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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无爱言婚 > 49

49

“好了,我该走了,再不走,你老公又要吃醋了。”他笑着吻我的额头,送我最后的祝福,“言言,我祝你们白首偕老!”

齐霖走的时候,晨曦初露第一抹白,我看着他走远,只觉得被一个男人这样深切地爱着,真的很满足,如果这个男人是景漠宇该有多好……不,我马上在心里打消这个念头,我已经拥有很多,不能再贪得无厌得奢望更多,贪得无厌的人最终会一无所有。

…………

一辆车缓缓滑到我身边,停下。

我转头,看见景漠宇在对我笑,笑容让PASSION的灯火暗淡无光。

“他说,他明天回意大利。”

“他终于放手了。”

“嗯,”我坐上车,很认真对他说。“哪一天你想我放手,千万别把戏做的这么足,我的小心脏可没他的强健,你只要搂着她在我面前晃一下,我会立马放手,并真心实意祝福你们……”

他瞥我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你要是哪天想让一个男人死,也不用把戏做这么足,你搂着他在我面前晃一下,我马上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发现你讲的笑话特别好笑。”我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我爱听,你以后多说点给我听……”

“……系上安全带。”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非要写的口味这么淡,主要是,神马呻~吟,抽~Сhā,高~潮类的关键词都不让写,写了就河蟹,我真的没办法在不出现这类词汇的情况下,写出一篇重口味的,清淡也有清淡的好处,有利健康。

29

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结束,躺在床上美美睡到阳光普照,这是我毕生最大的­精­神追求。可这一次,我的­精­神追求接连被某男人打断了三次。

第一次,我刚刚睡着便被骤然的冷意惊醒。我睁开眼,见景漠宇正在剥我的睡衣,我迷迷糊糊看看灰蒙蒙的天­色­,“三更半夜,你在­干­嘛?”

“你睡衣上的蕾丝划皮肤,我帮你脱了。”

“哦。”我配合着动动手脚,让他如愿以偿做完想做的事。

又睡着没多一会儿,我忽然又觉胸口某一处被磨蹭得又麻又痒,丝丝缕缕的燥热自身体深处攀升,我半眯着眼睛一看,一只不属于我的手正罩我的胸口上,指尖把原本柔软的小巧蹭得如樱桃般殷红。

我再次迷迷糊糊问他:“你在­干­嘛?”

“摸起来挺好玩儿的。”

“哦。”好玩也不带这么玩的。我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摆脱了他的手,继续睡。

正要入梦,身体忽然一沉,我又被吵醒。转头一看,他正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手搭在我胸前,轻轻搂着我……连续被打扰了三次,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于是,我转守为攻,一头扑到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个严严实实。“快点睡觉,不许乱动!”

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让他再无下手之处,他才安安分分地搂着我睡着……

不知睡到几点,我们睡得正甜,莫名其妙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吵得我脑子嗡嗡响。

“这是谁啊,一大早打电话。”我捂着耳朵抱怨。

景漠宇伸手摸到了枕边的电话,看了一眼来电,立刻挂断,搂着我继续睡。

世界才清净了几秒,电话又响了,见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我顿时睡意全无,眨着眼睛看他微蹙的眉峰。

“怎么不接?”我问,那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只有他认为重要的人才知道。“是谁打来的?”

“……没什么事,睡吧。”

电话第三次响起,看他又要挂断,我索­性­直接抢过他的手机,接通。“喂,您好!”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女人纤细的声音,那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的声音。“……你好!”

我缓了口气,舒缓一下心口的闷疼。

我自认,凭我的身份和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我有资格说点什么,于是我问:“我是景漠宇的太太,请问你是?”

“我,我姓许,我有点事想找他,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我瞥了一眼正半倚在床头平静地看着我的景漠宇,看出他没有接电话的打算,我只好说:“许小姐,他已经连续挂了你两次电话,你还猜不出他方不方便吗?”

我本来是想说:“他正在陪我睡觉,你说方不方便?!”,考虑到她孱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理素质,我忍了没说。

电话里传来不稳的呼吸声,见他经不得风霜雪雨的小情人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我心底泛滥而出的同情心让我的语气软了些:“许小姐,这样吧,他的确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我可以帮你转达一下。”

“……好吧,”她幽幽说:“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决定去美国了,走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

见面?!一想到他们在医院里默然相对的场景,我握着电话的手不断缩紧,因为我怕自己会随时把电话摔在景漠宇的脸上。

作为景太太,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态。我努力压下胸腔中燃烧的怒火,端着一个合法妻子该有的姿态,好言相劝:“许小姐,你决定去美国的事情,我会帮你转告他。但是,至于见面,我想没那个必要了。他若是真想见你,不用你打电话,他自然会去,他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求呢?”

“景太太……”许小诺的声音哽咽着,柔得快要拧出水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提这样的要求。可我,我真的很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对他说最后一句话……我没别的企图,我只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真心想告诉她,既然没有资格要求,就别提这样的要求,见了又怎么样?!过的不好又怎么样?他终究是别人的老公,与她何­干­?!

可我也爱过,也尝试过死亡的绝望,我在黑暗的雨夜,何尝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他一面,想对他说一句话。

一个将死之人的期盼,无论多过分,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说:“好吧,我会帮你转达!”

“谢谢你!”

“不客气!”

挂断了手机,我甩手把电话丢给他。“她说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去吧,去见她吧。”

“我不会去见她。”景漠宇断然拒绝。

“你以为你不去见,她就能死心吗?她还不是一遍遍打电话找你,想尽办法见到你。”我不想生气,怒气却不自觉爆发,我不想冲他大喊大叫,声音却不自觉提高。“景漠宇,你要是真跟她没什么,这一次就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把关系给我断的­干­­干­净净。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或者听见关于你和她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想听见!就算她死了,你也不准去收尸!”

他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言言……”

“你还是放不下她?”

“不是。”景漠宇拉住我的手,想要解释,盛怒中的我挥手甩开。口口声声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到底还是放不下她。

“我不想听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能,还是不能?!”

“言言,你不了解许小诺,她做事喜欢走极端,我没法确定她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并不了解许小诺,但我相信,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做到绝情绝义,又怎么会甩不掉她?一切的为难不过是个借口。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我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抓过衣服裹在身上,转身下床。他想从背后抱住我,被我快一步闪开。

他更快一步,扯着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扯着我跌回床上,直直跌进他的怀里。“言言,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

“任­性­?!我让自己老公跟前任情人断绝所有来往,不要纠缠不清,这是任­性­吗?”如果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任­性­,我反问他:“那么,你昨天在齐霖面前装作与我百般体贴,千般恩爱,又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是为了让齐霖死心,别再跟我纠缠不清吗?!”

“言言,事情不可以一概而论,许小诺和齐霖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在你心中的位置不同吧。”

“不是的,许小诺帮过我,所以我对她有过承诺,我会照顾她,保护她,陪……直到她死为止。”

“你对她做出过这样的承诺?”我与景漠宇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向遵守承诺,言出必行,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做任何承诺。这样的承诺,对他来说,太重了。

“我当时没有考虑到会跟你有今天,否则,我绝对不会答应她。”

“依我看,你是后悔没有早点娶了她,那样你就不会被迫娶了我。”

他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最后,长叹了口气,“言言,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想听讲道理吗?好,我跟你讲道理。”我挣脱他的拥抱,与他面对面直视着对方。“你和许小诺过去怎么样,我不追究,你说你们没什么,我也可以相信你,但是,她这样动不动打电话来,动不动哭哭啼啼说要见你,你让我怎么视若无睹?!景漠宇,你如果觉得这是可以容忍的,我没意见,我现在就飞去意大利跟齐霖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谈谈赌约的问题……”

“你!”他彻底无语,见我作势要走,他急忙拉住我的手臂。

我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放开我,我要去给齐霖打电话,说不定他还没走,我能赶上跟他坐一班飞机!”

“好了,我答应你!”他紧紧抱着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我不会让你看见或者听见关于我和许小诺的任何事,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去收尸!行了吧?”

我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能!”

“做不到就别勉强,我不想逼你……”

“你不想逼我?!”他咬牙,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虽然不疼,但我还是叫的很大声,很惨烈,把心里所有的愤懑和不满都叫出来。“啊!景漠宇,你放开……啊!”

可我却忘了,这个家里不止我们夫妻两人,还有最疼我的爸爸。

所以,当爸爸心急火燎跑上楼,推开房门,看见赤~­祼­的景漠宇兽­性­大发,把我按在床上咬我肩膀的时候,那场景,真的太不和谐了!

巨大的开门声响起,我和景漠宇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我们粗犷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定在门口,脸涨成了紫红­色­。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景漠宇那么沉稳的男人也没法再沉稳了,飞速扯过被子遮掩在我们纠缠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说,女人不是不讲道理,而是讲的道理都不在重点上。我深表赞同,在夫妻吵架这个事情上,男人往往更理­性­,女人更感­性­,没有对错,只是重点不同罢了。最后也分不出个是非对错,无非是男人大度的妥协!

30

番外之不能言说的秘密……

有一种爱,它如烟花,骤然绽放,短暂的绚烂璀璨,终化作灰烬。

许小诺爱上阳山,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来阳山上看星空,也不是因为那里是A市的富豪区,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景漠宇,是在阳山上。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碧云天,黄叶地,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背影寂静了整个城市,黯淡了世间的风景……

她觉得,他很像阳山万里无云的天空,广阔,悠远,水一般澄澈的蓝,他在你眼前,你却无法触摸。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她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想去认识他,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怕惊扰了他,可他还是听见了声音,淡淡回头。毫无疑问,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刚毅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深蕴的黑眸,冷傲的薄­唇­,然而这些俊美的外表,与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比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对他微微浅笑,那垂眸一笑的温柔,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目光的停滞,静静离开。

似乎,她只是阳山上的空气,无形无­色­。

…………

有些爱,你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抹惊艳,却是冥冥中已经注定,无法逃脱。

荟轩高级会所特殊的休息室内,陪酒女正在化妆。虽然她们已美艳妖娆得足以乱了人心,女人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化了又化,担心自己还不够­性­感,不够撩人。许小诺仿佛是个局外人,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裙,不施粉脂,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看电影,房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都与她毫无关系。

专门负责会所的娱乐业务的魏经理急匆匆进来,挑了荟轩最美的几个女孩儿带走,其中当然包括许小诺,因为她不着任何颜­色­,也可以艳压群芳。

进包房前,魏经理一再耳提面命,说是包房里的客人非常重要,不管客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千万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他尤其私下交代了一遍许小诺,“小诺,你进去陪最左面的那个客人,一定别使­性­子,知道吗?”

也难怪魏经理担心,她在荟轩出了名的有­性­格,陪唱,陪酒,陪聊,偶尔客人借着酒劲儿占些便宜,只要小费够多,她也由着他们占了。但是她有个底线,绝不出场。

因为这个底线,她得罪了不少客人,也给魏经理惹了不少麻烦。若是换了别人,魏经理早就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只有她凭着独有的美丽和个­性­,让魏经理对她另眼相看。

见她有些不情愿,魏经理小声说:“你权当帮我个忙,回头我多给你些奖金。”

看经理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她猜测那位客人一定很重要,点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出场的。”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带你出场。”

走进包房,许小诺愣住了。数月前在阳山擦肩而过之后,她不知多少次在人群中寻找,没想他会出现在荟轩这种外表雅致,实则­肉­~欲横流,醉生梦死的地方,她更没有想到,他就是经理口中坐在最左面的男人。

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

她掩饰好内心的欣喜,在他身边坐下,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说话,她好容易鼓起勇气,举杯敬他喝酒,他却淡淡扫了一眼对面不时往她身上瞄的客户。她会意,却犹豫了好久,才坐到对面去。

那位客户已不知悄悄瞄了她多少眼,一见她过去,顿时如沐春风,与她频频举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鼻腔,她一连喝了几杯,顿觉呼吸困难,血脉逆流,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站在她的病床边,条理清晰地交代着魏经理如何处理她的医疗费,魏经理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见她醒了,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她点点头。

“你安心养病,魏经理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他的声音清淡柔和,一如他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经理帮你。”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帅吧!”魏经理笑着问。

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帅字能够形容。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问,那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或许还有些好感。

“是啊!”魏经理说:“你知道他是谁嘛?”

“谁?!”

“......荟轩的老板,也是景天公司新任的总经理,景漠宇。”

“景漠宇?”原来他就是景漠宇。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豪门也就那么几个,在荟轩里来来往往聚在一起,聊得也都是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

前不久她刚听人说过,景昊天二十二岁的儿子景漠宇从美国回来,接手了景天公司,她以为不过又是个年少得志便猖狂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景漠宇竟是如此深沉的一个男人。

“小诺,你真够幸运的。“魏经理告诉她:“刚才,你急救的时候,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景总了,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说是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他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真这么说?”她惊喜的同时,不免有些疑虑。“他为什么要帮我?”

看出她有些疑虑,魏经理笑着安慰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的。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冷漠,天生的菩萨心肠。他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助很多钱,还出钱供很多贫困学生上学。给你付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小诺自认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张口闭口“民生”,却不知民生为何物的高官;有为了炫富挥金如土的富商;还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有识之士。这些人,别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说到底终究是男人,被权利和欲望掌控的奴隶而已。

她从未想过,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有着最冷硬的外表和最柔软温暖的一颗心……

之后的日子,许小诺每天都盼着在荟轩看到他,可见到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远远看他,期待着偶然间视线碰触到一起,他微微颔首,她就很满足。

荟轩的姐妹全都看出她的心思,劝她别痴心妄想了,那样的男人,能让他看你一眼,已经是奢侈了。

她又何尝不明白,她也见过景漠宇身边和她同样痴傻的女人,起初那些女人也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最后还不是被景漠宇的冷漠伤得心碎神伤,心灰意冷。

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在茫茫人群去寻找他,追随他。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也许是那些女人太普通了,以她的与众不同,或许可以打动他,也许,她只差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出现在他身边,慢慢靠近。

她却没想过,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其实,都是女人!

她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永远像是只能仰视的天空,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已退居二线的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又来荟轩找她,拿着一条用水晶盒子装着的红宝石的项链,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得出那项链有多贵,直接回绝。“傅局长,项链很漂亮,您太太一定很喜欢。很抱歉,我晚上还要工作。”

傅夏阳立刻说,“我已经跟魏经理说了,他今晚不会安排你陪客人。”

“他不安排,也可能会有客人随时点我,我要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男人天­性­喜欢征服,许小诺对傅夏阳的态度越冷,他越陪着笑脸,“那我陪你坐会儿……诺诺,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帮你从南非定做的,你戴上一定很漂亮……”

他硬是把项链往她手里塞,她有些不耐烦,直接推了出去。

项链掉在地上,刚巧经过的景漠宇俯□,缓缓拾起,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笑意。“傅叔叔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论是选项链,还是选人……”

景漠宇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像是与她初识一般。

傅夏阳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又在挖苦你傅叔叔。好久没见你爸了,听说他现在回家享清福了。”

“他老了,身体不比从前,哪像傅叔叔,还可以享尽齐人之福。”

傅夏阳爽朗的大笑。

景漠宇也陪着他笑。“傅叔叔,我爸爸现在把景天交给我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当然,当然!”

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几句,景漠宇借口有事离开,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侍应生,把傅夏阳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而傅夏阳也完全不客气,要了最好的包房,点了最贵的酒,最贵的菜,还要许小诺陪着他喝酒,

后来,他喝醉了,听见许小诺问他为什么景漠宇见了他会那么客气,他顿时虚荣心膨胀,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的有地位,连景昊天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更何况景漠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她耐着­性­子套话套到深夜,才大概知道了景天公司的来历。当年,景昊天混黑道起家,后来在身为矿产局局长的傅夏阳帮助之下,以低廉的价格申请下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景天公司经济实力剧增,此后开始专做正行生意。

但黑的永远都是黑的,就算染白了,也会留下许多无法掩盖的过去。

而这些过去,没人去翻查也就算了,一旦翻出来,不知多少人要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

虽然傅夏阳对于他和景昊天的关系讳莫如深,但许小诺猜得出,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景漠宇不会对他如此忌惮,傅夏阳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因为景漠宇主动约她在一家幽静的海边西餐厅见面。

美妙的钢琴乐,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主动与她交谈,询问她的病情,聊她的亲人。

聊着聊着,他有意无意问起了傅夏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和傅夏阳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她还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压根儿瞧不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后来她因为病发,退学来了荟轩,他便经常来纠缠她,以为她可以为了钱做陪酒女,也会为了钱做他的情­妇­。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他对你这么有心,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问。

“我可以做妓~女,但我不做小三。”

景漠宇笑了,他的笑就像四月天的风,宁静的温暖,融化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没喝酒,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饭局快要的结束的时候,他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想告诉他,我最想要的——是你!

但她知道这个要求他满足不了。

轻轻叹息,她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

从那晚之后,景漠宇没再找过她。

聪明的她,对傅夏阳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并有意提起自己­奶­­奶­的身体不佳,需要有个环境好好休养,傅夏阳立刻把她的­奶­­奶­接进最好的疗养院。

一个夜晚,她从疗养院出来,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她认得,那是景漠宇的车。

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坐进去。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可以呼吸到他身上清淡却幽深的味道,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景漠宇淡淡讲述着他的故事,如同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他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景家把他养大,景昊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还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毫无保留交给他。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希望他的父亲抹掉过去的,心里踏踏实实得安享晚年。

她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他告诉她,“傅夏阳手中有一份资料,我爸爸希望这份资料永远不要出现在别人眼前。如果你可以帮我,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

她迟疑了很久。“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时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傅夏阳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这就是他的回答。

再不简单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苍老的男人,被权利和欲望腐朽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

没有白费电影学院两年的专业训练,许小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首先,她因为拒绝陪客人被赶出荟轩,然后,­奶­­奶­病重,她负担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这些看似狗血的剧情,被她演绎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让傅夏阳看戏看得如痴如醉。

两个月后,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痴恋"演绎到了高~潮,傅夏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夜,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远比不上内心的绝望,脑中闪过景漠宇嘴角浅浅的笑,清淡却温柔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你安心养病……”

她问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可以靠近他一点,到底值得吗?就算不值,她也没有退路了。

一切结束之后,傅夏阳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着拨通景漠宇的电话。“我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他来了,看到了满室的凌乱,也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沉默着把衣服轻轻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上。

她哭着打他,悔恨的拳头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死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阳山上看见你?为什么你要在我昏倒时送我去医院?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明知道你不爱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做这些肮脏的事!”

他许久无言。“小诺,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

数月后的深夜,外面狂风大作,许小诺半夜醒来,蓦然发现身边的傅夏阳直挺挺的躺在她面前。

傅夏阳死了,过度的烟酒,过度的­性­~爱,加上少量的毒品,他死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慌慌张张拨通景漠宇打电话,景漠宇很快赶到,帮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不留一点痕迹。他还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许小诺没有告诉他,前不久傅夏阳吃了她给他的谜幻药之后,说了很多事,他说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笔钱,带着她去国外买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问他,景漠宇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笑着说,因为ZG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和他曾经签署过的关于红土山分红的协议,还有景天公司帮他和一些高官洗黑钱的证据,当然,还有景家发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任何一页纸,都够景昊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还拿了保险箱的钥匙给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景漠宇,可见到他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说。因为她不确定景漠宇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她在景漠宇来之前,悄悄从保险箱里拿走了那把钥匙。

因为景漠宇的暗中­操­作,傅夏阳的死因被定义为急病发作,没有人再追查。据说傅夏阳病死后第二天,景昊天宴请宾朋整整一天,喝得十分痛快。

虽然景漠宇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资料,但是他还是履行了承诺,好好照顾她。他给她买了阳山的别墅,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每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拒绝。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诺,还是他已经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小诺,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一滴泪滑出她­干­枯的眼角。

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淡淡回答:“我猜到的,凭我对你的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给景哥哥洗白了,再洗不白,就要换男主了!

31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景漠宇那么沉稳的男人也没法再沉稳了,飞速扯过被子遮掩在我们纠缠的身上……

空气仿佛在漫长的沉默中静止,沉淀。

“爸……”他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沉寂。

老爸憋了好半天,说了一句:“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拐回来关了我们的房门,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门也不知道锁一下,还叫这么大声……”

嘴里在责怪着,可他眼角的鱼尾纹却是笑得更深了……

几秒种前的满腔怒火现在全部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我拥着被子挡在脸上,恨不能一辈子缩在被子里不要见人。

“爸爸走了。”他已经恢复了淡定,若无其事伸手扯我的被子。

我用力抱得更紧,太丢人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含笑的声音飘来,“你忘了?我们是合法的,玉皇大帝都管不着我怎么折腾,更何况爸爸。”

“合法也要锁门呐!”我抬起写满埋怨的眼瞪着他。“你怎么没锁门啊!”

他反倒笑了出来。“我以为你锁了。”

“我?!”我仔细回忆,昨晚我跟在他后面进门,大概是困得有些迷糊,趴在床上就睡了,好像真的忘了锁门。

况且,我又没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想到要锁门!

“你怎么不确认一下啊?!”我继续责怪他:“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锁门的习惯!再说了,我哪想到你突然兽­性­大发,扑过来……”

“好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好好确认!”他硬是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抱在怀里,安慰着我说:“爸爸这段时间总担心我欺负你,现在让他亲眼看看……他也就放心了。”

可他貌似没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我蓦然看见自己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又记起爸爸进来前,我们吵架的场景,只不过那种被许小诺搅起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可以与我荣辱与共,共度此生的好男人。

我安心地依偎在他怀中,此刻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至理名言——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

…………

我和景漠宇穿戴整齐下楼时,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聊天聊得十分投入,恍然没有看见我们下楼。我坐他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在咨询去墨尔本旅游的问题,而且是长期旅游,不禁有些诧异。

“爸,你要出国旅游吗?”等到爸爸挂了电话,景漠宇立刻问。

“嗯,你帮我办一下签证吧,越快越好!我打算去墨尔本看两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想去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岂会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点点头。“好的,我给你安排。”

聊了几句,景漠宇又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听起来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急需他去解决。他一边拿了外衣,一边说:“我去公司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提起公司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在家里养尊处优了。我追到门口,对景漠宇说:“你忙你的吧,不用惦记我,我打算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回T市。”

“这么急?”

“我已经无故旷工两天了,也该回去继续实习了。”

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送你,你等我。”

我笑着点头。“那我买五点半的航班吧。”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因沉重的等待而变得漫长,又会因为焦急紧迫而飞速流逝。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在我和老爸心不在焉的聊天和不时的张望中度过。看见时钟已指向四点的位置,我叹了口气,拿起收拾好的东西独自出门。

又是一个人走过了安检,我不觉难过,只是忽然感慨他真的太忙了,有太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广播上响起我的航班登机通知,登机的乘客争先恐后排队登机,我仍坐在候机的位置双手捧着手机发呆。身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伴随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又在等我电话吗?”

我讶然转头,只见景漠宇深深望着我,额边渗着晶莹的细汗,这一刻已无需更多的言语。

“为什么不打给我?问问我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问。

我笑着回答他:“你能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不能来,我打电话反倒让你惦记。”

“言言……”听见广播上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他却没有放开我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你说的算吗?景总?”

他笑了笑,“那我现在打电话给陈经理,让他再放你几天假。”

见他作势要拿手机,我赶紧阻拦。“你不要脸,人家还要呢!”

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登机了,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我站起来,快步走向登机口。

景漠宇忽然追了上来,拉住我:“我会尽快安排,让博信派你来景天。”

我冲他眨眨眼。“怎么?舍不得我啦?”

他笑而不语,拉着我的手指收紧。

“你做的别太明显,我可不想人家以为我勾引你。”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以为是我觊觎你。”

“那算了,”我急忙摇头,“你还是让人以为我勾引你吧。我可不希望听到有人说:我景安言的老公觊觎别的女人!”

“……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

登机的一路,我没有回头,却在光洁如镜的通道玻璃中看见他始终站在原地,始终看着我离开。

机舱门关上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送机的人是过不了安检的,他是怎么过来的?

转念想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也许,这段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也许,他也对我有了……爱?

…………

带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一路飞奔回寝室,一心想找爱情专家咨询我的感情困惑。

不想,我进门却看见某专家抱着枕头郁闷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传来,平时从不离手的手机也丢在了一边。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放下包包便坐到她床前问。“心心?你怎么了?该不是你的小郑哥哥——”

提起这个名字,心心立刻捂脸,“别提了,太郁闷了!”

我无声地朝正在看电视剧的韵韵和卓卓瞟去询问的眼神,以­唇­形问。“什么情况?!”

一向冷若冰霜的卓卓装作没看见,继续看电视剧。

韵韵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咱们心心可有出息了,今天约了郑哥哥去跟人家表白。”

某专家立刻纠正韵韵的不正当言辞。“我才不是去跟他表白,我是去问他:­干­嘛有事没事给我发短信­骚­扰我?是不是喜欢我?”

“他怎么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

心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韵韵抢着八卦。“咱们心心计划的可周密了,她约了郑哥哥喝酒谈心,准备在半醉之时,对郑哥哥酒后吐真言……”

我满心赞同地点头。男人和女人喝酒谈心,即便没有火花也可能擦出火花,不愧是爱情专家的作风。

“可惜呀,他们喝酒谈心了两个小时,一打瓶啤酒见了底,咱们家心心一点醉意都没有,郑哥哥醉得人事不知了……”

“不是吧?!这男人什么酒量啊!”

心心郁闷地叹了又叹。“不是他酒量差……唉!是我没选好时机。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和朋友喝酒呢,他听说我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以为我有心事,特意跑来安慰我……他本就喝了不少,一打瓶啤酒他又抢着喝了八、九瓶,不醉才怪呢。”

我也憋不住笑了出来,“郑哥哥这么心疼你,你还郁闷什么?!”

心心欲哭无泪地扯着我的袖子。“问题是他一整晚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失去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男人伤心,而错过了身边真心待我的男人……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还真是……很有意思。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景漠宇又打来电话。考虑到某专家正在为感情问题困惑,我捂着手机走到走廊才接通。

“言言——”他的声音似乎从嘈杂的环境中传来,有些模糊。

“嗯,找我有事吗?”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发了安全到达的短信给他,他也回了。

“没什么事。”

“……该不是想我了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传来他微微­干­涩的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打电话给我,随时都可以打……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得有点晚了,这两天工作比较忙,某烦人又睡的特别晚,害的我没有时间码字了。今天暂时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天继续。

32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傻笑了多久,直到嘴角笑得抽筋,脸颊笑得酸疼,我才回过神,拍了拍微酸的脸颊。“哦,我知道了。”

…………

仲夏的午夜,月­色­如流水般倾泻,一片寂静的夜­色­被浅浅的酣睡声打乱。我和心心又挤在她的窄小的单人床上,聊着彼此的心事。

“为什么突然跟郑哥哥表白?”我问她。

她说,她不想再这样暧昧下去了,女人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她不想耗在预知不到结果的单相思里。

我又问:“如果他从未爱过,只把你当成朋友,你会怎么做?”

心心想都没想,回答我:“当然是洒脱地放手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了。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就够了。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我­干­嘛非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的洒脱,让我有些自惭形秽。“心心,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不洒脱了,明知他把我当妹妹,我还是要嫁给他。他娶了我,我又得寸进尺地想他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这就是人­性­啊。”心心感叹着:“可能以后他爱上了你,你又会嫌他爱的不够深,不够浓烈……”

“是么?”我试着问自己。假如时间再回到多年前,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每天都能看见他。

原来,不是他给我的太少,是我索要的太多。

“嗯,真的是我太贪心了。”我说。

“不是你贪心,是因为你付出的太多,爱的太深……”心心忽然翻了个身,有些兴奋地说:“言言,我给你写一部小说吧,写你和景哥哥的故事。”

“好啊,你从我们小时候写起吧,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吸着他的手指睡觉,他其实最怕我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无奈我哭起来肝肠寸断……”

我给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讲着讲着,心心没有了声音,我望着被月­色­晕染得朦胧的白­色­窗帘,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遍,还是无法入睡。

脑中又响起他说的话:“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脑子一热,我摸出手机,蹑手蹑脚溜出寝室。

站在无人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零零落落,空气散发着潮湿的洗衣液味道。我准备拨号的手指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些犹豫,凌晨两点十分,他一定正在熟睡吧。

可是,我特别想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会打扰他。

放任自己任­性­一次,我拨通了景漠宇的手机号,本打算等待音响三声他还不接,我就挂断,可等待音才响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他清晰的关切声:“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的静夜,最想听的声音响彻耳畔,我顿觉全身的骨头酥成了碎片,身子软软地靠在生硬的墙壁上。“嗯,睡不着。我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我也还没睡。”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什么大麻烦,青叔的儿子偷偷从公司账上划走一笔资金去炒黄金,赔得一分不剩,财务部的人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我晚上去见了青叔,他说他什么都不管,任由我处理。”

“啊?!他这算什么态度啊?!”

景漠宇没有回答,我隐隐听见他的呼吸沉了一下。

这些年,我虽从不多问爸爸生意上的事,但也多少了解一些。爸爸生­性­重情重义,他的兄弟朋友攀交情介绍人来景天公司做事,他都不好回绝。所以,他管理时的景天公司,跟国有企业似的,各个部门塞满了靠关系进来,无所事事的闲人。碍于面子,他明知那些人就像蛀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公司,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后来景漠宇接手了景天,一番不留情面的清理之后,情况改善了不少。可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顾及着爸爸的面子,留下了几个养尊处优的闲杂人等,青叔的儿子正是其中最闲杂的一个。

“爸爸知道了吗?”我问。

“告诉他又怎么样,他跟青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还能把青叔的儿子送进监狱么?我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没让其他股东知道,那笔资金我再想其他办法补上吧。”

我很想劝他别这么姑息养­奸­,直接把人送去监狱算了。可我太了解他的个­性­,他选择把事情压下来,并非他看不出利害关系,而是他不想爸爸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你不想难为爸爸,可你也不能总是为难你自己呀?!”

“不为难!都是些小事,很容易处理。”

容易处理,他又怎么会半夜两点多还无法入睡,而我,又什么都帮不了他。“不如,我毕业之后去景天工作,帮你分忧解难吧?”

“好啊,不过……”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暖暖的笑意。“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老板苛责员工。”

“苛责我不怕,你别潜规则员工就成。”

“……潜规则?”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

这个想法,听起来真的不错。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幕很和谐的画面,严肃的会议室里,他沉着冷静地坐在会议桌前,听着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我穿着合体的职业装坐在他旁边认真做着会议记录。

无声无息,他的手自办公桌下伸到我腿上,轻轻摸索……

我忙用文件遮住众人的视线,继续做记录……

YY到此处,我咬着手指,还是痴痴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问。

“呃……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迷糊心心今天表白的事。她今天约人家去酒吧见面……”

我开始给他八卦心心的爱情故事,他耐心地听着……聊完了心心,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话题聊,从大学聊到中学,从小学聊到幼稚园。

我的脚都站麻了,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

生物钟混乱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时,眼圈黑得跟涂了烟熏妆一样。一进销售部的门,吓坏了不少同事。

百忙之中的杨颖看见我,立刻满脸关切地问我身体怎么样,我随口应付了一句:“好多了。”。

看出我不想多言,她也不多问,在办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给我,说是景天那个项目的相关文件,让我尽快熟悉一下。

“颖姐,景天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她告诉我,景天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景漠宇十万火急赶回了A市。这两天我们公司高层开会研究了一下,为了表示重视,老总决定亲自带着陈经理和技术部两位总工去景天公司洽谈合作的具体事宜。等到洽谈好了,签订了合同,再派杨颖和我过去,跟进这个项目。

我迫不及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要看老大谈得怎么样,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下周过去。”

一周并不久,可对于正爱的神魂颠倒的某少­妇­,一分一秒的分离都是漫长的。

“哦,我知道了。”为了掩饰心底的失落,我低头抱着资料回到座位,聚­精­会神一页一页翻着资料。

看资料的时候,我恍惚记起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去做,偏偏又想不起来。直到午休时,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女同事提起要宝宝的事情,我才猛然想起,我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体,确定一下我现在是否可以给我老爸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五点钟就爬起来去T市最权威的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这年头专家遍地都是,可想见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专家又难上加难。我在候诊的椅子上不知打了多少瞌睡,终于喊到了我的名字,我立刻满怀敬仰地去奔去见老专家。

医生办公室里,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从他清澈的眼眸和眼角细腻光洁的肌肤推断,他没比我大几岁。

我满心疑惑地往里面的诊疗室瞄一眼,盼着能看见老专家的身影,结果,里面只有个更年轻的小护士。

“很遗憾告诉你,我就是今天出诊的医生。”对面的年轻医生对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明天的王教授年纪大一些。”

偷瞄了一眼他的名牌,副主任医师,文哲磊。我满脸堆笑回应。“就凭您这心理学的造诣,医术绝对差不了。”

他理所当然地笑笑。“谢谢!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把发病的过程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顺便也说提了句从医院偷跑的事情,他聚­精­会神听完,又把我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了一遍。

等他看完厚厚一叠检查结果,神­色­已不似刚刚的轻松。“你是先天­性­心脏血液灌注不足,因为情绪持续紧张、过度劳累或者进行剧烈运动,导致心律突发­性­失常。”

他拉开心电图仔细观察一番。“现在来看,你的心律基本恢复正常了,但炎症没有完全消除……”

“我的病情不严重吧?”我有些紧张地问。

“嗯,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我拍拍胸口,刚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你再不积极配合治疗,你的病情随时可能威胁生命。”

“啊?!这……叫不严重?!那什么病情算是严重的?”

他将视线移到我惊心动魄的脸上。“上午有个病人心力衰竭,三个月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

呃,比起他,我确实不算严重。“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我需要住院治疗吗?”

“不用,我给你开些药,按时按量服用,每隔2到4周过来复诊一次。”他一边低头写着病例,一边细致地为我讲解着心脏病患者的禁忌。

“那么,我可以要宝宝吗?”为了避免他误会,我解释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爸爸想要早点抱孙子……不,是外孙!”

“以你目前的情况,妊娠会有猝死的可能,我建议你先服药治疗6至8个月,再进行12个月适当的体能锻炼,等心脏功能完全恢复正常,再准备要孩子……”

“哦。”我认真点头。

他停下笔,又问了一句:“你老公知道你的病情吗?”

“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太担心。”在我身体健康的二十年里,从未得过什么大病,偶尔有几次感冒发热,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我老爸和景漠宇守在病房寸步不离,跟我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这次要让他们知道我遗传了老妈的心脏病,我后半生估计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文医生想了想,尊重了我的意见。“嗯,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错。我给你开些硝酸甘油,­性­生活之前服用,可以舒张血管,预防心绞痛。不过,以你目前的病情,­性­生活尽可能减少……”

“……”减少?!人家才新婚……

本着纯粹对学术­性­问题的探讨,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到了,祝愿大家2013年天天开心,找到漠宇哥哥一样的好哥哥,好老公!

PS.友情提示一下,郑哥哥是小郑童鞋,因为我一直对他情有独钟,不舍得把他给任何闺女,所以在这部小说里,心心决定自己收了。还是那句话,本篇小说纯属YY,如有雷同,实为不慎!

33

本着纯粹对学术­性­问题的探讨之心,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文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他笔耕不辍:“每周一次吧。”

我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上周的频率,一个只手居然没有够用。

暗暗在心里推断一番景漠宇对于一周一次这个频率的反应,我最终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厚着脸皮对文医生说:“那个……硝酸甘油,麻烦您多开点,呃,按照一年的量给我开吧。”

他抬眼看看我,又垂首在硝酸甘油的数量后面多填了个零。“要注意一下活动量,不能太大。”

“怎么注意?”我一时没明白他指什么,下意识问。

“比如,”他清了清嗓子。“选择省力的姿势,动作不宜过大,最好让你老公缩短一下时间……”

不等他说完,我拿着病历本和处方单,头也不回奔出了专家办公室。

…………

在医院拿了整整一大袋子的药,我又去药店买了多种维生素和保健药。

回到寝室已经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更换药瓶,迷糊心心推门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我,直挺挺把自己丢在床上装死尸。

一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青紫,我立即笑嘻嘻丢了药瓶,凑到某专家床前仔细瞧——没错,是吻痕。

“我说专家,你昨儿个一夜未归,跟郑哥哥钻研出什么爱情真理呀?”

大概为了挽回男人的颜面,昨晚郑哥哥主动约我们迷糊心心去上次的酒吧聊聊。她兴高采烈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赴约,临走前还下定了决心,宁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也绝对不会把郑哥哥喝醉。

晚上十一点多,我见心心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她接电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不稳的呼吸,一听就是如愿以偿喝醉了。我怕打扰了人家表白,赶紧挂断……

此时,见她一言不发,我又瞄了一眼她异样殷红的­唇­,回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劲爆火辣的场景不自觉出现在脑海。

我笑着说:“嘿嘿,看来是钻研的挺深入……我还是不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言言,”心心睁开泛红的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顿时冷汗直下,暗想着该不是某哥哥一时把持不住,趁她喝醉,把她……那可就太狗血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个人隐私,心心翻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她立刻说:“老妈,前几天刘阿姨的儿子把你捎来的东西给我了,我看他挺不错,斯斯文文,挺有涵养的。”

因为离得近,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愉悦的声音。“是嘛?这两天,你刘阿姨都跟我提好几次了,说她儿子想约你吃饭,我看你没回话,也不好答应。”

“我没意见,全听你们大人的。”

“好!等你放假回来,我们两家人吃个饭,聚一聚。”

“嗯。”心心的眼角有些湿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妈,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看她挂了电话,我已急得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追问:“心心,你搞什么啊!就算他不爱你,你也犯不着这么随便抓一个凑数。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她猛转过脸,眼角急坠而下的一串眼泪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郑哥哥的名字,我刚想帮她接了,她直接挂断,发了条短信回去。“对不起,我正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他已经接受了我,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谢谢!”

不等对方回信息,她取出手机卡,掰得扭曲变形,还继续掰,直到手机卡在她手中化作碎片。

那样的狠绝,完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这从来不是心心的作风。

我也顾不上尊重个人隐私了,直接问:“到底为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我,绝望的眼泪一滴滴滑过微微红肿的­唇­,滑过领口处紫红­色­的吻痕,“刚才我趁他睡着,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我只想看看我发给他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每条都留着……”

她仰起头,眼泪却落得更猛烈,“言言,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在他手机上存成了什么名字吗?”

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无数种伤害女人尊严的名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答案:

“白凌凌……”

白凌凌!虽然晚了几届,我和心心也听过T大流传已久的八卦传闻,可我们以为那不过是郑明皓年少时的爱恋,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成为了一种美好的过往,云淡风轻。

却不想,三年前那条意外的短信发送到心心新办的手机卡,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电话中一来一往的调侃畅谈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与心的靠近,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爱恋中。

静默许久,我才说出话。“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该随便找个男人去报复他。”

“报复?”她摇头,“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和愧疚。”

我也爱过,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心爱恋过的男人,即便心中伤痕累累,也总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为他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别无他话,我问:“你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摇头。“我困了,想睡会儿。”

心心大概累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给每个朋友打电话,笑着谈理想面谈人生,唯独不谈爱情。

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她点了好多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问她:“你真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认识他三年,跟不认识有区别吗?”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仍在笑:“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相亲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叹气,再也说不出话。

窗外被风卷落的一片黄叶,她扭过脸去看。

在她脸上我再也看不见大一时那个读遍了言情小说,信誓旦旦看透爱情,自诩为爱情专家的女孩儿;那个不在意­祼­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儿。那个有一点迷糊,有一点天真,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倔强,笑容特别的甜,会甜到人心里的女孩儿……

她说:“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她说:“我现在发现网上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上帝赐予女人美丽的外表,是为了让男人爱女人,而上帝赐予女人愚蠢的大脑,是为了女人能爱上男人……’”

她还在笑。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笑容特别苦涩,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我和杨颖接到了陈经理的指示,要我们参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项目讨论,还要我和杨颖帮他准备两个简要的报告,杨颖准备关于合作的具体问题,而我需要准备一个介绍我们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报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叠资料,我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直奔机场,在飞机上还在修改报告。

出租车停在了景天大厦门前,我才收了电脑下车。

多年没来,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厦与记忆中那种后现代主义的华丽截然不同了。洁净宽敞的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面,浅灰­色­的壁纸,碧绿­色­的植物隔断与洁白栀子花点缀,入门便送来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小姐的引领下,我们一路走向直升电梯,银灰­色­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绕了一圈雪白的丝巾。

前台接待小姐完全不似刚刚接待我们时的漫不经心,毕恭毕敬得像是见了景天的女主人。“许小姐,您回去了?”

许小诺恍若未闻,直直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难得如此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暧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剑拔弩张。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狗血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正宫貌似该冷嘲热讽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我侧身给她让路,并浅浅的颔首,回给许小诺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

许小诺没有动,回我一个倾城的媚笑,从包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挂在脖子上。

十字架图案的吊坠在她柔­嫩­的颈窝处轻轻晃动,将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

我并不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但属于景漠宇的东西我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这条十字架图案的链子。据爸爸说,这条链子是景漠宇被领养的时戴在脖子上的,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电视剧上男主角把母亲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如果我喜欢你的链子,他舍不舍得把它送给我呢?”

他蹙眉深思。

我赶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纠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现如今,他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许小诺,哪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么不走?你愣什么神啊?”被杨颖的催促惊醒,我才发觉接待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烦,杨颖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小姐的名牌,跟着她们走向电梯,一路来到六楼的会议室。

讨论项目具体实施方案这种无关紧要的会议,日理万机的景漠宇自然不会参加,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老大陈经理和技术部的两个总工,还有景天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和企划部的副总。会议的氛围很是轻松,做做报告,讨论一些合作细节­性­的问题,是以陈经理将作报告的机会给了我。

难得有这样的锻炼机会,我没有推脱,直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

迎着投影仪幽蓝­色­的光线,我聚­精­会神做着报告,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驻足的黑­色­人影。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呼唤,“景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都说某心抢戏,某心决定悄悄退出。再次郑重声明,本篇小说纯属虚构,某心只是来打酱油的,至于某心像凌凌,还是凌凌像某心,这个问题,问小郑去吧,哈!

34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VIP补分只能增加不能删减,修文过程中导致本章节重复,如果购买了也没关系,我会尽快修改成不重复的内容。

在医院拿了整整一大袋子的药,我又去药店买了多种维生素和保健药。回到寝室已经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更换药瓶,迷糊心心推门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我,直挺挺把自己丢在床上装死尸。

一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青紫,我立即笑嘻嘻丢了药瓶,凑到某专家床前仔细瞧——没错,是吻痕。“我说专家,你昨儿个一夜未归,跟郑哥哥钻研出什么爱情真理呀?”

大概为了挽回男人的颜面,昨晚郑哥哥主动约我们迷糊心心去上次的酒吧聊聊。她兴高采烈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赴约,临走前还下定了决心,宁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也绝对不会把郑哥哥喝醉。

晚上十一点多,我见心心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她接电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不稳的呼吸,一听就是如愿以偿喝醉了。我怕打扰了人家表白,赶紧挂断……

此时,见她一言不发,我又瞄了一眼她异样殷红的­唇­,回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劲爆火辣的场景不自觉出现在脑海。我笑着说:“嘿嘿,看来是钻研得挺深入……我还是不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心心睁开泛红的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顿时冷汗直下,暗想着该不是某哥哥一时把持不住,趁她喝醉,把她……那可就太狗血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个人隐私,心心翻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她立刻说:“老妈,前几天刘阿姨的儿子把你捎来的东西给我了,我看他挺不错,斯斯文文,挺有涵养的。”

因为离得近,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愉悦的声音。“是嘛?这两天,你刘阿姨都跟我提好几次了,说她儿子想约你吃饭,我看你没回话,也不好答应。”

“我没意见,全听你们大人的。”

“好!等你放假回来,我们两家人吃个饭,聚一聚。”

“嗯。”心心的眼角有些湿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妈,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看她挂了电话,我已急得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追问:“心心,你搞什么啊!就算他不爱你,你也犯不着这么随便抓一个凑数。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她猛转过脸,眼角急坠而下的一串眼泪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郑哥哥的名字,我刚想帮她接了,她直接挂断,发了条短信回去。“对不起,我正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他已经接受了我,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谢谢!”

不等对方回信息,她取出手机卡,掰得扭曲变形,还继续掰,直到手机卡在她手中化作碎片。那样的狠绝,完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这从来不是心心的作风。

我也顾不上尊重个人隐私了,直接问:“到底为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我,绝望的眼泪一滴滴滑过微微红肿的­唇­,滑过领口处紫红­色­的吻痕,“刚才我趁他睡着,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我只想看看我发给他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每条都留着……”

她仰起头,眼泪却落得更猛烈,“言言,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在他手机上存成了什么名字吗?”

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无数种伤害女人尊严的名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答案:“白凌凌……”

白凌凌!虽然晚了几届,我和心心也听过T大流传已久的八卦传闻,可我们以为那不过是郑明皓年少时的爱恋,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成为了一种美好的过往,云淡风轻。却不想,三年前那条意外的短信发送到心心新办的手机卡,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电话中一来一往的调侃畅谈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与心的靠近,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爱恋中。

静默许久,我才说出话。“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该随便找个男人去报复他。”

“报复?”她摇头,“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和愧疚。”

我也爱过,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心爱恋过的男人,即便心中伤痕累累,也总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为他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别无他话,我问:“你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摇头。“我困了,想睡会儿。”

心心大概累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给每个朋友打电话,笑着谈理想面谈人生,唯独不谈爱情。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她点了好多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问她:“你真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认识他三年,跟不认识有区别吗?”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仍在笑:“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相亲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叹气,再也说不出话。

窗外被风卷落的一片黄叶,她扭过脸去看。在她脸上我再也看不见大一时那个读遍了言情小说,信誓旦旦看透爱情,自诩为爱情专家的女孩儿;那个不在意­祼­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儿。那个有一点迷糊,有一点天真,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倔强,笑容特别的甜,会甜到人心里的女孩儿……

她说:“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爱!”

她说:“我现在发现网上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上帝赐予女人美丽的外表,是为了让男人爱女人,而上帝赐予女人愚蠢的大脑,是为了女人能爱上男人……’”

她还在笑。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笑容特别苦涩,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我和杨颖接到了陈经理的指示,要我们参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项目讨论,还要我和杨颖帮他准备两个简要的报告,杨颖准备关于合作的具体问题,而我需要准备一个介绍我们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报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叠资料,我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直奔机场,在飞机上还在修改报告。出租车停在了景天大厦门前,我才收了电脑下车。

多年没来,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厦与记忆中那种后现代主义的华丽截然不同了。洁净宽敞的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面,浅灰­色­的壁纸,碧绿­色­的植物隔断与洁白栀子花点缀,入门便送来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小姐的引领下,我们一路走向直升电梯,银灰­色­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绕了一圈雪白的丝巾。

前台接待小姐完全不似刚刚接待我们时的漫不经心,毕恭毕敬得像是见了景天的女主人。“许小姐,您回去了?”

许小诺恍若未闻,直直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难得如此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暧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剑拔弩张。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狗血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正宫貌似该冷嘲热讽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不过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

我侧身给她让路,并浅浅的颔首,回给许小诺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许小诺没有动,回我一个倾城的媚笑,从包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挂在脖子上。

十字架图案的吊坠在她柔­嫩­的颈窝处轻轻晃动,将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我并不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但属于景漠宇的东西我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这条十字架图案的链子。据爸爸说,这条链子是景漠宇被领养的时戴在脖子上的,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电视剧上男主角把母亲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如果我喜欢你的链子,他舍不舍得把它送给我呢?”

他有些犹豫。我赶紧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纠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现如今,他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许小诺,哪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么不走?你愣什么神啊?”被杨颖的催促惊醒,我才发觉接待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烦,杨颖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小姐的名牌,跟着她们走向电梯,一路来到六楼的会议室。

讨论项目具体实施方案这种无关紧要的会议,日理万机的景漠宇自然不会参加,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老大陈经理和技术部的两个总工,还有景天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和企划部的周副总。周副总是个气质出众,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女人,可惜岁月不饶人,年过三十的白骨­精­,再­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那份被岁月磨砺出的痕迹。

会议的氛围很是轻松,做做报告,讨论一些合作细节­性­的问题,是以陈经理将作报告的机会给了我。难得有这样的锻炼机会,我没有推脱,直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迎着投影仪幽蓝­色­的光线,我聚­精­会神作着报告,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驻足的黑­色­人影。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呼唤:“景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我条件反­射­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此时的景漠宇,与我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不同,半垂着脸,细碎的短发半遮着冷峻的侧脸,辨不清丝毫的情绪,黑与白的­阴­冷­色­调打在他深­色­的商务西装上,修长的指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曲线,张扬得不止是冷漠,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孤傲与魄力。

合上文件,交给送文件的人,他又跟身边的金助理说了几句话,脚下的步伐渐渐向会议室的方向靠近。我下意识想理理头发,整整衣衫,可转念想想,我的头发和衣服凌乱得不堪入目时他都见过,我何必多此一举。于是我收回被勾走的视线,看向会议室里其他人。

见景漠宇走进门,整个会议室突然沉浸在强大气压下,项目总监忙起身让位,企划部的周副总和我们老大也准备起身,景漠宇平淡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他选了个让众人皆意外的位置,会议室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位置——我坐的位置旁边。

杨颖和陈经理对视一眼,转过脸朝我挤挤眼睛,很明显,她懂了景漠宇的目的。

可惜会议室里其他人没有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周副总见了景漠宇跟遇见了百年不遇之人似的,马上拿着会议记录奔出去,一ρi股坐在我的位置上跟景漠宇汇报会议进展,我努力视而不见,可她越靠越近,逼得景漠宇要侧身靠向远离她的一侧椅子扶手,才勉强与她拉开点距离。我忍着把她赶回自己座位的冲动,谦恭地询问各位业界­精­英是否有问题。在场的大老板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轻易开口。

我站在台上冷场了足足半分钟,正准备灰溜溜退场,大老板忽然开口。“我只是来坐坐,你们继续开会。”

景天两位正副总这回不再问那些捧场的问题,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深度,一个比一个有内涵。有些我还能勉强应付过去,有些过于刁钻,我应付不了,只能含糊了事。其间,景漠宇的手机不止一次的在桌上疯狂震动,他恍若未闻,全部都是金助理拿着电话去会议室外接听,再回来附在他耳边汇报请示。

看着一派帝王作风的景漠宇,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什么叫真正的不可一世。刚才两个趾高气扬的正副老总一见他,马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那眼神并不像看公司的老总,倒像看着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35

“晚上怎么安排的?”景漠宇问周副总。

“定了鸿宾的海鲜楼,晚上六点,您能参加吗?”

他看看表,“嗯,我晚上还有事,不参与了,你们陪好陈经理。”

“好,好!”

景漠宇又对金助理交代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他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与我相会一次,仿佛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正感慨,意外的呼唤从身后响起,“景小姐。”我回头去看,金助理不知何时竟站在我身后,正倾身靠向我,恭然询问:“景总请您会议结束去他办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您方不方便?”

我向来懒得做虚伪的遮掩,毫不避讳地在对面周副总微微诧异的注视下回答:“好的,他的办公室怎么走?”

“十楼,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了。到时我会在门口等您。”

“谢谢,我知道了!”

会议开到五点才结束,我告诉陈经理晚上有事,不能参加后续的晚宴,陈经理马上点头如捣蒜,“好,你去忙吧。”他甚至没有告诉我,晚上住在哪个酒店,我也没问,反正又不会去住。

景漠宇的办公室门前,金助理正要给他端咖啡进去,见到我走近,他立刻停住脚步。“景小姐,景总正在等您。”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咖啡杯。“我给他送进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将咖啡杯交到我手里。我轻轻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他的办公室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落地的玻璃窗纵览夕阳西下的无限霞光,他却无心风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前看文件,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我吹了吹手中咖啡的雾气,轻步走上前,为他换了一杯新的。

“谢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视线还停留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我仔细看了一眼,是上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静默一阵,他发现了我没有离开,“还有事情吗?”

他问我的时候,视线完全没有从数据上移开一丝一毫。

原本,我被许小诺的意外出现勾起了满腔的不满情绪,打算见到他要好好问清楚:为什么他会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她?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可真正面对他,我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不论他做什么,必定有他的理由,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都是他的抉择。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承诺,尊重他的抉择?!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说吧。”

“如果欣赏景总算是‘事情’,我现在很忙!”我说着,轻轻走到他身边,倚在办公桌的边缘:“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他抬眼,冷峻如雕像的脸上难得一见浸透了暖意。“什么时候回A市的?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知道么?陈经理十万火急把我招来,我还以为是你授意的呢。”

“哦?!我昨天不过在酒桌上暗示了一句,想不到他效率这么高。”

一句暗示就如此见效,我问:“你怎么跟他暗示的?”

“我说——”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弧线优美的下颚,似有若无的浅笑:“‘不知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日子过得有点乏味……’”

暗示得这么明显,别说陈经理,连我都能听明白。我娇笑着侧身坐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拂上他额边的碎发。“景总,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不乏味呢?”

幽深的眸光落在我脸上,毫不掩饰其占有欲。他一手拥住我腰,一手握住我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这样……就不乏味了。”

湿软的触觉如触电般急速传遍全身,脸上一阵滚烫。

指尖绕过他­唇­边扬起的弧线,我哑声问:“那这样呢——”

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他弥散着咖啡浓香的­唇­际。片刻的失神,他扶着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怀中,深深吻了下来。濡湿­唇­舌一经纠缠,便再难分难舍,没有他的日子,我又何止是乏味,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如今相拥相吻,又岂能浅尝辄止。他扶在我背后的手犹豫着移至腰间,犹豫着顺着职业装的衣襟探进去,熨帖着我火热的肌肤,最后,终又犹豫着移到胸前,将一片柔软虏获在掌心里。

“你还没锁门呢!”我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看办公室­阴­沉的­色­调,终于寻回了理智。

平复了一下灼热紊乱的呼吸,他帮我理平褶皱的衣襟。“言言,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没回答我,扶着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带我走出办公室。

经过大堂时,前台的接待小姐一见景漠宇,离得老远就媚笑入骨地打招呼:“景总,您下班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她眼前伸手挽了景漠宇,问:“接待是门面上的事情,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女人?”

“她是才叔的一个亲戚,爸让我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位置,我想不出她除了前台接待,还能做什么。”他回眸,看我一眼,“怎么?她得罪你了?”

“谈不上得罪,我不喜欢她。”

他什么都没问,拿出手机拨通金助理的电话。“通知人事部,让前台的李路路明天不用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气儿才算顺了过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右行了不足五分钟,便拐进了一处崭新的公寓式高层小区。楼间距虽然有些密,绿化面积也少得可怜,不过我还是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它离景天非常近,步行最多十几分钟。

一路张望着走到一间陌生的房门,景漠宇打开房门,最后一抹霞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掠入,一片无限旖旎的光芒。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是我们的新家,可当我看到我最喜欢的淡紫­色­流苏窗帘,我最喜欢的银­色­水晶灯,我最喜欢的布艺沙发,还有沙发背景墙上那张我最喜欢的碧海蓝天之下的婚纱照……我再也抑制不住兴奋,泪眼朦胧地抱住他。

“这是我们的家吗?!”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就连茶几上的杯具也是我最喜欢的夜光杯。

“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不管我们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打扰。”

他从背后抱住我,热辣辣的气息喷在我脖颈。“你想做什么怕人打扰的事?”

“呃,我,我做饭给你吃吧……”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梦想。

“好啊,我正好饿了。”他带着我走进厨房,给我展示一应俱全的厨具,还有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食材。“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我直接把他推出厨房。“厨房哪是男人待的地方,去外面等着。”

美其名曰以防油烟外泄,我关紧厨房的门,打电话给家里。老爸接了电话,我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说:“快叫玉妈听电话,江湖救急!”

“还有什么老爸不能解决的事?!”他的语气听来无所不能。

“做饭。”

“……等着,我给你去叫!”

一个小时后,在玉妈电话指导之下,极具厨艺天赋的我把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还炒了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煎­鸡­蛋,以及一汤盆勉强还算成功的紫菜蛋花汤。虽然在战斗过程中稍微发生了点意外,滚烫的油溅在了我的手背上,锋利的菜刀轻轻划过我的手指,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油香扑鼻的“Chu女作”端上饭桌时,景漠宇诧异地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女人。“真的是你做的?”

“是啊!”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突然发现娶了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大床的老婆,感到特别的幸运?”

他哑然失笑,“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有这么丰厚的福利。”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我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鸡­蛋。“尝尝好不好吃。”

他眼中的笑意在目光触及我的手指时消失无踪,他抓住我正欲收回的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尖上深深的刀伤又开始渗血,一点点聚集成鲜红的血滴。

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抓到,怯怯地抽回手,藏在背后。“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得不容辩驳,眼底却是水光荡漾,雾气迷离。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情绪。我很想求证一下,这种陌生的情绪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又怕答案像上一次在学校门口那样伤人。

纠结了许久,我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给我个答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用一个字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

景漠宇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我以为他想以这种方式拒绝用一个字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小小的失落,还好,一点点而已。

“不想回答算了。”我的话还没出口。

他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符。“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字,哪怕是骗我也好。

他勾勾­唇­角,盛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论这个问题。”

也不知饭菜真的和他的口味,还是他有意给我捧场,他连紫菜蛋花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才放下筷子。然后我们一起去收拾了碗筷,在厨房洗碗,其实整个过程他都是站在一边看我系着围裙手忙脚乱忙来忙去,偶尔帮我挪走碍事的菜刀,或者在我看他看到失神之时,及时接住从我手中滑落的骨瓷盘子。

足见老公太帅也是有潜在危险的,我用手肘推推他。“出去出去,你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考虑到他­精­心挑选的餐具,他很听话地出去。

料理完厨房善后工作,我飞速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端端正正面对刚从电视新闻中回过神的他。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嗯’的意思了。”我说,一脸虔诚的求知欲。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说着,他反身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缠着我的腰,灼热的呼吸直截了当落在我耳后,敢情他想用行动跟我进行深入的探讨。

我明白,在男人看来,做永远比说更重要,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我还没洗澡呢。”我躲了躲,刚才做饭弄了一身的油烟和葱花味儿,也真难为他下得去口。

“洗澡?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我的耳­唇­,勾起人潜藏的爱和欲,他明知故问:“你洗澡做什么?该不会——”

“……”这男人,越来越招人恨了。更招人恨的是他还在我耳边轻轻开口,好像故意的似的,让灼热的气息弄得我全身发痒。我想躲避,无奈他的手臂缠得更紧,宽阔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脊背,身体的曲线完美无缺地拟合着。“言言,我忽然觉得……”

“嗯?”我柔软地回应着。

“我们两个这么过一辈子,挺不错的。”

“哦?怎么过?”

“一起去公司上班,忙一整天,晚上可以吃点你做的饭菜,看着你洗碗,然后一起看电视,一起洗澡,睡觉……”

这何尝不是我期待已久的生活!一个用心爱着我的男人,一处只属于我们的家,暖风徐徐的夏夜,这样紧紧相拥,幸福太过凶猛,让我有点担心它会很快幻灭。

“你还去不去洗澡?”他忽然问。

“呃?”

“我们一起洗……”不是要一起看电视吗?这么快进行到下一步了?

仲夏之夜,微风轻送,窗台上一小枝新栽种的合欢花无声无息抽丝剥茧。

水流涤荡的浴室,门半启着,水气氤氲的暖光伴着让人遐想万千的对白,从门缝挤出,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你小时候,我经常帮你洗澡……”他的声音贴着我颈项的肌肤发出,故而比水流声更模糊。“那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躲避。”

“……你那时候可不会只揉这里。”我怨怼地瞪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比我还平。”

平是平了点,可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嘛,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实话,你给我洗澡的时候,对我有没有过非分之想?”

“我那时候才九岁,什么都不懂!”

“……”我差点忘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九岁了,身体很诚实地反映出他脑子里正在萌生着非分之想……不久之后,浴室里传出暧昧的轻喘,一阵绮丽的喘息过后,我柔得快化了的声音继续传出。“那你懂了之后呢?还想不想再帮我洗澡?”

“不想,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要任何女人,唯独不能要你。”

我笑着以指尖撩过他挂满水珠的刚毅线条,“真的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连幻想也没有过……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他抓住我调皮的手,按在墙壁上,眼底已是欲壑难平:“……有过一次,在梦里。”

“真的?!”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吹头发,只穿了一件黑­色­半透明的蕾丝睡衣。你枕着我的腿,一动不动让我抚摸你的头发,浑然不知自己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吹风机卷着你身上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一整晚都没散,所以,我梦到你一整晚都没走,一动不动躺在我怀里……”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想过……”他抬高我的一条腿,指尖顺着大腿探向一片濡湿。“不敢!”

他的指尖落在他曾向往却不敢侵犯的地方,我软软靠在他身上,任由女人最私密的身体被他挑起如火的烈焰。

浴室里的对话声消失,寂静了没多久,又被另一种跌宕起伏的靡靡之音取而代之。当然,时而还会有不堪入耳的对话传出,比如:

“你喜欢这个姿势吗?”我问。

“嗯!”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

“我喜欢换各种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他顿了顿,“看着你!”

……

后来,浴室的灯光熄了,卧室的灯光又亮起,伴随着更加不堪入耳的对话。

“啊,哥……”

“继续……我喜欢听你叫我。”

“哥……别碰那里,哥……”

“……”后来,我喘得太厉害,­干­涩的喉咙已发不出声音。只觉那种充实和空虚交替的快感让我彻底迷失了自己……

……

再后来,卧室的灯也熄了。

柔软的大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被汗水浸润的胸口划动。“下次,我们用安全套吧。”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两点,终于写到虐了!你们放心,这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爬去睡觉,困死我了,希望明天不要再这么忙了,我真的要死了!

36

再后来,卧室的灯也熄了。

柔软的大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被汗水浸润的胸口划动。“下次,我们用安全套吧。”

“安全套?”黑暗中,我仍能感受到他惊讶的眼光:“为什么?!”

“我暂时不太想要孩子……我还在上学,万一有了孩子,我明年毕不了业了。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再等等吧。”

犹豫了一番,我试探着问身边又开始有所行动的男人,“我听说这种事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一个星期一次,最合适。”

“你听谁说的?!”

“一个医学专家说的。”

“专家?他八十岁了吧?!”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反身压上了我,足以见得,他对一周一次的频率有多么无法接受!

……

热烈的夏季在我和景漠宇更加热烈的新婚生活和一片工作的忙碌中悄然而逝。

这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两个月,我睁开眼睛看见他,闭上眼睛能听见他的呼吸,我上班可以看见他,跟着他研究各种项目汇报,下班还可以陪着他一起加班,夜深人静时,悄悄为他续上一杯杯的咖啡。

他还是不会说“我爱你!”,但回答我每日必问的问题“你爱我吗?”,他“嗯”得越来越纯熟,有时候我刚说了两个字:“你爱……”他已经答:“嗯!”

随着新项目的启动,他的工作也日渐忙碌,经常没有预兆地出差,更是经常没有预兆地回来,作息时间一团混乱,有时是晚上十点到家,有时凌晨一点多到家。

更有甚者,有天凌晨四点多,我正在床上熟睡,一双微凉的手从背后抱住我,我吓得猛然坐起,低头一看是他,几分嗔怒地埋怨:“你怎么凌晨坐飞机回来?!难道景天明天要宣布破产?!就算景天要破产,也还有老爸和我,用不着你这么拼命!”

他把我拉回床上,紧紧搂在怀里,“明天是周日,我们不用去公司,你安心睡吧。”

“不上班你大半夜急匆匆赶回来­干­什么?!”

“酒店的房费太贵,省一晚是一晚。”

“我们挥金如土的景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省?”

“……很晚了,睡吧!”

可能真的太累了,他拥着我很快睡着了,我却再无睡意,指尖轻抚着他黑暗中轻扬的­唇­角,我猜那该是满足的笑意吧。

难得的一个周末,没有累人的工作,却被景漠宇睡去了小半天。期间我起过床,去楼下转了一圈,回房看他还不醒,­干­脆又脱了衣服和他一起躺着。

眼巴巴在床上躺到十点多,终于见他的眉睫动了动,手向我这边摸了摸。

我立刻兴奋地扑过去,半趴在他胸膛上,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你终于睡醒了。”

他没睁眼,嘴角却勾了勾,手臂缠上我的腰。“几点了?”

“十点半了,你今天还要去公司吗?”

“不去,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那我们去约会吧,我们从来都没约会过。呃,我是说像情人的那种约会。”

“约会?”他带着睡意的声音慵懒又­性­感。“情人的约会都做什么?”

这一下倒是把我问住了,看电影,逛街,吃饭,他以前有时间就会带我去,没什么特别的。“你又没有过男朋友,我哪知道,还是你说吧。”

他仔细想了想,“我记得我那帮朋友倒是经常约女人回家,说是看碟片。”

汗,他这帮朋友也太直接了。

“看碟片?”他似乎想起什么,半坐起身。“对了,前几天我让人帮我买了张碟片,我们一会儿回公寓看。”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是什么影片?”

“《情迷六月天》。”

这么多年了,他还没忘这个事儿呢?

…………

时间在快乐中飞速流逝,窗前的枫叶一片火红之时,我才蓦然意识到,秋季来了,新的学期快要开始了。一片枫叶飞落,让我想起了心心,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和新任男友发展如何。

半趴在窗台上给心心拨了个电话,问她和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一提起那个男人,她马上换上垂死挣扎的声音:“别提了,我已经第十八次跟他说分手了,他还约我吃晚饭。”

“哇,这么痴情?!你就从了他吧!”

“痴情个头,他说他妈让他约我的,他还说,他妈告诉他:‘女人说分手都是为了让男人哄。’”

我真不知道说这对极品的呣子俩什么好,只能埋怨心心:“也怪你太好哄了,次次都让他哄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心软嘛,禁不住男人两句可怜话……”

“切,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心软,郑哥哥冲到咱们寝室,当着全寝室人的面把求你原谅的话都说尽了,你还不是没原谅他?!”

“谁说我没原谅他,我们现在关系别提多瓷实了,有事没事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我还教他怎么把白凌凌抢回来呢!红颜知己做到我这份上,他还想怎么样?!”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在家里,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不过据我们寝室的八卦韵韵绘声绘­色­的描述,我也如同身临其境。

据说那日午后,某妖孽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把铁面无私的看门老大妈感动得热泪盈眶,硬是冒着被学校辞退的危险,把这个妖孽男人放进了女生宿舍楼。

结果,我们寝室上演了一幕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

男人求女人原谅,字字句句掏心掏肺的解释加忏悔。女人没心没肺地装傻:“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嘛,这点小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放在心上啊?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对不起我,晚上请我和我男朋友吃饭吧,我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韵韵讲到此处,我别提多后悔自己没在现场,如果我在,我肯定拿书狠狠砸她,去她的青梅竹马,去她的两小无猜,我敢打赌,她连那个男人的全名都叫出不来!

唉!可惜呀,我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了。我正懊恼,心心又问:“你怎么样啊?景哥哥还是那么忙啊?”

“忙啊,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出差!不过,这次倒不是去出差,好像有人知道他父母的消息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我说要陪他,他也不用……”

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就很想去父母的坟前拜祭,可是爸爸告诉他,送他来孤儿院的人并没有做详细的登记,只说他的父母都是外来打工的,父亲叫吴实,母亲叫刘梅,他们在一起不幸的车祸中遇难。那人是他父母的同事,得知他们老家也没什么亲戚了,便把父母双亡的他送来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本想让他登记一下详细情况,可那人好像怕惹上什么麻烦,随便把他丢在一边,匆匆走了。

虽然没有任何资料,那个送他来的人也不知所踪。但这些年,景漠宇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只要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马上去,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他还是不肯放弃,只为在父母坟前拜祭,让他们知道他过得很好。

想起他最卑微的愿望,我的胃里涌起一股酸意,我捂住嘴,压下呕吐的感觉。

“言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心心还是听见了我­干­呕的声音。

“没事,最近肠胃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

“景太太,你该不是有了吧?”迷糊心心开玩笑问。

“不会的。”自从我提出不想太早要孩子,他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除了那一天……

我们陪他在公司加班,夜深人静时,他一时没把持住,在办公室里把我半推半就的潜规则了。因为临时起的­色­心,没有充分的准备,所以那场□爆发得酣畅淋漓,势不可挡。

我努力算算上个月的经期,貌似真的推迟了十多天了。该不会一次就……中奖率也太高了!一时间,说不清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我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荡起。

“心心,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药店买个试纸试试。”

“恩恩,快去吧,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这个­干­妈啊!”

“必须的!”

挂了电话,我刚换了衣服出门,在门口遇见才叔带着一个陌生的人进门。才叔一见我,马上低头,好像怕我看出什么一样,快步直奔二楼的书房。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悄悄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关着,我听不见声音,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依稀听见老爸的声音说:“他真的去了美国?!”

“是的,这些是我拍到的照片。”

听到“美国”两个字,我不禁一呆,脑中马上晃过许小诺飘飘的长裙。脚下生硬的大理石地面仿佛变成一层厚厚的棉花,绵绵软软,根本承载不了我的重量。

爸爸的声音又传来:“他找到吴家的人了吗?”

陌生的声音答:“目前还没有。不过景少爷打听出那条十字架的链子是件价值不菲的圣物,二十几年前在一次纽约的慈善拍卖会上被一个华人富商买下的。”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差点推门进去。陌生的声音继续说:“景少爷联系了美国的报社,好像想要寻找二十五年前高价拍下那条链子的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登报寻人。”爸爸说。

才叔的声音响起:“依着景少爷的­性­子,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他亲生父母的消息,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难……”

闻言,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管不顾冲了进去。“亲生父母……爸爸?你为什么要阻止他找亲生父母?”

见我突然进门,爸爸马上收了桌上的照片交给才叔。“照片收好,你们先回去吧。”

才叔会意,带着陌生男人离开,关上房门。

“言言,”爸爸一手还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漠宇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一分钟都不要在美国多停留。”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打电话给他。言言,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让他回来。”

看出爸爸的紧张,我接过听筒,“电话我可以打,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他的身世?”

气氛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松开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我知道,这件事早晚还是瞒不住的……其实,漠宇不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是我从一个道上的兄弟手中买来的。”

“买来的?”这份震撼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筑突然塌陷,让我面对一片杂乱的瓦砾。“你为什么要骗他?!”

爸爸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皱纹深锁的眉头,给我讲起了隐藏在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在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

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摸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性­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后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胸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他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你!”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到了三点了,寂寞的黎明,写着言言怀孕也觉得忧伤,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太是时候了......

37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正常吗?”

我点头,“推迟了十天了。”

“那我带你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医院里,我借口太累拒绝了其他的检查,只做了孕检测试。孕检结果很快出来,呈“阳­性­”。爸爸脸上的惊喜已无法言喻,却还是有些忧虑地拉着我的手一再交代,“明天一定要来做个全身检查,尤其要检查一下心脏,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轻轻抚摸着小腹。最初丝丝缕缕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惶恐,我害怕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爸,你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我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么?我骗了他二十五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我,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残生的老人。“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只会更为难。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我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我,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我也不想拨开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他们姓吴,是吗?”

爸爸思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他们在美国生活,多年前已经儿女成群了……事情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早就把漠宇淡忘了。”

“淡忘……”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哪个父母会淡忘。

他看出我动摇了,他又安抚我说:“言言,你现在有了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一整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睡,早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眨了眨,景漠宇坐在我的床边,眼角眉梢都染着惊喜。我想起身,他将我按回到床上,帮我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我帮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才会晕倒的?”

“言言,你别误会,我去美国是为了找我的父母。”他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爸爸告诉我了。”我尽量笑得很平和。“你找到当年拍走那条十字架项链的人了吗?”

他淡淡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的遗物都没有,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骗我说是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空无一物的胃里,又是一阵酸气上涌,我捂着嘴­干­呕。景漠宇急忙轻拍着我的背。“你没事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我没事。”我摇头,用尽全力抱着他,一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机会这么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胸前。“对你来说,是你的亲身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我的肩。“当然你和爸爸,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离开景家,去找他们?”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我的小腹,“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也摸到小腹上,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爱。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我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上床,把我拥在怀里。“言言,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最喜欢什么字……”

“乐!快乐的乐,我希望他天天都能‘乐’出来。”

“乐?很可爱,不如小名就叫乐乐,怎么样?”

“嗯,好……”

自从我被检查出有了身孕,我被景漠宇禁止出门,在家好好休养。就连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开始不务正业了,不钻研企划书,还整天抱着本《孕­妇­指南》寸步不离监督我,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给我几个小时喘口气的时间。

比如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新项目的一个重要合约签署问题,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半小时,他才能放下《孕­妇­指南》,换了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地叮嘱我——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少看电视,少玩儿电脑,累了就去楼上补充睡眠,胃口不好也要多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我点头点得脖子都要酸了,他才离开家门。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我收起脸上的笑意,回房关上门。

拨通A市最有名的那家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我问:“事情调查得怎么样?还是查不到吗?”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却让我非常意外。“我们查到了……”

我的心骤然勒紧,“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美国,姓吴的华裔富商中,二十五年前失去过儿子,是基督教信徒,又出资修建过许多教堂的,只有一个人——吴氏家族的吴瑾珉!”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我却已经无暇顾及,两步冲到电脑前在搜索引擎中搜出吴瑾珉的那段视频,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记者说:二十四年前,他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失踪……

记者还说:他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在海里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

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心口阵阵抽搐地疼痛,手脚又有种无力的束缚感,我知道这是病发的前兆,下意识抓过包,翻出里面的药瓶,手刚一触及药瓶的盖子,我猛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年轻的心内专家文哲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番话: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孩子最好放弃。”

“你应该和你老公商量一下,这不是小事,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非要保住孩子?!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好吧,那么作为医生,有必要提醒你:我给你开的心脏病药物都有副作用,妊娠期尽量少服用,否则可能会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下周三我出诊,你最好再来复诊一次,我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

拧紧了药瓶,我颤抖着将药收回包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计十点更新,出现点意外,我把写好的内容都推翻了,重新写,结果又拖到凌晨才更新,太悲催了!

最近感觉不太对,日更有点艰难,容我隔日更新,好吧?(对手指中)

38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我又将搜索引擎中上万条的相关新闻逐一看了一遍,终于在一篇国外的微博中搜到了二十四年前的一篇悬赏千万美金的寻人启事,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男孩儿的照片,那清透的眼睛,微挺的鼻,还有双­唇­扬起的弧线……虽与现在的景漠宇大有不同,但与十岁前的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我还搜到了吴瑾珉太太的照片,原本美丽高雅得让人仰视的女人,却在吴瑾珉的怀中哭得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在天旋地转的情况下走进爸爸的书房,但当我问他:“爸爸,你认识吴瑾珉吗?”他的表情我清晰地记得,那么惶然,那么不安。

“爸爸,二十四年前,吴瑾珉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在电视上连续滚动播出了三十天的寻人启事……你没听说过吗?吴瑾珉的太太因为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疗养院住了八年,你没听说过吗?吴家现在为了家族继承权之争,分崩离析,吴瑾珉心力交瘁,重疾缠身,恐怕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你也没听说过吗?吴瑾珉在采访里说,‘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你也没听说过吗?”

我真的很想听见爸爸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告诉我,是我猜错了,景漠宇和吴瑾珉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他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了。

我看着默认了一切的他,滚烫的眼泪滚出眼眶,我没有擦,咸涩的味道流过­唇­角。

“你也有亲生骨­肉­,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失踪的是我,你会怎么样?!”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他的回答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言言,你说漠宇会原谅我吗?”

“他不会……”我的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着,因为痛,因为怨,也因为恨。

我告诉他:“没有人能原谅这样的欺骗……”

…………

凌晨时分,我从噩梦中惊醒,头发被虚汗浸得半湿,受了惊吓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无力。

我正按摩着麻痹的双手,准备下床给文哲磊打电话,身边的人忽然醒了,快速坐起来,“言言?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我拢了拢黏在脸侧的湿发,虚应着:“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黑暗的房间亮起台灯柔黄的光,一时适应不了突然亮起的光,我忙遮住眼睛,手背抹到了眼中的湿润,我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沾满了眼泪。来不及掩饰,他扳过我的肩膀,面对我满是泪痕的眼。

忧郁的光线下,他一向幽深的眼底竟也载满了忧郁,“你哭了?!”

我慌忙以手背拭了拭眼角,以自以为很轻松的口吻说:“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要跟着他们走……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说,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我笑笑,虽然笑得很难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急得哭了。”

他深深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安抚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们活着的话,怎么会二十几年都不来孤儿院问问我的消息?”

那是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那是因为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欺骗你!

这两句话,就卡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四年,我确实做不到,不管谎言有多么华丽,不管噩梦有多么可怕,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欺骗他……

“好了,”看我一言不发,他无奈地拍拍我的背,耐着­性­子继续安抚:“我答应你,就算他们活着,我也不会离开景家,这样你安心了吧?”

安心?!一生背负着对他的欺骗和愧疚,我又怎么会安心。想要真正的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虽然那结果注定了会毁灭这个家,毁灭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但至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一错再错。

“你能陪我去旅行一次吗?”我仰起脸,期盼地望着他,“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度一次蜜月……”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你怀着孩子跟我去度蜜月?你分明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我亦陪着他笑:“怎么?你怕经受不住考验?”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你高兴就好!等我和惠承的合同签完了,我带你去夏威夷度蜜月,我们去海滩上晒太阳,享受海风,好好放松一下。”

“嗯!”想到夏威夷晴空万里,海风徐徐,我的心中也有了阳光,“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他无所谓地应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意外,就像小时候我神秘兮兮告诉他某个漂亮女生暗恋他很久一样,我视为天大的秘密,谨慎万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毫无反应。

最近的睡眠越来越浅,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穿过虚掩的窗帘,我便被惊醒,再也睡不着。

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细碎的阳光在他的五官描绘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冷毅的轮廓,我的指尖拟合着金­色­的光晕,划过他的鼻梁,那是中国人少见的高挺……哦,应该是遗传了那个传说中马来西亚第一美女兼才女的优良基因吧。那么他举手投足中与生俱来的优雅,也该是吴家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绅士和贵族气度吧。

我不禁为天意弄人叹了口气,分明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禁忌恋的题材,一转眼却变成了落难王子与灰姑娘的狗血故事,搞不好还可能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往下演绎……

唉!可惜呀,可惜我这­性­子演不来朱丽叶的悲情,若是让我见尤怜的许小诺来演,一定演得比我出彩。

我晃晃混乱的头,关许小诺什么事儿?!老公是我的……

躺得累了,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强势的手臂紧紧箍着,腿也被沉重有力的双腿占有地纠缠着,完全不给我一点活动的空间。

我忽然想起了新婚之时,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不会跟自己妹妹同床共枕,态度那么坚决,即使勉强与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让自己有丝毫的逾越。短短三个月,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个合格的老公,如何做个好父亲,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越过那道心理障碍,说出我期待已久的“我爱你”……

唉,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他知道真相的那天,他一定会离开,没有人能留住他……因为,他是景漠宇,一个永远把承担和责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做了二十四年的不孝子,他不会允许自己继续认“贼”作父!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声音自­唇­边逸出的同时,他的手已捉住我滞留在他鼻梁上许久的手指。

“我没有。”我小声反驳。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屈指勾回我想要躲闪的脸,直视我一脸的心虚。“一大早,连着叹了三声气,还说没胡思乱想?”

“叹气有助于新陈代谢,美容养颜。”我抵赖到底,“我想美美容。”

“哦?那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更加美容养颜,还能舒缓压力,调整情绪。”

“什么方法?”我好奇地问。

他凝视着我,静静靠近,再靠近,直到我的双­唇­笼罩在温润的柔软中……

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在晨曦中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身体亲密无间的相拥,再浓重的­阴­郁在这样的温存中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甜蜜在心头越积愈多——这真是舒缓压力、调整情绪的好方法。

我们只顾着调整情绪,全然忘了­干­柴烈火易野火燎原的道理,­唇­舌间的你来我往,浅尝则止的吻已经无法满足本能的渴求,他的手先穿越了界限,探向我的胸口,紧接着他的吻也脱离了轨道,一路往下掠去。我本就敏感的身体哪耐得住这样的蛊惑,瞬间便被燥热的火焰吞噬,忘情地迎合着他的吻,挺起身子,曲起腿,以大腿内侧轻轻磨蹭着他滚烫坚硬,寻求着更深入的接触与纠缠。

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刻,某人还有些适可而止的自制力,及时抽身。“我去冲个凉!”

如同炽热火焰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身体骤然一冷,理智终于回归。

可我还是舍不得他的体温,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还有一丝温暖的脊背。他的味道还是那么深远,让人无法自已地迷恋。

有些东西,从未拥有过,不了解它的美好,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是当你尝试过刻骨铭心的缠绵,体会过默然相对的凝望,想要放手,太难了。

“怎么了?”他背对着我询问。

酸楚的眼泪充盈了眼眶,我却不敢让它落下,咬着牙逼自己笑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呀?”

嗓音略带沙哑,反倒有种诱惑的味道。他回头瞥我一眼,眼神恨不能把我揉碎了吞下去。“不用!”

说完,用力拉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进浴室,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一滴在抗拒不了地球引力而自由坠落的水滴。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我抹­干­眼泪,下床拉开窗帘,让秋季的暖阳撒了一室的金­色­。既然时间不多,我更加不能浪费。

走到浴室门前,我推开些缝隙,对着里面的人说:“我不想继续没名没份地在景天跟你搞暧昧了……”

“那你在家好好修养吧,博信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里面的人永远一副天塌了我为你撑着的口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正式进入景天,以景太太的身份!”

里面的水声停了,门拉开,披着浴袍的景漠宇从里面走出来,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不在乎身份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依过去,手指纠结着他浴袍领子:“我长大了,不想再躲在你和爸爸的背后,做个无名无份的景家二小姐兼景太太,我想做我该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早已想好答案,所以回答得十分坚决。“我要做公司的副总!”

“副总?!”

“对,直接听命于你,协助你分管公司的有关工作。我还要主管业务部,财务部和行政人事部,负责公司的一切业务审核,财务审批,人事管理……我要有权力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监督,检查,考核,甚至处罚任何人。”

他的神­色­一沉,以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忽然有种错觉……”他收起了不经意流露的锐利,温柔地摸摸我头发,“你好像打算谋朝篡位。”

“你怕了?!”

他笑着摇头,“我很期待这一天!景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在12点前更新了,偶也!其实景哥哥真的很爱言言,有木有啊?有木有?!

烦人出差的日子,没有早饭,没有午饭,没有晚饭......呜呜,现在想想,成天追着我要饭吃的某烦人貌似也不那么烦人了。

最近留言少了好多,不要再霸王我了,好不好!?

39

“对,直接听命于你,协助你分管公司的有关工作。我还要主管业务部,财务部和行政人事部,负责公司的一切业务审核,财务审批,人事管理……我要有权力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监督,检查,考核,甚至处罚任何人。”

他的神­色­一沉,以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忽然有种错觉……”他收起了不经意流露的锐利,温柔地摸摸我头发,“你好像打算谋朝篡位。”

“你怕了?!”

他笑着摇头,“我很期待这一天!景太太!”

“那你就等着看吧……景总!”

“我等着,不过,你再急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现在是个孕­妇­,不宜劳心劳力。”

“人事部的曹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不还是在工作吗?还有业务部的小英,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举了一堆女人可以生孩子工作两不误的例子,他却只平淡地回了我一句:“你以为景天的副总也是天天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整理资料就行了吗?”

“那也不用天天去工地做苦力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不是,可我的儿子是!”

我看出他态度坚决,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徒劳,于是下巴一扬。“你是不是嫌我能力不足,不敢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

当女人不讲理,男人就算逻辑思维再缜密也全无用武之地。景漠宇与我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深知这个道理,明智地以让步换和谐:“言言,不是我敢把这个位置给你,更不是认为你没有能力。你现在资历太浅,直接让你做副总,公司的股东们即使不反对,也难免有意见。不如我先安排你做我的助理,让你全面地了解景天。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让你做副总,好不好?”

既然他已经让步,我也不再坚持,“好吧,那我先做你的助理吧。不过,你还要给我办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公司所有的人,对他们宣布我的身份。”

“好啊,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他轻轻揽住我的腰,在我­唇­上印上清浅的一吻。“宴会的第一支舞,我要邀请你陪我跳。”

…………

为了这场对我意义非凡的宴会,我筹备了二十几天。原本也用不了这么久,期间刚好赶上开学,我回学校报了个道,一去就是十天。

景漠宇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嘻嘻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答:“……我主要是想我儿子。”

“你儿子挺好的,你放心吧!”

彼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邻床的女人正在吃老公喂他的稀饭,米香味儿闻上去特别清新,而我,每天都要面对文哲磊长篇大论的“恐吓”,衣食住行全都不能离开他的监视。好在有迷糊心心天天过来陪我,这孤独寂寞的七天并不漫长。

见我满心哀怨挂了电话,心心把刚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问:“­干­嘛不告诉他你在住院?你得的是心脏病,不是感冒发烧!”

“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小心地触碰着小腹上的柔软,“我看得出,他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想要。”

“可是你的病……”

“死不了!文医生说我的心脏功能还算健全,怀孕期间好好调养,危险­性­不大。”

她还要说什么,她的二十四孝好男朋友又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她应付着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着问:“你还没跟人家分手呢?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不分了,我打算毕业之后跟他结婚。”

我一口苹果喷了出来,“结婚?!你跟他?你有没有搞错!”

她低头,手指有意无意滑过短信息的图标,“将就谁不是将就?!他人挺好的,孝顺,上进,踏实,对我也挺好的。”

因为那一句“将就谁不是将就?!”,我本想骂她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不是爱到了决绝,爱到了绝望,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所以出院后的第一时间,我约了郑明皓来校园里的咖啡厅小坐。品着浓郁的鲜牛­奶­,看着眼前已收敛了年少时的轻狂不羁,却掩不住一身致命蛊惑力的帅哥,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渣到让女人心碎,还能让她死心塌地地爱着。

一杯咖啡见了底,对面的帅哥第三次看表,看来应该是有事要办,但却很有绅士风度地等我开口。

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爱心心,我不敢多嘴乱说话,和事佬做不成反倒让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犹豫间我忽然想起景漠宇说过的一句话:“换做我是他,死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往火坑里跳……”

我放下牛­奶­杯,开口:“她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看到郑明皓二话不说冲出门,我苦笑着摇摇头,男人啊!为什么总要等到女人跳进了火炕,才想起阻拦?

感慨万千的视线落在窗外,一片黄叶飞落,飘过走近的黑­色­商务西装。当我看清穿着黑­色­商务休闲的男人,手中的牛­奶­杯从指间滑落,我全然未觉,几步冲出咖啡厅。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当然帅了,想当年他可是我们T大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不知迷死多少无知少女……嗯,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很熟吗?”我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嗅到某种食物过期的味道。

为了保证家庭生活和谐,我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不熟,对我来说,他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

听我这么一说,景漠宇脸上的­阴­气缓和了不少,“哦?!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乐不思蜀了?”

一提起这个事儿,我在医院里憋了一周的怨气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想要控诉的欲望:“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一个男人扣留在床上整整一周,他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有事没事恐吓我,还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信不信?”

“你说呢?”他挑眉,明显一个字都不信。

我耸耸肩,不信算了,反正这年头实话总是遭人质疑!

秋已深了,微雨过后的梧桐树落叶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铺了薄薄一层。

我挽着景漠宇的手臂走在小路上,世界好像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凭我对景漠宇的了解,他这种人大老远跑来T市绝对不会只为“捉­奸­”。

果然,我这边正挽着老公漫步校园,辅导员给我打来电话,委婉地告诉我院领导重新安排了我的实习去处,让我去他那儿领取实习推荐表,尽快去公司报道。

我问他是哪间公司,做什么工作,答案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A市景天公司实习助理。

挂了电话,我认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认真对他说:“从今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为什么?”他为我拂去肩头的一片梧桐叶,顺手帮我拢了拢半敞的衣领。

因为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我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处理各种繁复的问题。“……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总像哥哥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

话一出口,他的眸光一沉。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理由找得不太合时宜,正想改口,他的双手重重落在我肩膀上,用力将我拉拢到他身前。

我仰头,正好撞上他微垂的目光,在他的黑眸中,我看到一片繁花似锦的深秋,还有我消瘦的脸颊。旁边刚好一群企管学院的女生经过,以暧昧又好奇地眼光瞄着我们,低声耳语,我依稀听见她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不太习惯被人想入非非,我拨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继续向前走。

“保护你,是我的一种习惯,与我们的关系无关。”他说。

这算是解释吗?解释他没有把我当成妹妹。换做三个月前听见这句话,我一定会乐得一晚上睡不着,而现在,我也是很开心的。

浅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再说什么,与他并肩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言言,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呃?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你已经二十五天没问过我……那个问题了。”

他说得很含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他看着我,好像在专注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哦!”我终于想起来是什么问题了,最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全然忘了我那个每日一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一定要我问吗?你自己不能说吗?”

他张口,最后,他却低声说了一个字:“……嗯!”

我笑得更浅,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依旧平坦的小腹,笑意才浮上眼角。以前,这一段没有过爱情铺路的婚姻,我走得太多忐忑不安,我急需他用一句“我爱你”让我找到安全感。现如今,我们的孩子才是我最坚定的信念。不管将来面对什么,不管他走得多远,我坚信这份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一定能牵绊住他的灵魂,等到有一天,他做完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

因为景家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

三天后,我期待已久的宴会终于在“荟轩”拉来帷幕。

景漠宇说要让我打扮得漂亮点,为了这句话,我在化妆间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特意请了一个传说中的化妆大师亲自­操­刀。没办法,没有倾国倾城的天生丽质,我只能后天弥补。

其实,我长得还算不错。在女人中,我算是漂亮点的,但在美女中我绝对属于“俗气”的那种:我的眼睛本不小,但因为二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看人总不自觉半眯着,给人几分妩媚的错觉;我的­唇­也不厚,可不知为什么,一笑起来,嘴角一挑就有种“邀请”的味道;至于肤­色­,我还算白皙,但也绝对不是传说中仙子下凡的肌肤胜雪,晶莹剔透……这还都不算“俗”,最俗的是身体某个地方­肉­过于多了,怎么减肥都减不掉,以至于我每每想往清新脱俗里打扮,出来的效果都是一身的风尘之­色­……

这一次,我对化妆大师一再强调,要淡妆素裹,我老公口味清淡,偏爱“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美感,他点头说:“行!”,化妆品都为我选的浅淡自然的­色­泽。

大功告成之后,我迫不及待奔去镜子前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这位大师对古汉语太孤陋寡闻了。我的妆容由内而外深刻地体现着两个字:女人!

“你如果换上这条裙子,一定更美。”我扭头一看大师手中鲜红­色­的低胸真丝长裙,心里凉得透透的。

本来想让他重新化个妆,无奈景漠宇打来第N个电话,告诉我客人都到了,问我什么时候到。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听了大师的建议,心有不甘地脱下我­精­心挑选好久的白­色­小礼服,拖着一袭垂地的红­色­长裙走进“荟轩”奢华的宴会厅。

原本冷清的大厅因为聚集了所有景天的员工而显得热闹非常,我拉着裙摆迈步而入,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

也难怪他们的目光异样,我在景天出入的这段时间,景漠宇不但给我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还有事没事来我办公室坐坐,一坐就是个把小时,要说一向工作效率极高的景总来找我谈公事,连打扫卫生间的阿姨都不相信。

于是乎,我是景漠宇新欢的谣言漫天飞舞,我倒真不介意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但我确实不喜欢“新欢”这个词,它总能让我联想起某“旧爱”。

当然这些散播谣言的无非是些闲杂人等,景天还是有不少明眼人,特别是高层的那些经理总监什么的,见了我客客气气打招呼,就像尊重景天的女主人一样尊重我,比如此刻正迎面朝我走来的金助理。

在我面前,金助理弯腰躬身,为我指了指正在招呼客人的景漠宇。“景总请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总有人说我对女主角的长相描写太少,今天多写点。其实言言很漂亮,外表属于天生尤物,内心其实很纯洁。吼吼!我觉得淡漠的景哥哥非常适合这种女人!

40

Action1番外之圣诞夜

美国华盛顿

圣诞夜,整个城市都在皑皑白雪的不眠夜中欢腾。他一个人坐在一间很小的咖啡厅里,听着圣诞歌,深吸着尼古丁的味道。

今天,他在这间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天,喝了不知多少杯咖啡。并不是咖啡的味道有多么纯正,只因为这里的侍应生会给客人无限续杯,只要咖啡杯空了,她就会走过来,续满。

所以,他才会忘了离开。

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儿走过凝了霜雪的落地窗前,似乎看见了他,隔着玻璃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白­嫩­的脸颊,柔软的发丝,­肉­乎乎的小手,一下子触碰到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时空好像在某一处发生了交错。他恍如站在了二十年前A市的某幼儿园教室门外,教室里的小孩子都玩疯了,她一个人安静坐在最角落,垂着脸,柔软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他走过去,撩开她的头发,“言言?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抬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水雾。

“哥哥,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九岁的他,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他艰难地对她笑着。“言言,她没有不要你,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走之前她还抓着你的手,说舍不得你,可是,她不能不走……”

她眨眨眼,认真思索了许久,“她死了,对吗?就像刘叔叔一样,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是的。”

她垂下眼,小手紧紧揪着衣襟。他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她抬起脸时,牙齿蹂躏着粉红的­唇­,晶莹的泪珠含在泛红的眼圈里,但她没有哭。“哥哥会离开我吗?”

他觉得她的牙齿蹂躏的不是她的­唇­,而是他的心。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小身子,不假思索就答:“哥哥不会离开你的,哥哥会永远陪着言言……”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承诺的“永远”意味着什么,更加没曾想过,“永远”两个字已经在年幼的女孩儿心中,化作了无法替代的心愿。

她一直坚信着他承诺的永远,她一直等待着他承诺的永远,而他却在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时,断然拒绝了她。

她要纠结多少次,才能勇敢地站在自己哥哥面前说出那一句:“我这正爱的人,是你!”

可他不但拒绝了,还一次次企图让她相信,他只当她是妹妹,他不可能爱上她。他以为这是为了她好,他对爱情的麻木和冰冷已经伤害了很多女人,他害怕再伤害到她……

直到她终于相信了,终于放了手,直到她漠然说出那句:“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你走吧……”

他才恍然醒悟,没有一个哥哥可以永远陪着他的妹妹,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永远守着他的女人!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没有一个女人能融化他的冰冷,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淡,而是,他的心早已被一个女孩儿占据。

从他许下“永远”的承诺,他已经发自内心地喜欢她,想要一生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或许这不是纯粹的男女之爱,但也绝非兄妹之情!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失去了她,才后悔没有珍惜,而是你珍惜她胜过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你却没有发觉,所以,她也不曾知道…

手机响了,是他的母亲打来催他回家吃饭的电话,他才想起圣诞节是美国人最重视的团圆夜,家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百元的美金递给正准备续杯的小妹,说了声不用找了,他便走进冰天雪地的寒冷里。

踩着薄薄的积雪,他莫名地憎恨起了这个国家,憎恨起华盛顿的气候,因为这种寒冷会让他无法抑制地怀念起记忆中最温暖的手。

雪夜里,她冻得浑身发抖,还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气。“哥,你冷吗?”

他摇头,拉开衣服,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用大衣包裹住。

那时候,天再寒,他都没有过冷的感觉。

有些爱情,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如胶似漆,落幕时,在心底留不下一丝印记,最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谈。

有些爱情,爱得清清淡淡,爱得平静如水,分开后,成为心中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即便不去碰触,也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不会永远呆在这个冰冷的华盛顿,终有一天他会回去,寻回他心中的温暖。

Action2番外之温泉小岛之旅

【本篇番外纯属圣诞礼物,与正文无关,请斟酌观赏!】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温暖的房间,他们如过去一样同坐在沙发上。想她时,他抬眼就可以看见,但是,她却比华盛顿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

某日,她坐在沙发上看旅游频道,屏幕上,美妙的青山绿水,浪漫的轻纱幔帐,全景玻璃搭建的情侣温泉浴室,玫瑰花瓣在碧蓝的温泉水上轻轻浮动……光是看着,已是激~情澎湃。

她随口说:“下次再嫁人,我一定要到这里度蜜月!”

她身边正在看杂志的某人,手一僵,报纸哗啦一声合上。“你说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哼哼哈哈指着电视敷衍说:“没说什么,我说,那里风景看起来挺好的!”

他扫了一眼电视屏幕,低头继续看报纸。她则继续神往地看着电视,一片水墨般悠远的风景之中,男女坐在温泉浴室里,静静望着彼此,深情款款,爱意浓浓……

这是她今生最可望而不可及的浪漫爱情!

…………

几天后,她正在和爸爸聊天,景漠宇突然回来了,笑着跟他们老爸说。“爸,言言最近太累了,我想带她去泰国的温泉小岛泡泡温泉浴,放松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就回来陪你,好吗?”

他们的老爸自然高兴,笑着点头。“好好,去吧,你们早该享受一下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在景漠宇耳边小声说:“……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他含笑点头,“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她暗自叹息,两个男人都没问过她意见,就把事情定了。虽说问她意见,她也不敢拒绝,可他好歹也要象征­性­地问问啊。

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也和玉妈交代好爸爸的衣食起居,临出门时,她轻轻给爸爸盖好腿上的毯子,看见他眼底都是欣慰的笑意,她才安了心,跟着景漠宇出门。

去机场的途中,Bill打电话给她,估计是想要问问景天新项目暂时搁置的原因,她刚准备接通,手机便被身边的男人抢去。

“你­干­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便以优美的弧线飞出窗外,葬身于奔驰的车水马龙中。

“你!”

“这一天半的时间,我希望安静的度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她恨得咬牙,刚要骂回去,他笑着以指尖挑起她因愤怒泛红的脸,“不愿意?!好啊,那我去告诉爸爸,我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抛下吴家那么多的生意不管,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养病。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

他的话音未落,她冷艳动人的脸上已绽放出最甜美的笑意,原本嗔怒的黑眸半眯着,长长地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余下让男人心动的娇憨。“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结婚一年多,你总是很忙,旅行计划一次都没有成行……难得我们现在有机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我很愿意。”

他捏着她下颚的指尖加重了力道,但又很快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愿意就好!”

…………

一番旅途奔波,他们终于到了他预定的水疗养生别墅。

站在无人的别墅里,拉开落地的玻璃窗,白­色­的窗帘舞动,一片幽静的庄园,被漫天玫瑰­色­的霞光笼罩,和电视上的景物一模一样。

潮湿的微风拂过脸颊,让她本来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了下来。“这里真像个人间天堂……”

他自背后抱住她,手放肆地探上她的胸口,“据说这里不错――“私密空间”,“泰式按摩”,“情侣SPA疗程”,听起来很吸引人。”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个思维,同样的蜜月旅行推荐,男人和女人听到的,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重点。

恰应了那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轻啄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浅浅低吟:“你说,我们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呢?”

她无言地看着远方,在这无人能打扰的异国小岛,他不论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她终究逃不过这一天一夜的纠缠。

“随你吧。”她淡淡地回应,“我去下洗手间。”

锁上洗手间的门,她打开包,翻出装维他命的药瓶,从里面取了一片药放在嘴里,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倒出两片,含在嘴里。

其实,不久前她刚刚复诊过,医生说她的心脏病康复的很好,只要心态平和,注意饮食起居,避免剧烈运动,她完全可以停止服用药物,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自从景漠宇回来,他总会变着法儿的刺激得她心口疼,更别提医生嘱咐的几个注意事项了……

所以,为了避免被他折磨死,她不得不时刻准备救心丸。

漱了几遍口,她走出浴室时,他已经做了决定,搂着她说:“坐了这么久飞机,你一定累了,我先陪你泡个SPA浴,放松一下。”

“随便吧!”该来的早晚要来的。

…………

推开浴室的玻璃门,霞光和院落的景物从四面的玻璃映入,像是置身于幕天席地的世界。

他看着她,等到她在他眼前宽衣解带,直至一~丝~不~挂,迈进水池的最深处。他才脱下衣服,跟着坐了进来。

见他进来,她不自觉又向里面挪了挪。

“为什么躲那么远?”他伸手将她捞了回来,拥着怀中。“你害怕吗?”

为什么他总是明知故问,明知她不愿意再接近他,明知她害怕他靠近,害怕她好容易放下的感情又会卷土重来,他偏偏要问。

她看看周围,转移话题:“这里一点遮蔽都没有,万一有人经过……”

“要的就是这种幕天席地的感受。”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温泉的水很热,肌肤浸在里面,很快泛起了红­色­。“万一有人经过,我不介意让他们欣赏一下……”

“你!”

她受不了他的**想法,想要挣脱,他抱得更紧,胸膛挤压着她的柔软。

属于他独有的味道,混着天然温泉的暖香和香薰的­精­油芬芳徐徐飘洒,仿佛能唤醒世界沉睡的灵魂,可她却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所有的柔情与浪漫,都不过是万丈深渊上的海市蜃楼,只要她一个失神,就会掉进黑暗的深渊,就像两年前那一天,她经历过的那次死亡。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她只是下意识躲了一下,他又不高兴了,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避无可避地面对他。“既然不愿意我碰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反抗都不会了?”

她依旧不反抗,只平静地回答他:“从爸爸病倒了开始的。他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不想死,他说他没让我过的幸福,他没有脸去见我妈妈……你知道么?再强大的人都是抗拒不了死亡的。我是他女儿,唯一的亲人,为他了,我什么都可以忍……”

后面的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唇­,带着心痛,失望,遗憾和眷恋的吻印在她­唇­上,她感觉到的依然只有疼痛,疼得她紧咬着牙关承受。

为了爸爸可以安心的走,她什么都愿意承受。

感受到她内心的逃避,他狠狠揉捏着她的柔软,可她却把牙齿咬的更紧,好像就算咬碎了,也不会再接纳他,一如她的心,不管他怎么想尽办法取悦她,或是怎么想尽办法逼迫她,她都会紧紧封闭那颗心,拒绝给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她就是这么坚定的一个人,爱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拒绝,她都会用尽全力去爱,当她恨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挽回,她都会用尽全力去恨。

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刚烈,他的心软了,放弃了想要的深吻,转而亲昵的吻着她的耳后,轻轻磨蹭,至蹭得怀中人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的­唇­肆意游走,撩过她沉溺在温泉中柔滑的肌肤,挑拨着他熟悉的敏感处……

“言言……”他的呼唤充满期盼。

“嗯。”她的回应已经有些迷乱。

他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浸在水中的手指挤进她的双腿间,水很热,但是她的身体,更热……

“嗯……”她依然咬着­唇­,仰头,绝美的长发散在水中,纤长的双腿在他的探索中不断颤抖,欲合紧的双腿只能无助地夹着他。

“你还是不肯叫?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他笑着,吻着她的颈窝,淡淡的女人香,媚惑人心,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也听不见记忆中乱了节奏的呻~吟。

两年来,他每天都在想她,想她的味道,可是再次拥着她,才发现她身上弥散着高雅的香水味,再不是熟悉的味道。

他说,他怀念她的味道,她买了一瓶沐浴|­乳­丢给他,让他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别让她闻到,她闻了想吐……

那一刻,他才惶然醒悟,他把她丢了,她的人和心,全都丢了!

或许只有他冲进她身体,听着她不绝的呻~吟声,完全占有着她的身体,掌控着她的欲~求,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是属于他的……

“言言……”

他不想再等待,双手托着她的腰,放在他早已胀满的欲望上,用力压了下来……

她咬紧­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的呻~吟。他抽离,同时托起她的身体,暖热的泉水顺着来不及合上之处灌入,骤然的暖意袭遍全身,可她还来不及喘口气,他抬腰冲入,巨大的力道顶着泉水直直充满最深处……

这种快乐太过尖锐,从未有过的刺激令她全身颤抖,每一寸知觉都在滚烫的泉水中紧缩,他再次离开,胀满的感觉还没消失,又被水流填满,他再次进入时,天翻地覆的快~感喷薄而出……

“不要!”她刚刚喊出这两个字,他托着她的后脑,吻上她半启的­唇­,舌尖一经碰触,心底防线陡然塌陷。

天空的红愈加绝艳,棕榈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白皙身体在清澈的温泉水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她无法思考,纠缠的热吻,夹着泉水的冲撞与抽离,爱与恨都离她远去,全身的知觉都汇聚到身下被他占据的地方。

后来,他抱着她沉入水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水淹没,她无法呼吸,无法开口,死亡一般的快~感在全身弥散,一波波地去了又回,久久不褪。

她以为咬紧自己的牙,就能承受他的侵占,她以为守着自己的心,就不会在他温柔的陷阱中沉沦,她以为……

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逃脱过他为她编制的情网……——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诺的圣诞夜礼物送来了,既满足你们看三年后的愿望,又有­肉­­肉­一大盘,在黄牌时期,我已经很冒险了,别再挑食啦!

41

在我面前,金助理弯腰躬身,为我指了指正在招呼客人的景漠宇。“景总请您过去……”

我刚要移步,听见惊喜的声音喊我:“言言?!”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被老大召回博信负责另一个项目的杨颖。“颖姐?你怎么来了?”

“景漠宇今天要介绍老婆给大家认识,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顺便代表博信送份大礼。”杨颖打量一番我的装束。“你今天的打扮真是太,太……‘尤物’了,你是打算让景天所有的男人都对你垂涎欲滴,让某人增加点危机意识吗?”

我听出她这是本着社交礼节夸我,也本着社交礼节回了声:“谢谢!”

转眼看看正准备向我走来的景漠宇,我想起杨颖当初对我的照顾和信任,不想再隐瞒她。“颖姐,其实我和景漠宇……”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淡淡的光束从空中撒下,伴随着轻缓的钢琴乐荡起,温柔而深情。

看出舞会开始了,众人期待的目光搜寻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传说中的女主角登场,然,景漠宇却走向了会场的角落处。

在许多人震惊的呆愣中,他步履庄重地停在我面前,腰弯下标准的十五度角,嘴角挂着最标准的绅士微笑,向我伸出右手。“我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可以吗?景太太!”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我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却听到不止一两声的唏嘘惊叹,随后又是各种声音叠加的窃窃私语。

“当然可以。”我优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左手搭在我腰间轻轻一揽,乐曲清扬,红­色­的裙摆在半空中掠过飘逸的弧光,荡于许多恍然大悟的目光前。他的­唇­贴近我耳侧,灼热的呼吸与清淡的语调完全不符:“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打扮……”

我就知道!我正欲把责任都推到大师身上,却听见他接着说:“你会让男人有种想把你抱上床的冲动。”

我笑着扬起眉梢,斜斜看着他。“也包括你?”

“我也是男人!”舞步转过几圈,他的手轻轻摸索至我的腰际,那已不是社交舞蹈需要的姿势。“舞会结束以后,我们回公寓吧?”

“呃!”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提醒某自制力瓦解的男人,“不行,医生说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

他垂眸,望着我的晚礼服未及遮盖处,吹在我耳边的气息更浓郁,“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式。”

他的渴望化作丝丝火苗在我血脉中窜动,我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移至他胸口,“你现在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哥……”

他贴在我腰间的手一收,我们火热的身体之间再无距离。好好的一场社交舞,生生让我们跳成了贴面热舞,第一次亮相就在景天的员工面前树立了负面形象,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混!

舞曲到了尾声,我松了口气,摆正了姿势正打算来个漂亮的退场。景漠宇的目光倏然一顿,流畅的舞姿也明显僵了一下。随着乐声我们交换了一下位置,我刚好看见他目光停顿的方向。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人。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她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心狠狠一沉,脚下的舞步比节奏慢了半拍,幸好景漠宇迅速改变步伐以配合我的节奏,否则我一定绊在他的脚上,让众人看笑话。调整好舞步,我皱着眉头仰头看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回我一个事不关己的微笑,小声提醒我说:“专心跳舞,别去考虑那些不相关的事。”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屏气凝神做好眼前的事。直到一曲终结,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舞步完美收场,景漠宇再没看过许小诺一眼,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看热闹的观众也没有留意到她,因为他们的目光也停留在灯光的璀璨处。

舞曲结束,灯光亮起,照得宴会厅犹如白昼,许小诺穿过人群,缓缓走向我们的方向。有人看见了她,以一种同情又鄙夷的眼神划过她脸上的泪迹斑斑。景漠宇却完全视若无睹,呵护备至地揽着我走到前方的台上。上台阶的时候,他体贴地帮我轻提裙摆,轻声提醒我“留意脚下”。我用余光瞄了一眼,许小诺定定地站在原地。

早已安排好的侍应生端着一杯红酒,一杯清水走到我们身边,景漠宇先将清水递到我手中,自己拿过酒杯。主持人代表他感谢大家到来并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便将话筒递给景漠宇。

因为是西式的酒会,他的发言也是西方人习惯的侃侃而谈。“感谢大家能来参加今天的酒会,让我有机会可以把我可爱的太太介绍给大家认识……我和我太太结婚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来,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太太带出来给他们认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我迫不及待到仅用了五天时间准备婚礼?也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娶自己法律上的妹妹?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不惜有违道德伦常……”他深深看我一眼,掌心握住我无措的手,“还有人喜欢每天问我一遍,‘你爱我吗?’”

这最后一个“有人”很明显在指我,人群中传来暧昧的笑声。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已掩不住笑意。

“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半举起我们紧紧相扣的十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八岁的时候起,我就只想这样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完这一生……不管将来我们要面对什么,我绝对不会放手。”

滚烫的泪水从我眼角滑落,凝聚着太多的期盼和苦涩。

他伸手将我揽到怀中,在我微颤的­唇­上轻轻一吻。“言言,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身边的人就这样拥着我,不管人生有多少的高低起伏,多少的悲欢离合,我们一起去面对,不离不弃!可是时间不会停止,生活不是爱情小说,可以结束在最幸福的时刻。

结束了观赏­性­极强的一场示爱,我们举杯敬了大家,酒会正式开始。景漠宇牵着我的手为我介绍景天每一位股东,我努力记住每一张认识却不熟悉的面孔,偶尔抽空侧眼看向许小诺的方向,她还站在原地,仿佛一位孤独的观众,欣赏着积聚了无尽悲情的电影。我忽然有些同情她,悄悄拉了拉景漠宇的衣袖,“你的‘旧爱’看上去挺可怜的,你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

景漠宇深深看我一眼,回身对站在一边的马叔使了一个眼­色­。马叔会意,快步走到许小诺身边。她说了些什么,表情似乎很焦急地想跟景漠宇说话,但马叔跟本不给她机会,将她半拖半拉带走。

原本以为不速之客被请走,一切回复了平静,没想到,许小诺刚被拉到门口,才叔又带了几个爸爸的保镖快步追了出去。我一惊,转脸看见老爸正缓步走进大厅,他霸气不改的身上隐隐透出骇人的戾气。

我明白那戾气来自何处,忙回头看景漠宇的反应。他已扬了扬下颚,马叔犹豫着松了手,让爸爸的人把许小诺带走了。

见此情形,我的太阳|­茓­阵阵抽搐的疼痛,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景漠宇接过我手中涟漪荡漾的水杯,牵着我的手迎向与爸爸交谈的客人,继续展示着夫妻的情深不移。我又看了一眼门口消失的人影,脚步顿了顿,“爸爸会怎么对她?”

景漠宇看出我的惶恐,抚慰地揽住我的肩。“你放心,爸爸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太过分,最多就是吓吓她。”

我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拍拍我的背,神­色­无比的淡定。“真的没事。”

看他丝毫不担心,我也放下心,跟着他继续应酬。不知在五颜六­色­的斛光中交错了多少回合,景漠宇出去接电话。一抹靓丽的裙摆晃过我眼前,“景太太……”

我笑着抬眼,展示给杨颖最妩媚的一笑。“颖姐。”

她看看我周围,没见刚刚还对我呵护备至的男人。“咦,你老公呢?”

“他去接电话了。”想起她以往的关照,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趁此机会表达一下歉意,对她说:“颖姐,真的很抱歉,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和景漠宇的关系,我不是存心想骗你……”

“我明白,”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有些事不宜说得太透,我懂的。”

“你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她告诉我:“记得在T市第一次请景总吃饭,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同,虽然你确实很迷人,可他看你的眼神不是欣赏,而是,专注。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爱上一个女人?我以为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眼神该是深情,而非专注。

“后来去景天开会,会后他毫不避嫌地让助理请你去他办公室,我更奇怪了。就算他再沉不住气,也不该在景家的公司如此明目张胆叫你去他办公室。直到,那天晚上吃饭,我无意间听见景天的员工们提起景总是素食主义者,偏爱口味清淡的食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吃饭时他点的菜,才恍然大悟。”

想起当初景漠宇点的那一桌极品的菜,我也憋不住笑出来。

杨颖摇摇头,感叹道:“这年头,报纸真是太不靠谱了,如此感人至深的真爱,他们居然解读得那么低俗,害得我被误导了。”

“现在的新闻,越不靠谱越有人爱看。”

“可不!”

和杨颖聊了一会儿,又和几个景天熟悉的员工寒暄几句,我瞥见才叔带着爸爸的手下回来复命,也不知说了什么,爸爸脸­色­一暗,让人把刚讲完电话回来的景漠宇叫了出去。见此情形,我心口忽然一阵悸动,我按着心口猛吸气,才平复了一些。自从我停了药物之后,心悸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文哲磊不厌其烦地劝我住院治疗,我总说他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专家的话就是专业,不得不信。

心悸稍稍缓和了一些,我也悄悄走出宴会厅,在走廊的转角看见爸爸一脸的愤怒:“到了现在你还要护着她?!”

景漠宇的剑眉皱了皱,看向才叔。

才叔看了一眼我老爸,见他点头,才说:“是老马说,你要他把人带走,说你会亲自处理。”

闻言,景漠宇的剑眉拧得更紧,仍一言不发。我扶着墙壁的手不由得握紧,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原来他早有安排,他到底还是护着她!

爸爸见他不说话,冷哼了一声:“你别告诉我是老马自作主张,他在景家这么久,背叛的下场是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景漠宇终于开口:“许小诺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不用你­操­心。”

“当初你就说自己处理,处理到现在,也没见你处理­干­净!依我看,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你们的宴会上,就是仗着你护着她,有恃无恐!”

“爸,你想我怎么做,你说吧,我马上去办。”

爸爸瞥了一眼他漠然的表情,想了一下,摆摆手,“算了,言言正怀孕,我权当给我孙子积点德,不跟她计较了。倒是你,言言可是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又怀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负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心心恳请大家路过的留个脚印行吗?哪怕什么字都不留,顺手点一下评论下方的“确定”,让我看到你的存在就好!

42

垂眸,他舔舔嘴角的血腥,再抬眼时眸光中好像有一种犹疑坚定了下来,“我去找她,是因为她让马叔转告我,我父母还活着,她知道是谁……”

所有的怨怒被他一句话惊得沉进深渊。就像狂风骤雨大作之时,山洪突然奔流而下,让一切毁灭的彻彻底底。

在他探索的目光下,我木然回望,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却不想它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度蜜月,一起去海边晒太阳,听海风,我还没听到他说“我爱你!”,我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

“言言?”

“嗯,”我深深吸气,做好了和他坦白一切的准备。只要他问,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可他什么都没问,伸手将我抱在他的怀中,用尽了全力……

他的侧脸轻轻蹭着我的额头,柔和的声音轻轻飘落在我耳边:“惠承的合同下周签约,签完之后,我们去度蜜月吧。先去夏威夷,再去法国,德国,西班牙,意大利……”

我刚想说可以顺便去看看齐霖,他沉吟了一下,“意大利就不去了,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那里的确没什么看的。“我听说泰国有个小岛,特别美,我们去洗泰式温泉浴吧。”

“好!”他抿着­唇­,浅浅点头。

­唇­上的伤口被抿出了血珠儿,看上去很疼。我真的从心里希望他好好记住这种疼,手脚却不受控制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抱到他面前。

沾了碘酒的棉球落在他­唇­上,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他下意识躲了躲。

“别动,我给你擦药,免得伤口感染落了疤痕……”

他舔舐一下上­唇­,“味道这么怪?这药能擦嘴­唇­么?”

“不能,我就是要毒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让别的女人咬你!”

“你真想我死吗?”

“……”

他忽然扣住我的双手,倾身将我抵在墙壁上,清冷的面容低垂,一点点靠近:“我就是死,也不会丢下你!”

话音未落,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沁了药味儿的血腥味道漫过鼻翼,这味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我扭过脸避开,他却捏着我的下颚,让我无法逃避地承受着他更深的­唇­舌纠缠,腥苦的味道随着他的舌尖涌入我的口中,有种的爱恨纠葛无法言喻的滋味……

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肩上用力一扯,鲜红的长裙顺着肩膀跌落在地,我闭上眼,温润的潮湿从我的­唇­角一点点蜿蜒向下,强烈得让我惶然的快意中如烟花绽放,扯动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手脚虽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可我还是无法抗拒那种极致的快乐,身体一点点臣服在他的掌控中,再难逃脱……

身子一空,被他横抱起放在床上,随即单薄的浴袍落地,他光洁的肌肤压上我的柔软。

无法宣泄的欲~念,在放纵的身体交缠中攒越厚重,终难自禁。在他的身下,我的喘息越来越凌乱,难耐的空虚和向往那般真切地需要他,我早已沉迷得忘了过去和未来,拥着他浸着薄汗的身体求他要我。

他勾起我的双腿,跪坐在我的双腿间,若即若离浅吻着双腿……终落在恬谧的温润处。

这一晚,他少见的温存,耐心,温柔的抚摸与品尝印在我起伏的身上,如同把玩着稀世珍宝,指尖与双­唇­过处尽是眷恋不舍……

在他的舌尖和指尖交叠的刺激下,我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亡一般的快乐,身体跌向空无,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是空虚还是满足。

他终于耐不住视觉和感官的刺激,滚烫的强硬在我身上无处不在地磨蹭,尽情在紧合的双腿间,或者被捏得扭曲的双~|­乳­中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欲~望,直到闪烁着莹润光泽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肌肤上,洒满酴的罪孽……

洗去满身的­淫­~靡,我心满意足半趴在他身上,指尖顺着他优美的背部线条轻缓起伏,蒙了一层薄汗的脊背,刚毅又不失柔和,迷死人的­性­感……

他捉着我的手指,放在伤口未愈的­唇­边轻吻。“还想毒死我吗?”

“想啊,可惜我狠不下心!”

看见他意料之中的神­色­,我幽幽叹气。“你就仗着我爱你,为所欲为吧……”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多少恨,多少嗔,被他随便哄一哄,全都化作了春水东流,一去不复返。有时候我常常想,等我真的狠下不理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对了,明天是不是要去做孕检了?”他问。

“嗯,你要是有事不用陪我……”

“有什么事比你和孩子更重要?”他反身压在我身上,侧脸轻轻贴在我的小腹上倾听。

情正浓,夜未央,我看着他黑眸中流转的光泽,我想起他曾说过,这个孩子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现在,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变了。

…………

­妇­婴医院的医生办公室,刘主任看着产检结果上的胎动频率,神­色­凝重地询问了我怀孕前后的状况,比如是否有过生~殖~系统感染,是否接受过放­射­线辐­射­,是否吸烟酗酒,我坚定地摇头。

“那你怀孕期间有没有服用过一些药物,或者患有某些慢­性­疾病。”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抓着景漠宇的手不断收紧,全然不觉指甲在他的手背抠出深深的血痕。

“刘主任,您有什么话,直说吧。”他问。

“你们的孩子……胎心搏动不太正常。”医生蹙着眉头说:“一般情况下,五至六周时可以看见胎心搏动,也有的胚胎发育晚,七八周之后才能观察到胎心跳动。但你们的孩子,已经接近八周了,搏动还是很微弱。”

景漠宇深深拥着我颤抖的肩膀,其实他的身体比我还冷。“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自从刘主任说出那句“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我整个人都懵了,就像一个失去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再也看不到一线生机……

那天下午,景漠宇带我走遍了A市所有的医院仔细检查,检查结果如出一辙――胎心搏动异常。第二天,几位专家会诊之后认为,只要胎儿还有心跳,就不该放弃保胎。他们建议我留在医院卧床保胎,直到孩子顺利生下,或者胎心搏动终止。

…………

从那天后,我一直躺在医院里。医院外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枯萎,一片一片被风卷走,那是宿命,没人能改变,就像无人能阻止生命的凋谢。

爸爸几乎天天来劝我,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你的身体最要紧。”

景漠宇也极少去公司,每天都来陪我。他把情绪掩饰的很好,面对我时笑容总是最平和的,只有夜深人静时,我夜半噩梦惊醒,会看见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眉宇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阴­郁……

三周后医生又为我做了产检,胎儿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却始终跳动着。我心情放松了许多,每天的乌­鸡­汤也能多喝几口,景漠宇也终于安心去出差了。

某日,刚打了个盹,嗅到芬芳的掬花香,我还以为是景漠宇出差回来了,含笑睁开眼,一见眼前素衣的许小诺笑意在­唇­边僵了一下,又绽放得更深。

“许小姐?今天这么有空?”我坐起身,靠在床头端过水杯押了一口,缓了缓胸腔中翻腾的不适感。

“景太太,我是特意来探望你的。”她在我身边坐下,一副很想要深谈的样子。

“谢谢!”

白衣白裙穿在她身上,不像仙子,更像个阳光下出没的孤魂游鬼,有些}人,我怕吓到孩子,拉高盖子小腹上的被子。“许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听说你的身体不适,特意过来劝劝你,有些事别太强求……”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听来温婉动人,与她出口的内容完全不符。“这种痛苦我也经历过,真的很痛,冰冷的铁夹搅动着自己的骨­肉­,硬生生剥离……可是总会过去的,真的,景漠宇是个很体贴的男人,有他在身边,什么都可以过去……”

她还怕我理解力不够,听不明白,特意补充了一句。“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进补,我记得有一家叫参­鸡­汤的小店做的人参乌­鸡­汤最滋补,只是店有点远,不太好找,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在哪里……”

“谢谢你提醒,不过他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每天都亲手炖给我吃。”

“是么,真希望这些­鸡­汤不会白喝。”

怒气攻心,我却维持着平静的笑容,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许小诺:“许小姐,我听说前不久,你­奶­­奶­去世了,你因为在美国来不及赶回来,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骤然回头,我在她眼底看到了强烈的恨。

我继续笑着。“你既然回了国,就安心在医院里养病,别到处乱走,万一见不到你爸爸最后一面,你可能会更后悔!”

她推门离开,我再也撑不下去,颤抖摸出电话打给文哲磊。电话接通,我忍着沉沉的眩晕感打电话给他。“文医生,我的心脏很难受……”

“我上次给你开的药,先吃四粒。”

“可是,那个药对……”

不等我说完,他直接回答我。“没有影响。”

“……”

“你现在还在A市­妇­婴医院吗?”

“嗯,在。”

“一旦觉得呼吸困难,手脚麻痹,一定要马上叫医生。”

挂断电话后,我吃了两片药,心脏的憋闷舒缓了许多,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许小诺流产时的场景,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冰凉的东西贴在心口,我猛然惊醒。睁眼看见儒雅的文哲磊坐在我的床边,正皱着眉头用听诊器听着我的心跳,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句“白衣天使”的真谛。

不过今天天使没穿白大褂,浅蓝­色­的T恤衬得他更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看看胸前握着听诊器的手,无辜地眨眨眼。“文医生,我都回了A市,你还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我想来吗?可万一让你死在病床上,一尸两命,我以后哪还有脸做医生了!”

“没事,我死不了的。”

他收起听诊器,放进口袋,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对我说:“把你老公电话给我。”

“啊?!”我拢了拢被他听诊器弄乱了的衣襟,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问问他,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我被他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文医生,这现在越来越幽默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他一脸正­色­看着我。“你的病情又恶化了,心律严重失常,再不及时治疗,随时可能猝死!你们云海医院的心内很不错,我跟主任很熟,你必须马上转去他们医院治疗。”

我知道文哲磊不是在吓我,我也知道让景漠宇知道我的病,我们的孩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这还用考虑?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

“我以前也不明白,”我哀求地看着他。“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

文哲磊没再说什么,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我虐孕­妇­太不厚道了,好吧,下一章就让景哥哥知道言言有病了,然后从44章开始虐身体健康,承受力强的。

43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往日淡漠的视线遇上文哲磊好奇的打量,倒有种刀锋般的锐利。

“这位是……”问得如此直白的自然不是景漠宇,是随后带着才叔和两个保镖进门的老爸。

我生怕文哲磊说了不该说的,抢在他起身准备说话之前,先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文哲磊,他听说我病了,过来看看我。”

“哦?朋友呀,坐,坐。”爸爸对我的朋友一向热情。

我转眼看着文哲磊,含着满眼诚恳的哀求对他眨眨眼,借着给他先后介绍我的两位至亲之人。“他是我爸爸……”

文哲磊到底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配合着我起身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这是我老公,景漠宇。”

“噢,常听安言提起你。”文哲磊寒暄着伸手,景漠宇的视线在床单上刚被坐皱了的痕迹上停留了一下,才与他礼节­性­地握握手。

“不过我猜,她一定从来没跟你提过我。”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干­咳了两声,“文……呃,你不是说有事要办吗?”

“哦,是,那我先走了。”文哲磊告了辞往门外走,我刚要松口气,他忽然回头丢下一句充满想象空间的对白。“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我这两天都在A市。”

我心虚地答了一声,“嗯。”

我以为一向冷漠的景漠宇,什么都不会问,结果文哲磊刚走,他就问了:“他让你考虑什么?”

我想都没想就答:“他让我考虑一下跟你离婚,嫁给他。”

他瞥了我一眼,“那你可以直接告诉他答案――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可以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

貌似,这个还真有点难度!

文哲磊的事情刚蒙混过去,桌上还放着的那束白菊又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到病床边,拿起白菊看了一眼,眉峰骤然一收,指尖从掬花中拈出几枝白­色­的百合。

“拿出去扔掉?”他果决地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其实我也早想仍,不过还没抽出时间。

“这花是他送你的?”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不是他送的,怎么了?”

“百合花的香气太强烈,会刺激孕­妇­的神经,引发头痛、恶心、呕吐,严重的还可能导致胎儿不稳,甚至流产……”

爸爸的脸­色­当即变了,急忙催促着呆立在门口的保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扔远点!”

想起许小诺如清风回雪的美,我不由得渗出冷汗,嘴角的笑也是极冷,“明知道我在安胎还送我百合花,看来你的小情人真是恨我入骨了!”

景漠宇手中的花枝应声折断,□在他紧收的手指间捻出|­乳­白­色­的液体。

“阿才!”爸爸已是怒不可遏的大吼。“去把那个女人丢海里喂鱼……”

“爸,”景漠宇开口制止,身上弥漫出冰天雪地般的寒意。“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爸爸气得不轻,握紧的右手好像随时会挥起来。

我忙拉住爸爸握紧拳头的手,“爸……”

他挥开我的手,对景漠宇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走出去,关上了门,有意不想让我听。

其实,要是没有爸爸在,“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这句话也会问他。

在掬花中掺入百合,许小诺的­阴­毒用心昭然若揭,别说爸爸,就连我都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他居然还在袒护她。

有他这般的纵容,难怪许小诺敢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我忽然很冷,那种冷好像已经融进了血脉,流遍了全身,我将室内的暖气调高十几度,还是无济于事。

…………

未眠的夜,我在黑暗里看着陪护病床上的男人无声无息起身,残月挂在微芒的天上,冷凝清冷一如他的背影。

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二十年都不了解!

我想起许久之前,齐霖曾问过我,“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此刻,我找到了答案:不是,每晚望着他忧郁的背影,猜着他永远猜不透的心思,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与其这样死死抓着痛苦,不如放手,让他回去该去的地方。

“又睡不着?”我开口,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惊异地回身,“你也没睡?”

“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很晚了。”他走到我床边,伸手想要搂我,我不自觉向后躲了躲。他却固执上了我的床,把我搂在怀里。

“你听说过吴瑾珉吗?”

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沉静,“……睡吧,我陪着你睡。”

当一个人对某个新鲜的话题表现出毫无好奇心的时候,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你想说什么了,可他的反应,平静得让人害怕。

…………

第二天醒来时,景漠宇已经不在我身边,枕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正好进来例行检查,见我醒了,笑着说:“你醒了?景先生说他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才走。哦,对了,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给你。”**说着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似曾相识的幽香散不尽,挥不去。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印着“荟轩”字样和房间号的VIP房卡。

我问**是什么人送的,她说是个年轻的男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认识的男人里没有一个有这个嗜好,包括景漠宇。

低头又闻了闻信封上的味道,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是许小诺身上的香水味,虽然只有过两次的擦肩而过,这个味道我却记忆犹新。

她送来这张房卡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又自导自演了什么好戏给我看?又或者,这次会有男主角陪她演……

看来她真的以为仗着景漠宇的庇护就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以为我不屑跟她计较,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她­精­心设计了一场好戏,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看看她演的­精­不­精­彩。下床换好了衣服,我拿起电话,拨通才叔的手机号。“才叔,陪我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才叔和他的几个手下陪我到了荟轩的门外。

雾霾未散的天空,一片­阴­沉,将荟轩深沉的­色­调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

奢华的电梯停在二十楼,走出电梯,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走在走廊中,鞋子摩擦地毯的声音听来都是刺耳的。

我听景漠宇说过,这一层全部是荟轩的顶级套房,适合享乐,所以商务活动甚少,发生的大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给客人足够的私密空间,服务生只有接到提供服务的电话才会来。

站在2001号房门外,门卡轻轻一贴,门应声而开。一阵梦幻般的异香从房间里飘出,那种味道很奇特,暖暖的虚幻,浓郁又不真实。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闻这个味道,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推门而入,第一个印入眼帘的就是椅子扶手上搭着的一件剪裁­精­致的西装上衣。如果我没记错,正是昨晚景漠宇穿的那件。

我定了定神,走向卧室。床上并没有人,窗帘紧合着,笼罩着一床暧昧的光线。

浴室里依稀传出水波流动的声响,我猛然想起景漠宇的习惯,每次我们亲热之前,他都会洗澡,然后尽情品尝着独属于他的甜蜜……

盯着浴室朦胧的光线,我的双腿霎时绵软无力。我承认,我有过一瞬间的软弱,我甚至想过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轻信他­精­心编制的谎言,享受我自以为甜蜜的婚姻生活――就像以前一样。

我终究没能说服自己,走到浴室的门前。手搭在门上的一刻,我已经猜到了里面会有什么,但门应声而开,我还是被里面**四溢的场景惊得僵住了。

二十几平米大的白­色­浴室荡漾着碧蓝­色­浮光掠影,七­色­的花瓣铺洒在水面上,随着水面起伏不定。

听见开门声,景漠宇猛然从水中坐直,一脸震惊,湿透的灰­色­衬衫紧贴着充满力量的男­性­身躯,水丝如线从他浸湿的头发上甩下。

一丝~不~挂许小诺也惊慌失措地攀着他的肩膀从水中坐起,全身战栗,水珠顺着她惨白的脸庞一滴滴坠下……

水波清澈通透,可以让人清晰窥见他胯~下压着雪白而娇­嫩­的身躯。

看着这丑陋不堪的肮脏背叛,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也没有愤怒,身体好像被掏空了,没有了任何情绪。

原来人最极致的悲伤是麻木。

我闭上眼,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烧,有点头晕眼花,鼻子都被我擦掉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我爬去歇会儿,一会再继续吧。

44

我掩住他的­唇­,在他耳边说了那句我早已坚定不移的话:“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景漠宇浑身僵直,眼底炽热的情~欲褪的­干­­干­净净,“你说什么?!”

人到了心灰意冷的时候,什么话都变成多余的,我拉开景漠宇僵在我腰间的手,正准备离开,视线掠过他的身侧,瞥见了仍在水池中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许小诺,倒是想起她送我的那份大礼我还没有还。

我一步步走向浴池边,许小诺惊恐地退后,脸­色­愈加惨白。

我笑着拿出她给我的房卡,放在水池边。“许小姐,谢谢你送给的房卡,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我俯身,撩起水池中的一片被香料浸泡过的玫瑰花瓣,水珠顺着花瓣滴下,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一阵阵让人悸动的幽香。难怪景漠宇这样定力的男人,也会被她蛊惑,原来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但刚刚的一幕同样不能让人原谅。

“场景布置的真不错,你费了不少心思吧?”我丢了花瓣,拍拍手上的潮湿,“……艺术这东西我虽然不懂,不过,我想这激~情戏,一幕是不够的,一定要演得到位观众才能看得过瘾,你说是吗?”

碧蓝的水波映着她纤柔的美,连不着寸~缕时悲愤交加都能美得我见犹怜,当真是极品。

“真遗憾,我最近身上不方便,不能跟你好好切磋。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许小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销~魂~蚀~骨的**,不用这些香料也能让男人抱着不容侵犯的妹妹,欲罢,不能……”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在不住颤抖,汇集在心口的那股灼烧感才算冷却了些,我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

景漠宇看着我,黑眸竟还闪动着流光溢彩的亮泽。“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

我偏头,送他一个冰冷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做一回观众!”

景漠宇一把扯住我,手指扣得我手臂生疼。“言言……”

“放手!”自知敌不过他的力气,我没有做徒劳的挣扎。“景漠宇,你放手,这里毕竟是‘荟轩’,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你就算不给我留点颜面,也给景家留点颜面!”

他的手松了松,我立刻挣脱,头也不回跑出套房。

电梯门合上前,我看见他准备追出来,才叔拦住他……

电梯下行,天旋地转的摇晃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剧烈的呕吐和眩晕感。我扶着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一波又一波的­干­呕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发现,心伤就像心脏病一样,纵然掩饰的再好,那也是道无法磨灭的痛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或者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它会突然发作,那种揉不到的疼痛不知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

我再次见到景漠宇,是在B超检查室里,我衣衫半褪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几天前还在我身体里微弱搏动的胚胎,此刻已经无声无息了。

我的世界好像也在一瞬之间,无声无息。

景漠宇不顾医生的阻拦,冲进检查室。他已经换了衣服,崭新的西装看不到一点污秽的痕迹,好像上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可这改变不了我因为­精­神过度刺激和吸入过量烈­性­香料而导致孩子胎心停止跳动的事实!

清凉的手指拂去我脸上一片狼藉的泪痕。我用力扭过脸,不想再看他第二眼。“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蹲□,双手死死握着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

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短促而压抑。解释,痛苦,悔恨,自责,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孩子已被医生宣告――死亡。

后来的三天,我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过,景漠宇抓着我的手说了很多的话,比结婚这几个月加在一起说的都多。

桌上放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和他折断了的笔。

他紧扣着我的手,告诉我许多事。他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护着许小诺,他甚至比爸爸更想除掉她,但许小诺手中有份重要的文件,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

他说,爸爸一直说他心太软,难成大事。但他真的不想再走爸爸的老路,想要染黑,很容易,想要洗白,太难了……这些年,上面的人一批一批换,他们要一批一批的笼络,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他们派系之争的祭奠品,或者他们想要急速上位的垫脚石。

他说,许小诺送来百合花的那天,爸爸愤怒,他更是怒不可遏,爸爸让他证明他对许小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让他亲手除了许小诺,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说,他第一次杀人,杀一个柔弱得不堪一击又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难……柔软的身体被他浸在水里,她的反抗越来越无力,他脑子想的全都是我,是我们的孩子。要不是我突然进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后续的事情他全部安排好了,我再也不会看见许小诺,听见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也不会给她收尸……

时间只差了几分钟,或者几十秒。

他说,许小诺不会把时间算的如此­精­准,是天意,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他终究是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晃动着挥之不去的场景,婚礼上的拥抱,十字架链子晃动在白皙的勃颈上,构图唯美的一张张照片,还有景漠宇嘴­唇­细碎的伤口,最后,是VIP套房里水波荡漾的一幕。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让我看到之后,他才极力解释?为什么他不能让这一次从未发生?

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为什么这些解释听来牵强得都像借口?

或许,这真的都是他为心底深处的“不舍”寻找的借口!自欺,欺人!

后来,爸爸也来帮他劝我,他说的确是他让景漠宇亲自动手,那天景漠宇动手之前也跟他打过招呼,劝我千万别因为误解,伤了彼此的感情。

我摇头,“爸,让他走吧……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晚会查清当年发生的事,你不如现在告诉他**,他可能还能原谅你。”

“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

“是许小诺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

“不重要了。”我说:“我现在觉得她真可怜,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他爱的男人,爱到疯狂……”

爸爸劝我再好好想清楚,如果他说**,我和景漠宇可能彻底完了。

我拿起桌上放了三天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财产分割是根据我的要求拟定的,景天所有的家产分成两半,包括景天的股权,这是他应得的。

“把这个交给他,”我把离婚协议书交到爸爸手中。“帮我转告他,他不签也可以,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十天之后会起诉离婚。”

“言言!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离婚这个事不能冲动。我看得出来,漠宇是在乎你的,这三天他一眼没合,时时刻刻守着你……”

我又摇了摇头,“爸,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我累了,不想再看见他,我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安心休养。”

“……好吧,我给你安排个疗养院。”

“不用了,我已经托朋友联系好了……下午,你想个办法支开他,否则他不会让我走。”

“言言……”

“爸,你想我死在这张床上吗?”

爸爸叹了口气,“你冷静冷静也好。”

那天下午,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A市陷入晚秋的凄寒,枯叶一夕之间被吹落­干­净,只剩一路枯枝残叶。

我躺在文哲磊安排好的救护车上,气力在硬撑了三天之后消失殆尽,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身体上方悬着的输液瓶摇摇晃晃,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响起,是我以前最期盼响起的声音,“……爱上你是一个错……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

文哲磊帮我挂断第N次的时候,问我。“真的不接?”

“帮我把手机扔了,谢谢!”

“真的决定放手了?!不后悔?”

“嗯。”

手机丢出窗外,音乐声彻底消失,我重新闭上眼睛,苦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

“我从十五岁开始爱他,那时候,我以为我对他的爱和心跳一样,此生都不会停止。原来,心跳是会停止,爱也会耗尽……”

一片柔软的纸巾落在我眼角,吸­干­湿润,文哲磊的声音轻柔如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心跳停止。”

略有些颠簸的救护车上,我忽然感到心口骤然□,周围的氧气像是消失了,我呼吸不到。我模糊中听见有人再喊我,有人在有节奏地按压我的心脏。

我依稀又回到那幢公寓,属于我们的家。他霸道地把我从厨房里捉出来,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进了厨房,虽然他也是在一片狼藉之后端出无法下咽的饭菜。

可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厨艺比我好,因为他不会弄伤自己。

我恍惚中还听见他说:“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虐完女主了,下一章开始虐男主。一想到虐男主我就**澎湃!

45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回到T市,天一日日冷了。

我躺在病床上,一日日独自看着日升日落,月落月升。

天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树叶落尽的枯枝也是灰突突的,时而有车从街上驶过,地上飞扬起的尘土也是灰沉沉的。

为什么我再看不到记忆中的天空湛蓝如水,看不到­色­彩绚丽的风景?环境破坏真的这么严重吗?

收回了目光,我随手拿了支笔在纸上乱写,写完了才蓦然发现,满纸都是一笔一划的“婚”字,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婚这个字的构成为什么是一个“女”字,加上一个昏头的“昏”,现在懂了,一个女人只有昏了头,才会和男人结婚……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在纸张上,我仿佛看见天空变成了碧蓝­色­,地上长出翠绿的青草,我仿佛还看见一个清澈如云的少年站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本语文书,咬字清晰地说着:“‘婚’,结婚的婚……”

草地上坐着一个很粉­嫩­的小女孩儿,正咬着笔苦思冥想着,膝盖上放着整齐的本子。少年拿着语文书凑过来看,“想不起来么?唉!今天白发老爷爷家的炸­鸡­翅恐怕吃不到喽。”

说完,他看着小女孩儿急得发红的脸,嘴角已掩不住笑意。

小女孩儿看准机会斜着灵动的眼睛往他的语文书上瞄,结果被他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只看一眼。”她扯下他的手,摇啊摇。“哥,求你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把书背在身后,不给她看。

“哥,我晚上给你抓痒,好不好嘛?你不是最喜欢我给你抓痒了么?”

暖暖的阳光下,他垂下眼,看她急得又撒娇又哀求的样子,他笑得更开心,可他在女孩儿抬头的时候,他迅速收起笑脸。“不好!”

女孩急了,捂住脸,也捂着狡黠的眼睛,悲愤欲绝地叫着:“你对我不好!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我伤心死了,我难过死了!”

少年忙过蹲下来抱她,哄着她说。“我的意思是晚上‘不好’,我的背现在就有点痒了……”

“哦,那我给你抓,抓完你要让我看。”

“好!”

女孩的小手穿过他的衣服,伸到他略有些骨感的脊背,像个小猫一样以指尖轻轻抓着他光滑的肌肤。他闭上眼睛,静静享受。本来不痒,被她一抓,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往心坎里钻,特别不希望她停下来。

“好了没有?”抓了好久,她有些不耐烦。

他也适可而止,转过身坐在她身边,握着她拿手的笔,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婚”字,他的手很暖,清淡的气息吹在她脸上。“婚呢,就是一个‘女’字边,加上一个昏头的‘昏’字。”

她侧脸看他,他阳光下的脸庞光泽如玉,软软的小手跟随着他的节奏。

空白的纸上写满了“婚”字,少年转过脸问她。“现在记住了吗?”

她笑着点头,这个字她永远忘不了。

“哥,老师说,‘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一生生活在一起……”一脸懵懵懂懂的女孩儿期待地望着他。“等长大了,我要跟你组成一个‘家’,一生生活中一起!”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肉­­肉­的笑脸在他温柔的指间聚了一团。“傻妹妹,我们是兄妹,不能结婚。”

“为什么?爸爸说你不是我亲哥哥。”

听到这句话,他的神­色­暗了一下,语气也有些回避。“因为法律不允许。”

“哦!”女孩儿有点失望,然后问他。“哥,你将来会和什么样的女孩结婚?”

这个问题似乎很有深度,他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她:“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女孩儿并不懂文言文,更不懂他说什么,听完之后,在纸上以拼音记下了他说的话。

等到后来有机会拜读《洛神赋》,她才恍然大悟,他心爱的女人应是洛神那般的翩若惊鸿。

等到她如愿以偿与他结婚的那天,一袭翩若惊鸿的身影晃过,她又一次恍然大悟,人生真的是充满戏剧化的转折……

…………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文哲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我。

我忙收起手中的纸,塞到枕头下,“没什么。我让你帮我买的手机买了吗?”

“嗯,还有你说的那个程律师的电话,我也查到了,给你存在里面了。”他把新手机递给我,和我过去的是同一款。

我熟练地调出通讯录,里面存了两个电话,一个写着程亚欣律师,一个是文哲磊。稍微怔了一下,我拨通程律师的电话。

“程律师,我是景安言,我的案子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听说是我,程律师马上说。“景太太,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没联系上你。景先生也在到处找你,他让我转告你……”

听出她在犹豫,我说:“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就算让你做寡­妇­,也不会让你做弃­妇­。”

与我的心脉相连的心电仪猛地一阵剧烈波动,文哲磊的神­色­也是猛地一沉。

“景太太,其实景先生真的很爱你,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给我的资料我都认真看过,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景先生有外遇,我想,你应该回来跟他好好谈谈,听听他的解释,婚姻是个需要两个人的沟通和沟通来维系的。”

“我已经给过他很多的机会。”后面的话,我不知道是在对律师,还是对自己说,“婚礼的现场,我看见他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了他机会;新婚之夜我求他留下,他都不肯,我也给了他机会;新婚第二晚他就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凌晨才回来,我也给他机会……我昏倒在雨夜差点死了时,他守在那个女人身边,我还是给他机会;我为了保住孩子在医院安胎的时候,他去高级会所和那个女人约会……程律师,如果他是你的丈夫,你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文哲磊递了我一张纸巾。我接过来,擦擦鼻翼上流淌而下的泪水,继续说:“他不签字算了,我要起诉离婚。至于直接证据,我有三个人证可以证明他在荟轩私人会所的2001号房与那个女人共处浴……池。房间里还熏了助­性­的熏香,导致我的孩子……”

我深呼吸几次,才说:“……这些我的医生可以作证,这样还不能证明他出轨吗?”

程律师说。“既然你决定了要离婚,我会尽力而为,帮你搜集足够的证据。只不过以景先生的经济实力,这场官司恐怕很难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挂了程律师的电话,我又打给了爸爸,爸爸一听我的声音,马上就是劈天盖地的埋怨和责怪。“言言,你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漠宇到处找你!”

“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没有,他正在逐个疗养院找你呢,也不知道找到哪个城市去了。你到底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接你。”

文哲磊的眉头又锁紧了,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的心律糟糕成什么样子。我缓了缓情绪,才对爸爸说。“爸,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你要是不帮我,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好!好!你别吓我了,不管什么事,爸爸一定帮你!”

“我想你马上以董事长的身份召开董事会议,撤销景漠宇在景天的一切职务,由我来暂管景天。你冻结你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钱都不要给他用,他有几张银行卡在我们卧室床边的抽屉里,你把那些卡都收起来,别让他找到。还有你的人,都不许再为他做事……还有,你往我卡里打一百万,我要交疗养费。”

我一连串地说完,爸爸好久才从呆愣中回过神。“你是不是还在生漠宇的气?好,你要是这样可以出气,爸爸帮你出气,不过你一定要马上回来,你知道爸爸多担心你!”

“你照我说的做了,我就回去。”

爸爸只当我是任­性­,对景漠宇根本狠不下心,也就由着我。“好,我现在就去办。”

两天后我在A市的报纸上看见了我想看到的消息。

爸爸果真召开了董事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景漠宇逐出景天。报纸上还说,从始至终景漠宇都没露过面,对景家的作法也没有任何表态。

其实我知道,以景漠宇的能力,我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他逐出景天,他一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变化,又或者他也和爸爸一样,只为了让我出气。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离婚的官司,我会打的顺利很多。

五十万通过网上银行转给了程律师,三日后,我接到程律师的回音,她说她收集到不少有利的证据,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末了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见过景先生,他让我转告你——你想怎么对他他都能接受,他只希望你早点回家。”

眼泪一滴滴掉落,沁湿了膝盖上写满了“婚”字的纸。

文哲磊今天第三次来查房,帮我收了湿透的纸,折好放在一边。

“这么坚决要跟他离婚,只是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他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结婚那天没有离婚?知道他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还没有离婚?”

“我的孩子没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孩子保不住的。”

我转过脸,看向窗外,又说了一遍。“我的孩子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的病情基本稳定住了,我问过­妇­产科的医生,他说孩子胎跳停止,建议你尽快做药流。”

我捂住小腹。明知道已经无法挽救他,还是希望他能多存在我身体一刻,就像保存着一份最后的安慰。

“胎死腹中的时间超过四个星期以上,孕­妇­可能会出现血液凝固功能受损的并发症,你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我在­妇­产科做了药流。

那个过程很疼,真的很疼,疼得我忘了疼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骨与­肉­在一下下剥离,鲜血淋漓。

我一直在哭,一辈子都没流过那么多眼泪。我一直在想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想过他。

疼痛漫无边际地蔓延,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我蜷缩在床上,嘴­唇­被咬得流了血,汗水和泪水湿透了长发,身下更是染了一整片绝艳的红­色­。

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我感觉到有人抱着我,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味道,却闭着眼睛抱紧他,对他说:“哥,走吧,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去娶你真心爱的女人……我会坚强,我会照顾爸爸,我会管好景天,我会幸福……你,别再回来。”

血流不止中,我觉得越来越冷,我抱得更紧,我真的特别想听那句话。“你爱过我吗?……你能不能用三个字回答我?我很想听……”

“我爱你!”

眼泪一串串落下,有这句话,我没有遗憾了!

虽然我依稀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他……

…………

踏着A市的第一场初雪,我在法院门口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景漠宇。

他瘦了好多,轮廓瘦得更加棱角分明,但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骄傲丝毫没有因为落魄而减弱。

“你来了?”我淡淡地问。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放假,加更一次,你们开心不?开心就多留点言,让我写的更有动力。

46

景漠宇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抱的太过用力,牵动了我还未愈合的疼痛,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滚烫,我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师就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坠落在地,融进泥泞。我木然被他抱着,木然伏在他肩头,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平静而缓慢的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开心,现在走到了连看一眼都觉着累的地步,后来我想通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他扳着我的双肩扶正我的身体,直视着我被化妆品粉饰得无懈可击的脸。“言言,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许小诺…….”

“你和许小诺没有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说了。我今天来法院,只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文哲磊一再警告我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所以我今天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没有相爱,没有相处,只是为了负责任,你就决定守着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吗?!”

“我……”

他刚要开口,我又马上打断他。“别说你是为了我……也别说你对我很好,你知道么?嫁给你这五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个月!看在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份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我想,换做他对我说出这番话,我绝对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然后马上签了离婚协议书砸在他脸上。

可他没有,他只是无言地看着我,眼神逐渐从惊愕变作伤痛。

“哥,让我们重新做回兄妹吧!”我一根根掰开他落在我肩头的手指,将他一个人丢在雪中,和程律师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门。

“言言。”

我的脚步更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可我还是听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

…………

因为法院接受了程律师提出的不公开审理申请,这是一场离婚案并未公开,法庭里除了法官,双方的律师和当事人,别无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按照程序,法官先进行诉讼调解,面对他程序式的调解,我态度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他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样的平静而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命运真是很有趣,一个月前我还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爱,现如今我们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两端,隔着难以言诉的爱恨情仇,多么讽刺。

调节失败之后,我的离婚诉讼正是转入举证审判阶段。法官按照程序让双方律师一一呈上了证据,程律师不愧是资深的离婚律师,准备相当充分,除了我给她的景漠宇和许小诺的照片,近期的通话记录,她还找到了景漠宇为许小诺支付高额医药费的证据,其中包括一张许小诺在某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的刷卡签字存根,程律师特别指出上面草签着景漠宇的名字。

我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一遍遍写着分离的“女”字和“昏”字。景漠宇也一直沉默的听着程律师有理、有力、有节的控诉。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养在豪华别墅三年,为她支付了三年的医疗费,在婚后还将她送去美国疗养,找机会去美国看她……除了他爱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些行为?”

……

“怜悯?那么将自己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送给她,这也是出于怜悯吗?妻子在医院安胎,你去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与她见面,这也是出于怜悯吗?”

……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被告,从法律上讲,我的当事人曾经是你的妹妹,你曾说过,在你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让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的律师说,这涉及个人隐私,他的当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师看我一眼,见我点头,才说:“因为你喝了被人下过药的酒,与我的当事人发生了关系,你才被迫与她结婚,我说的没错吧?新婚之夜,你还对她说过,你根本没有办法和你的妹妹同床共枕,我说的没错吧?”

我手中的笔在写满字的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裂痕,再也无法复原。我抬眼,对上景漠宇像刀锋般冷冽的目光。

我知道,我有些残忍了,可不残忍,又怎么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

……

不知是这些证据和证人证词很有说服力,还是程律师的辩驳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剖开了暧昧的本质,亦或是程律师找人帮忙托的关系起了作用,总之,法官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虽然辩方律师一再强调这些所谓的证据证词都无法给出直接的证据,证明景漠宇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但法官还是采信了那些指向­性­非常明显的证据。

直到最后,景漠宇的律师已看出局势已定,劝他认清形势,与其做无谓的抗辩,不如在财产分割方面争取应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为辩方放弃争取任何权益,法官最终做出了判决——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同意原告的诉求,原告名下的财产属于婚前财产,归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临走前,我对程律师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告诉她剩余的律师费我会尽快付给她。她捧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真诚地看在着我:“景小姐,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没有赢,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爱他,而他对你的爱,更深……如果你坚持离婚,是因为他和许小姐的关系,我只能说,在法律上那些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他婚后出轨。如果是其他原因……”

她顿了顿,估计是想到了送我们来法院的文哲磊,­唇­边的笑意有几分嘲弄。“我无话可说。”

我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刚刚听到景先生委托律师提出上诉。很抱歉,二审的时候我希望你再找其他律师,我还有其他官司,帮不了你。”

“我明白。”

............

找不到一丝胜诉的喜悦,我走出法院的大门。

铺天盖地雪白落满了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我喜欢这冰冷,它会把悲伤冷冻到麻痹。

刚打开车门,景漠宇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滚烫的掌心紧握着我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眉睫,渐渐融化,我第一次在他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

我看着他。“其实,我也不了解你……”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斯文有礼的文哲磊从车上走下来,撑起把伞为我遮住眼前坠落的雪花。“当心感冒!”

我接过他手中的伞,笑着说。“谢谢,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点点松开,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恳求。

我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来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

车子从景漠宇的身边滑过,夹着风雪的气流吹乱他单薄的衣襟。

他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脸­色­比雪更苍白。

手机响了,来电无显示,我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急切又不发沉稳的声音,“景小姐你好,我是吴瑾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秘书的Email……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我父亲二十四年前收养的孩子。”文哲磊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我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当时,他只有一岁。”

“景小姐,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阴­­性­A型,他的腰间上数第四根肋骨处,有一块胎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吴瑾珉的沉稳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里?我现在能见他吗?!”

“当然可以,他在中国的A市……他叫景漠宇。您应该很容易找到他。”

等我挂断电话,文哲磊才开口。“你坚持要跟他离婚,不会是为了他的亲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后镜的视线,我侧目看他,“文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心内的专家,心理学的问题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

“心意相通,我不解开的心理问题,又怎么能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心理没问题。”我说。

“现在看来,的确没问题。”他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现在去哪?”

我又看看倒后镜,“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弯,眼底流露出几分特殊意味的兴致。“我住的酒店?!”

“我心脏不太舒服,需要你帮我检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俺没离过婚,木有经验,在网上差了很多资料,貌似离婚程序是这样的,如有错误,请专业人士指正就好,不要批评啊!

47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耳边的手机已经通话二十分钟,电池热得有点烫手,可电话里的爸爸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责备的声音更加高亢。“从小到大,你怎么任­性­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问我意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爸爸!”

“……”

“是,漠宇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他不对,可他这样的男人,就算这个女人不纠缠,也会有别的女人纠缠……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快点回家,跟漠宇好好道个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顾着找你,自己半个月的高烧不退也不当回事,你还想他怎么样?!”

手指轻轻撩开窗帘,景漠宇的车还停在酒店的门前,车身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难怪刚刚他握着我的手腕时,掌心的温度那么炽热,原来他还在发烧。

看着车启动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我问:“爸,我让你跟他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我,我们还是别告诉他了。”

“我已经联系过吴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A市。爸,这一天早晚会来。”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亲生父母那边,你跟着他一起走吧。做错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个人,与你无关……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爸爸没指望你天天在我身边陪我,偶尔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就行了……听话,去找漠宇,带他一起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这顿团圆饭,你就跟着他去美国认祖归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好好过日子……”

我无声地摇头,眼泪一串串摔碎在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已经没有儿子,如果连亲生女儿也弃他而去,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偌大个景家让他怎么住下去!

“爸,老公没了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我就你一个爸爸,我不能没有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言言,爸爸老了,还能活几年?!你才二十岁,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漠宇这样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爱情再重,也终是抵不过骨­肉­亲情。

选择并不难,难的是选择之后,如何去割舍这份二十年的感情。

…………

我忍不住又掀开窗帘,正看见楼下的车门打开,景漠宇下了车。轻烟一般的雪落在他泛白脸上,来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我急忙挂断电话,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翻化妆品出来补妆。

文哲磊坐在床边看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我依稀记得二十分钟前,他也是这个姿势。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说。

“扮演你的情夫?”

我回眸,由衷地感叹:“文医生,你真的该改行做心理医生。”

“这个主意不错。”他问:“你前夫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放心,他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

“哦!那我就放心了。”

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我的手随着心念一动,淡紫­色­的­唇­彩描得浓了。我正欲拿纸巾擦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文哲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握牢。

我仰头,正要问他做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托着我的后脑,在我呆愣的一秒,他俯身吻上了我的­唇­。

­唇­瓣相触,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他居然敢吻我!这个念头冲进脑子,我用尽全力猛推开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手腕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满脸都是羞愤和惊慌,我声音也因为难堪格外尖锐。“你,你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玩味地笑着。“味道不错,值得我做一次情夫,不过,只有这一次!”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走到门口。

酒店的门被拉开,景漠宇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转向我,停滞在我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双手倏然握紧……

我几乎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文哲磊的身体猛地退后,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右脸紧接着红肿了一片。

说句真心话,这一拳打得我相当出气,我甚至想再让他补一拳。可转念想到被打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有些愧疚。

看见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紧,我急忙跑过去,挡在文哲磊身前。“景漠宇,我们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打他!”

景漠宇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身前,所有的沉稳,内敛,冷淡,漠然全都从他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烧的混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替我回答了。“你说有个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说他让你考虑跟我离婚,嫁给他……这些都是真的?”

我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更没想过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会在这一刻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威力,我忽然很想笑,尽情地嘲笑这种有趣的情势逆转。“……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不是让我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吗?我试了,我能!”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么?”

“这次不是赌气。我累了,我爱了你五年,追了你五年,我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说。我不想这么卑微地爱下去,我想有个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追问,他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所以,许小诺不过是个借口,你根本不需要我解释……”

“是的。”

他点点头,松开了滚烫的手,“我懂了。”

景漠宇走了,即使他高烧不退,即使他被我伤得很深,他的离去还是那么骄傲和决绝,没有回头,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头,他或许可以看见我痛哭的样子,可他没有。

后来,我常常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回头?是不是也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

我回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冰冷。

爸爸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色­香味俱全美味佳肴一口未动。我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我,噙着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我默默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四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四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把你当亲生妹妹,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四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我坐在爸爸身边,轻轻抚平他额头苍老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爸爸忽然抓住我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五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

第二天,爸爸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我名下,我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性­的新闻震撼了——景天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四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氏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亲眼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一整天,爸爸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

那天,爸爸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我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

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新闻的时效­性­终于过去,A市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和爸爸安稳了才没几日,爸爸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景家来了很多便衣,都是陌生的脸孔,­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他们说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涉嫌非法转让,带他去协助调查,之后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

爸爸被带走后,我立刻让才叔去打听消息。到了傍晚,才叔才回来。

他告诉我,有人把爸爸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北京,上头派人来彻查到底。

现在景天公司也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看情况,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数学白痴的某心以为单号更新就等于隔日更新,没想到有的月份还有31天,呜呜,我以后要双号更新!

话说虐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缓和一下气氛。现在言言很明显有求于景哥哥,那么景哥哥是不是该给大家要点福利呢?同意的请举手!

我知道你们着急看二年后,下一章就是了。这两年我会一笔带过的。

48

景漠宇离开景家认祖归宗,爸爸被抓,我和景漠宇离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A市盛极一时的景家就像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为了保命四处逃散,不是闭门谢客,就是跑去国外避难。外面的人更是生怕波及无妄之灾,躲得远远的,避免和景家扯上任何关系。

而我,一个刚过二十岁、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接受着一波又一波苛责审查。

关于景天穷途末路的传闻,在A市有不同的版本,有人说这是天罚,景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难容,这是应得的报应。

有人说吴瑾珉查出儿子当年的失踪是景昊天恶意作为,骨­肉­分离二十余年,他们不整垮景家,怎么能泄心头之恨。

也有人说,三年前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儿子一直认定他父亲的死与景昊天有关,暗地里调查了三年多,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誓要扳倒景昊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版本的传闻,但不管哪一个,都是要把景家往死里整。

我无法分辨这些传言的版本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但我始终不信这件事是景漠宇做的,不管爸爸错做了什么,爸爸始终把他当成儿子养了二十四年,他不会绝情至此。可是有一天,才叔告诉了我一个我从来没听说的秘密。

他说,那个前矿产局的局长傅夏阳以前是爸爸的合作伙伴,他从景家得到的利益不少,却还是贪得无厌,找各种借口来找爸爸要钱。爸爸知道他手中有一份文件,足以让他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所以一直隐忍着。

后来景漠宇回国,无意中听爸爸说起傅夏阳手中的文件,得知爸爸为那份文件寝食难安,便利用傅夏阳最喜欢的女人,除去了傅夏阳。而那个女人,正是许小诺。

许小诺虽然帮景漠宇害死了傅夏阳,却没有说出文件藏在什么地方。那份文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景家的旁边,随时可能引爆。所以景漠宇对许小诺多少有几分忌惮,又想着她活不了多久,于是一直善待着她,希望她和景家可以相安无事。

才叔还说,其实,景漠宇也不完全信任许小诺,近两年他想办法打通了许多执法部门的关系,即使文件被送到检察院,A市也自然有人能帮他压下去。可是这次的文件并没有送去检察院,而是被人直接送去了北京的一个高官。就凭许小诺这样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脉和关系……

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性­,还有能力用一举毁了景家的人,只有一个人……

才叔说:“……他可能早就知道文件在哪,只是没有拿出来。”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可我还是不相信景漠宇会这么做。

提起许小诺,我忽然想起自那日浴室事件之后,我再没听过她的消息,顺口问了一句:“许小诺现在在哪?还在你手中吗?”

才叔告诉我,那天在荟轩,我头也不回离开之后,景漠宇急着去追我,交代他看好许小诺,等他回来处理。

第二天,马叔过来要人,说景漠宇让他处理后续的事情,才叔请示了爸爸后让他把人带走了。

后来听说,马叔又把许小诺送回了美国,安置在疗养院里。爸爸虽然对景漠宇这种处理方式不太满意,但因为那段时间我正和景漠宇闹离婚,他也无心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才叔问我:“要不要我让人去美国把许小诺找回来?”

爸爸还在监狱里,景家的命运多舛,我实在无力去考虑许小诺的死活,木然摆摆手:“找回来也没有用。”

才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之后的几天,爸爸的旧识我挨个求了一遍,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不是他们不想帮,而是没有能力帮忙。连续二十几天的四处碰壁之后,我终于明白,那个我最不愿意去求的人,是我爸爸最后的希望。

至于他愿不愿意救他,有没有能力救他,我无法预料。

我拨通景漠宇的私人手机,等待音响了很久才接通,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呼吸很静,静得几乎听不见。

内心焦虑不安让我根本没心思去考虑我们之间的恩怨,直截了当问他:“我,我们能见个面吗?”

他想了一下,“什么时候?”

“现在。”

“……我在北京。”

我毫不犹豫答:“我马上去找你。”

“嗯。我住在国际饭店****房间。”

当晚七点多,飞机降落在北京。我走出机场的到达出口,正准备打车去国际饭店,两个人迎过来,我立刻认出是以前景天的员工。

“景小姐,老板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他让我们带你去酒店等他。”

“好的。”

在这个充满政治­色­彩的城市,地处北京的中央商务区,毗邻人民大会堂,北京市政府的国际饭店彰显的并非财力,而是权力和欲~望。

不知是回避什么,还是害怕什么,我没有去他的房间等他,而是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待着。漫长的几个小时,因为我在一遍遍设想着该如何开口求他而显得不那么漫长。

一辆奢华的商务车停在酒店璀璨的灯光下,景漠宇走下车。与他同行的两台白­色­牌照的车也在路边停下来。一辆车上走下的是卓二少和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的男人,另一辆车上先走下一个军人,快步跑到后面打开车门,然后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走下车,因为他侧着脸,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举手投足透着军人的气势万钧,一看便知道级别不低。

虽然四个男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但从他们自然随意的举动可以看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原来让我等待了四个小时的所谓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朋友的聚会。

我揉了揉坐到僵硬的腰,起身迎向他。

刺眼的水晶灯下,我与他面对面站着,几米的距离,竟无法跨越。

找不到任何寒暄的词汇,我直奔主题。“爸爸……我是说,我爸爸的事,你听说了吧?”

“上楼说吧。”见我犹豫,他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跟着他走进电梯,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醺醺的烟酒气浓郁扑鼻,我悄悄看他一眼,他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被醉意浸染的双眸越发沉寂得让人心惊。

跟在他身后走进套房,古朴典雅的中式设计让房间看来充满耐人寻味的气韵。

他指了指一边的红木座椅,示意我坐下,又为我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先喝杯水吧。”

在椅子上坐下,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了然看了一眼剔透的水晶杯。“谢谢!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我。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他先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景天的事情来求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

他的拒绝已经非常坚决,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尽量把语气放软,“我知道,我和爸爸做了这么多错事……可他毕竟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你真的那么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我为你们景家付出了一切,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娶谁,我就要娶谁,没有一句怨言……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把我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他起身走近我,双手撑着我椅子两侧的扶手,嘴角的笑极冷,“是,他养了我二十四年,他怎么对我,怎么逼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我亲生母亲在疗养院关了八年,不见天日,我亲生父亲承受了二十四年的丧子之痛……这些,他全部都知道,却还一次次阻止我寻找他们……”

“景,安,言,”他倾身靠近我一些,身上幽深的气息被酒气掩盖。“换作是你,你能不恨么?!”

我艰难地点头。“恨!不过你该恨的是我。是我逼你娶我,是我起诉离婚,是我不听爸爸劝阻,把你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你一无所有……”

咽了咽口水,我扭头避过他的眼睛,“也是我求爸爸不要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了亲生父母还活着,会离开我们,我害怕失去你……”

他捏着我的下颚,逼我面对他被醉意麻痹了理智的双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骗你的人是我!”我咬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早在很多年前,爸爸就想告诉你真相,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是我自私想把你留在身边!现在,也是我给你亲生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带你走,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他的手指猛然用力,几乎要把我的骨骼捏碎,疼得我呻~吟出声。

他无力地松开捏着我的手,无力地拉开与我的距离,“你走吧!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怎么肯走?!我把这段感情糟蹋到这个地步,不达到目的,我怎么会放弃。

我拉着他的袖子,放任着自己的眼泪肆意流下,“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接受……我求你救救爸爸,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不想他死在监狱里!”

他低下头,望着我脸上的泪和我哀求的表情,某­色­幽然一沉。“我怎么对你,你都能接受?”

分明在他眼中看到岑寂的欲念,我还是用力点头。

“好!”

爱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失望也到了极致,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一瞬间突然爆发,野火燎原一般的摧毁。

我想,他一定喝醉了,他要不是喝醉了,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他一定不会抱着僵直的我,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一边吻着我□的肌肤,不会对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下去,听着我压抑的轻哼,他才会松口,­唇­齿抵着我的肌肤继续向下探索。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眼前还是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我不禁想起T市那一场温柔的缠绵。尝过了真正的苦味,我才明白那一夜有多甜美。

他抱得更紧,微喘的气息落在我­唇­边,我侧脸避过。他也没再强求,转而将我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

沉重的身体压上来,他的手裹住我的胸,野兽般吞噬下去……半抹柔软在他口中扭曲变形,敏感的小巧在他齿间撕扯得泛红。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生硬地躺在床上,忍痛看着身上的衣服凋零在他手中,看着寸寸肌肤留下他的野蛮的淤青和红肿。

他好像也不需要我配合,只求发泄。

我明白,他是真的需要发泄,这些日子积压在他心中的情绪太纷杂,他又是个不善表露的人,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他才能宣泄内心的恨和怨。其实,我也需要这样的疼痛与快感,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知觉……

双腿被他扳开,推着曲在他面前。他的手指探进我的­干­涩,不顾我的战栗尽情抚弄,直到手指被湮湿一片,指尖扯出透明的液丝。

看着眼前被欲~望掌控的男人,我想起许多事,想起我枕着他的双膝,享受着吹风机拂过发丝时,他指尖的温柔;想起他在登机口送我,轻轻拉住我的手,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也想起睡梦中,他从背后抱住我,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安稳……眼泪抑制不住淌了下去。

他吻着我的眼泪,醉意浸染的声音噙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感­性­:“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么对你么?为什么哭?”

“有人说,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让自己后悔的事,人生才完成,我这辈子只做过两件让自己人生完整的事,一件是爱上你,另一件事,就是嫁给你……”

他咬牙,拉开裤子的拉链,双臂托着我的双腿,一冲而入。

还没等我适应骤然的疼痛感,他已开始放肆的冲刺,毫无节制的任意动荡。

我的腿半挂在他身上,天翻地覆地摇晃。被疼痛推向极致的知觉,如同在悬崖边的飞舞,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后,不知是跌进无尽的深渊,亦或是飞上极乐的顶峰……

几番冲刺,他将我翻过去,一只手扶着我的腰从背后冲入,另一只手拖着我的后脑将我的脸扭过来,让他吻到无法喘息。

我推他,非但没有推开他,反倒被他凶狠的进入与抽~离弄得小腹紧缩,刺激的快~感一波高过一波,直至倾泻而来,淹没了疼痛,也淹没了悲伤。

到了后来,我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只知道衣衫褪尽,两具赤~­祼­的身体在午夜里放纵地交~合到最深处,难分难舍。

…………

也不知过程维持了多久,他在我身体中彻底释放欲~望的时候,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得合并不上,身下也一定红肿得不堪入目。

他眼中的醉意也褪了许多,看着我遍布全身的青青紫紫,难掩愧疚。

我撑着床坐起来,把一片凌乱的衣服穿在身上,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外衣还完好无损。

“你现在可以放过爸爸了吗?”我问。

“你,你以为是我做的?!”

“不管是谁,我相信你有办法救他。”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有人拿着确凿的证据上访,上面很重视,直接派专案组去调查核实。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敢乱来。”

“只要还没定罪,总还有办法。能不能找专案组的人疏通一下,找个人来顶罪。”

他摇摇头。“没用的,上告的人不肯松口,事情谁也压不下去。”

“那你告诉我是谁告的,我去求他,不管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能放过爸爸……”

“你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你的身体?!”他的笑意更­阴­冷:“你以为文哲磊还想要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是傅夏阳第一任妻子的儿子。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去了英国,改了母姓。三年前傅夏阳病逝,他回国亲自验了尸,认定他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的父亲?”

我拼命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不明白那个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文哲磊,那个在我最需要时,抱着我说:“我爱你”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处心积虑报仇的男人。

“是我和许小诺,因为爸爸不想傅夏阳说出不该说的……”

“……”我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在你需要时,他会说:我爱你!他劝你打掉孩子,劝你跟我离婚,嫁给他,你就以为他真的爱你?!从头至尾,他都在利用你!因为他找过许小诺,希望她告诉他证据藏着哪里,许小诺一直不肯说。直到几天前,许小诺一个月没有音信,银行保险柜的工作人员按照她之前的交代,把钥匙交给了文哲磊……”

“不,这不是真的。”我抓起电话,想要打给文哲磊,问问他是不是从头至尾都在利用我,害我爸爸,问问他要怎么才能放过景家。

景漠宇抢走我的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单号,答应了要更,怎么都要更的。

计算错误,福利把字数给占了,所以下一章才能到两年后,看在福利的份上,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49

景漠宇抢走我的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相信我?!”

相信?我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人,连我自己都在欺骗他,我还能指望谁对我说真话。

“你以为就凭许小诺,她会想到送你百合花,会想到在催|情的香薰里加上麝香和丁香么?是文哲磊。他处心积虑做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妻离子散,让许小诺对我彻底死心……然后,他再把景家的人都送进监狱。”

长安街的华灯在远处连成一片,照着整个城市千百年的历史沧桑。这里是文化与政治的中心,我却看不到应有的繁荣和昌盛,看到的只有腐朽与肮脏,只有搭建在权力和欲~望中心的牢笼。

灯光在眼前模糊,眼泪一滴滴落在景漠宇正欲触碰我的手指上,我的眼泪一定很凉,不然,他的手不会颤抖……

他收回在半空中停住的手,声音有些软了。“言言,爸爸一生做了太多错事,有今天的下场,是他自食恶果……”

“可他始终是我爸爸。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眼看着他坐牢。”

我何尝不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谁对谁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这一切归根到底错的是我爸爸,四十年纵横黑道,他欠下太多的罪孽。他欠了景漠宇,也欠了文哲磊,可他始终是我的爸爸,不管做错了什么,他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你真的没有办法救他?”我哀求地看着他,期待他给我点希望。

他转过脸,看向无光的角落,让我捕捉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懂了。”

我披上外衣,蹲在地上拾起一息尚存的手机,准备离开。

景漠宇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很紧:“这么晚了,你能去哪?等到天亮再走吧。”

“我已经定了楼下的房间。”我一点点掰开他紧扣的手指,“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

知道挽留也没有意义,他没有再强求,只在我离开前,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来,只是想求我救爸爸?”

“是,哪怕有一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来求你!”

“是不是只要能救他,不管失去什么,你都愿意……”

“是!”

不想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我还怕失去什么!

…………

在陌生的浴室里,我将自己浸在温热的水中。热水漫过身体每一处伤痕,都会留下久久难消的刺痛。

我喜欢这种疼痛,它会让我清醒,让我无力去爱,去思念,去留恋。

在床边坐到天亮,头发才­干­了,我在酒店的品牌服装店买了件衣服换上,坐最早的航班赶到了T市。

在T市医院的大门外,我拨通文哲磊的电话,“我在你们医院对面的上岛咖啡,过来坐坐吧。”

“好。”

在咖啡厅点了一瓶红酒,我边喝边等。

酒喝了大半瓶,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没有抬头,只嗅到些微的消毒水味儿,我已知道他来了。

“坐吧。”

“谢谢!”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酒杯,轻声说:“你不适合饮酒。”

还是那么斯文有礼,还是那么细心体贴,白­色­的衬衫也还是洁净得一尘不染,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罪孽的影子。

我对他笑了笑,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你想报复景家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心脏病发死掉?那样既简单省事,还会让我爸爸和景漠宇活着比死更痛苦。”

他看着我,眼中有千百种情绪闪过,有惊讶,有内疚,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收藏好这些情绪。“你是我的病人,救你是我的天职。”

“是吗?那我的孩子呢?伤害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也是你的天职?!”

他沉吟了一下,“我早告诉过你,那个孩子你保不住……我是为了救你。”

我再无言以对。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残忍到这种地步么,我无法理解,亦无法原谅。

“文哲磊,景漠宇害死了你的爸爸,你也害他失去了孩子。你能不能放过我爸爸?”

“放过他?”文哲磊淡淡摇头,“你知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暗箱­操­作,违规开采矿产,洗黑钱……还有,他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听得身子越来越冷,我没办法再听下去,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的父亲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吧?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把他送进监狱吗?!”

“……”他一时语塞。

我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甘醇的滋味流过味蕾,麻醉了本不该有的怯懦。“我不妨告诉你,上面的人我们已经疏通好了,只要你不再追究,我爸爸就可以安然无事。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爸?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我放冷了笑意,“文哲磊,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你追究,有无数种方法。我今天之所以来求你,完全是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想做的太绝。”

他忽然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在景天公司附近的公寓看见你和景漠宇出双入对,我几乎以为是我认错了人,我真的没法相信你是景昊天的女儿……现在看来,你的确像景昊天的亲生女儿。”

“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亲人,什么都敢做的人。”我用自己练过无数次的­阴­冷语调对他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妈妈想想,是不是?”

他平静地摇头。“我该想的,都已经想清楚了。”

他看看表,“对不起,我的病人再等我,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再没机会聊天了。”我故意说。

他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头看我一眼。“既然再没有机会,有一句话我还是现在说了吧——景安言,我真希望你和景漠宇一样,是他抢来的女儿……”

这是那天文哲磊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想到,这也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天之后,我正在T市的某酒店看资料,想办法说服文哲磊,才叔走进房间,关紧房间的门。“我刚刚听说……”

“什么事?”我问。

“文哲磊出了车祸。”

全身的血液霎时冰凉,我手中的资料顿时撒了一地,“是谁做的?!”

“是意外。一辆货车正常行驶,他右向超车,货车司机向右变道,正好撞到了他……他已经昏迷了七个小时,医生说他脑部受伤,很难再醒过来。”

意外?如果这是意外,那么这场意外来的太巧合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又太过顺理成章了。专案组因为证据不足,将爸爸释放,只对景天公司某些不正当的账目进行了处罚,让景天尽快缴纳高额的罚款。

我自然什么都不多问,马上凑钱交了罚款,并且让人送上了厚礼。

送走了专案组的人,后续的琐事也全部打点好。我才做了一直想要做却不敢轻举妄动的事情:那就是调查文哲磊车祸的经过。

拿到资料时,我不得不承认,T市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调查工作做的丝毫不含糊。从勘察现场,向目击证人取证,到对肇事司机的背景调查,再到事件处理,全部公正合理得无可挑剔。

我特意核对了货车司机的资料,他是个开了十五年货车的老司机,常年跑T市和周边城市的长途运输,底子­干­净的一清二白,与文哲磊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最终认定这是一起交通意外,而且文哲磊要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

了解清楚车祸的始末,我去了T市医院。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他伤的比我想象的更重,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那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再也不是每次我绝望时面对的那张含笑的脸。

他的妈妈穿着消毒过的衣服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抓着他的手默默流泪。

我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告诉我,他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无力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雪下了,又停了。

我从来没对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社会如此失望,我甚至对爸爸失望,对景漠宇失望,而最让我失望的,是我自己……

可我还是要坚强下去,还是要学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上坚强生存。

不知过了多久,我拖着麻痹的双腿走出医院,晨曦已将东方晕染得一片白茫茫。

熟悉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以前我总是捧着手机等待这个号码亮起,如今我却捧着手机不想接通。

手机在掌心停止了一会儿,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短信提示。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上面写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我失去的。】

我回头,薄薄的积雪上印着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脚印的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上面铺了一层积雪,应该是从昨夜就停在那里。

我真希望人生能像脚下的路,随时可以回头,可以走回去,可惜,人生的路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所以,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要离开一个人很容易,你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回头,就可以走出他的世界。

然而,要让自己不去思念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却不是咬紧牙关就能做到的。那需要榨­干­自己所有的时间,不能给自己留下一分一秒发呆的时间,因为只要一个不留神,思念就会钻进身体,啃噬着每一根神经,疼痛好像没有止境……

我只能不停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都会忘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疼痛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倒与日俱增……

美国被飓风袭击的那一天,我甚至订了去华盛顿的机票,我不想挽回什么,就想去看他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过的很好,在吴家过的是否习惯,是否吃得惯西餐,是否适应了华盛顿寒冬的冰天雪地……

后来,我还是取消了机票,我怕我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舍不得回来。

幸好,在我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齐霖回来了。

他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娶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齐霖阳光灿烂的笑脸,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好像在那一刻突然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我抱着他,大哭了一场,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经验丰富的齐霖手足无措,直哭得他丢盔卸甲弃械投降,“嫁给我就真的让你这么委屈?!好了好了,不娶了,不娶了……”

我还是哭,好像只有这种痛哭才能让心口的疼痛停止。

齐霖说:“我求你了,别哭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

我哽咽着抬头,望着他。“要不,你借我点钱吧,景天这个月没钱发工资了。”

齐霖咬牙切齿帮我抹眼泪。“你怎么不早说!”

那段时间,确实是景天最艰难的时间。爸爸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景天因为账目问题,被罚了巨额的罚款,声誉一落千丈,政府不再像以前一样大力支持,银行的贷款政策也收紧了,再加上景漠宇突然离开,建立分公司的议案也只好搁置了,公司一些老员工看不到希望,纷纷辞职,几个正在谈的项目也纷纷终止,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爸爸也因为经历过一次大劫和景漠宇的离开,彻底心灰意冷。他想把景天的股份变现,带着我换个城市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我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对他说,没有了景漠宇,我一样可以撑起景天。

可是,有些事做决定很容易,实施起来太难,就像我离开景漠宇。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候,齐霖一口答应会帮我,然后立刻回家找他老爸要钱。

我原本担心他爸爸不会帮景天,没想到几天后,齐霖真的给我的账上打了一笔钱,让我惊喜万分,感激涕零,恨不能以身相许。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齐霖之所以能说服他爸爸借钱给景天,是因为他答应会放弃自己高雅的艺术追求,回来帮他爸爸打理生意……

我当即拿了钱去还他,让他快点给自己赎回自由身。

他笑着说:“我现在才知道,在关键时刻,艺术帮不了人,钱才有用!”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挺忙的,老板要赶在过年前把其中一个项目完成,催命似地催我,我终于在拼死拼活之后,基本完成了,明天把东东交付了,我就可以暂时喘口气了。剩下的三个项目等年后再说吧。

下一章是序幕的­精­修版,看过序幕的可以不用购买了。3号没更的,我争取周末补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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