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江上渔人

这一队人马正是扬州锦衣卫指挥使曹安的队伍。

曹安没有见过夏南辕，他只是觉得那小亭中抚琴的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那洒然随意、气定神闲的风度超乎常人，而从那琴声中又分明听得出弹琴人的指上有内功，再看那人的容貌，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楚他的五官，清俊飘逸。这种人物，实属凤毛麟角了，他想象中的夏南辕，大致也不超出于此。是以他转了头去问身边的袁天贺：“这人是不是夏南辕？”

袁天贺一眼便认出了夏南辕。他随曹安一路南下，一心只盼着永远也不要见到夏南辕，最好是白跑白忙，最终打道回府。谁料此时这般不巧，偏偏就遇上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责怪夏南辕：好好的你在这破亭子里弹的什么琴呢？还以内力将琴声传到大路上，你自得其乐还不够还非要逼得过往行人都得和你一起听么？这下好了，正撞到逮你的人手里了，想跑你都跑不掉了！

曹安一停下来，袁天贺心里就是一紧。此刻曹安这一问，袁天贺不知该如何回答。有心说不是，可他从来不撒谎，更不曾在曹安面前撒过谎。若要说是，他心里又不情愿，他不愿意夏南辕被曹安抓住。“他……”袁天贺微眯起眼睛望去，好像不能肯定似地说道：“好像……不是。”

袁天贺跟在曹安身边十二年了，或者说，曹安抚养栽培他十二年了，袁天贺的一举一动，曹安早已了如指掌。这个距离，袁天贺不需要一看再看，这个问题，袁天贺不应该回答得迟疑不决。见了袁天贺的态度，曹安冷笑了一声，一带马，跑向江边。后面众人见了，也都随后跟上。

江边地势开阔，但那小亭所在之处却道路崎岖不平，间有杂草碎石散落各处。曹安来在小亭不远处，利索地下了马，快步向小亭走去。

二十余人骤然间聚集而来，夏南辕的闲情雅兴被彻底地一扫而空了。他右手一按，一个曲子弹至一半处便哑然而止。再抬眼一扫，又在二十多人中发现了走在中间的袁天贺，见了袁天贺，便立时明白了一切。

那小舟边的少年也向曹安等人望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气氛还是明白的，来者不善。他望望曹安等人，望望夏南辕，又望了望不远处那正在垂钓的渔人。

夏南辕静静地坐着，望着眼前的人，没有动。

曹安走近亭边站住，其他人则分散开围住了亭子。曹安望着夏南辕开口道：“惜花君子，毕竟与众不同，在这种荒津野渡之地，也能有此雅兴！”

夏南辕望着曹安，仍是不动，也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