武;那种矛盾的结合,一切随着交往,又是那么自然,那么协和。

次日,拔都决定分兵三路西征,讨伐欧洲。

当时俄罗斯和波兰、匈牙利分为诸公国,各自为政,不听大公号令,一盘散沙,德、意、奥诸国又卷入十字军东征,实力受损。欧洲形势对蒙古军西征一片大好。

蒙古军对西夏、金、宋等战役中,累积了许多群攻布阵经验,军中又有许多­精­通孙子兵法的军师,这样一来那些个只知正规作战的欧洲军队怎是他们的对手。况且欧洲方面,各城镇贵族对蒙古人也讳莫如深,连蒙古人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见蒙古兵将横刀跃马,威武非凡,还以为是天兵神将。

故对蒙古大军西征,欧洲就有所谓的“上帝之鞭”之说,认为是自家腐败,罪孽深重,上苍派神兵来收拾他们。有的则认为蒙古军是魔鬼之师,甚至拿着十字架出战。

这种种可笑举动,使得蒙古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狼烟滚滚处则到了欧洲东部大国波兰。

三路大军会师,行军人数长达数十里,随行的还有供食用的牛羊牲畜和娱军的­妇­女;战利品也装满了一车一车。军中更多奇人异士,有谋士、史官、工匠、医师以及通译员等,将士不尽是蒙古人,各­色­人种兼容并蓄,有辽人,党项,汉人,突厥,女真,多是些亡命之徒。

萧枫这些年随着蒙哥东征西讨,那些屠城景象是历历在目,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更是让他不寒而栗,心有愧疚。基辅大公被不里下令乱马践踏而死,莫斯科大公夫­妇­则是贵由下令赶入阁楼,用烟活活的熏死。

尤其是俄罗斯东正教的领袖,是被萧枫亲手活捉,随后蒙哥在他的宝库里发现了堆积如山的金币,则对他说,把他关在宝库里七天,并且不给水食,倘若七天后,还未死,就放了他,反之那就自作自受。

七天之后,当蒙古人打开宝库的大门,这位显赫的东正教领袖早就死的很难看了。

那些个贵族也就罢了,可望着被乱军践踏的欧罗巴平民,望着蒙古人的烧杀抢掠,萧枫时常要问自己为什么看着他们赶尽杀绝而不加以阻止,此时他已油然而生离去之意。

但令他高兴的事,却也有一件,那是在攻破莫斯科城后,在一群苦役俘虏里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2)

其实他们长得和普通的欧洲人没什么两样,说奇怪那是萧枫在他们身上竟隐隐的发觉有些修真力,这令他很惊讶,心疑怎么在这蛮荒之地亦有人修真。

于是萧枫从蒙古人手上解救了他们,并替之疗伤,如此一来,却更是惊骇;在他们身上竟发现了类似与‘毗卢遮那印’里‘紧咒印’功用一般的封印。这封印限制住了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只能和普通人一样被蒙古人擒获。

萧枫在好奇之下,用‘毗卢遮那印’解开了他们的封印,谁知他们二人在愕然了许久后,居然双双跪下恳求,只要萧枫赐予他们强大的力量,他们原为萧枫做一切,并且他们可以做仆人,服伺萧枫。

萧枫当然不愿收他们做仆人了,可是他们两人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直跟着萧枫,他到那,他们便到那,一有机会就跪下恳求。无奈下,萧枫就问他们为何那么迫切的需要力量。

原来他们两人,一个叫撒尔,一个叫拉旦,其实他们并非是人类,而是欧洲的吸血鬼族;吸血鬼族共有十三氏族,又分为两派,一个是密党,一个是魔党。密党讲究避俗,魔党喜欢出世,故而两党由于理念的不同,时有争斗。

吸血鬼族是一个讲究力量至上的族类,就连避俗的密党亦不例外。撒尔和拉旦是来自于密党中的两族,撒尔是‘Brujah’族亲王的庶出之子,拉旦则是‘Ventrue’族的战斗队员,两人都已有五十岁,属于第十代的吸血鬼了,只因两人岁数较小,力量不强,在族里经常被其他吸血鬼讥笑;故而两人非常的需要力量,这样才能在族里受人尊重。

两人听年长的吸血鬼说在大陆的东方,有着奇异的地方和神奇的人物,那里是力量的源泉,只要到了那里,他们或许就有机会增强力量。在此诱惑下,两人一拍即合,一起来东方寻找增强力量的机会。

可当他们刚踏上俄罗斯的土地,就被东正教的修士发觉,一场恶战后,被东正教修士俘获;并且说要在复活日那天把他们两人处死,以此来祷告上帝。正在两人惶惶不可终日时,蒙古人攻破了基辅,杀光了东正教的修士,并把两人从牢里拖了出来,当作了普通的平民,想让他们充为苦役。

撒尔和拉旦被东正教抓住时,已然被那些修士封印住了力量,以防他们逃脱;这样一来,纵是他们在周围毫无力量可以制约的时候,也只能随着蒙古人的苦役大军一起行进,半点办法都没有。

当被萧枫唤出时,他们压根儿就没发觉萧枫身上居然有着可以解开他们两人封印的力量,因为这封印可是东正教主教祭司所下,固是密党的首领也不定能解。而萧枫要解印时,他们心里还有些讥笑,认为他绝对是自不量力。

可随后的发展,却是惊呆了这两个吸血族中的菜鸟;萧枫不仅轻而易举的为他们解开了封印,更使他们原先一直停滞不前的力量,随着那泊泊然,绵绵然的气息在缓缓退出他们身体时,猛然大增。

这下,他们觉得自己总算寻到了目标,找到了增强力量的方法,那就是待在萧枫身边,看萧枫什么时候行行好,授他们一点练功的口诀,或是方法。

萧枫听完他们的诉说后,自然不会马上相信,只是要他们以后不要老是‘主人,主人’的乱叫,并且对他们说,想增强力量固然是好,可绝对不能胡乱的吸取他人的鲜血,就算想吸,他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动物的鲜血。

撒尔和拉旦早就当萧枫是他们的真主,他的话,自是不敢不听。于是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即便再是忍受不住,也决然不去吸取活人的鲜血,只是用马血来替代。

对他们经过数月的考察后,萧枫认为他们的话确实可信,而且这两人忠心又坦诚,不失赤子天­性­,索­性­便适当的传授了他们一些道诀,以观效果。

怎料,两人练了萧枫教给他们的道诀后,力量增幅竟是一日千里,且对鲜血的需求也是大为降低,相信在不久的某日,他们两人将彻底告别吸血度日的岁月,过上吸血鬼族千年梦想的正常日子。

萧枫瞧见自己的道诀居然对吸血鬼族有此效果,心怀大畅,欢喜无比。一有空就监督二人努力修炼;那时虽说收过忽必烈为徒,可是他一直随着蒙古大军征伐金国,对于忽必烈的修炼实是没有怎样督导,如今也算重温一下。这么一来,倒是让他过了一把为人师的瘾。

其时,拔都西征,自己也征得有点胡里胡涂,他都不知道西方在哪儿?有些什么东西?什么人?只是进攻的颇为顺利,是以一路挺进,占得土地自是越多越好。

由于拔都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继承人,成吉思汗时代就曾进攻过俄罗斯,掠夺一番而回。并且将欧洲这一乐土,赐予给了术赤,故此,拔都西征是要得回自己应有的土地。

斯时,蒙古大军已有五十万,除了原先的十五万蒙古人,另外的都是些其他民族的士兵,特别是俄罗斯诸族的人都被充为了奴隶兵。

拔都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地打到亚德里亚海的威尼斯国边界,这时欧洲各国震撼,齐遣使臣到教皇格列高里处求援。

在威尼斯国的圣马克大教堂外的广场上。

教皇格列高里正在向着十余万的各国骑士联军叫嚷着:“蒙古人像魔鬼一样涌出地狱,像蝗虫一样遍满地面,他们恐怖地毁坏了东部地区。由于统治者们的罪恶,我们不知道的部落来了,只有上帝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堕入地狱的日子接近了,世界的末日迫在眉睫。我非常清醒地对你们讲述这一切,那些落入蒙昧民族之手的人都不能转生,因为他们将不是鞑靼人的囚犯,而是地狱的囚犯。谁不知道这些国王和统治者们都是对上帝无知的人。”

格列高里七世继续咆哮着:“他们自高自大,背信弃义,杀人如麻。总之,他们在魔鬼的诱导下­干­尽了坏事。他们虽然是人间的主宰,可盲目贪婪,自以为是,这样的人如何能统治自己的同类,统治全人类呢……所以基督命令他的使者,也就是我来引导你们,把那些吃人的魔鬼赶出去,这一点你们还有谁会怀疑吗?”

广场上的联军群情涌动,大声的回复:“没有……没有。”就连一些平民也是深受感染,夹在一起附声着。

格列高里七世非常满意的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就是罗马教廷千年以来最杰出,最伟大的教皇。前任教皇们与那些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者虽然战斗了数百年,可是都没有一个好的下场。而自己却借着魔鬼的入侵,获得了所有骑士的支持和拥戴;到时那些大公,国王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在没征得教廷同意的情况下,就自行的举行加冕礼了。

教廷将在格列高里七世的手上达到辉煌盛世。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3)

正在他掉入自己所编织的美梦时,信理部(宗教裁判所)的部长约翰瞧他有些神游,便轻轻的对他嘀咕道:“教皇陛下,你说我们需不需要先派遣一名使臣到蒙古人的营里,劝说他们改信天主呢?毕竟神的爱是博大的。”

格列高里七世瞧着这个天真的老头,冷笑道:“难道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有教廷的三大骑士团‘圣殿骑士团’和‘僧侣骑士团’的助力,还会怕了那些残忍无道的魔鬼?况且基督的信徒是不允许和魔鬼一路的,对待魔鬼只有把他们消灭,或者赶回地狱。”

约翰无奈得默默退下,谁叫现在格列高里七世的威信已然达到了无人可比的地步,估计就算把前面的所有教皇集合起来,都不及眼前这个利令智昏的家伙。

他听条顿骑士团的幸存骑士们说过,那些蒙古人是天神,是魔鬼,他们骑在永不知疲倦的骏马身上,挥舞着长长的马刀,象割草般的收割着欧洲骑士们的生命。他们的攻势象潮水,象闪电,这绝对是上帝的神罚,是上帝对我们的惩治,我们是逃不过的。

他在一边极为悲哀的思忖着。

数十里的蒙古大营连绵不绝,映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及多瑙河,显得颇为宁静。

大营里的一个帐篷此时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撒尔大叫道:“大哥,你难道真的想回东方去,能不能带上我们啊?听说那里是块富饶的地方,有最夺目的宝石,最爽口的食物,还有最美丽的女人。”说完,情不止禁的流下了垂咽的口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富华的波斯地毯上。

由于撒尔和拉旦为了到东方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们学会了东方的各种语言,虽说普通的东方人有些听不大懂,可是和萧枫待了那么久,萧枫就是再傻,也能搞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萧枫瞧着他那衰样,不由一脚踹了过去,笑道:“别那副模样,见了都恶心。”

拉旦也道:“是啊,大哥,带我们去吧,虽然你叫我们唤你作大哥,其实我们早就是你的奴仆,你到哪,当然我们也到哪。”

撒尔在旁边狠狠的点着头,对拉旦的话,他极为赞同。

萧枫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很舍不得你们,但是你们还有自己的族事,还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想让你们随着我四处飘零,东荡西逛;你们更应该回到自己的地方,为你们自己的族类贡献力量,使出你们的本事,让那些原先瞧不起你们的人去大吃一惊。这才是你们该做的事,不是吗?”

撒尔和拉旦听了萧枫的一番肺腑之言,不由热泪盈眶,心中对萧枫的莫大感激,促使他们双双跪在萧枫的跟前,神­色­肃穆而庄严,齐齐右手上举,大声道:“我们以祖先该隐的名义起誓,萧枫永远是我撒尔(是我拉旦)的主人,他是我们生命的延续者,就算隔离,我们的灵魂亦是萧枫的,如违此誓言,就教我们变成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

萧枫听他们发下那么重的誓言,心下着实激动,因为他知道血族一般很少发誓,纵然是发誓,一般也极少借用血族的始祖该隐的名义;这个誓言恐怕是血族里最高层次的仪式了。而且血族又最重视力量,他们两人誓言的结果却是愿意变成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可想而知这个誓言对于撒尔和拉旦来说是何等重要。

萧枫伸出手去,把他们两人搀扶了起来,说道:“就算我们要离开了,你们亦不用发下这般重大的誓言,何况等我接了雪儿后,一有空我就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如果那时你们没有好的成绩给我瞧,我可是会惩罚你们的哦!”

撒尔惊喜的说道:“真的吗,大哥,你真的以后会来看我们么?哦,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话,这……这令我太兴奋了。”

拉旦也是一幅兴奋之极的神­色­,只是用巴巴的眼神望着萧枫,渴望着他的肯定答复。

萧枫莞尔一笑,说道:“这些时日,你们说我有没有骗过你们?”

两人起初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却又是猛摇头,大有把头颅摇下来的趋势。

萧枫怀疑地问道:“难道我骗过你们,怎么我不知道?”

撒尔和拉旦一起指向了自己的胸口,用一股哀怨的眼神盯着萧枫,寻思道:大哥啊,大哥,你可真是个健忘者,我们禁受了那么大的痛楚,你,你,你竟然忘了,我们简直想要吐血,一个吸血鬼想要吐血,可想是到了何等的悲愤程度。

萧枫瞧见他们的神­色­及动作,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哑然失笑,原来那时萧枫为他们两人解开封印后,觉得自己对‘毗卢遮那印’的一些印式诀要似还有些尚未领悟完全;既然上天送来了两个异类实验品,自己倒亦不能浪费。

再加上萧枫也怕他们一下子理解不了中华几千年语言文明凝聚而成的仙家道诀,于是后来在传授他们口诀时,骗他们说,如若要练道诀,就要先伐髓洗筋,方能有所成就,不然就是空练几十年亦将无用。

他们两人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在族里可以扬眉吐气,自是任何条件都能答应,忙不迭的点头不已,保证自己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于是萧枫在得了他们的同意后,就用‘毗卢遮那印’在他们身上一一实验,加以印证,虽说后来自己的‘毗卢遮那印’得到了飞速的进步,可每天瞧见他们痛苦的神­色­及咬牙忍住的面容,不由的有些心软,过的几日,便放弃了自己的实验。

在一次谈话时,他无意里说漏了这件事,如此一来,从此以后便暴受撒尔和拉旦的抱怨和勒索。

想到这,萧枫尴尬地道:“那是一次错误的实验,你们就不要放在心里了。”接着又用讨好的口气道:“不如在我走时,再传你们些口诀,让你们力量再增强些,好不好?”

“好也!”两人忽地跳了起来,拥抱在一起,为又能敲诈到萧枫一次而狂喜。

萧枫此时却想着:“唉~~真是不怕死的白老鼠。还真学不乖啊!”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4)

日光初升,碧空如洗,只照得蒙古大军的矛尖刀锋,闪闪生辉,数十万只铁蹄践踏在地上,直是地动山摇。

拔都,速不台,蒙哥,贵由及不里俱是满面煞气腾腾的跨上骏马;身着华贵软皮甲,脸容俊美的拔都大吼一声:“出发!”扬鞭一击,率先领头疾驰。

瞬时间旌旗猎猎,号角呜呜;整个原野上蹄如闷雷,狼烟四起;大军象潮水般地冲向威尼斯城外的欧洲各国联军的大营,如此威势,有谁能挡?

教皇格列高里端坐在巨大华丽的木制御辇上,教皇的法袍直拖于地,身后就是八个神威凛凛的护庭神圣骑士,他们是教皇最忠实的奴仆,也是实力最强大的护卫,只有他们在身侧,格列高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惧敌刺。

先是瞧瞧自己身后的十余万各国联军,只觉踌躇志满,老而枯朽的脸上显示他的得意洋洋,又极目眺望,瞧着远处尘土滚滚,遮天蔽日。闷雷般的铁蹄声‘轰隆隆,轰隆隆’的由远及近,尘雾闪开处,显出了十数万的剽悍骑兵,好似天兵神将,威武非凡。

瞧见这般威势,欧洲联军已然在倒抽冷气,有些人双股打颤,只盼上帝显灵,快快的打发了这群魔鬼,好让自己又可以回到威尼斯的酒吧里寻欢作乐,逍遥无忧。

拔都当先勒马停住,右手上举,数十万蒙古大军令行即止,一时间只有风吹声,马嘶声,五面帅旗大纛刹那从中分开。

拔都与教皇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发话。就算讲了互相也听不懂,反正是要打,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两人俱是一般想法。

教皇右手一弹,在空中击出了个魔法烟花,只是在白天,故而并不十分的绚丽夺目。口里嘶哑地喊道:“孩子们,去吧,把那些魔鬼赶回地狱里去吧。”

十余万各国联军分成各自的队形,踏着整齐的步伐,向蒙古人冲去。背后的教廷乐队奏着骑士冲锋的乐曲;其中除了‘圣殿骑士团’和‘僧侣骑士团’的装备较为全套整齐外,其余士兵的装备可以说混乱之极。

铠甲不类,各式各样,有的拿剑,有的拿刀,甚至有的举着三丈长的骑士枪;但更可笑的就是威尼斯城内的平民亦冲了出来,他们都拿着各种的菜刀和各样的木棍,这些人那就谈不上队形了。

由于自神圣罗马帝国崩溃后,欧洲大陆上就很少有国家去准备常规军队了,每逢战时,只须一纸诏令,就可以募的各级的贵族及平民,战争结束后,军队解散,他们又能很快的回家务农耕田。

这种战略到是与我们三国时的大军阀曹­操­所想的囤兵之策有些相仿,从这点上就能看出当时的欧洲和我们中国的军事比起来最起码差了数百年的文明。只是后辈不争气,才受了那么多的侮辱和欺压。

蒙古大军清一­色­的链子锁胸皮甲,手执劲弓,腰Сhā马刀;拔都手一挥,顿时战鼓齐响,炮声轰鸣,蒙古左右各五万大军,‘呵呼呵呼’的以‘双龙夺珠’形包抄而上,待到近身后,即又箭弩齐­射­,须臾漫天箭雨,狂泻而下。

欧洲联军原是好整以暇,队形整肃,被蒙古左右大军如此一扰,着实猝不及防,伤亡甚多,从未遇过这般不要脸的骑士,两军尚未相近,他们就已远程袭击。一时间,人人直觉伤心失望,愤恨填膺,只想把这些破坏骑士规矩的魔鬼们屠戮杀绝。

蒙古中军的重装骑兵(相较宋朝的骑兵)此时万蹄奔雷,向着欧洲联军直冲过去。斗不过数合,随即四处溃散,各奔东西。欧洲联军兴奋莫名,士气高昂,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四处追杀,不觉中自己的队形已是松散疏乱。一个长相不类蒙古人的骑兵在掠过联军阵形时,大喊道:“你们上当了,快退吧。”

这等话语,联军那里肯信,自以为是蒙古人的诡计。心道,我们这些基督的信徒怎能相信魔鬼的言语,恶魔的伎俩在伟大的教皇面前自然一触即溃。所以他们没有退却,反而更是追的起劲,杀的卖力。

教皇看着战争的一切发展,不由内心狂喜,寻思着,不错,不错,我的想法果然没错,今日一战,我格列高里将成为罗马教廷史上最伟大的教皇,也将是有史以来在大陆上权势最大的教皇。心念及此,不禁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信理部部长约翰瞧着教皇的神­色­,心道,难道是我错了,各国联军在不须我们出手的情形下,竟然可以击溃东方来得魔鬼,简直不能相信。不会,不会的,魔鬼们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我要仔细的瞧着。

不说约翰此时如何细视,教皇怎么兴奋。

那些逃窜的蒙古重骑兵,在远远的脱离开战场后,又重新整肃队伍,化成五六个骑兵方阵,似排山倒海般的向阵势凌乱的联军扑杀过去。原先欧洲联军尚在有恃无恐的在后追杀,谁知倏忽间主客易势,仓惶逃命的蒙古铁蹄猝然而回,杀势凌厉的象是普天盖地。

追在前面的几个骑士,不由大感踌躇,不知要不要凭着自己这数百人马向那万人的马阵冲去。思量片刻,即想到了借口,天主是不会喜欢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的,我们还是先退了再说。

想完后,即忙策马回头,向自家阵里跑去。如此一来,欧洲联军适才追杀蒙古军时,阵形已然散乱,被他们这一冲,更是混乱不堪。

蒙古重骑顺着他们的马迹,一路冲进,手中弯刀就似死神的镰刀一般,出必溅血,杀人好象砍瓜切菜,那一排排明晃晃的弯刀,在十余万联军里所向披靡,纵横来回,无人能挡的半步。

阵外的蒙古骑­射­此时靠拢过来,箭雨激­射­,近距离的­射­程,使得欧洲骑士们稍薄些的重铠甲一点都防不了蒙古人手上的劲弓怒箭,一­射­就透。

当有的盔甲能有效地抵御箭矢的功击时,他们立刻改而先­射­倒骑士们的马。这在联军的队伍中引起了极大的混乱,中箭的马匹狂嘶乱跳,互相冲撞践踏,那些落马的骑士由于笨重的盔甲而行动迟缓,往往立刻就死在乱马的践踏之下。

欧洲联军此时哭爹喊娘都已没用,除了‘圣殿骑士团’和‘僧侣骑士团’还有些阵形以外,其余之人碰到蒙古大军那摧枯拉朽的攻势,惶惶然的不知所措,只是念着‘上帝保佑’,期望着上帝他老人家忽然显灵,救得他们的­性­命。

满天箭矢交­射­,两方骑兵就在长达数里的原野上近身厮杀,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斗不多久,蒙古军后又忽然冲出一彪重骑,万蹄齐发,轰鸣震天,喊杀声弥漫整个战场。

在此惨烈气氛下,欧洲联军更是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再亦挡不住那愈战愈勇,气势如虹的蒙古­精­骑了。只觉得这些魔鬼约莫是地狱里最厉害的了,不然,怎么个个都好似不怕死一样,勇猛冲击,悍然无畏。

此时只有法国和德国的圣殿骑士们表现出了崇高的骑士勇气,他们肩并肩地抵抗着蒙古人地猛攻,虽然情形已经绝望,他们仍希望能通过他们的苦战,使尽可能多的同伴能够逃生,他们就这样抵抗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直到全部战死为止。

教皇瞧着自家联军的溃乱,脸­色­骤变,对着信理部部长约翰道:“约翰,下来就看你的了,快去。”

约翰腰身一弯,行了个大礼,说道:“谨尊陛下之命。”说完,向后大喊了一声:“孩子们,现在主需要你们,教廷需要你们,跟我上吧。”

随着他的喊声,阵后瞬时跑出百余名红衣教士,有的岁数很轻,有的却已白须垂胸,时日无多,走路快点都或许要跌倒在地,再亦爬不起来。

那百余名红衣教士,到的两军阵前,须臾间即排成一个巨大的六角星芒阵,口中吟吟有词;约翰站在星芒的中间,此时的他须发皆舞,法袍鼓动,脸­色­却是极为安祥平和。

蒙古骑兵瞧见一帮手无寸铁的家伙排出这般异阵,个个心内好笑。心道,就算你们这些蛮人再是装神弄鬼,亦免不了今日的覆败之局,到不如­干­脆点,省得爷爷们动手了。想归想,可蒙古军纪何等森严,那容得他们在旁看笑话,瞧动静。当下铁蹄奋踏,马刀飞扬,穿越过联军阵势,长驱直入的扑向那百余名红衣教士。

那百余名红衣教士见着蒙古铁骑,挥舞长刀,疾奔而来,脸­色­丝毫不变,仍旧从从容容的低吟神咒,不见慌乱,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5)

萧枫瞧此动静,情知不妙。直觉天地间的万物浑力,随着红衣教士的低吟,动乱狂絮,摇摆不定。原先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浓云滚滚,遮天蔽日,风卷起地上的沙砾,‘呼呼呼’的形成一个个小型的龙卷风暴,向着蒙古骑兵飞驰而去。

直刮的他们东倒西歪,马儿乱跑。有些骑兵抗不住劲风地猛吹,跌到落马,须臾就被狂悖乖张的马匹践踏成一堆血浆,惨不忍睹。这时别说是冲上去砍杀红衣教士了,就算能退回也不错了。

拔都见此异象,内心不安,转头又望见萧枫微蹙的双眉,不由一个激灵,连忙传令鸣金收兵。

撒尔此时跑到萧枫身边,大呼道:“大哥,快跑,快跑,这是教廷的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审判’,在这魔法的数里范围内,只要是有­性­命的生灵必定难逃一劫。”

萧枫听他一说,不由恐慌,倒不是恐慌自己,而是拖雷王爷托付于他,求他定要照顾好的长子蒙哥。这魔法威力既是这么大,岂不殃及于他。而且前方尚有数万的将士,假设自己不出手,他们必然身死异乡,难道自己就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些热血男儿惨遭横死。

可他对这魔法实是不知所谓,倘若要破,亦是无从下手,正在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太­阴­悟真篇》里的一句话“堂堂正正,无坚不摧”,本来这句话是昔日拖雷大军的深刻印照,可如今要用这一道理来破魔法,或许亦有用处。

想到这里,身形纵起,脚尖急点,好似轻烟一股,晃眼间就到了风暴最猛烈的地方;身冒百丈金光,体发十数道‘太­阴­剑罡’,破风Сhā入,剑罡激­射­;谁知那剑罡触到风缘时,竟顺着风势不得而入,七旋八绕之下,却是化为乌有。

萧枫感此,内心好笑,笑自己怎的数年不用‘太极大法’,却是把这道理给忘了。即忙剑罡又­射­,内蕴钻劲,瞬时剑罡撕裂狂风,入内即爆,只听得‘砰,砰,砰’的爆炸声连连不绝,豪光大作;片刻,风暴停息,沙砾平止,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空间,安舒氛围。

撒尔和拉旦原先见萧枫不知死活的冲将出去,内心极是担忧,但怕大哥被那帮讨人厌的修士所伤,虽说二人很想冲上前去助阵,可想到自己的实力委实太弱;上去后只恐非但帮不了大哥,还得使他分心照顾,到时自己二人岂不罪该万死,悔之晚矣。

可萧枫在阵前大发神威,神通万般,举手间就破了那龙卷风暴,故而两人最先欢呼,直嚷“威风”大叫“无敌”。

由于这六年西征,萧枫对蒙古人的嗜杀残忍甚感不满,只是一心想照护好蒙哥即可,其它的诸般烦事他不来指责已经不错,想让他出手助阵,那自是万万不能。

这些年蒙古西征大军换了一批又一批,原先钦仰他的那帮拖雷部队早已回归中原。

是以眼下的蒙古大军见此神异景象,怎叫他们适应的过来,直至听到撒尔和拉旦的呼声后,方才醒悟,即忙齐声欢叫,一时间蒙古大军原先有些沮丧的士气,顿时欢声雷动,奋勇无比。

拔都等几个蒙古统帅这时也是神­色­喜动,浓眉飞舞,一直听速不台将军说这个大蒙古国的武道教官如何的厉害,可自己在这六年里却是无缘得见,本来已有些怀疑此人是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如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出手间翻云覆雨,局势骤变,大军溃乱沮丧的士气,此时是如贯长虹,势比天高。

当下人人暗翘拇指,心仰万分。

教皇起初见得‘末日审判’这个魔法才搞出前奏,蒙古军已然不堪抵挡,心内也是欢喜无限,只道今日定要杀的这些蒙古魔鬼屁滚尿流,哀呼不止;怎料阵中忽然冲出一青年,举手投足便化解了龙卷风暴,救了数万的蒙古骑兵,不由朝着萧枫不断打量,心道,这难道就是东方的神之力量?

这时的约翰觉得暴风被破,惟恐有变,他不及打量是何方神圣所为,只是加紧施法。

六角星芒阵此时突然毫光万道,银花激喷,成锥形筒状直贯长空,天上乌云翻翻滚滚,雷霆万钧,与之相应的,那百余名红衣教士浮升半空,六角星芒内电蛇狂舞。忽然天现怒火,电闪雷鸣中,被豪光一逼,激得银星电旋,灵火如雨,交杂而泻,火中蕴电,电里含火,一个个火电溅闪的雷火大球向蒙古大军直扑过来。

数十万蒙古大军见得这些景象,已然成呆傻状,就连那几个统帅也是如此,浑不知闪避躲让,直觉天公发怒,神魔执法,定是自己族里之人犯了天规,否则,焉有这般异象降临自己?当即个个诚心认罚,虔诚祷告。只望自己牺牲即可,断不要殃及全族。

教皇与幸存的欧洲联军,瞧着这‘末日审判’的威力,有的心下冷笑,有的长舒一气,均寻思着蒙古大军今日定然难逃此劫,万无幸理。这片大陆从此又可重复往日宁静,恢复繁荣,故而也是跪到在地,只向上帝求所保佑。

萧枫瞧见‘末日审判’有此威力,不禁冷气回流,额头冒汗,寻思,这西方禁忌魔法果然厉害,原先轻松的破了风暴,本道只是如此而已,怎料后招居然这般凌厉无双,非人力可挡,只是这些红衣人的身上,用神识探查,却无半丝能量反应,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生发出这种威如天罚的魔法?

不及多想,慌忙间,纵身后退,走至蒙哥身边,手掐‘深水诀’布起一片广阔的水幕,水幕布毕,即施‘厚土诀’,骤然地上泥土翻涌,层层迭迭,你推我挤,平地而起了一面厚达三尺,高约五尺的土垒之墙。

泥土翻涌时,已然惊醒了那些痴傻的蒙古统帅,见到天有水幕,前有土墙,本来心神还有所慌乱,此时因有所依,是以个个重复自若的大将风度,即忙高声呼喝,沉着指挥。虽说心内感激萧枫,可眼下情形危急也没这余暇去道谢。

这时,咯巴大师佛光大作,手中一个个万字法轮,脱手飞出,迳直迎向空中坠落的硕大火球,只见半空里连续爆炸,散落无数飞絮,犹如烟花一般,美丽非常,可这份美丽,现在却是没人欣赏。

蒙古大军见到自家阵里有异人相助,陡然恢复勇气,知道这火球与天神无关,心下顿感畅然无碍,驾着吃惊的马匹,四下散开,以躲那火球的侵袭。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6)

那火球也是怪异,虽说被击散开,可掉落地上后,仍是熊熊燃烧,而且火里蕴涵的疾电,这时也是四处肆虐,被电到者无不形如枯枝,焦脆不堪,劲风一吹,竟化为碎屑,飘飘扬扬,死无全尸。

萧枫厉目愤张,须发狂舞,实是气极,心想这般威力的魔法,却是用在普通人身上,着实可恶,不由怒火冲天,金丹急旋,引亢厉啸,啸声到处,实若狂雹,凶恶的砸向欧洲联军,暗忖,这就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他时下委实脱不开身,那护卫蒙古五大统帅的水幕和土墙倘若离了他的丹能支撑,只恐受不了雷火大球的几击,虽说有咯巴相助,可他依旧放心不下,只用音声攻击,扰乱敌方,只盼他们自顾不暇,无时他顾。

这些年萧枫潜心修炼,丹能实已大增,已非昔日汴梁城下可比,那音浪滚滚涌涌,好似垩海翻波,无意间竟汇聚成龙形,张牙舞爪,龙吟飞扬。

教皇和欧洲联军原是好整以暇的在旁观望,意态悠闲,猝不及防下受到音浪攻击,着实窘迫,瞧着那条怵目惊心的东方神龙,狰狞怒腾而来,不禁内心骇惧,恐慌惊乱。

那条音浪所汇的神龙,夭矫多姿,身影威凛,卷起地上沙砾,好似破云而出,龙口忿张,直望教皇御辇扑去,声势威猛已极。

教皇在刹那间腾空而起,身上那件欧洲大陆上最大的法袍,像是灌满了风,鼓鼓囊囊,身周焕出白芒一圈,显得甚是圣洁,祥和。他不知这条东方神龙到底有何威力,故而选择闪避躲让,不敢硬抗,但自身­肉­体脆弱,惟恐余劲伤着己身。索­性­使出高级魔法‘光御万物’,以防万一。

音浪巨龙,一路上破开大地,撕裂群马,咆哮呼喝中扑向御辇,‘轰’的一声巨响,直炸的周遭数万人捂紧耳朵,直觉震声破耳,昏昏欲倒,伤者不计其数。

教皇在白­色­光芒里,见着这般后果,心下怒气勃发,望着萧枫,破气吐声,大声道:“东方的魔鬼,上帝会惩罚你们的,让末日的审判来的更猛烈些吧!”

天上的雷火大球原本已有些稍息,但被他这么嘶声一喊,半空中立时雷电交加,雷霆万里,天空便像是被烈火炙烤,通红通红;纵然是呆子也晓得现时的威力恐怕比适才尤要猛上百倍。

蒙古大军见到萧枫大发神威,给了敌人狠狠的一击,心里尤是高兴,士气振奋无限,个个悍不畏死,拍着跨下的骏马,蹄急迅飞,狂冲而上,手里的强弓,弦劲箭急,夹着众人的怒火,象雨点般的洒向欧洲联军的阵营,一时间,欧洲人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号角呜呜,刀剑兵甲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铁蹄如雷,地摇山动,数十万蒙古骑兵勇而忘死的像蚂蚁一般扑向联军,直想把这群蛮人,赶尽杀绝,屠戮至尽。

天上猛然炸响阵阵,数百个雷火大球接踵而下,受此攻击;蒙古大军进势不由一滞,仰首向天,瞧着天之怒火,气势顿泄,此时大军跨下骏马,受此惊恐,纵跳不止,好似发疯了一般,霎时就四下飞窜。

蒙古人自小就练习骑马,马上本事可说是举世无双,在这等疯马狂纵下,他们仍然端坐不动,只是已然­操­控不了去处,只得伏在马背上,随之任之。

萧枫虽然听不懂教皇在说些什么,可他知道这魔法‘末日审判’忽然威力剧增,想来与他定是脱不了­干­系,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当下愤然跃起,脚下使出‘御风咒’,踏空蹈虚,迳向教皇直冲而去。

教皇格列高里平时养尊处优,生活悠闲,何时经历过这种眦裂发指,十步一杀的惊险局面;见到萧枫直扑过来,不由心下着慌,适才自若的神态已不复存在,慌乱下就往约翰的六角星芒阵里跑去。

但他心急慌忙间却是忘了自己身上尚有‘光御万物’的高级魔法还未消去,似他这般莽撞,岂有好果子给他吃。

须知,如今约翰他们使得可是教廷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审判’,单凭眼前的外围结界,任它是再高级的攻击魔法猛冲一通亦是枉然,故而又怎是他一般的高级防御魔法便能破入。

只见教皇一头冲向六角星芒阵的结界,起初还算顺利,骤然形势急变,但见他好似一尾八爪鱼跌在结界的浓稠里,任他再是怎样的狂冲猛撞,就是穿不过去,且还脱离不开。

结界似柔实刚,被他这么一冲,瞬时光芒耀眼,刺人双目。向后缓缓地缩了缩,猛然张力大作,把教皇象炮弹似的弹向天际,直冲云霄。

萧枫见此景象好生失笑,心道这家伙慌不择路下,竟是往自家刀头上撞,当真讽刺。

想归想,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当下跟着腾浮天际,丹能急运,双手太极弧圈连连喷出,一个平圆,一个斜圆,一个弯圆,大圆,小圆,直圆,曲圆……那一个个圆形弧圈尤似捆仙绳,一道道地套在教皇的身上,缠缠绕绕的把他捆得像个棕子一般。

双手虚引,丹能凝成的弧圈便像有绳头落在萧枫手上,顺着双手的回势,捆绑结实的教皇跟着徐徐降下,瞧着距离近了,他右手疾伸,一把抓住教皇,顺势禁锢了他的浑身脉|­茓­。他对这西方魔法委实知甚寥寥,为了谨慎,却是苦了教皇。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7)

约翰和百余名红衣教士瞧着教皇被敌方高手所擒,不由心下发慌,寻思这教皇也不知怎么搞得,真是糊涂至极,天主教创教千年以来,恐是今天最为丢人显眼,堂堂教皇竟是被人抓了。

适才教皇硬闯‘末日审判’的结界时,约翰就已知晓,可那时他们施法正急,一时也停不下来,心知结界对人伤害不大,最多弹开;何况教皇使着高级防御魔法‘光御万物’,那就更是无碍了。

谁知这个蠢货跌落在结界里,仍然一味地强冲猛撞,不知消力,引得结界的狂暴气息猛然爆发,以至弹升天际;结果居然被敌方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举擒拿。这……这……这简直是罗马教廷的切齿大辱,割股之侮。

约翰神情狰狞地对着萧枫厉声喝道:“魔鬼,快点把我们的教皇放下来,不然主是不会饶恕你的。”在这千钧一刻,他依然没有忘记他们的主,看地出他确实一个虔诚的基督信徒。

萧枫听到他的厉声话语,当真是不知所云,等同­鸡­鸭乱叫;但见他神­色­凶恶里透着焦急,却是心知他定然对自己手中之人着紧的很。他知道这‘末日审判’的魔法其实就是这个糟老头和那百余名红衣人所使,只须让他们无暇他顾,那这禁忌魔法也算不破而破,不了自了。

心下灵机一动,寻思着:瞧他们如此着急这个捆的象粽子般的人,我只须携着他远奔,他们也必然追来,这么一来,蒙古大军当是平安了。

念及此,右手一紧,把那教皇挟在腋下,‘御风咒’随意而动,双足发力狂奔,身躯浮悬,瞧着就象在草尖上急点,不一会即像一道利箭破空而去。

约翰不禁愕然,心想,适才我不是正和他谈判着么?怎么这个魔鬼竟是不通情理的一句话也不说,就挟着教皇远遁,这……这……这太不把我们神圣的教廷看在眼里了。小子,你别给我逮住,不然我非得扒你皮,拆你骨。

这虔诚的基督信徒在大失颜面的情形下,却也抛弃了他的慈悲心,想出的整人手段竟也这般狠毒,辛辣。可他忘记了那个东方人实是不懂的应该怎生同他交流,­阴­差阳错下,萧枫无意里结下了这么个仇家,委实可怜。

老约翰对着红衣教士及那八名护卫神圣骑士大喊道:“快,快随我去营救教皇。”语声甫毕,即已施展风系魔法,腾空追去。

边追边还在埋怨着教皇及那八名护卫神圣骑士,心道你教皇都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不懂事,尽给人找麻烦;而你们这些护卫神圣骑士们,也真是(发可优)的没用,名字叫护卫,可教皇都被人抓去了,你们竟一点事亦没有,仍在那摆着谱呢。

老约翰是越骂越急,越想越烦,可身影一点都没慢下来,仍是像阵风一般的朝着萧枫逝去的方向追去。

萧枫朝前急奔的时候,早就留意着老约翰和那些红衣教士;心中自有打算,倘若他们追来,自己就吊着,保持个距离就好;万一他们置若罔闻,若无其事,那么自己就只能回去,和他们当场解决了。

是以在旁人瞧来他跑得甚急,可实际上,他是五步一回头,回头即五步,奔跑间尚在暗中回头瞅视,以防那些人跑的累了,不再追上,岂不前功尽弃。

老约翰追了不久,便已瞧见萧枫的身影,在前面悠然自得的闲逛,不由神­色­一喜,随即突又心火上冲,寻思着你小子可真不得了,捉了教皇,竟不没命的逃,还在我堂堂的教庭裁判长的眼前庭院信步,悠悠闲闲,这不是挑衅,那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魔力全运,高级风系魔法的‘扶风千里’被他用到了极处,像一只被劲风吹动的纸鹞,飘飘升高,待到顶点时忽又狂泻而下,迳向萧枫直扑过去。

萧枫瞧得那糟老头子发疯似的追来,简直就像和自己有了杀子辱妻之仇,心下不由骇惧,寻思着,难道挟在我腋下的这人,却是眼前这糟老头子的儿子不成?瞧着那糟老头子越追越近,他知道现在离蒙古大军还没多远,倘若在此了断,或许尚未安全。即忙脚底发力,身影闪动,运足全力的朝前飞奔。

由于这般地发足狂奔,一时也没瞧清什么方向,只是埋头急驰,片刻间发觉周遭空气愈来愈寒,当即四下打量,方知自己居然无意中跑到一座绵延不绝的大雪山里。

心慌下,顿时向腋下之人望去,暗忖:此人可别给冻伤了,或是冷死了,否则那糟老头子非找我拼了那条老命不可。他那知道,这时的老约翰早已把他恨到了骨子里,由于双方的想法不同,­阴­差阳错的使得老约翰对萧枫的恨意,实是倾多瑙河之水也洗清不了。

这时的教皇心下着实郁闷,由于自己的不小心,出了个昏招,使自己被敌人擒住,那亦算了,最多面子上不好看点;可这魔鬼擒住自己这条大鱼后,一没谈条件,二没胁持我,却是一言不发的狂奔而走。

你走,那就走了,可也走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地方啊;谁叫你这魔鬼竟把我这威震大陆的教皇带到这阿尔卑斯山来­干­么?现在我力量被禁锢,那刺骨的寒风呼呼地侵人骨髓,看来不须这魔鬼动手,我今天就得被这阿尔卑斯山的寒气给冻死。

思量至此,教皇不由的又是颤抖了一下,此时他心里已经在开始斥骂上帝的一家子了,斥骂他们见死不救,只顾自己快乐逍遥;不过他骂归骂,在他心里仍然想死后直升天堂的;是以他骂亦是骂在心里,嘴上却是念着‘上帝保佑’;就这样一路上,嘴上念着‘上帝保佑’,心里骂着上帝的一家,以此来中和他的恨意及寒冷,亦算是可笑又讽刺。

萧枫低头打量他时,教皇依旧不觉,尚在骂骂咧咧的口里嘀咕;萧枫瞧他­精­神十足,竟是在靠嘴上运动来抵御大雪山的寒冷,心下极是佩服;暗赞道,这些蛮人倒是颇为顽强,在此绝境中,也没失了自己的骨气,却也令人大大的钦佩。

转念又忖:罢了,罢了,反正我也不想取了他的­性­命,眼下离蒙古大军已是极远,瞧着那糟老头子也追来了,就此放了他便是。念及此,随手一挥,只见教皇顺着萧枫的手势,腾空翻起,接着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他一般,缓缓落下。

教皇起初被萧枫一扔,心中大叫糟糕,暗呼着:这下完了,这下完了,原以为是被冻死,那么还能保个好脸面;可这魔鬼这么的可恶,竟是要把我这史上最伟大的教皇活活地摔死,这样一来,就算我上了天堂,恐怕上帝也不认识我了。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0 西征欧洲(8)

正在他自怨自艾时,突觉一股无形大力托着自己,平平整整地放下;他是个聪明人,不然呆子怎能混上教皇的宝座,直至此刻,他知道自己的这条尊贵­性­命,十有八九的能保住了。

果然不差,在他落地的同时,身上的力量禁锢也豁然顺畅;一时间,直觉自己从未如此的神笑形欢过,不自禁的差点手舞足蹈了起来;但望着萧枫的凛然神威,内心实是惧怕,兀自惊魂未定。

这时从半空里传来一个惊心动魄的巨大声音:“小子,你别走,你约翰爷爷今天可不会放了你。”

天上的可怖红云随着约翰和百余名红衣教士的离去而消散,霎时恢复了原先的如洗碧空,晴朗苍天。

双方大军瞧得各自的高手一时全都跑了,不禁面面相觑;适才你躲龙形音浪,我避雷火大球,双方可说是各尽全力的躲避着那些在寻常人看来实是不可思议的攻击。

现在在这难得的安舒氛围里,不禁相互间都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骤然间,都不知该是如何才好。

忽然蒙古大军阵后传来一个急促的马蹄声,‘跨踏,跨踏,’地击打着那些欧洲联军残余幸存者们的那颗脆弱的心。

蒙古五大统帅们也循声望去,不知是何人策着骏马,破坏了这种平和静谧;在他们心中,早已被适才的庞大场面给吓怕了;虽说他们曾征战四方,纵横天下,在战斗里从未惧怕过死亡;可是刚才的一切,直到现在他们仍有些浑混迷噩,那不是人力挡的了的力量,那种力量,任你人再多,在它面前,也只能被它摧枯拉朽的毁灭。

所以眼下的宁静,对他们来说,也算上的是数十万人努力战斗的结果,是萧先生舍命博战的成就,故而他们也不愿有人来破坏这一份祥和。

过了不久,一骑剽悍由远及近,瞬时即到了蒙古五大统帅的面前;矫健的一个翻身,下马落地时,双膝已然跪在地上;整个动作刚阳而柔美,显得极为潇洒自如。

拔都瞧着自家属下的传令兵,不由颇为自豪,双眼微扫,脸露笑容,心道我金帐汗国属下的士兵就是厉害,你瞧,连个传令兵都这么骑术­精­湛,呵呵……

那传令兵霍地站起,双手托起一封黄布包裹的信函,口中大声道:“王爷,和林紧急诏书,请王爷与其他四位王爷一起下马听宣。”

五人一听,不敢怠慢,当即翻身下马,心里俱在思忖,平时和林难得有诏书来,这一次只怕是有大事。

五个统帅这么一跪,倒不打紧,身后那数十万的蒙古大军自是一同随之跪下;一时间,兵刃甲胄的碰撞声,骏马啾啾的嘶叫声,犹似要冲锋陷阵一般;那等场面,那等威势,浩浩大大的和适才那禁忌魔法‘末日审判’都有的一拼。

此时,欧洲联军早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就只剩在旁喘气的份了;见到教廷的人都弃他们而去,心里早已失去了主心骨;本也是打着待会儿应该如何体面地向这群蒙古魔鬼投降的主意;忽然碰到这般大的场面,那饱受惊吓的心弦如何承受的住,当下就昏倒了一大半人。

余下的这些人,也就是战战兢兢的拿着兵刃,向蒙古大军的阵营观望,想上马的也颤抖着爬不上去,昨日在广场上的激奋誓言,早就被他们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着待会儿蒙古人倘若冲来的话;该是强作英雄,还是应死皮赖脸的乞求活命。

传令兵瞧见数十万人同时向他下跪,又瞧见那些个亲王,大将们亦是执礼甚恭,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傲意,寻思着:他娘的,老子这辈子没白活了,这宫廷礼制真是个好东西,像我这种人也能尝到这般威风的待遇,呵呵……

心念及此,咳了一声,润了下咽喉,朗声读道:“奉天承运,大汗诏曰,拔都、贵由、蒙哥、不里、速不台自接诏日起,速速赶回和林,与朕相见,如有不遵从者,格杀勿论,钦此。”

拔都、贵由、蒙哥、不里、速不台等五人听完这封诏书,不由相顾而视,对大汗窝阔台的用意,实是匪夷所思,不解为何非要五人一同回去见驾;眼下欧洲战事,正是如火如荼之际,倘若大军回归和林,岂不前功尽弃,这偌大所占的疆土也将化为乌有。

可想归这样想,大汗的意旨却是不能不听,蒙古大军之所以可以纵横天下,主要便是上令下效,无不遵命;倘若为了多占疆土,连大汗的旨意也能置若罔闻,岂不让下属的数十万蒙古勇士瞧之而学,这可万万不行。

拔都无法,只得吩咐遵旨退兵。此时咯巴大师忽然跑上前去,说道:“王爷,我军,兵是退了,可萧先生尚未归来,倘若他回来后寻不到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速不台是亲眼瞧见过萧枫在汴梁城下凛凛神威的人,心下着实佩服,当下大声道:“是了,是了,万一萧先生找不到我们,那咋办么?”

这些年萧枫兢兢业业的照护蒙哥,在蒙哥心里亦实为感激,他也忙说道:“要不这样,咯巴大师和萧先生的两个仆人,率领三千铁骑驻扎在此,待等到萧先生后,就一同追上我们,如何?”

他这话是对着拔都说的,要知这主帅是拔都,咯巴亦是拔都金帐汗国的国师,要咯巴率军在此等萧枫,那是无论如何非要拔都点了头方可。

拔都适才亲眼瞧见萧枫的绝世技艺,对他委实倾叹,仅是要三千骑兵等他几天的这般小事,他又怎会不应,即忙正­色­道:“理当如此,萧先生力挽狂澜,独扭局势,诸位王爷,将军们亦是瞧见的,我等退兵了,又怎可让萧先生独自一人流浪蛮区呢?”

说到这里,又对咯巴道:“大师,这就辛苦你了,还需劳驾你在此等候萧先生,本王实感惭愧。”

咯巴听拔都的语气这般尊重于他,虽说是出家之人,可亦不由微生感激,动情地道:“王爷,请放心,老衲定然会等到萧先生归来。”

拔都笑笑道:“大师,就以三日为限吧?如果三日后,萧先生还未回来,你们就不用等他了,想来凭萧先生的本事那也不打紧?”

“遵命,老衲晓得。”咯巴急忙应声。

这时,蒙古数十万大军已然缓缓退兵,虽说欧洲联军已是苟延残喘,无能为力;可蒙古大军还是按着正常的队形慢慢退却;先行者不嘈不燥,殿后者无惧无畏,整个军势和来时,并无两样,确实不愧是一支长胜不衰的无敌大军。

欧洲联军瞧着数十万蒙古魔鬼不仅没有趁机灭了自己,且还无缘无辜的退了回去;此时的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人甚至用手狠掐了下,直至感到痛楚,方才有些相信,只是还有些半信半疑。

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着实让人匪夷所思,不能理解,世上那有战胜的军队,在胜利面前居然放弃了采摘果实,转而退兵。

直到有些胆大之人远远的跟着蒙古大军随了几里,返回之后告之一切,这些欧洲骑士们才终于相信。数万人同时下跪,感谢着上帝。他老人家终于在最后关头,显示了他的神迹,使魔鬼们无功而返。

咯巴大师带着撒尔和拉旦及三千骑兵,远远的在数里处扎下了大营,只待萧枫归来,即回归中原。

至此,蒙古第二次西征宣告结束,其半途而返并不是上帝的神迹,而是大汗窝阔台酗酒驾崩,其皇后急诏儿子贵由回和林抢夺大汗宝座而已。

从此东方人的军队就再也没有打到过多瑙河,这次西征也可算是全体东方人的骄傲。蒙古人在融合了西夏,金国,南宋,等几国的军事经验,并使之发扬光大,威震欧洲。而那几个国家也是当时世上有数的几个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只恐除了蒙古外,他们也算是无敌的了。

哪些国家的君主遇到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却亦只能仰天长叹,既生瑜,又何生亮也……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1)

萧枫抬头一瞧,心道:妈呀,这糟老头竟是契而不舍地追到这大雪山来,却亦不怕冷,难道适才我所擒之人果是他儿子不成?

老约翰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直到这里方是追到,故此早已暴跳火发,心想:你这小子,往那溜不好,还非得到这阿尔卑斯山来,让我老人家冻得瑟瑟发抖,今日就算是拼舍了教皇,我老人家也得给你点厉害瞧瞧。

他由于受到萧枫的刺激,高级风系魔法‘扶风千里’那是使到了极处,是以远远的领先于那些红衣教士而首先追上了萧枫。在他心里教皇的死活,此刻也管不了,但这肮脏的魔鬼,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教训一番。

教皇格里高列九世瞧见裁判长约翰到的自己身边,不由心下大定,神­色­间又已恢复了原先的圣洁,祥和。使人看来他纵是落入了魔鬼之手,也仍是在舍身忘死的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维护着教廷的尊严,令人不得不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约翰到了教皇身边,施了个大礼,在他看来,教皇飘飘欲仙的站在雪峰悬崖边,与那臭小子足足的隔了好几步,想来已然脱离了那小子的挟制。暗忖道:原来想要教训你这小子,我老人家还需担心着教皇安危,可现在我大可放手施威。

由于他来时,萧枫已然放了教皇,故而他对教皇眼下的潇洒,着实也有点丈二金刚般的摸不着头脑,极为不解。不知是教皇自己本事大,救了自己,亦或是那小子主动的释放了教皇。

但他转念又想:适才那臭小子风急火燎的要擒住教皇,眼下又怎会不温不火地放了他,那是绝不可能得;想来定是教皇另有秘法,趁那小子一个不注意,脱了开来,对,一定是这样。

老约翰经过自己的详加分析,已然抛去了萧枫的好心,在他心里萧枫实是东方魔鬼的代表,甚至比西方的魔鬼还要可恶,值得他罗马教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裁判长来动手诛杀。

正在老约翰思绪纷潮时,教皇格里高列九世由于适才萧枫饶他一命,他到不好不依不饶的穷追不舍,当下极为平缓地对着萧枫道:“恩……这位魔鬼,由于你的悬崖勒马,没有酿成甚么不可收拾的惨祸及后果。我,教皇格里高列九世可以代表天上的主宽恕你的罪过。只要你能重投天主的怀抱。”

老约翰一听教皇的话,不由心急道:疯了,教皇他疯了,疯的连魔鬼都要释放了,这可不行,作为教廷裁判长的我绝不能让教皇如此胡来,我要劝阻他,一定要制止这种愚不可及的举动。

想到这,约翰不待萧枫的回应,急忙大声道:“教皇陛下,请您在说话之前,一定要考虑到您是和谁在说话。他是什么人?他可是东方来的魔鬼。他刚才穷凶极恶地抓住了伟大的教皇陛下,亦就是您;这种举动不仅侮辱了陛下您,更是践踏了千年传承的罗马教廷。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陛下难道还想宽恕他?如果是这样,首先我就不同意。”

接着又忿忿地道:“说什么‘由于你的悬崖勒马,没有酿成甚么不可收拾的惨祸及后果’,难道是他放了陛下您么?那可是陛下您凭着自己的机智及实力,才脱离了他的魔爪,他才没办法去酿成惨祸,搞出后果,这难道不是么?”

教皇听了,极是尴尬,一时间舌头打结说将不出话来。他很想维护住自己的颜面,是以早就打算适才的事那是万不能教其他人知晓。当下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得失后,就很自然地退到了后面,保持箴默,其意思亦算是赞同了约翰的理论。

萧枫见到那糟老头子来后,先是大礼参见了自己适才所擒的人,他便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谬误,原来这穿着大大衣服的人并不是糟老头子的儿子,相反的或许还是一个地位极高,身份极重者。怪不得那遭老头子见到自己擒住那人后,就好似如丧缟妣的在后猛追一通。

不过他瞧见那穿着大大衣服的人先是对着自己‘叽里呱啦’的乱说一气,接着那糟老头向着那人又是‘咕里咕噜’的大说一番。他便觉得情形很是不佳。

果然那人听了糟老头子的话后,竟是默默不响的退到了一边,而现在这糟老头子却是对着自己,眼露凶光,满面狰狞。

他心下寻思:不妙,反正是大大的不妙。瞧着糟老头子的神­色­,就知自己适才的一番好心,他全都当了驴肝肺了。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一对一,自己兴许还不惧,可是一对二,那就绝对是寿星佬吃砒霜----找死了。

念及此,瞧着老约翰踱步上前,也不待他发话;索­性­‘七星金丹’猛运,暗施‘御风咒’,身形猛地腾升而起,一下子融入了群山间的呼啸冷风之中,瞧准来时之路,狂飞而去。

约翰原想有风度地问一下萧枫是否有甚遗言交代,可是萧枫趁自己一个不留意,竟而转身逃跑,这下更是坐实了萧枫是个魔鬼的想法;也只有魔鬼才会这般不懂的礼节的不告而别。狂怒之下,高级风系魔法‘扶风千里’再施,急忙追上前去。

萧枫刚跑了数里,就察觉到自己着实太笨,怎可以向来时的路跑么。这不,一下子就被百十来名红衣人给包围了。朝着左右打量了一下,萧枫不禁哀叹自己衰霉,眼下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自己实在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

老约翰瞧见萧枫被自己的手下包围,不由一阵狂喜,‘呼’的一声就落在萧枫的背后,那望着萧枫的眼神,已然带着些猫捉老鼠的意味,说不出的调侃。

这时,萧枫忽然朝着约翰笑笑,显得极为友善,寻思着我以笑颜相对,难道你们还能恶容相向不成。

谁知,约翰瞧见萧枫的笑容,竟是内心一悸,暗忖道:这就是恶魔的微笑,千万别上他的当,现在只有猛下杀手,不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掏鬼。

想到这,即见他神­色­端严,面容壮肃,口中微吟:“充斥于天地之间的光芒呦,根据古老的契约,展现你们的力量吧!!!!”顿时周身白光隐现,接着轻叱道:“光之裁赎”去吧。”

在约翰诵念咒语之时,萧枫已然有所准备,此刻觉察到一蓬银光只往自己袭来,即忙以‘毗卢遮那印’来守御。

这“光之裁赎”乃是教廷的光系魔法里对付恶魔的必杀技之一;而‘毗卢遮那印’却是佛门毁灭天魔的至高绝学。眼下这东西方的激烈碰撞,到底会发生甚么事,看来只有天知晓了。

约翰心中认定萧枫必是恶魔,故而一出手就使出必杀技;怎料的那‘光之裁赎’所发出的无边银光,能制服一切恶魔的神之圣光,刚到萧枫身前的五尺处,就似被另一股庞大无匹的无形力量所挡住。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2)

只见萧枫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金­色­手印,手心中万字法轮缓缓旋转,散发着‘佛祖释迦’那种唯吾独尊的气息;陡然在魔法的银光里闪了几下,片刻间即把那蓬银光撕成了万缕白丝,激珠溅玉,蔚为壮观;无形中即消弭了约翰的光系高级魔法‘光之裁赎’,整个动作显得极为轻描淡写。

百余名红衣教士瞧着萧枫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破了裁判长的高级魔法,心下不由微惊,觉得这东方人绝不简单。

这时,约翰也感到自己甚为大失颜面,他适才所使的光系魔法可是他拿手的几大绝技之一,本以为就算是成效不大,定也让那魔鬼穷于应付。眼下竟然被萧枫在红衣教士的面前,轻而易举的化解,这让他着实有些恼羞。

怒火勃发下,约翰大喝了一声:“用‘六芒星角灭魔阵’除掉他。”

百余名红衣教士听见上司的吩咐,当下人影闪动,手足相抵,片刻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便在这时,教皇格里高列九世忽然赶到,大喊道:“住手,住手……,不要打了,我们走吧,其它比这重要的事,还等着我们去­干­呢!这个魔鬼下次再收拾也不迟。”说完,就想带着手下离去,在他心里,委实不想再为难萧枫,毕竟此人刚才并未对付自己,只是冻了下而已。

怎料,约翰却是个拗脾气,认定的魔鬼怎可轻易饶恕,他也怒声道:“陛下,你和这魔鬼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总是三番两次的想要放过他?”约翰恼怒之下,对教皇的尊重不由降了几分,连‘您’都喊成了‘你’。

教皇一听也是勃然怒起,心道你约翰今天是否想造反了,居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顶撞我,呵斥我,如此一来,我教皇的颜面该放到那里。哼……不给你点厉害,只怕你都要忘了谁是教皇了。

想到这,教皇眼里­精­光四­射­,严厉地对着约翰道:“怎么?约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格里高列会和魔鬼勾结么?你以前自己不也说过,神的爱是博大的,现在不过让你给这魔鬼一个改过的机会而已。”

周围的红衣教士们瞧见教皇突然和裁判长争吵了起来,一时全都呆若木­鸡­,不知该是如何才好。

萧枫虽说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可从神­色­里辨别,他晓得两人是在抬杠;瞧着这些蛮人骤然间自相内讧了起来,不禁哑然失笑,寻思:你们要吵那就吵吧,最好吵得越凶越好,吵得都把我给忘了那就妙极也……嘿嘿。

约翰瞧见教皇神­色­狠厉的对着他,却亦并未害怕,反而认为教皇有些欲盖弥彰,试图隐藏些什么。索­性­正­色­道:“陛下,你想走,那就走好了,可这魔鬼,请你原谅,我是绝不会放过的。”

教皇听约翰这么一说,倒亦无法,毕竟约翰是裁判长,在教廷里的威望,实也不低于自己,其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想到约翰要对付那东方人,那也需靠着百余名红衣教士,倘若自己命令他们不得相助,约翰岂不孤掌难鸣,到时看他如何下台。

此时已经不是走不走,或是放不放萧枫的问题,而是关乎到教皇自身的尊严,是以格里高列是决不会手软。

教皇沉声道:“好,约翰,你可以不遵守我的旨意去一意孤行。”说完转过头对着红衣教士道:“那么你们呢?亲爱的红衣教士们,你们是随我,还是随他?现在是你们应该选择的时候。”

百余名红衣教士们相互望望,齐声道:“愿遵陛下之命。”

教皇听了,朝着约翰瞄了一瞄,得意道:“好,你们先退到一边,让我们一齐来看看裁判长大人的魔法威力。”

约翰对教皇的冷嘲热讽,表面上显得极有风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是把教皇骂了个十七八遍,此时只见他腾升而起,大声的念着咒语:“万能的主啊,天罚之时已经到来,请赐给我天使的力量,让我面前的敌人永久的毁灭吧!!!”

只见此时的阿尔卑斯山,随着约翰咒语的完成,忽然云团翻滚,雾带缠绕,雷声隆隆的犹如暴雨来临,电光闪闪的织成了一片华丽的亮幕。这时的约翰整个人发出了炽眼的光芒,身体的背后,骤然伸出一对巨大的银光羽翼,随风飘展,焕发着迫人的气势。

教皇格里高列惊呼道:“天那,‘十二天罗翼’!约翰竟然练成了‘十二天罗翼’,这……这……太难让人相信了。”

要知这‘十二天罗翼’可是天主教的镇教神功,相传是神之子基督返回天堂时所留下。其因在于基督耶酥发觉天主教的修士只知修炼魔法,­操­控天地的力量,却不晓完善自身的体魄,以至一个个魔法高手,虽说杀伤力极大,可自身的防御却是不堪一击,基督思虑于此,方留下这套天使修炼秘诀。

可罗马教廷自得到这‘十二天罗翼’秘法后,千年以来,却是从未有人练成;而且练功不成,爆毁­肉­身者,更是比比皆是,多不胜数;以至有人甚而怀疑此套秘诀的真实度及可信度。

这‘十二天罗翼’神功共分六层,每进升一层,练功者便增加一对光之羽翼,当臻至大乘时,即可挥拍出六对十二翼,功达神境。

要知道天堂里伺奉上帝耶和华的炽天使亦不过只有三对六金翼,眼下约翰身后虽只有一对银羽翼,可他现在至少也达到了‘十二天罗翼’的第一层即就是下阶天使的境界。

看来这东方人是凶多吉少了,教皇格里高列如是想到。

萧枫原先见这些蛮人似乎就派了一人与自己相斗,本来已是不惧。可眼下直觉约翰虽还尚未攻击,但他此时所发出的气息,却令自己极为的难过,好似有种将被压垮的感觉。

当下不敢怠慢,‘七星金丹’运到极点,体内的九颗金丹直至现在才使出了自诞生以来的所有力量;此时的萧枫悬浮虚空,身发万丈金光,恍若天神出世。

教皇看着两人,不由心下叹息,原以为约翰的实力虽说很强,但想来也最多与自己相仿,可眼下他居然练成了教廷自基督升天,千年以来从未有人练就的‘十二天罗翼’,就凭这,自己倘若不倚赖圣物的力量,就不是他对手了。而那东方人瞧他现在所发出的气势,能和‘十二天罗翼’相抗衡,力量也定是不能小觑,心下不由暗叹不已。

这时的约翰显得很是威武,本来全身所着的魔法袍,也不知是何时居然变成了一件彩光耀眼,气势逼人的全身银甲。

一条条金碧­色­的线条,分布在他的全身,彼此组合着各种奇异的图形,恍若是一种神秘的刺青,布满了他的全身,让他显得飘逸勇武,增添了一种神的恢弘气象。

身后那对庞大的羽翼,缓缓拍展,动静间带起的力量旋涡。又显得那么的骇人,恐怖。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3)

此时的教皇心里犹如打翻了调味罐,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他心中慢慢地滋生。

萧枫被约翰的威压气势,亮丽的战斗姿态所引,心中沉寂多年的天纵豪情猛然爆发,清啸一声,音调里充斥着对战斗的欢欣,对胜利的渴望。

便在这时,只见约翰身周的点点银光,在一股莫名的吸引下,渐渐地聚拢在约翰的手心里,又缓缓的拉成了一把六丈长的圣矛。‘咻’地一声,带着群山间狂暴的魔法元素,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直往萧枫刺去。

全身笼罩在万丈佛光里的萧枫,一个个万字法轮在佛光里飘绕飞舞,游离不定;在感觉到圣矛疾刺而来时,他已把那些佛光里的法轮,悄悄的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万字法轮’。

只见圣矛挟着一往直前的魔法元素,凶猛的扑入了在虚空里闪烁舞动的‘万字法轮’里,狂搅乱挑,一时间二人斗的激烈而可怖,犹如两道金银的虹光,纠缠交织,不分不离;嬉笑逗耍间,忽碰忽撞,忽弹忽缩。

二人此刻早已不顾周遭的情形,全都使尽了浑身的力量,只盼击倒对方;此刻的‘万字法轮’早已不成图案,偏圆似方,偏方似圆,行云流水,畅然无碍,片刻没有常形,令人防不胜防;而那圣矛也是变化多端,奇妙诡秘,挟着浑大无匹的魔法力量不断冲击,弯弯扭扭,曲曲直直,在天地间划出了一道道奇异幽美的弧线轨迹。

起初,约翰是绝对想置萧枫于死地,萧枫却是在无法可想下,被迫和约翰决战,可是被他猛烈的战意所吸引,也焕发了多年未畅的豪情;故而他放弃了以逸待劳的‘太极心法’,改而用至刚至阳的‘毗卢遮那印’来御对。

至刚至阳的‘毗卢遮那印’对上了强猛绝伦的‘十二天罗翼’那可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这场比斗实是神采丽丽,壮气森森,使二人均是感到了一种多年未有的酣畅淋漓。

就在双方的纠缠相较,两股力量不断的冲击下,金芒银光却是发生了质感的变化,互相参合,绚丽夺目,显得那样的莹润细腻,艳丽绝伦,赋予了尘世间优美华丽的一幕。

教皇和一众红衣教士在旁早已是看得惊骇无比,呆讶不止,直觉这天下之大竟还有如此神异磅礴的绝世比斗,就算是今日当场死了,那亦不冤了。

可是他们又怎会晓得,眼下的萧枫和约翰正在作着一种,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的奇异交流;随着自身外放力量的不断碰撞,竟引起了两人各自的神识汇融,此时的他们已经不需要语言和文字,只须心下微动,对方却是已然明白;生死的决战被他们斗到了这般程度,恐亦是千百年来的头一遭。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金光银芒陡然分开,天地间絮乱混杂的自然力量,刹那间四处弥漫,引起了周遭不断的狂烈爆炸,那炸出的气浪又不断的撞击着周围的雪山峻岭;一时间连绵的高山雪峰象是翻云滚浪的滔滔海波,一片片高高矮矮的山峰顷刻间坍塌而下,溅起漫天的雪雾冰霜,在阳光的云蒸霞蔚里一片灿烂。

旁观众人里除了教皇外,其余的红衣教士却是顶不住二人碰撞时所散发出的狂暴气浪,只得远远退开;雪雾云烟渐渐散开,望之二人,却俱是一般的脸­色­苍白,嘴角带血。

约翰身上的银衣甲此时破烂不堪,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精­美雅致,其状狼狈之极;而萧枫也好不了多少,原先身上那万丈金芒,现在只余下了少少的尺余,尚且仍在萎缩之中;一望便知,这场比斗倘若再进行下去,两人只恐将是两败俱伤之局。

互相地望了望,两人突然间俱都放声大笑,那是对手相匹的喜悦,那是惺惺相惜的快畅;此时约翰的眼里没有了适才敌视的目光,有的只是战斗后的酣畅,萧枫的眼里也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色­彩,那是一种,终被人理解的兴奋。

约翰知道了萧枫适才的难处,萧枫也晓得了约翰刚才的恼怒,在神识的交流下,两人是一笑泯恩仇,原先的私人纠葛那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只是这两人笑归笑,旁观的教廷众人,那可是如坠迷雾,不明白先前咬牙切齿,生死互博的两人,现在为何这般如同故人,聚笑言欢。

正在这本是欢喜结局之时,突然,不知从那里飞跃出了百余条黑影,当先那条黑影迳直地向萧枫和约翰冲去;还未待两人有所反应,便被偷袭者各自重重的劈击而中,恍如两块破布包摔跌在三丈外的雪地里,雪散泥溅,两人掉落处竟是硬硬的迫压出两个一人大的雪坑。

此时约翰和萧枫的景象,比适才还要狼狈,还要凄惨,可以说已然是有些不像似人。全身都如散了架般的,烂泥似的卧躺在坑里,毫无动静。

教皇瞧着变生肘腋中,约翰和萧枫被人偷袭,并且不知生死,不由急怒的望着那群偷袭者。

这群偷袭者俱是身着黑­色­的前后夹胸铠甲,冷面冷颜,呼吸间更是无声无息;为首的那人,却是比下属多了件黑­色­披肩罩袍,前胸微微敞开,隐露出里面玄黑闪亮的软皮甲胄;肤­色­毫不逊于阿尔卑斯山上的陈年积雪,双目淡红,泛­射­寒光,恰似凝脂点漆,妖星高照,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教皇打量了眼前这群人后,不禁嘶哑地惊呼出声:“阿托司,你竟然是阿托司,没想到堂堂的血族魔党领袖阿托司竟然会­干­出这种背后伤人的事……主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让天的神雷来的猛烈些吧!把这些肮脏的魔鬼赶回地狱里去吧!”

教皇自见到偷袭者是血族魔党领袖阿托司带队后,就知今天决不会善了。这血族魔党可是罗马教廷的夙世仇敌,千年以来不知争战了多少回,双方无时无刻的均在寻找着一击之下,便可毁灭对方的机会。

教皇是个老­奸­巨滑之辈,经过敌我双方的力量比较,就知道今日自己一方明显势弱;对方是以逸待劳,力量充蓄,谋划已久;己方的红衣教士却是刚释放过禁忌魔法,并且长途跋涉,一日来压根儿就未休息过,原先的力量最多还剩七成。

故而他趁对方尚未防备,仍在得意之时,在惊呼的话语里突然吟出了高级光炙魔法‘电闪雷鸣之洗礼’。随着他咒语的完毕,只见十余道兰白­色­交加的粗大霹雳,骤然从昏暗的天际虚空里,向着魔党血族们划闪而下。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4)

猝然而至的霹雳闪电正是血族们最为头疼的光炙魔法,只要被击中者无不魂飞魄散,片屑不存;有些血族在狂惊之下,慌张的变身成蝙蝠原形,‘忽腾忽腾’的就想散开,怎料逃亡者的狂奔疾飞,你推我挤,却是连累更多的人被炙光炽烧,一时间死伤者甚巨,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阿托斯瞧着情形危急,即忙使出血族唯一的防御魔法‘黑暗魔盾’,混乱的空间里顿时多了一面,骨碌旋转,黑雾缭绕,隐泛血红­色­光彩的巨大气盾,向着半空里狂窜的迅雷疾电,顶头而上;急速绕旋下,竟是把那粗粗的电蛇,拦头劈断,倏忽间化为乌有。

瞧着魔法闪电的消失,阿托斯原先淡红的双眼,此刻已是深红一片;适才他拼尽全力的偷袭萧枫和约翰时,心下本也有些忐忑,只因两人的惊艳之战,他也有幸欣赏到;故而偷袭时,只恐人未伤着,反被人灭,岂不冤枉,是以适才那一击,他着实用了十二成的力量。

之后一击而中,除掉了千年以来教廷唯一练成‘十二天罗翼’,化身为战斗天使的教廷二号人物,不由得他不欣喜若狂;在洋洋得意时,本想用言语调侃一番旧日的仇敌,狠狠的踩踏一下他们的自尊,顺便也可理清一下自己体内絮乱的气息,才下辣手;可就在这自以为稳抄胜券之时,却是忘了教皇一贯的­奸­猾狡诈,被他反袭得手,一下子双方的实力硬是被教皇拉倒了势均力敌的程度。

但他也是老谋深算,深知此刻决不是暴跳如雷之时,当下强自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只­阴­恻恻道:“没想到趁人不备,暗施辣手,不单单是我魔党血族的专利,还是你罗马教廷的拿手好戏,哼……佩服……佩服。”他纵是冷笑讽刺于人,血族向来的高贵幽雅依然保持得甚好。

教皇瞧着自己的计谋实施完美,也不由内心得意,大声道:“阿托司你这卑鄙小人,算计了我圣教的约翰裁判长,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来反咬一口,现在你我双方实力差不多,你看是你滚蛋呢?还是想死在我圣教的‘六芒星角灭魔阵’里呢?”说完却是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对自己适才的举动,深以为然,洋洋自喜。

瞧着教皇的笑容,阿托司直觉耻羞不已,本是稳­操­胜券的事,由于自己的一时大意,眼下却是好事多磨,大费周折,搞不好……唉。

正在教皇兴奋不止,阿托司懊恼自悔的时候,忽然从不远的雪峰上传来一个尖利凄亢的笑声,待到近处时,却如恶狼嗥月,鬼枭鸣尸,其声恐怖之极。笑声息止,场中已然多了一人。

此人一身金黄|­色­丝织锦袍,体形圆如滚球,四肢极短;­唇­上一须短胡,随着其人的呼吸,微微摆动,眼睛小,耳招风,塌鼻宽嘴,肤­色­蜡黄;可是配上不断散发出的威怖气势,到也令人些微撼然。

那人刚到场中,便急不可奈地向教皇嚷道:“格里高列,好久不见了,哈里发想的你死啊!”其声在‘死’字上尤为加重,哈里发激瞪着那双小眼,满布仇怒的直视教皇,瞧的出其人与教皇往日必有甚怨怼。

教皇见着此人,不禁心里一个咯噔,寻思:今日当真是倒霉,先是遇到暗黑界的敌人,魔党血族阿托司,好不容易削弱了他的实力,本以为也就此过了;可又碰到这个异教领袖,教廷十字军的最大仇人哈里发,唉……看来今日只有舍命一战,但愿这两个家伙不要站在一块。最好可以是蒙混一下,把这局面搞乱,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教皇­干­笑道:“是啊,是啊,是好久不见,老朋友现在过得怎么样?有什么事,等我送走了阿托司后再说。”说完,故作镇定地望着阿托司,心下只盼他,在不了解此刻情况下,速速退去。

正当他自作美梦时,哈里发突然冷笑道:“尊敬的罗马教廷,教皇格里高列,今天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想告诉你……我英勇的穆斯林勇士已经收回了‘圣城’耶路撒冷。你所组织的十字军此刻估计是回不来了。”

说到这,继而用玩虐的目光盯着格里高列讥嘲道:“还有,好像我是阿托司亲王邀请来的,所以假如你想赶走亲王,那么你得先赶我。”语声甫毕,望着格里高列的窘相,止不住的又是一阵狼嗥鬼枭,其笑声着实难听之极。

这哈里发乃是中东穆斯林教中的木剌夷支派的领袖,绰号“山中老人”;木剌夷派是穆斯林教的一个狂热教派,起源于波斯,正统的穆斯林教认为他们是异端邪派,是以来往甚少,关系不密。

木剌夷派在中东主要以暗杀作为谋生手段,总部设在无名高峰的顶上,称为“鹫巢”。在山谷中建立了一座大花园,花木庭榭,美丽无比。宫殿辉煌,装饰有无数金银珍宝,到处有管子流通美酒、蜜糖、牛|­乳­。园中充满各族美貌的少女,能歌善舞。

又在各地搜罗健壮幼童,自小授养,从小就教导他们,说为领袖而死,可以上升天堂。等他们到了十八、九岁时,就在他们的饮料中放入迷|药,于他们昏迷中每次四人、或六人、或十人一批的抬入花园,任由他们在花园里无所不为,随心所欲,所有美女都温柔的服侍他们。

这些青年尽情享乐,舒服之极,相信确是到了《可兰经》中所说的天堂乐园。过了一段时候,再用迷|药将他们迷倒,抬出花园。等他们转醒之后,大感失望之时,“山中老人”哈里发就召他们来见。这些青年自幼深受教育,确信“山中老人”哈里发是回教圣经中所说的大预言家,对他是绝对崇拜。

哈里发问他们从哪里来,都答称来自天堂乐园。于是哈里发就派他们去行刺,说为教派尽力,死后可入天堂。这些青年为了尽速返回天堂享乐,行刺时奋不顾身,但求早死,是以血腥嗜杀,无往不利。

中东各国君主对“山中老人”哈里发见其形骇,听其名怕,对他所提的要求无所不从。

就在这三大巨头,互相勾心斗角,你讥我嘲时,不远处的两个土坑却是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异变,四周点点金光汇聚,直涌土坑。

阿托司的全力一击,自以为萧枫和约翰两人必是双双毙命,再亦无救,是以也未去察看,更未去补杀;因为他晓得教廷魔法师的­肉­身是何等的脆弱,别说是自己出手,就连随便一个血族只要能击中魔法师的­肉­身,结果亦是相同。

可是他忘了萧枫并非是一个魔法师,而是东方来的修真者,纵是约翰,自练了‘十二天罗翼’后,也不是个纯粹的魔法师了,而是有着下阶天使力量的人类。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5)

萧枫被击中时,虽说不及还手,可在那变生俄顷间,运起了‘太极心法’来防御,只是阿托司的力量太过巨大,再加本身又是力竭­精­疲,故而被强力击晕,一时不醒。茫茫然直觉一股庞大绝伦的炙热之气分从脉门,天灵,檀中,注入,登时和体内原有的丹能激荡冲突。

金­色­的丹能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不断地躲避外来地侵袭;与那炙热之气偶而不期的遇上之后,则又并发出璀璨的金银光芒,两道能量发现彼此势均力敌便又沿原路回去,反正此刻萧枫的体内空荡无比,完全的任由两道能量四处窜流,甚至连原本从不运行的经脉路线,两道能量也不约而同的侵入冲击。全身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张口呼喊,却叫不出半点声音,真如身受千般折磨、万种煎熬的酷刑。

正当无可忍受之际,突然盘旋在天灵的神识,呼的奔涌而出,接着冲天腾起,达至云霄,俯瞰众山;待觉察到约翰的身躯,忽又疾泻而下,须臾遇到另一股神识,仿如多年故友,寒暄交融,隐隐里尚且闻得约翰的呼唤,两股神识在山壑间欢腾跃喜,汹涌翻滚,在不断的碰撞下,竟是渐渐凝结合一,遨游天穹,直觉天下广阔,气吞万里,脑海里逐渐一片虚无,再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

在虚无里,远处忽然闪出一个亮点,陡然好似宇宙爆炸,那亮点碎成了无数的亮点,仿佛夜空繁星,数不胜数,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繁星遁着天地的至理,奇异绕旋,渐渐融合为一片混无际涯的广阔星河,与此同时,那股神识被星河所吸,急往萧枫的脑中挤拥进来,瞬时无数的记忆符号纷至沓来,原本有些稍减的折磨苦楚,顿又疾速而至,刹那的头疼欲裂,万般痛苦直欲让萧枫就此寻死,但是手足又不能动,也只得随之任之。

此刻体内的两道能量仍在不断的追逐着,那剃骨碎­肉­,焚血断经般的痛苦,使得萧枫的身躯,忽而涨大如球,忽而缩小如枝,歪歪扭扭的简直不成|人形,整张脸七窍流血,乌黑一片,其恐怖的程度,只恐血族见了也要骇死。

教皇听到哈里发如是之说,心下暗自叫糟,没料这极端恐怖的杀手首领居然与血族有了勾结。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巨变。思忖间,讪讪道:“哈……哈哈……,那就先恭喜你了,既收复圣城,又攀上血族,只是别太得意忘形了。”

接着又反­唇­相讥道:“只是你们今天想除掉我,只怕力量还不太够吧?我教的‘六角星芒灭魔阵’可不是拿来看的哦!”说完,大喝了一声:“布阵。”

百余名红衣教士听得教皇大喝,当即听令而行,霎时‘六角星芒灭魔阵’又已摆好。格里高列口中低吟,身周防御魔法的光芒,瞬时大炽。他知今日决不可能善了,由得他们先动手,不如自己抢个先手,兴许还有所获。

哈里发和阿托司对望一眼,心下明白,暗道这老狐狸当真是狡猾无比,什么时候都不愿吃亏。

不过两人的手脚也不慢,教廷的灭魔阵布置堪堪完毕,阿托司凄厉尖叫一声,身化黑雾,扑腾夭飞,象箭般的­射­向教皇,身后的其余血族飞跃翻舞,虽未变身,可也犹如蝙蝠般的遮天蔽日狂冲而去;哈里发随在人后,只因他擅长一击而杀,故而想瞅准机会,方才扑上。

此时‘六角星芒灭魔阵’忽的白光散现,遍及百丈,阵内天主圣音袅袅响起,异香飘飘,那白­色­圣光显得那般圣洁,祥和,可在里面所蕴涵的庞大力量,阿托司等人却是感觉到了。百余名红衣教士恍如红­色­鲤鱼在白­色­圣光合成的银河里窜跃不息,骤然织成了一张巨大的|­乳­白光网,围住了阿托司一­干­人等,兜头盖下。

阿托司不禁大骇,血族防御魔法‘黑暗魔盾’顿又使出,死死的抵住那片光网,不让它伤着自己的下属。他万万没想到,罗马教廷的‘六角星芒灭魔阵’竟有偌大威力,虽说闻名已久,可自己几百年来从未与教廷碰过一场硬仗,是以对这阵亦是无所知晓,眼下一瞧,当真是盛名无虚。

甚多魔党血族极为讨厌圣光散发出的气息,也不知这白­色­光网有何厉害之处,迳直扑去。只见沾光者,或被圣光直接击中者,无不耗­干­­精­血,像一具枯瘦皮囊,顺势滑下,功力强劲者也是半身瘫痪,不能再动,丧失了再次进攻的能力。

教皇安详平和的站在阵中,手指点处,那枯瘦皮囊及行动不遂者顿时化为空间灰砾,不留残渣,脸上却是毫无不忍之­色­,端的是意气风发。

阿托司瞧见这般惨状,不禁眦裂发舞,心血忿张,大吼道:“哈里发,你这狗娘养的在哪里?”他此时挡住了大部的攻势,实是腾不出空手来援救自己的属下,心下当真是懊悔无限,把怒火全都移到了哈里发的头上。

哈里发瞧着魔党血族引住了教廷修士的全部注意,身影在无息中淡化,直至无影无形,瞅准着格里高列疾刺过去,本当这下出手击杀教皇,定然是万无一失,但被那阿托司急呼一声,格里高列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寻思:杀了这么多血族,却是把那卑鄙小人哈里发给忘了,他可是最擅刺杀,不要一时得意,还是枉送了自己。

想到这,即忙引过部分白光,围在四周,耳目俱用,查勘动静,还未待准备完全,忽然心中一悸,直觉左侧杀机狂涌疾至,此刻已然无暇退避,只能强撞硬碰,教皇慌乱下甩出一道白炽­色­圣光,光芒划过之处,竟是显现出哈里发的踪迹。

格里高列不敢怠忽,他心知适才那是运气,倘若不是阿托司大喊大叫提醒了自己,或许就被哈里发偷刺成功了也不定。当下不住地挥手施法,光影合成的巨大气团,趁着哈里发还未二次消去影踪时迳直怒扑而去。

哈里发为避圣光气团的冲撞扑杀,只得不停的往来飞舞,时上时下,看去真似一个­肉­­色­的大气球,随着一个圣光乱爆乱跳,互相追逐闪避,在万丈白光之中星丸跳动,飞驰如电,顿成奇观。

众人瞧之,不禁叹曰:其人虽说臃肿,可形如猴跃,灵动无比,不愧是穆斯林教的恐怖大宗师。

三人此时实是有苦自知,阿托司一人抵住‘六芒星角灭魔阵’所发出的无匹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直觉力乏­精­疲,气喘吁吁;身后那百十来个其余血族,别说是上前襄助,就是能自保业已不错;而教皇格里高列亦是不敢松懈,手中发­射­出的圣光波更是一时半刻的也不敢停顿,只怕哈里发缓过气来,再隐去身形,行那必杀一击,到时可就没有适才那么好的运气了;如是这般,三人当真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处在了僵持不下的尴尬局面。

群山间数百年稳定安和的自然元素,被这三方是搅的混杂凌乱,狂暴乖张,四处雪峰坍塌之声,更是不绝於耳,天际电闪雷鸣,劲风卷云,漫天冰雪随风缭绕,直使人睁不开眼。

就在此刻,忽听见一个高亢清亮的厉啸声,啸声里藏着痛苦,含着解脱,众人遁声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焕发万丈金芒的人正在土坑里袅袅升起,长发飞舞,衣袂飘扬,山壑间的狂暴元素接近金芒后,即又快速退去,似是恐怕冒犯了什么。此人正是阿托司以为必死无疑的萧枫。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1 冰峰血战(6)

萧枫赤红的双眼,陡然金芒闪现,望着阿托司大声道:“就是你这卑鄙的家伙,偷袭了我和约翰,我要你替约翰偿命。”那声音似远似近,远的就如九天之上传来,近的又好像在你耳边暴嘲急嚷,感觉仿佛就是千万人在叫喊一般。

萧枫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这蛮人的言语却是张口即来,想来是和老约翰神识相融的后果,现在他的脑海里充斥着约翰的所有记忆以及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其他人到是尚好,阿托司却被那声音硬是震的口喷出血,委顿在地,直觉现在的萧枫,比适才与约翰比斗时暴增了百倍的力量还不止,只怕都不须他亲自动手,只需再加些气势的威压,自己就要筋骨寸断,脏腑碎裂。

哈里发心里一动,瞧着苗头不对,身子冲跃,狂奔飞去,可还未待他驰出百丈,只见萧枫身上激出一道金­色­剑罡,呼啸­射­去,无声无息里就透穿了他的身躯,在半空里好似被箭命中的大鸟,‘噗’的就掉在雪地里,溅起雪尘飞扬,砸出好大一个球形土坑。

众人见他手足不动,便毙杀了穆斯林教的一代支派领袖,个个吃惊不已,尤是认为眼前一切必是假象,不禁均都摇头晃脑,只想把脑袋摇晃清醒。

萧枫远远望着哈里发跌落之处,冷冷地说道:“哼,既是同谋,那也是死罪。”其声冰冷之极,尤胜阿托司三分,语声甫毕,向着阿托司道:“现在轮到你了,你想怎样……”

话未等萧枫说完,只见天­色­骤变,昏黑一片,好似世间末日,极为恐怖,风声刺啸,犹如千万条巨龙,纵横肆虐,挟着冰雪狂卷乱舞。

众人相顾而视,忽然想起什么,神­色­骇惧,惊叫狂呼,各自四散,在风中隐隐传来‘雪崩了,雪崩了’的颤栗声音。

萧枫听及,再瞧见这些欧洲人怕死模样,不禁飒然一笑,即忙遁光追去,深恐阿托司逃之夭夭,让约翰为之白死。

此时百十座巨大雪峰齐齐坍塌,此起彼落,你推我挤,成千上万吨的积雪夹杂着岩石碎块,以极高的速度从高处呼啸而下,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般的将一切扫荡净尽,望之着实怵目惊心。

有时象一堆尚未凝固的水泥般缓缓流动,偶尔会被障碍物挡住去路,有时大量积雪急滑或崩泻,挟着强大气流冲下山坡,会形成板状雪崩。冰雪的破裂声或低沉的轰鸣声,声浪激撞,破人耳膜;云状的灰白尘埃布满了整个阿尔卑斯。

原先四处逃窜的众人,这时却是被四面八方的奔腾雪流给赶了回来,有人想御风而行,可此刻的自然元素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乖巧,就如一群暴民,在呐喊,在示威。

纵是凭着自己力量飞腾的萧枫,也被山壑间狂流奔涌的气浪给撞了下来,此时天地­色­变,自然狂悖,那暴躁的力量压根儿就不是眼下这群人可以挡得住,任你再是如何英勇无惧,可在这天威地势前,也不由得你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教廷和血族众人此时竟然足肩相抵,齐心协力的发出了各自的防御魔法,那光明与黑暗齐驾并驱,布成了黑白­色­浑大圆罩,只盼能抵挡住这天地之威,也好躲过一劫。

在此危机时刻,千年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居然会合作无间,萧枫不由的为这天大的玩笑而失笑。

可是那天地之力实是巨大无比,挡不过数个呼吸,那教廷和血族所合作的魔法护罩就被撕裂,顿时无数的雪浪暴尘淹没过来,众人在雪浆里嘶吼呼救,但此时又有谁人能有这偌大力量可以救得了他们,自顾尚且不暇。

陡见萧枫窜到约翰的尸身边,盘膝坐下,神­色­毫不慌张,有的只是将死的觉悟,及那满面柔和的莹光堇彩。此刻他已了无生趣,深知今日必是有死无生,不如与这蛮人里的唯一好友,一同雪葬了罢。

寻思:适才有约翰牺牲自己,成全了我,现在……

想到这,身子缓缓坐下,却见周身所有毛孔里,冒出万点金芒,片刻工夫结成了一个硕大的金茧,围绕全身,厚厚实实的犹如一块金石。刚刚结茧完毕,雪尘即已覆盖,层层迭迭,片刻后不闻声息。

咯巴与撒尔,拉旦等听到远处雪山忽然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声响,不禁相顾而视,心下均是在想:莫非是萧枫搞出的。想到这,也不去唤那些蒙古骑兵,迳自飞跃而去查个明白。

刚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那雪崩的威势已然把他们三人给吓倒,暗忖:在这巨大的威压面前,有谁可以全身而退?思虑了半天,心里那些原先都是俾睨天下的人物,倘若遇到今次雪崩,想必亦是难逃一劫。心念及此,为萧枫担忧的心事也是越来越为沉重。

如此,咯巴等人在山脚下,足足等了两日,却不见萧枫的行踪,待到第三日,山脉上雪崩泥流稍减后,三人分头上山勘察了一遍,归来后照旧无功而返。此次雪崩实是阿尔卑斯山千万年来最大的一次,有些山形地貌经此雪崩后,也是大大的改变,莫说是这三人,就是三百万人也不定能寻找到萧枫的踪影。

三人无法可想下,只得让咯巴率领三千蒙古骑兵先回中原,撒尔和拉旦再留下寻找……

萧枫在金茧里不松而自松,不静而自静,直觉万物同在,天地为一。

脑海里约翰临死前传给他的记忆,也似静淌小溪在心里潺潺流过;体内金丹在挽救自身时早已尽破,此刻是金液琼浆荡漾周身,阳炁温润,暖融快畅。

不知过了多久,激荡的金液琼浆又是慢慢凝聚;在以为又要汇聚成丹时,竟然在毫光大发中,现出个金­色­小人。

萧枫心下大喜,晓得自己又是跨进一步,到了‘化婴’的修真境界,至此倘若再进一步,那就是修仙层次了。

他阅遍道藏,览尽典籍,知道这‘化婴’境界的象征便是在体内破碎金丹,化为元婴,只是这元婴初成时一般均是白­色­。那是由于破碎金丹,化为元婴,实是要倾尽一生修炼之力,故而元婴初成想变成金­色­,当真是痴人说梦了,只怕是‘度劫’期的修仙人也尚未有金­色­元婴。可自己的是金­色­,这一点让萧枫大惑不解。

而且,既是元婴,那也是长得像婴儿般的自己,但是这金­色­小人长得煞是怪异无比,虽说与自己相若,却有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不仅如此,且还全身穿着金­色­甲胄,身后Сhā飞双翼,胸前太极镌刻,额上万字旋印,双手虚握,其间漫天星辰流绕盘转,化为无限银河,倘佯在双手的虚空里,端的是神威绝伦。

他那晓得自己所修炼的数种秘诀,俱是天下间一等一的修真密法,寻常人想得其一,只怕也是万难,而他是奇缘迭遇,既练道家仙诀,又练佛门密法。之后在那生死之际,约翰为了挽救教皇和百余名教廷­精­英,竟又是把自身残余的力量和神识,一起输送给了萧枫,使得他无论力量还是­精­神都是倍增。

眼下在这金­色­的大茧里,又被他从约翰的记忆里整理出了天主教的‘十二天罗翼’的修法。

经过这三教秘诀的淬炼,又加上这阿尔卑斯山脉千百年来所蕴藏的丰厚灵气,此时萧枫的未来走向,只恐是重阳祖师来瞧,也是玄乎得紧。而他现在所修的功法也早已脱离了修真的范畴,若硬是要用修真的阶段来衡量他的话,相信现在的萧枫都可以直接飞升了。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2 生死茫茫(1)

金光缭绕的球形硬茧的表面渐渐‘咯呖呖,咯呖呖’的裂开,不久,金光开始慢慢的膨胀开来,随着金光的吞吐,茧状物终于完全地破裂坍塌,一个金­色­的身影猛地破冰而出,伴着‘轰’的一声巨响,碎裂的坚冰四下激溅。

那金­色­人影直冲云霄,映着初升的旭日,在天际间盘旋飞舞,身后庞大的超乎寻常的金­色­双翼随风拍展,忽而振翼直升虚空,忽而敛翼疾沉而下,左飞右旋,大有扶摇九万里的磅礴气势霎时,那人影疾泻落地,巨大双翼激的地面的陈年积雪向外推涌,快速的形成一个数十丈大的褐­色­地带,那人影落地之后只手撑地,半蹲跪在地上,背后的一对超乎寻常的金­色­巨大羽翼,在那人影的背后轻快而潇洒的拍动了几下,带起了风雪的旋涡后,又慢慢的缩小,融入了背后,直到消失不见。

然后,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抬起那张俊美得犹如天神的刚阳脸庞,忖着身上那件高贵华美,优雅细腻的金­色­甲胄,更显豪情天纵。

只看他仰首朝天,气沉丹田,一声高亢清亮的啸声,好比波浪翻涌,直溢群山,气吞风云间,抒发了不知有了多久的惆怅情怀,啸声尚未停顿,即又从山壑谷地里传来回响,一时间千万处啸声不绝;随着啸声的漫天荡漾,群山上的积雪又是缓缓滑落,传来数声冰块落谷的巨大声响。

那人神­色­惊骇地朝左右打量,深怕那日的恐怖一幕又是重演,那可怎生是好?过了许久,连绵不绝的阿尔卑斯山脉重又万籁俱寂,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直到此时,那人方才长舒一气,心道:还好,还好,今日我萧枫还没有那天的倒霉,否则刚出来,恐又要陷进去了。转念又想:还是快走,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下。

心念及此,瞅准阳光耀眼的地方,金­色­的双翼‘呼’的疾展开来,遮天蔽日的飞去了。

这时的萧枫实是连自己都不知,到底是进臻到了何等境界,直觉心想事成,诸般神通随心所欲,翱翔于天际虚空;他此刻的最大愿望,只是想尽早赶回中原,与雪儿会面,一诉那相思之苦。

凌驾天穹,俯瞰苍生,那种包容宇内,气吞万里的气势着实让萧枫喜不自禁。

望着大地万般的奇异,神奇绝妙的演绎,让人当真是扑朔迷离,耐人寻味。那中原河山的壮丽景­色­和磅礴气势所透­射­出的震慑古今,激动人心的魅力,那千重万叠的焕然壮阔,使得萧枫壮怀激烈,感慨万千。

约莫这般的飞腾翱翔了数日,千里一瞬的快感,已让萧枫不觉中到了中原蜀地;俯视下方的千里大江如一条凌空飞舞的彩练,飘落在千峦万嶂之间,袅娜多姿,款曲可人;绵延起伏的青山和婉蜒曲折的江水相偎相伴,相亲相狎,惹人无限遐思。不错,这正是中原蜀地的美好风景。

萧枫拨开身边的云雾,收起身上的甲胄及羽翼,顿时变成了个赤­祼­­祼­的男身塑像,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寻思着难道就这么去找雪儿?只怕先是挨记耳光亦不定,先看看附近有没人家,寻套衣服裹裹先。

向下俯望,只见群峰映翠,田畴阡陌,但闻秀岭茶歌,动听优美,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好一幅适意畅怀的秦巴美景。

萧枫瞧准着一间远处的孤零茅屋,外有三两件衣裳,当下飞快的一掠而过,纵是有人见着,恐当是自己眼花,可是场上的衣衫却是少了一件。穿着并不合身的衣衫,萧枫凭着往日的记忆,直往万县的唐家庄而去。

当他满怀希望地到了唐家庄,所见到的尽是一片狼藉,断褐残碑,像是遭遇过火烧,又似有过雷劈,原先那富丽堂皇,广厦华贵的山庄,现今却只留下一片废墟。瞧着这般的毁败不堪,定然是有了数十年了。

望着眼前一切,萧枫但觉恍如隔世,如梦如幻,心中的悲痛刹那间充溢心头,他心里晓得自己被埋入冰雪里,定是隔了好久。只是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只盼着眼前的一切俱是假象。

这难道就是修真的代价,这难道就是自己一诺千金的还报,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我的雪儿,我的雪儿。

萧枫心里的诸般思绪,道不清,理还乱,悲苦,后悔,懊恼,哀恸……这些种种感怀……纷至沓来,伤心失望下不由泪水涔涔而下,迷糊双眼。

“雪儿……雪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萧枫骤然发疯似地狂呼嘶喊,那声浪直如万马奔腾,层层迭迭的响彻云霄。

这句话发自肺腑,言出由衷,只震得周围山谷皆鸣,但听得群山响应,东南西北,四周山峰都传来:“你在哪里?……在哪里啊?……雪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过了许久,许久,只闻得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口水的­干­咽声,全心渴求的那天籁般的清脆动听,却是久久的未至。

萧枫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庄的废墟前呆立了一日一夜,直到红日东升复西坠;四下里小鸟啾鸣,花香浮动,此刻春意正浓,寒气彻骨。

他此时只是在默默的忆着昔日雪儿的身影,及那温柔的话语。

“萧大哥,萧大哥,你知道这些天雪儿是多么的为你担心么?看见你昏迷这么多日,雪儿觉得好痛苦……好痛苦。”

“萧大哥,你放心,雪儿会和妙真姐姐一样的来照顾你的。”

“那我陪你去吧!”

“萧大哥,你……你好些了么?”

“萧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的爱护我,我……我……我真的好……。”

再想到大军西征前的那晚缱绻缠绵,殷殷话语,十五万大军出征时的温柔长吻,梨花带雨;心中的酸痛阵阵袭来,但觉手足冰冷,浑身无力至极。

耳际里似还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响动:“傻子!她死了,她已经冢木已拱,数十年之前早就死了。如今……哎……人事全非了,谁让你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

“不,不,你骗人,你骗人……”萧枫先是大吼大叫,喊到后头,音调是越来越低,直至湮没无闻,那凄怆的泣声直摧心肝,使人闻之落泪。

野花落又开,幽径独徘徊。日暮西风起,伊人不再来。一时间,心头眼底,新思旧绪,独抱影,悄吞泪,往事怎堪追忆?

萧枫的脑海里忽而浮起一念:雪儿待我如此情义深重,恩师想必是晓得的,对,上终南山去,去找恩师,兴许恩师会知道雪儿的下落。

想到这里,他已然是片刻也待不下去,‘呼’的双翼振展,直飞苍穹,往那终南山而去。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2 生死茫茫(2)

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武功,东至蓝田,千峰叠翠,景­色­幽美,素有‘

仙都’及‘洞天之冠’的美称,也是当今天下修真第一名门全真派的驻扎之地,其门派重地重阳宫就在这里。

萧枫俯瞰全山,寻着那重阳宫就想直落过去,不曾想,此时的终南山却是道观林立,宫室连绵,一时间竟是望不到重阳宫的确切方位;要知他当年上山,那是在昏迷之后,山上岁月里,却是未曾下过山,一直在古墓里潜心修炼,后来就算下山了,至多也就到那半山腰,住在祖师重阳真人当年的茅屋内;实是对重阳宫印象不深。

飞来飞去,心急火燎下,寻思:随便找一家道观,问了再说。心念及此,双翼回收,落于地上,沿着山道向上狂奔,蜿蜒盘曲间,不多久,前方浓密树林里现出一道观,占地不大,可琉璃瓦顶,异角飞檐,煞是壮穆森严。

萧枫心不虑此,也无心去欣赏这道观的建筑­精­美,到了观门前,微一打量,见有‘白鹿观’三个大字,心道这莫非是重阳宫的分观。

此刻天­色­已暮,观门虚闭,萧枫伸手推开,随着一声‘支呀’,走了进去。尚未待他问话,却有一小道童,飞速跑来,大嚷道:“施主,今日已晚,倘若想烧香,叩拜仙尊,那就明日来吧。”手中提了方抹巾,估计正在打扫山门。

萧枫见他清清秀秀的好似当日的三丰,不由微生好感,笑道:“我可不是来烧香的,我是来找人的。”

小道童听他说要找人,便问道:“那施主想找谁啊?”

“哦,我想找长春真人,或是重阳宫到底如何走法?”萧枫随意地答道。

小道童听了萧枫的话后,居然用一幅,施主大约你是白痴的神­色­望着他,用同情的口气道:“施主,你,你没说错吧?敝教前任掌教长春真人早已飞升仙境,你竟是想找他老人家,难道你……”话虽未完,其意却是不言而喻,摆明了难道就凭你还想升天不成?

萧枫听完,犹如青天霹雳,着实震骇莫名,手一疾伸,抓住小道童的胸襟,厉声道:“胡说,你胡说,连你也在骗我。”

这时的全真教经元帝忽必烈的敕封,为天下所有道宗之首,当真是如日中天,别说是寻常的烧香人,纵连皇亲贵戚也是对全真教敬畏万分。

小道童平时在这全真分观,何曾遇到过这般对他疾言厉­色­之人,故而见着萧枫那般凶相,一时间差点被他吓晕,竟是大哭了起来,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萧枫见他一哭,脑里也瞬时有些清醒,心道他毕竟是我同门,怎可如此待他。当下松了手,口气转而温和的安慰道:“莫哭,莫哭,我也不是有心的,这样吧,你先告诉我重阳宫到底怎生走法,如何?”

那道童迳是不理,仍在大声啼哭。萧枫瞧的心烦,大声喝道:“别哭了,快告诉我,重阳宫到底怎么走?”

小道童被他凶狠的一喝,却也学乖,深怕萧枫下手害他,当即回道:“往……往山上,最……最亮的地……方,便……是了。”

萧枫听完,身形一闪,即已不见踪影。小道童大骇,不禁惊声叫喊:“师傅,师傅,我……我遇到鬼了!!!”

萧枫顺着盘曲山道,疾奔纵跃,向着山上灯火最为通明之处飞去。

闪入萧枫眼帘的是一座占地极广,宫室连绵的浩大宫殿群,上部外侧筑雉牒,内侧砌宇墙。宫墙四角各有一座结构­精­巧的角楼,均是木结构。宽大的宫门,下沿数十石阶,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其构造之严谨,装饰之­精­美显得金碧辉煌,庄严绚丽。整个重阳宫,气魄雄伟,豪华壮观至极。

萧枫叹道:“小时尚未注意,眼下一看,没想到我全真派的重地重阳宫竟是这般宏伟壮观,虽说我未上过天,可这宫群只怕与天界的灵霄宫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了。”

他那晓得这重阳宫实是元帝忽必烈命人重新扩建过的,一是为了笼络全真教,二是出于对萧枫的怀念,三是假意尊崇道教,让汉人有所归心。其目的之复杂,不愧萧枫那时教导了他那么多日的汉家儒学,及道藏经义。

萧枫留足须臾,即又腾升翻墙,浮悬在重阳宫的中央上空,四下张望,瞧着此起彼伏的殿群,甚感为难,不知长春真人到底住在那一间。正在烦心之际,忽儿脑里灵光一现,寻思:我先大嚷一番,让宫中之人自来寻我,就算吵翻了他们,权当是清晨的早炼吧。又想,对不起了,各位师兄弟,我萧枫实有大事需得寻找恩师。

心念及此,吐气开声:“师傅,师傅……志常师兄,志常师兄,你们在哪里?”其声宏亮浑厚,荡漾于万间殿群之中。

重阳宫众人听到如此大声,委实惊讶无比,低阶弟子不由个个闻声而出。瞬时数千名老老少少的道士,四下涌入,到了声音发出之地,却未见着有人。心下均疑,寻思着:到底是何人有此胆量,竟拿掌教真人的名讳来开玩笑。

正在众人思量之际,适才那声音又是传来,“喂,各位师兄,师弟,你们知道我恩师长春真人的房间在哪么?”

重阳宫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人不温不火的浮悬在半空,衣衫褴褛,看来就是个穷困潦倒,或是神经有瑕之辈。可也有人在想:此人约莫是我全真派的大对头,瞧他那腾升虚空的轻功,就知是个武艺绝强的高手。还是等教里长老来了再说。

萧枫见着这些全真弟子均是仰首望着自己,甚觉希奇。心道这些人怎么搞的,我告诉他们想找恩师长春真人,可他们不仅不去通报,还这么如临大敌的盯着自己,难道派里出了什么蹊跷事?

正当这些全真低阶弟子剑拔弩张之时,忽传来一个清越明朗的声音:“小师弟,是你么?你是小师弟萧枫么?”语声里透着无比的激动和惊喜。

萧枫即忙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老年道士,正站在远处的殿角纜­乳­芟拢双目沁泪,神­色­欢欣的瞧着自己。萧枫心道:这是谁啊?看他神­色­似是认识于我,且他还能道出我的名字。

心下疑虑间,随风飘去,晃荡到老年道士的身边,双目凝神聚视,只见这老道士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黑须飘在胸前,­精­神倒也矍铄,似乎是有些影象,随着脑里记忆不断翻过,渐渐的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肉­跳,直觉这世间之事莫非均是一场玩笑不成。

那包容宇内的胸襟,那俯瞰苍生的魄力,此时不觉中已然半点皆无,只是语声颤栗的喃喃细语:“你,你莫非就是志……志……志常师兄?”

萧枫心下当真是不愿意眼前这老道士就是李志常,可是记忆里的影像和现在这张饱满沧桑的脸,却又是如此的相符相合。

“呵……呵,小师弟,你总算认出我了。”老道士李志常欣慰道。

萧枫听他自承是李志常师兄,不由双目发黑,脑中被热气一激,差点从半空里跌了下来。

翌日清晨,萧枫站在重阳祖师昔日所居的茅屋前,远眺着山下的古墓,实是思绪万千,不禁双目迷糊,黯然落泪。

原来自己被埋雪山之巅竟是有了四十余年,恩师与六位师伯师叔依赖了古墓妙奥已是悟道飞升,志常师兄接替了掌教大位……雪儿的行踪却是渺无音讯。如今这人间尘世,对于自己当真是人事全非,恍如隔世。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2 生死茫茫(3)

望着缭绕山顶的层层白云,直觉流云多变,犹似人间情事,心驰神醉中却有聚散两依,群卉争艳里也有春残花落。

泪眼渐渐模糊,那绵绵柔云在山风的塑镌下,依稀融成雪儿的盈盈俏容,且还言笑晏晏,心惊之刻,当下揉揉双眼,之后但是失望一片。

心悲切,神暗伤,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心中的酸意使得他胡思乱想不已,直觉雪儿兴许就在那山下的古墓里修真悟道,一直的在等待着自己。

可是心念一转,顿又觉此望渺渺,不可思议至极。恩师已然飞升,倘若让雪儿在古墓里修真悟道,又岂会不告诉志常师兄。

回忆与雪儿相处许久的情义,不禁黯然神伤,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山风吹飘起他的衣袂,眼前山­色­景物,都变成一片模糊,真儿香殉汴梁城下,已使他肠转百折,伤心千回,曾几何时,伤心离别之事却又重演。

寻思眼下这偌大尘世,自己竟无片地占足之所,莫非自己的未来还真的在天界不成?

哑然无语下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踉跄下山,向志常师兄告别的事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第八章

车夫岁月萧枫茫然的下山后,行走了不知多久。这日眼前出现两条岔路,不知向那一条走才是。想到这,左右的打量了下,左侧一条岔路较为宽敞,右首另条岔路却甚是荒僻。此刻他心里委实不想再见他人,当下踏上右首那条荒僻小路。岂料这条路越走越宽,几个转弯,竟又转到了一条大路上去。

如此行了不久,依稀传来一声惨叫,萧枫留足片刻,却是毫无所觉,于是仍然前行;忽然身后的远处又是一声惨叫,其声尤是临死之前的哀呼,心下微惊,不知是否需去探视,思量须臾,心道虽说自己正烦,可也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御风疾­射­,循声寻去。谁知声量虽响,相隔却也甚远,跑了许久,方到地头。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横倚在路边,地面凌乱,好似刚有人在这拼斗过,车下躺着一具血尸,瞧着衣状打扮,便知是个马车夫;全身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刀痕,谅来是被人乱刀戳死;地上散落了些铜钱,由此看出这马车夫必是遇到了强人,在搏斗之后,终被人弑杀。

知道此人已然无救,疾步上前,撩起马车车厢的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薄席铺在厢底,显得甚是空荡整洁。

转首四处巡视,却是已然杳无人迹,萧枫心知其因是自己神不守舍的缘故,才使得此人枉遭横死,倘若自己在第一声惨呼便即寻来,兴许还或有救,一时到觉得颇为歉仄。

随手挥出,地上顿时现出一个土坑,右手再挥,那尸首立刻浮腾而起,顺着气劲缓缓滑入坑里,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土垒,瞬时便抹平了原先土坑凹下的地方。

萧枫望着那马车夫葬身之所,寻思着:这人的生命当真是脆弱无比,一刻前尚还驾着马车,眼下却已被强人所害,葬身异乡。眼下的萧枫实是多愁善感到了极点,他不晓得自己的修真功境已然倒退了许多。

凝视了良久,萧枫忽而转念想到:哎,对了,想我若是要寻得雪儿踪迹,如要一直翱翔天穹,那是万无希望的,不如做了这马车夫,行走天下,一来寻找雪儿,二来也可赚些银两,省得再去偷窃他人的衣衫了。

心念及此,腾身一跃,便即坐在了马车的辕头之上,挥起长鞭,一个响亮的“啪”声,长鞭落处,那马撒开四脚,沿着宽大的官道,狂奔而去,只是在车后掀起阵阵尘雾。此刻他身上穿的衣衫仍是那日在田野里所窃,是以不从气质上看,乍眼瞧来与穷苦行当出身的马车夫,却也甚是相像。

那马­精­力倒也充沛,拉了一车竟是步履如飞,不须再加鞭挥,驰得也如疯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委实迅捷无比,萧枫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别说是自己的食用,就是那马的草料也是无钱购买,自己倒是无妨,就是数年无所吃喝,也能挨过。一时双眉紧皱,只盼途中就有生意上门,也好赚些钱来,先喂饱了它。

可是方今天下战乱不休,百姓若是不必要,委实不想出门远行,以有不测,故而行了足有百里,还是未接到一单生意。

如此过了两日,眼见天­色­渐晚,只见前面房屋鳞次栉比,已然到了一市镇;那马也有两日一晚没半点草料下肚,腹中早已饿得咕咕直响。在一客栈门前,闻到店中香味,无论萧枫如何呵斥挥鞭,它却是半步不动,只是跺脚长嘶,暗中思忖:我怎这般倒霉,换了个主人,却是一吝啬,只知压榨马力,不知体恤;想我这马中帅哥,难道竟被这吝啬活活饿死不成。不行,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了,也好过被饿死。

正在一人一马互相较劲之时,有一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喂,你的马车能雇么?”

萧枫听到这天籁之音,当下放弃了与马的战争,转首望去,只见店栈的门口,站了位青衣姑娘,只见她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Сhā着一朵珠花,迎风摇曳。正袅娜多姿的瞧着自己。

“姑,娘,你……你要雇……我的车?”萧枫吃吃的好似梦寐般地问道。当真是没料到,在此穷困之际终於有人来雇他的车,一时之间,委实不敢相信。

“那当然,不想雇你的车,你以为姑­奶­­奶­我站在门口发痴啊?”那姑娘神­色­凶蛮地回答道。

萧枫也觉自己的问话着实有点傻,是以也并不生气,倒觉得眼前这青衣姑娘的娇嗔薄怒,与长安初会雪儿时有些相仿,不觉中有些亲近。忙道:“姑娘,你莫生气啊,我这车当然能雇了,随便那里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先付点铜钱,我这马还饿着呢!”

青衣姑娘听到萧枫的回答,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感情要不是姑­奶­­奶­想雇你的车,你和你的马怕不是都要饿死了?”

萧枫尴尬的一笑,也不说话。

“小二,把这马车上的马御下,好好地喂它,这帐就算在我家小姐的头上!”青衣姑娘对着客栈里的小二脆脆的喊道;继而又向萧枫娇笑道:“你也进来吧,吃些什么,尽管算在马的头上好了。”说完,止不住‘咯咯咯’的先是笑了起来。

萧枫听她如此一说,更是羞惭,寻思:还是不要随着她了,否则,不知要被她怎生奚落。当下说道:“不用小二喂了,我这马是认人的,除了我,别的人喂它,它是不吃的。”

“那好吧,就你喂它,明日五更,一早出发,你可别睡迟了。”青衣姑娘最后又是揶揄了他一下,说完转身进了客栈,只留下阵阵香风。

“好,我知道了。”萧枫在她背后大声的答道。不禁暗忖:姑­奶­­奶­,你快走吧,我可真吃不消你了。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3 车夫岁月(1)

萧枫随着店里的小二到了客栈的后院,把马御下,车子迳自停在院门旁,牵着马儿到了院里的马槽。

小二这时说道:“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可还得回去做事呢!”

萧枫笑道:“好,好,辛苦你了。”

小二不置可否的掉头就走,他知道在这穷车夫身上也敲不出油水,有的在这噜哩噜说,不如早点回到店里,或许有所收获也不定。

说来这马儿也是奇怪,原先是死活不动,可瞧见萧枫跟着小二时,它却好象是晓得有的吃了,只是轻轻一拉,它便腿脚撒得欢奔;眼下见了马槽里的草料,早已埋头苦­干­,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在它心里,现在委实连根草都不如。

萧枫见它那幅‘饿死马鬼投胎的吃相’也不由好生失笑,等了会,见它已是有些半饱,便提了桶水,大大的为它搓洗了一遍。

洗净之后的马匹却是甚为神俊,龙背鸟颈,骨挺筋健,通体灰白,虽有些黑­色­杂毛,可亦并未减少它的威风。

如此一来,萧枫更是喜欢,加倍的细心照料,在旁人瞧来,他还真的是个惜马如命的爱马车夫。

又过了半晌,萧枫见马已然吃完草料,只因由于自己的缘故,使得这马两日一晚都没吃过片草,心下着实歉疚,便怜惜的用手在它背上来回的抚摩。

那马本是对萧枫怨恨甚深,可眼下刚刚喂饱,又觉萧枫的抚摩极为舒服快畅,一时间起初的怨怼已是烟消云散,暗忖道:有了这般的主人倒也不错,饭后还有按摩服务,不错,是不错……渐渐的微闭马目,闲然自得,心爽无比。

萧枫抚摩了一阵,侧眼扫顾下,见它好像一幅甚是享受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寻思:不如用灵力为它伐筋洗髓,改善下它的体质,一来赔赎下前两日饿坏它的罪愆;二来此马,日后尚需随我行走天下,寻找雪儿,倘若总是与适才那般模样,岂不糟糕透顶。

念及于此,当即微发灵力,顿时一股泊泊然,绵绵然的温和灵力,顺着萧枫的右手,直往那马的全身经脉行去。

马儿初时尚觉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全身软瘫,便如在冬日的太阳下曝晒一般,只感身畅心爽,乐此不疲。直觉这主人实在是天底下最好的了,竟弄的自己这般舒服,日后倒要好好的卖力,经常的讨好他。

可过不许久,又觉有无数的气流在自己的浑身奔突窜跃,搔挠万分,犹似万千虫蚁啃咬咀嚼,着实难过无比。这么一来,马儿不禁着慌,只道主人是要寻衅报复自己。

当下便想纵跃奔腾而去,可是一股大力稳稳地压伏,却是动不了丝毫,心下当真是对萧枫愤恨填膺,直觉此人丧心病狂已极,居然为了这许小事便来惩治自己。马心委屈下,眼里泪水涔涔而下,瞧来确实悲伤万分。

萧枫灵力滚处,犹如珠玉跳跃,又如玉泉飞溅,马儿身上的条条经脉,竟是被他在盏茶内豁然贯通。此刻的马儿已是受不了那种痛苦,早已疼晕了过去,身上布满了伐筋洗髓后分泌出的污垢杂质,显得甚是脏臭。

趁它兀自昏迷不醒,萧枫便又替它搓洗了一番,随着水迹洗处,马儿的毛­色­瞬时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的灰白已是变成了洁白一片,给人种极为圣洁的味道。

萧枫静静地瞧着自己的杰作,心下当真是欣喜万分。

青衣姑娘细腰扭摆着回到自己的院里,她适才瞧见萧枫那么专心的喂养马儿,心中已是疑虑尽去。也不是她疑心极巨,实是此事­干­系甚重,倘若这马夫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岂不触击小姐的安危。

想想小姐的恩典,自己是一世也报答不了,只有忠心的服伺小姐,方是道理。

一路走来,曲径通幽,假山流水,周围很是­干­净利落,道边尚且点缀了些花草,显得甚具匠心,瞧得出这家客栈的老板,在生意上也化了番心思,能让过客有个舒心的居住环境。

片刻之后,姑娘即到了一座厢房门前,用手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须臾即从房里传出一个圆润清盈的声音:“是小青么?进来吧!”这声音倘若让男人听了,包准­色­授魂予,无法移步。

纵是听惯了的小青,也不由倏忽呆然,随即晃了晃脑袋,暗忖:小姐可真是厉害,别说让人瞧见她的面容了,就单单是那泉水叮咚般的嗓音,便能让人为之甘愿赴死,想来此次邀请武林群豪,共赴国难,必也有望。

念及此,微微地推开门扉,只见屋室不大,布置却是极见讲究,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郁郁之意,中央且有一鼎,香烟袅袅,就由那鼎中升出,沁人心脾,甘之如饴。

这客栈的上房,居然颇为风悠雅致,别有情趣。

桌边斜靠着一黄衣少女,正在支颐沈思,神­色­淡愁,黛眉峨扫下,明眸亮­唇­,肤­色­凝脂如白玉,在透过窗格的余辉下,晶莹通透之极;配上那雅丽高贵的动人气质,更使她有种超乎众生,难以攀折的绝世仙姿。桌上尚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瞧来此女还是个博才多艺之人。

只是眉宇间的忧愁凄恻,使人不禁油然而生,爱怜惜疼之心。

小青到了房里望见黄衣少女的脱俗忧姿,不由大受感染,双眸沁泪,戚然道:“小姐,你还在担心少爷么?少爷有张管家照看着,你就放心好了。哦……马车已经雇了,明天五更便能启程。”

黄衣少女微微晗了晗臻首,朱­唇­轻启,说道:“辛苦你了,小青。”

小青听了,忙说道:“小姐,你对我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我怎报答的完,这许小事,岂敢让小姐来谢我。”小青脸­色­涨红,为小姐谢她的事,甚是着恼,觉得小姐太当她是外人了。

黄衣少女妩笑道:“小青,我以前对你的恩情,也不用老是挂在嘴边,你不嫌烦,我都嫌了。其实我早就和你说了,你我二人情同姐妹,自父王罹难,你就一直陪着我,开导我,倘若这些年没有你在我身边,真不敢想象我会怎样。”

“小姐……”小青听了黄衣的一番话后,直觉心血沸腾,就算是当场死了,那也愿意了。

“小青,那车夫可靠么?你觉得他人怎样?”黄衣少女想起了雇车的事,此趟去的地方,可是极为隐秘之处,办的事情,也甚是紧要,倘若车夫是个碎嘴,岂不麻烦。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3 车夫岁月(2)

小青也是孩子脾­性­,方才还是俏眸红肿,可是想到了萧枫与马儿在店门口的对恃,及自己寻他玩笑时,萧枫那副无可奈何的苦丧脸,不由的黠笑道:“他人么……,还马马乎乎吧,只是约莫有些傻冒,人倒是挺好玩的。”

说完后,忆起萧枫那张充满阳刚魅力的秀逸俊脸及那双清澈幽邃的眼晴,暗忖道:凭那人的相貌倒是与小姐甚是相配,只是……哎……就他的行当和地位,实在天差地远了。

翌日早早,萧枫便牵着马儿在外面溜了一圈。

那马儿自昨日被萧枫伐筋洗髓后,就一直昏迷到今日凌晨,起初醒来,对着萧枫甚是不善,可在萧枫的挟制下只得乖乖的随他出去。

一路奔驰,它自己都觉得今日不知是什么时节,直觉劲力充沛,­精­神抖擞,浑身好似有着用不完的力,撒开四蹄犹如逐日追风,倘若不是萧枫硬把它拖住,或许它就此一日千里。

当它在小河边饮水时,发现自己的毛­色­变得那般柔美纯洁,更是喜不自禁,状若癫狂。它自然晓得,自己今儿的涣然一新,定是昨日的那番钻心痛楚所换得,虽是无比难耐,可有这般成效,也是值得;而其作俑者也就是这个新任的主人,日后只要自己的马屁拍得到位,想来这好处是逃不了的。

直到此刻,这马儿方识萧枫是它真正的,且是唯一的主人。对萧枫的谄媚,着实到了极处,瞅着有空就把那大大的脑袋往萧枫的身上蹭去,其暧昧的表现,当真令萧枫啼笑皆非。

萧枫抚着它的马背,对它笑道:“瞧你这缠样,和撒尔、拉旦倒是有些相仿;都是得了便宜就卖乖。不如我以后就叫你‘撒旦’吧。”他可不知道,随便替马儿取的这个名,却是在西方大名鼎鼎的没人敢说的称呼,那是魔鬼的禁忌。

那马儿自伐筋洗髓后,或许此刻神智大开,听了萧枫的话,大为欢奔乱跳,长嘶不已,就似赞成了一般。

当小青主仆二人在客栈门口,为马儿的神俊而惊讶时,萧枫不禁自豪不已,可是随即差点被小青的一句话给气死:“呦,这马倒怪俊的,可这驾马的人么,却不咋样,简直不配。”

萧枫本待要回她,但心想,好男不和女斗,现在她可是自己的主顾,何况与她耍嘴,得罪了她,岂不冤枉。转念暗暗好笑,想不到自己竟是过上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小丫头,总是找自己的麻烦。

黄衣少女瞧见小青讥嘲萧枫,也并未多话,只是默默的上了马车,随即轻唤了一声小青。

小青见萧枫不理她,大感无趣,她也不知为甚,每次瞧着马车夫吃瘪,总觉甚得其乐。

如此,萧枫问明去处,当下驾着马车恍如一道轻烟,在宽畅的官道上疾驰,既快又稳,好似陆上行舟;马儿拖着车子也觉轻松,脚下轻快,犹似腾云;一路上真是春风迎面马蹄急,流云扶身鬃毛飞。

至日暮夕坠,由于萧枫路途不熟,再加马儿跑的委实过快,竟在无意里错过了宿头。望着夜­色­渐晚,这时的马儿也有些乏了,四蹄也开始东倒西歪,白天那般的急赶紧驰,实是仗着一股新鲜劲,毕竟它伐筋洗髓亦不多久,潜力尚未完全挖掘,这其中的好处,也只能随着时日,慢慢体现。

无奈下,萧枫只得把马车赶到路边的一处树林里。

车子歇好后,萧枫对车里的主仆二人道:“姑娘,白日马车走的急了,眼下却是错过了市集,只好劳烦姑娘们今夜委曲一下了。”假若不是马儿确实累了,他也不想让小青有此籍口来怪罪。

果然,小青听了后,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冷声说道:“你是否见我主仆两人都是­妇­孺,想要心存不轨啊?”

萧枫听了这话,不禁心下不悦,沉声道:“想我萧枫也是堂堂男儿,难道会有此龌龊心思,姑娘,你瞧人瞧得太低了。”说完后,迳自牵着马儿寻处水源,饮水去了。

其实他心里对这主仆两人觉得甚是怪异,虽说瞧来有些武艺。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她们却要千里迢迢的先到襄阳,后到广州。且一路听来,眼下这襄阳已是被蒙古人占领,而广州城还是大宋和蒙古人的主要战场,单凭她们两人,再加上那黄衣少女的绝世仙姿,难保不会有强人觊觎美­色­,或是被蒙古人瞧上强抢回家。

但他又忖:这主仆两人确算运气极好,千百辆马车里,偏生选中自己,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此一来,不把她们两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却也放心不下。想到这,暗自摇头不已,为自己的这般­性­情,着实叹息。雪儿下落尚且未明,眼下竟又担此繁务。

待到萧枫走远,黄衣少女忽然对着小青微笑道:“小青,你为何老是喜欢寻衅那车夫,莫不是……咯咯?”话虽未完,其言却是明白无比,挑明了就是小青你,难道瞧上他了。

小青陡闻,不由脸­色­通红,着急道:“那啊,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吗?我可听不懂。”

黄衣少女见她真有些急了,便也不寻她玩笑了,只是正容道:“小青,你难道没看出些什么吗?首先,单单他的气质风度及言谈举止,就不是一般的马车夫能有的;再加上适才他对你的那番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有种壮志豪情,气吞山河的味道。是以我认为他绝不是一个马车夫那么简单。”

小青听得黄衣少女的这番分析,立时脸­色­突变道:“小姐,你是说他,难道会是蒙……?”

黄衣少女不等她说下去,忙即捂住她嘴,薄嗔道:“为何这么不小心,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不能乱说的!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他是坏人,只是……算了……算了,不说了。”

这时的小青早已吓得连吐香舌,忙不迭的不住点头,深怕自己说漏了嘴,使得小姐怪罪。

萧枫牵着马儿很快的便寻着了一条小河。河里,水­色­清澈,鱼儿欢跃,河边的青草倒也肥­嫩­,可马儿饮了水后,却仍象前两日一般,递到嘴边的青草,看也不看,只是打着响鼻。

见它非要吃店家里买来的含着酒糟的草料,萧枫大是无奈。只是寻思:这可怎办?马儿的胃口已然被它的前一主人给养刁了,眼下叫我到那去替它买草料,只是如若任它饿着肚子,明日又那有气力继续拉车。

正寻思着呢,突然被他想起一法,只是不知管不管用,眼下也惟有试试了。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3 车夫岁月(3)

但见他双手轻舞,恍若抽丝剥茧,河边青青水草,随着他的两手来回的挥摆,渐渐的枯萎了大片;便听他轻叱一声,忽然两手间犹如火烧,升起一团熊熊烈焰,燃烧了许久;当他摊开右手时,手心里便多了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清碧,晶莹流离的丹丸,那上面所散发的清香,阵阵诱人已极。

萧枫神­色­惊喜,只因他想,既是马儿不愿吃那青草,不如用五行道术提炼出草中­精­华,再合上《太­阴­悟真篇》内的炼丹术,配成丹药来给它服用,瞧它是否仍是那般嘴刁。只是他也是初次运用《太­阴­悟真篇》里的炼丹术,也不晓得是否能成功,把握委实不大,可现在竟然一蹴而就,怎不兴奋。

这下还未待萧枫把丹丸递给马儿,它早已闻到丹丸的异香,垂着脑袋,跑到萧枫身边,左蹭右蹭,张大了马嘴,吞咽不止。

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教萧枫瞧了,当真是忍俊不禁。当下拍了拍它脑袋道:“你倒晓得有好东西了,看来你也并不太笨么!”说完,便把哪粒丹药送到它嘴里。

马儿‘咕咚’一声,就已服下,随即双目微闭,颇为回味。

萧枫瞧它服下丹药,即用灵力替它加快运行药力.须臾之后,便见马儿四腿哆嗦,连放了好几个响屁,其臭无比。萧枫心下暗笑,看来这马屁也不是那么好拍的。

服下丹药的马儿,­精­神重又振作,肌腱处更见强壮,马蹄跑动时,那滚动不已的板状肌腱,配上随风飘舞的鬃毛,显得犹如天之神马一般。显出了一股俾睨万马的气势,虽说此刻周围并无它马,可从它意态举动,却是一览无遗,当真是一匹罕世神骥。

回到马车的驻停处,萧枫递了壶清水给小青。

小青接过水后,向着萧枫嫣然一笑道:“怎么啦?生气啦?我也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既是堂堂男子汉可别跟我这小丫鬟怄气啊!气坏了,可不值得。”说完,对着萧枫眨了眨眼,风亦似的钻进了车厢,留下了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萧枫苦笑不已,直觉遇到这个刁蛮丫头,实是自己的一个劫数。

深夜时,黄衣少女取出一管玉箫,坐在马车上,仰望明月,轻轻吹响;但听箫声回旋婉转,清雅亮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高到顶点之时,其声震人心腑;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间,高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黄衣少女一边吹着玉箫,一边想着心事,直觉国事,家事,天下事,纷纷扰扰;国将覆,家已亡,天下争斗,何时能休,美艳不可方物的玉容上,不觉中悲切万分。

萧枫原先隔的老远,曲臂枕头,仰天而卧,感着拂体凉风,瞧着斜挂柳梢的一钩残月,甚是适意畅怀;可是闻着那悠扬柔和的箫声,不禁斜眼微睨;瞧见黄衣少女凄恻伤痛,万念俱灰的模样,竟是怔怔的痴了,触动心事,不知不觉的也是长叹一声。

将黄衣少女的那张仙姿脱俗的玉脸幻想成为雪儿清丽绝世的容貌,痴痴地瞧著,脸上不禁流露出了祈求、想念、爱怜……等等种种的柔情。

箫声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直到箫声停顿良久,萧枫这才如梦初醒,不由惭愧不已。

这时的黄衣少女却是另有一股心情,适才萧枫望着自己的神­色­及那失魂落魄的一声叹息,她已然全都看在眼内,听在耳里;也不知为何,倘若是他人这般的无理,自己早就斥责他了;可就是眼前这个飘逸潇洒的车夫,自己却是无论如何的说不出口,但觉得一切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的应该;好象自己的箫声本来就是想吹奏给他听的。

不说黄衣少女此刻的怪怪心情,但说萧枫适才的表现,小青却亦明了于心,一时间让她紧张万分,心道:待会,我可不能睡,需得为小姐守夜至天明,才能放心。

夜晚歇息时,小青确实做到了枕戈待旦,由于小姐的姿容实在太过绝美,她可不放心,虽说小姐说过这个车夫不是坏人,可是防人之心却不能失。故而翌日出发时,小青仍是睡眼惺忪,恹恹欲困。

萧枫自是晓得她的心意,可也并未生气,相反对小青的一片忠主之心,着实佩服得紧。

翌日,萧枫驾着马车,蹄如奔雷的就往襄阳急赶。

这黄衣少女虽为当世极尊贵之人,可象‘撒旦’这般的神骏,却是从未见过;瞧着萧枫竟只是用它来拉车,不禁暗自咂舌,心下惋惜。对萧枫的来历,她也是益发的猜测不透,只感好奇,外加神秘。

马儿却是不知,其时,他实已晋身到马王的层次,且还兴许不止,但它早已习惯了这种劳碌的生活,故而也不觉其苦。再加萧枫不断的为它炼制丹药。是以,它简直就是掉进了幸福的海洋。四蹄奔驰间,更是愈加的迅疾,只盼着萧枫,每日能多给它吃份灵丹。

萧枫路上的这些时日,在炼丹的经验上,委实增加的很多,他天资本就聪颖,心神钻入下,这炼丹的技巧及程序,当真是无师自通,直臻上境。

一路上,就在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妙悟中,接近了目的地。

襄阳城座落於汉水中游,西接川陕,东连江汉,南通湘粤,北达宛洛;号称七省通衢之地。自宋朝守将吕文焕坚守五年,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情形下,献城蒙古。大宋就等如失去了长江的天堑,之后更是一溃千里,直到偏都临安沦陷,大帅张士杰拥着益王昰在广东抗元。故而眼下的襄阳是归属于蒙古。

不一日,萧枫驾着马车即到了襄阳境内。

经黄衣少女的指点,一路到了襄阳附近的一处寺庙。倘若不是黄衣少女带路,萧枫决不会想到寺庙竟是座落于一隐秘山谷。一路进山,林木翳然,寂无人烟,竟是僻野如斯,却添几多尘外幽趣。寺庙倚山而建,山门南向,一条蜿蜒盘曲的石蹬道直达寺门。坡势平缓,马车勉强能行,道旁竹木繁茂,侧身回望,四周山峦绵延,隔绝尘世,直有“深山藏古寺”的幽深之感。

萧枫瞧见山门上写着‘鹿门寺’三个大字,马车刚到寺门,即从庙内跑出两个僧人,一老一少。老僧走至马车前首先发话:“施主,本寺因需修缮,这几日恕不接待香客,施主还是请回吧!”

萧枫瞧着两个僧人,他也不晓该是怎生回答。这时车里的黄衣少女忽然道:“大师,我们不是来烧香礼佛,却是为了凭吊庞德公而来。”

老僧人听了黄衣少女的一番话后,立时眼里­精­芒四­射­,呵呵道:“既是施主有心,老衲也不能阻拦,请……”

先是小青掀起车厢门帘,一跃而下,继而黄衣少女随着她地搀扶,也下了马车。向着老僧人道:“多谢大师,那我这马车还请大师能妥为照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晓得。”老僧人合什行礼道。

临走前,黄衣少女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枫,与小青迳自行入寺内。萧枫见她主仆走后,即随着老僧人把马车驶到了寺庙的后院。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3 车夫岁月(4)

黄衣少女一路走先,穿廊过厢,似是极为熟悉。不一会,到了寺后的一座偏殿。殿门前伫立着十数人,当先一人,年约四十余,面如冠月,气质温雅,一袭青袍虽是布质,但缝工­精­巧,裁剪合身,穿在身上却是风骨凛然。

那人瞧得黄衣少女走近,纳头便拜,口中道:“臣,右丞相兼枢密院事文天祥,拜见昌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昌平公主瞧见这大宋忠臣,不由神­色­悲痛,美目噙泪,口里呜咽道:“文,文爱卿,快,快快请起,赵菀落难之身,这些繁礼就免了吧!”

文天祥也不一味迂腐,霍地站起身来说道:“公主一路鞍马劳顿,暂先歇息,有事不如明日再议。”

“不,不行,赵菀一路而来,实是心急如焚,文卿先把广州之事与我说来。”赵菀担忧幼弟及母后,此刻遇到文天祥,倘若不问个明白,岂能安心。

文天祥肃然道:“广州城现有张世杰张元帅,率领三十万大军坚守城池,元兵决不敢轻犯,且微臣联络的天下豪杰,不日也将陆续汇集;到那时,公主与皇上振臂一呼,微臣与张元帅誓师北伐,那就是光复我大宋河山的倾世一刻。”说到这,文天祥满面跃然,双目湛光,大有诸侯尽西来,瞧我扫六合的豪情雄怀。

赵菀听到这里,心下颇感欣慰,要知道她虽说生于帝王之家,贵为金枝玉叶,在凡人眼中是前世修来的福祉,可以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可是在这金碧辉煌的外表下,又有谁能理解她的血泪哀怨,种种辛酸,经历了国破家亡,目睹了盛衰成败,每当深夜,又感怀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众人见这赵宋公主,非但不骄气凌人,且还如此关爱忠臣,和蔼可亲,心里俱自欣慰无比。

这时文天祥面如闲云,神采洋溢地道:“公主,微臣身后这几位,俱是西南武林里名头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说完,指着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的老僧人笑道:“这位,想来公主不用微臣介绍,鹿门寺的方丈,觉空大师。”

赵菀(YU)淡笑道:“那是自然。”接着向觉空大师行了一礼,脆声道:“菀儿见过觉空师伯。”

觉空大师合十慈笑道:“公主,三年不见,令师可好。”

“回师伯,家师近来勤习修真之术,菀儿下山时,她已闭关了。”赵菀恭敬地答道。

“哎,令师才艳,武学冠绝更是冠盖天下,倘若有她下山,事已成半矣。”觉空听闻赵菀的师傅大悲神尼并未下山,不禁大为叹息。

大悲神尼乃是峨嵋派佛宗的掌宗,少时美艳人间,只身单剑孤闯江湖,博得大宋第一美人的外号。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有甚情爱纠葛,佛宗规定的三年游历之期未满,即已回转峨嵋,并且落发为尼。在她的带领下,峨嵋佛宗威名大盛,一时之间大有盖过执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寺。而峨嵋剑宗那更是望尘莫及;只是在五年前,她忽然痴迷于峨嵋所收藏的典藉纪要,非要习那长生不老之术,从此以后,江湖上即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身影。

“没了大悲神尼那也不打紧,只需公主请得敝派祖师张真人下山襄助,那些蒙古走狗必然挡者披靡,全都变成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一个长得颇为俊秀的青年听到觉空大师那般推崇大悲神尼,心下不悦,即忙在赵菀面前显示下本派祖师的实力,期望于这位犹如仙子的公主,能够正眼地瞧他一下。

赵菀听他话后,虽说是瞧了他一眼,可尽是不虞之­色­,淡然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派的俊彦,贵派的祖师张真人,本宫实是从未听过大名,如若诚然公子所言,本宫定然亲自邀他来助。”听此人如此蔑视自己的恩师,赵菀心下实恼,倘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早已怒斥。

俊秀青年此时只觉腾云驾雾,浑身轻飘,瞧着赵菀的冰肌玉肤,绝世仙姿,早已魂飞冥冥。那晓得她心里的怒气,直到有人轻撞他一下,他才魂魄归身,吃吃地道:“草,草民,宋愈,乃是武,武当真武观俗家弟子,敝派祖师……张真人,道号三丰。”

“武当张真人的威名,老衲闻听已久,只是缘悭一面,如是真来襄助,非但是我等之幸,也是大宋之幸。只是情形紧急,公主也没空去邀,不如请这位少侠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如此一来,事情也就不耽误了。”觉空大师也是人老成­精­,急忙在旁岔开话头,顺便也将那宋愈一军。

宋愈听得觉空的说法,不禁神­色­为难。心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仅是一小小的真武观三代俗家弟子,有何脸面,单凭一封书信召得祖师来助。

旁观众人瞧见他的为难神­色­,心里好生失笑,俱自暗忖:遇着美­色­,就头脑发昏,说什么人不好,偏偏说人家公主师傅的长短,况且这觉空,年青时也是大悲神尼的追求者,这马蜂窝可捅的大了。

文天祥见着有些冷场,忙向赵菀道:“公主,还有几位英雄,微臣一并来介绍。”指着个身形魁梧,须发皆白的老人道:“这位是青城派硕果仅存的元老,流云剑杨士杰,杨老前辈。”

赵菀急忙连道久仰,随后介绍的既有些久负盛名的人物,也有些名不经传的人,其中则有点苍剑派的剑主碧海翻浪剑郑起光;襄樊卧龙山神机派的三个盟兄弟,号称卧龙三英的罗秉云、罗秉文、罗秉刚三人;及峨嵋道宗长老,史瑞安所率的十二青年弟子。

这些人可是西南武林的半壁江山,一个个俱有着深厚的背景;赵菀作为赵宋皇室的代言人,也不能缺了礼数,自是笑颜相对,柔声道:“各派各位前辈,大哥远道而来,助我大宋,光复河山,小女子实在万分感激。”

这时,那宋愈又道:“我师父说道,文丞相乃是当世英杰,由他见招。本当亲来,只是他老人家身子不适,卧病已一个多月,起不了床,因此遣我带领敝派四个师弟,来供文丞相差遣。”此刻他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有机会,便大献殷勤。

赵菀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觉空大师忽道:“公主,适才老衲听闻知客僧说,你是坐着马车来这鹿门寺,只是那马车夫,公主可否了解?”觉空昔日曾是大悲神尼的追求者之一,眼下虽已出家,那爱慕这心却是未减半分,眼下见着心上人的爱徒,实是爱屋及乌到了极处。甚怕赵菀江湖经验不足,有甚不测。况且滋事体大,若是走了风声,那这鹿门寺的上下一百来位僧人,恐亦将死无葬身。

赵菀听得觉空疑问,心下实也茫然,直觉那马车夫非是凡人,兴许有朝一日要其襄助;可瞧着他被小青刁难时的窘相,又感不象;哎……不管了,但愿自己没有看走眼,倘若真是,自己岂不终於寻到了梦里萦回了千百遍的……想到这,不由玉颜通红,耳根发热,暗骂自己不识羞。

她原本就冰肌玉肤,亚如天仙下凡,如此害羞,添上一抹嫣红,更是风华绝代,艳­色­超尘;旁观众人陡然间被迷得呆若木­鸡­,心下各自暗赞:没想到这红尘俗世,却也有这般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不知是谁家儿郎,日后有此福气能娶得这公主娇妻,即便是少活三十年,也属赚的了。

从晌午至深夜,那两位姑娘就没来找过萧枫,难得没有小青的嘲杂,一人独坐院内,望着后山院门外的竹林脆郁,星夜朗月,听着微风徐徐,竹喧翛翛,萧枫只觉心神旷怡。想起前晚黄衣少女竟是与雪儿那般的神似,不禁柔情涌动,思潮起伏。但觉这马车夫委实做的是心甘情愿。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4 碧血丹心(1)

从晌午至深夜,那两位姑娘就没来找过萧枫,难得没有小青的嘲杂,一人独坐院内,望着后山院门外的竹林脆郁,星夜朗月,听着微风徐徐,竹喧翛翛,萧枫只觉心神旷怡。想起前晚黄衣少女竟是与雪儿那般的神似,不禁柔情涌动,思潮起伏。但觉这马车夫委实做的是心甘情愿。

萧枫适才放下马车后,早已游遍了整个寺院,凭着他的实力,纵然是横着在寺庙里走,也不虑会被人发觉。一来他是着急主仆二人的安危,亦不知这寺院的僧人是好是坏,且让人瞧来很有些诡异;二来若有机会,顺便亦可查探下那主仆二人到底是有何事,怎老是那般神神秘秘。可探到的结果,却是令他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那黄衣少女赵菀竟是大宋的一个公主,怪不得她会有种玉洁冰清,雅丽高贵的动人气质,这皇室礼仪下,教导出来的,就是非同凡响。

想到赵菀的国破家亡,凄惨际遇,萧枫不由唏嘘不已;对于到时自己是否需要出手襄助,他也是犹豫不决,迟疑难定。毕竟蒙古人与他亦是有所交情;相反的则是,这大宋实难让他有所归属之感。

正在他神游深思之际,忽听得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师兄,那昌平公主可真是美若天仙,如能娶得这般样的妻子,即便是立时死了,那也是心甘了。”这话语惊醒了萧枫,他遁声望去,从院外走进了五个青年,领先一人正是宋愈,后面的估计就是他带来的四个师弟。

“胡说……”宋愈正说着,忽然发现院里有人,且还好象极低贱之人,急忙闭嘴,望了望萧枫,随即问道:“你是甚么人?怎么在这里?”他对这鹿门寺,今时今刻尚且收留寺外之人,着实疑惑。

萧枫极是淡然的道:“我么,一个马车夫而已。难道马车夫就不能在这赏月么?”萧枫对这宋愈实欠好感,瞧他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就觉来气,故而神­色­间显得也是甚为傲然。

听到这话,宋愈身后那四个师弟不禁笑出声来,其中一人说道:“一个马车夫都是这般的无礼,滚,快点歇去吧!别碍着爷们说话。”

萧枫用极为轻蔑的目光扫视了他们一遍,并未说话,仍旧曲臂枕头望着虚空。

如此一来,宋愈不由勃然火起,怒喝道:“小子,没听见大爷的话么?快滚……”一个马车夫竟也敢这般的不卖他帐,令他大失颜面,心里杀机顿时蠢蠢欲发。

萧枫潇洒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冷笑道:“瞧你这动作,莫不成还敢动粗?要知道,这里可是我先来,即便有人要滚开,那亦是你们几个。”他是存心想挑起一场争斗,瞧瞧小兄弟张三枫的徒子徒孙是否会滥杀无辜。

谁知本是暴跳如雷的宋愈,突然面­色­缓和,笑道:“那呀,小老弟,我等不过是和你开些玩笑罢了。”说完转过头道:“师弟们,我们走,别打扰了小老弟的赏月。”

“你们在赏月么?”这时小青搀着赵菀,从院外婕娜多姿地步入。月光下的赵菀更显仙姿,微风轻拂,吹动衣裙,飘飘欲仙的就似月里嫦娥。而适才的问话,却是小青发出。

五个武当真武观的弟子,此时早就呆头呆脑,神­色­怔然的简直就象五具石像。

惟有萧枫自若的道:“是啊小青姑娘,反正闲着没事,瞧着月亮也觉得蛮逗的。”小青‘噗嗤’一声,娇笑道:“你这家伙才逗呢,那有你这样说月亮的。”赵菀也是颇为莞尔,那瞬时绽开的笑容,仿如幽夜里暴放的最为绝美的花朵,为这古朴的寺院,不知添了多少颜­色­。

萧枫见了,顿时心中一酸,直觉这笑容和雪儿是那么的相似,绝美动人。随即柔和而深情的望着她。赵菀被他火辣辣的目光所盯视,登感羞涩万分,以往那有人会这般大胆无礼的望着她,不说她的高贵身份,单是她那迫人的绝­色­就能压得人不敢直视。

宋愈此时也神志初醒,瞧见马车夫竟是如此亵渎他心中的仙子,怒喝道:“大胆,见着公主,还不跪拜。”

他叫人拜,可他却是忘了自己,更加忘了赵菀的身份可不能这么随便的说出来。是以小青对他亦是怒目圆瞪,心道:这武林俊彦竟是一个草包。

其实也不能怪宋愈草包,早先他不依不饶的准备对付萧枫时,突然间察觉有人接近后院,细辨之下,但觉脚步轻盈而灵动,便知是有女子接近。但在这‘鹿门寺’里除了赵菀和小青又怎有其她女子,是以才会突然硬压火气,改而故装潇洒从容,让人觉得他甚有教养,且还心胸广阔,这亦是他的心计谋算。可是怎料这卑贱的车夫却是极为无礼的瞧着赵菀,更令他愤怒的就是赵菀看来竟还颇为享受。

一怒之下,他可甚么也顾不得了,他要好好的煞煞车夫的威风,他要让这人露出卑贱的一面。难道车夫,长了张俊脸,就能勾引公主么?想到这一点,不得不让他妒火中烧。

萧枫很是无视他的怒火,且还悠然的道:“你…好象也没跪拜?…难道你是甚么王子,或是自认为能与公主平起平坐?”说完即用很是惊讶的神­色­瞧着宋愈。心道你小子和我斗,我先看的你跪下再说。

“宋愈,贾敏,徐成,肖友,易铁,见过昌平公主。”宋愈被他看的无法,只得跪拜赵菀,身后另四个师弟见着师兄都已跪下,他们自也不能落后,故而全都一起行了大礼。

赵菀正容道:“免礼,诸位都是我大宋的义士豪杰,对我赵家实是功比日月,这些繁礼日后就免了吧。”虽说她心里甚是好笑,可面上却不能露出。

如此,对这神秘的车夫,她也是更添好奇,象这样不畏权势,不惧生死的车夫可说是凤羽麟角,天下罕有。

宋愈本还期待赵菀亲自来搀扶自己,可等了片刻,仍无动作,心下失望,站起后,对着萧枫道:“现在轮到你了。”寻思,我们都拜了,莫不成你还敢不拜。

萧枫微笑道:“这位兄台,难道你没听见适才公主说我们都是我大宋的义士豪杰,对她赵家实是功比日月,这些繁礼日后就免了么?如若我拜了,就是不遵公主之命。不遵公主之命,也就是形同谋反,这赏月,吵架,我是喜欢的,可谋反这重罪,我却是万万不敢犯的。”

“噗嗤”时下的赵菀是再也忍不住的了,在她先前的岁月,何曾见过如此有趣之事,况且她对宋愈实也欠奉好感,眼下见他被萧枫这般戏弄的犹如猴跳,如何能让她保持淡然。而小青早就没有形象的在旁边哈哈大笑了,指着萧枫连连的道:“你这家伙,简直……太狡猾了……”

宋愈听了萧枫的话后,脸­色­涨红的道:“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你算甚么义士豪杰,最多不过是个贱如蚁虫的车夫,倘若你敢不拜,小心我今天当场就宰了你,治你个不敬之罪。”这番狠话一说,他料想这车夫定会惶恐的跪下求饶­性­命,到时再大大棱辱他一下,瞧他还敢这般嘴刁。

萧枫朗声道:“你瞧我不象义士豪杰,那我来问你义士豪杰又该是何等模样,难道长得象你这副熊样就是了?我瞧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应声虫而已,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武当真武观的威名,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他是见着小兄弟张三枫的徒子徒孙竟是这般跋扈张扬,心头火起,很想教训他们一番。可要出手,又觉少了些条件,是以用言语来激怒他们,到时名正言顺,岂不愉畅。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4 碧血丹心(2)

宋愈怒吼一声,出道以来,何曾受到如此侮辱,现在也不管甚么风度,甚么胸襟了,只想快快的杀掉这个嘈如鸟雀,贱如虫蚁的家伙。吼声方落,腰间长剑寒光闪现,‘铮’的拔了出来,剑若砍斧的就向萧枫劈去。

“住手,住手,”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可现在宋愈的长剑早已发出,又加是怒气勃发,一时间如何让他收的回来,纵然可以停手,想来这宋愈也是不会的了。眼下的宋愈视萧枫为他的夙世冤仇,只有一剑劈了他,才能拾回自己的尊严,才能在赵菀面前有些颜面。

而时下的萧枫却是神­色­自若,望着那力若千均的长剑,竟是嘴角含笑,脸带不屑。可望在赵菀的眼里,却全不是那回事,直觉这车夫定是被那剑光给吓呆了,一点都不晓得要躲避。“啊”的一声,满含了激动,担心,失望,忿慨……诸种神­色­,捂着小嘴,悚然的瞧着眼前的一切,身子不由的都有些涩抖。

“砰”,一粒小石子破空­射­来,与当头劈下的长剑,激撞在一起,登时荡开长剑;宋愈受不住那力道的撞击,竟是‘腾,腾,腾’的向后急退了三步,收势不住下,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宋少侠,你没事吧?”文天祥疾步上前就想搀起宋愈。原来是文天祥和流云剑杨士杰相携迩来,刚进院门就见宋愈用剑砍人,旁边还站着昌平公主和她的宫女,不管是何人被砍,只有先制止了再说,是以文天祥大喊住手。可那时的宋愈,又怎会单凭句话就饶了萧枫,流云剑杨士杰见着情势危急,扬手就挥出粒小石子,弹开宋愈的长剑。

须知这流云剑杨士杰可是青城派硕果仅存的俗家长老,一身功力浑厚深醇,心急下自然劲力较大,就凭宋愈十数年的苦修如何能比,故而很是­干­脆的就被激撞出去,并且令他跌坐在地。如此一来,更使他觉得恼羞,挥手推开文天祥,自顾站起,瞧了瞧萧枫,心知眼下要除去他已是难比登天,狠狠的道:“小子,你等着,今天是你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哼……”说完,招呼着四个师弟,扬长而去。

文天祥手无缚­鸡­,如何承受的住那股推力,止不住的向后退却,眼看就要跌到,流云剑杨士杰即忙一手托住,替他稳住了身形,在宋愈身后怒斥道:“甚么东西,竟连丞相的一番好意,也不懂,我可得到你真武观去,找那张老道好好的评下理。”他见宋愈在他面前竟敢推攘文天祥,怎不叫他火起。

宋愈也是识相之人,见着流云剑杨士杰发火,情知不妙,不敢稍加逗留,匆匆的溜了。

文天祥见杨士杰在宋愈走后,仍是骂骂咧咧,兀自暴跳,他不想就此伤了群豪间的和气,微笑道:“杨老,不妨事,你看我不是无恙么,宋少侠也是年轻火急,就不要再怪责於他了。”语声甫毕,向赵菀行礼道:“公主,你无碍吧?微臣来晚,让公主受惊吓了!”

赵菀望见萧枫无碍,早已心下松弛,忙自柔声道:“文丞相辛苦了,这么晚,赵菀还打扰你,真是惭愧。”

“公主万金之体,微臣自当爱护,些许小事也谈不上劳累,只盼能尽逐胡虏,天祥就余愿足矣。”这番话说的忠义凛然,风骨峥嵘之极。

赵菀不禁热泪盈眶,心中微酸,泣道:“丞相真是我大宋百年来第一人,你的忠义肝胆,我赵菀代表赵宋官家向你叩谢了。”说完,盈盈的对着文天祥拜了拜。

文天祥见着赵菀向他拜下,直觉心头感慨万分,即便前方是千重万难,也能履险如夷,想起了自己洒血攘袂,出生入死的岁月,现在都变的是这么的值得,不禁慷慨悲歌的道:“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公主,天祥愿为大宋沥血披胆,荡平污垢,还我朗朗乾坤。”

此时的文天祥,刹那间在萧枫的眼里,变得很是高大。恍如是屈原之口在朗吟“哀民生之多艰”,又好似霍去病在狂吼:“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那灵魂的洗涤,使得萧枫对修真人不能轻易Сhā手俗间事的定规,感到万分诧异。他觉得既是自己的民族都被人灭了,就算最后成就了大罗金仙,那又怎样?

那民族的忠魂,祖先的豪情,唤醒了萧枫心中的热血,他忘记了真儿的缠绵缱绻,忘记了雪儿的似水柔情,只觉的炎黄的血脉在搏动,秦唐的壮志在跳跃,大喝道:“好,好一个赤胆忠心的大宋丞相,好一个还我朗朗乾坤。我萧枫作为大汉子民,实是愧煞,羞煞。”

他这一喝不要紧,可把那流云剑杨士杰可吓坏了,越看越象,越看越是象那四十余年前在唐家庄,威震群雄,意气风发的萧大将军。适才进院时由于事多,一时亦没看清,现在仔细的端量后,不禁惊疑的道:“你,你,你是萧……”对于自己的猜测,他实也觉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议,那有一人四十多年来,容貌毫无衰老,且还如此的生龙活虎,故而之后的话语实难让他说出。

赵菀,小青,文天祥等三人,见着流云剑杨士杰那骇异的神­色­,吞吐的话语,各自面面相觑,对他的这种异动,也是大为不解。顺着他的眼光,也一起瞧向了萧枫。

萧枫见着老头好似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对他却是毫无半丝影象,不禁惊臆的道:“老人家…你…认识我?你是……?”其实他也知道眼前这老头,就是青城派的长老,可那时唐家庄的群雄委实过多,再加今时今日的流云剑杨士杰鬓发衰白,满面皱纹,又怎能和当日的仗义执言,不畏强势的豪壮汉子来比。

流云剑杨士杰瞧了他半晌,忽然叹息的道:“大概是认错了,哎,真是老喽,想不服也不行了,不过可真象啊!倘若你真的是他,那就好了!”这一声叹息,实是无头无尾的到了极点。

众人不禁又是相顾而视,小青的脾­性­可不惯这般的如坠迷雾,脆声道:“杨老前辈,你到底在说甚么啊?怎么我们都听不懂呢?”

“没甚么,没甚么,不过是认错人了”流云剑杨士杰见着小青问他,急忙回道,他以前对小青刁蛮的脾­性­是领教过的,在这种时刻,又怎敢惹的她发火,说完后,见她脸­色­还是有所不豫,是以又接着赔笑道:“实在是这位小兄弟颇象我的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一时眼花认错了。倘若我那位故人能出山襄助,想来也不用怕那些蒙古走狗及吐蕃喇嘛了。”

小青讶然问道:“杨老前辈,你哪位故人很厉害么?”赵菀和文天祥也俱都望着他,要知道就凭流云剑杨士杰在当今武林里的声望及地位,实已名列五强。天底下能在武学上胜过他的,委实找不出几位。可是见他对那位故人推崇已极,且词眼话语里好似哪人胜他百倍,这心底实是对他口中的哪位故人大为好奇,流云剑杨士杰见着众人都是用讶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叹道:“蒙他瞧得起我杨士杰,在唐家庄认我作了朋友,此生实已无憾。”继而又道:“既是小青姑娘问起,我便跟你们说说,我哪位故人的英勇事迹。”说完,望了望萧枫,便沉声的说起了萧枫的往事。

昔日萧枫如何怎样的便举手投足间,击败了蒙古金帐汗国的国师咯巴;又如何在潼关,怎样的在金国‘锤神’完颜呼邪的致命一击下,救出蒙古大汗窝阔台的­性­命;又如何在唐家庄戏耍西南群雄,救得唐家父女;又如何怎样的在汴梁城下,与金国的太上皇完颜允恭殊死决战及和真儿,雪儿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缠绵柔情。

旁听众人里除了萧枫外,早已听得惊心动魄,赵菀和小青两人牵着的双手里,全是淋漓汗水,没想到这世间竟还存在过这般至情至­性­的英雄侠士,虽说他是襄助于蒙古,可那时大宋和蒙古确实份属盟友,只有一个大敌,那便是金国女真。故而他那些可歌可泣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油然生赞,神往不已。

“那后来呢?”小青听的意尤未尽的催问道。

杨士杰微笑着说道:“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萧大侠随着蒙古大军远征西方,可是自那一去后就再亦没有听到过他的半点讯息。而我所晓得的,有的是我亲眼所见,有的则是他的妻子,唐雪告诉我的。”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4 碧血丹心(3)

萧枫听到‘唐雪’二字,犹如当头一个霹雳,双眼盯着杨士杰颤声问道:“那…那他的妻子,唐…唐雪呢?”原先他甚想立时表明身份,可瞧着赵菀与小青那幅心向神往的表情,转念寻思:他们都对我萧枫那么钦佩万分,倘若眼下我说我就是,岂不让人笑话,他们必以为我是慕那虚名,才冒认的。是以他也装作甚想知道结局的模样,来询问雪儿的下落。此时的萧枫,心神絮乱,抨抨直跳,用着渴想的神­色­望着杨士杰的嘴­唇­,只盼他能晓得雪儿的去处。

赵菀和小青对萧枫的问话,都觉得甚是讶异,她们只想晓得大侠的下落,可这车夫竟是要打听大侠夫人的去处;面面惊疑下,又俱都瞧着杨士杰。

“怎么说哪?自萧大侠西征后,他的妻子唐雪便回到了娘家,可没多久在她老父的葬礼结束后,又忽然失了踪,她那两个兄长满天下的寻找了数月,仍无丝毫行迹,最后也只能放弃了。”流云剑杨士杰谓然道。

萧枫听到这里,直觉悲意上涌,酸痛无比,无限的失望感笼罩全身。寻思,怎会连杨士杰也不晓得,难道我真的和雪儿是有缘无份么?又或是人鬼殊途了不成?想到这,整个人形若丧魂失魄,浑身更是瑟瑟发抖。

“不过依我看来,”萧枫听到杨士杰尚有下文,随即­精­神一振,“那唐雪想来是和萧大侠双双隐居在一处俗人难到的仙灵之地,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了。”流云剑杨士杰在给了萧枫须臾的希望后,又亲手打破了它。

此时的萧枫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有话也讲不出来,实在是太气人了。

众人瞧着他的异样神态,心下俱感讶异,可是见他不想说出,到也不便硬是迫他,只能把疑问暗藏心底。

这时文天祥朗声道:“好了,好了,萧大侠的故事也讲完了,假如萧大侠能和他夫人一起出山襄助,固然是好,可眼下却只能靠我们自己。”继而向着赵菀道:“公主,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明日你坐着这位小兄弟的马车,由流云剑杨老前辈及襄樊卧龙山神机派的三个盟兄弟,卧龙三英的罗秉云、罗秉文、罗秉刚三人陪护为一路;而微臣则带着期余众人,今晚就出发,以求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赴广州城,为张元帅张扬声威。”

赵菀听了,柔声道:“文丞相辛苦了,我们人也确实太多,倘若尽付一路,只恐目标过大,让蒙古人察觉那就糟糕,眼下亦只有如此了。”

文天祥听了赵菀一番有条有理的分析后,不禁大是欣慰,直觉这赵宋皇室当真是,值得自己来,以命守护。当下微笑着说道:“公主真是兰心惠质,微臣没有深思到的地方,经公主这么一说,业已豁然明白。只是公主一路需得注意自身的安危,我大宋可不能缺少了你啊!”

再是如何的赤胆忠心,可这仕途上的为官之道,这奉承之学,却是人人要会些的,萧枫听了文天祥的话后,如此的想到。不过他心里已然下了决心,不管这宋元大战,谁胜谁负,可赵菀的安危,自己却得看紧了,谁叫她眉宇间的那股淡愁,和当时在和林,与雪儿离别时,是那么的相似。

如此一夜无事,只有萧枫一人辗转难眠,心中浮现的俱是雪儿的颜容,不觉中,偶而也会闪现赵菀的愁颜。

翌日清晨萧枫驾起马车,载着赵菀和小青,前面是流云剑杨士杰带队,身后则跟了襄樊卧龙山神机派的三个盟兄弟,一行七人径自向广州而去。一路无事,约莫行了数日就到了广东境内。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农田荒废,百业凋敝,这是一场空前残暴的野蛮侵略战争,处处都显示着蒙古人屠寨灭村,涂膏遍地的兽行,大宋正面临着亡国灭种的严重威胁。

每当赵菀在车厢内瞧见这种惨相,就黯然落泪,在车里低泣不止;另四人自是不晓得,可萧枫是何等功力,倘若他运足全力,只怕是百里之内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故而他对赵菀的慈心仁肠极有好感。可是这眼前的一切,就算他想帮助,也是有力无处使,只能故作不见,赶着马儿快点跑。

其他四人对萧枫竟用那么神俊的马匹来拉车,委实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大宋自建朝以来,马匹就是一种奢侈商品,在市场上的售价极为昂贵。若是想买匹,象现在拉着车的,一模一样的马儿,只控非大富大贵之家想都别想。故而他们对萧枫的来历,实觉神秘。

这一日行至处山道,忽然流云剑杨士杰右手高举,策马停下;萧枫的马车也只能随后止步,须臾杨士杰翻身下马,走到路边,拨开一块巨石上的草蔓,瞧了瞧,随即回过身来,神­色­严肃的纵身上马,向萧枫等人喝道:“现在我们改道去泉州。”说完,就策马前行了。

众人被他这番奇异的行为,实是搞的犹如一头雾水,简直匪夷所思之极,原先讲的好好的,眼下就凭他一句话,就全然推翻。不过敬他是个前辈,想来他亦不会胡来,只得顺着心意,改道而行。

如此又走了几日,每当要到目的地时,流云剑杨士杰总是喝令改道而行;而每次听了他人的疑问,也总是支吾以对,要么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默默无语,只是一路急赶。起初众人尚且忍耐,可是次数一多,别说是小青了,即便是赵菀亦心下担忧。

一日正在道边休息,流云剑杨士杰查看了一块大石,正待他又想发话时,赵菀柔声的疑问道:“杨老前辈,难道文丞相发生了甚么事?为何我们老是要改道呀?”

流云剑杨士杰望了望她,突然双目涨红,谓然叹道:“公主,我也不想瞒你了,大宋完了……,整个天下都已被胡虏占领,我大宋已无片寸土地;现在惟有张元帅率着二十万军民,在崖山海上抗战。”说到这,只见他老泪纵横,手拭不止。

众人听到这霹雳般的讯息,陡然呆若木­鸡­,赵菀俏目一闭,顿时昏了过去,脸­色­苍白,骇人之极。小青在边上吓得大喊道:“公主,公主,你…你醒醒啊…呜,呜……”只见她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才好,登时也呜咽了起来。

幸好萧枫反应灵敏,急忙上前,抓起赵菀的柔荑,运起灵力缓缓的传了过去;小青本待喝他无礼,可是杨士杰拉住了她,并且以眼示意她不可妄动。过得片刻,赵菀在灵力的疗修下,渐渐的醒了过来,先是发觉玉手被萧枫按住,不禁羞涩不已,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嫣红,但想起国家衰败,母弟漂亡,又是涔涔泪下。

众人无法,只得任她哭泣发泄,小青也在旁边大声嚎啕,一时间,亡国灭种的哀意使得众人俱都悲泣不止。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4 碧血丹心(4)

过得片刻,萧枫见他们只是悲凄,手中长鞭轻击了一声脆响,朗声道:“诸位,现在不是我们痛哭的时候,只有快马加鞭的赶到崖山去,与张元帅共赴国难,救出太后和皇上,方是道理。”

众人听了,俱都暗道惭愧,寻思,自己还不如个马车夫,尽是沉浸悲痛,却是忘了还有大事未办。心念及此,众人拾掇悲意,重焕神采。

流云剑杨士杰更是纵声大笑,向着萧枫道:“好,好啊,我大宋有了你这等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热血男儿,岂怕那亡国灭种,常言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日我杨士杰豁出一身胆,到崖山去找那胡虏们拼了。”说完,对着众人大喝道:“走,让我们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罗氏三英与赵菀,小青也俱都大声的回道:“让我们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随着众人的震天誓言,豪情壮志,一行七人缓缓的消失在了夕阳西下的天之尽头。

※※※

这日续向南行,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在初春,亦觉炎热。正行之际,西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众人互相望了望,均各策马前行,向声音来处疾驰。

奔到近出,一看之下不由大吃所惊,密密麻麻的元庭骑兵足足有上万人,在骑兵的包围圈中尚有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此起彼伏的拼斗不止。定睛细看下,却是那些随着文天祥去驰援张世杰的武林群雄。

流云剑杨士杰大喝一声,驱着骏马,挥舞长剑,便跑了进去。本以为元兵定要阻拦,打算着须得一场混战,方能进入场中。怎料元兵瞧着有人杀来,竟是队形分开,自然的让出一条大路。如此萧枫赶着马车随着杨士杰,便一头冲入了元兵的包围圈。

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有的委顿在地,有的依在他人身上。点苍剑派的剑主碧海翻浪剑郑起光,峨嵋道宗长老史瑞安所率的十二青年弟子此时也是虚弱不堪。惟有文天祥一人傲然伫立,恍如狂风劲雨中的不摇松柏,那么的风骨峥峥,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东首的人数则也差之仿佛,只是中间多了个蒲团,上面坐着一僧人,身穿红­色­僧袍。在袍袖上绣了三条颜­色­各异的花边,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顶冠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瞧得几眼,便让人心生钦仰亲近之意。

在那僧人旁还站着十八、九个年青僧人,打扮虽是相同,可面貌大都狰狞可畏,不似中土人士,想来这些人便是大元皇帝忽必烈从吐蕃国请来的喇嘛了。

这时广场中心仍有两人正在拚斗,一个是中土豪杰,一个是密宗喇嘛,各人凝神均在观战。杨士杰最为关心文天祥的安危,疾步上前,首句话就是问他是否有事。文天祥微微摇头,示意无妨,可瞧着马车进来,随即脸­色­大变,惶惶然的不知该是如何才好。

此时那中土豪杰手舞长剑,剑光闪烁,和那密宗喇嘛斗得甚是激烈,拳来剑往的,两人俱都丝毫不落下风。忽然那中土豪杰大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犹如一道匹练,向密宗喇嘛兜脸刺去。喇嘛侧头闪过,纵身跃上,一对蒲扇般的大手向豪杰印去,怎料那人并不闪避,兀自迎了上去,狠狠的抱住了喇嘛。

那密宗喇嘛从未遇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不禁心下着慌,大手接连的向着中土豪杰的背上重重的击去。可那柄原先飞出的长剑,骤然间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反身刺回。喇嘛心知不对,可被那豪杰死命的抱住,一时也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被那柄飞剑穿了个透心凉。

即便喇嘛业已被长剑Сhā死,可那中土豪杰兀自不放丝毫,渐渐的嘴角溢血,脸­色­灰白,双目无神的望着文天祥,喘着气道:“文丞相,我,我没…丢…你的脸,这喇嘛可比我先…死…”说完,头一弯,身子伏下,与那喇嘛一起,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众人瞧了,不禁悚然动容,纵然是元庭骑兵都为之唏嘘,个个心下暗赞不止。尤其萧枫,由于稍加犹豫了须臾,倏忽间情势竟是陡转直下,害得那大宋壮士枉送­性­命,心下更是自责愧疚。

文天祥双目噙泪,身子颤抖,哽咽着道:“好,好兄弟,生当作人雄,死亦为鬼杰,过会儿,为兄会来陪你的。”这时的他实已对胜利失去了希望,只是惋惜着这些热血男儿的生命;杨士杰在边上轻轻的搀扶着,生怕他受不了这打击,就此晕了过去。

这时从元兵阵里,一个身着文官朝服,腮下三屡黑须,方头大耳的中年人跺着方步,缓缓的走了出来,向着文天祥微笑道:“信国公,数年未见,风采不减当年啊!你可否还记得愚兄?”

文天祥听着对方有人向他说话,急忙遁声望去,一看不禁心头火起,‘哼’的一声,沉声道:“留梦炎,你还有脸来见我?你这不知廉耻的异族走狗,我大宋竟会有你这般寡义之徒,我文天祥竟也有视你为友的日子,我可真是瞎了眼了!”说完转过身去,再也不想瞧这卖国求荣的­奸­贼了。

这留梦炎是谁?此公不是凡人。想当初,他和文天祥,曾同为大宋的状元宰相。然而,两人位同,志不同,就是这个留大宰相,早在临安保卫战中,就伙同内­奸­陈宜中,暗里策划降元。为此,他极力­干­扰文天祥率军驰卫,而后又弃城、弃职逃跑。待到临安沦陷,他又拿家乡衢州作献礼,摇身变成了元朝的廷臣。

此次元朝丞相伯颜素闻文天祥的才名,又知留梦炎与文天祥本是好友,故而命他一同随军南下,瞧着机会就劝降文天祥,是以这留梦炎一瞧文天祥大势已去,就迫不及待地出来,推销他的不倒翁哲学。只盼能三言两语的说服文天祥,好在他那新主子面前乞得些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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