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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香十二亭 > 第二章

第二章

要知道,当时有一首诗专门记录了武林中的各派势力,这首诗是这样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刀锋剑斧是四奇莫道碎梦不销魂怨月长恨寄相思逝春凝香知何处血­阴­无心断秋意风花雷月齐来伴天下英雄始聚齐一二三四五六七指的是一楼二宫三门四绝五帮六大世家七大门派。

四奇是指风刀、雨针、电剑、雷斧四大奇人。风花雷月则是指伴风伴花伴雷伴月四位前辈异人。

十大名器则是非常混杂的,但凡拥有者都有身不俗的武功,它们是怨月篇、长恨索、相思刀、系梦枪、销魂剑、迎春绡、凝香匕、血­阴­花、­射­目弓、秋意夺。

一楼指的是天星楼,但天星楼并不仅仅是一座楼,而是天下十而座楼的最出­色­的绣楼的总称,她们是残雷楼、凝香楼、吟霜楼、天星楼、燕子楼、淡月楼、回春楼、疏雨楼、烟霞楼、化蝶楼、落花楼、画眉楼,这十二楼遍布大江南北,奉行自守政策,多年来倒也与其他门派相安无事。

二宫指西南天冥宫和北疆血影宫,三门则为逍遥门、栖霞门、封刀门。

四绝实为武林中的四大绝地,它们是当年与“武林十老”齐名的“南叟北尼”中北尼的四大弟子长恨仙子所居的长恨海,绝情仙子所处之绝情谷,相思仙子所居之相思洞,还有大弟子添愁仙子所居之添愁城。

五帮则为丐帮、天残帮、排帮、云岭帮、紫云帮五大帮派。

六大世家为慕容、东方、南宫、百里、西门、独孤六大世家。

七派则为少林、昆仑、峨嵋、青城、华山、点苍、崆峒七大门派。

这诸多门派除天星楼外,一向正邪混杂,多年来征战仇杀不断,搞得江湖中一片混乱,前些年因《七十二章经》的风波余威,江湖中确实平静了一阵子,而今,十八年一过,各派又恢复了老样。

而今天竟是与南宫世家齐名东方,百里南宫世家和天残帮的当家的和少主们一同前来拜庄,慕容兰娟又怎能不惊?

“哦,咱们慕容世家好大的面子!”慕容兰娟不由冷笑道。

“那还不是小姐你面子大吗?”郝婆子不知冷热,正要大拍马屁,却见慕容兰娟两只大眼睛正狠狠朝自己剜来,不时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吱一声。

慕容兰娟这才低哼一声,回头对芸儿道:“芸儿,我们走!”

慕容山庄的会客厅“接玉堂”。

东首坐一个白净面皮的豪客,约四旬年纪,三络长髯飘洒于胸前,方面阔鼻,一派豪气,正是慕容兰娟之父,慕容世家第十三代主人——慕容长明,身后侍立着老总管慕容忠。

两边则散坐了四个中年人,依次是天残帮的金万能、南宫剑、东方青、万雷兰、身后则侍立着他们的晚辈,金碧良、南宫柳、东方灯、百里宽。

大厅中臂粗的巨烛已烧了一半,然而大厅中还是安静得很,五个首脑人物皆以目视地,似在决定着什么大事,因为一旦两家联姻,慕容长明仅此一女,以后无论何事,慕容世家自是全力以赴;而且慕容世家地处长江中游,可上可下、可东可西,财力又十分厚盛,无论谁家入赘,实力将会倍增,这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所以此次求亲,意义之大,政治已压倒事件本身。是认谁也不肯先行开口,唯恐一句说错,即成颓势。

慕容长明心明如镜,也不说破,心中却着实为慕容兰娟担忧,他明白女儿的­性­子,在场诸人中,她没一个上眼儿,尤其那个金碧良,她可说是如避瘟神。但此事一旦处置不当,引起五家之怨,自己倒没什么,年纪一大把了,可女儿今年才不过十八呀!所以他见众人不发话,也就蓄势认待,默不做声,静观其变。

四个青年人都不管这些,他们是为了慕容兰娟的美­色­才艺而来。老一辈们沉思入定,他们却瞅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十个不屑八个不服地喘着粗气,尤其是金碧良,因有二叔在,不敢太猖狂,却也是鼻孔儿对着屋顶了,全没把别人放眼里。

终于,东方世家的家主东方青忍耐不住,首先小心地问道:“慕容兄,你看此事……。”

慕容长明连忙欠欠身子赔笑道:“东方老弟,现下你看,四家的人都在这里了,老夫与各位的交情都不错,四位公子也都是一表人才,你叫老夫如何是好呢?”

南宫剑在旁边Сhā话道:“但事情也总不能老这样,再叫老夫在这里坐上三个时辰的冷板凳?咱们柳儿对兰娟姑娘可是一往情深哪!”

慕容长明连忙道:“哪能呢,哪能呢?上次是小女不知礼教,老夫现在已派人去叫那丫头去了。”

金万能也突然道:“慕容兄,你再像上次那样让老夫吃上十三盏茶,那也无妨,可是你也得听听咱们碧良的话呀!”说到这里,他突然回头叫道:“碧良。”

“侄儿在!”身后正在摇折扇的金碧良立即收扇上前一步。

“还不向老庄主说说你的苦衷,省得天天在我耳边吵得心烦!”

“是!”金碧良向金弓能一抢拳,又走到慕容长明面前一楫,慕容长明倒没什么,身后的慕容忠心中却骂开了:“这小子一看就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只他身上搽的粉也够三个大姑娘用的了。”还未骂完,金碧良已说话了:“慕容世伯,晚辈自那次一见到小姐,就茶不思饭不想,晚辈若能……。”

慕容长明眉头一鼓心道:“你这小子什么东西!一夜之间连杀十三家,可恶至极,碍你爹面,我未杀你,已算不错,要我把女儿嫁你,那不是往火坑里推她吗?没门儿!”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缓缓道:“金贤侄言重了,小女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你看现在让我宠的!我想她也快来了,她应该有个说法。我知道金世侄武功文采都很不错,娟儿应该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金碧良武功确实不错,可文采可就花花绿绿了,此时竟没听出老庄主是在讥讽自己,倒还认真的认为自己不错,不由踱到边上去,又摇起了折扇,若非在这大厅上,说不得早哼起几句风月小调了。

万雷兰虽是女流,但脾气却火暴得很,见此情景不由站起来冲慕容长明一抢拳大声道:“老哥哥,这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能由得一个小丫头胡来?倘再依慕容姑娘的意思,我岂不是又要在这里坐上一个通宵?”她以前也来提过亲,不过那次慕容长明坐关,由慕容兰娟接待。

那是三年一度的五帮六家聚会,慕容兰娟首次露面,但仅这一面便将这几个公子哥儿的魂魄给勾走了,薛沉香的主意他们是直接不敢打,但慕容兰娟身上他们毕竟还有那么一点儿想头,所以,一窝蜂地闹着父母前来提亲,可惜结果差不多一样。

东方青连大门都没进:“庄主,小姐都出去了。”

南宫剑坐了三个时辰的冷板凳。

金万能吃了十三盏青茶,差点儿把肚皮给涨破了,最后只好一走了之。

万雷兰则更好,一直在庄里等了一个通宵,也就仅见了兰娟一面,却给气了个七窍生烟。是以她有此一问,接着又道:“即如此也罢了,但我们宽儿这几年可是消瘦了不少呀!我可真担心他的身体呀!”

她嘴上虽说百里宽消瘦,可实际上谁看不出来百里宽是真的宽了,何止没瘦,这三年没胖上个二十斤也得有三十斤。

慕容长明尚未答话,东方青已接茬儿道:“万夫人说得没错,儿女的婚事还不是咱们做父母的一句话吗?灯儿,还不快给你世伯送上去?”

东方灯一点头,上前两步,将手里的红木匣子往慕容长明面前的桌上一放,一揭盖,慕容长明身边的慕容忠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双目一阵放光。

匣子中只有两张纸片,但却绝不是普通的纸片,而是当今世上最大的银号“咸丰银号”的银票,每张一千万两的银票。

两千万两白银!

一个教书先生一月的供奉也不过二两白银,两千万两!该有多少?慕容忠虽为慕容世家的总管却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钱,也无怪他要讶怪的了。

但当后两件礼物送上来时慕容忠差点昏了过去。

南宫柳送上来的是一枝“万年玉如意。”

百里宽送上的则是一张“汗血宝帐”大不盈一握,展之近丈,重不过几两,刀剑难伤;入之冬暖夏凉,另有奇香扑鼻,久久不散。这些东西的价钱又何能以万来相计?

第四只匣子一打开,慕容盅已确实晕了过去。

这只匣子里只有一只手,一只女人白白润润纤纤细细的左手,上面刻了许多蝇头大小的红字,也不知前人用的什么秘方,竟使这只手传了数百年而不腐,正是天残帮能够称雄的《天残秘录》的上半部。

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这东西又何能再以价钱来相计?

四只匣子一字排在桌上,发散着诱人的光芒。

慕容长明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感觉到一场武林大风暴即将来临,各派都在拼了血本儿的扩充实力,以待有所举动,而对于争夺自己的女儿,进一步控制慕容世家,这不过仅仅是个开始而已,老人突然第一次感到了无奈的滋味。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轻轻地道:“娟儿也该来了!”

门帘一掀,春风一闪,众人眼前已多了一个艳的如火,冷的如霜的红杉俏女子来,正是慕容兰娟。她连看一眼众人都没有,轻移莲步来到慕容长明的身边,轻轻地道:“爹,你找我?”

老人缓缓睁开眼:“哦,娟儿,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还不快给你几位世叔世伯,几位哥哥见礼?”

慕容兰娟一扫桌上的四只匣子,又看一眼屋中诸人,冷笑道:“我看就不必了吧!诸位可真舍得呀,好大的手笔!”

她人极美,即使在冷笑时居然也另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韵,直看得四小身子都酥了。

四个老的虽说阅历丰富,但心中有鬼,一听此话,不由齐齐脸上一红,一阵尴尬。

东方青不自然地笑道:“贤侄女说笑了!”

“说笑?”慕容兰娟柳眉一挑,冷冷问道:“你怎知我是说笑?你怎知我要说什么?”

“这……这……”东方青不由一愣,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竟瞠目结舌地呆在当地。

金万能心道:“好厉害的女孩子!”嘴上却道:“你东方叔叔自然是在说你的婚事了。”

“哼!我的婚事?”慕容兰娟轻蔑地一笑,随手从桌上摸起一个盒子:“没想到我慕容兰娟还能值这么高的价钱,真是太看重我了!各位何不直说是为了慕容山庄而来,为了慕容山庄的十八处钱庄,一百处米庄三千口人马上万亩良田而来,为了慕容山庄在江湖上的名望而来?!”

四人被揭露得如此露骨,不由脸上都涨得如猪肝一般,只“你……你……”的却说不出来。

慕容长明也脸­色­一变,不得不站起来叱道:“娟儿,你喝多了,快回房去休息去吧!”

慕容兰娟却甩手道:“我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她回头看看四家之主:“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什么三大世家,什么天残帮!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尼女,一个跟着官府勾结欺压良民,一个跟着山贼坐地分赃,还有一个只管往赌场里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风流才子?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忠信之人?!”她越说越气,再也不能自已,竟将四家的老底儿也抖了出来!“搞暗杀,搞抢劫,贩卖私盐,以杀人取乐,劫死人的钱财,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行径?简直是一群流氓,强盗!这些东西拿来做什么?只会污了我们慕容家的大门,脏了我慕容兰娟的手!”啪!那柄万年的玉如意竟被她摔的粉碎!

她话尚未完,东方青已是满脸铁青,金万能脸上一片狰狞,万雷兰和慕容剑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突突跳动。四小也被她的这番话吓呆了,任他们如何地胆大包天,也绝不敢在此时此地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来,四小反倒更加看好她了。

慕容长明一见事情不妙,连忙回身,一记耳光刮在女儿脸上喝道:“放肆!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我进去!”

这一掌好重,直把慕容兰娟打出三步开外,一跤坐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丝,怔怔地看着这个平时舍不得动自己一根指头的父亲,流着泪,茫然地叫一声:“爹!”一边的芸儿连忙过来搀扶。

这一声“爹”叫得慕容长明心中一阵刀绞,但他却依旧装做未听到,快步走了下来向四人一抱拳:“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四位千万不要介意,请坐,请坐!”

四人的气这才稍平一些,都慢慢坐了下来道:“不妨事,不妨事!”

慕容兰娟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慕容长明面前叫道:“爹,你是不是在娘的坟前说过女儿的婚事由女儿自己做主?”

“娟儿,你……”慕容长明不由叫道。

“那好,你们听着!”慕容兰娟突然面向四人一字一顿地道:“本姑娘答应考虑你们的要求了!”

她此言一出,不只慕容长明大吃一惊,就连四个老家伙也不由面面相觑,惊疑不已。他们原以为慕容兰娟要坚口反对此事,却没想到她居然亲口提出此事。四人心中不由一紧,随即又一宽,且不管你是真心也好,气话也好,只要你答应出嫁,这就好办。

四人立时会心一笑,但一笑的同时,各人又在心里自打各自的小九九,现在四家联合迫亲的事已成功了一半,再往后就是要如何击败其他三家而入主慕容世家了。

虽说慕容兰娟骂他们骂的痛快,但倘一嫁过来,慕容家的实力一到手,到时便要怎么报复,还不是由着自己吗?想到这里,各人脸上又都露出了­阴­毒的笑容。

却听慕容兰娟又道:“但我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四小一听慕容兰娟答应此事,心都乐开花了,竟也顾不得长辈尚在场,先行发问了。

“第一,抛绣球,比武招亲!”

众人不由一愣:“这算什么?”

“招亲只十天,前七天,由我抛绣球定夫,七天中若无我中意之人,七天后比武招亲,但彩球规则仍在,你们不能阻止别人到这里来!”

“倘七天中,你随便找一个人把绣球抛了怎么办?”南宫剑担忧地道。

慕容兰娟冷笑:“我慕容兰娟是那种人吗?更何况是我招亲,规矩自是我定,你们不愿意大可不必参加,我正求之不得!”

金万能眼珠突然一转:“姑娘这一招也太损了吧?”

“哦?我损在哪里?”

“你这不明摆着要咱们四家自相残杀吗?”

“哈,你们倒齐心!”慕容兰娟冷笑道:“只是这次的事,大家都明白;我还是那句话,来与不来悉听尊便,只是,你们敢吗?”慕容兰娟突然冷笑着问。四小:“比武台上,刀、剑可是无眼的!”

四人被她秀目一瞪,只觉得心中一紧,不禁有些怯意,但此时已关宗派面门大事,谁还再能退缩!金碧良首先一扬折扇:“姑娘只管划下道来,姓金的接着便是。”

他一答应,其余三人立时胆气一壮,也跟着答应下来。

南宫剑、东方奇、金万能、万雷兰互视一眼,齐向慕容长明看去。

慕容长明长叹一口气道:“就依她吧!”

东方青又问慕容兰娟:“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慕容兰娟突然一转身,奔到门前,猛地一拉门道:“招亲五天后正式开始,现在你们都给我滚!快滚!”

四人不由勃然大怒,立时拍案而起,身后的四少却轻轻地一扯他们的衣服道:“走吧!”

四人看看正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的慕容兰娟,又看看身后的四少,这才一齐向慕容长明一抱拳。“既是如此,慕容庄主,咱们五天后见!”说着,鱼贯而出。

慕容长明无话,怔怔地站在那里。

“爹——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哇!”等最后一个人走出店门,慕容兰娟突然一下子扑进慕容长明怀里,放声大哭。

“孩子。”慕容长明也老泪纵横,伴手抚着女儿的长发吁叹道:“天大的事,爹和你在一起扛了!”

月已西垂,大万的角落里站着缩着膀子的芸儿,椅上则坐着慕容长明。

“你还不说?”慕容长明突然大喝道。

芸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我跟小姐出去,确没发生什么事呀!”

“没发生什么事?”慕容长明突然站了起来,负手绕了芸儿一圈:“若真没发生什么事,小姐为什么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一直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若真没什么事情刺激她,今天,她怎么会发疯似的那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呀!”

芸儿吓得泪都流了下来,嘴里仍叫道:“确实没发生什么事呀!”

“你还骗我,你还骗我!”慕容长明突然一把提起芸儿,对着她的脸大叫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娘死的早,我不能让她再受苦,我不能让她再受苦!”这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健者,此时竟如平人一般老泪唰唰滚落下来。

芸儿看着。一阵心酸,不由叫道:“老爷,你不要哭了,我说,我说!”

慕容长期连忙把她放了下来道:“快说!”

芸儿道:“其实我也不十分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猜八成跟那个何天香有关。”

“何天香?何天香是谁?”老人不由一阵迷惑:“江湖中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呀,你从头讲来!”

于是,芸儿便自遇天香始,一直到古道树边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末了道:“自从那天回来后,小姐就一直闷闷不乐,经常一个人发呆,时不时还写些词什么的,所以我猜是那个何天香的原因。”

“她做词?”老人一惊:“她做些什么词,你念来我听听。”

“有一首好象是……好象是这么念的:本叹此身归无宿,笑鸿雁,来来去去,年年为谁碌?

古道林边飞尘处,心谁属,醉眼朦胧,知君在何处?“

她话尚未完,慕容长明已低声嘟囔开了!“鸿雁为谁碌……她又为谁碌?……她心又谁属?她又为谁醉……知君在何处?哦,我明白了,我明白娟儿这些天为什么这么憔悴了,她的心已不在,她的心已飞远了,不在爹这儿了!”老人说着,已苍老的坐在了木椅上。

“老爷!”芸儿忙过来扶住了他。

“是他,一定是他!他叫何天香,娟儿一定是看上他了。可是娟儿既已属意于他,为什么还要答应五天后的婚事呢?”老人陡然一惊:“不好!娟儿这样做,只怕已是抱了必死之念,这,这可如何是好?”老人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或许,或许这何天香还做了什么让娟儿心冷的事,娟儿才如此伤心的?可娟儿什么也没说,而听芸儿说法,除了那一掌,似也再没有什么出格之事,可为什么,为什么?……老人越想越糊涂,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害怕,不再负了手来来回回在厅里踱了起来:”看来,为了娟儿,只有找到这个何天香,只有找到这个何天香,才能解开这些疑团。娟儿这丫头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她不想说的事,是谁也问不出来的,最好先不要惊动她,以免再生出别的枝叶来。“想到这儿,慕容长明立住身子叫道:”芸儿!“

“在,老爷!”

“你还认得这个何天香吗?”

“自然认得!”

“好!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十天之内,你一定要带他来见我!”

“啊?这个……”芸儿面有难­色­“我们只见过几面,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呀!”

“无论如何,芸儿。”慕容长明走到芸儿面前:“你听明白了吗?无论如何!你得把他给我找出来,你们小姐的命就在他身上,你知道吗?”

芸儿一惊:“难道我们小姐被他下了毒?”

“那倒不是,只是你们小姐的魂被他带走了,我现在就是叫你去追你们小姐的魂!”

“老爷,你别吓我!”芸儿的脸不由白了!“那他不成妖怪了吗?咱们该去找个法师,要不和尚也行!”

“唉”,老人一叹:“你还是快去找那个何天香来,他比什么和尚法师都管用!”

“我不懂!”芸儿茫然道。

“你将来会懂的!再叫上几个人吧!山庄各处分堂都听你节制,要人要物要钱都不必可惜,只要能尽快找到那个何天香!”

“是!”芸儿退了出去。

“唉,娟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也很单薄。

慕容山庄后院,一座孤坟,一间小屋。

慕容兰娟就跪在坟前,月光同样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更长,更薄,更孤清。

砰!砰!砰!慕容兰娟突然对着孤坟磕下三个响头,然后猛地扑在坟上,紧紧抱住坟头哭道:“娘——娟儿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还有什么话,你就多跟娟儿说几句话吧!你不要再这样冷冰冰的了好不好?都十三年了,你就老这么冷冰冰的,难道娟儿就真的那么讨你的厌吗?娘——娘——我不要你像那些人一样对自己的儿女说那么多,女儿只要你一句,一句还不行吗?女儿十天后就要死了,难道你还是一句也不肯对女儿说吗?娘——娘——”

但她千呼万唤,那冰冷的坟内还是没有一丝回答。

但旁边的茅屋里却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娟儿,你娘确是死了,十八年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兰娟已打断了他的话:“不,我娘没死,她没死!你胡说,你骗我……”

“我又何须骗你,是我亲眼看见你爹把她埋下去的。人死不能复生,你痛我又何尝不痛,你爹又何尝不痛?你每次来这里哭一场,我又何尝不也哭一场?”屋中的人似也在落泪。

“前辈!”慕容兰娟突然道:“我爹事务忙,每次我来这里的时候,都是你陪我。说实话,我真的好想看看你,以前是你不许,但现在娟儿就要死了,你能了了娟儿这个心愿吗?”

屋中人似乎吃了一惊:“你先前也说死,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为……”慕容兰娟咬了咬下­唇­“因为五天之后,我就要比武招亲了。”

“比武招亲?这是好事呀!­干­嘛还求死呢?”

“可我不想嫁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更何况……”她突然低下了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恩?你心里有人,又­干­嘛要比武招亲,难道那小子不愿意?”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那是你爹不同意了?这不要紧,叫你爹来,我跟他讲!”

“这事我爹根本不知道。”慕容兰娟轻声道。

“这……这我可糊涂了!娟儿,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里边的人似乎有些着急。

慕容兰娟不说话,沉默。

良久,屋中人方长叹一声道:“你可知这屋里是禁地?”

“知道!”慕容兰娟抬起了头:“但现在我即进去了,我爹也拿我没办法,再过五天我就要招亲了,到时死人一个,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好了,你先不要一口一个死人的好不好?怜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怎能那么容易就死呢?你先进来吧,有什么事说清楚!”屋中人显然有些心烦。

慕容兰娟还没进屋中已透出两股柔和的掌风,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没想到,前辈武功这么好!”慕容兰娟惊喜道,因为仅凭方才那两掌,慕容兰娟已试出屋中人的武功不会在父亲之下。

“少废话,进来吧!”屋中人不耐地道。

“呀——”门一推便开,慕容兰娟迈步走了进去,身后泥土簌簌而下。

但屋内很­干­净,也很雅致,虽然仅有几只简单的家具,但因摆放得体,竟也使人感觉非常舒适。

靠窗的床上,静坐着一个白袍老人,但他面对窗子,慕容兰娟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左臂衣袖是空的。

“娟儿,知道吗?你是十三年来第一个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人!”

“娟儿知道,前辈你……”

“哎,十三年了,世事如烟,你也出落成大姑娘了,跟你娘当初一模一样,就是脾气不一样。”老人叹道。

“前辈,你跟我娘……”慕容兰娟不由道。

“我跟你娘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说你的事吧!”老人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过了身子。

“啊?”慕容兰娟突然一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老人不由问道。

“前辈,前辈太像一个人了。”慕容兰娟痴痴地道:“确切的说,是他太像你了!”

“哦,谁?”

“他叫何天香。”慕容兰娟幽幽地道。

“哦,何天香,姓何?”老人看着慕容兰娟,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笑道:“他是你心上人?”

“是的!”慕容兰娟突觉胆气一壮,反正几天之后便死了,又有什么怕羞的?

“那你也是他的心上人了?”老人笑道。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慕容兰娟刚提上来的那一口气一下子又泄了出去,黯然道:“要是就好了!”

“我明白了!”老人沉思道:“你是单相思,你看上他了,却不知道他对你怎么样,对不对?”

“是的。”

“你问过他没有?”

“这倒没有,你总不成叫我去问他?我们只不过见过两面而已!”慕容兰娟羞道。

“没问过,你怎么知道人家喜不喜欢?这么好的女娃,他不要才是傻瓜!”老人笑道。

“他本就是个傻瓜!”慕容兰娟刚才还惨兮兮的,但一提起何天香,想起他吃包子的愣样,又想起他拍出那一掌后的呆样,不由也就笑了,心里甜甜的。

“一个傻瓜?不可能吧!除非,你这丫头也傻!”老人捏着胡子道。

“前辈,你还取笑人家!”

“你说那个何天香有一点像老夫?”老人道。

“何止是有一点儿,要是前辈再年轻上二十年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

“哦,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但一见面时,他穿一身破旧道袍。”

“破旧道袍?”老人一捏长须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他的后人,他决不会让他去做道士的!”

“前辈,你说什么?”慕容兰娟只见老人说话却没听清是什么不由问道。

“哦,没什么。”老人从沉思中解脱出来,看着慕容兰娟:“你跟他交过手没有,他是哪一个门派的?”

“我也不知道,但他的步法很奇怪。”说着慕容兰娟模仿何天香的步法走了几步。

老人在旁边看着,不由沉吟道:“这该是伴风道人的流云步法,那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后人了,可他偏偏又姓何,这究竟怎么回事?”

“前辈,你在想什么?”慕容兰娟踩完了步法,立住了身子。

“哦,这是伴风道人的流云步。”

“啊?就是那个侠风义骨的四奇之一伴风神道?”

老人点点头:“老夫年轻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他是神道的弟子,怨不得他武功那么好?”慕容兰娟眼中闪着光,风花雷月四奇的声誉在武林中是有口皆碑的,他们的弟子也是人中的上品。

“现在,你先把事情说说吧!”

“是,前辈!”于是慕容兰娟便从始遇天香起,一直到自己答应比武招亲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老人听完,不由仰天长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答应跟他们比武?”

“他们欺人太甚,我要在擂台上一个一个杀了他们,即便不能,我也要让他们相互残杀,这些人,少一两个,对武林只能是好事!”慕容兰娟恨恨地道。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输了……”

“万一我输了,就要嫁给他们?”慕容兰娟突然凄笑:“我自己死,倘输了,我便自杀,谁也拦不住我。”

老人看着姑娘,轻轻摇了摇头:“但你想过没有,你若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即便当时不说,以后又岂会与你们善罢甘休,你若自杀,又正好落他们口实,要你爹又如何交待?”

“这……这……”慕容兰娟不由恍然,随之大惊:“我只是一时气晕了头,没想到后果竟会这么严重,可是,可是……”

“可是,话已出口,便无法收回,擂期既定,也再无更改之理,对吗?”

“可我爹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慕容兰娟不由后悔的哭了起来,是为自己的卤莽,更是为了父亲的和整个慕容山庄以后的命运。

“这就是你爹痛你之处呀!”老人长叹一声:“明知不可为,但为了你,他为了;明知不可行,但为了你,他行了。所以这场比武你唯一的出路便是必胜,绝对不能败!他也不希望你嫁那些人,他更不愿看到你死,到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

“是的,我只能胜……我只能胜……”慕容兰娟喃喃出神地道。

“可是,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我……我……”慕容兰娟突然说不出话来,五大帮与六大世家同列一楼二客三门之列,在江湖上成鼎足之势,各自当然有其独到的功法,势力,但要说哪一门的功夫最好,却是谁也难说,更何况慕容兰娟还是个女孩子,在耐力,内功修力上自是比不上旁人。慕容兰娟当时只想找人拼命,又何从想到事情竟是这么复杂,不由已自慌了。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和那个何天香,且不说那人能不能到达此地,就凭你慕容家的红花剑艺,要想真的艺盖四家只怕不易,更何况到时必还有许多别的高手前来参加?然而更难的是,擂台上绝对不能出现伤亡之事,因为四家争亲,胜败荣辱都会算在你慕容世家头上已不可避免,但倘再出现死亡之事,这事情可就大了!”

“万求前辈指点!”说到这里,慕容兰娟突然向前跪下。

老人一闭双目:“若是其他小门派,以你的红花剑法就足够了,但你们慕容世家最具威力的‘飞雨流花十字剑’已绝传了三代,修之太苦太难,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且离比武之期只有三五天,要对付四大世家时间上也不允许,我看……就这样吧,老夫传你十五年功力,再指点你几手剑法,再加上你的家传剑艺,年轻一辈中,不管谁来,你都有六成胜算了,怎么样?”

“多谢前辈!”慕容兰娟连忙叩谢道。

“老夫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至于五天后会如何,老夫也不能预料,先不要说这些了,你先过来受功以助练剑吧!”说着,老人双手一招,已将慕容兰娟唤了过去,盘膝而坐。

老人双手按住慕容兰娟背后的命门,一股股真元立时透了过去。

盏茶功夫,老人方缓缓收掌,对慕容兰娟道:“今天你在这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你先回去,明日此时再来受剑。”

慕容兰娟闻言,忙下床来深施一礼:“娟儿不知如何感谢前辈!”

“去吧!”老人缓道:“明日此时直接进来便可,此禁是我所立,你今日既已进来,此禁对你也就无所谓了。”

慕容兰娟回到自己房内不久,慕容长明也同时怕女儿内功不及,硬是将自己数十年的武学修为传了一半给慕容兰娟方才离去,一夜之间慕容兰娟的内功已是大增。

第二日,慕容兰娟依时前来受剑,老人怕招式多了反而记不住,只传了她五剑,看来也无什么奇特之处,慕容兰娟问剑招何名,老人则笑而不答,只是要她练熟。

月光中,剑光纵横,慕容兰娟在独自练剑,突然想到:“自己新得两老之助,五日之后,料可拼力一搏,只是胜又何用,败又如何?如若天香不来,自己的心还不是死的吗?人虽活着,可又与死何异?何公子,你在哪呢?”慕容兰娟想到这里,忍不住又住剑坐在坟边独自伤心地抽泣起来。

“唉!”声音很轻,两个老人同时叹息,一个在茅屋中,一个在坟边的树林中;一个看着墙上的一方绢帕,一个对月长叹,虽是所叹事物不同,而情却实在是发自一处的,然而又有谁知道呢?月儿依旧妩媚,该伤心的人已伤至极深,寻魂的人也已出去两日,可何天香呢?那个在玉人心中留影不逝的何天香又在哪里呢?这里的事他又会知道吗?

却说何天香与长婷主仆向梅城走去,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这一目,三人来到望梅老店,刚一落座就觉不对,因为自打今早三人一入镇子,就不时有人暗暗盯梢儿,而现在这掌柜的一见三人入座,眼睛就不时往何天香身上瞟,还拿眼­色­给小二,小二且便立即悄悄遛了出去。

店东角却有一个正在喝茶的中年人,骤然抬头,扫过何天香,目中立时奇光闪烁。

婷儿眼见不对,立即施一个眼­色­给慧香,慧香会意,转身走到柜台前,拿出一块银子叫道:“掌柜的!”

“呦呦,客官有什么吩咐?”

“给我们送四个小菜,两壶酒来!”

“好好!”掌柜的应着,伸手去接银子,不料,银子刚一入手,他的两个指头已被慧香夹住,一用力,立即痛的他龇牙咧嘴,连冷汗都流了下来,刚想叫,却被慧香用眼狠狠一剜,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店中人声杂乱,慧香又用身体挡住众人,所以几乎无人察觉,屋角那中年人却是淡淡一笑。

“跟我到楼上去!”慧香低声喝道。

掌柜的知道碰上“硬点子”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一声不吭,率先向楼上走去。

婷儿一扯何天香的袖子,天香会意,两人也起身跟在慧香身后。

一入客房,慧香便将掌柜的推在一角,待婷儿和何天香进来后,轻轻关上房门,立在门后,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婷儿突然对何天香笑道:“何大哥,你是不是先到里面去休息一下,这件事就让兄弟来办如何?”

何天香笑道:“问事情,我从未问过,就偏劳你了,不过,”他一顿又道:“我看这位掌柜的也不象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是是是……”掌柜的如聆福音,不由连连称是。

“可不要吓着人家!”何天香回头补上一句。

“知道了,呆子!”婷儿一笑,一把把何天香推进里间,顺手关了房门。

婷儿一笑时,掌柜的在一边不由看得呆了,心道:“这男人笑得真好看,可却怎么像个姑娘似的?”

不料,还没等他再想下去,长婷已俏脸一沉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你是什么人?”

“小老儿自是说小老儿不是什么坏人了。”掌柜的连忙陪着笑道。

“你倒挺会说话!”婷儿也不由笑了,脸­色­却又陡然一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咱们?”

“说!”后面的慧香已不知何时拿了一只­鸡­毛掸子架在掌柜的头上——在家时常与主子闹着玩,此时倒不自觉中用上了。

掸子架在头顶,掌柜的看不见,还以为是刀剑之类,脸­色­不由唰的白了,连忙叫道:“小老儿说,小老儿说!”

“肯说实话?”婷儿笑道:“一捅到底?”

“是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背后的慧香将­鸡­毛掸子一按,掌柜的连忙大叫道。

“那你就说吧!”婷儿心中暗笑,却强行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掌柜的这才定下神来,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昨天慕容山庄的芸姑娘……”

长婷忽然打断他的话:“就是慕容世家?”

“唉唉,就是慕容世家。”

“那这芸姑娘又是谁?”

“芸姑娘叫芸儿,是慕容小姐的贴身丫头。……”

“慕容兰娟,火凤凰?她来做什么?”婷儿警觉心顿起。

“她来告诉小老儿,叫小老儿一定要注意几个人,一见到他们就立即向她禀报。”

“好啊!”慧香突然在后面道:“她叫你找人,你怎得找到咱们头上来了?”

“这,这……”

“这什么这?快说!”婷儿也怒道。

“她要找的,好象就是刚才那位公子呀!”掌柜的连忙道。

婷儿与慧香不由面面相觑:“找他做什么?”

“这小老儿也不知道,只是芸姑娘叫小老儿一见到那位公子,一定要先把他留住,然后立即去告诉她,她就会马上过来相请!”

“相请?”婷儿不由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这个小老儿也不清楚,芸姑娘就是这么交待的。”

婷儿略一沉思道:“掌柜的,委屈你了,是我们误会你是歹人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哎,哎。”掌柜的一面躬腰,一面赶紧溜了出去。

看掌柜的出了房,婷儿方推开里屋的门,却见何天香正在床上坦然而睡,心中不由叹道:“这人固是磊落,但凡事都如此坦荡,万一遇了歹人怎么办?”想着便轻手轻脚进了房,将他推醒过来。

何天香坐起揉揉惺忪的双眼:“都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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