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道：“它日后归谁，不是你我能定的，凡事都讲个缘字，不是吗？人如此，物亦如此。”说着将琴递给那撑船的少年，叫了声：“秋山。”那少年应声将琴接了过去，放入琴匣收好。云先生又对夏南辕道：“今日你保全了我这琴，我解了你的围，我们互施援手，两不相欠。可是？”

“云先生解围解得漂亮，我保这琴却没能保得周全，惭愧！”

云先生笑了笑，“很不易了，何必谦虚。只是，你既弹了这琴，便理应该有始有终，怎可以半曲充数？既对不起这琴，也搅得我从此后终日惦念，枉自劳神。”

夏南辕笑道：“云先生想听完整曲又有何难，只是断了一弦，怕是不能够曲尽原味，我……”

云先生将手一摆，道：“阁下这一曲，我听定了，但不是在这里。我家中自有一张好琴，我想请阁下屈尊，到寒舍小住几日，切磋琴艺，不知意下如何？”

夏南辕沉吟片刻，回答道：“云先生盛情，实不该推却，只是我还有事在身，不宜耽搁。况且……”他瞟了一眼远在对岸的还在寻找渡船的锦衣卫众人，“我也不想让这世俗间的琐事打扰了先生的清静。”

云先生也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既生于尘世，便难免遭污，惜乎于污淖之中而能不染，才见清高！”言罢伸手向前面一指，又道：“顺此江而上，奇山异水，层叠不穷。有一山峰高岭峻，云雾缭绕，名唤雾落山，当地人称雾山。山中有一茅屋陋舍，名为云琴小筑，便是寒舍。阁下若不嫌弃，云某日日恭候。”

“承蒙云先生看得起，若有机缘，定当拜访。”

“好，一言为定！你若不来，我便下山去找你。”

夏南辕闻言一愣，心说我说的是若有机缘，定当拜访。没说一定会去呀，讲什么一言为定？还要下山找我？忙道：“云先生，机缘可遇不可求，它日若有机缘，我定会登门求教，怎敢劳烦先生寻我？况且天下琴家，多出徐门，若论琴艺切磋，当与……”

“你欠着我半个曲子。”云先生一语打断他的话。

夏南辕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位云先生，给人一种又亲切又冷漠的感觉。听他的言谈，直觉得这人又仗义又清高，然而看他的神情，又给人一种高深难以接近的感觉。能与高手切磋，无论是琴艺还是武功，都是难得的机缘，然而夏南辕心中，实在没有想和这位云先生切磋的愿望。他只觉得面前这位云先生，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敬而远之。

云先生又扭过头去看了看远处对岸的锦衣卫众人，转回头来对那撑船的少年道：“秋山，再快些。”

“是，先生。”少年答应一声，小船的速度立时又快了几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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