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沫带了陈梦月向北朝梁山忠义庄行去,在南四湖一带的运河边上碰见了陈老英雄。
陈老英雄先回到忠义庄,回去一看,孙女儿不在庄中,顿时大为着急,便带了庄中的几位弟子找了出来。
陈老英雄一见归有沫,顿时高声问道:“来人可是归小友?”
归有沫奇道:“晚辈正是归有沫,陈老前辈何有此问?”
“哎!那么在徐州兴化寺中,你为何不承认你是归有沫?”
“那人不是晚辈,是—个长得和晚辈几乎一模一样的、却名叫乐仁毅的人。”
“怪了怪了!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是了,他和况大逵比剑时,曾在出剑前信手使了一招‘阴阳鱼大交泰’的剑法。这一招剑法是阁皂山灵宝坛的道士与人比试或打斗前用以辟邪的招式,那乐仁毅可是阁皂山灵宝坛的人?”
“据飞龙长老说,好象是的。”
“怪了怪了!”陈老英雄为人直爽,想到啥就说啥。“请问归小友,你和灵宝派掌教乐静修可有什么渊源?”
“没有。”归有沫一口回答没有,是不愿让陈老英雄多问下去。他立即又接口说:“在此遇见老前辈真是太好了,正好将月妹带回家去。”
陈梦月立即问道:“归大哥你又要去哪里?”
归有沫道:“不去哪里,我只想回家看看。”
陈梦月幽怨道:“归大哥哄小妹,归大哥是想回徐州去报复七彩神女,怕我跟你去绊手绊脚。”
陈老英雄大声问:“月儿,你们在徐州遇到什么事了?”
陈梦月一听,顿时委屈得失声大哭起来。归有沫眼见得此事包不住了,便择其要点简略地说了一遍,只是掩藏了其中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那些事。
陈老英雄六十好几的人,哪有听不懂的,凡是归有沫说得吞吞吐吐的事,他顿时明白其中牵涉到男女暖昧之事。他忙将归有沫拉到一边,焦急地问:“月儿可曾受到欺辱?”
归有沫连忙向他保证:“月妹半点欺辱也没有受到。倒是晚辈,此仇非报不可。陈老前辈,这就告辞。”
陈老英雄连忙一把拉住他,“小友不可鲁莽,报仇之事,可等咱们回忠义庄策谋好了再行动不迟。”
陈梦月一见,明白归有沫要走,立即跑过来,一把拉住归有沫,道:“归大哥要去报仇,得让爷爷为你广约江湖朋友,大家一起前去,才是取胜之道。归大哥万不可一人前去,自投罗网!”
爷孙俩左劝右劝,归有沫叹了口气,只好先去忠义庄。
山东好汉向来有不依附朝庭不投靠官府的豪勇传统,陈老英雄在忠义庄中宴请归有沫时,一提起元皇朝操纵泰山论剑,一提起受到武林败类愚弄而为皇家效力欺蒙了江湖朋友,就气得拍桌子骂人。归有沫更是一肚子气无处可出。二人说了一夜,益发脾味相投,当下商议,要报仇也不能简单地打斗杀人出气,要报仇就从根本上报起——朝庭要操纵泰山论剑,何不设法把泰山论剑给破坏了,让它论不起来,或论得冷冷清清,招天下人笑话。
接下来,陈老英雄就准备了上千份武林贴,将朝庭操纵泰山论剑的事写得明明白白,将庄中的门人弟子甚至庄丁,全都派了出去,共有三十多人,一人走一个方向,凡是陈老英雄去约请过的道上朋友,这次便令人送去武林贴,劝其不要再去参加泰山论剑。
庄中少有人会文墨,这上千份武林贴,很抄了两三天。直到第四天,才将庄中三十多人陆续打发了出去。等众人走完后,庄中就只剩下陈老英雄、归有沫、陈梦月,还有少许庄丁和仆佣。
陈老英雄舒了一口气道:“如能将上千武林人劝阻得一半不去,那泰山论剑就算徒有虚名了!”
归有沫一声不响,他胸中那口气,可不是这种疲软方式发泄得了的。
陈梦月明白归有沫的心事,立即拉着归有沫说:“归大哥,我带你去梁山泊中打猎解闷吧!”
陈老英雄自然是十分赞同。立即令人准备船只,弓箭羽筒,让二人去泊荡中射杀水鸟解闷。
陈梦月自小在水泊边上长大,自然十分熟悉水性和划船技术,她亲自操桨,二人便向水泊深处划去。
归有沫坐在船头,一声不响地想着心事。弓箭横在脚下,箭筒就放在一边的船板上。
陈梦月畏怯地问:“归大哥,你和我在一起很闷吗?”
归有沫叹道:“月妹别这样说。和你在一起我心里好过多了。只是我这人命太苦,身世之中藏着一个极大的迷,母亲也不对我透露半点,只命我出来干什么干什么,个中秘密,却又不对我讲明。出江湖之后,才发现自己武功也不过硬不到堂,面对强大的皇族帝师集团,自己太弧单无力。加之江湖历练不够,斗智斗狠也不是别人的对手,堂堂六尺男儿,竟成了*巫女的掌中玩物。如此奇耻大辱,叫我又怎能高兴起来?我纵然被你爷爷留在了忠义庄中,十月初一泰山论剑大会,我非要去闹他个人仰马翻不可,大不了武功不逮,一死而已!”
归有沫说到这里时,天空中正有一队大雁成|人字形向南飞去。归有沫说到气苦之处,顺手拈过一支箭,搭上弓,极快地就射了出去。他几乎是连瞄也未瞄一下,就向头雁射了出去。等到陈梦月发声阻止时,那箭已经离弦闪电般地向头雁飞射而去。
“归大哥!大雁仍是信义之鸟,射不得的!”
可是迟了,陈梦月一句话未说完,头雁已经中箭落了下来。
头雁中箭一落下来,那人字形的数十只大雁顿时就乱了队形,满天乱飞。乱飞的大雁之中,一只大雁突然头朝下直射下来,紧随在中箭的头雁后边嘶叫,那声音十分悲苦。头雁“咚”地一声落入水泊之中,那只跟随飞下的大雁顿时就一抄而起,却不离去,就在头雁落水之处盘旋,一边悲鸣,状极凄惨。
归有沫嘶声大叫:“天呀!我干了什么?我受了恶人的气,却朝善鸟身上发泄,我还是人吗?”
陈梦月连忙纵身过去,一把抱住归有沫,骤地哭出声来:“归大哥,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勾起你心中悲苦,才使你射了大雁,你可别想不开呀!”
归有沫双目中默默流下了泪水,沉默良久,解开陈梦月的手,说:“我纵然万分对不起大雁,也不会做出想不开的事,以有为之身去为大雁赔罪。月妹,请你将船划回忠义庄去吧,我想回去打坐练气。大雁的事,算我带了一份罪,日后如若苍天有眼,使我出人头地,我将尽力为大雁做许多好事以补今日之过。”
陈梦月无奈,只好将小船划回忠义庄。回到庄中,已是后半下午,陈老英雄便令人早早摆上晚饭。这些天庄中杂事繁多,众人也都有些累了。归有沫进客室打坐练气,众人便各自早早歇息了。
归有沫独坐客室,本想练气,可心中杂绪甚多,怎么也入不了静。他干脆便不练气了,起身将客室中陈列的一罐酒的泥封拍开,一个人独自饮酒,一边想着心事。
如此边饮边想,不久便沉沉大醉,一罐酒喝完后,和衣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就沉入了黑甜之乡。
不知什么时候,归有沫被一块石子打在脸颊上,力道很重,足以把他从深睡中痛醒,但又伤不了他。
归有沫一醒,立时感到有人正向远处飞掠而去。归有沫一弹而起,立时拔出放在身边的长剑,身子一弹,便破窗冲了出去。他破窗而出时,长剑在前挽起一片剑花,用以保护自己。但没有人袭击他。归有沫便向远处正在飞掠的那人追了上去。
追了不到百丈,前面那人却干脆站了下来,等归有沫追近了,发现那人脸型粗犷,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手提单刀一柄,正在凝目打量他。
归有沫飘到离那人五丈处站定,沉声问:“阁下是谁?为何要以石子打醒在下?可是有事要说?”他一连提了三个问题,真可谓问得直接了当。
那人轻声道:“在下古豪。”
“哦,原来是武林十王之刀王古豪。久闻古大侠仍堂堂游侠,想来夜闯忠义庄,不会行不义之事吧?”
“庄中已经出了事了。我来迟了一步,来不及先向你们示警。出什么事我马上告诉你。你先回答我,你究竟是归有沫还是乐仁毅?”
“古大侠何有此问?”
“时间紧迫,你要办的事很多,不要缠夹。请回答:你是归有沫还是乐仁毅?”
“在下归有沫。”
“请告诉我你母亲可是四幻圣女归女侠?”
归有沫沉吟半响道:“是。”
“令堂大人可还活着?”
归有沫不悦道:“古大侠追问在下这么些事,总该有个来由吧?何不先说明了,才好开诚布公。”
刀王古豪道;“如此亦好。我是你令尊大人的结义兄弟。”
归有沫大惊:“你说什么?你是先父的结义兄弟?”
“是呀,令堂没对你讲过么?你父亲还活着,只是暂时藏起来了,又哪是什么先父?”
归有沫越发惊骇,道:“你都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怎么,你的身世令堂一点也没对你讲过?”
“家母只说父亲于晚辈还在襁褓中时便去世了。”
古豪一听,顿时叹了口气道:“过了二十多年了,她对往事还那么计较。这样吧,这些事十分复杂,以后谈吧。陈老英雄已经遇害了,杀他的人是一个武功十分之高的黑袍蒙面人。你先回庄料理陈老英雄后事,我且去追那黑袍蒙面人,看能否查出一点线索。”
归有沫一听陈老英雄遇害了,顿时便弃刀王古豪于不顾,转身便向忠义庄中飞掠回去,再也顾不得探问自己的身世了。
归有沫掠回忠义庄,径直向陈老英雄的卧室飞扑过去,一边大叫:“陈老前辈!陈老前辈!”
无人应声。
归有沫直扑进去,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味。注目一看,只见陈老英雄躺在屋子中间血泊之中。以陈老英雄的身手,在武林中人称袖箭王,居十王之二,如今却死在屋子中间,既没来得及喊,打斗中纵然输了,也当打出室外唤人。可见杀陈老英雄的人武功极高。
归有沫再看陈老英雄的伤口,一看之下,不禁瞠目结舌:只见陈老英雄胸骨开裂,竟然被人活生生抓破胸骨,抓出了心脏,而心脏却不在血泊中,不在屋子中——莫非是被那杀人高手抓去吃了?
归有沫此时百数十年的功力,若要抓破了人的胸骨,那也是可能的。但却只能抓一般武林人,而抓不破陈老英雄的胸骨,因为陈老英雄近百年的内力修为,其肌骨的抗击打抗抓力也是非同小可的。而那人一爪就抓破了陈老英雄的胸骨抓去了心脏,可见其功力之高,已达匪夷所思的高度。
这时,归有沫看见地下有几滴血滴向窗户,他便掠出窗户,沿地下的血滴追去。
可是,追出忠义庄不过十几丈,地下就再也看不到血滴了。归有沫根据经验,明白是那人处置了心脏——大约是一口吃下肚中去了——手上的血凝固了,再没血滴下来,而血滴在找来的路上是向东方滴去的,归有沫身形一晃,便向东方追了下去。
追出去不足五里,只见大道中间,为首站着一个满脸怒气的剑士,这位剑士的身后,一排站着八个服色各异,长相奇特的武林人。
归有沫大喝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杀陈老英雄?”
那剑士喝道:“归有沫,死到临头,还要装疯作痴?那日你以取巧的剑法,胜了本剑王一招狡诈招式,本剑王今日与你大战三百合,看看究竟谁是剑术天下第一!”
归有沫笑道,“原来是剑王况大逵。在下与你是第一次见面,何时对你狡诈过?”说到这里,归有沫忽然哦了一声,记起他和陈梦月回到山东梁山忠义庄时,陈老英雄问起过他假装不是“归有沫”的事。后来反反复复缠夹了半天,他们终于弄明白,有一个长相和归有沫几乎一样的人,或者说,有一个“易容”成归有沫的人,内力几乎和归有沫一样深厚,剑术和归有沫一样神奇,在云龙山兴化寺内胜了况大逵一招剑术,而且是在第一招上就胜了的。如今剑王况大逵把他当作那人了。
归有沫可不是怕事之人。他哦了一声后道:“况大逵,你先说一句,可是你杀了陈老英雄?”
“不是。”
“那你为何在此?”
“有人说你在忠义庄中,所以本王就找上来了。”
“那是谁告诉你的?”
“你凭什么盘问本王?”况大逵怒喝。
“在下并非盘问阁下。在下只是想由此得知是谁杀了陈老英雄。”
“哼!真是做梦!此事天下人都可告诉你,只有本王不能说出半句。”
归有沫想了想道:“你是说陈老英雄在兴化寺中开罪了皇上特使七彩神女,是皇家怕陈老英雄去泰山揭露,所以派人杀了他?”
况大逵呸了一口骂道:“奸诈的小贼!上来领死吧!”
一切都明白了,归有沫仗剑走向况大逵。皇家操纵了泰山论剑,说通或买通了佛道两家武林高人碧霞寺广普禅师和武当全真教天玄真人,通过天玄真人说通陈老英雄召集武林散人参加泰山论剑。到陈老英雄发现泰山论剑受到皇家操纵时,愤然退出。如今皇家怕陈老英雄坏了皇家的好事,便杀人绝患了。
如今归有沫只有一点没想明白,杀陈老英雄的人为什么没杀他?
归有沫走向况大逵。
况大逵走向归有沫。
况大逵那剑王门的八大护法长老散开,将二人围在中间。
归有沫全不畏惧,脚下闪动,手中长剑攻向况大逵。他以四幻神剑中的飘风幻步法和飘风幻剑法攻出去,长剑缓缓挽功,无声无息,那样子完全不象身处重围之中,倒象雅士在月下舞剑,怕惊动了月里嫦娥。
况大逵一声冷笑,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出,一招“野马奔槽”,直向归有沫中宫抢去。
归有沫脚下一弹,腾空而起,脚踢况大逵长剑,手中的长剑同时就向况大逵的头部斩去。归有沫如此变势,快如闪电,纵是况大逵号称剑王,身具百年内力,却也吓了一跳。
况大逵矮身回剑上挑,去撩归有沫脚踝。谁知他挑了一个空。归有沫一双脚在空中跨步,已经从况大逵身上纵腾过去,落地一弹,人又向况大逵倒射了过去。他射出时是仰身倒射,弹出之后,身子已经旋为了正手,那一柄长剑就向况大逵的后颈直刺过去。那身形简直比皮影戏中的皮影拉线人还灵活。况大逵矮身躲闪长剑上挑,一挑不中,急忙变式,脚在地上一扫,借一式卖解武师所用的“磨盘脚”,回过身后,正遇归有沫弹身施展长剑刺向他的后脑,百忙中回剑去格,一格之下,只觉一股大力撞上他的长剑,竟将他的长剑荡了开去。
况大逵大惊,却也临场不乱,借力斜纵出去,一声大喝,围在场外的剑王门八大护法立时同时晃动,一齐攻向归有沫。
归有沫一直大喝,声音中饱含了真力,顿时将八大护法的攻势窒得一窒,随后他猛提真力,运送到长剑之上,长剑上顿时剑芒吞吐,他一剑劈向况大逵,已经用出了风雨雷电四幻神剑中的雷电幻剑,场中顿时响起一片暴响之声,夹杂着剑芒的光闪。况大逵第三次大吃一惊,引身飘开,他的一个护法却就成了归有沫的剑下之魂,胸部中剑,血流如喷。一声惨叫,倒地死去。
归有沫此时只想追向东方,追到杀害陈老英雄的真凶,可不想和况大逵一伙多缠。他从死去护法所站的缺口上晃身而出,直向东方疾追而去。
况大逵一声怒喝,一齐向归有沫追杀上去。
归有沫展开功力急掠,况大逵一伙是追不上的。如此奔掠了一个时辰左右,他已在离梁山六十里之外了。他一直没有发现前面有夜行人。他心中正犯猜疑间,陡然听得前边林中一声尖啸,刹那间,灯火齐明,树上林中路边,到处是灯笼,光影中,站着无数弓箭手,而在大道上,一字排开武林十王中的响马王燕山神君,飞刀王辛延平,毒王辛延庆,棍王辛延长,四个武林王。
四个武林王各执兵器,蓄势以待。响马王燕山神君喝道:“归大侠,单打独斗,你或许可以胜了我等,可今晚我等不和你单打独斗。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归有沫一声冷笑道:“你们之中,想来没有人能在一招间抓破陈老英雄的胸膛,抓走陈老英雄心脏。在下如是请问各位,是谁杀了陈老英雄,各位想来又是绝不会说的。那么,各位还是让开,让在下自己去追如何?”
飞刀王辛延平喝道:“我四人受令阻在这里,就是要捉拿于你。放你过去?你做梦!”
归有沫怒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打过去吧。”他长剑在前面虚空一挽,剑上剑芒暴发,长达两尺余。他心中豪气大生,大喝道:“玉剑王带八大护法没能奈何了在下,如今武林四王又一齐截杀在下,在下纵然战死,只怕传将出去,天下人要笑的不是在下,而是武林十王中之响马王飞刀王毒王棍王!”
喝声一毕,归有沫便仗剑杀向了四王。四王见此子如此勇武,无不赞叹,棍王辛延长情不自禁便喝起彩来。可是赞叹归赞叹,四王手上却一点也不放松,四人一见归有沫攻杀过来,顿时各自散开,将归有沫包围起来。四人包围了归有沫,却绕着他游斗不停,燕山神君那燕灵剑术不断地攻打归有沫头肩部,而棍王却不住地以长棍攻打归有沫下盘,飞刀王却暂时不及于出招,只以七柄飞刀象玩杂耍一般在手上抛翻不止,毒王则以一双肉掌打击劈空掌力或点出隔空指力。四人尽皆未出全力,要等归有沫真力耗损较大时一举活捉。
游斗了十数招,归有沫每攻向一人,其余的人就从侧面或后面攻打他,这种打法简直就毫无破绽,叫归有沫穷于应付。归有沫正烦燥间,只听西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毛毛!我的儿子!七彩魔女,你还我的儿子!”
那声音尖利而疯狂,含着哭声,在夜空中响起,听得人毛骨棘然。
飞刀王一听,顿时喝道:“加紧施为,捉了归有沫快走!”
归有沫一听,顿时明白这个疯狂而凄惨的哭喊女人一定是叫这几个人头疼的人。他心中一亮,顿时不顾一切地向棍王攻杀过去,他此次尽展功力,攻杀速度极快,身后攻来的三王的招式,尽皆慢了毫厘。归有沫猛抢内门,棍王的长棍打远不打近,威力大减。由于归有沫攻杀太快,又有些出其不意,棍王来不及换把,防抢内门的靠身棍便亮不出来。他又怎敢以肉掌去挡归有沫的长剑?当下脚踩偏门,躲闪开去。于是,合围的口子就被归有沫撕破了。
归有沫突围后,却往来路折了回去,掠不多远,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迎面掠来。这女人长得年青漂亮,只是衣衫零乱,双目疯狂,她的身后跟着四个身穿黑袍的年青女子,那四个年青女子离她六七丈远跟着,大概是惧怕被那疯女人打骂。
那女人一看见归有沫,立时骤地停身,说停就停,显示了极高的武功。她拍手笑道:“哈哈,你就是帅侠么?来,乖乖,你来我身后站着,这些狗屁武林王就再也不敢杀你抓你了。你来,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归有沫身形一折,停身在她身侧三丈远处,他问:“你是谁?”
“我是辛七娘。”那年青女子说:“那狗屁飞刀王毒王棍王都是我亲哥哥。”这句话一说完,她陡然尖叫起来,指着追来的四个武林王尖喊:“畜生!畜生!连亲妹妹都要打!三个当舅舅的武林王,外甥儿被七彩魔女害死了,不去找张与智报仇,不去找七彩魔女报仇——”
迎面飞掠而来的飞刀王辛老大大喊:“七妹休得胡言乱语!”他一边喊叫,一边飞扑而至,一扑近辛七娘,立时身形摇晃,双掌翻飞,要去制辛七娘的动|茓哑|茓。
归有沫一剑向辛老大刺去,意在阻他一阻,一边大喊:“女侠快讲武林秘密!”
辛七娘自己也在躲闪他大哥的打|茓攻势,这时大喊:“他们都是黑袍帮——啊——!”一句话未喊完,她被随后飞扑而至的棍王辛延长欺身打了|茓道。棍王连打他妹妹四处|茓道,那是先打哑|茓,后打动|茓。辛七娘一声喊叫,倒在地上。
归有沫一边和飞刀王游斗,一边冷笑道:“原来各位是黑袍帮的人。只是这黑袍帮是什么帮会?为何武林中从未听人讲起过?”
响马王燕山神君大喝道:“小子只要听到了黑袍帮三个字,就已经死定了,还要多问?”
这时,只听得一声冷笑,一个声音说:“他不会死的,因为贫道遇见了。”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出现在场外。
响马王惊骇大叫:“正一教主!”
其它三王一听,顿时各自跳开,齐齐罢斗。
归有沫闪到一边,仗剑蓄势。
那道人说:“贫道正是正一教主张与材。棍王,解了你妹子的|茓道,贫道有话问她。”
棍王抱棍作揖道:“这是我辛家的家事,求教主不要干予。”
正一教主喝道:“辛七娘嫁与我龙虎山黑虎长老,乃是我正一教的人。棍王,你是解与不解?”
飞刀王一声不响,上前在辛七娘的相关|茓道上敲打点震,解了辛七娘的禁制。
辛七娘弹身而起,一见正一教主,立时咚地一声跪下地去,哀哀哭泣道:“启禀教主,我……我的儿子……被七彩魔女……扔下悬岩……摔死了……。求教主为属下作主。”
正一教主道;“这事只怕贫道无法答应你。七彩神女仍是皇上特使,贫道是万万不能动她的。”
“那属下的冤仇就无处可报了么?”
“恩怨兴衰,生死存亡自有天数。那七彩神女入得中原,只怕出不得中原。隔些年你再看吧。”
“教主想蒙哄属下?”
“哼!本教主一言九鼎,蒙哄你辛七娘岂不失了身份?七彩神女一入关,便有人为她看了相占了卜。数年之后,她将——哎,天机不可泄漏。你过些年再看吧。”
辛七娘沉默不语,武林四王尽皆不敢乱说话。龙虎山斗法的事已经传入了江湖。正一教主以隔空真力,遥隔二三十丈远,将道门大宗师抱过去调过来。那一手神功,没有人叫得出名称,甚至听也没人听说过。武林中此时已将正一教主传为神人,谁也不敢对他有半点不敬之举。
正一教主道:“辛七娘,本教主要你转告他一句话。”
“教主请讲。”辛七娘恭谨地说,似乎疯狂也消减了好些。
“你对他说,他自食诺言,没有自守寂寞。你再对他说,他就算练成了黑虎神功,也不是神龙飞天三十六式的对手。你还对他说:正一教至今已传了一千一百多年,既靠武功传世,更靠符箓经文传世。他除了杀人外,还有什么本领?贫道断定,他的黑袍帮顶多有二十年寿命。所以,只要他不惹正一教人,贫道也不想为他而失了身份。”
辛七娘道:“属下一定转告。”
正一教主提高声音道:“你们听好了,你们帮主杀了袖箭王后,连夜东去昆嵛山找全真教主。这蠢才色迷心窃,为七彩神女迷得六神无主,失了定力——哎!岂止是失了定力!简直连本性也迷丢了。儿子死了不上算,如今受了七彩神女迷惑,想去杀全真教主孙德彧,只怕这次要流几滴血才能全身而退了。”
辛七娘一听,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正一教主望着辛七娘,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夫妻,心中纵有怨恨,情义还没忘记。”说完,正一教主又调头向归有沫道:“年青人,今夜你如东去寻找黑袍帮主为袖箭王报仇,只怕是死路一条。贫道在这里救了你,不可能一路跟随着护你。我说,不如跟贫道回龙虎山去吧。”
归有沫诧道:“跟你去龙虎山?做正一教道人?”
“怎么,那样做委屈你了么?”
“不算委屈。可是,在下如若为了活命而寄身龙虎山正一教,只怕将来做了正一教主,还是要为天下人留一个笑柄。”
“好骨气!”正一教主说。“可是,你这一身身骨更好,是内外双修的无上之选,今夜东去,如若死了,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教主刚才不是说人世间的恩怨兴衰生死存亡自有天数吗?”
正一教主一听,顿时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去吧。”
归有沫一听,倒握剑柄,抱拳作了一揖,身形一摇,晃出圈外,向东飞掠,绕林而去。
四个武林王站在场中,一动也不敢动,如此站了片刻,正一教主估计归有沫已经绕林而过了,他才轻轻咳了一声,咳声未绝,场中已经没有了正一教主的影子了。
四王面面相视,作声不得。又隔了半响,估计正一教主已经走远了,响马王燕山神君才轻轻打了一个手势,要辛家三王一齐向东方追去。
四王轻轻提足,象做贼一般悄没无声地向东方走去,四王走了几步,正准备加速掠走,谁知不知从什么地方,聚然又传出了正一教主那一声轻咳。那咳声响起在四王耳中,就如正一教主在他们身边轻咳一般。
四王顿时又齐齐站定,再也不敢多行半步了。
归有沫向东飞掠,又飞惊三个多时辰,只见前面的夜空中隐约出现了一座大山的影子。归有沫明白,这是泰山。
从离开四王截杀的那片林子后,归有沫一直在想,此次向东而去,如是遇到正一教主所说的黑袍帮主,只怕当真要毕命于他的虎王爪下。可是,他能不去么?他能因为怕死就不去讨那武林公道了么?陈老英雄被黑袍帮主抓走心脏杀死了,如若连喊也没人喊叫一声,陈老英雄岂不死得太冤?
他仍然向东急掠追去。
泰安城此时正在黎明前的沉睡之中。归有沫从泰安城南外绕城而过,继续向东急掠。黑袍帮主杀了陈老英雄后,便向东去杀全真教主孙德彧了。以黑袍帮主的功力,此时大约当在青州以南一带了。也就是说,当比归有沫快一倍以上。他如毫不停息,日行千里,明日下午就可到达昆嵛山与孙德彧决战了。
归有沫拚命急掠。他注定是打不赢黑袍帮主的。但黑袍帮主对孙德彧那一场大战,却是千载难逢的。他如能看上一眼,不但是大饱眼福的事,还能提高自己的武功。
掠过泰安城了,归有沫正急掠间,陡然觉得风声不对,归有沫飞眼一瞥,只见从草丛中窜起一条细长的灵蛇,直向他的面部啄来。
归有沫心中大叫:“毒鞭武士!”他吃过这长鞭一次亏。天底下没有头尾一般细长的灵蛇,蛇头没有毒信却打出毒粉——上次他被擒去徐州云龙大酒楼,就是中了这毒鞭的毒。如今他一见到这细长毒鞭,顿时便闭了呼吸往前直冲,躲过了毒鞭。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