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依旧有待考究,尚未从悲痛中走出的阿西尔神族面临的却是即将来自于各大世界的威胁。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已经开始备战的华纳部落。在诸神都在忙着寻找继承人的时候,源自中庭上方的华纳勇士们已然蠢蠢欲动。
少了奥汀这个强大劲敌,华纳部落显然增长了不少自信,结盟巨人族,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采用正面进攻的策略攻打阿斯加德,于3021年的年初,吹响了十二主神战役最后的号角……守卫神界已是伴随着灵魂与记忆的使命。
就算没有奥汀在身边,就算早已精疲力竭。
最起码还可以用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鼓励自己。
——希望能变成你身边的空气。
我相信他就在这里。
虽然再也看不到,触摸不到,但是随时包围着我,保护着我,让我自由地呼吸,给我生存的勇气。
主神战役的终结者
长满墨绿蔓藤的悬崖峭壁底部,宝蓝色的冰河无声地流淌。大片骨龙与骨凤舞着嶙峋的翅膀,从百米高空中穿过。云雾中的神界变成了一座空中之城。
在没有奥汀的情况下,我们要面临的是迅速调整好状态、准备充分又士气高昂的华纳神族,还有他们破坏力顶三四个主神的主帅洛基。
在奥汀刚刚离去的情况下,胜算几乎为零。很多人都禁不住抱怨华纳神族和巨人这次行动太卑鄙,乘人之危。但战争便是以剑代笔的政治,一个优秀的军事家绝对不会错过敌人的致命弱点。
尽管如此,我们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击败入侵者,守住神界——这几乎变成了每一个阿西尔神族成员内心最大的呐喊。
神殿平台栖息处的上空,细小陨石环中的召唤结界轻轻颤动,呈现出璀璨的银紫色,在漆夜中仿佛成了最亮的光点。大量被召唤而来的无血肉生物、黑龙黑凤从中飞出,倏然冲向阿西尔阵营的后方。
随着战鼓声响起,坐骑嘶鸣,攻入阿斯加德的华纳军队与巨人军队分成两批,分别由空中海洋的南方和北方逼近。大片黑压压的人头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拥向神圣达普桥。在他们进攻的同时,大批骨豹和长尾雪狼从凤凰森林中蹿出,与他们撕咬起来。
自两边军队在神圣达普桥上碰头后,整个世界就在霎时间变成了梦魇:
鬼匠用两把剑交叠在巨人战士的脖子上,用刀一拉,头颅掉落,鲜血溅了满脸;大魔导师放出束缚魔法将屠杀战士绊倒,随着神金匠扔出斧头砸下,血珠飞洒在黑色马蹄上;黑暗骑士被昏迷溶液击中,从龙背上掉落,被随后飞来的魔法箭像射乌样刺穿了后颈……龙的尾,凤的翼,瞬移的闪光,空中游弋的身影,巨人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源自不同兵种刀剑的银辉……混乱地交错着,扰乱了视线。
刚开始还势均力敌,海姆达尔精湛的剑术、索尔强大的治愈魔力、芙蕾雅极具杀伤力的大魔法为我们拖延了不少时间,但人数和准备上不足的破绽很快便暴露出来。
桥上的阿西尔神族节节后退,华纳神族与巨人步步紧逼,在无数人从桥上掉落的同时,已有大半敌军进入了阿斯加德境内。
以我的能力来看,辅助的优势远远大于参战,但在掀开一块帆布却发现一个骑士队长太阳|茓被短剑刺穿后,我终于再无法忍受,带着一个伏魔官往前线赶去。
从后方一步步走出,踏过的是无数同伴的尸体。就算是路过残垣断壁,都会有尖锐的刀刃刺破墙壁差点捅入我的胸口,或是低头看见龙影的同时空中落下闪雷魔法。
很快看见了在前线奋战的几个主神。
正准备瞬移过去,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上空原已微弱的光芒。
我立刻停下脚步抬头看上去,随时准备迎战。
然而,缓缓降落在我身后的,却是洛基和他的“热血男人”。
他从四翼金龙身上跃下,轻松地越过人群,朝我快速走来。雪白的披风像是一块被吹散的浮云,在风中措猎翻动。他走过的地方,好像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停留在我的面前,他的头略微低垂,眼睛被刘海与帽檐遮住了大半,嘴唇苍白得几乎与皮肤无异。
四周激烈的喧嚣声好像已经消失。
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和他对抗,或是默默擦肩而过?
虽然仅仅想象一下与他交手的情形就会觉得惶恐,但还是拿起了武器,警戒地防备。谁知他站在原地,只有嘴巴动了动:
“……奥汀是真的死了吗?”
我怔了怔,然后哭笑不得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洛基略微抬了一下头,将视线从地上转移到我的身上。但是,像是害怕面对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一样,过了很久他才眼神闪烁地看着我的眼:
“他……怎么死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有几个阿西尔神族已挥舞着武器朝他袭来。但他视线都没挪动一下,就以一个小小的魔法将他们全部击退。也很难得,洛基动手居然没有伤人。
但他问的问题,无疑是我最最不愿意回答的。紧握住双拳,极力让自己不要再回想奥汀离去前的那些日子,只淡淡地说道:“这不用你来关心。回到你的阵营里去,或者动手吧。”
转身的瞬间,几乎有一种失去所有力量的错觉。
奥汀已不在身边,永远不会回来了。留下我和族人,对抗的人却是洛基……唯…的奋斗的动力就是击退这些入侵者,让神界保持完整。
但是,这之后呢?
一直觉得奥汀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总有一天我能放弃他,找到另一份真爱,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东西值得我去追求……只是我怎么都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
他以永远的死亡来换取如今的一切。
这样做,名义上是对我好,实际上是在摧毁我。
不论战胜还是战败,我都还是要活下去的……如他所说,我是代替他活着。但这道心口上巨大的伤口,恐怕永远都不会愈合了。
“弗丽嘉。”洛基的呼唤在武器交接与魔法爆炸声中响起,并不大声,却很清晰,“奥汀的死……是因为他用他重生的力量换取了你的重生吗?”
“你住嘴!!”
我转身朝他飞奔过去,一拳打在洛基的脸上。他毫无防备地重重偏过头去。
“住嘴!住嘴!!住嘴!!!”
我紧紧攥着拳头,又挥在他的下颚,肚子上。似乎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尖厉的声音吼过,到后来,嗓子已经嘶吼到破音,接近痛心疾首的悲鸣。他被打得身体弓了起来,却没有还手,只是在被我重击后会发出拼命压抑的闷哼。
最后,我一手拽着他的头发,一手抽出短剑压在他的脖子上,声音颤抖嘶哑,却说不出话。
都是因为我和这个人。
因为我的愚蠢,他的自私,害死了奥汀。
洛基口角被牙齿磕破,红紫中夹着血丝。他喉结动了动,眼中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杀了我吧。”
我咬紧牙关,手腕用力,往他的咽喉处推了一下。
短剑薄且锋利。一道细细的红色血印立即浮现,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淌下。洛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无动于衷。
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握住短剑的手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这样不果决……”洛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姐姐,对看着长大的宝贝弟弟……还是下不了手吗?”
我睁大眼看着他,不知如何应对。
实际他猜错了。在犹豫的时候,脑中闪过的画面都是另一个我的记忆。那份源自依娜心底非常令人懊恼的,憎恨的,无法甩脱的,对他的爱意。
但还没能说服自己,洛基便轻轻推开我的手:
“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你都没有动手。现在你不再有机会了。”
强大的火焰障蔽从他的脚下升起,将他包围在一片猩红之中。
“当然,从知道奥汀死去的消息那一刻开始,我也不再有机会了……”
隔着烈火,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这一战我们赢定了,放弃吧。”
接下来,他的身影闪了闪,从魔法阵中消失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火焰迅速熄灭,将土地燃烧的灰烬染成黑色,洛基的白色斗篷已经出现在桥梁的另一端,敌方阵营的正中央。
他解开斗篷的系带,将它扔了出去,然后向着天空高举起戴着深红手套的手指,一截修长的手臂分外白皙。
在斗篷被急剧的风迅速卷走时,只见他所指的高空出现了黑红交错的火焰魔法。即便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然后,他的手,指向了中间的桥梁。
那团巨大的火球像是太阳坠落一般,以流星之速落下。
桥梁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劈断——如果没看到洛基施展魔法,谁也不会料到它是被烧断的。
与此同时,桥上的所有神族都变成了惊弓之鸟,瞬间移动或者空中漫步,赶紧逃回彼此的阵营。
而神圣达普桥,这个庞然大物以缓慢却令人惊惧的状态,掉进空中海洋。心神未定的时候,站在断桥两岸的神族已开始朝对岸不断抛出强力溶液与大魔法。
“洛基在发什么神经?”芙蕾雅皱了皱眉,往前瞬移了一段距离,“这样怎么打?难道一直朝着对岸扔魔法?他们毫无优势而且耗费时间。”
我沉默地看着对面。那里亮起一团金光,然后无形的银色花瓣雨珠落在队伍中,显然是弗雷在为伤员们治疗。难道劈断桥只是为了这个?他们的士兵负伤数量远远不及我们……然而,当那团金光慢慢散去,对岸仅剩下几个华纳神族和巨人的时候,我们才真正楞住了。
——这些人肯定被召唤走了!
可是,他们去了哪里?
“不,不,不——”老远就听见雅恩莎撒语无伦次的惊叫,“都回头,都快回头!神殿,神殿怎么办啊!!”
随着她的声音,所有人回头看去。
原来刚才弗雷的大魔法只是障眼法。
——他和洛基其实通过魔船抵达了神殿前面,并且召唤了所有精锐军队。
“快,快回防!都撤军!”冷汗大颗大颗流下,湿润了头发。我耗尽所有体力朝神殿的方向瞬移,只求在最后一刻能力挽狂澜。
然而除了我,还有紧跟上来的索尔,没有人动。雅恩莎撒甚至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我不过跑出几十米外,万道光芒已从英灵神殿的方向射出,把灰色的天都照得透亮。
长久的寂静。
静到在千万人的战场上,都可以清晰地听见风声和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不明状况的士兵如梦初醒地拾起武器,朝着华纳神族的方向走去。
“都别去了。”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样,索尔低声说道,“阿斯加德……沦陷了。”
虽然早已做好战败的准备,但这样的状况谁也没料到。原以为必将经历一场长达数日的浩劫,华纳神族却在这样迅速的情况下结束了这场战争。
就在大家都还木然地看着神殿出神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我和索尔身边闪过,并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蹿向华纳军队。
“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那么简单得逞。”
芙蕾雅清冷的嗓音在高空中响起。虽然轻,却因为蕴涵了魔力传遍了整个阿斯加德。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她举手指着高空,姿势竟和洛基一模一样。黑色的蕾丝裙边在风中抖动,四面八方的冷空气瞬间在她的指尖凝聚成巨大的冰球。随着她挥下的手势,千万条冰刀朝着离她最近的华纳军队飞去。
就在这一瞬,站在最外侧的金发女子突然转过头,诧异地看向芙蕾雅。
“不要——”
我惊呼着朝上方飞去,但完全阻止不了芙蕾雅太过迅猛的速度。
冰刀密密麻麻,像是被捅坏窝而愤怒的蜂群,朝着以西芙为中心的华纳士兵袭去。
虽然都是主神,但西芙的作战能力跟芙蕾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她甚至还不知道如何反应,那些冰刀已铺头盖面地朝着她落了下来。
我朝着西荚的方向瞬移,但根本来不及——“西芙——”
然而,奇迹却发生了。
西芙周围的士兵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全然倒下。但她好好地站在原地,害怕地捂着头,却毫发无伤。
同一时间,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从神殿下方传来。
西芙怔怔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再迅速回头看向神殿的方向一…手中的武器铿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旋转的火焰从神殿的地方飞来,像是凌乱的枝丫一样伸向芙蕾雅。芙蕾雅立刻瞬移闪躲,却不幸被火焰击中腿部,重重落下摔在地上。
“提尔……”西芙喃喃地念道,看着神殿的方向,拨开拥挤的人群朝那边吃力地挤过去,“提尔,提尔……”
战场的这一刻,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声音,和千万具尸体……重生纪元神族公历3021年2月,十二主神战役以阿斯加德的失守、华纳部落的胜利落幕。
尽管如此,这一场战争不论对华纳部落还是阿西尔部落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在奥汀逝去时九大世界神力极不稳定的情况下,大量的死伤、不可估量的成本损失与消耗都令两个部落的发展长期受阻。
神界被华纳神族侵占之后的第八天,洛基夺走了无数人虎视眈眈的众神之王位。
阿斯加德新的历史篇章竟是改朝换代。
要重新奋起反击,绝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事。
身为阿西尔神族,在王位交替这样重要的时刻竟不能站在家园中心的位置,还要看着外人在我们的神殿前为所欲为,想来再没有别的情况比此时更加羞耻。
我与诸神在神圣达普桥前方,并不能将加冕仪式看得太清晰。众神广场上空,七彩波光在空中飘飘摇摇,英灵神殿上的金色蔓藤照亮了龙的眼睛。
失去了奥汀的日子,这个城市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光辉与神圣的年代,或许,将水远笼罩在黑暗里。
洛基玫瑰色的头发,如雪一般的白衣,细腻的肌肤……那样年轻又光鲜的模样,也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未来将会怎样,我们无人知道。
或许,这里将会变成华纳部落的一个附属国或是实验基地;或许,他们会夺走这里的所有财富与资源,用以建设他们的部落,让这里沦落为一个废墟;或许,洛基将在取代奥汀的位置之后,将王都迁移到这里……而骄傲的阿西尔神族会变成俘虏,等待着华纳神族的处置,为他们所做出的一点点施舍而感动不已,在多年之后成为三等公民。所有冠上阿西尔血统的人们都将引以为耻,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淡化一些。而华纳神族的统治者们将惺惺作态,终日流连在讨论为我们争夺利益上,努力让他们得意忘形的子民们不要排挤这些失败者……分明是同一个种族的人,却因为无知的政治与斗争变得互相仇恨;无数人牺牲;大量城市与建筑被摧毁;无辜的人因为部落的失败而莫名地冠上“下等人”的称号……这就是战争的全部意义。
当阿西尔的神祗们看着极远极高的地方,英灵神殿门前,洛基在一位老者的带领下弯下身戴上王冠的同时,我听见尤尔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
“都别太难受了,否极泰来是世界的定律。我们从来没见过阳光,已经遭受了三千年的黑暗,不可能就这样倒霉下去的。说不定洛基是个优秀的统治者呢……谁也不知道。”
说完之后,她还轻轻地笑了一会儿。
只是没有人回答,气氛比直沉默更加尴尬。
如大家所想那般,华纳部队没有撤离,关于华纳神族即将大量移民至阿斯加德的流言也愈演愈烈。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并未将俘虏关押在监牢,甚至没有把我们当做俘虏看待。在加冕、继位以及神位刻印等一系列繁复的仪式结束之后,洛基恢复了阿西尔神族自由来去的权力。
但是,很少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大量阿西尔神族卖掉了住房,打包与家人一起离开了阿斯加德甚至阿西尔部落,移居至其他世界,包括雅恩莎撒和索尔。
“我不在意华纳神族是否住进来啦,只是讨厌那些勾引我老公的华纳女人。华纳部落难道没有男人吗?”临走前,雅恩莎撒对我这么说,她依旧是那副毫不关心世事的小女孩样,“虽然早巳在这里住习惯了,但既然老公不愿意在这里待,我也跟着他去约顿海姆好了。刚好我爸爸妈妈也打算回去,爸爸本来就是巨人嘛,那我也是巨人。唯一不舍的就是……”
说完以后她还撅撅嘴,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你跟我们一起走嘛!你在这也没什么朋友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巨人族的帅哥可多了,说不定去了会有艳遇哦。”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她的手:“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不过一定会过去看你们的,到了整顿好以后记得给我发信,告诉我你的新住址。”
“弗丽嘉奶奶!”她搂住我的脖子,嘤嘤地哭起来。
随后雅恩莎撒又拖着我到尤尔家道别。尤尔对她从来就没有半分期待过,所以也不存在失望的想法。倒是索尔因为奥汀的消失而离去让她对他有了新的看法:
“果然不是男人,自己都不懂得当家做主。”
我捂着肚子在旁边笑得几乎岔气,雅恩莎撒却气得头顶冒烟和她大吵起来。
在雅恩莎撒单方面的依依惜别下,尤尔皱着眉头把她赶跑了,然后我问她:“你的打算是怎样?”
“短期内阿斯加德应该不会没落。我是这里的人,并不想离开。况且我还有成为第一鬼匠的梦想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皱眉看着我,“你耸肩干吗?”
“不自量力。”
“以后走着瞧。”
看她一提到工作就冷下来的脸,我还是忍不住想笑,这家伙真的发自内心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一瞬间,心情变得很轻松。
无论结果怎样,战争终于结束了。
圣光中的英灵神殿
对阿斯加德有所留恋是必然的,但我并没有打算待在这里,或者去约顿海姆。在拥有所有记忆的情况下,我知道自己对洛基还缺乏一定抵抗力,也明白自己再也不会跟他走上同一条道路。
约顿海姆,那几乎是九大世界中风景最优美、生活最悠闲自在的地方,就算是首都黑纳林都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忙碌而缺乏人情味。或许文明程度相对落后的地方总会保留着最原始的美丽与纯真。
在那里初次遇见儿时可爱的小火神,和仍然有些盛气凌人的年轻帝王。
而从那以后,这两个人在我生活中占的比例越来越重,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而现在,也是时候找回自我了。
在瓦特海姆生活的那些日子似乎并没我想的那么坏。侏儒们虽然性格古怪且讨厌华纳神族,素质和仪态都很不好,但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在心中部会默默赞许。那里消息闭塞,报纸与新闻类书刊发行量是九大世界中最低的,大家关心的东西都是相当学术且高深的锻造术与矿石成分分析表。
而且,大概是因为这些矮个子生物的智商太高,个个都是过劳死的工作狂,反而不大爱关心生活中那些无聊的小事了。所以,就算背负着血海深仇一个人来到瓦特海姆,也不会有人去询问他的过去,或者经历了什么。人总是潜移默化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就算是最喜欢休闲和传播消息的精灵到了瓦特海 姆,也多半会变成个变种侏儒。
也是在那里,我曾更加喜爱自己的梦想,找到了想要前进的道路。而且在那里停留的八年是我的锻造术进步速度最快的时期,之后到华纳海姆多多少少也学习了新的知识,但与那八年相比,几乎是在吃老本。
“看你这么可怜,我先让你几年吧。”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长外套,披在身上,“我会去瓦特海姆深造,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将更加是万年老二。这些年你好好珍惜当第一的感觉。”
尤尔的反击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快。
“……你也要离开阿斯加德?”
“嗯。”
“为什么去瓦特海姆?”
“我在那里生活过。”
“连那么偏僻的地方你也住过?”尤尔总算恢复正常,挑了挑眉,“算了,人生哪有不被打击的时候,也总要站起来。现在站不起来,就坐地上休息一下好了。”
很多时候尤尔会像个男人,尽管美艳,从来不说肉麻的话,从来不撒娇。就算是在即将面临所有朋友都离去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回到雾海之宫开始收拾行李的第四天,我收到了来自约顿海姆的明信片。巨人的东西果然都会大一号,不仅明信片大小是我们的一点五倍以上,连邮票都大得离谱。上面的图片是黑纳林的正面宏伟景观,中间写着两行大字:
约顿海姆第一座文明城市首都-黑纳林右下角写着:巨人族新历1306然而,在这样大的一张明信片的背面,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袖珍小字,当然了,都是很无聊的唠叨的话,想来邮差看到第一句问候语后会连偷看的欲望都没有了。最可气的是,这个拥有巨人血统却只会说阿西尔语的小妞居然在信中夹了很多巨人族单词。
不过总算有了她和索尔新家的地址,我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放在行李箱中,便准备出门叫人帮忙搬运东西。
刚一走到大厅中,却看见了站在正中间的洛基。
这一战过后,他几乎得到了一切。地位,领土,名誉,金钱,来自华纳部落几乎一边倒的支持,以及数量更加惊人的、前赴后继的女人。我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似乎等候已久,眼中带着些许疲倦,也因受不了阿斯加德的气候而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尽管如此,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他的外形还是会显得过于明亮闪耀。
“听说你要走了。”他说道。
“嗯。”
“那法瑟尔呢?”
“会跟着我一起走。”
“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吧。”
僵硬的一问一答让气氛变得有些窘迫。终于,洛基不再问下去,无声地走过来,低垂着头,看着我的眼睛:
“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了,是吧?”
不知是否心境的变化导致我觉得他不一样了。这一日的洛基不论是神态、目光、言行、举止都与以往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我又说不上。
看着他水晶般的瞳孔,我摇了摇头。
他毫不意外地笑了:
“既然如此,走之前记得来看我。”
“我明天就走。”
“那今天晚上来看我,可以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生命中最惆怅的事,大概就是亲眼见证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的改变。如果说无法得到一份感情而伤感如同饮下毒药,那对一个人由喜欢到淡忘,就是吃下毒品。你能感受到痛苦,一丝丝,终将耗竭,但又无法阻止。
只要有奥汀的存在,旁人终将是陪衬明月的星,洛基应该明白。
奥汀的消散水远斩断了我与洛基的牵绊,这一点我们也都明白。
“我可以看看法瑟尔吗?”洛基又说。
带着他来到我的房间,把还不会走路却已经爬速如飞的法瑟尔从摇篮里抱起来,递给了洛基。洛基轻轻提着法瑟尔的腋下,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泡泡一般小心。他的儿子其实与他很像,尤其是狡黠的眼神。只是洛基小的时候虽有实力却很好欺负,而法瑟尔就是个人人头疼的小霸王。
就像是父子之间本能的感应,法瑟尔在面对洛基的时候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睁着紫色的大眼看着他,头渐渐歪到一边去。洛基也随着他的头歪过去,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和他玩了一会儿后,洛基在他软软的金色毛发上吻了-下,便把他交还给我。
他始终没有对法瑟尔说一个字。
我送洛基到雾海之宫门口。他转身看了看对他来说或许十分陌生的神界建筑,千年雪山,又回头看向我:
“其实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一觉得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我总是想,如果有天自己会死去,那最幸福的方式就是在你的怀中闭上双限。如果到最后一刻有一寸土地能容纳我……也希望它会在你心中。不管是亲情也好,恨意也好,都会满足。原来,我可以做到不奢求爱情……”
他苦笑着,“如果早一点这样觉悟就好了。”
还是同样卑微却又甜蜜的情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挽留。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冒殿外延刮来,吹打着他的后背。他两鬓微鬈的红发在耳侧舞动着。
“从此以后,我不会在任何方面试图束缚你。”他静默地握住我的手,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在唇与唇相贴的缝隙中轻声说道,“……我放你走。”
在他离去之后我意识到一件事:在有了许多经历以后,他总算变了。
只是,作为告别这样已经足够。所以,晚上我并没有再去看他。
第二天清晨,在阿斯加德还沉睡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我把所有凭证与军牌都交给了侍女总管,然后抱着法瑟尔,洛洛,骑着骨龙,飞离了阿西尔部落。
我并没有直接去瓦特海姆,在经过华纳部落的时候,我特地把西芙约出来,在华纳海姆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顿饭。战争已经结束,我们俩不必再为各自的立场斗得死去活来,警备放下了,除了多了一些时过境迁的惆怅,一切竟还是和当年样。
西芙,这个曾经以讨厌结婚、讨厌小孩、讨厌被束缚闻名的女人,总算在见了法瑟尔之后暴露了她的本性。经过半小时张牙舞爪的尖叫之后,她捏住法瑟尔的脸蛋,兴奋地说:
“我的天,真是太可爱了,你这种本性恶劣至极的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我看法瑟尔还是像他爸爸多一点……”
“宝宝,西芙阿姨说你可爱呢。”
刚说完这句话,法瑟尔竟一反常态地眨了眨眼睛,扭了扭,缩到我的怀中一副害羞的样子。在这个软软的小肉团虚伪地做出这种讨人喜欢的模样后,西芙果然又一次尖叫了。
隔了很久,她才平定一些,和我聊到了未来的打算。
“又去瓦特海姆?你不是去过吗?”她摸了摸下颚,“不过,那是个好地方,电挺适合炼金术师的,说不定姐姐可以去跟你会合。”
“真的?什么时候?”
“等提尔醒来以后吧。”
“……”
在十二主神战役爆发之前,提尔便在西芙不知道的情况下,以战神骑士之名,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交给了她。如果西芙受伤,最先受伤的人是他。
所以,在荚蕾雅用冰魔法攻击西芙的时候,西芙安然无恙,提尔却代替她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原本是可以秒杀普通神族的魔法,在主神身上就不再那么管用。但毫无防备地挨了芙蕾雅愤怒的全力一击,就算是战神也无法承受。从那以后,提尔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醒过来。
虽然西芙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但我知道这个外表强悍的女人在私底下一定没少掉过泪。曾经的她和提尔都不懂爱情,一个太过执着,一个太无所谓,导致那段感情以悲剧结尾,并且为新的开头撇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我知道,西芙爱的人一直是提尔。对索尔表现出的过度在意,也许是因为占有欲,也许只是害怕再次失去提尔。
如果有一日提尔恢复清醒,他们一定会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公主那样幸福。
作为依娜最在意的朋友,她的幸福,也一定可以让我感到快乐。
很多年没到瓦特海姆,再次回到这里,发现变化很大。城市精致了不少(当然,由于人种问题,也无法用宏伟来修饰它),外族住民也比以前多了很多。走在首都拉姆列的街道上,时不时会遇到巨人和精灵。非从事相关专业的神族都比较自负,数量还是偏少。
而这一次回来也比第一次来时轻松得多,不用打工,直接递上八星神金匠和十星大鬼匠的凭证就拿下了一个在当地算收入极高的工匠房工作。一边拿着工资一边在匠人研究院进修,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一头钻进-丰富的矿石与锻造世界,也不大爱关注外界的新闻了。
忙碌的生活果然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3021年几乎在眨眼间就过去了,我跟着研究院的朋友一起度过了五十三岁的生日。不管是诺忒还是重生后的母亲,她们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结婚,诺忒还是在五十岁的时候就生了我。侏懦的寿命短一些,我们的五十就是他们的三十左右。他们结婚很早,而且离婚率低得离谱,首先到这个年龄不结婚就是老姑娘,再来带着个法瑟尔到处跑也能让人联想一些什么。他们对外面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对于奥汀洛基外的主神认识也不多。他们不八卦,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多少带着点怜悯。
所以,我的生日上,有不少朋友为我许下了愿望,就是我能在新的年中找到如意郎君……我很淡定地收了祝福,却发自内心希望接下来最少十年内都保持单身。
生日过得很简单,但是酒没少喝。凌晨摇摇晃晃回到家中,因为我的晚到而变得异常暴躁的侏儒保姆气得就差没泼水在我的脸上。
“没有事先预订而超时的工钱按两倍算。因为要照顾你家的小恶魔,那些垃圾你自己倒。”她指了指桌脚旁厚厚的废纸堆,顶着ρi股上被洛洛烧的破洞,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宝宝,你又不听话了。”我趴在床前,抚摸着已经入睡的法瑟尔和身边的洛洛。
过了很久才清醒过来,提起地上的废纸堆,却看见一封未拆的信从里面掉了出来。蹲下来捡信的时候几乎摔倒在地,所幸扶住床头,浑浑噩噩地打开了匿名信封。
弗丽嘉:
好久不见。不知在瓦特海姆的生活还好吗?
想要告诉你一些事,以及我的决定。从3022年开始的第一天,我就会在密密尔泉等待。如果十天后你没有来,那么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只想见你最后一面,以确保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希望你和法瑟尔都平安。
洛基因为大脑严重缺氧,连呼吸都带着浓浓的酒味,我揉了揉眼睛,反复把信读了很多次才明白了写信人的意思。
已是8日的凌晨,他还会在那里吗?
他说想要见我。
还有必要吗……又一次坐在床旁,握住法瑟尔的手,轻轻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我知道洛基是那种单独一人时正常,一旦有人劝说就会得寸进尺的人。如果他又一次做出疯狂的举动,或者以死相逼,我肯定会妥协。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当初在奥汀思念体消散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世界的末日就会发生在战争结束后。然而,就算是奥汀也一样,少了他,阿西尔神族变得弱了,战败了,华纳部落强起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每天还是会发生不同的事,生活依然在继续,时间还是在不经意间推移……而我只能静静地躲在远离神界的角落,慢慢习惯没有他的世界。
原来,至爱人的死亡并没有那么绝望,情绪也会随着他离去的时间增加而平静下来。只是,每天睡觉时头会越来越沉重,需要入眠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而让人更加难过的是,第二天睁开眼睛时,还是要面对这个让人心痛的世界。
而醒来时也越发不愿意起床,只想永远蜷缩在被窝里逃避现实,永远昏睡过去。
到最后泪水越来越少,就算梦到他也一样。梦醒时甚至哭不出来,只剩心痛,和无处发泄的,使人窒息的思念。
攥着信纸睡一个晚上,清晨醒来的时候头疼到几乎裂开,眯着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把它扔进了废纸篓。但直到中午,强烈的好奇心让我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
终于在黄昏时分,过度的心慌与一丝不明的害怕让我终于放弃了挣扎。
预约了保姆,安置好法瑟尔,我当天晚上就往约顿海姆赶去。在这过程中我一直告诉自己:不管洛基准备做什么,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同时阻止他做傻事……穿过尼福尔海姆的冰原,进入巨人的国度,向边境的守卫出示了洛基信中夹着的邀请函后,他们放我进去。
里面的地形变化并不大,因为天色已晚树林中也没有太多人。我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密密尔泉。
一到晚上,这个被誉为巨人国重点保护地的泉水旁就会竖起护壁,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所以,站在树林中,即便隔得很远都能看见黑暗中银色的光芒,纷飞的金蝴蝶,听见泉水汩汩流淌的清脆声音。
我拨开树枝,快速走过去,却在靠近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一颗心也提得越来越高……直到我完全走到泉水旁边,才真正被吓着了。
没有人。
除了泉水中央巨大的世界之树霸占了视线,周围个人影都没有。
拿起洛基写的信,又反复读了数次,努力想从中找到一丝误解的地方。
可怎么看,他所说的时间都应该是一月一日到十日这段时间……而且,神族公历和巨人公历只在年份上有差别,在日期上是完全一样的。
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我很快放松了下来。洛基说会在这等待,但没道理没日没夜地守候,大概回城里休息了。
于是我在黑纳林城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过我就起来了,然后又一次来到密密尔泉水旁边。远远地看到一个弯下的身影,立刻激动地跑过去,但却只是一个路过的巨人。那个巨人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轻佻地笑了笑:“美女,这么早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呀?”
我没有理他,在密密尔泉旁边坐下。
“美女,我怎么觉得越看你越像那个弗丽嘉……”他凑近了一些,“难道神族长得都是一个样的吗?”
我转过身去没有理他。他不屑地啜了一声,走掉了。
九点以后树林中的巨人开始多起来,有的人会刻意走到泉水这边来看看风景,也顺道把坐在旁边傻子一样的我扫视一遍,然后笑着离开。当然也有人认出我来,在面对我长久的沉默和焦躁的神情后也无趣地走了。
下午一点过,洛基一直没有出现。我正想再回城里打听打听,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在等人吗?”
回头看见了守泉水的老者,他长长的胡子几乎覆盖了整个前胸。我点点头,他又问:“是在等洛基陛下吗?”
听到那个“陛下”,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前天下午就已经离开了。”
“什么?前天下午,是月七日吗?”
“是的。”
“怎么可能……他给我的信上说一月十日才走。”我又看了遍信的内容,确定上面写的是“十天后”,一字不差。
“这我不知道。但那天以前的七日,他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
“那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说。”
“那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守泉者顿了顿,“他看上去很疲惫,仅此而已。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任何人七天七夜都站在同一个地方,都会疲惫。去城里找找他吧,或许他只是太困,一觉睡过去就过了两天。”
飞奔到黑纳林中,我几乎司遍了所有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过洛基,甚至还被不少巨人纠缠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我坐在广场的宽大长椅上休息,才被张废弃的报纸吸引了注意。
那是8日的《黑纳林日报》,头条是“洛基辞去王臣之位神界新年大选开幕”。
迅速扫了一眼内容,得知洛基因不明原由辞去了阿西尔帝王与华纳部落大臣之位,而且人就像空气一样蒸发,所有媒体都找不到他。早已对其政权不满的阿西尔神族对此备感赞同,很快组织了春季的新任大选。
我立刻买了一张最新的报纸,更被头条震惊得无法言语——“阿斯加德的奇迹:无光明神的光明神界?”
若不是上面有一张新神界的图,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是真实的消息。
——阿斯加德的上空变成了诸神的黄昏之前的模样!
手指颤抖地握紧报纸,又重新读了一遍。报道并没有提到洛基,或许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连报社都来不及刊登详细内容就发行了出来。
约顿海姆的巨人们都在纷纷讨论着这条消皂。有钱的阿西尔神族们甚至已经开始往阿斯加德赶去。
洛基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要辞掉自己的工作?
他为什么不等到第十天就离开了?
他给我的信上面写着“只想见你最后一面”……甚至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已经在城外租了一条金翼龙往阿斯加德赶去。
已经习惯穿过艾尔夫海姆上空后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被突袭而来的冷风吹得四肢冰凉,或者在刚进入阿西尔部落后就被滂沱大雨淋得浑身湿透……但这一回回来,就连穿过克穆斯通森林时都能感受到从枝叶缝隙中投落的光芒。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五火神殿都通明的灯光也被自然光取代。
汉德城素来以大量骑士、森严的戒律与威严的气氛出名,尤其是城外的巨人墓园,更加造成了这个城市的压迫感。但当我从上空飞过的时候,甚至看见了宽阔的大道上丢掷头盔高声欢呼的骑兵。即便城里的建筑几乎都是深色的,却也随着阳光变得柔和起来……连接神界的千年冰墙已融化了一半,雪水顺着城墙流下,融入神圣达普桥下方的冰河中。我终于进入了阿斯加德的上空。
覆盖了高大建筑的浓雾变成了盘绕的浮云,有震耳欲聋的龙嚎凤鸣响彻高空。
遥远的英灵神殿上方,一道金银混光从云层中劈落,直直照射在平台栖息处。几只骨龙与骨凤绕着平台飞了一圈,便飞到上面,沐浴着耀眼的光束……像是被施了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也像是发生了最伟大的奇迹,它们的骨架上不仅长出了鳞肉,还被染了一身银色……就连翅膀也泛着来自至上神界的光点。
接下来是一批黑龙与黑羽凤凰驻留在光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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