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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年。

我厌倦了江湖生活,只希望能等她出现。

她叫灵儿,佗罗国的公主。

我这一生遇上了两个女人,这两个人女人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一个叫巧儿,她让我变得无情,让我杀人如狂,让我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杀手;第二个叫灵儿,她化解了我的戾气,让我变得多情,让我在此等了二十年。

二十一年前,我遇上巧儿,一个令武林中谈虎­色­变的女杀手,一个我认为可以相伴终生的女人。

可是世上的事,往往你最希望的,结果却是你最不希望的。

巧儿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她真正做到了无情无义。

黄昏后,晚霞烂漫,我对着黄昏的晚霞说,巧儿,我们收手吧。

她对我莞尔一笑,她出手了。

到她的匕首进入我的身体时,我还不敢相信,她会杀我。

一年的感情,一年的相处,就为了融化我的杀气,为了要我的命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等我对你依赖时你才出手?

我是天绝教的头号杀手。巧儿说这句话时还在笑。

我皱了皱眉头,只觉那匕首在挑动我的筋脉,你花了一年的时间征服我,就是为了杀我?

因为你是当今武林的头号杀手。她看着我笑意盈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杀手也是。

两句话,一年情,在一把匕首中彻底毁灭。

她拔刀,我闷哼一声,倒地,血像箭一样冲过半空。

血本来不会往天空上冲,是我逼了一口气,怒气。

我看着那股血冲上天空,掩住了夕阳的红,你看它好美,美得像一段爱情走向灭亡的颜­色­。

爱要凄艳才美丽,古往今来都逃不开这一法则,但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我没死,在我将死的时候,我这一生中第二个女人出现了。

她就是灵儿,佗罗国的公主。

当我睁开眼时,我发现我躺在一座帐篷里,我相信这绝不是地狱。

灵儿就坐在我的面前,注视着我的眼睛,看到我醒过来,一脸欣然,像一个孩子发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你醒了!

后来,是她一直照顾我直到伤愈,当中没有让她的丫环动手,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我一生。

从她所带的人中,我看得出她非一般姑娘,我问她是谁时,我只是微微一笑,我叫灵儿,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其实越说普通的人越是不普通,这个道理我当时没去多想,反正世上没一个好女人,我管她是谁?

我只是冷冷一笑。

我是出来郊游的,家人不放心,所以让我多带了几个人出来。灵儿看我冷笑,又解释。

我叫萧盛,姑娘相救之恩,终身铭记,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是了,赴汤蹈火也要报了此恩。

我救你是为了让你报恩吗?灵儿很奇怪的看着我。

这世上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你救我既没有目的,我只好报恩。

我为什么要让你报恩,我不要!灵儿很生气的嘟着嘴说。

救我是你的事,报恩是我的事。我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伤愈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巧儿,尽管我曾深爱过她,但她已经把原来的那个萧盛杀死了,现在的萧盛只是一具为了报复而活着的尸体。

那天夜里,我潜入天绝教的时候,竟发现灵儿的人也在里面,她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她也是天绝教的人?

如果是,她为什么要救我?

我心里一颤,感觉一股危机袭上心头。

我小心地一步步往里走,天绝教果然是武林第一杀手组织,我穿过数进楼宇,都没找到巧儿,正疑惑时,突听一阵叫声传来。

是她!

我心里一震,是灵儿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惊恐。

我没动,我在想这是不是陷阱。

啪的一声,似是桌子掀翻的声音,接着又传来灵儿的叫声,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我爹那样信任你,你竟敢侮辱我!

哈哈!你爹算什么?若不是我撑着他,他早就倒下台了!他让你过来,就是要把你送给我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爹不会这样的!

不是的?你就别傻了。当一个人站在山顶的时候,他最怕的就是摔下去,为了保住他的位置,他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你就过来吧,哈哈……

大笑声中,再也听不到灵儿的惊叫声,她吓傻了,绝望了,她没想到她的亲爹竟亲手把她推向火坑。

我一个纵身,破门而入。

一个老头正疯了一样在撕灵儿雪白的衣衫。

为了权力,为了利益,竟把亲生女儿送给一个老头,怪不得巧儿会对我下手!

我切齿,人人都谓杀手是魔,其实杀手比起这些人来是何等的可爱!

天绝教主!

我咬着牙从牙缝中蹦四个字,一剑扬起!

天绝教主躲过我的剑,你没死?

因为像你这等人魔还没死绝!

两句话间,天绝教的杀手已经赶到,我环视了一眼周围一等一等的杀手,在巧儿身上一扫而过,天绝教果然是天绝教,我萧盛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来吧!

我一把拉过灵儿的手,紧紧地抓住她,你救我一命,今日我还你一命,虽死无悔!

剑扬起,血飞溅。

天绝教果然是人间地狱,当我杀出重围时,只剩了半条命。

灵儿见我全身是血,问我有没有事。

我一笑,带着她继续往前奔。我是江湖上第一号杀手,如果天绝教能要了我的命,他们就不会派巧儿来要我的心了。

逃出天绝教的追杀,灵儿要为我止血,我拦住她,我报恩了,咱们两不相欠。

我撕下一幅衣襟,扎住最深的那道伤口,以剑当拐,往前走去。

带我走!

我止步,这一生我不会再相信女人。

为什么?

多情的萧盛已经死了。我转身,看着她的泪水。现在活着的是一具为了报复而活着的尸体。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灵儿呜呜哭了起来,连父王都不要我了……

父王?你到底是谁?

我是佗罗国的公主。

嘿嘿!我仰天一声笑,佗罗国乱如散沙,有兵权的人个个都想去坐那国王的宝座,你父王虽请了天绝教主为国师,但国王的称号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而你,却成了这一场权术纷争中的一粒棋子。

突然间,我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是呀,你看灵儿一身素衣,晚风中若不沾尘土的仙子,她注定了是这个权欲横流中的一粒棋子。

但我呢,我不是天下第一杀手吗?

我冷笑,原来世上的人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关键要看你怎么样去互相利用了。

我看着灵儿,我问自己我能相信她吗?这纷繁的世间,还有人可相信吗?如果她救我只是为了多一个人保护呢,如果她救我只是为了她父亲的王位呢?

我冷冷地看着灵儿,你走吧。

灵儿睁大着眼睛看着我,泪水突然大滴大滴地从眼眶内流出来,也许她想不通,我这人怎么会如此无情。

到现在为止,想起她那时的眼泪,我的心还会痛,二十年了,那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像刺刀一样割着我的心。

我不怨你,因为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灵儿转身,大哭着向前跑去。

看着她跑去的身影,不知怎么,我支地的剑剧烈地颤抖起来,我做错了吗?

不,我没有,我没有错,一个杀手绝对不能动情,动了情就预示着死亡,我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了。

我转过身,东方已大白,天亮了,命运呢?

人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死亡的过程,管他命运如何?做自己的事去吧!

现在想想其实很多事都是命运注定的,有些事你要遇上的,想逃都逃不掉。

我找了个山洞养好了伤,决定重出江湖去天绝教时,在路上遇到了灵儿的花轿。

佗罗国王为了陪礼,决定以最隆重的礼节为天绝教主举办婚礼,把灵儿嫁过去,如此名正言顺,灵儿想逃也逃不掉了。

我在山坡望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红的那个老头,身子无由的颤抖起来,这热闹的披红挂彩的迎亲队啊,把一个无辜的姑娘抬向了地狱,她现在的心一定碎了,戴着凤冠霞帔的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了!

仿佛我的心也在滴血,不是我赶她走的吗?不是我把她推上这条路的吗?

是的,是我杀死了她的心,她才会顺从地走上花轿。

灵儿!

山风拂来,拂落了我一脸的泪。

为什么有泪?我不是杀手吗?

我激动得双目圆睁,呼呼喘着粗气,任由那泪水划落脸颊,大喊一声,灵儿!

剑身一扬,纵身下去。

人群里我拼命地厮杀,我没有把倒在我剑下的人当作人,他们是吃人的魔鬼,他们该死。

我也忘了我是个杀手,一步步向灵儿的轿子逼过去,我只想救出灵儿,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管了,哪怕是死了,也得让我死得心安理得。

萧盛,你给我住手!

我一剑扫开周围的人,只见天绝教主的手扣着灵儿的咽喉。灵儿挣扎着,流泪着,我的心里一阵刺痛,她真的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无辜得像一只待宰的羊,那样的无助,那样的令人怜悯。

放开她!我红着眼大喊。

天绝教主的手臂微一用力,灵儿雪白的咽喉被扣出血来,狞狰地笑着,想救她?

灵儿看着我,突然不哭了,脸上出奇的平静,如果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必须死,那也该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陌生人,因为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已两不相欠。

我看着灵儿,看出泪来,你在恨我吗?我今天既然为你哭了两次,就可以为你死!

我倒转剑柄,刺向自己。

灵儿惊呼出声。

天绝教主惊愕地看着我的举动。

巧儿突然格格娇笑起来,萧盛啊萧盛,你果然是人间第一情种,你已为我死了一次,没想到还会为这个女人死!如果你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一定可以幸幸福福地过一生,你不该是个杀手。

我咬着牙,放了她!

放了她?哈哈!天绝教主仰首一阵大笑,情到深处便是痴,你以为我会放了她吗?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为什么要放了她?

杀!

天绝教主盯着我,像在盯着一个玩物,冷笑着下了杀令。

第一个杀上来的是巧儿。

我大笑一声,拔出剑来,又是一道鲜血从我的体内冲出来,冲向半空,看着这一道血,我没有恨,我是为了灵儿,不管是为了求个心安理得,还是爱她,或者只是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姑娘,这些我不管了,此时我不想报复,更不是什么仗义行侠,只是为了救一个叫灵儿的可怜的姑娘出火炕。

剑扬空,沾在剑上的血滴像箭一样飞­射­出去,巧儿死了。

她死时也没有想到,她当初用匕首在我身上刺出了血,如今会死在我的血滴上。

我看着我爱过的人死在我的剑下,一口气不畅,带上一股血来,哇的一声,喷向黄土。

人啊,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我突然厌倦了杀人。我回头望向灵儿,灵儿,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就带你逃出纷繁的世间,远离血腥和厮杀!

杀手围了上来,我用尽全力突围,灵儿,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就能杀出去,这一战后我发誓不会再让你闻到血腥。

剑虹起没处,血狂溅。

黄土染红了血,在太阳曝晒下我只觉一阵阵恶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血这么敏感,也许,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也不过是棋子罢了。

生命啊,在一场又一场的权力纷争中贱若草芥!

我站在尸体丛中一声叹息。

我盯着天绝教主,撕一幅衣襟包住伤口,我只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失血过多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咬着牙告诉自己,灵儿还没救出来,我不能倒下。

看着天绝教的杀手尽数死在我的剑下,天绝教主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抹异­色­,有恐惧,有孤独,也有愤怒。

我用剑支地,不让自己倒下去,如果你还是男人,就放了她。

天绝教主放了灵儿,他以为我已经是死人了,向我一步步走来,在一丈开外站定。

大风吹来,刮起一地黄沙,我眯了眯眼,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你不是想控制佗罗国的大权吗?今天就是你的下场。

你注定了要死在我手里。

我死不了,灵儿还在看着我呢。我望向灵儿,微微一笑。

风越来越大,黄沙漫天。

突然一阵山崩也似的声音传来。佗罗国的国王带着人马赶来了。

他望着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天绝教主瞟了眼佗罗国王,倏地纵身而起。

我冷笑,冷笑中挥出一剑。

血在黄沙里飞溅开来,天绝教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

从佗罗国王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天绝教主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想最后一搏。但是他忘了杀手之所以为杀手,总会在最适当的时候出剑,他被权力熏了心,所以他死了。

佗罗国王怒视着我,要把我生生吃掉似的,天绝教灭了,兆示着他的王座易主。

我回头看了眼灵儿,她似在做一个重大的决择,她恨她的父王,却又割不断那骨­肉­亲情;她向往着自由,却又怜悯年老的父亲……

她轻轻地走到她父亲马下,走吧。

队伍掉了个方向往回走,前面等待他们的是另一场血雨腥风的权欲之争。

黄沙又起,我用尽最后一口气,对着黄沙喊,我会等你回来,如果是一辈子,我就等你到死!

声落,人坠地,我不省人事。

后来我帮佗罗国王杀了那帮权臣,稳固了佗罗国王的权位后,就到了英雄谷。

一等就是二十年,灵儿,我说过我会等你,如果是一辈子,就等你到死。

不是我不想去找你,是我没脸见你。那一场权欲纷争中,我分不清谁对谁错,我灭了天绝教,差点令你们父女命丧黄泉,尽管我后来挽回了,依然难以释怀。还有你那大滴大滴的眼泪,二十年来一直如刀般刺痛我的心,你会原谅我吗?

现在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不再杀人,你会原谅我吗,会回来吗?

苦篇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受穷,因为穷人会被人看不起。

对一个男人来说,若连他的女人都养不活,最看不起的是他自己。

那个时候,月儿每天去拣他人家门前的菜叶,而我这个男人,却吃着月儿拣回来的菜叶度日。

每当用筷子夹起发黄的菜叶,我心如刀割,我算什么男人,要我的女人拣菜叶给我吃?

月儿见我夹菜的筷子停在空中,把菜夹到我的碗里,让我多吃点。

我看着汤里浮着的几片菜叶,浑身发抖,猛地把桌子掀翻,这还像家吗,你走!

月儿盯着地上破碎的碗,怔怔地流下泪来,对不起萧盛,对不起,我今天只能拣到菜叶了。

谁让你去拣菜叶了?你走!我大吼,我今生不能给你幸福,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月儿看着我血红的眼睛,突然哭出声来,转身跑入房去。

我看着她转身入房,煞地跪在地上,无声地呜咽,月儿啊,还记得娶你时我发的誓言吗?我说我要给你幸福,我没做到,我恨自己。为什么你不怨一声苦,不骂我是混帐,要默默地承受?三年了,看着你容颜逐渐憔悴,我原谅不了自己,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把拣来的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照顾,他还算是男人吗?他该遭天打雷劈!

我咚咚咚在月儿房门外磕了三个头,月儿,今生不能给你的,只能来世偿还。

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只好放你走。

我赶走了月儿。

那天月儿跪在我面前乞求,萧盛,自从决定跟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后悔过,别赶我走,再苦再累我愿意,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快乐就好。

我天生就是个混蛋,你跟着我有什么好果子吃?我揪着心生硬地吼着我心爱的女人,连饭都吃不饱,谈什么快乐,谈什么爱?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走吧!

月儿走了,她走出门后,我一狠心拿起菜刀砍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月儿啊,这是三年来我对自己的惩罚,从此后咱们夫妻名份一刀两断。

可是指断了,情呢?

月儿再嫁的那天,我偷偷地躲在树丛中去看了她,看着花轿渐行渐远,我对着花轿远去的方向放声大哭,月儿,你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一定要忘了我这个混蛋,我不值得你留恋!

我不值得你留恋,我是混蛋,混蛋就该过混蛋的日子。

风刮过树林,我大笑,叶纷落,泪狂下。

晃忽间,只觉有人落在我面前,那人拿着把剑。

我没去理会,我伤心,我哭,你想杀我,也得让我哭个痛快。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远去,去和别的男人上床,而你却只有躲在一边哭的份,束手无策,你还是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我不是!我扑通跪下,两手狠狠地抓着泥土,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你想成为男人吗?那人丢一包东西在我面前,这是一百两银子。

我一愣,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有银子才是男人,没银子就是王八。那人冷哼一声,是男人就把它拣起来,去杀了那个使你成为王八的人,救出你的月儿。

我颤抖着手抓起那包银子,是啊,有银子才是男人,没银子就是王八,我不就是没有银子,才迫使月儿改嫁的吗?

我捧着银子,月儿啊,我有银子了,你肯原谅我吗,你肯回到我身边吗?

杀了他后,还有一百两。

还有一百两?我愕然,两百两的银子恐怕是我穷一生都难赚回的,却没想到一下子得到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叫凌峰,至于他是什么身份,你就不要管了。那人看着我一字一字地道,他让你成了王八,他该死。今晚洞房花烛,他一定喝得酩酊大醉,趁他和月儿上床之前,杀了他。人生没有后悔药,别让月儿有恨,别让自己后悔。去吧。

我去了,带了把我上山时用的柴刀。

人生难得几回痴,我爱着月儿,她是我的女人,为了她杀人又何妨?

趁着夜黑,我摸进了凌府,找了个好所在,伏在洞房外。

透过窗棂,我看着头带盖头的月儿,浑身不由得发抖,月儿啊,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我来了,我来救你出去了。希望那个叫凌峰的混蛋能喝得烂醉如泥,我杀了他后,就带你走,我有银子了,从此后你不用再受苦了!

月儿似乎感觉到我在呼唤她,肩头微微地耸动着,她在哭。

月儿在想我了!月儿,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紧紧地抓着柴刀,盼着凌峰快点出现。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喝得不认识他亲娘是谁,叫了声小心肝,摇摇晃晃地朝月儿走去。

我心想你这老东西今晚是死定了,敢动我的月儿。

我提了提手里的柴刀,推开窗爬了进去。

谁呀,不知道今晚我洞房吗?凌峰听到响声,以为是下人,头也不回地大喊。

洞房,洞你姥姥去吧!我举起柴刀斫了下去。

刀落,血溅,凌峰大叫。

我必定不会武功,那一刀虽斫入了他的脑壳,但他还是大叫出声了。

月儿娇躯一震,掀起盖来,一看是我,愣住了。

我一把抓起她的手,月儿,走!

是的,走,从此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不管生也罢,死也罢,苦也罢,累也罢,再也不分开了!

我紧紧地抓着月儿的手,好似她会从我身边突然消失一样,不敢稍松,拼命地向前狂奔。

还是那个树林,还是那个人,很好。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又给我一包银子,里面有一本七绝秘笈,你学了里面的武功,就不怕有人找你麻烦。

他走了,月儿怔怔地看着我,是他支使你杀人的?

月儿,我们有银子了!我抓着月儿的双肩,激动地说,我们不用分开了,我们有银子了!

月光下,只见月儿的眼里慢慢地涌出泪花,突然嘶声道,我当初跟你是为了银子吗?你是为了银子才与我分开的吗?你是为了银子才去杀人的吗?

如果用银子来衡量我们的爱情,那是种侮辱。但没有银子,作为一个男人,我就对不起你了。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月儿的眼睛,爱一个人是要给她幸福的,我养不活你,给不了你幸福,我只能放你走。但现在我有银子了,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幸福。

萧盛啊,你当我是一件来去由你的物品吗?月儿一声苦笑,泪水长流而下,如果让银子来决定我的去留,我选择走。

为什么?

我们的夫妻情份已断,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月儿了。

月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那一眼里有怨有恨,也有痛,那一眼像一把剑刺入了我的死|­茓­。

我愣愣地看着月儿远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我流不出泪来。

月儿啊,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吗?可我却没想到伤透了你的心。你那临去的一瞥,冷得刺骨,三年的夫妻,真的就这样断了吗?

远处人声沸腾,火把越来越近,凌府的人追出来了,我回头朝月儿相反的方向走开。

人离分,心如隔了重山,我还要这银子有什么用?

我捧着两百两银子仰天长啸,我穷了半辈子,但当大把的银子捧在手里时,我才觉得,银子原来如此的令人厌恶!

此时此刻纵然是守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月儿,你在哪里?

现在我杀了人了,凌府的人到处都在追杀我,天地之大何处才是我容身之所?

山风袭来,我只觉高处不禁风,好冷!

我找了个山洞,练起了七绝秘笈。

我从没练过武功,但很快练会了七绝秘笈上的武功。

不是我天生就是练武奇才,是七绝秘笈太简单了,只有七招。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杀手的招式,虽只七招,但招招夺命。

学好了武功,我下了山。

我心里牵挂着月儿,我要去找她,不管她是否还愿意接受我,这一生我都要保护她,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一壶酒,一把剑,一个人,孤旅天涯。

天尽头,月初升,雁南回,可带来月儿的消息?

我对着月喝了口酒,一声长叹,月儿,你在哪里?

前面突然出现了三个人,三个像鬼一样的人,眨眼间就到了我的面前。

阁下可是萧盛?

我眯了眯醉眼,不错。三位是谁?

江湖三只鬼便是。其中一人冷冷地道,凌峰凌老前辈可是你杀的?

他该死!

你也该死了!

三个人,三把刀,三道劲风扑面而来!

我眯着醉眼看着他们,冷笑,仰首喝了口酒。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敌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镇定。

刀到,剑出,月光下银光一闪,溅起三道血,人亡。

看着三具尸体,我莫名地一阵亢奋,江湖三只鬼,嘿嘿,见鬼去吧!

七绝剑出,鬼哭神泣。后来我才知道,七绝,绝七情。

那人给我银子,给我七绝秘笈,不过是让我变成杀人的工具,杀光凌峰的拥护者,以便他主宰武林。

那人叫聂天,他知道七绝绝七情,绝人­性­,这世上没人敢练,我为了两百两银子,我练了。

凌峰虽是武林一代大侠,却好女人,他听说我休了月儿,垂涎月儿美貌,就把她娶了过去。

凌峰死了,我糊里糊涂地成了武林中众矢之的,一批一批的人来追杀,一批一批的死在我的剑下。

剑饮血,人绝情,我每杀一次人,兽­性­便增一分,只觉芸芸众生,莫非蝼蚁,不是要送死吗?来吧!

自此后,我杀遍江湖,七绝杀手萧盛踪迹过处,人人闻风丧胆。

我平了江湖,聂天登上了盟主宝座,君临天下。

那天,聂天找到我,你还认识我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往事煞地一幕幕袭上心头,猛然间我想起了月儿,我仿佛做了一场大梦,这时我才发觉,我好久没想我的月儿了。

月儿呢,我的月儿呢?

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聂天笑意盈然,递给我一杯酒,我先敬你一杯,是你的东西永远是你的,担心什么?

我一口饮下,月儿呢?

聂天把手一招,侧室的门启处,走出一个人来。

月儿!

我大叫一声,全身发抖。对不起,月儿,这些日子我几乎把你忘了。

月儿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把她忘了?我一怔,转身看向聂天,七绝秘笈到底是什么武功?

绝七情,绝六欲。聂天笑道,你喝了我的毒酒,从此后你也该在江湖上绝迹了。

月儿大惊,扑到我身上,萧盛,你有没有事?

我看着月儿,她没变,她心里还是有我,你看她眼里那关切的眼神,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眼神。

我微微一笑,我没事……

我只觉胃里一阵绞痛,我咬着牙没有痛哼出声,我没有给过月儿幸福,我不能再让她为我担心了。

可是血,却不争气地从嘴里溢了出来。

萧盛!月儿失声的叫了一声。

闻到血腥,我的兽­性­又冒了出来,我看着聂天,你害我,你也得死!

七绝剑出,鬼哭神泣,我剑平江湖,当然也杀得了聂天。

他的手下还没看清我是怎么出剑的,他就已经死了。

他以为我练了七绝秘笈,早已经绝了七情六欲,可他怎么能想到月儿早已深值在我心中,任怎么抹也抹不去?

大批人涌了进来,这些聂天忠实的走狗虽怕我的七绝剑,却还敢来冒死效忠。

我面对群雄,放声大笑,突地一口气不畅,哇的喷出口血来。

血是黑的!

那些人觑准机会,杀了上来。

我望了眼月儿,月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丝伤害,纵然我死了,也会用我的尸体掩护你!

我一把将月儿抱在怀里,蓦地回头,想死吗?

剑扬出,剑气冲天!

我的月儿在这里,谁也休想伤她一根汗毛!

是月儿收敛了我的兽­性­,也是月儿支撑着我没有倒下去,助我杀出了重围。

江湖因我而乱,又因我而平静,我苦笑,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是月儿怎么办?

我躺在月儿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平静,月儿,你还要我吗?

我要你,萧盛。月儿替我擦去嘴角的血,揉着我僵硬的肌­肉­,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再也不分开了。我点点头,好,再也不分开了。

痴篇

从初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如果我不是寿终正寝,那么一定是死在女人的手里。

后来一次次的实事证明,我料得没错,爱一次伤一次,但没有悔过。

每次在心痛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爱过,拥有过,努力过,付出过,我够了。

做杀手是为了生存。

我家里很穷,父母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在我有生存能力的时候,我不能再给他们添什么负担了。

但在江湖上做的事,我是瞒着家人的,我怕他们担心,我只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外面做生意。

父母见我一个人在外面跑,给我找了个伴,好歹有个照应。

我没敢违悖他们,儿子不孝,不务正业,以杀人度日,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的婚事­操­心了,我决定在娶了媳­妇­后收手。

见了那姑娘后,我爱上了她,她纯真的脸告诉我,她是位好姑娘。

她叫李婷。

黄昏,河边,芦苇花满天。

李婷靠在我肩头望夕阳,我们在一起半年了,你想过结婚吗?

自从和李婷在一起后,我真的收手了,我用杀人积下来的钱,真的做起了生意。但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半年下来,亏了不少,还把李婷的私房钱也用了进去。

我叹了口气,我想过,但现在生意不利,我没钱娶你。

那你就打算不娶我了吗?李婷皱了皱眉,没钱可以先去借,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来还的。

我望着她的脸,她的脸在夕阳下泛着红晕。

我怜惜地在她脸颊上深深一吻,李婷,我对不起你,你跟着我吃苦了。

李婷冷笑,这是她跟我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冷笑,别说这些,你到底借是不借?

看着她的脸­色­,我心里掠上一抹不详的预兆,只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家里穷,父母把我拉扯大,吃了不少苦,我不想让他们在晚年再背上一ρi股债。

李婷起身,走了。

晚风带来她的一丝发香,我闻着她残留的气息,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萧盛啊萧盛,你怎么如此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闻这熟悉的气息。

当我再次看到她时,她已不再是她,那身上的味道也不再是原来的味道。

她变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时,我只觉心里有一只手在使劲地撕着我的内腑,浑身有一种被撕碎般的痛。

我红着眼,全身发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你是我的女人,为什么会成为他人床上的玩物?

为钱。李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神­色­出奇的平静。

为钱?我看着她平静的脸,一股杀人的冲动猛然间冲上心头,我已经大半年没杀人了。为了钱你难道忘了什么是羞耻了吗?

没有钱更让人羞耻!李婷瞪着我说,没有钱会被人看不起。

我抓起那个男人,想一把掐死他,我觉得只有杀了他,我的灵魂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你杀了他又如何?李婷冷笑,第二次对我冷笑,我的身体顿时凉了半截,是啊,杀了他又如何?我能杀光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吗?

我一把将那男人扔出门外,砰的把门推上,愣愣地盯着她。

李婷见我神­色­异常,你想­干­什么?

我盯着她,突然在她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我这上没跪过天地,下没跪过父母的漆盖第一次向一个女人屈下。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能力照顾你,还把你拖累了。你杀了我,杀了我!

你还像个男人吗?李婷愣了会儿,朝我大喊,有本事你去挣钱来,等你有钱了再来娶我吧!

我咬咬牙,站起身来。

我又踏入了江湖。

谁说我不是男人?谁说我挣不到钱?我就证明给你看看!

江湖腥风又起,血如雨!

我不敢去怪责李婷,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别人身上,只要我认为该杀的人,我一个不留!

不知何时,魔剑萧盛的名号悄然盖在了我身上,人人畏我如虎。

当我在江湖上的名声登峰造极时,当我拥有名利时,我猛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黄昏,河边,芦苇花满天。

景­色­依然,人事俱非。

我对着夕阳,饮下一口苦酒,李婷啊,我曾是那么地恨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恨越来越淡,剩下的只有爱和怜悯。

你现在还好吗?芦苇花又开了,你是否也会忆起昔日的情景?

李婷!

晚风中,我禁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

往事一幕幕袭来,风吹落我一脸的泪,又是半年过去了,你是否也会想起我?

嘿嘿!为了一个女人,屠戮江湖,好一个痴情种!

我转身,月下站着一人,原来天已暮!

月光照着那人的雪白长衫,显得脱尘。

风吹来,剑气如霜。

那人看着我的眼睛,为了一个女人,你杀人如狂,值得吗?

值得吗?我也曾千万次地问过自己,可是爱了,就无关值不值得,哪怕我今夜被人杀了,也无悔。

你是谁?

天下第一剑独木然。他冷冷一笑,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今天我代表武林,要你的命来了!

剑出鞘,泛起一片白芒。

风嘶然,带起一股杀气。

天下第一剑果然不亏是天下第一剑,招式大气,隐含着一股王者之风。

我不同,我为了杀人,什么­阴­险的招式都用。他似乎对我的手段早已了然于胸,不给我可趁之机,步步紧逼。

我叹了口气,我命不久矣。

萧盛,纳命来吧!

独木然一声大喊,剑扬起,风怒啸,刮起一地沙,好剑!

我闭目。我纵横江湖,杀人如麻,我该死。我唯一对不起的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有一天他们如果知道了他们的儿子,在江湖上的恶行,一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我唯一遗憾的是死前不能见最爱的人一面,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我是为她而死,她会为我流下一滴泪吗?

叮的一声,剑在我头上嘎然而止。

我愕然,睁开眼时,只见火星四溅,一位姑娘迎风而立,晚风吹起她的紫衫,亭亭玉立。一块薄纱蒙面,遮去了半边脸,一对黑眸如水,看了我一眼,似乎闪过一抹微笑。

独木然收剑,姑娘可是绝情剑紫月?

紫月格格一笑,江湖上最著名的三把剑聚首,真是难得!

独木然脸上毫无笑意,你为何救他?

他还不该死。紫月看了我一眼,一个人只要有情,就没有到该死的地步。

哦?

李婷现在已是陈王爷的情人。紫月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知道了她是个怎样的女人,你就不该再为她拼命了。纵然你杀光了天下所有的人,纵然你得到了天下所有的钱,又能如何?她终究已不是你的女人了,她不配你爱。

我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天摇地动,为了你我拼了命去挣钱,天天在刀头舔血,没想到你却成了别人包养的女人!

难道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你不是说过等我有钱了就可以娶你吗?我原谅了你对爱的不忠,忍受了你给我的耻辱,你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难道忠诚的爱情还不如做别人的情人吗?

我望着天,天上风起云涌,只觉所有的誓言、快乐都随着云飞逝,我顿时间万念俱灰,这时我突然明白,纵然我有再多的钱,我终归还是个杀手,低贱的杀手,与王爷的身份比较起来,有着云泥之别。

李婷啊,我不怪你高攀,可你怎能用身体的去替换?

我蓦地大笑,是呀,我只是个杀手,低贱的杀手,可是再低贱的人也有尊严。王爷算什么东西?我照样也能把他杀了!

我纵身,朝王爷府而去。

独木然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紫月瞟了他一眼,有情总比无情好。

天亮了,王爷府开了门,两个门丁见门口站着一人,愣了一愣,你是什么人?

我已在门口站了一夜,我要堂堂正正地进去,堂堂正正地杀人。

我找你们的王爷陈是非。

你找王爷作什么?

我瞟了那两人一眼,杀人!

剑出鞘,人倒!

王爷府的人听到响动,大批地涌了出来。

我扬剑,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人群纷纷朝两旁倒去。

我杀到大厅的时候,王爷出来了。

他拥着我的女人,李婷!

我看着李婷像猫一样偎在别人的怀里,眼里似要冒出火来。我虽穷,但我也有我的骄傲,如果我的女人只是因为与我感情不合而分手,我认输。但她是为了钱,她并不爱这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他们只是在做一种交易。

但是你可曾知道,在你出卖了你­肉­体的同时,也出卖了我的尊严?

在你被别人压在床上时,你可知道我的灵魂也在痛苦地挣扎、呐喊?

我一声怒啸,连人带剑朝前扑去。

这是愤怒的一剑,剑气虽厉,却毫无理智。

一个杀手如果失去了理智,就必败无疑。

陈是非躲开一剑,一掌印在我的胸前。

我退,血上涌,喷出嘴来。

陈是非哈哈大笑,不知死活的狂徒,杀!

我抬头,只见李婷也跟着陈是非在笑。

哈哈哈!我也笑,不就是让我死吗?来吧!

我是魔剑,我杀人如麻,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盼我死,现在连我最爱的女人也希望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扑面而来的人,我大笑,笑出泪来。

一把刀挥来,刺入我的左腹。

我一声闷哼,死死地盯着李婷,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在我付出生命的时候,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泪?

又一把刀砍来,我还是没有躲,刀锋深深地砍入我的肩头。

萧盛!李婷突然喊了一声,眼角划下泪来。

我微微一笑,含泪的一笑,忘了痛。

够了,有你深情的一声喊,有你为我流下的一滴泪,够了。

虽然今生不能相守,但我们爱过,不是吗?

我闭上眼,来吧,来杀我吧,有我的爱人在为我哭,我没有遗憾了。

蓦地,突听得叮叮叮数响,半空中剑光一扬,人群纷纷朝四周倒退开去。

紫月!

又是她救了我一命。

可是这次我真的想死了,我朝她大喊,你走吧,让我死!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照顾,我害得她堕入风尘,我该死!

紫月把剑当胸,护住了周身,眼睛却看着我,你不能死。

我罪孽深重,死前能看到李婷为我流下的一滴泪,就够了。

你不能死!紫月突然一声喊,怔怔地流下泪来。你还有父母,你还有……我。

我一怔,顿时愣住了。

你不能死。紫月望着我,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知道吗,我一直在关注着你,魔剑萧盛,叱咤武林,人人畏你如虎,可我知道你心里是苦的。你的真,你的纯,你的痴,深深地吸引着我。

黄昏,河边,芦苇花满天,你对她思念的情景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

风吹落了你的泪,也吹碎了我的心。

尽管你杀戮江湖,满手血腥,但我觉得这天下只有你是最真的。

我爱上你了。紫月咬着皓齿,如果你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紫月!我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我不值得你爱。

爱了就是爱了,无关值不值得。紫月摘下面巾,露出一张无瑕的脸来。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追求名利权力?真爱一次,平凡一生,就够了。

我仰天一声长叹,真爱一次,平凡一生,多么朴实可爱的愿望啊!

人要是都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愿望的话,那天下就会少许多痛苦的人。

哈哈哈!陡地,空中传来一声笑,我抬头时,独木然已横剑站在人群中间。好一个痴字!为情生,为情死,不求名利权力,只求真爱一生,怎是一个情字了得!

独木然看了我一眼,萧盛,紫月是个好姑娘,你不该让她陪你死。

是的,她是位姑娘,她不该和我一起死。当初我用尽了李婷的钱,害得她堕落,我不能再害紫月了。

我望着紫月,走!

独木然大笑一声,江湖三把剑联手,谁能争锋?走!

江湖上没人能挡得了我们三把剑联手的威力,尽管陈王爷势大,但他也不能。

紫月激动地看着我说,萧盛,我们退出江湖吧,好好地过日子。

紫月,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骗你。我握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我忘不了她。

紫月大声喊,可是她不值得你珍惜!

她现在不值得我珍惜,可是她从前的影子早已刻在我心里了。我皱了皱眉,是我害了她,不然她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知道吗,她原本也是个好姑娘,是我做生意赔了钱,把她的也给赔进去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你懂吗?

紫月点点头,点落了一脸的泪,我懂!

独木然嘿嘿冷笑,问世间情为何物?

是非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对与错,当然也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从盘古开天劈地至今,这世界其实一直是混沌不清的。

我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尽管十岁那年就杀了人,但我认为我没有错。

我是个十足的逆子,读了一年的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还常常把先生气得哇哇大叫。

父亲见我不是块从文的料,就让我从武。

可说是这么说,但名师难寻啊。

后来父亲费尽心思地托关系,终于把铁血派的掌门人铁义请到了家。

由于人家是武林名宿,比祖宗还难请,母亲自然要好好招待了,好酒好菜放了满满的一桌,我心想,他­奶­­奶­的,我过年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啊!

父亲陪那铁义喝酒套近乎,母亲在厨房里忙乎,我和姐姐只有在一旁流口水的份。

铁义喝了有八分醉时,忘了他娘是谁,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姐姐,这是你女儿?

父亲笑着应道,是的。

长得挺水灵的。铁义邪笑,我吃饱了,想去休息,叫你女儿来替我更衣吧。

当时我只有十岁,不明白铁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看见父亲的脸­色­沉了下去,心里暗暗感到不妙。

父亲看了我良久,把目光转到姐姐身上,似乎叹了口气,你去吧。

姐姐当时也就十五岁,不明白什么事,见父亲吩咐,当真跟了铁义去了。

我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地来到房外,听到姐姐的一阵阵呻吟。

我大惊,心想姐姐这是怎么了?用手指戳破窗纸,往里看去,只见姐姐被铁义压在身下。

虽说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不明究里,但至少知道姐姐是在被人欺负,只觉一股怒火蹿上脑门,转到厨房拿了把母亲剖鱼的尖刀,你妈的,今天我要是不杀了你,就不姓萧!

当我再次来到房外,往窗里张望时,铁义已在穿衣服,姐姐却赤­祼­­祼­地躺在床上,啜泣着。

姐姐你别哭,我替你报仇!我紧紧了手里的尖刀,躲在门外,门一开,我转身就是一刀刺了出去。

因我只是个孩子,不带一丝杀气,铁义自然也料不到有人会杀他。

刀,正中他的腹部。

我看见血,吓得松开了手,转身往外跑。

父母听到响动,跑了过来,正好与我打了个照面,见我脸­色­发青,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父亲见状,感到事情不寻常,和母亲一起径往房里去了。

我害怕,怕父亲打我,跑出了家。

我在外面的柴堆里躲了半天,傍晚时,父母和姐姐被一大帮人抓走了。

我知道这次闯了大祸,那时我年龄虽小,但也知道杀人偿命。

我跟了上去,如果他们真要我亲人的命,我就出去跟他们说,人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亲人是无辜的。

铁血派的大院里,火光烛天,我父母和姐姐被绑在三根石柱上。

不一会儿,陆续地来了许多人,看那架式身份都不低,敢情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各人分左右两排落座,当中走出个少年来,各位,我爹就是他们杀的!

在座的人看了我的亲人一眼,纷纷愕然,他们不会武功,怎么能杀了铁血派掌门?

那少年冷冷一笑,脸上凶光暴露,他们把我爹灌醉了才下的手。我爹好心去收他儿子为徒,没想到他们穷疯了,谋财害命!

我一听,浑身发抖,心想明明是你爹欺负我姐姐,还说我谋财害命!

我们没有谋财害命!我母亲突然大喊,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嘿嘿!如果不是你们谋财害命,我爹怎么会死?那少年铁青着脸,你们这等贱人死一千遍也难抵我爹一命。今晚,我要当着整个武林的面,将你们千刀万剐!来人,拿刀来!

那少年接过一把匕首,一步步朝我的亲人走去。

父亲怕他伤害到我母亲和姐姐,突然大喊,人是我杀的,朝我来吧!

我看着父亲,猛然间看到父亲的伟大,为了保护至亲的人,他一脸的无畏!

父亲啊,儿子对不起你,儿子一直不肯听你的教诲,以致于闯下了弥天大祸,我让你­操­了太多的心,我怎能再让你替我去死?

人是我杀的!

我大喊一声,现身出去。

看着惊愕的父亲,我的泪水奔涌而出,扑通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儿子不孝,害你受苦了。人是我杀的,这罪应该我来抵,今生没听你的话,不能做你的好儿子了,如果有来生,你还要我这个儿子吗?

萧盛!父亲血红的眼里滴下泪来,你瞎说什么?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杀人?

父亲,儿子这辈子是注定了不能听你的话了。我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容我下辈子再孝敬你吧。

我跪着挪到母亲身前,也磕了三个头,娘,儿不孝让你­操­心了,只求来生再报你的养育之恩,以后让姐姐代我好好照顾你吧。

母亲泣不成声,我起身走到姐姐面前,一把抱住她,姐姐,是我不好,让你受人欺负了。但我为你报仇了,以后代我好好照顾爹娘吧。

我说完,转身面对那少年,你那狗爹欺负我姐姐,我恨不得连你这狗杂种也杀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给我姐姐出这口气,虽死无怨!

我大喊一声,朝他扑去。

那少年冷笑,扬起匕首。

萧盛!父母和姐姐哭着大喊。

在场人都震惊了,他们想不到我小小年纪竟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匕首落到我的头顶,我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我闭上眼,准备接受死亡。

蓦地,耳边叮的一声,我感到匕首从我的头顶划过。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黑衣黑帽黑风氅带着黑面巾的人站在我身边。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身形上辩认出他是个男的。

我还未回过神来,那人一把将我挟在腋下,身子陡地一纵,像鸟一样飞了起来。

我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直响,离我的亲人越来越远。我用两只手使劲地捶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我下来,如果我走了,我的父母和姐姐不是死定了吗?

那人吭也不吭一声,兀自往前飞,我一急之下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到了一座山上,他冷冷地盯着我,你骂够了吗?

我也冷冷地盯着他,你送我回去!

他冷笑,你要回去送死吗?

我死不死关你屁事?

你这小子确实与众不同。他不怒反笑,这世上只有你该当面骂我,果然是一块练武的好才料!

一听练武我就来气,要不是为了学功夫,我家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我才不要练武,你送我回去!

那人嘿嘿冷笑,我既然救你出来,就不会让你回去。

我气道,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救我的家人?

那人瞪了我一眼,铁血派高手云集,你的家人不会丝毫武功,叫我如何带得了四个人?

祸是我闯的,该死的人是我,你救不了他们,也不该救我!我回身就走。

祸既然是你闯的,你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而不是去送死!那人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死了,铁血派会放过你的家人吗?你以为你死了,就对得起你的家人了吗?

我停步,我该怎么办?

你要活下来,替你的家人报仇。

我真的留了下来,跟着那人学起了武功。

那人叫俞刀,江湖人称黑鹰,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魔头。

我跟着他学了十年的武功,尽管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我知道他没有江湖中传说的那么凶残。

他也有情。

有一天晚上我见他捏着块手帕赌物思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终年蒙着面,不知道他思念的人是谁,我不敢去问他。直到有一天我被武林各大门派追杀,逃入森罗谷,遇上戚英时,他才告诉我真相。

我压抑了十年的仇恨,当我学会了他所有的武功时,我决定报仇。

临行时,俞刀对我说,杀人不能凭正邪,有些人虽戴着正的帽子,可是得千刀万剐;有些人虽邪,但心正。正义邪恶凭的是心,所以你很难分得清孰坏孰好,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小心,不可被表像迷惑。

我点头,下了山。

我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铁血派,俞刀说铁义的儿子叫铁荣,当年就是他杀了我全家,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找我,想要斩草除根。

秋天了,秋风吹来,吹落一地的叶。

我望着铁血派,冷笑,不是要杀我吗?我来了!

风拂来,落叶满天,我一步步朝里走去。

铁血派的门徒见来者不善,前来拦阻,我抽出剑来,杀了进去。当年你杀我全家,今日我要灭你满门!

剑,伴着落叶飞舞,鲜血洒上空中,在阳光下像烟火般的灿烂。

我冷笑,血脉贲张,我要报仇了,爹,娘,姐姐,看着我为你们报仇吧!

铁血派的人都涌了出来,把我围得铁桶也似。当中一个中年人迎风而立,看着我的招式,脸­色­慢慢变青。

你就是萧盛。中年人冷冷地说,当年被黑鹰俞刀救去的萧盛!

我横刀而立,是的,我就是萧盛,当年要为了亲人去死的萧盛!

你终于来了!

我目中凶光一闪,我来报仇了!

铁荣仰首一笑,你我迟早会有一场对决,我一直在等着今天。你以为你得了黑鹰的真传,就能灭了铁血派吗?嘿嘿,你错了!

话落,人浮动,转眼间,百来个人已列了个奇异的阵形,三五个人一堆,错落而立。

这叫天网阵。铁荣看着我,脸­色­铁青,专门用来对付黑鹰的。

我冷哼,挥出一剑。

阵形动了起来,风亦起,吹起一地的黄叶,铺天盖地的在半空盘旋。

顿时间,我只觉天旋地转,似乎世界万物都跟着阵法在转动。

没多久,我已是头重脚轻,眼前越来越迷茫。

霍地,一阵笛声响起,犹如漫天黄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细雨,我脑子里突然清醒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团黑影如飞而来,黑麾迎风,猎猎作响,双手把笛,笛声悠扬,天地顿然清明。

我一声大喝,正要杀过去,俞刀俯冲下来,喝了声走,将我带上半空。

你放开我!十年了,我夜夜受着仇恨的煎熬,今天若不泄了此恨,死也不甘心!

十年你都过来了,还不能忍一时吗?俞刀皱着眉,天网阵是集武林各门派之大成,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走!

我狠狠地瞪着铁荣,走了。

这一走让我遇上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戚英。

她伴着我走过风雨,闯过刀剑,经历生死!

我和俞刀逃出来后,铁荣发出英雄贴,联合整个武林追杀,我们走投无路,被逼到了森罗谷外。

森罗谷是江湖第一大邪恶势力森罗教的盘踞地,被称为是人间地狱,平时没有人敢擅闯进去。

各大门派的人显然也犹豫了,铁荣嘿嘿笑道,你要是敢走入此谷一步,就是与邪教为舞,是武林公敌了!

我现在不是武林公敌吗?我怒睁着双目,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邪教怎么了?邪教也比你这种魔鬼强!

我转身,踏入了谷口。

蓦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说得好,说得好!

人影一闪,落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身红衣如火,双目团团一转,威风四­射­。

她就是戚英。

一句话,一杯酒,一生是朋友!戚英看了我一眼,为了你这句话,我就跟他们拼了!

我一愣,好一个女子,英姿飒爽,豪气冲天,在强敌面前,这种话若换了我,我也说不出来!

戚英微微一笑,杀!

笑声中,两厢人马交汇,杀声震动了天际,刀剑辉映,尘土漫天,天地变了颜­色­!

我被戚英的风采迷住了,这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位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了。

那一战斗得两败俱伤,双方都大伤了元气。

我问戚英,为什么要为了我损兵折将,真的是为了一句话吗?

她笑笑,笑得从容。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从容的笑容背后,背负了太多的压力。

她是西什国派来卧底的,想在时机成熟时,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中原。

只因一时的冲动,她破坏了全盘的计划。西什国派来高手,给她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带兵攻下中原,将功赎罪。

戚英选择了作战。

她带着森罗谷人众和西什国的­精­兵,一举夺下中原三十六座城池,中原武林节节败退。铁荣带着中原群雄退到了天云关。

天云关是中原最后一道关隘,失去了这道屏障,中原将彻底毁灭。

秋尽了,冬将至。

草枯了,满目萧条。

我远远地望着天云关,仰天长叹,铁荣啊铁荣,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你守住了中原,我会暂时留你这条狗命,可是你节节败退,我留你这草包还有什么用?

我一纵身,几个起落间飞上城头。

兵来挡,我挥剑,剑芒闪处,鲜血飞溅。

我杀到帅营,铁荣静静地坐在里面,像是老了几十岁,你来了。

我用剑指着他,我来杀你!

好吧。铁荣叹了口气。今天我就与你公平的一战,孰生孰死,各凭天命。

天云关外,云满天。

全城的将士都出来观战了,密密麻麻地围了个大圈子。

风起,吹起一地惊沙。

铁荣眯了眯眼,出招吧。

我吸了口气,我死去的父母姐姐,我要为你们报仇了!

这一战若胜了,你们就可以瞑目了;若败了,便去地下陪你们,来生好好做你们的儿子。

我拔剑,剑扬出,惊风中陡起一道寒光,若闪电般划破长空,电­射­而去。

剑落,风兀自吹。寒光敛处,血光起!

铁荣没有还手,他竟然甘受了我一剑。

我怔怔地看着他,比刺在自己身上还要震惊,你为什么不还手?

他笑,那一笑在漫天的黄沙中看来,一脸的沧桑。当年你杀了我爹,我也杀了你三个家人,我够本了。如今中原武林被逼退至天云关,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攻破,我也迟早会死。

你和戚英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他­奸­诈地一笑,中原百姓的生死就靠你去化解了。

他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后,轰然倒地,三军失­色­!

我手捏盟主令,心里一片空白,戚英啊,我该如何去面对你?

天黑了,风更紧,黄沙遮去了整片天空,天地一片混沌。

我站在城头,我该怎么办?真的与戚英对决吗?她为我背负了莫大的罪名,我出得了手吗?

你爱她吗?俞刀突然转身,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她的风采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爱可以战胜一切。俞刀突然叹了口气,如果爱她,就不要错过。

我转身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人的一生虽漫长,真爱有几回?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俞刀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往日的片段。

十八年前,我爱上了西什国的公主,我知道我的身份低贱,配不上她,所以一直不曾向她表白。

但越是不曾表白,心底的爱恋却越浓,我一次一次地潜入皇宫去偷看她,那时对我来说,每天能看她一眼,就知足了。

有一天,我发现公主也在思念着我,她望着窗外的月,俞刀,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在挂念着你?

一滴泪划落,落在地上。

我望着公主的脸,浑身激动得发抖,公主啊,你金枝玉叶,我爱着你,也敬着你,你在我心中像仙女般的高贵圣洁,不可侵犯,我宁愿承受思念之苦,也不敢亵渎你。

我一时激动,忘了皇宫的危机,被侍卫发现,抓了起来。

皇帝得知原由,一怒之下,把我捆在刑台上,一桶硫酸朝我当头浇下,说这是对烂蛤蟆想吃天鹅的惩罚。

我只觉全身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昏死过去。

醒来时,公主站在我面前,她眼睛都哭肿了。

我忘了痛,心中全是怜惜。公主,别哭,我不痛。

公主闻言,泪水狂涌,你怎么会不痛?你体无完肤了,你怎么会不痛?

我想对她笑笑,可还没笑出来,肌­肉­却一陈抽搐。我咬咬牙,公主,俞刀此身别无所求,只求你快乐。

如果你要我快乐,你就带我走,此生如果没有你,我是不会快乐了。

我望了眼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看了看自己像鬼一样的样子,看着眼前像天仙一样的人儿,只觉越发的自卑。公主,原谅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知道吗?我恨不得与你私奔了,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平静地过一生。可是我以前没这么做,现在更不能。

我摇摇头,看着我最爱的人,僵硬地说,你放了我吧,我们的坚持只会害了对方。

公主吃惊地看着我,忘了哭,俞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转身,大步跑去。

我低头,暗自泪落。

皇帝放了我,我像狗一样在江湖上活着,直到学了一身武功,才声名鹊起。俞刀痛苦地摇摇头,可是名声再大又有什么用?有些东西你失去了,就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他从怀里拿出那块手帕,当年我失去了她,就成了永远。如果你爱戚英,就要抓住机会,爱是一辈子,痛也是一辈子!

俞刀说完就回房去了。

我独自站在城头,风渐息,天要亮了,戚英!

天际传来奔雷声,一片黄沙渐渐地遮住了半边天。

戚英来了!

我集合了人马,迎出城去。

戚英在我对面停下,两军对垒,一股杀气腾空而起!

戚英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是我们的对垒?

当爱变成对决,输赢都是可笑的。

我跳下战马,突然跪在戚英马前。三军将士见状,无不失­色­。整个世界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声音。

当初你为我兴兵,今天能为我收兵吗?我看着戚英,一字一字地说,当爱变成对决,输赢都是可笑的,我爱你,我希望用爱来消弥这一场战争。我知道如果你选择了爱,那么可能就会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我不强求你。

戚英怔住了,她在做抉择。当初因一时冲动,与中原武林一场大战,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如果这次突然罢兵,她就难逃一死了。

如果我选择了战争,不也失去了一切了吗?戚英突然眼睛一红,流下泪来。失去了你,与失去了全世界又有何异?全世界都谓我是魔女,只有你不是。

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整个世界。一个家需要的是温馨,而奇$%^书*(网!&*$收集整理不是战争。

戚英霍地回头,面对她的军队,你们都回家吧!

我起身,热泪满面,爱真的可以战胜一切的!

戚英下马,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脸上又跃上了我熟悉的笑,那么的豪迈,那么的潇脱,把世界抛在了一边!

我纵身,一把抱住她,飞向天边。

天正蓝,战争的硝烟已散,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绝恋

我爱你!

我对欣然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决定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了。

欣然看着我,摇摇头,我不爱你。

为什么?我们相处不是有一年了吗?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

我只把你当作是我的哥哥。欣然淡淡地说,你是杀手,你不会给我幸福的。我已经有爱人了。

他是谁?

他是林府的大少爷林仲秋。欣然用一种决裂般的眼神看着我,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好。我点点头,忍着痛生硬地说,祝你幸福。

我回身,大步往前走,脚下带着一年来沉沉的记忆,好重!

一家酒肆里,一张桌上,一壶酒,一碟菜,一个人独饮。

听说武林第一美女王欣然要与林府的大少爷林仲秋结婚了!

我抬头,望向隔壁桌上的两人。

啧啧,听说王欣然那妞儿比仙女还美,从此后也有主了,不知武林中会有多少人暗自伤悲!另一个人说,婚期在什么时候?到时去婚礼上看看王欣然的美貌也好。

听说是在后天。

后天!我浑身一震,欣然啊欣然,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我却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一年的相处,一年的爱恋,没想到在你心中我只是你的哥哥!

我苦笑,举起酒壶一口饮尽,也许婚后,今世就难见你一面了,我该去看你的婚礼吗?

两天后,林府到处披红挂彩,吹吹打打中,欣然被迎进门去。

一声声的祝福如雷般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欣然脸上带着笑,目光却迷离。她在想什么?

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令我迷恋了一年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一点一滴我都能读懂,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并不快乐。

她为什么不快乐?

蓦地,我发觉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向我围拢,我大惊。

这时,欣然也发现了我,她惊恐地看着我,萧盛,快走!

我抽剑,你们想­干­什么?

林仲秋哈哈大笑,你杀了太多人了,你该死了!

我大怒,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该杀的人?林仲秋嘿嘿冷笑,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是由你决定的吗?

我看着朝我围上来的人,心里越来越痛。这场婚礼是场­阴­谋吗?

我望向欣然,她的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她的眼睛告诉我,她的心也在痛,她没有参与这场­阴­谋。

可是为什么,从酒肆里两个人的谈话,到婚礼上众人的围攻,这一切都像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

我一声大吼,剑扬出,挥向人群。哈哈,好盛大的一场婚礼,整个武林的­精­英居然都到了!

杀吧,不是我要杀人,是他们逼我杀人的。

世上很多事往往就是这样,你不想做的事,偏偏得努力去做。

我现在就得努力地杀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把我剁成­肉­酱。

但当我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的眼睛已模糊,看不清前面的景物,只是盲目地往前跑。

当我估计已逃出他们的追杀时,突觉前面站着一个人。

我抬头,定了定神,那是一个老头,他手里捏着把剑,剑尖指着我。

你是谁?我喘了口气问。

我是谁不重要。老头说,我是来杀你的。

嘿嘿!我冷笑。反正我只剩下一口气了,生死倒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场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出异常了?老头蓦地大笑,其实婚礼本身根本没有什么­阴­谋,我们只是防了一招,没想到你真的自投罗网了。

你看见刚才王欣然的表情了吗?那急切,那担心,那眼里流露出来的痛,是那么的真实而又深刻!连我都猜得出来,她在婚前一定让你走,走得越越远好,你却还是去看了他们的婚礼,哈哈!

真是情到深处便是痴,感情真能让人变成白痴。

她嫁给林仲秋是为了救你啊。她为了让你生,选择了嫁给她根本不爱的人,她为你所付出的,为你所背负的,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是常人难以做到的!

你是武林中最著名的杀手,正受通缉;她是武林第一美女,人尽皆知。你们两个在江湖上走,不就是把头伸到人家的刀口上磨吗?

她为了能让你活下来,忍着剧痛,与你决裂,嫁给林仲秋,希望你能恨她,然后离开这伤心地。

可没想到,你居然还去看了她的婚礼,在她心上撒盐,差点就辜负了她的苦心。

你该死了,一个女人为你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你却浑然不知!老头嘿嘿冷笑,你该死了!

我听完,犹如被人打了一­棒­,身子瘫软下去,坐在地上,心如刀割。欣然啊,你让我如何去面对你?

我不怕苦,不怕死,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你幸福,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可是为了我,你却把自己推向火坑,去承受一辈子的痛。你叫我如何去承受这个实事,你叫我这个男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世界万物,都有生存的自然法则,都有一条生命的链。老头看着我叹息。你杀光了附近所有的暴发户,你断了这条链上其中的一节,所以所有的人都要杀你。

可是他们都该死。我似乎已无力去申辩这些,淡淡地说,他们仗势欺负,强抢民女,贩卖人口,无恶不作。

这世上很多事不是凭直观就能分辨得出对与错的。世上大部份人的交往,都是因为有利益关系。老头沉沉地说,你杀光了那些富人,就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所以很多人对你都恨之入骨。

你来杀我也是为了利益?

是的。老头叹了口气,剑出!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响,不知是哭是笑。这世上没有善恶,没有是非了吗?仗义之举是在害人吗?这世上不需要见义勇为,不需要侠义之举了吗?这世上每个人都麻木了吗?

我活得太累,我想死了。可是欣然呢?

我害得她痛不欲生,我死了,她怎么办?

我蓦地一声怒吼,剑光像闪电一样,突地­射­了出去。

这是悲愤的一剑,我所有的情,所有的痛,都在这一剑中奔发出去了。

老头死了,他没想到我在垂死之际,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一剑。

欣然,我敢怎么去面对你?你已经成为林仲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我该怎么办?我该让你在林仲秋怀里痛苦地活着,还是让你跟着我出生入死?

他们不是要我死吗?你是无辜的,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背负一辈子的痛?

我用剑支起身子,风吹来,我晃了晃身子,风好冷!只觉这世上除了欣然,已没有什么能令我留恋的了。

让我死吧,欣然,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今生的缘份已尽,让我在来世再好好照顾你吧。

我举步,朝林府走去。

夜深了,婚宴已散。

欣然,我来了,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敲开门,家丁把我拦住,见我浑身是血,认出来我是谁,忙不迭跑进去禀报。

没多久,林仲秋带了人出来,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哈哈大笑,萧盛啊萧盛,想当年你杀遍武林,何等威风,没想到也会落到这等田地!

欣然呢?我不管他如何笑我,对我来说,笑骂荣辱早已不会往心里去了。

林仲秋两眉一扬,她当然在我房里。

我心里一阵绞痛,让她出来。

她今晚是我的新娘,洞房之夜,不宜出来。

你不是要我死吗?我蓦地大喊,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林仲秋看着我,点点头,好。

欣然出来了。

她穿着大红的衣服,在灯光下格外的妩媚。看到我的样子,话未出,泪先流,萧盛……

欣然……我喉咙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竟说不出话不来,眼眶猛的一热,想哭。欣然,你受苦了!

萧盛,你好傻。欣然愣愣地站着,泪流满面。你明明知道这里是地狱,为什么还要回来?

如果我不回来,我死了也会恨自己,我怎么能让你代我受苦?我控制不了我的眼泪,突然哗哗地往下掉。欣然,来生好吗?来生让我们携手一起到老,好吗?

我转身,林仲秋,拿酒来!

下人拿来一碗酒,我端起碗,摔在地上,来大的!

不一会儿,两个人抬来一缸。

我丢下剑,捧起酒缸狂饮。让我醉一回吧,在醉中死去,也许痛会少一点。

欣然啊,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与你永别,今生欠你的,来世一定加倍还你,让我为你做饭洗衣服,让我为你端洗脚水,让我像下人一样地伺候你,让你像公主一样地活着。

呵,来世,好美!

酒尽,缸落地,碎。

为了欣然,我死而无憾。我醉酗酗地看着林仲秋,我们都是男人,都要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负责,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欣然无关,你放了她。

好!林仲秋抽剑,指着我,来吧!

我一步步走上去,剑身一寸寸刺入我的身体。我感觉不到痛,醉了真好!

身后传来欣然一声声撕裂般的呼喊,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没有死的勇气。

欣然,来生好吗?记住来生的约定……

英雄(上)

平型关告急!

浮云国全国上下震惊了。

平型关好比是一道大门,这大门一开,敌军就可以跃马平川,长驱直入了。

朝廷各大臣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天两夜,也没想出个良策来,因为对手实在太厉害了。保留一点的说,那个对手只要一出马,没有他破不了的关隘,只要他的刀一扬,没有人不­色­变。

他百战百胜,他攻无不克,他令人闻风丧胆,他被天下人誉为战神,他就是风驰国大元帅铁战。

平型关守将张忠这时正在冒冷汗,敌军兵临城下,敌我实力相差悬殊,随时都可能攻城,对方一路下来,势如破竹,连克十八座城池,士气旺得可以把天翻了,取平型关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平型关位于我国南方边境,别说朝廷没什么能人可以制得了铁战,即便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张忠看了他的副将王守城一眼,叹道,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王守城跟了张忠七年,大大小小的阵仗他也经历过不少了,他没见过张忠如此丧气过,深知对手厉害,也是急得满头是汗。兵临城下,危难当头,能想什么办法?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张忠沉默良久,离此不远有座鬼斧山,那山上有伙落草的强人,号称无敌帮,在江湖上着实有些威信。据说那领头的叫萧盛,据传是个粗俗的蛮人,整天日爹­操­娘的逮着谁骂谁,脾气异常暴躁,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王守城吃了一惊,将军莫非想请那些蛮人来相助?

大难当头,也只能姑且一试了。张忠道,不过我听说那萧盛武功很高,虽粗野了些,倒也有军事头脑,帮派间抢夺地盘时,他从没吃过亏。他的那些门下也是打仗打出了名的,是支一听说有仗可听便嗷嗷叫的队伍。

王守城一听,便来了兴趣,如此说来,倒不妨请他们来一试。

但想是这么想,有件事还是难办。张忠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那萧盛脾气古怪,不一定请得动。

王守城微微一笑,这倒不难,往往火爆脾气的人最怕名头受损,只要一激,保管带兵前来。

好办法!张忠双目一亮,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把萧盛给我请来。

王守城起身肃立,大声应了声是,走出军营去了。

我叫萧盛,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罢了,算不得什么英雄,承江湖中人抬爱,给我送了个英勇将的美誉,在山上与兄弟们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天高皇帝远,管他娘的天塌下来也有皇帝老儿顶头,也不关我屁事。

王守城那家伙到山上来时,我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因为平型关的战事我还是听说了一点的。

那天我在聚义厅接见了他,他倒是客气,放下将军的身份,规规距距地给我行了个礼。

我哈哈一笑,四平八稳地坐着受了他的礼,把手一抬,道,平身,平身!

王守城脸上一沉,随即又笑道,萧壮士真会开玩笑。

他一定在心里怪我这玩笑开大了,平身这两个字只有皇帝老儿说得,其他人哪有说这两个字的权力?可在鬼斧山我就是皇帝,我说什么谁管得着?我哈哈一笑,王将军可是贵人,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一定有什么贵事吧?是皇帝的老娘要临盆了让我去接生吗?

我们这些做土匪的生来就跟当官的有仇,好不容易有个当官的送上门来,自是要好生气气他。

果然王守城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萧壮士如此说法不嫌过份吗?他要不是任务在身,早就发作了。

我摆了摆手,我们这些粗人说不来细话,王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听说萧壮士的武功无敌于天下,在下仰慕已久,早就有造访之意,争奈公务在身,无缘一晤。王守城看了我一眼道,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小子说什么风凉话?老子砍过的头要比你吃过的米粒还要多,你有种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咱们去­操­场上过两招吧!我撩了撩袖就要出去跟他­干­。

且慢,且慢!王守城不温不火地道,区区在下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军中一名参将罢了,萧壮士纵是赢了我,又能如何?

我两目一瞪,你要怎样?

王守城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萧壮士可听说过风驰国的铁战其人?

我一愣,听说过又怎么的?

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他的刀一扬,天下人都要变­色­。

他­奶­­奶­的,他那破刀只能给他老娘砍柴用。我明知那铁战是个能打的主儿,但在外人面前我岂能折了自己的名头?况且我在自己的屋里,说他那把刀曾给老子捶过背,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王守城见计得逞了一半,暗自心喜。如此说来,萧壮士没把铁战放在眼里了?

哼,他弃其量也不过是头发情的公狼,嗷嗷叫几声就把你们给吓坏了。我不屑地道,我萧盛打从娘胎里开始就没怕过谁,我要是怕他,我就从你裤裆里爬进去,再让你给我生出来,我喊你作娘。

王守城这次倒也不怒,这敢情好,如今那铁战已经打到你家门口来了,如果你能把他赶出去,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你们以后就不用当强盗了。

我知道这软蛋在用激将法激我,其实我早就作好了与铁战一战的准备,弟兄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虽在江湖上混了个脸,但终归是土匪,我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弟兄们啊,得让他们混出个人样来才行,所以我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只要官方能来请我,到时一战扬名,弟兄们可都露脸了,可以在乡亲面前挺直腰杆了。

我看王守城话说到这份上了,便道,好,你给我睁大了眼珠子看着,我要是不能把铁战的头拿来当尿壶,到时你就在我头上拉屎吧。

我当即纠集了山里三千弟兄,大声跟他们说,弟兄们,咱们长脸的机会来了,平型关外那些猪头伸长了脖子等咱们去切,咱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有种的就跟我上,没种的趁早他­奶­­奶­的回家抱娘们生孩子去!

弟兄们一听,都粗了脖子红了脸,没一个退缩的。

我笑了,我这队伍是支见了敌人像饿死鬼见了馒头一样的队伍,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可以不要命,但不可以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他们都是好样的。

平型关外,风正急。

南方的秋天远没有像北方那样的荒凉,风吹来,挟着丝青草的芬芳。

我没有去见张忠,直接去了战场。

一个喜欢打仗的人,遇上了对手会像猫闻到了腥味一样的兴奋。我远远望去,好家伙,他­奶­­奶­的这阵形摆得攻守兼备,退可守,进可攻,真不是一般的庸才能摆得出来的。

我抹了把嘴,他娘的,铁战这小子真有些能耐!回头朝莫飞道,你有什么法子能把那小子­干­掉?

莫飞是我的得力爱将,虽喝了一肚子的墨水,跟了我几年后,也染了我萧盛之风,整天日爹­操­娘的,打起来也是个玩命的家伙。他看了我一眼,­奸­­奸­地笑道,帮主,你肚子里一定有战术了,偏还让我出出洋相吗?

我大吼,让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

莫飞无奈,只得应了声是,道,对方有五万­精­兵,我们只有三千,以一抵百还够,要真是硬­干­,肯定吃亏。我想在敌军后路派人挖道长五百米,深五丈的壕沟,然后再让弓箭手在附近埋伏。在正面派出支千人的敢死队,从正面攻上去,在对方以为这是诱兵之时,我们一鼓作气,直踹敌军中营,从敌军后方逃出,引敌人到我们的埋伏圈,在对方大军陷入壕沟时,我们就可以­射­他娘的个痛快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铁战再怎么老练,也想不到我们会如此拼命的打法。

好,就这么­干­。我沉重地点点头,这支敢死队由我率领,你负责去挖壕沟,要把沟给我挖深了,我非把铁战埋在那里不可!

帮主……

少给老子罗嗦!我知道他要也参加敢死队,一口喝绝了他。我是帮主,这么好的差事岂能轮到你?快去!

午夜子时,我率着一千兄弟出发了。

月正亮,大地像罩了层寒霜。

我光着膀子,手里擎了大刀,大喝一声,直踹敌营。

铁战是个六旬开外的老头,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没见过一千人居然敢来迎战五万大军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心想这些人疯了吗?一个个目露凶光,脸上全无畏惧,浮云国何时多了这些不要命的勇士?

他虽吃惊,倒也没放在眼里,心想这不过是诱敌之策,前面一定有大队人马埋伏着,嘿嘿,你们这些人是送死来了!军刀一挥,杀了上来。

我红了眼,铁战你竟然不怕老子,这次你的头注定了要挪个地方了!

双方兵力一接触,弟兄们也红了眼,像狼一样嚎叫着冲杀上去,完全忘了危险,忘了前面是五万大军,只攻不守,只要往前迈进一步,宁可不要了­性­命,也不往后再退。

张忠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战场,越看越吃惊,萧盛这家伙在搞什么?这一千人不是去送死吗?

看了一阵子,他吃惊了,他吃惊地看见,萧盛那一千人竟然在以一挡百的情况下,毫不畏缩,只进不退。

他看见无敌帮其中一个人身中十八刀,全身都是冒血的洞,竟还大吼着喊杀,刀起刀落间,竟像没有受伤一般,直到耗尽了最后一口气,才直挺挺地倒下。

萧盛见弟兄死伤近半,也杀疯了,大喝道,铁战,老子要你的狗命!大刀一挥,前面数十号人倒了下去,又是一刀扬出,铁战中刀了!

铁战中刀时也想不到,他周围有上百个人在保护,萧盛是怎么一刀挥退的?而且他在一刀挥退那么多人时,又一刀斫来时,力道也不减,呼的一声落在铁战的肩头,铁战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

他痛哼一声,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刀背,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盛,眼里竟没有恨,反而闪着一种光芒,那是种只有在英雄见了英雄时才会发出的光芒。

好!铁战咬着牙说了个好字,蓦地右臂运劲,把刀锋从骨头缝里拔了出来,吐气开声,右掌一拍,把萧盛拍了出去。

萧盛连退数步,叮叮叮挡开周围的刀剑,大喊道,弟兄们,杀啊!

四五百人疯狂地冲入敌军当中。

张忠见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叹道,真是支神兵啊,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今晚总算见识了!

说话间,萧盛一纵人早已杀入敌人的中营,敌方在主将受伤的情况下,显然军心有些乱了,若不是支久经沙场的老部队,这时怕只有任由宰割的份了。

不多时,萧盛等人横穿敌方军营,从后路突围。敌军也是杀红了眼,死死地把对方的去路阻死,不让其突围出去。

王守城平日里虽足智多谋,这时也糊涂了,萧盛在做什么?他拼了命从敌营的前面杀到后面,莫非只是想摆威风,证明他可以穿梭纵横数万大军的敌营吗?

张忠饶有兴趣地看着战场,恐怕没这么简单。这萧盛虽是个粗人,这战术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奇哉怪哉!

过了会儿,萧盛带着百来人突围成功,从后路逃窜,到一片小树林前时,地面蓦地陷了下去,敌军怎么能料到对方会在他们营后挖陷阱?一时不备,大片大片地陷了下去。

与此同时,树林中嗖嗖嗖的一阵响,箭像雨一般地­射­将出来,敌军这时正自人心惶惶,一时都当了活靶子。

张忠见这情形,这才拂须大笑,好计好计!一般挖陷阱都是在前方,他竟挖到敌人的ρi股后面去了,妙也!

王守城道,计虽好计,但也险。若这一千敢死队都战死在敌营中,那就功亏一篑了。

哈哈!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仗!张忠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计策也只有萧盛才能想得出来,这样的漂亮仗也只能他才能打得出来。现在是时候了,出兵吧!

铁战终于退了,虽说保住了一命,但也废了一条胳膊。

我一战扬名。

我看着血淋淋的战场,看着死去的兄弟残缺的尸体,不禁抱头悲恸。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兄弟的命。我曾经说过,就是拿皇帝老儿的头来换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我也不肯。

这一战,我死了七百多个兄弟,昨日还与我打骂嘻笑,今日便­阴­阳相隔,想起这些我就想哭,在平型关大军面前我号淘大哭,他娘的老子杀得痛快,总也得让老子哭个痛快吧?我死了这么多兄弟,就像割碎了心一般的痛,谁他娘的敢笑老子,老子就把他剁碎了去喂狗。

张忠把我的战功上报了朝廷,给我封了个参军的职位,在张忠手下当参。当时我就反对,我说,老子不­干­,老子在里当惯了山大王,现在怎么降一级反在别人手下做事了?

张忠无奈,只得说,你可以不听我号令,只要能把被夺去的城池都夺回来,你想怎么着都行。

我大笑,你他娘的想利用老子,倒是对老子孝顺,哈哈!

张忠见识过我的实力,对这些粗话倒也不往心上放。为了庆祝胜利,今晚全军都吃顿时好的,萧老弟,咱也喝一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一盅怎么够?要喝一缸才好!

当天晚上我和张忠两人在屋里对饮,王守城作陪。

王守城虽说酒量也不坏,但和他­干­了十大碗后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嘴里还流着口水,准是梦见了娘们。

张忠那小子狡猾,起初不肯放开来喝,硬是被我灌了三大碗后,豪兴大发,与我对着­干­了起来。半缸酒下肚,就称兄道弟起来。

其实他已年过半百,是我的长辈了,这时我也有些晕乎,拍着他的脑袋呵呵笑道,你小子打仗时躲得像乌龟,喝酒倒也痛快。

谁……谁说我当时躲着?张忠的舌头有些大了,口齿不清地说,我当、当时站在城楼上,纵观大权呢。

没过几日,我带着弟兄又出发了。铁战夺去了十八座城池,我要把那些城池都夺回来。

我不为名,不为利,当然也不是为皇帝老儿打江山,我只是为了兄弟,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跟着我当土匪。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穷人,我得让他们跟着我光宗耀祖。

三个月后,我夺回了十五座城池。三个月的仗打下来,我的人马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地壮大。当地百姓见我为他们出了口气,纷纷前来投军,把我视作再生父母。我的兄弟也终于扬眉吐气了,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自豪的笑容,我也心里也是异常的充实。

这天晚上,我们入住在一个村里,吃了饭后,我便与莫飞商量攻打平阳的事。

平阳是座大城,风驰国夺了此城后,派重兵防守,由于城高池宽,易守难攻。

正说话间,突见一个哨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姑娘要见帮主。

我一听,倒是愣了一愣,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娘们打过交道,怎么会来找我?

不一会儿,果然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羞怯地低下了头,萧帮主,小女叫查红,是这个村里的。慕帮主大名已久,今日大了胆特地前来一睹帮主英容。

我闻言,乐了,哈哈,老……我不过是一个野蛮汉子罢了,有什么好瞧的?脸上又没多出个窟窿来。

莫飞暗地里推了我一把,意思是说别在姑娘家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一想也是,一时脸上竟热热的。

查红见状,吃吃笑道,早闻帮主是个豪爽人,没想到说话也是如此风趣。

哈哈!是吗?一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么晚了,你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吗?

我……我。查红顿时红着脸,支支唔唔地说不上话来。

我正感奇怪,莫飞突然说,查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要不你先回去,我跟萧帮主来说。

查红闻言,连声应好,转身就跑出去了。

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你小子明白什么了?我怎么脑子里一团浆糊?

莫飞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帮主,你的桃花运来了。

我一愣,你小子别揭老子的短,老子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那娇滴滴的大姑娘能看上我?

看上你怎么了?莫飞的表情好像是我在揭他的短一样,正­色­道,帮主的威名天下皆知,这几个月来打了几个漂亮仗,老百姓可是把你敬若神明啦。说话粗点又怎么样?人家只要看上你了,粗话也会变成动听的乐章。

你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瞪着眼问他。其实我虽一直说着粗话,但心里也知道这不好听,只是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出了,改也改不掉。今天居然听到有人说我的粗话是动听的乐章,心里不禁偷偷地乐开了。你听来是不是动听的乐章?

听在我耳,直比牛吼还难听。莫飞毫不客气地说,但听在我耳里好不好听关什么屁事?关键是人家姑娘喜欢就行了。你做好准备娶她吧。

说实话,我也想过这事,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妈的谁不想要个女人陪陪?但我是土匪,谁敢嫁给我?今天乍听到有人要嫁给我,我反而愣了,心里有惊,也有喜。

莫飞叹了口气,帮主啊,咱帮里没一个是成了亲的,好像我们帮的男人没人要似的,你得给我们破了这个例,得给我们长长脸。这样吧,现在是打仗的时候,也不要去讲究什么了,我给定个日子,就明天吧。

明天?我大吃一惊,你小子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怎么能这样就我把办了?

哈哈!以前我们都是听你的指挥,这次你得听我的了,就这样把你办了!莫飞大笑道,明天我就去查家提亲去。

莫飞办事还真他娘的雷厉风行,一大早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查家了,看那仗势倒像是去抢押寨夫人似的。早上太阳刚出来,他也回来了,说是女方已经答应了,今晚就洞房。

他­奶­­奶­的洞房就洞房,我堂堂一男人,还怕洞房吗?我一横心,就吩咐兄弟们给我打扮新房了。

是日晚上,我结婚了,他娘的说结婚就抱了个老婆来,还真是快,看着查红那娇艳欲滴的脸蛋儿,我还不敢相信我结婚了。

查红见我愣愣地看着她,低低地说,萧帮主,你怎么了?我脸上长鸟出来了吗?

查红倒还算大方,洞房花烛夜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然我打仗杀敌勇猛无敌,真正到了这份上,居然变成只绵羊了,心里暗恨自己怎么突然成软蛋了?

你……你脸上倒是没长鸟出来……我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还不敢相信我萧盛居然也有老婆了。

查红扑哧一笑,从此后在你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了。她会时时刻刻跟随着你,会细心地照顾着你,风里雨里她会牵着你的手一起闯,刀山剑海中她会在你身边与你同生共死。从此后两个人一条命,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

我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握住她的香肩,查红,我发誓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死!我虽粗卤,但我说出的话就像板上钉钉一样的可靠。

嗯。查红轻轻地应了一声,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那接下去……我突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那接下去我们做什么?

查红掩嘴失笑,不管做什么,总不能玩过家家吧?

房里由于夫妻间的嘻笑,洋溢着幸福,但在幸福中的我,完全没意识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正悄然袭来。

英雄(中)

原来平阳城守将得知我军正向着平阳行进,他情知不是我的对手,便用重金招募十五名杀手,前来暗杀于我。

当我与查红进洞房时,那十五个杀手已经进村了。

那是批职业杀手,身子起落间像幽灵般的无声无息,值岗的哨兵完全没料到敌人就在背后了,到死时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那些杀手看了眼挂红的洞房,相互使了个眼­色­,十五人分散着伏在房间的周围,其中三人蓦地长身而起,破窗而入。

我正扒着查红的衣服,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但三把剑已到了我的胸前。

我大吃一惊,饶是动作快,胸前也吃了一剑,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与此同时,房外十三人也闯了进来,长剑齐齐一扬,在我的周围布了道摧命的剑墙。我被逼得抽不出手去拿刀,一步步往墙角退。

而正在这时,床上的查红见我危险,大喊一声,帮主!竟没命地扑过来。

她死了,死在了她的洞房里,为了救我这个还没有给过她幸福的丈夫。

她说过,你喜她喜,你悲她悲,你死她死,她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比我先死。

我猛地一声暴喝,你们这些王八蛋,老子要把你们剁成­肉­泥!

顿时间,我忘了痛,忘了死,和身扑过去。

两把剑刺在我身上,我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两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们的喉骨捏碎。

这时,莫飞带着弟兄们赶到了,洞房成了屠场,鲜血四浅,头颅和残肢散了一地。

杀了那十五个杀手后,我状若疯狂,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莫飞沉吟了会儿,是平阳守将谢如,一定他是派来的人。

所有人马上给老子集合,今晚就杀上平阳去!我大声朝莫飞吼。

莫飞大惊,可是帮主,你受伤了。

我捏紧了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别他妈的废话,还不快去集合队伍?

莫飞见状,连声应是,转身出去了。

没多久,队伍集合完毕,我站在弟兄们面前,今晚要是不能把平阳给老子踏平了,一个也不准回来,走!

平阳是座大城,自被风驰国霸占后,派了重兵把守。但这时的平阳城在我看来,仿如一只蚂蚁,我可以用两根手指头把它捏死了。

平阳守将谢如见我全身浴血,杀气腾腾地带人杀过来,吓得脸­色­大白,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杀不死的,伤成这样居然还如此神勇!

两军作战,讲的是士气,若没了士气,人再多也不过多些陪死鬼而已。这次我几乎没用什么战术,率着两万人马硬攻上去。一批倒下了再上一批,他娘的要是今晚攻不下这城,我明天就不姓萧!

城上的将士吓坏了,他们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玩命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玩法呀?不由得心里发毛。此消彼长,我军弟兄狠命往上冲,三个小时的激战后,我终于杀上了平阳城头,一把抓起谢如的头发,你娘的,不是你派杀手来杀我的吗?你娘的算什么男人?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你居然还给老子玩­阴­的?你既然算不上男人,那还活着作什么?

我一扬刀,像切瓜一样把谢如的头切了下来,提着头面向查红死时的方位,泪如雨下,查红,我给你报仇了!

由于我伤势过重,喊出这句话后,便仰头栽倒。而与此同时,我也不会想到,我一怒为红颜,一夜之间攻下平阳,我的名字注定了要被载入史册。

在心伤和外伤至重的情况下,我足足养了两个月才算康复。

查红是我的第一个女人,虽说还没来得及行夫妻之礼,但她已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是为我死的。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不能原谅自己,我不是很英勇吗,不是天下无敌吗?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几个伤口刚包扎完,我一气之下就把绷带给扯掉,那个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算什么男人?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如果那次死的是我,查红定会跟着我一起走,然现在我为什么要独活?

后来莫飞劝我,女人的一生可以为一个男人活着,但男人不可以为一个女人活着,男人应该为天下活着,为更多的人活着。

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两个月后,对查红的思念渐渐地减了,而且我也不能长期呆在平阳,所以我又出发了。

在打到第十八座城时,铁战又出现了,他在调养了半年后,又复出疆场,誓要与我决一雌雄。

我远远地望着顺义这最后一座被夺去的城池,心里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铁战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不是省油的灯,攻打顺义将是最艰难的一战。尽管这时我无敌帮的兵力已增加至八万,但我心里还是感到恐慌。

这种预感只有久战沙场的人才会有,严格来说,这是经验嗅出来的危机,这种判断不会有一丝偏差。

这天,我正在营中和莫飞商议攻城方略,突见有人送信进来,打开一看,竟是铁战写来的,上面酸溜溜地写了一堆,大致意思是说,他敬我是条汉子,是个英雄,约我去城内的醉仙楼共谋一醉,不谈国事,只说闲话。

莫飞一看,失­色­道,这怕是鸿门宴!

我看不然。我淡淡地说,我虽跟他接触不深,但知道他是个人物,他的人格要比张忠高多了。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莫飞惊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一笑,足矣!

醉仙楼在顺义城内,铁战见我只带了一个人来,也是吃惊不小,愣了一愣,哈哈一笑,迎了过来。萧帮主果然与众不同,胆识过人,来来来!

说话间,一只手握了上来。我伸出手去,只觉两手一握,对方的掌心便传来一道大力。

我微微一笑,这是武林中人试探对方功力深浅惯用的伎俩,我见得多了,自也不会在意,暗自运劲,以内力相抗。

相持了会儿,不分上下,铁战收起劲,笑道,萧帮主请坐。昔日战场上你虽断我一臂,但我反而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哈,人就是这么怪,是朋友的,反目为仇,是敌人的惺惺相惜。

待坐定后,我也笑道,我相信铁将军为人,是条铁铮铮的硬汉,所以只带了一个兄弟过来。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喝他娘的个痛快。他日战场相见,各为其主,生死由天吧!

好!铁战叫了声好,我就喜欢萧帮主的为人,来,­干­了!

酒足饭饱后,见天­色­不早,我起身告辞。铁将军,你虽长了我一辈,但今天这酒一喝,可就是朋友了。哈哈,今后生是兄弟,死也是兄弟了,不管今后谁死在谁手上,到了地府也他­奶­­奶­的痛快!

到了营地后,我对莫飞说,铁战今晚要出兵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这酒喝的是生死酒,等于就是签了生死状。我看着莫飞道,他有备而来,我们也得去准备准备啊。

莫飞应是,转身出去了,我却在营帐内思索今晚这一战该怎么打。

顺义城的战役打响了。

铁战派了十万人马前来合围,他想以这一战来定胜负。

我没有正面跟铁战接触,我只派了几百人在山里摇旗逃窜,却派了支主力绕道去顺义城,还叫熟于雕塑的兄弟塑了个铁战的头颅,在顶部粘上些假发,在黑夜中看来还真他­奶­­奶­的像那么回事。提着铁战的假头我赶去了顺义。

到了城下,我提头大喊,铁战已死在我的刀下,你们快快下来投降吧,我保证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肯投降,去留自主,回家抱娘们去我也不加­干­涉!

城上的将士见状,果真失了颜­色­,随即听得城内一阵暴喊,只见城门大开,大批的人涌了出来,在悲愤中要与顺义共存亡。

这次轮到我怔惊了,铁战的部队果然不同一般,在知道主将战死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然更令我吃惊的是,铁战在城内安排了上百名高手,这上百名高手一联合起来,那威力是不可想象的。只见他们瞬间功夫就布了座奇怪的阵形,前面小后部大,像一个硕大的麻袋,百来个人步伐一致,提剑掩杀过来,我的人只要一接近,阵形前端的口子一张,人被网了进去,有进无回。

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娘的好厉害的阵法!我转身朝莫飞喊,强攻吧,待铁战的部队一赶到,我们就死定了!快叫张忠部来支援!

画角声划破长空,穿越鼎沸的战场响了起来,我一声大喝,率兵席卷过去,你娘的,老子不信撕不开你一道口子!

这时的战场已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完全是­肉­体与­肉­体的搏杀,见到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就猛斫,斫一个是一个。

任何一种战场上都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把对方放倒了才是王。

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这两支过硬的部队,碰到一起后便死死的厮咬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要有一条生命倒下,这群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为了个别人的政治欲望,忘了自己的生死,以致于到后来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前面就是城门了,只有数丈距离,对方见城楼将失,也不要了命,用人体组成一道道墙,我组织了数次突击,也没有冲过去。有几个兄弟急了,三五个人大喝一声,挥刀便冲。可是那人墙无异于铜墙铁壁,那三五个兄弟刚冲近便倒在了城门边上。

我一看,顿时一股气血冲上头顶,这些倒下的可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兄弟啊,虽无骨­肉­亲情,但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有时候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我怒吼一声,率先杀了上去。

莫飞大惊,伸手要来拉我,我一推把他推了开去,你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我无敌帮的人都是玩起命来嗷嗷叫的家伙,一见我冲上去了,哪个还闲得住?亢奋得吼叫着跟了上来。

城门突破了,铁战虽留下了­精­英镇守,还是没拦得住我们。然就在我们涌入城门的刹那,铁战率着大部队赶到了。

两军像猛虎般的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一下,战场上刹那间雅雀无声。

天,亮了。

一缕晨曦照亮了东方的半边天空,映得铁战的白发闪闪发光。

我不想占你便宜。铁战突然开口道,昨晚一战,你死伤过半,八万人马还不到四万,而我这里却有十万人马。

他顿了一顿,突然沉声一叹,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们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每死一个都是家国的损失。我们一战决胜负吧。我们之间谁要是把谁放倒了,谁便可得到顺义。

好,痛快!我大声道,我们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决战,就今天吧,不管谁会死在谁手里,都无憾。

来吧!铁战微微一笑,战场本来就是属于男人的,我们来打一场真正的男人之战!

我提刀,微微扬起。

铁战拔刀,刀当胸。风吹来,吹得他的白发根根倒竖,吹得他空荡荡的左袖迎风飘扬。

蓦地,太阳从东方喷勃而出,我面朝东方,突来的阳光使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一眯。

铁战出刀了,刀光在阳光下一闪,像条经天的银龙,猛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匹练,疾­射­过来。

我左手抓住刀尖,迎面一挡,叮的一声脆响,爆出一串火花。铁战顺手一划,刀身从左至右划了过来。我收刀缩身,但还是慢了一拍,右臂被划了道口子,手中刀险些脱手。

闻到血腥,我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暴喝一声,连人带刀和身扑去。

铁战眯了眯眼,他知道我想拼命了,但令他吃惊的是,这一刀虽是拼命的打法,刀光却把身子护得天衣无缝。

铁战不动,以不动制动,待我的刀到时,他才出手。

只听一声金铁狂鸣,火星四溅中,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血是我的血。铁战的刀从我的胸部劈下,一直到腹部,蓝­色­的肠子瞬间就被冒出来的血掩盖住了。而我的刀却落在他的脖子上,刀锋入­肉­三分,稍一用力便可割断他的喉咙。

我收刀,一手捂住肚子,我们打了个平手。

不,我输了。铁战看着我,眼里似乎闪着泪光,而且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仰天一叹,转首对我的兄弟们说,一定要把他的伤治好,拜托了!言落间,已是泪流满面,挥了挥手,带着他十万大军,全军而退。

正在这时,张忠的部队到了,他拦住铁战就要打,我强提了口气喝道,住手!

张忠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怎么?

人都是有尊严的,纵然是敌人,也有他的尊严,每个人都值得尊重。我大声道,让他们走!

张忠冷哼道,敌人就是敌人,怎么可以轻易放了?

我哈哈一笑,你自信能打得过他吗?

张忠闻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你到底帮的是哪一边?

我闭目,懒得再跟他说话。其实我也无力再说话了,肚子被剖开了半边,血都快流尽了。张忠情知不是铁战的敌手,只得退到一边。

看着铁战的人马浩浩荡荡地远去,我只觉一阵天摇地转,昏死过去。

英雄(下)

我不知道我昏死了多久,到我有知觉的时候,只觉躺在一间白­色­的房子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眼前隐约还有个白­色­的娇小的人影在晃动。

她是谁?我努力地睁了睁眼,还是没看清她的模样。

当我完全苏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莫飞那小子,我暗自一愣,我分明见过一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怎么变成这只粗鬼了?

我在哪里,还在顺义吗?

是的,我们在顺义城。莫飞压低着声音说,我们已经全面胜利了。

你他娘的别细声细气的像个娘儿们!我突然对莫飞大吼。对于见过天仙的人来说,再见到世俗的事物,心里自然会生厌,我心里藏着那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自然对莫飞的细声细气产生极大的反感。但同时也怀疑,那是不是梦?

莫飞愣了一愣,突然也大声说,他­奶­­奶­的,真是好心没好报,老子以为你在病中,对你说话小声点,你还不知好歹了。

滚滚!我挥挥手道,滚得越远越好!

接连几日,我的情绪都很不好,对眼前的人瞧着都不顺眼。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那梦里的那个白­色­的娇小的身影对我的影响会这么大?娘的,真是见鬼了。

莫飞倒是细心,见我情绪不好,专门从城里选了个姑娘来照料我。那姑娘生得倒也俊俏,但不知怎么的,我瞧着还是不顺眼,把她送来的饭菜都倒在了地下。

那姑娘正急得想哭,突听门外莫飞道,王姑娘,帮主就在里面,自从受伤后,脾气突然变得很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不得已只得再你请你来看看了。

嗯,可能是伤口未复元的关系,无妨,待我看看。

随着话落,莫飞陪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素衣,长发若瀑布般地飘在后肩,眸若秋水,轻轻一转,灵光四­射­。在门边一站,我只觉眼前猛地一亮,娘啊,这不就是我梦中见到的那位白­色­的娇小的身影吗?

那姑娘见我愣愣地看着她,羞涩地一笑,好大的脾气,把饭菜都翻了?

见到她,我的脾气顿时就没了,呐呐地笑道,这这是刚才不小心打翻的。

莫飞一看,顿时明白了,哈哈一笑,这位叫王丽丽,你的肚子就是她给你缝的。

哦,是,是嘛。我看了王丽丽一眼,惊叹于她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医术。

王姑娘可是这一带的神医呢。莫飞赞了一句,又道,王姑娘,帮主就交给你了。说完,招呼了旁边的那位姑娘一声,走了出去。

王丽丽俯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碗片,我见她弯腰时的那风情,不由得想,这才是女人!

她收拾完地上的碎片,擦了擦手说,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了样。替我解开腰带,细心地料理起伤口来。

我低着头看她,心里有一种错觉,好像眼前的就是我的妻子。同时霸道而又自然地想,她就是我的女人了,她跑不掉了。

后来的日子,一直由王丽丽照顾着我,时间一久,自然就熟了起来,她也没把我当外人看,说我除了粗卤没文化外,倒没什么不好的。

我哪肯在姑娘面前丢脸?硬着头皮说,谁说我没文化?我也会背诗的。

哦?王丽丽好奇地眨了眨眼,你倒是背给我看看。

我想了会儿,弯着脑袋吟道,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娘的,忘了!

王丽丽微微一笑,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我哈哈笑道,对,就是这句!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两月,我的伤已好了十有八九了,只觉日子过得好快,眼看看王丽丽就要走了,心里真有点舍不得,心想这一别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硬了硬心,看着她说,丽丽,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就说呗,一个征战沙场,领导上万大军的大将军还怕我这个小女子吗?王丽丽没明白我心里的企图,依旧笑嘻嘻地说。

好,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大着声说,我看上你了,你得跟我结婚。

王丽丽一听,顿时就把笑容收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故作轻松,现在轮到你怕了?

不是。王丽丽还是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太让我震惊了。

你是不答应吗?我见她的神­色­,心早就凉了。好,我数到三,若你还不答应,就说明我高攀不起。

一……二……三……我数到三,见她还没反应,伤心地站起身来。是的,你美若天仙,我不过是个土包子,整天只会舞刀弄枪,我们俩本来就不配。

我说完,一步步往外走,似乎脚下有千斤重,迈不开步来。在战场上我若猛虎般到处乱窜,纵横驰骋,到这时,我比小脚的娘儿们走得还艰难。

丽丽,再见了,这次一别,怕是再没见面的机会了,但你的影子会一辈子留在我的心里,我会把你当作神,我只会崇拜你,不敢再有非份之想了。

我走到门边,忍不住停下步来。想回头却又不敢,正要迈出门时,突听王丽丽喊道,站住!

我周身像遭了电击般的震了一震,猛地回身,只见她泪流满面,突然起身向我扑来。你这个混蛋,你只会欺负我,让我做决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个女孩子,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你?

我一把抱住她,使劲地抱住她,生怕她会从我身边飞走似的。从此后你就是我的了,是吗?

是的,是你的了。从此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品了。王丽丽抬起头仰望着我,你打仗神勇无敌,追人家也这么强硬,让我不得不在瞬间答应你,你真他娘的是个坏蛋。

我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的粗话了,哈哈,老婆必定是老婆!

十一

我和丽丽在顺义完婚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家里有了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心情格外的好,在路上逢人就主动打招呼,似乎在向他人宣布,喂,老子有老婆啦!

可惜好景不长,我似乎注定了是个不平凡的人,人生中总有灾难不断地伴随。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天,张忠差人过来,说是战后不曾聚过,心中挂念,让我过府去一叙。

我没去多想,当时就答应了。倒是莫飞有所警觉,说张忠不是个好主儿,上次打顺义时,你放走了铁战,当场令他颜面尽失,他心中对你早生了恨,这摆的肯定不是好宴。

我一想也是,张忠绝不是只好鸟,但我萧盛生来怕过谁?打平型关时,对方有五万­精­兵,而我军只有三千,我都没怕过,还怕张忠那小鸟不成?

当日我孤身一人就去了。莫飞不放心,暗地里叫了十名兄弟,跟着我而去。

到了张府,张忠笑着把我迎进去,还没待我坐定,张忠突然脸­色­一沉,从怀里摸出道圣旨,大声道,萧盛还不跪下接旨?

我一见他那装腔作势之状,不由得来气,你这龟儿子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有屁快快给老子放了,闷着老子也替你难受!

好,那你听好了!张忠脸­色­铁青,展开圣旨念道,悠悠青天,昭昭浮云,吾皇曰:萧盛自恃功高,狂傲自大,心中无主,在敌我对峙时,公然释放敌首,大有叛逆之嫌,其虽功奇$%^书*(网!&*$收集整理高,但功难抵过,即时逮捕,听候发落,钦此!

我虽没完全听懂他放的是什么屁,但大致还是懂了,盛怒之下,一把夺过圣旨,扔在地下。你娘的,这破字谁哪个混蛋写的?我征战沙场,玩命地夺回江山,这回过河拆桥了,说我叛逆?你娘的,叛你娘去吧!

大胆叛贼,到这时候了还敢放肆!张忠大怒,把手一招,幕后埋伏的高手像老虎一样地窜将出来,他自己则退到一旁。

这些埋伏的人都是大内选出来的高手,随便在江湖上一放,都可排名前十位。我见非其敌手,把心一横,索­性­束手不动。好,来吧,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杀了!

十二

我被关在了大牢,后来罪名越盖越大,八杆子打不着的大罪一个劲地盖来,竟叛了我死刑。

我不禁苦笑,这天下他­奶­­奶­的是怎么样?我只手退了强敌,功高震主了吗?我英勇无敌,威胁到他人了吗?我尊重敌人,赢得了对方的尊重,我叛变了吗?

我冷笑,回首过往人生,在山里呆了大半辈子,与世隔绝,自立为王,那个时候我原来生在天堂,一到了人间竟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努力了,拼命了,反而会被别人误解,做人越是真诚,别人越是要置你于死地。哈哈,这就是人间,在这复杂的世道,真诚的单纯的,反而不会有好下场;换句话说,大勇大义,会死无葬身之地,一点点好人好事反倒大肆宣扬。英雄的时代也许早已成为梦境,侠骨柔肠者都已作古!

仅仅一天的时间,我想了很多,连我自己也吃惊,我脑子里竟突然会冒出这么多的思想!

丽丽来看我了,后面跟着张忠。他冷笑着看着我,你的老婆来了,也许是最后一面,好好叙叙吧。嘿嘿,我真是奇怪,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跟着你?

我望向丽丽,是呀,这么好的女人竟然跟着我!我这一生逍遥自在过,在战场上纵情拼杀过;我大声地笑过,放肆地哭过,该有的都有了,夫复何求?

丽丽走到我面前,轻轻地依偎在我怀中,萧盛,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纵是到了生死诀别,我也不后悔。你是真正的英雄,你耿直忠诚,你敢爱敢恨,纵然是敌人你也敢与之结为兄弟,何等的豪放,何等的令人敬佩?我为拥有你而感到深深地自豪。可是,萧盛,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叫我如何离得开你?叫我如何舍得离开你……说着说着,大声哭了起来。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丽丽,我是山里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常常受人欺负,后来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把这脸给争回来。你看,我终于做到了,我驰骋沙场,我呼风唤雨。再后来,我拥有了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两个人的家,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之前没有的我有了,之前不敢想的我也有了,这对一个穷人的孩子来说,已经够了,该知足了。可是对你,我竟然还未感到知足,我想让你照料我一辈子,我想让你受我一辈子的气,我还想让你给我生孩子,生出一大堆来。可老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了,他也许在妒忌我已经拥有得太多了吧。

丽丽突然使劲地抱住我,不,我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生是你人,死也是你的鬼,哪怕到了地狱,我也要跟你做夫妻,给你生孩子,生一大堆孩子。

张忠突然拍手笑道,这场面挺感人的,别再继续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该散的终究要散,走吧!

丽丽被强行拉了出去。我被铁链锁,眼铮铮地看着她被拉出去。

十三

莫飞一直在筹备营救的事。最终决定,为免打草惊蛇,选出五十名武功高强的兄弟在行刑当日劫人。

行刑的那日,莫飞带着五十人打扮成百姓模样混在当中,举目望去,只见刑场周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围观的人面­色­凄楚,有几个老人甚至在暗自落泪。莫飞心想,帮主威名,­妇­孺皆知,连他们也为帮主惋惜,我今日若不能救出帮主,如何对得起他们?再往里看,只见在刑台的周围站满了卫兵,看来张忠是派了重兵来的。

莫飞暗暗地打量了番形势,心里感到一股压力。

不一会儿,行刑官张忠走上台去,喝令带萧盛上来。

莫飞心里一紧,凝目望去,只见萧盛手脚被铁链锁着,身上到处都是被鞭打过的伤痕。莫飞见状,不由得血脉贲涨,想萧帮主何等威风,今日竟被这等侮辱!想到此处,压力消失了,不再担心了,大不了与帮主同生共死,非宰了张忠那狗贼不可!

张忠一拍堂木,喝道,萧盛,跪下听候宣罪!

萧盛大骂道,跪你娘,要老子给你跪,你再从你娘胎里转一回也休想!

这时,旁边跑上去两个士兵,硬是要萧盛的膝屈下去,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成功,两人一怒之下,拿起两杆枪刺下萧盛的伏兔|­茓­。萧盛吃痛,两只膝忍不禁屈下去,可刚触到地面,又撑了起来,撩起铁链朝那两个士兵挥过去。那两个士兵不曾防着,被打了个结实,摔下台来。

这时萧盛已上了气,铁链又是一挥,朝张忠劈头盖脸地打去。你娘的,士可杀不可辱,你竟敢如此侮辱老子,受死吧!

张忠吃惊,忙不迭躲开去。只听啪的一声,张忠面前的桌子四分五裂。

莫飞见状,豪气顿生,帮主,我们来救你了!大喝一声,蹿上台去,扬刀就斫。与此同时,另五十人也扑上了台去。

莫飞一刀劈断萧盛身上的链子,帮主,咱们反了吧!

好,反了!萧盛拿过一把刀,杀!

刑场在刹那间成了屠场,无敌帮的兄弟见帮主受了这等侮辱,个个都铆足了劲,恨不得把这地方一下子夷平了。

张忠见状,脸­色­煞白,指挥将士道,杀杀,给我杀!

萧盛大喝道,杀你娘去吧!

大刀扬空,挟着道尖锐的风声劈将过去。挡在张忠前面几个士兵挡不住刀势,被劈作两半,余势不减,直朝张忠斫落!

张忠大叫一声,一命呜呼,将士见他死了,顿时都慌了。莫飞哈哈大笑,刀起刀落间,像切瓜般的到处乱斫。

几个弟兄也杀出兴趣来了,到处追着乱斫。萧盛怕皇城的禁卫赶来,招呼大家一声,闯了出去。

十四

丽丽在家里等着我。

她见我突然站在她面前,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扑在我身上,捶打着我的背大哭道,你回来,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回来!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当再次见到最爱的人时,我也禁不住落下泪来。我回来陪你了。你说过要给我生一大堆孩子,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丽丽破涕为笑,你这冤家,我这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哈哈大笑,抱起我的妻子往外走。走,咱们去鬼斧山,我还是做我的山大王,你做我的押寨夫人,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哈哈哈……

高手

我从不否认我是高手,打从懂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注定了不平凡。

那天我去街上走,看见茶馆里有个说书的,说得天花乱坠,说从前有个叫方平的侠客,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打遍天下无敌手,武林魔头一听方平之名便闻风丧胆,只要他到的地方,魔头便像烟一样的消失了。

我一听,心里很不服气,进去打断那说书的道,你在这里瞎吹什么?我萧盛在此,什么方平,都是狗屁!

茶馆里的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愕然,继尔有人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叫嚣?

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屑地道,我被江湖上人称作是杀手,但我又是大侠,是情圣,想当年被多少姑娘追着啊!

茶馆里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见我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不起眼的灰­色­长袍,都是乜斜着我,好像在说就你那样也是侠客,也是情圣?

我顿时红了脸,大声说,不信吗?那好,我就讲讲我非凡的经历,让你们长长见识,保证比这说书的­精­彩。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在旁边的一人前拿来茶杯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闯入江湖的。那个女人叫陈绢绢,她会一身武功,江湖上没人不怕她,而我,当时只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遇见了她。

我到现在还认为那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那天她正在对付一伙匪寇,当时对方足足一百多号人围着她,只见她肩披红­色­风麾,身穿件鹅黄紧身衣,手擎把宝剑,娇躯滴溜溜一转,风麾迎风,剑光闪处,山匪就倒了一大片。那匪首见状,恶胆向边生,暗地里发了枚飞镖。

我一见,心想这下完了,那飞镖去势如电,只一闪就到了她身后。不想她头也不回,翻手一剑,那剑像长了眼睛一般,正好碰上那飞镖,叮的一声,飞镖经内力一翻震,倒­射­出去,扑的一声­射­在那匪首的右肩上。那匪首吃痛倒退,她娇躯轻轻一纵,粉臂一伸,剑尖抵在那匪首喉咙上,你想不想活?

那匪首顿时脸­色­就变白了,想活,想活!

想活的话以后就规规距距做人。她冷哼一声,你可以滚了!

那匪首如放大赦,起身就没命地跑。

我看了只觉大是痛快,对那姑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欢叫出声。

她转首一瞥,你是什么东西?

姑娘,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我兴奋地道,姑娘真是神人,一百多个男人在你手下都成软蛋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路过的,听到这里的打斗声就过来了,没想到就碰上了姑娘。我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只见她提着把剑,迎风而立,端的是英姿飒爽,恨不得就把心里的爱慕之意表达出来。姑娘,在下从此后就跟着你闯荡江湖吧。

你跟着我?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再去娘胎里钻几年等养结实了再说吧。

我一听,不由红了脸。姑娘,你这不是逊人吗?你从娘胎里下来就结实吗?

她冷冷一笑,你不是这块料,你不配。

我不由怒了,大声道,姑娘,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仰慕你,欣赏你,甚至有点喜欢你。如果我是这块料呢?

哦,脾气还挺倔。她不屑地一笑。那好,等你杀足了一百个武林高手,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再来找我吧。

我心想这次我豁出去了,非要证明给你看看不可。当下硬着头皮说,好,你等着,到时你就等着嫁给我吧!

她微微一笑,走了。她以为我这没几斤力气的书生不可能在江湖上混,更不可能去杀一百个武林高手。

她低估了我,她低估了我的­性­格。只要我决心去做的事,我就是豁出了命也会去做到。

那时我几乎访遍了名师,踏遍了三山五岳,特别是那些名门正派,只惜那些人有眼无珠,欺人太甚,不肯收我,有些虽收了我,却是想尽办法折磨于我。

很多事真的是冥冥中有注定的,老天让我遇上了她,当然也会安排我扬名立万。

那时我受不了那些名门正派的欺凌,偷偷下了山。不想下山不久,突被几个大汉拦住,要我留下过路钱。

当时我书生意气,也没江湖经验,大声道,这路又不是你修的,凭什么要过路钱?

那几个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你个书呆子,这里是大爷的地盘,过路者自然要留下买路钱。

我学武不成,受人欺凌,心里本就有气,眼看看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居然也无端欺负,不由勃然大怒,老子一个子儿也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有本事就来拿吧!

那几个大汉见我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怔了一怔,好个书呆子,脾气还挺倔,那你就纳命来吧!刀柄一转,呼呼的几刀劈了过来。

我心想反正我活着也没用,倒不如死了­干­净,把心一横,迎刀就撞了上去。

这时,突听得有人哈哈笑道,好个倔犟的小子,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吃苦吗?连这么个武学奇才也不要,那些武林大派真是瞎了眼!

话落间,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叮叮叮一阵连珠声响,刀气顿失。定目一看,竟是几枚梅花针,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细小的针能挡得了刀,这人的武功定已登峰造极了!

我回头,只见一个中年人缓缓从林中踱出来,神态安闲,一手负背,一手把玩着枚梅花针,目不斜视,没把眼前的几个大汉放在眼里。

那几个大汉见了那中年人,神­色­大变,原来是梅花客大驾莅临,有失远迎,万望息怒。

那中年人兀自看着手中的梅花针,嘿嘿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梅花客大名,还不快滚?

几个大汉像遇上了瘟神般唯恐躲之不及,忙应了声马上滚,鼠窜而去。

待那些大汉走后,中年人才抬起头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从他一出现,就被他的神­色­所震慑,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质绝不是一般人所有的。我不由得对他恭敬起来,在下姓萧名盛。

中年人点点头,微微一笑,你是块学武的好料子,那些名门大派居然不收你,真是瞎了眼。你愿意跟我学武吗?

我大喜过望,迭声答应。

自此后我就跟着梅花客学起了武。他传授的方式很奇怪,让我做些不是人做的事情,有时甚至让我吃蚯蚓,说一个真正的高手,应学会在任何环境下生存。

我不怕苦,我只想实现我的愿望,我要让她知道我萧盛是个男人,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吃过非人的苦后,他终于教我武功了。

半年后我重出江湖!

我意气奋发,我要让萧盛的名字传遍整个江湖,我要杀足一百个人!

但随即另一个新的问题又困绕了我,我该去杀谁?这世上谁该杀,谁值得我杀?要想做一个成名的杀手,不能随便滥杀,要不杀则已,一杀惊人。

于是我到处乱闯,遇上地方恶霸,便痛下杀手,百姓拍手称快,我足迹过处,当地百姓夹道欢送。

我看着那些仰慕的眼光,看着我的名声越来越大,心里好不高兴,绢绢啊,你也没想到我有今天吧?当见你的那天,你将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萧盛!

当我杀到第九十九个人时,我在江湖上已是名极一时,大侠萧盛二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在那时,我做了件一生中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那天我正在客栈里睡觉,突有个人找来,阁下是大侠萧盛吧?

不错。我看了那人一眼,只见是个中年­妇­人,虽眼角已见皱纹,但因保养得好,兀自风韵犹存。你找我何事?

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听说你要杀一百个人,正在物­色­第一百个对象,我找你正是为了这事。

哦。我怔了一怔。你要我杀谁?

邓元昌。那人缓缓地说出三个字,目中寒光一闪。此人是当地太守,仗着权势,苛征赋税,欺压百姓,百姓已是怨声载道,将其恨入骨里。但民不与官斗,咱小老百姓岂能斗得官?只能忍气吞声。今听萧大侠来此,特来请萧大侠除此一恶,为民除害,不知萧大侠敢否?

当时我正意兴奋发,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太守竟敢如此无法无天,这还了得?你只管回去,听我消息便是。

第二天我提了剑便往太守府走,在途中顺便打听了下那邓元昌的为人,一提到此人果然是人人怨恨。我横了横心,暗下冷笑,邓元昌,管你有多大的权力,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到了府外,被两个门丁拦住,恶狠狠地问我是谁。我斜斜地瞟了一眼,连走狗都是如此,何况主人乎?

呛的一声,剑出,见血。

我一路闯将进去,门内的家丁根本近不得我身,一个个都送了命。却始终不见邓元昌人影。我不想多伤无辜,抓住一人问邓元昌去了何处?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老爷他在春风得意楼。

春风得意楼是当地有名的妓院。我站在楼下,看着进进出出的那些衣着鲜明的人,心里的怒火愈来愈盛,这些达官贵人啊,平日道貌岸然,摆着副人样,其实都是些畜牲,妓院还不是你们在纵容着、养护着?穷人哪会有这等­精­力和金钱来这种地方?

心下火起,闯入妓院去。老鸨见有客人,忙迎上来,大爷,有认识的姑娘吗?

我不动声­色­,请问邓元昌大人可在此地?我有要事找他。

老鸨见我手里提着剑,以为我是邓府的人,不敢怠慢,忙亲自陪我去找邓元昌。

房间里邓元昌左拥右抱喝着酒,见我进去,先是愣了一愣,继尔寒声道,你是什么人?

老鸨一听,顿时是变了颜­色­,这位不是大人的人吗?

我冷冷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找你就是了。

邓元昌推开身边的女人,你找我作什么?

杀你!

邓元昌闻言,蓦地哈哈大笑,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杀我吗?

每天有很多人杀你吗?我勃然大怒,每天有很多人杀你,你还敢在这里逍遥快活?

哈哈!我堂堂太守,是那么容易被杀的吗?要不然我早死一百次了!

但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我冷冷看着他,剑出鞘。

邓元昌兀自笑盈盈地坐着,不动声­色­。

剑起,我的眼里掠过一抹杀气。

我以为他死定了,我杀了九十九个高手,从没失过一次手。

可是这次我错了,在我出手的同时,只觉另一股杀气,从我背后袭来!我不用回头也能猜测得出是三个用剑高手,从这三个人的剑气和用剑方位来判断,我遇上了劲敌。

怪不得邓元昌说他不会死!我倒吸了口凉气,手臂一翻,倒转剑柄,叮的一声,四把剑一撞,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我手臂顿时一麻,虎口痛得几乎抓不住剑。还没待我定身,后面那三人又攻了上来。

我只觉一股死亡的气息向我扑来,感到全身发冷。

好厉害的对手!那剑简直不是剑,是掏手心的爪,是噬人的嘴,是摧命的­精­灵。

砉的一声,一阵剧痛从后脊骨传来,我不禁弯下腰去,仿佛身体断作两截般的两只手使不出一点力来,砰的一声,我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邓元昌还在笑,只是笑意更浓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杀的原因了吧?

他挥了挥手,杀!

我闭上眼,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她肩披风麾,她手提宝剑,她英姿飒爽,她让我闯入江湖,她让我走上了绝路。可我不后悔,相逢一笑定情,从此生死不计,一生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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