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呆呆望着眼前几人,对于他们的指指点点,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嘴角竟然还隐含着一丝笑意,仿佛被人贩来当奴隶卖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被押到奴隶市场已经六天了,这六天里每一个进过身边挑选奴隶的人一看到他破烂裤管的血迹,都摇摇头走开到别处挑选了。
每天被拉出来,如同菜场的菜被人挑来挑去,方朔已经麻木了,不!他还未麻木,他只是不说话很久了。
看着走来走去的人,方朔从来都是嘴角含笑,他喜欢猜测别人挑选奴隶时的心理,从对方的表情,对方的动作,他就能大致猜出他们的心理活动来♀让方朔更感有趣,嘴角的笑容更盛了,只是这笑显得很神秘,也很冰冷。
没有人看出方朔的内心,不知道他每天再想些什么,他在众奴隶众是如此的怪异。其他奴隶早已彻底麻木,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了魂儿的空壳,可他眼内依然一片清明,灵活的四下转动,看着面前许多不是人的人。
自被每天拉出来让人挑选,方朔总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是人的人存在呢?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些人就是货物般的存在吗?那么也就不怪他们了,只能怨自己,可是到底怨自己什么呢?是过早离家还是遭逢小人?方朔一直想不通。
逃?他没机会逃,每一刻都有人在监视,更何况这些人敢公然买卖奴隶,可想而知这个地方本就是有他们的附身符的在,况且他的腿也无法让他逃离,他不想被活活打死。
见惯了奴隶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怎的,这些人就是看不惯方硕这么个异类。每次有人不爽的时候都将他打个半死,也许这些人认为,方朔就是最次等的货物,卖不出去还不如拿来当出气筒的好。
方朔不愿去求饶,就是被打得满地乱滚,泪流满面也不愿意开口。在他看来,这些不是人的人都不会让自己好过。
腿上的伤势更恶劣了,得不到好的治疗,伤口开始化脓。每天方朔都会狠狠的挤压伤口,用血液来冲刷伤口,不管有用没用,他都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残废掉。
渐渐方朔竟然开始喜欢上这种疼痛的感觉,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只有疼痛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得不说是众深深的悲哀。
方朔感到很深的无奈与无力,觉得命运向自己开了个玩笑,自己却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已经到了第八天,方朔依旧没有被卖出去,他自己也觉得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很有可能会随时死去。
他经常昏睡过去,这样几次后,他突然想到船上死去的少年,那时自己对死亡充满了恐惧,可是现在死神随时都会带他离去,反而平静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还未能孝顺的父亲,还有自己逃亡途中山谷那段日子,以及后来在酒楼当伙计一直到加入马帮,忽然有了种明悟:生命中总是充满了变数,不知不觉间经历了这么多,自己至少也已经来这个世上走了一遭。
想通了这些,方朔心头一片明亮,整个人显得更安静了。
这天,像往常一样,方朔被人贩子架到了贩卖场所,这时的方朔已经走不动路了。
无力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似已经死去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方朔才支起麻木的身子斜靠在墙上。
墙下是贩卖奴隶的最佳场所,是优等货物摆在那儿的最惹眼的柜台。本来方朔是没有资格的,只是这么久了,一起过来的都已经被卖掉了,只剩下几个体弱或卖相不好以及像方硕这么身有伤病的,所以才被置于墙下等待舍不得花大价钱买奴隶的人看中挑走,方硕身后的墙上已被贴上了廉价处理的告示。
斜上空初升的旭日,散发出柔柔的光芒,映照的这一片地方暖洋洋的。
打了几个冷战,忽觉身子在这轮初升起的红日下开始暖和起来,也有了那么一丝力气了。艰难的转过头,看了看一侧的其他难友。
苍白的面色,无力低垂的头,微微发颤的身子,这就是方硕看到的,偶有人过来挑选,被人贩子撕扯起头发,好让买家验选,露出的也是呆滞无神的双眼。
方朔回过头,瞧着对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又联想到自己,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生,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就像天际那一轮红日终将被黑夜遮去,唯一的区别在于红日西沉又会在某一刻再次将光明遍撒天地间,而死亡带给人的只有万事空。
而在这即将随时死去的一刻,回想起往昔,才方知自己在生命中涂抹上了一笔色彩〗野之外独自生存,酒楼之中看遍人生百态,马帮里于众人的情谊,让方说觉得此时死去也不枉来世间走了一遭。
当然遗憾还是有的,未能在父亲到年老是侍奉膝下,就令方朔心下憾然,更觉无力。他无力改变生活。
霍然,方朔精神一震,扭头朝旁边再次瞧去,依旧是一双双呆滞的双眼,他低头喃喃道:“原来我还有思想。原来我还是个人。我还是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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