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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却不知道朱雀山庄的星使此际正愈发阴郁着一张脸
慕容荇找见了伊鸷均,却终究是差了一步原已经说服了他先回朱雀洞中,却不料凭空出了伊鸷遥的事夏家庄大乱,他知晓,亦有机会潜入,只是以他的性子,冒险去救伊鸷均,他不会
他站在卓燕面前的时候,多少也有了点尴尬与负罪,甚至不敢问起林芷反正有那情蛊之故,他既然活着,林芷总也该没事
当着柳使翼使二位的面,此事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卓燕冷冷地道
慕容荇早便见灯影里坐着两个人,心下暗暗一沉,默道这下倒不好,原本这两名使者是卓燕叫来准我接替者朱雀洞的,此番若弄巧成拙,我岂非再无机会
他心念一转,先已满面堆笑见过柳使翼使他施施然行了一礼小生慕容荇,久仰二位大名……
不须说这许多废话卓燕冷冷打断道你只消告诉我,此际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荇轻轻咳了一声其实依小生看,伊鸷忍者这般收超未必不是件好事
卓燕只是皱了皱眉,并不说话
三位想想,伊鸷忍者要对付的人是青龙教主,并非一般人物我们原也以为他无论忍术武功心智,皆应是上上之选却谁料他竟连一个小小的凌厉亦拿不下,而且全军覆没,足见其心浮气粗,恐是不学无术之辈
卓燕嘴角微微动了动拓跋孤大婚本是绝好的机会他说道除了忍者慕容公子你还有更好的人芽
呀,我倒忘了慕容荇笑起来伊鸷均这几个人,正是星使不辞辛劳找寻而来我原也没料到会这般……
话未说完,只听那阴影里两人中竟传出“嘻”的一声女子声笑,清清脆脆,宛若银铃慕容荇正一怔,只听这银铃般的声音又道,卓四使找来的人从来不会错的这回难道真的看走了眼?
慕容荇正要相和,那女子又道,不过慕容公子也是四使找来的,原本以为定当没问题,眼下莫非还要再考较考较?……
慕容荇顿时语塞,一张脸青白起来
此事押后再议吧旁边另一名使者开口道朱雀洞主换不换人,我倒并不关心,但是青龙教这趟婚事已迫在眉睫
我便知你按捺不住的卓燕道只是你也要知道,拓跋孤不是傻子,他必定早安排好了圈套等我们自投落网尤其是你若到了他手里,我倒想不出他会怎么对付你我看你倒不如不要趟这趟浑水
慕容荇早便听这男子声音有些耳熟此刻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犹豫中只见他正好抬起头来,脸在光影中一闪而没
原来你是……慕容荇咽了口唾沫
翼使单疾风那男子微微笑了笑,笑得似乎很轻,却偏偏让人觉出一种比大雨之前最沉的那一块云更深的凝重
单疾风随即抬头向着卓燕拓跋孤安的什么心,我自然知晓他缓缓地说但我非去不可
慕容荇心下微微一凛单疾风对拓跋孤的仇恨,似乎并不一般
那么我也去他接口道既然伊鸷均这件事小生有过错,那便将功补过吧
卓燕尚未言语,慕容荇已感觉到单疾风投来的赞赏的目光
他又微微瞥向那声似少女的柳使,期冀她也作出一些肯定的表示,柳使的神情却始终看不清
五月廿八听到这桩喜事难以平静的人,自然诀不止朱雀洞这几个远在朱雀山庄的邱广寒只是看似随意地,将一支假花Сhā入桌上的瓶中
你哥哥要成亲了呢……你不想办法去?苏扶风坐在斜斜的微暖的阳光下,淡而柔声地说
邱广寒看了她一眼你姐姐也要成亲了呢她轻轻一笑放心,你一定赶得上
广寒……
别多说邱广寒打断她我们只有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苏扶风看着她,眼眶微微湿润
解药已到手,不过只有三粒苏扶风回想起昨日的情形,眼神禁不住又悄悄移了一移
为弄明白那掌管解药的“井使”的情况,瞿安前几日往他住所连续拜访了两次对于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人来说,这种拜访无异于不速之客的行为,不过瞿安的身份特殊,身为七使之首的井使想必也不敢拿他怎样
井使所在周围有不少守卫瞿安道但我去的其中一次,那些守卫都被远远遣开
为什么呢?邱广寒问
因为有女人在,他不喜欢被打扰
邱广寒忍不住张大了嘴道,井使也有女人?
他也是男人,为什么不可以?
我……我还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没有七情六欲之人何况这里这么冷,哪还有旁的女人能来得了的?
冷归冷,真的需要女人的时候,偶尔也是有的,只是多半是朱雀的份,原轮不上旁人
他不会是偷朱雀神君的女人吧?好大的胆子!
不管是不是,至少知道他其实也好色我那时想,好色,就有办法对付他你说对么,邱姑娘?
苏扶风听出些话外之音来,吃了一惊道,难道你要广寒去……
我就是这个意思瞿安直言不讳当然,我并不消邱姑娘有什么事,所以邱姑娘只是引开他,我去偷解药,尽快得手后我会像之前一样再次“拜访”他井使那日就立刻衣冠楚楚地出来见我,这一次定也一样不得不出来见我,邱姑娘便可脱身
不行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药那广寒岂不是就……
好就这样邱广寒打断道我倒不信谁能把我怎么样了
等一下苏扶风截住她的话语既然如此瞿大哥,我去偷解药
你……
如果是为了我,那么我更不能让你们两人去犯险,我一个人坐享其成更何况我原本就以偷盗为生,这点事难不倒我
邱广寒咦了一声偷盗为生?
在认识凌厉之前苏扶风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瞿安咳了一声这样也好,我还是司机去“拜访”他,这样你们二人或许都可以安全些
此刻的苏扶风,悄悄地抚着怀里装着三粒解药的小瓶
她不是偷不到更多只是解药本已不多,若拿走太多叫井使发现而加疑于邱广寒和瞿安,岂非于他们大大不利?
三里也够我三年不会毒发的了,以后的事便再说吧
当她摇晃这小瓶当他倾出一两粒来向他们证明自己得手了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一整个瓶子只够三年
多谢你们她轻声地说多谢你们为了我……的这个“机会”
现在先别谢后面你才要开始辛苦,邱广寒道瞿大哥说了,这是很危险的尝试,出一点点差错,都可能会死苏姐姐,若非没有办法实在不会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我明白本来我在这里就生不如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赌
准备好了么?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手随即按到桌上,离开,留下五根细长的钢针
苏扶风道吸了口凉气
就是今天晚上了,你真的准备好了?瞿安坐下来,再问了她一遍
苏扶风点点头准备好了
那好,我再跟你把一切计划都过一遍瞿安将椅子拉近今晚,我会将这五根钢针按入你的心脉五茓以特定的手法,你的脉搏将会暂时消失但与此同时,你要嚼碎藏在舌下的药丸,那是能为你在心脉停止后三十六个时辰之内逼迫身体血液仍然流动的唯一办法为了让他们不发现心脉五针,我会向你身上再撒一把钢针会避开要害,但至少也要多到让人不想一一拔出来这个时候你仍然可以呼吸,头脑仍然情形,但脉搏停止浑身麻痛却又不能动的这种感觉,根本不是一个活人可以想象其中的一切痛苦,不能用言语形容,我只告诉你恐怕比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痛苦加起来更甚而你不但要忍受,还要掩饰如果有人验你呼吸,你要屏赚这三十六个时辰里,在你确定你已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动,也不可以失去知觉在这之后,你要自己用磁石拔出钢针,没有人可以帮你如果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你没有拔出心脉五针,苏姑娘,你只有死路一条
苏扶风静静地闭目,吸了口气,道,我明白
我和邱姑娘会帮你尽快离开愈快愈好因为愈到后来,你的体力一定愈发不行,也许根本没有力气去拔出钢针了况且两三日不进食,便算是正抽况下,也会神志迷糊起来,再者……
瞿大哥,你不必说了苏扶风道我都很清楚
瞿安久久地注视着她,半晌,叹了口气,道,那么邱姑娘,现在轮到你我与你再过一遍我们要做的事
好
我晚上会去找神君,告诉他我失手杀了苏姑娘神君想必并不会在意苏姑娘的死,既然我去了,这一晚上的结果想必是……我会留在他那里邱姑娘,你随时等候有谁发现苏姑娘的“尸体”,也可以做些手脚让人早些发现,但千万不要自己去“发现”,那太过惹人生疑了而苏姑娘一晚上都要在那里,不能动,不能睡过去,不能哭,也不能喊直到有人发现也许是天亮以后很久一有人发现你就赶过去朱雀山庄负责处理尸体的是鬼使,处理尸体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从冰川上直接推落下去,一种是带去外面土葬鬼使对别人或者会用推落冰川的方式,但他应不会这样对苏姑娘,所以你要记住最重要的就是在他检查过苏姑娘“尸体”之后,在她离开冰川之前,寻机会将磁石和解药瓶都放在她身上我会尽量留住神君不让他出面,因为若他要Сhā手这种事苏姑娘一定是被推落冰川算下来,最快七八个时辰,最慢也不用二十个时辰,苏姑娘就可以在冰川之外
但苏姑娘若被土葬埋了,还是很危险啊
你道土葬的那些人真会如此认真挖坑掩埋?其实大多都将尸体抛出去就回来了这一次我反而的鬼使本人也会跟去,邱姑娘,届时你编个理由,让人早早将他叫回来,相信其他人便不会认真掩埋
我只听天由命苏扶风露齿一笑若天让我活着,我便活着;若天不让我见凌厉,我也便死了干净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瞿安道若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上天又如何来眷顾于你他停顿了一下你会有很久不能休息,现在,赶快好好睡一觉
这个夜晚最平静的也许反而是苏扶风,而最忐忑的却是邱广寒等待的人,总是心怀不安
朱雀神君看到瞿安的时候已是子时瞿安带着一身斑斑的血迹,失魂落魄地撞入他的领地他只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新鲜,你竟会来找我朱雀的口气虽然有点揶揄,却还是走近来看瞿安一下子就已到了他面前,以一种极近可怜的神态望着他这令朱雀神君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一身的腥气,瞿安,谁敢跟你动手?
别问了瞿安的眼神都变得欲语还休你……今日一个人么?
我在问你是怎么回事朱雀神君并不放过他的含糊之语你不是说今晚和姓苏的一起?
前些日子瞿安强行要求从俞瑞手中将苏扶风要走,朱雀也曾多有些妒忌已不纯是疑惑,却是妒忌妒忌是可以蒙住一个人的眼的,朱雀虽不喜欢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也装作不管,可瞿安多多少少感觉得到,包括自那一句“你不是说今晚和姓苏的一起”
别问了他却还是焦躁不安地撇开头去,那消瘦而苍白的侧脸,引得朱雀神君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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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
他冷不防地侵上来吻他,细长的手指一拂上瞿安的手臂,才觉出他在微微发抖
你又在怕什么?怕我你还来找我?他冷笑起来
我不是怕你瞿安转回脸来看他我只不过……在怕别的事……
这优柔的声音,似乎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悸朱雀神君从来抵抗不赚一把抓了他手拖去房间深处
那个表演到天衣无缝的瞿安,早看穿了他的一切弱点只是他知道,每一次为了某些目的,自己终究是要付出某种代价
而他真正要说的话,到后来都会变得很自然,例如,他可以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他失手杀了苏扶风,而不会引起太多猜疑他始终清醒,所以,挑得中对方的最不清醒
因为清醒,所以更痛苦当天色逐渐转亮时,这种痛苦好似一种压身的绝望,让他浑身冰凉
活在这世上的我,早已不是我了罢——只是对别人活着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价值——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清醒到天亮的苏扶风,也在想同样的一句话有时候他当真怀疑自己活着的目的和意义,只好用这样一句话来慰藉自己
她已被消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感觉那堪比世上任何酷刑的心脉五针,此刻那最大的痛楚也已过去——或者说,已变得不像是在她身上了“痛”,“楚”,这样两个字又怎足以形容这种求生不得与求死不能?即便瞿安已对她作过了足够多的描述,她还是难以想象——也从不指望在任何时候能用任何语言来重述这种煎熬
即便是段树木只怕也要流泪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能支持她的究竟是谁或是什么她已顾不上去想——她只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或几个重要的人,一件或几件重要的事——让她一定要遵守诺言去忍受可是记忆竟在模糊身体在僵硬,他感觉得到真切的死亡,可竟还没有死——这难道便是炼狱?
好了,天终于亮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种变化这一瞬间她真的有太多理由去大哭,却连大哭的力气都已没有
第一个出现在这具“尸体”面前的人,竟然是朱雀神君
邱广寒料错了苏扶风料错了——瞿安也料错了当他满以为可以拖住朱雀神君更久的时间的时候——他却错估了朱雀神君的不清醒
朱雀神君只说了句不必跟来,他便没有任何理由跟去;而不能太着痕迹的邱广寒,也只好故意来迟——所以独自面对朱雀神君的人,只能是苏扶风一个人
瞿安记得朱雀神君临走给的理由是他要好好看看苏扶风因为他还从没仔细看过她他一直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瞿安开口索人,而且是向自己昔日大哥去索要
他看到了她苏扶风的“尸体”,面色已发暗,肌肉僵硬,浑身皆是钢针和血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美在哪里他拨过她的脸只有睫毛和散发还在轻轻晃动剩下的,只是死寂
可是朱雀神君偏偏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许久才慢慢起身,走掉了
消息传到俞瑞这里的时候他口里的水都要喷了出来邱广寒没料到他的脸色也会发青,但他自己的脸色,也着实很难看
因为朱雀神君开了口他只说了六个字
把她丢下崖去
原本以为他绝不会过问的尸体处理,他竟施了命令难道我们当真低估了他对苏扶风的醋意?
她只好在心下暗叹瞿大哥,你把苏姑娘接过来本是好意,现在却弄到了这般田地
鬼使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她看着俞瑞俞瑞脸色却锈着
苏扶风是杀手,本就不知会死在何处她生硬硬地道既然神君说推落冰川,我自当照办
你……鬼使,我问你,你心里究竟当苏姑娘是什么人?若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你又作何感想?
俞瑞转回脸来,阴恻恻地看着她
这与你又有何干系
与我……自然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你能否稍等半日,我相信神君会改变主意的
邱广寒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总觉得瞿安会给这件事一线消只是苏扶风又怎么样了?受了这样痛苦煎熬的她,再等半日,又会如何?
无论如何,再等半日她看着苏扶风已晦暗下去的脸孔,喃喃地说她却不知道此刻的苏扶风,究竟还能不能听见
苏扶风只觉得轻飘飘了,脑海里已是一团白雾——甚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自己要变成一块木头天又黑了——黑下来,一整天已过去她的心随即沉下,却还不能够就此随黑夜睡去
仍要振作,仍要时刻警惕,仍要准备着
天将亮时,冰川之上寒意更甚俞瑞却并没有睡他始终在看着,看那个躺在这里,已再也不复从前的苏扶风
是瞿安杀了苏扶风他想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他是真正有感情的,大概只能是这两人——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讽刺,因为他不知道在自己心里,究竟是爱瞿安多一点,还是爱苏扶风多一点——一个是他挂心二十余载的爱徒,另一个,是他一见钟情以至非得到不可的女人
这种矛盾也许早在瞿安向他要人的时候就很明显,只是他竟选择了默然——假如不是瞿安而是别人,那么,他想,即便是朱雀神君的命令,他或许也不会这样轻易答应但是瞿安——他曾寄托了一切期待的瞿安——竟让他没有怨怒的来源
为什么同样是弟子,他却会如此地恨凌厉?若说是因为苏扶风喜欢他,那么假若苏扶风喜欢的人是瞿安他又会否想致瞿安于死?
似乎不会的所以那根本不是理由真正理由也许只是在于——凌厉像瞿安却不是瞿安,他从凌厉身上看到瞿安的影子,可是他真正的爱徒却不是他
冷风猛地一吹门略开
大哥瞿安沙哑的声音,隐约随风灌入
俞瑞却只是闭目神君怎么说?
他……答应土葬苏姑娘瞿安轻声道我对他说,我错手杀了苏姑娘——我心中苦痛,真的不忍心再见她不得安宁
俞瑞却轻轻哦了一声也只有你,能叫他改变主意……
大哥,我……
你当真喜欢扶风么?俞瑞突然睁开眼睛来看他
瞿安对上他的目光他突然发现他像是老了十岁略白的发根与皱起的额纹——与一切不再有寄托的老人一样
大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
你不用说了俞瑞到这或许是天意苏扶风注定不是我可以拥有的女人
大哥,你……你还是早点休息,我替你去安葬苏姑娘……
送走死者是鬼使的事,不需旁人Сhā手俞瑞道再者,你该是出不了冰川的罢
瞿安如何不知这一层,只怅惘地笑笑
邱广寒早在瞿安来见俞瑞之前就先得知朱雀神君同意土葬苏扶风的消息,也知俞瑞不可能在这天微亮的当儿,就跑去葬人是以焦焦急急地等着,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一边瞿安眼见天色渐亮俞瑞却竟没有马上去葬苏扶风的意思,心下也略有着急,忍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大哥准备几时动身?我的夜长梦多,万一神君又改变主意……
也罢俞瑞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吧等我葬了她之后,再来找你
瞿安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只是当他看着被俞瑞抱起来的苏扶风之后,心却仍然沉下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苏扶风,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瞿安知道葬人之处并不近,来回确须大半日,但心中不知为何,灌了铅一般沉重相对无言的还有邱广寒,双手紧张地抓着帷帐,忽而又站起来,焦躁地行走
邱姑娘,其实……
瞿安退一下一切听天由命就是了成与不成,只看她的造化
原先你说起这主意,我只以为——只以为不至于这样危险,可是现在竟……早知这样,倒像是……倒像是我们害死苏姑娘了!那个俞瑞,到现在也不回来,若他傻呆呆地在那里伴着苏姑娘,那真要害死她了!
瞿安不说话他很清楚,现在,已经二十四个时辰了
如果心脉五针没有起出,那么,苏扶风承受了两日两夜的一切痛苦将会升到极致——而后,在这无人愿意想象的绝望中死去
不会的吧邱广寒默默念道你还要见凌大哥——你还要去给哥哥和苏姐姐贺喜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么?
她仰起脸来哥哥曾教过我一种办法她说道
什么?
看气氛她转向瞿安哥哥曾说,有很多事,看气氛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见瞿安并不明白,又转开去,叹了口气
我相信苏姑娘没事,因为——我没看见她有事的气氛呢!
她却明明知道,这只是她在自我安慰
因为苏扶风的呼吸已经停止
树叶慢慢飘落,掩住了她已经发紫的面容她沉睡了,没有了思想,再也不会累也许,她是遗憾的,可是再是执着的人,到了轮回井边,还不都是一样?
俞瑞终于离开的清晨,这条阴冷的河流,没有一丝阳光
婚期渐近了
青龙谷已变得喜气十足这样的气氛,似乎可稍许掩盖掉一些紧张
拓跋孤连续用功多日,满拟在这场大婚——也或许是大战——之前将青龙心法再练上一层这日傍晚他稍事休息,向着练功室外有雨的天空微微透了口气空气已经是温着的了
这几日——你觉得怎样?他回过头来在他练功时为他护法的人此刻正立在他身侧,不是别人只能是凌厉
凌厉苦笑了笑教主要听实话么……这几日委实累得很
你的内功根基打得很好拓跋孤却道青龙心法入门并不容易当初我教折羽也是花了些工夫——到得二三层上,反倒易了,只是再往深,却又难上加难
承蒙教主看得起——我这个“护法”,也有不少得益,不过教主已习至第六层上,其实不须如此操之过急,这次捉住单疾风的计划该是万无一失,只消他出现,根本不消教主亲自动手
但卓燕呢?
卓燕……凌厉沉吟道这个人武功深浅难测,又诡计多端,不过——青龙谷是我们的地盘,我对他也算了解,若打了照面,他们对此地并无了解,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若他们拿广寒来要挟你我,又该如何?拓跋孤眯起眼睛来看他
广寒……凌厉一怔随即道,二教主并不是被捉去的她最能保护自己,定不至于被他们利用
拓跋孤轻轻一哼这次喜筵之后,你如不愿意留在爱青龙教,本座亦不会拦你
凌厉又是一怔教主何出此言?
你曾说过,投我青龙教之中,乃是为了广寒如今她人已不在这里,你似乎对她也已多有怀疑,留在青龙谷,又有何益?
凌厉沉默了数久但我又能去哪里他苦涩地道何况我已发誓要灭去朱雀山庄方休,若凭我一人之力,此事又如何做到
拓跋孤沉默凌厉会发这种誓,只能证明他还在意邱广寒,但他并不想揭穿
他也许曾对很多人与很多事不屑一顾,这其中也包括凌厉——及他对邱广寒“不自量力”的那种喜欢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已经愿意这样默认他的这种努力了
广寒……就连我也管不了她他笑了笑道或者她天生便是那种不受驾驭的人,她身体里那股力量,你我也许都拦不住不过你既然要做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便该干干净净地放下,要记得是你自己要放下,而不是出于被迫,亦不是出于无奈,更不是出于报复,这才是男子汉的气概日后若你们再见面,你也不消故作姿态无论她怎样待你,你总是你便了
凌厉沉默着,良久,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所以你要相信,我留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广寒!
你愿意为青龙教卖命?
好过为朱雀山庄卖命
拓跋孤微微一笑你很会讨好我
他拂袖向室内走今晚我自行练功即可,明日你带桨来,我们对习
凌厉点点头那么属下告退
拓跋孤看着他的背影
此刻的你,应对一个单疾风,当是绰绰有余了吧
宾客已陆续来到,青龙谷连带整个徽州城都热闹起来邵宣也是在早到的一批客人中的,他自然嗅得出拓跋孤这场喜事不一般,早早地便来问个究竟
邵大侠闻讯先到谷口迎他的是顾笑尘——他纵马上前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早点来不受欢迎么?邵宣也命人递过礼单,笑道还要恭喜贵教主了,这是礼品清单,东西都在后面,请过目吧
呃,好,多谢——倒不是不受欢迎,只是……上次我去明月山庄时说起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派人去寻?
你是说白玉鸟的事情么?邵宣也道我原是亲自前去的,只是正听说了拓跋教主的大喜,怕赶不及,所以便先来了这里幸好那几日太湖金针母女正来敝庄拜访,听说寻苏扶风的事情,她们太湖的几位愿意帮忙,便去了
原来前些日子顾笑尘去明月山庄时,将那白玉鸟也一并带了去——拓跋孤并未肯定他通过白玉鸟寻苏扶风的这办法,但他仍打算趁着这“公出”的机会自己试试,若然能有所获,晚几日回去也不致受罚却谁料尚未离开明月山庄,却接到要速速找到凌厉的信函,他只得将此事托付了邵宣也,告之程方愈所述,即朱雀山庄应在武昌以西之地——亦即苏扶风可能的所在苏扶风本是邵家的仇人,邵准之后,又杀了邵凛邵宣也前次不知此事将她放走,固然邵凛有勾结朱雀山庄之嫌,但若能将苏扶风找到,于明月山庄仍是一件极为要紧的事,他自不可能拒绝
但此事却有条件——明月山庄找到人之后,可以她为线索追查一切事情,却当然不能取她性命顾笑尘知晓邵宣也是守信之人,因此并不的
却没料消息接踵而至邵宣也本已依顾笑尘所提,利用白玉鸟开始找人,也曾顺道送姜菲母女等回太湖,却在途中听闻拓跋孤即将大婚的消息以青龙教与明月山庄的渊源,他自当以参加拓跋孤之婚事为先,是以寻找苏扶风的事情,便落成在姜菲等人身上太湖水寨众人如何不想通过他找出朱雀山庄报仇,是以痛快答应
顾笑尘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哦了一声道,那么他们几位便不出席此次教主的大喜么?
她们有丧在身,说不便出席邵宣也道总之,若有消息,他们当会来此与我会合通报
顾笑尘点点头道,我们这位教主夫人,这几日虽然高兴,但偶尔还是要为苏扶风的事情闷闷不乐,若能将她找到,了了她这桩心事便好(未完待续
二五〇
邵宣也呵呵一笑道,你倒极为关心这位教主夫人的照我看,这段时间青龙教更重要的该是其他事情才对吧?
那是自然的若非事情太多,千头万绪,我也不必请邵大侠帮忙了
究竟贵教主有何计划?邵宣也狐疑问道
这个嘛……邵大侠见了程左使,自然明白
程左使?……怎么,拓跋教主不愿见我这个客人么?
不是不是顾笑尘摆手教主这几rì与凌厉练功,实在无暇……
凌厉……?他已回来了么?你找到他了?
自然,不然我敢回来么?
那我更须见见他们二人邵宣也立时喜形于sè我先随你去见程左使,若他们练功完毕,定来告知于我!..
顾笑尘睨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还是挺把跟凌厉这点交情当回事上次他在天下英雄面前扫了你的面子你莫非……
上次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既是我做得不对,他全力阻止我,自是没错的
顾笑尘嘿嘿笑了笑,兜转马头跟我来
见过了程方愈,邵宣也大致知晓了青龙教此次大婚的一些安排之后,回了客房暂歇程顾等人尚且忙于他事,便也不再作陪,他颇觉无聊,出门随意走动好在青龙谷众大多识得他,见面亦称一句邵大侠,不加阻挡,他走着便见远远山坡上有两个人影似是在对剑只是隔得太远竟看不清招式只依稀瞧见翩翩来去,极尽地快
原来他们二人在此练功邵宣也心道只是奇了我本也在想为何拓拔孤练功要找凌厉相护,以为是苏折羽左右使与顾先锋皆有要事在身之故,但现在看来,竟是在对习招式而非修习内功拓跋孤本来就极少用剑的,难不成这几天并非凌厉在助他练功,反是他在陪凌厉练剑么?
适才从程方愈之所言,他已知此次大婚果与对付朱雀山庄有关而凌厉亦是此中不可缺少之人难道是为此故?
山顶那二人一番对剑毕,凌厉额头见汗,正要说话,拓跋孤已道,看来我们是有客人
凌厉便向山下望去,果然见到了邵宣也饶是隔得极远,他仍隐约认出他来,一怔道,他来了我们要下去见他吧?
自然要去的拓跋孤哼了一声,还剑入鞘向下走去
邵宣也见两人下山来,缓步也走上前
不意打搅二位练功他见两人走近微笑为礼只不过偶然路过看见……
客套话就免了拓跋孤淡淡道许久不见,邵大侠这次有什么好消息带来么?
哪有什么好消息比得过教主和苏姑娘的喜事邵宣也笑道
本座已说了,客套话免了拓跋孤甩手道当真半点能说的事也没有?
呃略有一些邵宣也只得道其实我早派人混入朱雀洞查探,现在稍许有些眉目
哦?混入朱雀洞这倒不是件易事
若那个卓燕在,的确不易,但他却离开过一段时间,是以有隙可乘
有些什么眉目?
说来这卓燕,是朱雀山庄第四使星使,司掌的是为朱雀山庄觅寻天下高手以为其用我们单知道朱雀山庄有七使,但现在看来,似乎除七使之外,还另有一些高手先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就是卓燕带领着他网罗来的那一些高手所为这些人的武功比起朱雀七使应当也未必不及,只是他们有的受到卓燕蛊毒控制,就算并非失去神智,也十分听他的话;也有的虽然未必受了蛊虫之啮,但对这个具引荐之力的朱雀洞主,都有所顾忌其实看卓燕那时对凌厉的态度便知,他本是个十分善于攻人心理之人
凌厉淡淡一笑他可没能说动了我
但你也已不愿与他为敌拓跋孤道
凌厉一怔,不语
所以你差点也是为他所用的人了邵宣也笑道
那些高手之中,都有谁?
先说你们最熟悉的原先太湖的三弟子慕容荇,原先贵教的左使简布邵宣也道当然,还有伊鸷均
拓跋孤与凌厉对视了一眼邵宣也又道,前不久,卓燕回到了朱雀洞,张弓长也在一起为怕有失,我便让我的人便先退了出来,临走时听闻另有两名朱雀使者要来,可惜他们并未见到其人四名朱雀使者聚于九华山,怕是有什么紧要事情,教主的喜讯既传,相信他们亦不会束手不犯,所以务必要加紧防范
邵大侠打听得这么清楚不知这次带了多少人来青龙谷呢?拓跋孤眯起眼睛道
邵宣也一笑拓跋教主信得过邵某么?
与你这一纸和盟,不是假的
邵宣也点点头我的人不多,亦只四五十个,目下都在谷外若这次能帮上点什么忙,教主只管明示
拓跋孤看了他一眼多谢援手你见过方愈了么?
已经见过,教主这次大致的意图,我也了解了,不过具体倒未知得那么详细程左使布置周详,似乎也暂时未将在下考虑在内
拓跋孤看了凌厉一眼,凌厉会意,便道,这次的计划主要分两块,其一是在谷内,自谷口至礼堂,从登记访客姓名直至礼筵酒席处,甚至教主和夫人身边,这是不准任何闲杂人等相犯的这一条道路,须得有人严格把守,滴水不漏才行此事有右先锋顾笑尘召令谷中大部分教众部署,届时像邵兄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谷中穿行,怕是不可能了他们这一块,应是不缺人的
他退一下邵宣也也点点头道那其二呢?
其二是在外围也就是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了凌厉道既然要将那些来犯之人堵在外面,外围才是最大的难题,但怕引人注目,人手反而不多眼下的安排,是由我对付单疾风,霍右使应对其他麻烦其实这喜筵筹划各种细节,霍右使也都须一一照顾,实在也有多务在身;我虽并无旁务但单疾风此人要紧,我也不敢分心若在我与霍右使之间,邵兄能加以帮忙,那便是求之不得
若真有敌来犯,我自不会袖手,不过你方才特地提到单疾风,可我的人并未探听到单疾风的消息,何以得知他一定会来,又何以独独对他作出如临大敌之态?
我们已收到他的挑衅凌厉看了拓跋孤一眼,并未对邵宣也明言毕竟单疾风挟了苏折羽高调挑衅拓跋孤那rì除了在场诸多青龙教众,倒没太多外人而青龙教的人又怎敢将这样事情对人去讲,邵宣也自然不会知晓苏折羽那时重伤的背后,是有这样一段深辱
他前来挑衅你们?邵宣也深感不解他叛了青龙教,该是防着拓跋教主才对,怎么反会……
没错,他就是反过来先挑衅了凌厉道他既然敢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跑了
可他该知道此来于他只有凶险邵宣也仍是不解单疾风之前一直为青龙教效力,教主,容邵某多问一句,究竟为何突然好像恨教主入骨,宁愿身入险境也要千方百计地令你不好过?
往事何须多问拓跋孤哼道本座自认没有对不起他单家的地方!
教主,会否……
宣也凌厉实在忍不赚悄悄拉了拉他,使个眼sè邵宣也料想是有什么内情,停顿了一下,道,那先不说单疾风了,东瀛忍者伊鸷均的事情,你们可知道了么?
伊鸷均那倒不用的了凌厉道,前一阵在临安已与他有过遭遇,借了夏庄主之力,已将他解决了
当真?邵宣也松下一口气如此最好
他抬目看了看拓跋孤,却见他一张脸只是紧绷着,只道,你们两个算是老友重逢,凌厉,我暂将他交给你了
凌厉应了,拓跋孤并没转回身来,已自离去
邵宣也瞧着他的背影,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待到他走得远了,方道,这倒真有点蹊跷
怎么蹊跷了?凌厉上前道
邵宣也转过头来你知道内情么?他与单疾风究竟有什么样的过节闹得如此?
这个……凌厉犹豫了下,并不知是否该将苏折羽的事情说出来
邵宣也知他心中所想,道,他既然留你在这儿与我说话,摆明了是要把来龙去脉都让我知道了,对么?因为你与我好兄弟,该是什么也不会瞒我?
凌厉叹了口气走,走他往邵宣也肩上一拍我边走边与你说吧
邵宣也从来不知单疾风除了在明月山庄下毒并嫁祸青龙教之外,还曾遇见过苏折羽,自然更不知拓跋孤与他的过节之中,有多包含了一层苏折羽的故事所以当凌厉与他说起时,他只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你……你不是说笑吧?还有这种事?邵宣也道……怪道他这般急地想要找出单疾风来只是单疾风做到这般地步,未免太过没有人xìng!
单疾风当rì在青龙谷口将此事堂而皇之说出,青龙教上下都已知晓,于教主和苏姑娘来说,都可谓是极大的侮辱单疾风此番更想借机在天下群雄面前将此事抖出,纵然自己讨不了好,也要令教主颜面扫地教主眼下已不拿你当外人,我才将此事告诉你,但你千万莫要再叫旁人知晓
那是自然不过单疾风若当真要说,早在江湖上散播此事,亦不必一定来自投罗网
他必是要在教主在场时,当众羞辱于他凌厉道
如此恶毒又凶险的做法,除非有深仇大恨,怕是亦不会有人如此!凌厉,究竟拓跋孤昔rì又与单疾风有何过节?总也须知道了这一层,才好看能否化解
这个我是当真不知了看教主的意思化解怕是无望这次单疾风他要我捉活的若人真落到他手里还不知他要怎样折磨才解恨你可知前些rì子朱雀第五使张弓长曾为教主所擒,虽则最后是放他走了,但竟也活活被剐了块肉下来我着实不敢想换了单疾风,教主还要用出什么手段
但我倒觉得拓跋孤他……变得更冷静了些邵宣也道他这个人一贯以自己的喜好行事,对谁都不稍加辞sè,但今rì见他,反觉他不似以往那般盛气凌人,着实有点变化
凌厉一笑要成亲的人总该有些变化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当真准备一直留在青龙教做你的左先锋了?邵宣也才突然开口问
我不是左先锋凌厉答道我看单疾风这事了结之前,教主怕都不会指派任何人来做左先锋
这个……倒不是我问题的重点邵宣也显然不满他避重就轻的回答
你能否……不要问这般叫我听了就不怎么开心的问题凌厉摇头
是你自己都没想好,对么?邵宣也道
你也一样凌厉道与青龙教这和盟,只为朱雀山庄在灭了朱雀山庄之后,明月山庄和青龙教究竟是敌是友,还难说得很至于我呢,暂时也只想到这么远,总之朱雀山庄一rì不灭,我是不会离开青龙教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不迟
我椭……邵宣也似乎想了很久才终于决心开口……广寒去了朱雀山庄
我早知你要提她凌厉冷笑
我也是来了之后才听顾先锋说的他让我不要跟你提起这件事,但……
其实……凌厉笑了笑道我这几天也是想到了她因为我有点的她对青龙谷太熟悉了,若她将谷中地形透露给了朱雀山庄的人,那麻烦便大了
你……竟不是的她的安危,反而……
你知道她是被谁带去的么?
我知道,是卓燕
那卓燕在朱雀山庄所司何职?他是轻易会带人回朱雀山庄的么?你很清楚这答案邱广寒并非是作为俘虏,而是作为他“星使”相中的人,举荐给朱雀神君的!
但广寒并不会武功……
需要会么?她的本事,你我都见识过,单说她绘地形图的本事若有人说她能将青龙谷地形全然绘出来交给朱雀神君,我是半点也不怀疑!我甚至在的隔几rì的大典她会否出现若她出现在青龙谷,我不知道教中兄弟心绪会否有所动椰我们的计划还能否成功我的的是这个!
广寒她……
不要跟我说她不是那种人,也不要告诉我她不会出卖青龙教!在她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更何况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你可知道那有多绝情么?你若见过,你就不会想劝我
你……容我说句话好么?邵宣也无奈地道我想象不出来我能记起的她的眼神,只有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冲过来央我去救你那般急切……
你明知道她最会伪装,那个时候的一切,就算是真的,也已过去了!
她既然如此会伪装,你又怎知你看到的绝情不是假的!
我不想和你争论凌厉咬了咬牙道其实你们早都相信我的话,却只是想劝我我知道,你们以为我是心里难过,可我……可我其实……
他轻轻叹了口气宣也我们认识她也有好久了,你劝我的那些,难道我便没有想过么?只是……只是我恨自己始终放不下,就算我一再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还是会想她我很怕自己有一天说服不了自己,又像以前一样为她癫狂,所以……你就放过我,像其他人一样,放过我,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邱广寒”这三个字了行不行呢?
邵宣也吸了口气凌厉放不下她这是他在其他人面前,不曾承认的只是他却是他最好的朋友,如若他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他邵宣也就必定是那个最适合的听众
但我又怎样他苦笑着想我……甚至都不能提她?我甚至连她一个绝情的眼神都没得到在她眼里,我又是什么?不过是与旁人一样的普通人罢了
好吧他吸完气以后,吐出这两个字如果你自己心里这出戏一定要靠别人的配合才能演下去,我便配合你也没所谓,我只怕你有一天……
够了没有?凌厉转回头来,眼神突然冷峻得可怕
……够了邵宣也转开就到此为止
那么……不如我们一起去见见霍右使,听他说说他那里的情况?凌厉也吸了口气,吐出几个字来
他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只要听到邱广寒的名字,他仍然没法遏制自己不过,幸好,看见的人只是邵宣也
后面几rì过得愈发得快,只一折便到了那rì清晨朝阳染得这山谷一片血红,谷口已热闹起来
抱截在一旁的凌厉只瞧着宾客逐渐络绎看似热络非凡的场面,其实早涌满了不安从谷口接待之处直至宾客休憩用茶所在,以及宴客行礼之处,其实无不是密密把守看似zì yóu自在的山道,却早是为来人划下的唯一路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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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然而数个时辰即逝宾客满座乐声奏起——那可疑人物竟仍未到来凌厉见在谷口迎客的霍新也已放下了礼品簿子不觉微微皱起了眉霍新沿山道向礼堂走去与凌厉交换了个眼色凌厉只点点头微风拂面甚是温暖的时节若这大喜之日真的便这样温暖地过去是否也算件好事?
程方愈的眉头皱得必定比凌厉更深见谷口暂已不再有人来他留下几名教众踱步至凌厉这边
似乎没有动静啊他略含些焦躁不安他们都在内堂了这里只好辛苦你
凌厉却微微一笑程左使不消为凌厉挂心多等这半日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只是奇怪——他不混在人群中来若再晚些单独前来不是更易被识破?或者他竟已然混入而我们未发觉么?
沿途一直有笑尘的人查看料想单疾风也不可能一路走去无人发现——我想他应是还没有来
两人猜测着忽然凌厉表情一凝你听到……什么声音么?
什么?程方愈一怔
这叫声……好熟悉莫非……
程方愈也已听见两人回头间白玉鸟自另一侧疾飞了过来凌厉伸手白玉鸟却并不理他呼啦一声向山上飞去
它之前不在谷中么?程方愈奇道
凌厉沉默他已知道白玉鸟应该是有太湖水寨的人带着去找苏扶风的下落了现在它突然飞回这是什么意思?是苏扶风有下落了还是……
你在想什么?程方愈打量他脸色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没什么凌厉收敛起散走的注意力转向谷口的方向草丛忽响两人警觉却只见斜路里转出来一个落单的人戴着草帽看似风尘仆仆
这人……凌厉喃喃说了一句只见他将帽脱下不觉吃了一惊
乔羿!这失踪多时之人……他莫非不知青龙教早已四处要捉拿他还敢送上门来?
我程方愈说着便要走
程左使凌厉拉住他能否不要为难他?今日教主大喜最多不让他进去就是了
程方愈一笑就算我们肯放过他你看他那样子像是愿听话的么?
果然乔羿已经与谷口的教众争执起来但他也许是好意凌厉道他敢来证明他没什么对不起青龙教的地方
我来贺喜送礼有什么不妥么?只听乔羿很是理直气壮地辩解
是啊有什么不妥么?更远处传来一个更有然的声音众人心下顿时一惊鞘中的兵器似乎都不安分地要跳出腔来
凌厉与程方愈对视一眼那目光只是两个字:来了
谷口单疾风的身形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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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羿敢来单疾风也敢来
他左手托着一个锦盒右手持一张拜帖慢慢走近谷口众人知他厉害一时竟不敢拦慢慢向后退却单疾风轻轻哼了一声道管事的莫非都躲了起来青龙教便这样迎接前来贺喜的客人?
若当真是前来贺喜自是欢迎的但青龙教却不记得曾邀请过阁下?
单疾风朝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凌厉正握剑而出
原来是凌左先锋单疾风特意把“左先锋”三字加重了些拓跋教主可以忘了我我却忘不了他——这大喜之日无论如何是要到场的这是拜帖!
只见他右手一挥薄薄一道帖子瞬间好似化为一道利刃劈面削来凌厉也以右手去挡掌心劲力轻轻一推那贴毕竟纸薄微一荡开气势变缓被凌厉反掌抄下展开看时贴上书写了几行字大意是朱雀山庄派翼使前来贺喜
翼使?凌厉斜他一眼
不敢当正是在下奉神君之意特送来小小礼品聊表心意神君消在下能面见教主将礼品给予所以就不必在此唱了
青龙教不记得有朱雀山庄这个朋友翼使还请将礼品收回
这么说就见外了嘛单疾风笑道拓跋教主应该一直都很想要这个东西的——若你不放我上山这个左先锋你只怕也名不正言不顺
什么意思凌厉微微皱眉
单疾风在那盒上机簧一按锦盒顿开现出一块薄却清透的玉牌却只是一瞬锦盒又“啪”一声合拢
青龙左先锋令牌……?凌厉心中一跳这件东西倒真的不能不要
这块牌子于我并无价值单疾风道只不过青龙教若收了礼却不叫客人上座委实说不过去吧?
凌厉略略一笑翼使执意要上山——但你有把握能从青龙谷全身而退?
这一层凌左先锋便不必的了——请带路
不能让他上去!边上众人皆敌意地举起兵刃单疾风冷冷一笑凌厉防他突然动手右手亦握剑欲出却只见单疾风刀刃一卷横里一股劲风却是将一直不言不语的乔羿带了过来
乔羿武功尚浅不由自主地一跌立时受制于单疾风凌……凌公子……!他吃吓之下脱口求救
凌厉委实也是一怔也只得镇定道他并非青龙教之人你以他为质并无用处
但他与你却有点交情单疾风不紧不慢地道
凌厉似乎犹豫了一下你先放了他我带你上去
恐怕不行单疾风冷冷地道见到拓跋孤之前恕不放人
凌厉看了乔羿一眼只见他眼神里满是求生之念他在心里哼了一声看着单疾风道只消你不会后悔
程方愈已知他多半干脆将计就计要引单疾风入了谷中再于偏路设法解救乔羿擒拿单疾风他并不出声他知道对付单疾风并不是什么好差使——譬如若换了自己先不说是不是他的对手纵然功夫胜于他恐也心怀昔日旧谊难以下手的这一件事既然交给了凌厉那便由他决定如何完成吧
谷中静静这一条道竟无声息纵单疾风也已觉察这必不是上山正途行至半路忽而汀
凌左先锋本使没有时间与你绕路他忽然开口若你想引我入陷阱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入陷阱倒不至于凌厉回转身来看了他一眼左手用力一握剑既然如此单疾风我们便走到这里为止吧!
只见他已拔剑出鞘剑尖微微上翘逼指单疾风的下颌处单疾风微微一滞冷笑道凌公子莫非忘了我手里的这位……
话音未落空气似有骤热传来单疾风暗道不妙急闪避开那右手一松乔羿只觉左腕一紧已被凌厉一把拉走那壁厢只是一道剑气自单疾风颊侧打过虽只几分热劲亦叫他吃了一惊
这剑气是凌厉自无意中修习青龙心法以来与剑法相合而得以兵驭气原是难能他剑法为求迅快也很少为之但如今为先救乔羿脱困以解后顾之忧他细思之下只有此途否则——他原不会在出招之前先自拔剑出鞘
倒不该小看了你单疾风神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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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之上喜筵已将开席
霍新程方愈等人皆已在紧要角落处驻下视线一览无余邵宣也顾笑尘等人亦不敢放松戒备派了人手来回巡视
便在这热闹非凡的当口邵宣也突然看见一件东西——实际上是一只鸟——飞快地掠进来他吃了一惊白玉鸟——白玉鸟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笑尘显然也已看见眼疾手快将那鸟儿拦下擒过与邵宣也对视一眼触手间已觉异常
有张不起眼的纸条
“已找到苏扶风速至谷口姜菲”
顾笑尘心中一喜便将纸条悄悄递予邵宣也后者阅罢眉头却轻轻一皱
怎么?顾笑尘道纸条有诈么?
邵宣也微微摇头倒是没有但眼下这当儿怎经得起别事Сhā进来扰乱
说的也是——不过苏扶风人既然找到了我们晚婿面该也没事吧
只好如此——一切只待喜筵过去况且最关心她情况的人本应是苏折羽姑娘——还有凌厉吧到时将这消息告诉他们恐怕他们才是最高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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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这个人此刻却无暇去关心苏扶风了单疾风反手的刀虽不曾伤到了他却让他也一个侧身移足到并不甚平稳的林下之地只听单疾风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没空耗费时间恕不奉陪!只见他双足一蹬便向上方石道急掠而去显然他是算准了这个时辰前来就要恰在拓跋孤与苏折羽的大礼时有所阻碍
想走么?凌厉心下冷笑身形一变便去截他仗着熟悉地势并不困难他在那密林之中忧然独居数月剑法步法都已练至随心倏忽轻易便要拦其去路岂料陡听耳后风响他意外之下回身一望却见另一把明晃晃的刀已向自己斫来
乔……他来不及说出那个“羿”字肩背之处一阵火燎般疼痛已传来——饶是已经去躲可乔羿这一刀实出他意外刀锋究竟还是撕裂了他衣衫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暗红他原已跃出的身形顿时一沉向下跌落
乔羿的刀招竟并不弱趁着凌厉一顿调整呼吸抢到他前面再三招将他逼开丈许竟也追着单疾风前去凌厉负痛向前一抓撕破了乔羿半幅颈衣提气一跃再抓总算握住了他肩微一用力乔羿便啊的叫唤了一声歇下劲来
但凌厉的任务又岂是乔羿他早顾不得问他个来龙去脉只全力追向单疾风谁料刚放开乔羿后者竟又挥刀向他袭来好似便是专要阻挠凌厉为单疾风放行
你……!凌厉已是勃然终究不能对他下重手反手嗤的一道剑气叮的一声击在了乔羿挥出的刀招上逼得他向后连退了三四步但单疾风竟已去得远了凌厉纵身而追无奈身已负伤只见单疾风觅着了路直向那喜堂闯去
堂内新人已开始叩拜天地便在这当儿室外却突然传来几声大笑——几声苏折羽就算做鬼也不会忘记的那个叫单疾风的人的大笑
凌厉已经在距离喜堂数十丈之处追上了他可追上他人却也阻不及他的笑苏折羽的面庞早已僵硬身躯轻轻一沉便要跌倒拓跋孤将她冰冷冷的手一捏回身宾客似已骚动起来
他又如何不恨恨单疾风竟真的敢来捣他的喜筵恨程方愈和凌厉竟至辜负自己之信任而由他来了——他抬眼已经看到那个追上来的凌厉可单疾风一笑凌厉纵然追上了他也已晚了这喜筵四周布下的一切埋伏在他开口大笑那几声之后纵千军万马来袭也都已晚了
可他他不能在此际亲手去了结他他不要这喜日溅上血
苏折羽已经嗅到了他的戾气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可这心神摇摆的当儿她除了紧紧回拉着他的手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喜堂门已开凌厉远远见着拓跋孤的眼他也已不动了他知道此时当着天下宾客的面去逼斗一个单疾风只会反让事情闹大何况喜筵之地如何见兵?
乔羿也已跟上来远眺着那一对拜堂的新人——他只知他不要苏折羽嫁了这样一个人他不是来贺喜的他也和单疾风一样是来破坏的否则他们又怎能走到了一路而他或许还懵然不自知真正令今日的喜事面对如此局面的正是他对凌厉那追身几刀
单疾风你不请自来青龙教不欢迎你霍新上前用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单疾风嘿嘿一笑霍右使这话说得可太见外了单某怎么也受过青龙教几日恩惠教主大喜……
你还真敢来拓跋孤阴鹜的声音叫全场宾客忽然一静每个人都似有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样的口吻似乎在预告单疾风的某种下场——不是在这喜筵当场却也不会太远了
我为什么不敢来?单疾风却不知为何半分惧色也无伸手一指苏折羽你都敢娶这个女人——我有什么不敢来?
苏折羽的身体顿时如筛糠一般地发起抖来他是要把那一些事情都说出来么?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都说出来么?自己——自己也就罢了可拓跋孤的颜面要往哪里放去?那一切对幸福的期待大概终究还是一场空吧?他可以不在意她曾经受辱可他是如日中天的青龙教主——又怎能去经受那么多异样的嘲笑?
大概也只有拓跋孤能感受到自己握住的这个女人此刻有多么绝望和痛苦他们都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挑衅——一个诡计可他们必须要入这个局的上一次在青龙谷口单疾风公然挑衅时拓跋孤想也没想出手要置他于死——这一次呢?这一次他该比上一次更想置单疾风于死只是他若真的出手他便终于毁了自己的喜筵便愈发遂了单疾风的愿这是他给他的两难!
他没有动等待周遭的议论声略略平静冷冷地一笑道好既然来了那便不要想走
我当然不想走单疾风俨然已上前了数步我还有许多好事没说出来呢——各位英雄你们可知道这位堂堂青龙教主今天要迎娶的苏折羽姑娘——有多么冰清玉洁么?嘿嘿……
你住口!那边的程方愈已然怒不可遏神掌便向单疾风袭到单疾风一避并不以为意嘻笑道诸位看看这便打人了单某的话不假吧?他躲避间倒也忌惮身后的凌厉是以避得极远
方愈拓跋孤的声音低沉却有力你回来
程方愈一怔椭退却单疾风嘿嘿一笑道是不是你自己都准备承认我说得不假?你不承认也罢却问问你身边这位新娘子到底是个黄花闺女还是个残花败柳呢!?
翼使这怎么是……吃惊说话的倒是乔羿先前你明明说……
少废话单疾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乔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心中念着爱着的这位苏姑娘——早陪单大爷睡过觉了!
什么!
乔羿的这两个惊诧之字也不过混入了人群的一片喧哗之中是的他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个摇摇欲倒的苏折羽她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那个从来都自负到极点的拓跋孤他还有多少颜面可以毁?
任谁都没料到单疾风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先前几句话其实已经足够又何须扯出自己?他此言一出谁都知道纵然他今日得以逃脱拓跋孤自此天涯海角定要寻他出来碎尸万段!如此同归于尽的言辞——他竟似是真的准备同归于尽?
怎样?单疾风竟又上前了一步拓跋孤我玩过的女人你还准备纳为正室么?趁着还没拜完天地要反悔还来得及——总算还能为青龙教薄一点颜面?
总算有些门派之人看不下去脱口道少要血口喷人这等丑事亏你编得出来还说得出来!
便也有好事者搭腔道那也未见得宁可信其有教主还是三思!
诸位不消争辩我们问问“教主夫人”不就知道了么?单疾风道
场内的声音顿时静了极静纵然隔着那盖头苏折羽也感觉得到数百道目光齐齐射过来的惊怖可是此际她又怎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话已说得够了吧?却是拓跋孤开口目光定定地落在单疾风脸上
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过当然尊夫人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单疾风诡笑了笑不过看夫人这么久也不说句话诸位应当相信我了吧?
苏折羽咬了咬牙手一动便要去扯头上帷巾可那手偏还是被拓跋孤牢牢捏住
在那两难的处境之中他终究选择了更难做到的那一种——他忍了由得单疾风将那样的事情说得天下皆知了就算在多年以后他也难以想象此际的自己竟真能作出这种选择可他深知一件事——他深知苏折羽真正在意的只有他拓跋孤一人纵然她害怕天下人的耻笑也是为他而怕只要他拓跋孤待她之心未变她的心也便能足够宁定那些言语她往日便没在意过今后更不须在意
而他自己呢?他知道苏折羽为单疾风所辱之事早不是秘密——在单疾风那样的几声笑之后纵然立时杀他让他无法当众说出那邪来传言定也是抑不住的而他的动手无异于给那传言加上了一种肯定他纵然拜完天地相安无事地与宾客饮酒客套可背后——背后却只有无休无止的猜疑那猜疑不知要被夸大到什么样而他的苏折羽也绝绝对对不会有一天的宁静快乐她不会提起今日的种种他们在往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大概永难面对这个已死的单疾风造就的这道深伤也永难弥补这个溅血的喜筵那是他不要的他宁愿一切撕裂到极痛因为已经极痛便不会再有更痛了
宾客犹在议论纷纷只听有人道拓跋教主婚姻之事不是儿戏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倒是应查个清楚
教主于此事并不辩驳莫非已知道些什么?有人似已看出了端倪颇怀些好事之心地煽风点火
诸位今日是敝教教主大喜那戌言风语又如何作数霍新忍不住仍是说了一句单疾风是背弃敝教的叛徒与教主不睦他的话又怎可相信!
单疾风见人群仍是交头接耳时又夹杂几分幸灾乐祸的嘻笑或真假难辨的叹息低低一笑道单某今日话已说完便此告辞!
等一等拓跋孤抬手全场立静凌厉程方愈等人已封住单疾风去路
本座适才已经说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拓跋孤口气里带着凛意单疾风你不是来观礼的么?那便在一边看着——待我礼成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这笔账!未完待续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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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单疾风的面色却变了一变怎么?你——
他只道以拓跋孤的高傲,必不会甘冒天下人的耻笑将这大典进行下去,或至少亦会恼羞成怒向他出手,却不料他竟似是变了个人,与前次全不相同莫非他当真还要娶这女人?单疾风心道他早知此女为我所辱,仍执意要娶她为妻——嘿,我倒小瞧了他不过,不论如何,若他当真还娶了她,必也成为江湖上的谈资,从今往后,休想过一天安宁日子
只是如此一来,他要搅起婚局大乱的目的,却也没有达到眼见拓跋孤一转身又待行礼,他只得咬咬牙,右手摆了摆,正是一阵丝竹之声,却已有宾客惊起
好大的蜈蚣!
只见四处宾客此起彼伏,皆惊呼而起,原来那喜堂之中,不知为何竟窜出十数条尺许长的蜈蚣来
人群登时极乱,单疾风冷笑了声,向后便退凌厉自是看见,闪身便挡,程方愈亦已追出,却见单疾风两边袍袖一展,竟飞出两股绳索,向树上轻飘飘一攀,绳索收紧,竟是凌空飞去
好一个翼使,原来早已有备,难怪如此大胆凌厉口中轻哼,伸剑去绞,只绞到半幅裾摆那一边许山已举箭射向那绳索,箭尖触索,竟是射之不断,反被弹落在地
单疾风面露得色,便待径直往山下滑去,忽然斜刺里飞来明晃晃一件兵器,刷的一声,已将单疾风右手绳索截断细看时,竟是把弯刀——不消说,自是邵宣也
单疾风右翼被斩断,身形下坠,已叫凌厉追上你走不了的,凌厉道乖乖束手就擒吧
单疾风却又是一阵冷笑,只听邵宣也的声音喊道小心!那密林中竟又窜出一道剑光,尚未看清是谁,已有一道烟雾弥漫寒光便自这烟雾之中向凌厉削了一道,众人掩鼻时,单疾风连同援兵,又已悬木而去
但凌厉又岂能再容他自手底溜走,运足轻功魔罗之骨最新章节追了过去,原来两人走得并不甚远他依稀觉出了单疾风身边之人的身形熟稔,又想到适才那一剑,略一思索,忽地恍然
果然是他——这偷学了青龙剑法的慕容荇,必是他造下了江湖中那些血案嫁祸予青龙教他双足一蹬,越过枝头,拦住二人去路
哟,不想迷烟亦未能困住凌公子,慕容荇巧笑道不过旁人只怕过不来了,凌公子要一人与我们两个为敌?
我今日不想与你多废话——但单疾风,你是走不得的
单疾风只哼了一声慕容荇已道,你连我都拿不下——要不要试试?
凌厉不打话,剑尖直指单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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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堂之下,那盖头下的苏折羽耳闻百足横爬之声,目未能见,耳力却灵,忽道,那丝竹之声似有蹊跷
拓跋孤亦听得那丝竹之声只是先前亦有奏乐,并无在意忽被苏折羽提醒,回头看时,乐师已少了一个
白蜈蚣似乎中看不中用,样子可怕,可其实并不经打,被咬一口毒性似也算不得烈霍新掌风过处已经震死数条
拓跋孤却在听那丝竹之声的来历——那已混入人群的乐师,悄悄地以声御毒之人,究竟是朱雀山庄的什么人?
却忽然啪嗒一声,声音断绝只听有女子声音轻轻呀了一声,娇弱可人,抬眼望去,却是夏铮——这双目已盲的夏铮,亦在凭音循源,恰巧这“乐师”到得自己身侧,他伸掌一挥,便已击断“乐师“藏于怀中的丝弦余下的蜈蚣顿如泄了气一般,耷拉着不再动弹
拓跋孤已见这女子面貌姣好,双目水灵得好似个从未经风的弱质之流但身手竟极是不弱,被夏锒破之后,只一退便消了掌劲,双足一错,向后便走他并无多想,数步便已追至这女子身后,掌劲便要吐,那女子气力竟不鞋亦未见她如何动手,已逼得两名宾客在自己身后一挡,拓跋孤这一掌便硬生生撤了回来那两人惊了一头冷汗,拓跋孤将两人一推,再去追时,只听霍新喊道,教主,不可离开喜堂!
拓跋孤脚步一颓了就在今日大礼开始之前,他曾叫过霍新,要他无论发生什么样情形都务必提醒自己:不能在礼成之前离开喜堂他或许早预料到这样的可能——他也始终的自己的冲动——他若真的追敌而去,苏折羽怎么办?纵然歼敌尽数,苏折羽一个人,怎样面对满堂宾客?
他回过身来身披霞帔的苏折羽,犹自站在上首,孤零零地等待这喜堂被蜈蚣闹得已不那么齐整,少许打翻的杯盏,横乱的椅凳,站起的宾客——都在诉说着一些不寻常可,一切还要继续下去的,还不是不可收拾的!
他在这一刻无法有暇去怪责任何人的不称职他只是终于很明白,很认真地明白——他要娶的人就是那个此刻还站在上首孤零零地等待的女子——无论她受过什么样的欺侮,无论这世上又有多少闲言碎语,他只是很欣喜,这一天原来真的是为了成亲——而不是为了其他看似很重要的目的——而存在的
他走上前去,略略掀起她的盖头,便当着这满堂宾客的面,向苏折羽的唇上吻去
苏折羽始料未及,只是怔住了,半晌,才觉出这个世界竟静谧得没有半点声响,好似个梦境,最美丽最真实的梦境那满堂宾客竟是哑了,再没人说得出半句话来
呃,教,教主……霍新只得在一边道礼尚未成……
拓跋孤回转头来,顺手将苏折羽的盖头重新垂下礼尚未成,你是司仪,该干什么你不知道?
那堂下讶然的众人,才突然轰的一声都笑了起来宅居风水师全文阅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夏铮只是这一刻他心里想起的,却不知又是谁?
我真正心里喜欢着的,难道不是全部的你,完整的你,包含了一切过去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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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伤的凌厉久战单慕容二人不下见不曾有援兵到来,料想那迷雾有些许毒性,心下暗道,叫单疾风大闹了喜筵已是失职,若然竟让他走了,只怕我越发难辞其咎——我既战不下他们,便算带个死人去见他也比让他走了好当下心中算定不再留情,暗暗运力,依那剑法中“第四招”之快,便欲置单疾风于死
却偏偏这时一个女子声音道,你们两个还在这纠缠什么?闹得够了,先走吧!慕容荇便应了声好撤剑先行单疾风尾随二人之后,最后抛给了凌厉的只是个嘲讽的冷笑——而凌厉此际那电光石火的一式,尚蓄势未发
他只觉心中憋得无尽的慌与恨,侧目看那女子,只见她手中举着一支小小笛子,凑在唇边吹着,那声音极弱却似有种极奇异的力量令得他偏偏提不起劲来,四肢都有些发软,那先前受伤之处更是疼痛起来他咬一咬牙,也顾不得面前的是个女子,举剑向她手中笛子便削那女子不虞他叫仍快,唇离开笛孔,趁着凌厉二袭未至,迅速退去
她与慕容荇单疾风都已在凌厉一剑可及之外了只要她将笛子再凑到唇上吹出那些奇异的乐音,凌厉知道,自己或许便会愈发落后然而,单疾风做梦也未料到,便当此时从侧面树上欺过来一个不顾生死的刀客只见他狂舞着一把刀,劈头盖脸向自己斫来,口中只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未及看清是谁忙沉身闪避,那人已扑的一声压到他身上,竟摆脱不掉
他人顿时落后,而凌厉已追上了他也已看清那刀客——竟是乔羿,竟是那个先前莫名其妙向自己出手的乔羿——此番又莫名其妙,去向单疾风出手
他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纵然身体有些酸软,亦逼上两步,双指一并,狠狠戳中单疾风背心的茓道单疾风张口欲呼同伴,他再一伸指,连他咽喉茓道一起封赚左手一抬,挡住乔羿手腕
你别把他弄死了他说道
放开!你让我杀了这骗子,这禽兽,这……乔羿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显然气力也粳一翻身跌在地上,痛哭起来
是……是我对不起你们……
凌厉欲说什么,却叹了口气,道,你能助我捉到他,便足够了你先走吧,否则旁人赶来,我恐你走不脱
但是我其实……
不须解释,亦没时间听你解释凌厉只道
乔羿点点头那么……
他还想问问关于邱广寒,又想说说关于苏折羽,但凌厉的眼神让他问不下去只见他捉起单疾风,道,快走,哪里偏僻,就去哪里,离青龙谷越远越好
其实凌厉不需要听他解释,一切大致的来龙去脉,早可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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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羿上一次离开青龙谷,发誓再苦练刀法,要有一日杀拓跋孤为苏折羽讨回公道他所能记起的,只是黑暗的牢狱之中,苏折羽痛楚的呜咽之声为此他特地再去了朱雀洞——他虽武艺不高,但这手青龙刀法却着实引起了卓燕兴趣,是以那场嫁祸青龙之计,卓燕邀了他入伙——乔羿自然知晓朱雀山庄亦非善类,但为了能除掉拓跋孤,自也不择手段起来
只是卓燕等人却当然不会让他知晓过多内情重生之金泰妍最新章节此刻乔羿得知真相,又如何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固然,对拓跋孤的痛恨并不少减,但自己认作战友的人,却原来更值得去恨——一个年纪轻轻的乔羿,又怎么担得下这般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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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荇与那女子柳使二人不是不知单疾风未曾跟出,可情势所逼,他们一则也已不敢多加汪,二则——他们也未敢确定他是真的遇了险或许不过是稍为落后?
事实上,单疾风此次来青龙谷之前便表现的有些奇怪,曾悄悄对柳使提起,他要尽可能深入青龙谷尽可能久地留在青龙谷对此,卓燕是极不赞同的,因为青龙谷可不是什么太平之地可单疾风面上的哂笑之色,让他没有办法去劝,只能相信有慕容荇和柳使二人同行不至于无法脱身
到了谷外,柳使才不可置信地回望着慕容荇知她心思,上前道,翼使武功高强,应变机巧,应当……
好了!柳使似乎难得地也没了耐性,不欲听他多说奉承之语慕容荇也便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翼使本就没打算出来他突然道
你说什么?柳使蓦地抬起头来看他
我的意思是说——翼使与青龙教主之间似有极深的怨恨他原本就准备好了尽最大努力去叫青龙教主身败名裂,现下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他似乎——也就……
怎可能——疾风断不是这种自暴自弃之人!柳使道我们速速与卓燕会合,再设法营救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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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谷内,礼已成
各门派疗伤的疗伤,喝茶的也仍在喝茶拓跋孤适才之举倒好像叫他们心里安定下来了一些
那一边拓跋孤却在看着苏折羽的眼睛这个女人——现在已是他的妻子了
他已听见拿下了单疾风的消息,其余的诸种不快,倒也淡去了不少只是凌厉和程方愈走到近前的时候,他还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两个人不敢说话他们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糟糕——若不是最后总算还是带回了单疾风来,大概,受的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哼一声了
凌厉将从单疾风处拿到的左先锋令牌交出,拓跋孤也便收了走挥挥手让他们先退了这毕竟是他的新婚之日,他终究懒得在这当儿多说什么话
直到这日深夜
直到深夜,苏折羽终于酣睡的时分,他才带着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走下那个昏暗的地牢重重把守的地方,困着一个同样清醒的人
单疾风看到他,冷笑了一声
你果然等不及要来找我了,拓跋辜!
拓跋孤却只是沉声吩咐左右:剥掉他衣裳拉他到外面来!
月光清冷冷地落下来单疾风抬头望了望他冷笑是因为,这个晚上,像极了他恶梦了十几年的夜
教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浮出拓跋孤不消回头便知是霍新
若你是来求情的,那便不必了拓跋孤冷冷向边上人伸手:匕首
匕首是他早叫人备好的他早已想好——他早已说过——要让单疾风受尽凌迟之苦而死无论此刻谁来阻止,都已没有用了天弦
不是……霍新否认属下……
不是最好对付叛徒,青龙教人人有份
拓跋孤手抬起,第一刀——由他开始“嚓”的一声,竟无比迅速——眼睛都不须眨一眨,他削下了单疾风颊上一片肉来
单疾风脸颊本已略略陷下,这一刀骨肉齐伤霍新心一跳,喊都喊不出,肉已剥离拓跋孤将匕首一摆:你来
我……?霍新大惊他看单疾风——单疾风竟咬着牙,一声都未发出
本座已说过,人人有份拓跋孤道你既然来了,第二刀给你明日一早替我传令下去,凡我青龙教中人,每人必须在单疾风身上割一刀,只是,谁都不准弄死了他——我看他多久才会慢慢痛死!
教主,这——只怕——太……
若觉得害怕,便早点动手,愈晚的,岂非愈是不好看么?
倒不是害怕……
对了拓跋孤转过身来,打断他的话
若是不肯动手的,便可以收拾东西,离开青龙教了
霍新再也无话,只停顿了一下,道,其实属下此来是替凌厉送封信
凌厉?拓跋孤略略意外,却又略有预感
怎么,莫非他怕受责罚,竟逃走了么?
他——似乎有事离开
拓跋孤皱眉,接信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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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凌厉,已在青龙谷外怕被责罚——这是个原因,却只是个附属原因
邵宣也将那张“已找到苏扶风”的字条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你总要去吧邵宣也说道纵使……你们有些不愉快
他见凌厉不说话,又跟了一句:我陪你同去
凌厉方才点了点头,道,好
姜菲已在谷口等了许久许久她仍为父戴孝,不便入谷搅到大喜的气氛,是以始终徘徊见得二人,早已按捺不住
好不容易……!她上来拉住邵宣也道快跟我来吧
她人在哪里?凌厉道
姜菲看了他一眼不愿,但她——情况很不妙,所以我先赶过来了
情况很不妙是什么意思?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
凌厉的信,便是在见到了苏扶风之后写的只因他见到了她,便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苏扶风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可是身体并不柔软她睡着,安静着,脸上没有半点往日的神采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只以为她已经死了姜菲道她躺在一只船里,从那江上游飘过来的,不知道飘了多久,看起来是被什么人特地放在那船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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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幸好还是仔细看了看姜菲的母亲太湖金针道她脉搏全无身体冰冷但竟有微弱的呼吸我细看之下却是中了一种特殊的酷刑
简直太残忍了!姜菲忍不住在一边Сhā话道我倒不晓得有什么理由能让人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娘说这东西叫“心脉五针”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的酷刑幸好看了出来把那针起出但她人就这样了娘说是因为身体血液太久不流动恐怕四肢心肺都难以为继了心力不逮自然失却了神智——她现在谁都不认得呢!
苏姑娘现在已好得多了姜夫人道她偶尔已能说一两句话不过有时词不达意——虽说是在慢慢恢复中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最好是让青龙教主看他一看
为什么要让青龙教主看?凌厉略感奇怪
哦二位可能有所不知太湖金针道“心脉五针”这一酷刑正是源自青龙教的
源自青龙教?凌厉与邵宣也对视一眼可是对她下手的人难道……是青龙教的人?
这个我不晓得姜夫人道照理说这种刑罚早便不用了除了加重受刑者的痛苦之外这刑罚并不能给施刑者带来什么好处但一切缘由我想还是要问过青龙教主才明白吧
那好那我们——带她去见教主凌厉看了邵宣也一眼道
邵宣也亦点了点头等天亮便带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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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的夜风冷冷凌厉全无睡意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树底默默回想与苏扶风有关的一切事情一一浮现从她一开始的笑靥如花到那两年的千娇百媚瞬间离别的伤痛万端箭伤邱广寒的冷酷无情——他以为自己不会原谅她了即便是在邱广寒安然无恙之后——却又怎料有一天竟见识她另结新欢的决绝与朱雀山庄莫名的瓜葛——和现实的躺在这里面无血色的半死之躯
天色在逐渐转亮凉意却愈发重了他叹了口气往那借宿小舍走回屋门微启姜菲等人已走出门来中间那个仍然醒目的淡红衣色的女子——苏扶风——她也醒了脸上的神色只是种不确定他远远地望见心中一顿
她真的还是那个苏扶风么?目光闪烁的她已不记得任何人——即便她记得她也早不是每日依依在我身边的苏扶风了
你没睡么?姜菲先道我们带苏姑娘出来透透气她刚醒
苏扶风抬头也瞧见了他手臂轻轻一挣脱开了姜菲的搀扶她像是轻得没有了重量一片树叶似地向前飘动过去
苏姑娘……?姜菲略略奇怪
你……是……凌厉?
空明的早晨空洞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姜菲像是怔住了她追上两步去看苏扶风的表情疑心自己是幻了听——因为一个几日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更想不起任何事情的苏扶风如何会在现在突然开窍?
凌厉也是微微愕然只是他与姜菲一样看清楚了苏扶风眼中的光芒——虽然迟疑却又兴奋虽然胆怯却又期待——是的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明白——凌厉只有凌厉这个人这个名字早已可在苏扶风整个生命里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可能忘记
此刻的凌厉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给自己填充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觉酸楚感动与无奈尽皆涌上但所做的也只是一笑向她伸开双臂
苏扶风竟也突然露齿一笑万般甜蜜什么都不用多想她跌跌撞撞地冲去投入他的怀里
我认得你的凌厉听见她说你叫凌厉对不对?
他只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用力抱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不知道她委身于俞瑞的一切前因后果但此刻他已不需要知道
她……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已不记得却还记得你……姜菲眼圈一红声音也哑了凌厉你……你别再辜负她要好好陪着她知道么!
我……
凌厉迟疑他还是在迟疑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足以令他迟疑的女人——邱广寒可是——邱广寒——她早已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吧?与此刻这个为了自己受尽苦楚的苏扶风相比邱广寒又算什么?
我会照顾她的他点点头去看苏扶风的脸她脸色苍白而瘦削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可是见到他那双眼睛都已温柔得弯起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他也忍不住怜爱轻触她的眉梢
苏扶风只是低首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她抓紧他的手仿佛唯恐他从自己身边离开她们……我不认得……我跟着你走……
凌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斜后里穿来一个轻颤的声音
扶风!
凌厉一怔回身这分明是苏折羽的声音这新婚的教主夫人既然来了那么拓跋孤自然也在左近
他此际倒有点后悔昨晚写了信过去因为他心里本来已有了个新的打算
是谁?苏扶风也茫然回头
拓跋教主你来得正好姜菲首先道我娘说……
话未说完幸得姜夫人阻住了她来人果然是拓跋孤与苏折羽——这夫妇两个
拓跋孤首先看了一眼凌厉朱雀山庄的所在她说了没有?他开口只是问出这么句话来
凌厉一怔朱雀山庄的所在么……
是了苏扶风该是去过朱雀山庄的找到她原本的目的是要知晓朱雀山庄的所在知晓朱雀山庄的所在是为了找回邱广寒可是……
苏姑娘现在身体神智都未复原你怎么上来就……
姜菲虽然说话直率却也对拓跋孤有些顾忌说了一半弱了下去
拓跋孤也看了眼苏扶风凌厉早在信中说她情形不妙他料想并无好转
你……不认得我?苏折羽看着这个已躲到凌厉身后的自己的胞妹竟也没有了主意
好了——教主——凌厉朝拓跋孤看了眼扶风她现在也记不起什么来是否——先别多问她了?
拓跋孤已将苏折羽拉过向姜夫人道你便是太湖金针?
不敢正是
你也没办法么?
我已尝试过许多办法姜夫人道苏姑娘能捡回这条命已是大幸至于其他的——恕我也无能为力
她停顿了一下见拓跋孤并不说话想了想开口道恕我直言拓跋教主苏姑娘这次受伤恐怕与贵教不无干系
怎么说?拓跋孤略略皱眉
我曾闻青龙教有一酷刑称作“心脉五针”拓跋教主可否知晓?
心脉五针?拓跋孤似是回想本座并无听闻
教主不知此技?姜夫人反倒惊讶了
姜夫人由何得知此术又有何断定此术与青龙教有关?
在下自幼研习金针之术“针法”与“刀法”“剑法”一样亦可称是一类兵器之法“心脉五针”乃针法之一种若熟知针法之人当有所耳闻恰如青龙刀法之于习刀之人一般这针法出自青龙教据传乃青龙教常用酷刑之一虽然从未当真听说谁受过此刑但原想教主作为青龙教之首总该知晓才对
本座孤陋寡闻此等旁门之术殊无才学拓跋孤冷冷一笑
那便麻烦了……姜夫人沉思道苏姑娘正是为心脉五针所伤这五针极是厉害封锁心脉叫人血液停固痛苦万端而亡苏姑娘似乎因为什么机缘中此针后应已有数日尚有气息
难道他们只是一心要折磨扶风么……?苏折羽似乎打了个寒噤朱雀山庄的手段——好狠毒!我们……
她说着怯怯望了眼拓跋孤我们……先带她回青龙谷好么?
教主夫人凌厉有个不情之请凌厉突地开口
拓跋孤冷笑了笑你想带她走?
凌厉一怔是……
你想的倒是不错拓跋孤哼了一声不过我告诉你昨日喜筵失职的账我尚未与你清算想就此一走了之凌厉你把青龙教当作什么地方?
教主我——没这个意思凌厉道只是扶风现在只认得我我想带她到以前我们去过的地方走走或许她能好一些——或者能起些事情来回忆起朱雀山庄的所在——并不是要一走了之的意思
便算是如此你也要先与本座回青龙教一趟拓跋孤道待到事项处理完毕你再带她游山玩水不迟
凌厉只得点点头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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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回青龙谷最紧要的事情是从单疾风身上剜下块肉
苏折羽当然是不能见这场面的——与单疾风有关之事万万不能让她知晓——她亦不想知晓可就算是凌厉见到单疾风的样子时也足足地吃了一惊
何止是吃惊任是谁见到这般场面又岂会只是吃惊
竟然……真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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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相信一瞬间脊背竟也有些凉那个被千刀万剐得竟还剩下气息的人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那血已流得污了皮肉将骨头都掩得模模糊糊了他人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昏死着——凌厉想他纵然想昏死只怕也昏死不了吧未完待续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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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其实真正来下手的人也并没有太多纵然人人都恨叛徒单疾风却也曾与他们中的不少人同桌而饮过但他还是像一只等待被食尽的祼鹅一般不完整地暴露在空中连一分毫冷笑都流露不出来了
这一刹那凌厉竟然有猩怜他他望见他原来是睁着眼睛的目中那一丝光亮在注意到凌厉在看他的时候就亮堂起来狰狞起来
来……来啊动手啊他还有声音却干涸得像早已被抽空
究竟你……为什么宁愿如此也要来?凌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似干涸了你明知闯来的后果……
哼哼哼你何不……去……去问……
他咳嗽起来“扑”地一口血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凌厉手中的刀抬起却不知如何下手
凌厉你来了背后有别人的声音他恍然一身大汗回头认出是顾笑尘
是——方刚回来教主便令我先到此处你——你呢?你可曾……
哼你们两个还不动手?拓跋孤的声音已掩了过来顾笑尘苦笑
我躲了一早上终于没躲过他一把夺过凌厉手中的刀我先来
嘿……是单疾风冷笑相煎……何太急啊……
你闭嘴!顾笑尘将那刀用力地竖起来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仔细想想我们几时曾对不起你过可是你又做了些什么!你今天变成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来同情你可怜你谁都要来唾骂你说你一声活该你自作自受!你莫以为自己这样很英雄你只是个败类便算下了地府亦莫想再投个好胎!
你……你要动手便……便快何必……
顾笑尘只瞧得单疾风唇齿之间的冷抽他何尝不曾为了这昔日的伙伴心痛如绞这一刀终是割不下去
你还不动手?拓跋孤的语调似乎便要发作
好我动手!
顾笑尘动手将短刀举高刀尖向前狠狠一推
狠狠一推
利刃穿透了单疾风的咽喉
顾……
凌厉只及说出这么一个字他突然觉得换作是自己恐怕也只能如此做咽喉洞穿单疾风头已垂下未及闪完的狰狞面目仍然这样留着而这具已残缺不全的身体却终于已没有了魂魄
他便这样死了
顾笑尘短刀未拔啪的一声早吃了拓跋孤一掌他虽未用全力但这盛怒已是显见待得上前检视单疾风早已身亡周遭看守之人虽惊诧但竟亦都似松下口气一般涌出阵汗来
拓跋孤蓦地转回头来“谁叫你杀死他的?”这七个字将吐未吐顾笑尘负痛捂着胸口只是看着他拓跋孤这七个字便终于还是未说
谁也没叫他杀死他——他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单疾风会死在自己手里——只是此刻他只有这个选择
他恨他丝毫不比拓跋孤少只是他也不能忍受他在自己面前受此凌迟之苦——不如让我结束吧既然你们谁都没有勇气违抗就让我来违抗好了
对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又做错了所以对视得早已不那么坚定只是拓跋孤终于还是没有说那七个字
他说了另外七个字
“把他送去朱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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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地又烦闷起来——他原想要单疾风受十日十夜的苦楚才让他死但不过一夜之间自己尚未欣赏够他的惨呼与残状他便归了西想到此端他便一拳擂向桌面如此太便宜他了!
只是他又能如何想将他五马分尸或是碎尸万段——但“把他送去朱雀洞”七个字已说出口了再回过头来做些什么太小气了罢
他只恨自己说得太快如今却烦闷闷不理会门外本是被他叫来的程方愈凌厉与顾笑尘三人竟一个人喝起酒来
他还是不明白到头来他还是不明白——单疾风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恨自己?他原本觉得不必要知晓只是单氏世家自他手中断绝了世上再无名正言顺的青龙教左先锋
他还依稀记得幼年时的单疾风与他似乎也曾嬉戏打闹过那时候的他该是不恨我亦不恨青龙教的吧只是后来我与他全无任何来往又会有什么事令得他如此?
他又灌下几杯酒去脑中却想起了一个人来
对了还有一位教中的长老尚在——这般往事只能问他
他离案而起开口只看了看那苦苦等其召见的三人道了句等着便自走了
只留那三人面面相觑程方愈苦笑了笑道教主便是这般
拓跋孤便是这般——招呼亦不打一个便闯入那长老住所
这剩下的一名长老姓卢拓跋孤闯来时他正站在窗边好似在看着什么
教主你瞧他先开口指了指自家院子里的一盆楔天色暖了这花颜色也好了些
拓跋孤一时间倒突然静下来看着他卢长老这般表现好似他早已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果然那卢长老回过头来道老朽刚刚听人说单疾风已然伏诛——教主此事可确?
拓跋孤哼了一声他死有余辜本座尚嫌太便宜了他
卢长老叹了口气道老朽亦是料想单疾风一天不死恐怕教主一天不会想到要来问起这段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你果然知道些什么?拓跋孤声调陡高却又忽然嗤地一笑沉声下去不过本座并不关心太多——只因无论有什么原因他都合该受这凌迟之刑——纵然他单氏一家与青龙教渊源再深亦罪无可恕
叛教当然罪无可恕青龙教上下皆知所以没人来阻拦卢长老道只是——教主对他所用之刑只怕并非因其叛教而是——恕我直言——因着教主夫人那件事——是么?
拓跋孤深知此事毋须讳言只是瞪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若老朽说单疾风所做这一切只因当年拓跋一家便曾如此对他的家人做过——教主作何感想?
什么意思?拓跋孤道我爹十八年前便被害身死本座亦离教十八年拓跋一家何来机会对他们单家做下什么——更何况单家世代担任左先锋之职拓跋家又如何会去对他们下手?
此事——发生在教主离教之前卢长老道彼时教主年纪尚幼自不会知晓此事——何况先主亦从不肯承认做过此事因此当然也不会对教主提起
怎么究竟我爹做过何事?
正像单疾风对教主夫人做过的事一样——侵辱了单疾风的母亲并逼得她当场自尽此事单疾风原本不晓他父亲单侑云对青龙教从来忠心耿耿发生了这般事情之后竟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他当日尚有一个长子——也便是单疾风的哥哥——名叫单疾泉时年十一二岁得知此事之后闯去找令尊大人算账这小孝童自然不是先主的对手反被先主打伤
等一等拓跋孤道你先前说我爹曾对单疾风的母亲有所不轨?
正是如此
拓跋孤哈哈一笑道此事荒唐至极——青龙教上下该很清楚当年我爹对我娘亲专心一意让他另娶小妾尚且不肯如何可能对旁的女人胡作非为!
卢长老叹了口气道初时或者如此但自从先主夫人离开青龙谷避去别处后先主寂寞难耐亦是有的……
胡扯之至!拓跋孤怒而力拍桌沿那檀木平桌吱哑一响幸得他这受伤的左掌未曾用得全力才站稳了卢长老你今年没有九十亦有八十五岁了是不是活得有些不耐?
教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
再者世上女人多的是单家那个我也见过未见有什么特别的这般故事——怕不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吧!
先主当时亦是如此说拒不承认此事但那日的确是先主将单夫人唤至居室未曾想便是单夫人命绝之时那单疾泉被令尊所伤之后曾破口大骂他令尊一怒之下派人以酷刑加于其身终至其饱受折磨惨死当时的单左先锋侑云两日之内先失夫人再失爱子再是忠心耿耿也不免怀恨在心只是幼子疾风尚小他亦不敢多言及至教主昔年与单家有所往来时单疾风恐怕仍尚不知此事其时教中诸老想必都对这幼子深怀同情但想他若不晓恐反是好事是以并不说破只是单疾风今时今日之表现显是已知真相——料想单侑云临终之时终于未能忍住将此事告诉了他单疾风虽平日里闷闷不语但心中想必早已决心报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他见拓跋孤默默不语似在回想什么不由又道教主可曾忆起些什么?
你说到单疾泉之事——我倒似有几分印象拓跋孤道因为——那日他闹将上门我亦在场不过前后之事并不清楚好就算单疾泉之事不假但对他老娘行所不轨之事哼既然我爹自己都不承认那便该是子虚乌有——他还不至于没担当到这个地步!
如今往事已矣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单家二子皆已身死左先锋一职怕再后继无人
拓跋孤冷笑了笑不过是没了一个单家规矩可以立自也可以废——从今往后我叫什么人做左先锋便什么人是左先锋
那是自然……卢长老似是附和却也有几分讥嘲
拓跋孤如何听不出来却不欲与他纠缠忽地想起一事道适才说到酷刑卢长老你可知青龙教有一种酷刑叫作“心脉五针”么?
卢长老脸上微微变色道自然知道——当年折磨单疾泉至死的正是这“心脉五针”!
拓跋孤眉心一皱果有此刑?当年施刑之人是谁?
是先主本人
除他之外还有旁人懂得此术么?
……有的卢长老道便是老朽了
他停顿了一下道昔年老朽位列青龙教四大长老之中司掌刑罚“心脉五针”我亦略晓一二
那你可曾将此法外传?
老朽怎敢!卢长老道青龙教之刑罚虽不比教主武功秘传但亦属教中机密除教主与司罚长老之外旁人皆不可知自教主废除我们几个长老之后此刑更无人再提——只不知教主为何突然问起?
拓跋孤不答只道我且问你施用此刑之后受刑之人会如何?
若无人解除恐怕——必死只是这死法之痛苦比凌迟之刑亦无不及凌迟若是种生不如死永无止境的剧痛那“心脉五针”的感觉直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不过人若昏死过去倒也一了百了当日单疾泉便是这般痛苦了一日一夜后方才气绝只可怜他当时面色已然发紫几不可辨待到侑云闻讯而来已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拓跋孤似乎微微踌躇半晌道那么心脉五针解法可便利么?即是说施刑之后若要去除可容易?
那倒也便利只消用磁石将针吸出受刑者若尚未死也便只当白受了一遭罪休息一段时日就无事了但若中针已久脏腑已因此受到损伤那恐是要以留下什么病症的了
是么……拓跋孤低沉着声音
他慢慢走回房凌厉程方愈与顾笑尘皆瞧见他沉下的面色莫敢发言
拓跋孤微微抬头伸指——似乎在空中一顿——点了点凌厉你进来
我么?凌厉悄悄左右心道这下倒好一个人去背这黑锅了
剩下那二人却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不用这便进去挨骂愁的是自己不知更要等多久却见拓跋孤又转回了身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他淡淡说了句
两人略略一怔也只得一躬身道了声是自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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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进来是为了苏扶风的事并不是说昨日你失职之事就不与你清算拓跋孤很是开门见山地道苏扶风现在这个样子倒确是只能靠你你花些时间尽力让她想起些事情来——这一次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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