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球又继续说道:“我跟笑佳的融资BP全都是你给把关的,你现在可真厉害啊。”
“毕竟创业比较早嘛, 经验也会多一些。”
“对了!”跟在澎湃那时一样, 朱天球是八卦中心,“刚刚听说一个事儿。邵君理是真的牛逼, 扬清员工对邵君理又爱又怕, 要精分了。”
“正常……”阮思澄说,“我总感觉, 邵总平时在工作中正常人性被淡化了。”
“那啥性被加强了?”
“神性?魔性?不知道……”反正夜里只有兽性。
阮思澄把烤好的肉一片一片夹给对方, 问:“说回正题, 什么事儿?”
“哎……扬清校招刚结束了。结果今年政策有变,户口指标减少了!新员工在入职前的动员会上就闹开了,一个一个质问扬清,几个HR都镇不住场!要知道,对云京的毕业生来说,能否落户最重要了!后来,互联网加那些人说,他们相信邵君理总,希望对方出来解释……”
“然后呢?”
“新员工有好几百人,人力部门老总又不在。后来实在搞不定了,HR就只好通过秘书把邵君理请过去了。据说,邵总穿着黑色西装,噼里啪啦走进培训室,手Сhā着兜,问:听说你们有问题?”
说到这里,朱天球把烤肉放下,抬起右手,与桌面平行,手下朝下,缓缓地,从左到右划了一道横线:“他问完后,鸦雀无声——”
阮思澄:“…………”
“TM的刚才轮番炮轰,这回根本没人敢问!过了半天,邵君理才开口解释这一次的政策变动,承诺会再争取名额。上周新人开始入职,据说户口还是都有,那些码工一个一个都说祝他长命百岁,哈哈哈,好能闹。”
“嗯……”
“你居然都没有听说,看来跟他真的不熟。”
“对,不熟。”
刚刚说完“不熟”,阮思澄的微信响了。她担心是公司的事儿,放下夹子,点开手机,发现是她投资爸爸发的“宝贝儿,在干什么。”
担心天球看到屏幕,阮思澄把屏幕竖起,回:【别瞎叫,被人看到。在跟天球吃肉呢,回聊,啵啵。】
邵君理说:【看到没事。】
【怎么没事……】
【你过几天就知道了。不说了,你吃饭吧。】
“???”阮思澄把手机扣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们两个边吃边聊,阮思澄还挺开心的,直到看到一个肤色白成青色的人进来。
钱纳——
她连肉都不想咬了,只死死地盯着对方。钱纳天生有白化病,眼神差,也没发现不对劲儿,径直走进大厅一侧的小隔间。
钱纳……阮思澄把眼睛垂下,想了想,对对面的朱天球说:“天球,我遇到了一个朋友,过去打个招呼,你自己先吃。”
“好的,大忙人。”
阮思澄把头发理理,又把裙子扯了扯。她梳了一高马尾,化着淡妆,看着最多二十七八。
她走到了小隔间前,稍微撩起一点帘子,发现钱纳独自坐着,正在那儿等朋友来。
阮思澄叫:“钱纳……好巧。”
钱纳的手明显一顿,而后僵硬地转过来,说:“思澄。”
阮思澄则迈步进去,坐在对面,给她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说:“钱纳,意大利的法院判了,Global Healthcare Wholesale的存在是为嫁祸。”
钱纳没说话。
“确实,”阮思澄又缓缓开口,“只要再也不去欧洲,也不去有引渡条约的国家,意大利就拿你没辙。不过,别忘了,扬清可以平行诉讼,在意大利告完,再在中国告。这个案子,意大利有属人管辖权,中国有属人管辖权,是可以告的。”
诬告陷害、假冒商标。
“当然,扬清集团追不追究我这儿就不知道了。可是,就算不追究,你两年前开的公司‘超纳动力’也完蛋了。”
两年前,钱纳卖了思恒股份,而后创立“超纳动力”,做无人车某个系统,本来应该要融资了,投资圈内却突然间开始流传意大利某大网站上扬清一案判决截图,说这位是超纳动力的创始人,可能要被扬清集团平行诉讼,于是超纳融资失败,据说已经开始破产清算。
他第二次又失败了。
顿顿,阮思澄又轻轻地问:“钱纳,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风险帮澎湃吗?”
“……”
“我猜一猜……澎湃发现你三年前窃取病历的事儿了,对不对?说要报案?他们要你负责陷害,你没办法只能答应。”
钱纳一震,紧接着抬起他那猩红的眼。
阮思澄知自己猜对,轻轻叹气,有些苦涩:“钱纳,三年前的那次争论,尘埃落定,是我赢了。”
“嗯?”
“还记得吗,当时你说,现在是一个比谁low的时代(第12章),商场就是不择手段,命都没了,道德又算……你还说,大家都是这样,干着干着也就懂了。然后我说,大环境里别人都low,并不说明我们也得low。 ”
“……”
“钱纳,你如果若肯退一步,现在,你还会是思恒的CEO,说不定能干的更好。可是,我当时若退一步,现在,受人威胁的会变成思恒医疗、你、我、贝恒、屹立、所有人。这并不是承担风险,这是被人捏着把柄。一个人,面对失败,和面对坐牢,在心理上是不一样的。”她很庆幸自己那时作为股东选择坚持,也很庆幸自己那时向邵君理求助了下。
“……”
“那个时候,为了思恒和所有人,邵总和我别无选择。前一阵子,为了扬清和所有人,邵总还是别无选择。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猜你还想打算创业。一码事归一码事说,对你当年邀我加入思恒医疗共同创业,我一直是很感激的。”
可以算是知遇之恩。
不想最后如此收场。
阮思澄她其实知道扬清集团不会告了。一来,跨国取证十分困难,二来,手头证据不足以将CEO余慎言给定罪,顶多关关小鱼小虾。于是,鉴于这次陷害是为让他再也当不成CEO,邵君理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余慎言还有钱纳两个人都当不上CEO,一个是被澎湃开了,一个是公司跨了。
至于别的,懒得下手了。
阮思澄把她猜测的前因后果都确认了,也不想再续前缘了,把茶喝光,攥着杯子,撩起帘子走出隔间,见朱天球远远地喊:“大橙子!快快回来!我没有你会烤这个!”
阮思澄也小跑两步:“来了来了,看你笨的!”
不过,在之后的一小时中,她总有些心不在焉。
三年,其实不长,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然而,她却好像是经历了好多好多。
东窗事发,钱纳陷害扬清集团,导致创业又失败了。
贝恒入职爱未医疗,恋爱结婚,三年抱俩,二胎马上要出生了。
因为诈骗,初颜马上要坐牢了。
王思任那没能力的去年终于被裁员了。
陈一非……不知道,哪天出去打听打听。
…………
当天晚上,阮思澄叫邵君理到思恒深度接她下班。
想离开时有电话来,她就微信让邵君理上到33搂先等一等。
15分钟后全收拾完,一对儿男女朋友一前一后走出公司。
到大门口的前台处,阮思澄站住脚,在台子上的糖果罐里翻一翻,找出一颗草莓味儿的,说:“我前天让公司后勤把糖换成这个牌子,今天就寄来了。”
“哦?”邵君理问,“为什么要这个牌子。”从外表看只是普通的水果糖,最便宜的那种,常见于各公司前台。
“在记忆中,这个牌子的糖最甜了,我总有点念念不忘的。”
“这难道是……”
“对,”阮思澄笑,拧开糖纸,送到舌尖舔了一舔,说,“果然甜。君理,你还记得咱们两个第二次的见面吗?是在医院。那个时候‘天天丑闻’刚刚发生,澎湃医疗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公信力,医院医生不敢再用澎湃医疗的产品了,怕被骂,‘眼疾诊断’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合作黄了。偶遇时候我很难受,然后……你在路过问诊台时,从里面抠出一颗糖,转身抛给我,还让我别哭丧着脸。(第6章)”
邵君理也凝眸看去:“所以是……”
“这个牌子。”阮思澄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情意
“嗯……”邵君理拉了个长音,问:“我想知道它有多甜。”
“特甜!你要不要也尝一颗?”
说罢转身,想再抠糖。
没有想到一股大力钳着她的胳膊把她转了过来,接着对方双唇凑近:“我不大吃一整颗的,太甜了,不过……嘬嘬你的小舌尖儿,尝尝味道,再记住了,还是可以。”
阮思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压上嘴唇,还被磨着、抿着,示意她把舌探出来。
“……”阮思澄用右手攥住已被舔过的草莓糖,一掌伸开,一手微握,全都搭在邵君理的肩膀上,跟他啵了。
此时已是晚上11点,思恒深度已经空了,她刚才也看过了。
她微微地靠着前台,邵君理则正对前台,背对大门,把女孩儿搂在怀里。
没有想到,两个人正难舍难分,大门玻璃突然之间“唰”地一声便打开了,研发总监顾延之和另个总监走进公司,嘴里还说着:“今晚咱们弄出框架,阮总要看……我勒个去!!!”
☆、第91章 未来(一)
阮思澄定定神, 从邵君理的怀抱中钻了出来, 没搞什么含羞带臊,大大方方走到自己两位总监的面前, 问:“你们两个还在加班?”
顾延之道:“想今晚上做出框架……刚才出去吃饭了。”
“10点吃饭,当心胃病!”阮思澄笑,“别霍霍自己身体。”
“就今天, ”顾延之说,“本想做完再吃饭的,结果我们高估自己了, 一直到10点都没弄完, 扛不住了, 去吃饭了, 顺便缓缓脑子,休息休息。”
“早点回吧,明天中午汇报就行。”阮思澄顿顿, 拉了拉邵君理的胳膊,让他上前一步,跟自己一起, 又说:“那啥,咱公司还没人知道, 邵总就是我男朋友。交往时间还不算长, B轮融资后开始的。”
顾延之开玩笑:“扬清为了单独投资连这招儿都弄上了吗?”
“对, 差不多!”
“哈哈哈哈, 开玩笑了, ”顾延之笑,“那邵总是咱姐夫了。”
“别瞎叫。”阮思澄把右手抬起,在对方的面前一挥,示意自己要打他了,“我跟邵总现在只是男女朋友。”
听到这话,邵君理的眸子轻转,看了看她。
阮思澄只觉得这眼看起来挺意味深长,不过也没多想。
…………
两周以后,阮思澄终于知道,邵君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某天晚上,出差回来的邵君理订了一间分子料理,带晚餐尝尝新鲜。阮思澄还真的觉得还挺神奇的,最常见的食物都用理化方法分解、重组了,16道菜,有液态的熟鸡蛋黄,有脆皮状的牛奶,还能塞馅儿,有外表是鱼子酱的绿色蔬菜,有外表是白泡泡的柠檬、杜松——在热热的柠檬当中,颗粒状的杜松混着,微凉,让食客们在酸涩中一点一点尝到清香。
餐厅大厨一一解释,这个用了球化技术,那个用了脆化技术,这是北美空运来的生蚝,那是北欧刚送来的海螯虾,这个牛排又是用了××技术,从里到外整齐划一都五分熟。
创意爆棚。
等吃完了分子料理,两人一起回到扬清。邵君理把电脑打开,正正键盘,继续加班。对于他们两个来说,12点下班6点起床一直都是常规操作,有时周日会补补觉。
阮思澄则继续阅读她没读完的一本书,讲云计算的,有时也要回邮件和接电话。
偶有一些公司副手进来讨论工作进度,邵君理都耐心地听、耐心了解,而后,该给人给人,该给钱给钱,该给资源就给资源,该给思路就给思路。
阮思澄就突然想起影视剧和小说当中,为了显示霸道总裁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每当下属遇到困难,霸道总裁都拉下脸,说:“你不要跟我讲困难!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她每一次都很窒息……好boss必须support下属。霸道总裁要老那样,下属就会自己乱转,耽误好多事儿。
到了大概11点钟,阮思澄问:“还不走吗?”
邵君理笑:“无聊了吗?”
“还好……”
“不然,你到39楼玩玩儿去?”
“39楼?顶楼?”
“嗯,B座39楼是无人车。上月装修,弄了一个地面LED的中国地图,挺新鲜的。”
“哦哦,好呀!”阮思澄说,“我去看看是啥东西!”对于科技她也有兴趣。
“行。”邵君理把椅子一推,好整以暇站起身来,“我先带着你上去吧。”
“好。”
乘坐电梯到39楼,邵君理带阮思澄一路走过办公区域,最后到了休息区域。
扬清主色是深蓝色,楼的主色也是深蓝色。这休息室的吊顶是流线型的,极有设计感,几个圆圆的月球灯垂落下来,漫射出温柔的光线。因为顶棚是白色,吊顶是深蓝,远远看去,吊顶垂下的月球灯宛如镶嵌在夜空中。
休息室的周围都是桌子、椅子,桌子都是白色的,四周散布着淡蓝的塑料椅子。休息室中铺着地砖,外围两圈是吊顶的深蓝色,一些书架和零食架靠墙立着,里面两圈则是月球的淡黄铯——桌椅便在这一区域,而再中间,便是一块巨大的地面LED屏,还是触屏!
“行了。”邵君理说,“自己玩儿吧。”说完,把阮思澄向前一推,道,“多踩踩。”
“干什么……”阮思澄只觉得男人莫名其妙,又犯精神病。
不管他了。
阮思澄到地面LED前,发现这是云京地图,还是卫星图,完美再现整个城市。地铁线路纵横交错,云京市的地标建筑被一个个标出来了。
这果然是无人车的办公区呢……阮思澄想:大概用了“扬清地图”的程序吧。
一踏上去,阮思澄便发现,只要在哪站上三秒,那个区域便会被放大,比例大概是4倍,更多地标显示出来,继续搞就继续放大。而若走出LED屏,地图便会被重置。在理论上,人能定位每一栋楼。
她转了转,突然发现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有红点闪烁。
“???”阮思澄踏上去,地图放大,又突然一个红点,她又踏上去,地图再放大,几次以后,云京市某商业区的每一栋楼都能看到了。
这回,某大厦前出现一个“终点”标志,跟“扬清地图”产品上的一模一样。
“什么地方……”阮思澄踏上去,脚下地图从卫星图变街景图,她在其中。
3D街景图一直都是扬清地图常规功能,人可以在“街道”穿行,用鼠标或键盘控制前后左右,宛如在游戏的地图里。
此刻,LED屏幕中,她视角的正前方是……云京大饭店。云京大饭店金碧辉煌,巍巍矗立,阮思澄就站在门口。
阮思澄:“???”
紧接着,脚下屏幕“chua”地一下就变了!
整张地图凭空消失,变成“第×届云京人工智能峰会”电子邀请函的图片!信函设计非常好看,受邀者是投资爸爸!
两三秒后,“邀请函”的中间部分被叠加上半透明的白色前景,几行汉字一一浮现:
【2018年3月24日,云京大饭店,第×届云京人工智能峰会,第一次见阮思澄。】
“……!!!”
邵君理他竟然是在用3D地图让她回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现场!
在云京大饭店,邵君理是演讲者,她是听讲的,她提出了一些问题,让主办方印象深刻,最后同意让她参加组委会的社交晚宴。
阮思澄的呼吸一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跃动,仿佛可以顶到咽喉,生疼生疼的。
这时地图被重置了,另一红点开始闪烁。
她不好奇了,有些郑重地踏上去。再一次,某区域被几次放大,“终点”标志浮现,卫星图变街景图,而这一次,她站在了某医院前。
又是一张图片出来,前景汉字都是行书:
【2018年4月15日,P大三院,第二次见阮思澄,给出一颗现成的糖。】
“……”阮思澄知道,澎湃医疗丑闻以后她被医院“残忍”拒绝,邵君理把问诊台上的水果糖扔给她,还说“别哭丧着脸”。
回忆满满。
她回到了那些地方。通过这种“身临其境”,她可以在几分钟内回顾过去几年时光。
而后地图又被重置,第三个红点温柔眨眼。她放缓了她的脚步,想要记住每个细节、每个瞬间。
这回,没等点击终点标志,她就看出是扬清了。
果不其然,她站在了扬清门口。阮思澄知道,在这里,她第三次见邵君理——钱纳贝恒和她自己轮番发言,讲PPT,最后对方决定投资,2000万。
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扬清地图消失以后,伴着“chua”的声音特效,《投资协议》被呈上来。工工整整干干净净,说明文字再次出现:
【2018年5月20日,承诺注资“思恒医疗”,当天使轮的投资人,由此产生新的联系。】
一瞬间,阮思澄有一种命运感。
这个人的翩然出现,让她迈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不管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
LED上第四个场景是最初的创业园区——思恒医疗的第一个办公地点,她度过了两年的地方。
她看到了当上CEO的股东大会决议文件,配字是:
【2019年4月20日,让阮思澄当CEO。】
还有对方写的那张“你也一定会发现,你比想象中坚强”:【2019年5月21日,被要走了一张字】。
阮思澄:“……”
这字儿,让她度过贝恒刚走那阵子的艰难岁月。
“思恒医疗”明显是个重要场景,chua chua chua的,屏幕图像不停变换。
阮思澄也再次见到增资时的增资协议:
【2020年4月21日,增资800万,让阮思澄再撑一下。】
以及许多别的文件。
“接下来的一个场景会是哪里?代表什么?”阮思澄在自己心里勾勒出了几个答案。
结果全错!
她要去的竟然直接出了云京!地图放大到全中国,阮思澄踩了半天才终于是“亲身”站在了J大一院的大门口,配图又是一份合同,配字则是:
【2020年7月1日,“思恒急诊”开始公测,两个人的心血、结晶走入现实。】
在它后面,是思恒急诊爆红期间的文章,有Z大学生被下毒的,有网络农妇被家暴的,他们俩的“心血”“结晶”顽强成长。
原来如此……阮思澄想,J大医院真的重要,是她自己不周到了。
第六个场景移动到了思恒医疗的新大楼,也就是思恒深度现在的办公地点。第一张配图是跟清臣的租房合同,配字是:【2020年5月,叫阮思澄搬到附近。】
至于第二张……
阮思澄的眼睛睁大!
B轮时的投资协议……
这里,黑色汉字一行一行呈现出来得尤其慢,写着:
【2020年5月20日,向阮思澄表达扬清对B轮的投资意愿,在33楼的会议室中,受不住了,说爱她。】
“……”阮思澄回想起了当时的那个情景,两条腿儿又有点软。
那天,她为了刁难对方,copy了增资时邵君理“用三句话给我三个增资思恒医疗的理由”那句话,让邵君理“用三个字给我一个接受扬清投资的理由”,而邵君理,在她得意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且向门口走的时候,出乎意料地说“不,我可以”“三个字,听好了”,还有……“我爱你”。
正回忆着,LED屏幕的地图再次被重置了,这回,她被引导到了云京仁爱医院,配字写着:
【2020年7月7日,仁爱医院,在一起。】
阮思澄的嘴角微勾——那天开始她有男友了。
一段段的青春岁月历历在目,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走过这么多的春夏秋冬。
第八个场景是在深度,合并协议前景是:
【让阮思澄合并深度、扩大规模,被误会,不过也是从那天起被阮思澄全然信任】。
从原深度大楼出来,阮思澄又被小红点给带到了“云京大饭店”。这回图片是初颜的“演示大会”请柬,阮思澄对烫金大字“IT’S SHOWTIME”印象深刻,而配字则是“阳光科技抢占市场,在阮思澄的信任下,请何兰兰揭发造假,思恒深度重回正轨”。
阮思澄又轻轻笑了。
多亏信任投资爸爸,她专心地拓展基层,没让业绩下滑太多,没让阳光一下打死。
最后,小红点带阮思澄又回到扬清,也就是,她此时正在的地方。
“杀人药盒”的媒体报道、网友们的漫天谩骂、“偷窃病历”的无端指责,一张一张地出现了。可紧接着,极短暂的停顿以后,贝恒的澄清、阮思澄《只因你是女CEO》的微博,Benjamin Cheung等孩子的道歉,欧洲法院的判决书、澎湃的说明,也一个个地出现了,它们代表着他们俩曾漂亮地反击对手。在这,邵君理的说明文字是“扬清被人恶意陷害,阮思澄拉贝恒出来,澄清了相关指责,缓和了舆论氛围,争取了一些时间,也发现了关键证据,二人一同解决危机。”
“……”阮思澄又一点恍惚。
她依稀记得,在把初颜KO以后,她曾经对邵君理说“好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也可以拯救你、拯救扬清”,没有想到真做到了。
他们两人,一路见过风雨彩虹,数次跌落深渊,又数次挣扎着爬上来,在这个过程当中始终携手同行、不离不弃,比其他的男女朋友有更深刻的默契和依赖。
是真正的“另一半”。
全部播完,地面LED的日期变为此时此刻,一个箭头一伸一缩,指向休息室另一侧的玻璃门。
接着LED屏地图归位,所有红点都出现了,让阮思澄可以回顾。
阮思澄没着急继续探索,又把全部八个场景踩了一遍、看了一遍,还用手机录了视频,上传到Dropbox备份。
做完这些,她才整整裙子,理理头发,走到对开大玻璃前。
她伸手一推,没推动,这才发现门是锁的!!!
“不是吧,出bug了吗……”
正想痛骂投资爸爸,阮思澄就看见门的一侧摆着一台机器,有点儿像各国海关入境处的那种机器,验证身份用的。
“唔……”她看了看机器屏幕,确认了——这还真是验证身份用的机器!
只听女声AI发出动作指示:“左手指纹验证”“右手指纹验证”。
阮思澄:“……”
晕啊!!!
要不要扫身份证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验证还是需要做的。
没有想到,她验证了两手指纹,机器又说还得通过人脸识别。
“……”阮思澄又只好站在机器前面,调整角度,看见自己的五官被投映在了液晶屏上。
“唔……”她让脸蛋在框子内,手指按上触屏的“yes”。这台机器还挺灵敏,立即问,是否确定使用现在这张照片,阮思澄想了想,觉得不够美,又重来了两次,最后终于觉得满意,上传,验证,获得通过。
结果,这居然还不算完。
这一次的“身份验证”居然需要三重验证!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最后一关是声纹验证。阮思澄想起来,前几天,邵君理似乎是让她读了一串东西……原来是干这个用吗?
液晶屏上给出指示,让阮思澄回答问题。
阮思澄就突然觉得这个东西也挺好玩的——她和邵君理因为AI相识,也因为AI相知,那现在也可以因为AI……于是不再疯狂吐槽,嘴巴凑近了问答区,一道道地回答机器,觉得这是他们两个才能有的盛大仪式。
机器问姓名,她答“阮思澄”。
机器问生日,她答“1991年12月24日。”
一直到了最后一题:【最喜欢的一个名字。】
“……”阮思澄牙轻咬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又再次凑近话筒,轻轻地道,“邵君理。”
只听“咔”的一声,三重验证全部通过,两扇玻璃十分平滑地打开了。
外面是个阳光房,铺着厚厚的地毯。因为这里是39楼,漫天星斗争相闪烁,好像离她很近很近,把夜空都给推远了。
几秒钟后,一阵机械音传来,阮思澄偏过头,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扬清集团刚推出的“酒店机器人”端着托盘走过来了。这东西是扬清集团人工智能B to B的重点产品之一,可以扫描房间号码,给客人送各种物品,节约酒店人力成本(第71章)。
扬清集团的酒店机器人十分可爱,简直能把客人萌化。
此时酒店机器人的小托盘上摆着封信。信笺素白,信封上是刚劲有力的四个字:【阮思澄启。】
阮思澄又咬咬嘴唇,将那封信缓缓打开。
信纸上是一段情书,不长,可每个字都透着温情:
【阮阮:
我经常被记者们问,最成功的一笔投资是什么。
我总是答还没出现。
然而现在,我很确定,最成功的一笔投资,是思恒。
我得到的,不是财富,不是地位,甚至不是理念、梦想,
而是一位人生伴侣,或者说,是人生本身。
它凌驾于其他所有。
阮阮,
我被科技环绕着,被科学淹没着。
但有时候,我会感到百年太短,希望与你灵魂相依。】
最后还有一行:【到楼顶来。推开南面的玻璃门,有楼梯。】
而在信笺的旁边,静静躺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阮思澄的呼吸一窒。她小心地打开盒子,而后世界便安静了。
她看到了一枚戒指。
中间是个巨大的钻石,方形,四周还有一些粉钻。
阮思澄想起来,他们正式恋爱那天去了云京自然博物馆,本意是看大恐龙的,不过那天最后一层的矿石区正在举办什么珍贵宝石展览,他们两个便也看了。当时她在粉钻项链的柜子前说“好美啊”,被邵君理科普了下,知道粉钻十分少见,基本来自澳大利亚的阿盖尔,一个每年举办拍卖的地方。
这……他还真搞了点儿?
那天之后她查过了,那个地方每年拍卖50颗左右一克拉的,每克拉……贼贵。
阮思澄看着大钻石,总是觉得在哪见过。
哪儿呢?
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才终于是想起来了:大冰糖!
她嘲笑过的,大冰糖。
所以当时,邵总不是看大冰糖,是在看大钻戒。
她想钻到地缝里去。
阮思澄把戒指拿着,推开南面的玻璃门,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楼顶还是那个样子,有木屑,有草坪,仿佛一个热带雨林,其间散步着一个一个树墩样子的座椅,拢着篝火一般的灯,在云京的霓虹灯中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她走到了“雨林”尽头。
二维码状的地砖上早就已经铺满花瓣,在夜风中散发着阵阵的清香。空地中央有个架子,几个精致的大花球在瓶子里轻轻摇摆,还有几个金属烛台,火光徐徐摇曳,空地边缘铺着一圈黄白小灯。
“你……”阮思澄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尬聊道,“你这阵子天天出差,那么忙。”
男人一晒:“这个是很重要的事儿,一生一次,不能将就。”
“噢……”
“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吗。”
“好像知道……”
邵君理也不再逗了,把盒子接过来,打开,拽拽西裤,单膝跪了,动作还是巨逼拉风,问:“阮阮,跟我结婚好么。”
在夏风中,阮思澄的额发扬起。她只觉得心弦剧震,久久无法恢复平静,耳朵好像可以听见古琴震动时深沉而又悠远的余音。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不过还是努力地道:“好。”
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不是求之不得的吗?
听到回答,邵君理一笑,把手中戒指给女孩儿戴在指根,送到自己唇边吻吻,而后缓缓站起身子,将对方搂在怀里且用力地揉她腰背,问:“阮阮,说说,我现在是你的什么?”
“……”阮思澄又翻着白眼想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优乐美???”
邵君理:“…………”
“逗你呢!”阮思澄笑,在对方的肩膀蹭蹭,叫,“老公~”
☆、第92章 未来(二)
邵君理叫策划公司上来顶楼收了东西, 自己则是带阮思澄到停车场离开公司。
到家已经要一点了。
阮思澄说:“这么晚了……咦?”
她突然间意识到了,因为今天是邵君理跟她告白的一周年, 对方其实算过时间,让她一过半夜12点就能拿到订婚戒指,并不单单是等扬清人去镂空。
也是有心。
邵君理把衬衣脱了,问:“直接洗澡?”
“好。”
阮思澄在主卧浴室洗了头发还有身子, 出来发现投资爸爸又在床头回email呢, 想了想,跑下楼,从厨房的调温酒柜摸出红酒拿回卧室,想干个杯, 是加州napa的“头牌”,啸鹰。
两人坐在小茶几旁一人一杯喝干净了, 阮思澄倾过身子, 问:“君理, 我超好奇, 虽说你是一个码工,一直不算非常摩登,但我感觉富二代里好多都是不婚主义?你没想过不结婚吗?”
邵君理一顿:“从人类的发展来讲,我认为是这样没错,人更自由也更随心。但现阶段尤其中国,女人弱势,如果一个男人一直不‘娶’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肯定会被指指点点。”
“哦……哦。”
所以还是为了她吗?
阮思澄的酒量颇大, 但喝酒时脸会变红。此时她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红扑扑的,很漂亮,走到对方的椅子前,伸手把人给拽起来:“夫妻挺好,灵魂伴侣,省着被说出卖色相跟投资人换取资源。”
“你有什么色相?”
“……没有吗?”阮思澄手揽住对方有力的腰,十指扣住,压住对方胸膛,抬起头看,还亲他的下巴,“真的假的?”
接着感到身体变化。
阮思澄傻笑起来。
她又用自己额头蹭蹭对方胸口:“不过,还是有些意外……没谈一年就结婚了,是不是太早了?”
“我倒觉得是太晚了。”邵君理说,“想想自己三十多了,人生已过三分之一,甚至是二分之一一。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也只剩下三分之二……或者是二分之一。”
“别瞎说!至少还有三分之二!”阮思澄急着打断,“而且,18年,你不到30、我不到27,你就已经认识我了!你只是没日到而已!”
被一下子打断气氛,邵君理垂着眸子,盯着对方看了半天,才突然道:“那补一补。”
“补一补?补什么?”
阮思澄的大脑当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只是没日到而已”。
她“啊”一声后退一步,转身就往门口跑,却在开门时被捉住了,又被按在门上、撩起睡裙。
“不是,君理,”阮思澄说,“你冷不冷?咱进被窝?”这老禽兽随时随地!
“冷。”
“那……”
“我放进去,你给焐焐。”
“……”阮思澄惊呆,“你特么的荤话好多。”
邵君理没再说话。几秒后,阮思澄便感觉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物事,隔着最后一层布料,卡进她的大腿中间。
“……”每回对方做这动作,她都觉得梆硬梆硬,要被抬起来了,好像骑着大扫帚的老巫婆儿,有鹰钩鼻的那种。
两人折腾了一会儿,回到床上,邵君理舔舔,一路上去,最后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边,在桃粉的指甲盖上落下一个个的亲吻。
在……时,邵君理把她的双臂交叉,右手抓着她右腕,左手抓着她左腕。阮思澄觉得,直男就是直男,邵总也不例外,她都已经那个size了,还挤。
阮思澄姓“阮”,也没辜负这个姓氏,除了脾性,哪儿都软,心软,平日里说话软,头发软,……也软,会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思澄是彻底服了,哼唧唧的:“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它。”
邵君理道:“给你了,一辈子,不要也得要。”
“不……”
等到最后全折腾完,阮思澄腰都要折了,感觉两人就没分开过,一开始啪啪啪的,最后就噗噗噗的。
结束之后,阮思澄在对方怀里,突然想起重要的事:“君理,对了,有个事儿,我觉得要商量商量。”
邵君理亲她的额头,逗阮思澄:“为夫听听?”
“切,”阮思澄抬起眼睛,而后异常认真地说,“就是,咱们结婚,其他东西可以不管,但是,我不要扬清股份,你也别要思恒股份,行么?咱们签署婚前协议,律师再来把把关,把二人股份还有增值一起划作婚前财产。这样,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以后分开,公司可以不受影响。或者咱们现在约定,就算拿了对方公司的股票,也必须跟对方一致行动。”
邵君理点头:“可以。”
“嘿嘿。”她高兴了,又变回了小姑娘,ceo、小姑娘无缝切换,问,“君理~要是真有一天,我要离开,你怎么办?”
邵君理把台灯关了:“不怎么办。”
“???”阮思澄说,“霸总应该说‘不许不许’!”
“怎么可能?”
“……”
邵君理阖上眼,好像真的觉得困倦了,声音轻轻的:“只能自己过一辈子。”
“喂……”对方这句实话实说不知为何怪可怜的。
邵君理又说:“我没闲心谈没那么喜欢的恋爱。以前是,以后也是。”言外之意就是,要是都没工作有趣,不如工作。
阮思澄笑了,故意继续作天作地:“君理,我跟扬清哪个重要!假设只能拥有一个,你选谁!”
邵君理的声音更轻了,好像马上要睡过去:“狗屁问题。”
“哈哈哈哈,不用回答。”她就是想作妖儿。
“不过,你。”在睡着前,邵君理的嘴唇未张,还是含糊地回答了。
……
第二天的一大早上,阮思澄从床上爬起,给自己的妈妈爸爸打电话。昨天他们12点多才订婚完毕,太晚了,妈妈爸爸早就睡了,阮思澄也没发微信,想等早上用视频跟妈妈爸爸说这事儿。
与以往的每回一样,她妈妈并没有接听。阮思澄也挺奇怪的:她妈天天玩儿手机,然而就是能miss电话,她从来都没打通过。
大约15分钟以后,阮思澄妈才回拨过来。
“妈妈妈妈,”阮思澄高兴,“我跟你说一个事儿哦。”
“怎么啦澄澄?”
“就是……”阮思澄还怪不好意思的,“你跟我爸不用催了,我男朋友,就‘扬清男’,昨天晚上求婚了,我答应了。”
阮思澄妈还是她爸一天到晚催催催催,让她结婚,到了这时,微愣过后,却是一派高贵冷艳的模样,说:“澄澄,你自己考虑。这个是你人生的重大选择,只有你才知道你要什么,妈妈爸爸只有支持。如果你想好了,要嫁给他,妈妈爸爸祝你幸福。”
“谢谢妈妈~”阮思澄道,“我想的很清楚了。跟他生活是我自己最盼望的事情之一,或者没有之一。”
“哎,”阮思澄妈露出微笑,“那妈妈祝福你们。”
“嗯!”
“不过,领证儿前,要带小邵回家一趟。”
“我知道!”阮思澄一边视频,一边给邵君理发消息,【君理,明天周六,能不能跟我回东北?】邵君理查查日历,回:【上午有会,我可以坐2点20那趟航班,4点40到。】阮思澄给邵君理回“ok”,然后又跟自己妈说:“妈妈,扬清男明天上午加班,下午4点40到。我想你们,先回去,坐今晚10点10分的卧铺,明早6点35到,行吗?”她还挺爱坐卧铺的,不耽误时间,睡一大觉就到地方了,而且两边的火车站都离住处不算太远,比去机场要方便。
“行的。你爸爸会开车去接。”
“不用!我自己叫车就行。”
“你爸爸他肯定去接,别强了。”
“哦——”
阮思澄的妈妈又问:“澄澄,你见过了他爸妈吗?他家就在云京本地,应该见过吧。”
“唔,我见过他爸爸,没见过他妈妈。”阮思澄完全不觉得见公婆有什么难度。虽然家庭背景上有差距,但“见面”只会加分不会扣分。
“好的……那应该没别的事了……我去饭店问问日子,最早可能要冬天了。咱们这边办答谢宴,云京那边办婚礼,给他家张罗。”
阮思澄的帅气老爸这个时候钻了出来,十分嫌弃自己老婆:“哎呀,看你,什么都不懂!先别动手!”
说完看向了阮思澄:“澄澄啊,两家结婚这是大事,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结婚、在哪儿办酒,怎么办酒,还有你们房子怎么解决,车子怎么解决,彩礼多少,嫁妆多少,这些都是要商量的。男方父母必须要到女方家里提亲来的。”
阮思澄:“啊???”
还要邵城他们夫妻远赴东北上前提亲吗……?
这会不会太高端了,太那啥了。
她给自己留出余地:“妈妈爸爸,明天你们见完小邵咱们再谈这个东西吧。”她很确定,等见完了,她可怜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再坚持要求了。
她并不想现在就说邵君理是邵城儿子,否则二老肯定担忧,等他们俩实际见过邵君理了,就会放心了。
“好,”阮思澄的爸爸又道,“对了,小邵是做什么来着?有发展吗?不会被淘汰吧?哪个学校毕业的?在美国是吗?博士对吧?”
“明天聊吧。”阮思澄道,“爸,我不想把他用这些条条框框给判定了。他特别好,会发光。”
阮思澄爸被震了下。
絮絮叨叨讲了很久,最后,阮思澄爸又想起来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儿,严肃而又神神秘秘地:“澄澄,你是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在结婚前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阮思澄看了看床尾的垃圾桶,庄严承诺,“我不会的。”
“那就好,相信你也明白这些。”
“嗯,超明白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阮思澄叫邵君理回到卧室。她把窗帘全都拉开,从大大的落地窗看后院的树还有花草。外面有个大的缓台,左侧长长的楼梯直通向后院。
邵君理从健身房上来,看见阮思澄,过去与她并排站着:“约好时间了?”
“对,我今晚先走,跟爸妈多待一会儿,你明天上门。”
“行。你爸妈都喜欢拿什么?”
“我爸喜欢喝酒,我妈喜欢看电视。”
“我知道了。”
聊了会儿,阮思澄把“提亲”要求当好笑的讲了一遍,还说“你爸已经要忙晕了,我们不会折腾他的”,没有想到,邵君理却半偏过头,用眼尾扫了她一眼,声音还是没有起伏:“行,我知道了。”
阮思澄:“???”
不是,他又知道什么了?
☆、第93章 未来(三)
当天晚上, 阮思澄背着一个旧电脑包去云京站,坐z61回了东北老家。
木有想到四人间内有个胖子狂打呼噜, 她又眼瞅31周岁了,睡眠质量不如以前,一个晚上翻来覆去一共睡了一个小时。
回到家里比较兴奋,拉着爸妈说个不停, 说公司, 说员工,说她得到的,说她失去的。
这一折腾就到11点,阮思澄的爸爸妈妈叫阮思澄吃完再睡, 下了馄饨,烙了葱油饼, 阮思澄把自己肚子吃的溜圆才爬上床, 开始补觉。因为男友4:40到机场, 大概会在5:30来敲门, 阮思澄便定了一个5点15的手机闹铃,又嘱咐说如果自己睡过头了记得叫她,才安安心心地,抱着枕头呼呼睡了。
再醒来时是5点10分。阮思澄再一次感慨她身体的调节能力——说几点醒就几点醒,甚至不需要闹钟了。她穿好睡衣,却听到外边客厅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阮思澄将头发梳梳,走出卧室,却发现男友已经到了!
他穿着件黑色衬衣, 坐在一个沙发墩上,微微前倾,十指交叉,这个谦虚的姿势让阮思澄还觉得挺新鲜的。要知道,邵君理在平时都是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一副大爷的派头。
“君理,”阮思澄走过去,坐在另一沙发墩上,“怎么到的这么早啊?”
“飞机4点就落地了。”
“哦。”阮思澄发现,说到“飞机4点就落地了”,她的老爸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怎么回事……
大家聊天聊到5点45,阮思澄问她的妈妈:“妈,咱们怎么还不做饭?今晚不是在家吃吗?”
“不在家吃了。”阮思澄的妈妈回答,“去饭店。”
“嗯?”不是说在家吃吗?
阮思澄的爸爸解释:“小邵爸妈也过来了。”
“……啊???”阮思澄一脸懵逼。
“本来没想今天见的,是在机场撞上了。”阮思澄的爸爸解释。
原来,爸爸刚买新车,想要大家都坐一坐,是接人狂魔,而且二老全觉得,人男孩从外地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让人自己出站、打车、上门,好像显得太高傲了,应该去接,于是,将计划从“等邵君理”给变成了“接邵君理”。下午3点45的时候,阮思澄的老父亲进屋叫了两声“澄澄”,没得到回音,他看闺女正睡的香,心疼对方整夜未眠,没硬叫起来。
“不是,”阮思澄说,“您根本不认识他啊?”
阮爸爸又接着说了。
人老头儿挺会想招,在接机口举着纸板,上面写着“小邵”,下面写着“思澄”,就开始接了。他觉得这样没事——等准女婿走出来了,就拍拍他肩,说阮思澄没睡好觉,还在补眠,自己一个人来接的,既显得重视对方,还显得心疼女儿,给对方施加“你对她不能比我对她差”的无形压力。
结果,接是接着了,可邵君理爸爸妈妈居然一起跟过来了!
阮思澄爸一眼觉得这位亲家十分眼熟,十分像是某企业家。等邵君理介绍完了自己爸妈的名字,他就傻傻站在那了。
阮思澄爸没话找话,问飞机咋4点就到了,而后得知一家三口过来坐的私人飞机。幸好老家虽是省会,但地点比较偏,航班少,机场小,就一个航站楼,所有乘客都必须从同一个门出来,这才没有错过。
原来有人来接邵城,这回也不用了,阮思澄爸先把亲家送到他们定的酒店,约好晚上吃东北菜,又把邵君理接回自己家里。
邵君理说:“本来打算两家父母明天后天再见面的,没有想到……”他本来想一趟搞完。他跟阮阮工作都忙,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再陪着来专门“提亲”,何况,他想尽快尘埃落定。
阮思澄听完:“……”
她低头,用手心捂住脸颊。
太尴尬了。
不忍直视。
把邵城给招惹来了,居然可以变成这样。
阮思澄给爸爸发信:【全都赖您,非要提亲。我当笑话随便讲讲,他居然往心里去了。】阮思澄爸回了一个意义不明的“举杯”表情。
四人聊到将近7点,才出发去吃东北菜。餐厅并不特别高档,但阮爸爸也尽力了。
阮思澄也终于见到邵君理的美人妈妈。美人妈妈颇有气质,说话温柔,举止优雅。
在包间内,阮思澄、邵君理两人坐在下首,挨着,阮思澄这边儿坐着自己爸妈,邵君理那边儿坐着他的爸妈。
邵城出身普通人家,并非什么红二红三,没有架子,十分随和。他也挺会打破界限,在等菜时,说了说这些年的努力、辛苦还有心酸,把距离给拉近许多,自然过渡到正创业的阮思澄身上去了。阮思澄的爸爸妈妈在设计院当处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不多时,无话不说,其乐融融。
等开始上菜,双方父母便进入了吹自己家孩子的模式。
邵城说:“君君从小不用操心——”
阮思澄想“噗”,强忍住,邵君理轻瞥了她眼。
吹完自家孩子,酒过三巡,经过一点过渡的话,他们谈到子女婚礼。双方迅速达成共识:在哪办,怎么办,让小夫妻自己张罗,对亲近的亲戚朋友,邵君理阮思澄自己发帖、出钱、安排食宿,直接请到婚礼现场去。
吃完饭是快到10点,阮思澄陪自己爸爸到前台去结账埋单,扫完码,一回头,便见君理跟他妈妈站在门口谈话。美人妈妈一直在问什么,而邵君理则是摇头。
“唔,”阮思澄有点担心,怕跟自己有啥关系,于是逮到一个空闲,问邵君理,“君理,我能不能知道知道……刚才阿姨在问什么?”
“嗯?”邵君理了然,轻笑,“问我还有没有钱,够不够花。”
阮思澄:“……”她想说,阿姨,君君不是小学生了!他是一个霸道总裁!
“阮阮,猜猜,我到美国的第一年,我妈过去探亲了几次。”
“6次?”
“12次,每次大约两个礼拜。”
阮思澄再次:“……”
她输了,她并不是这世界上最爱君理的女人。
说到这儿扬清集团的车来了,邵君理和他的爸妈开门上车回酒店住,阮思澄这一家三口则是要走另一条路。
在回家的路上,阮思澄妈纠结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道:“澄澄,你真的想嫁过去吗?”
“啊?”阮思澄说,“当然呀。”
“可是,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选另一半要看条件,但是不能只看条件。经济决定上层建筑,这话一点也没说错,他地位高,你地位低,妈妈担心他不珍惜、不爱护。”
“您想多了!”阮思澄又一个饱嗝,打出一股酱骨头味儿,她葛优瘫在后座上,miaji miaji嘴,说,“您别担心,并没有他地位高我地位低,也没有不珍惜、不爱护。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哦……那就好。”
“嗯。”阮思澄说,“妈妈~邵君理的爸爸妈妈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不用送。邵君理会留在这儿等我一起回云京的,坐晚上7点25的那趟航班。”
“那让小邵也过来吧,中饭晚饭在家里吃。”
“行!”
……
阮思澄本以为“地位”这个话题已经过去,谁知竟然没有。第二天中午,在邵君理上门以前,阮思澄妈又拉着她,说:“澄澄,女儿,我和你爸讨论半宿,还是觉得,婚姻最好门当户对。跳一两层是可以的,跳太多层会出问题,会受委屈,被看不起。妈妈爸爸不会干预、不会阻止,但是想把这些道理讲给你听,让你谨慎。”
“你和爸爸真想多了……”
阮思澄在心里琢磨:怎么能让爸妈放心?
思来想去,觉得好像……只能欺负邵君理了。
昨天见面,他英俊挺拔、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成熟强大,完完全全跳不出错,居然还是不行吗。
哎。
于是,在邵君理又进门后,阮思澄就开始欺负邵君理了,毫无征兆。
在四个人吃完饭后,阮思澄见邵君理在厨房门口有些犹豫,抬起腿,一脚丫子踢在对方屁-股蛋上,喝:“去帮忙!别杵在这!扬了二正的!”觉得触感梆硬梆硬,真是个肌肉男。
见阮思澄抬脚就踹,阮思澄妈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
邵君理却好整以暇地把袖口挽起来了:“您就让我帮帮忙吧。”
最后居然刷得巨干净。阮思澄想想也是,对方毕竟曾在美国独自生活了15年。
吃完饭吃水果。阮思澄手捧着西瓜,把上面的壤全啃了,到还剩下一小条时,伸手递给邵君理,说:“靠瓜皮的地方不甜,不好吃。”
邵君理也毫无怨言,吃完一片冰西瓜的下半部分,再吃另一片冰西瓜的下半部分,没有休止。
这样的事连着发生几次以后,阮思澄的妈妈终于坐在女儿的身边,说:“澄澄,你别老是欺负人家。”然而,她的口气还有表情虽是无奈以及责怪,嘴角却有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咦?”阮思澄抬头问邵君理,“君理,我欺负你了吗?”
邵君理笑,带点宠溺:“没有。”
“那如果我欺负你了呢?”
邵君理略一淡笑:“高兴。”
“您看!”阮思澄对她妈妈说,“我没欺负他!”
“说正经的。”阮思澄的妈妈打了阮思澄一下,“谁也不能老让着你。”
“知道啦~”阮思澄见好就收,“啦啦啦~”
“看你那样儿。”阮思澄的妈妈虽然还在教训,然而语气显而易见地轻松了下来。
“行啦,我去买点东北特产,回云京后分给同事。我都两年没回家了,都是你们过去看我。”
“好,应该的。”
“君理,走。”
邵君理的西装裤子被渐上了一点西瓜汁,他掸了掸,站起来:“走吧。”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院子里面都是水坑。到不好过的地方,阮思澄便往男友的后背上蹿,让他背她,说水凉。邵君理也毫无怨言,就背着,到了对面再小心地蹲下身子放人下来。
阮思澄可太爽了。
以前都是她背别人。
上学的时候,她们学校也有水坑,还很深。学校便摆了一排桌子在水坑里,前后各有两张椅子,让学生们踩着过去。如果赶上人多、队长,要迟到了,阮思澄就踩着凉鞋,卷起裤腿,把室友背在背上,哒哒哒地淌水过去——她168,腿还长,室友148,她不忍心。
阮思澄的爸爸妈妈从自家的窗口看见了。半晌以后,还英俊的男人叹息,搂住自己妻子的肩,说:“别操心了,相信澄澄的选择吧。”
“嗯,”阮思澄的妈妈有些感伤,“澄澄确实是长大了,会自己选了,不用咱们给参谋了,咱们两个的意见,也许都是不对的了。”
“别这样,女儿长大是好事呀。”
另外一边,阮思澄在超市买了松子、榛子,人参糖、高粱糖,叫服务员分开包了,想给思恒副总、总监一人一份,再给公司每个小组都扔一兜,花了几千块,提着一堆大包小包,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投资爸爸来的时候两个箱子全都装着给她爸的红葡萄酒,还有给她妈的护肤品,现在正好空了。阮思澄把东西塞进去,正好赶上四点开饭。她又一顿狼吞虎咽,最后点点行李、礼物,哭着嚎着出家门了。
她难过,她想家,可她没办法。
小城市的男孩女孩,一旦离开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永无止境的梦想,和永无止境的流离。
……
到云京是9点15,到家是10点15。
阮思澄到主卧浴室洗了个澡,吹了个头,让男友把干果和糖统统搬到她的车里,自己钻进柔软的被,还在脚心贴了足贴,缓解疲劳,舒舒服服地上网。
结果,一开锁屏她就呆了。
短信、微信、q-q,无数朋友正在找她!
她顺手点开朱天球的,发现对方正在狂吼:【天球:大橙子!是你吗!你跟帅逼要结婚吗?!你跟帅逼那么熟吗?!】阮思澄一脸懵逼,回:【啊?】
【天球:有个人在微博爆料!】
【阮思澄:然后呢?爆料啥?】
【天球:爆料……邵城儿子刚求婚了,结婚对象是阮思澄!她说,《思恒“花瓶”阮思澄:天降馅饼,一路躺赢,给你揭示人脉真相》的文章曾广为流传,好多人说邵城儿子已经“收了”阮思澄了,她也看过!今天晚上她坐飞机,从东北回云京,在公务舱撞上你们,你无名指还有戒指!上面钻石巨大,巨闪!】阮思澄:【……】
确实,《思恒“花瓶”阮思澄:天降馅饼,一路躺赢……》那篇文章“火”了以后,她照片也被扒出来了。这个也是当然的,毕竟,思恒爆红以后,尤其a轮融资以后,无数创业杂志商业杂志都以“美女ceo”为噱头写她。
还好,不是策划公司的人,不会知道求婚细节。虽然那天邵君理说策划公司没看见人,只摆东西和收东西了,她也还是有些担心。
她点开微博,找到原po,看了看评论、转发。
额,乌烟瘴气。
有一大堆人留言说:
【emmm……一言难尽。之前还觉得挺励志的,结果果然是靠男人。】【我的雷达还真是准,我就觉得她不简单。】【创业是为钓金龟婿,这女的可真聪明啊……妈的,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先开公司,再拉投资,然后搞定高帅富!】【我反对这门亲事……】
【这个女的是配不上。普通家庭,普通收入,靠男方才“创业成功”,长相身材也就那样,我周围都一抓一把。】【能不能别上热搜了。】
【老实创业,别买热搜了。】
有人回复:【为什么说靠男人呀?那个不是澄清了吗?】立即被人批评教育:【现在还能再相信吗……】也有一大堆反对:
【你们拿着采访照片跟明星的高p图比?】【人家明明挺优秀的。p大毕业,搞ai出身。创业成功都要贵人,她男朋友就是贵人,怎么了?不行吗?】【我赞成这门亲事!】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阮思澄把word打开了,皱眉琢磨解决方法。
然而,还没等她做什么呢,邵君理却先说话了。
一个记者通过微信向邵君理直接求证,邵君理点头认了,也对问题一一答了,全连起来大概就是:【我们从来没否认过,只是觉得没必要讲。b轮融资结束以后我跟阮阮才在一起,因为对方聪明、勤奋,与我有着共同追求。2018到2021,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她一个人奋斗三年。2021到现在,我们变成情侣关系,她却也不需要我了。】还放出了一张截图,是第一次约会以后她给他的晚安微信。
“君理……”
阮思澄看着屏幕,想,当时,邵总一直在等,一直没表白,是不是也同样因为,他希望到修成正果的这一天,她不必被否定价值?
阮思澄的眼眶微热,转发了,说:【在生活中永永远远需要你呀。】风向立即变了不少。
有人说:
【看到没有,现实中是强强联手。想要高嫁,自己首先要变优秀。】阮思澄把微博截图,单独发了一条评论:【谢谢支持,不过,我“变优秀”,是为自己,其他东西一切随缘。】她刚发完,把手机关上,邵君理便进屋来了。
“君理!”阮思澄叫,“抱抱。”
“怎么了?”
“没事儿~”
邵君理一掀开被子,正想进去,却在看见阮思澄的瞬间愣住了,问:“你这穿的什么衣服。”
“小背心。”阮思澄坐了起来,答“我一直穿背心睡觉,到p大后才换睡衣。昨天回家住了一宿,发现还是背心舒服!就带了两件回来。”
邵君理盯着,说:“你这尺寸,穿破背心儿,好像存心在勾引人。”都不如不穿。
“……”阮思澄无语,“邵总,您是滛者见滛。”
没有想到邵君理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我滛。”
说完就给撩上去了。
阮思澄因二人关系被全世界给知道了,十分动情,到最后时尖叫一声,被邵君理给捂住嘴。她便伸舌舔他手心,换来了更猛烈的进攻。
☆、第94章 完结(上)
确定结婚几个月后, 思恒深度的“二儿子”脂肪肝ai进入市场,又引发了一轮追捧。它能给出患者此时脂肪肝的严重程度, 为基层的体检、治疗提供了极大的助力。绝大部分脂肪肝患者并没有明显症状,可脂肪肝却能逐渐演化为肝硬化和肝癌。
至于“思恒深度急诊”,也经历了又一次升级。
首先,离线功能更多了。
其次, 能看的病也更多了。原深度比较擅长中毒、感染, 也拓展了ai对于腹部病症的判断能力。同时,随着心磁渐渐普及,思恒深度也增加了用ai来看心磁图的全新功能,不再局限于心电了, 诊断范围又加大了。
另外,为了解决或者缓解“ai看一遍医生看一遍”这个问题, 阮思澄跟叶凤毛把界面给优化了。ai可在pacs系统上直接提示, 医生可以自己选择线条颜色、强弱, 还能直接修改ai的诊断报告, 增加了效率,提高了使用率。
最后,思恒深度努力换了算法模型。stanford在提出chex卷积网络模型以后,又提出了新的模型,并考虑了可解释性。它衡量图像各个位置在决策中的重要性,试图解释决策过程,打破黑箱,帮助医生理解、评估。阮思澄觉得, “可以解释”会是未来赢得竞争的重要筹码。
在升级后,思恒深度急诊ai似乎更加受欢迎了。它已进入450家三甲,一万多个基层,帮了许多医生、患者。
在公司里,阮思澄雷厉风行,重组了部门。她将“研发”分为几块儿,分别是前端、业务、引擎、算法和数据。前端包括ui等等,业务就是“账户管理”“会诊管理”这些东西,引擎包括知识库等,算法包括多个模型,数据包括多个来源。她还组建了安全、伦理等团队,一切围绕人工智能算法、计算能力、数据这三要素,公司架构清晰、合理。
思恒深度也向美国fda送审了。阮思澄知道,伦理审查、临床测试、签订合同、检测报备、认证销售,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流程,但不管怎么说,她已走在市场化的道路上了。
思恒可能还要融资。经过几年的大浪淘沙,如今,能够获得资方青睐的ai公司数量骤减,然而,每笔融资的数量却大大增加,这说明,在ai的角斗场上,初步的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资本在冷却,竞争在加剧,死亡随时都会发生,有人莺歌燕舞,有人长歌当哭。
至于扬清互联网加,也经历了几次洗牌。
它被分成ai、云计算、大数据和物联网等几大板块,还有一些小板块,其中“云”是中控台,所有板块相辅相成。
在人工智能上,还是分为硬件、软件,扬清已经搞出来了专门用于ai的芯片,不是gpu,是fpga,性能还不错,扬清希望逐步摆脱对美国公司的依赖。扬清还跟国内某个通讯巨头展开合作,布局5g,互利共赢。在软件上,也依然分为bb(公对公)和bc。在bb上,扬清已经拥有众多合作伙伴,开发出了不少产品,有用于物流的,有用于仓储的,有用于安防的,有用于认证的,有用于交通调度的,有用于投资分析的,有用于招聘管理的,有用于合同审阅的……而且,扬清还是三巨头中唯一一个做农业的。它用ai根据牲畜外形检测生病、怀孕,还用ai根据植物情况调节光源、用药。在bc上,扬清ai分为教育、金融、出行、家居、医疗、养老等等八大场景,覆盖广泛。
在ai医疗这个方面,扬清重点还是癌症。
“扬清医者”能看片子,诊断包括胃部肿瘤、肠道肿瘤、食管肿瘤、|乳|-腺肿瘤在内的十几种癌症。它还可以分析病理,通过获取高分辨率的病理切片图像,分割、检测、分类、分级,一份病理可能包含数百万个细胞,医生可能要看将近半个小时,还有误诊率,而ai却能在几分钟之内完成。“扬清医者”还能放疗,自动勾画肿瘤器官还有周围危及器官,并在患者上机以后不断跟踪以及调整,减少射线的伤害,此外,它还能给化疗方案——虽然饱受抨击、质疑,邵君理也坚持让ai读论文,而不是只听医生的,他认为,一个医生并不可能与学术界齐头并进,而ai,却可以在10分钟内就阅读完2000万字的医学文献,是可以比医生强大的。在手术上,“扬清手术机器人”能准确检测手术环节,建立实时3d模型,帮助医生了解全貌、完成高难度手术。
“扬清药物机器人”也在帮助研发国产新药。它能预测可能靠谱的化合物,提高筛选效率,还能预测稳定性和药代等等,在罕见癌症的药物开发上尤其能起重要作用——对于这些病症来说,因为销量不容乐观,药厂必须节约成本,如以往般动不动就耗资十亿是不现实的。
不过,扬清ai也并不是只做癌症,它将触角也伸到了其他领域,比如精神类。某款app已可以通过对话发现抑郁症和躁狂症了。
不过人问,邵城独子邵君理他怎么就能那么牛逼,做什么产品成什么产品。邵君理没搭理过,但阮思澄十分清楚,他是因为“看见”了。因为看见,所以相信,所以固执。他知道未来会怎样,也知道他们必须做到怎样。
要说失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7月时,邵君理第一次看走眼了,果断砍掉整个项目,承认失败,很有魄力。他给他的互联网加群发了一封邮件,检讨,致歉,相信,祝福,安抚首批被砍项目的员工们,让员工们更爱他了。
而阮思澄的“老友们”,境况则是各不相同。
钱纳二次创业失败,选择蛰伏,寻觅机会,贝恒则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陈一非又加盟了个人工智能初创企业,还是当cto,看着前景还算不错,而且重要的是,公司的ceo十分信任陈一非,总是让他抛头露面、参加活动,阮思澄也只能希望他们两个不会“分手”。
初颜坐牢了。据说,初颜的律师在初颜是“刑事诈骗”还有“民事欺诈”的问题上扯皮许久,因为刑事诈骗要坐牢,民事欺诈不用,关键要看初颜是否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最后法院还是判了“刑事诈骗”。
至于同为“澎湃旧人”的邢笑佳,创业创的风生水起。“摘草莓机器人”“摘xx机器人”在阮思澄的提醒下被介绍给地方政府,得到了一些支持、推广,帮助提升水果产量。而二号产品“喷农药ai”因为可以精准辨别杂草、节约用药、维护生态,已经俨然有要超过机器人的趋势了,被多个组织大力赞扬,说邢笑佳正在改变广大农民的工作方式。变成了成功人士的邢笑佳,也终于是得偿所愿,娶到了一个网红脸的大美女当老婆。
让人意外的是天球。
朱天球虽然是澎湃科技阮思澄组最后一个创业的人,但是产品不错,融资也顺利,在阮思澄的指导下拿到大约400万元,也是够用一阵子的,因此,当阮思澄听说天球ai公司要倒闭时,完完全全不敢相信。
那天,朱天球来电话,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橙子,大王,怎么办呀,我的400万都被骗了!!!公司账上没有钱了!!!”
“啊?”阮思澄吓了一跳,急忙问,“天球,别急,慢慢儿说,这么回事?”朱天球做ai教育,“我……”朱天球哭,“想再融资需要用户达到一定数量才行。只有产品,没有用户,是没办法拿b轮的。”
“对。”
“我们招的cmo(首席营销官)一直说,对于教育app来说,最有用的就是地推!因为我们是英语类的早教app,就可以到各个城市的幼儿园的大门口,用给礼物这个方式让家长们扫码、下载。”
“嗯,可以的。相比传统媒体、网络媒体,地推确实成本最低、效果最好,一个用户5元以内其实都是能接受的。你做一个微博广告,或者微信广告,花两万,其实很难引来4000人。就算做html5的小程序,在朋友圈随便发发,找外包做也不少钱。”
鼓励完,阮思澄说:“但是地推也有问题,就是用户的日活低。大部分人领完礼品就把产品给卸载了,不会再用。因此呢,必须详细介绍产品,让家长们试用、反馈,这很考验拿抽成的地推人员专业素质,大部分人根本不会介绍app,光给礼物,冲量,拿钱。”
因阮思澄语气冷静,朱天球也好过了些,道:“是的……我们公司在招聘网搞了一些地推人员,到各城市的幼儿园分发礼品、请人下载。效果其实是不错的。”
“然后呢?”
“然后……”朱天球的声音变小,“一个月前,有一个人打电话来,说他是某幼儿园的教导主任,认识云京许许多多教导主任,可以发动大家一起下载我们的app,一个五元……他还发来了工作证!看不出来认识问题!”
阮思澄:“……”
“我没怀疑,就答应了……我要给他邮寄礼品,他说不用,太麻烦了,他们自己准备礼品,我按每人5元付款就行。”
“然后呢?”
“那个星期我特别忙,把这活给cmo了。只知道,在‘幼儿园教导主任’参与推广app后,用户增长十分迅猛,每天都有好几万个新用户来。”
“然后呢?”
“然后……一个星期以后,我看了看后台数据,感觉哪儿不太对劲!虽然用户数量激增,但日活却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这些新来的用户们,全都只打开过一次,没有第二次!”
“……”
“我一开始怀疑这是有人使用机器刷的,于是叫人检测、分析,发现真的都是真人……我们的app注册需要填写电话号码,我也亲自回访了,对方都说,他们知道这app,在幼儿园扫码下的,不过感觉产品不好,于是没有再用过了。我们也有反馈信箱,他们都填意见书了。”
朱天球的语气带着强烈懊悔强烈自责,又说:“我就以为没有问题……让工程师改进产品,增加吸引力。同时,我电话那教导主任,叫他再多介绍功能,增加回头率,增加日活,他答应了,说再试试。”
阮思澄这时候已经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了,没打岔,只静静地听。
朱天球又继续讲述她自己的创业故事:“然后,在改进了产品以后,也在增加了宣传以后,我发现,用户日活涨上去了!回头率变高了!特别高兴,特别开心,谁知道……在我觉得用户够了、可以出去再融资了,叫停这个地推以后,每一天的app使用量,从几万个,瞬间,趋近于零了……”
阮思澄只长长叹气:“……天球,你好糊涂!你碰上了‘羊毛党’了!这些羊毛党的头目,每人都有几十个群,几万个人,还都认识别的头目,专挑app的公司下手,拿补贴!他们只是在千人群发二维码,叫人下载,如此而已!而千人群里面的人全部都是拿补贴的,根本不会使用产品,只在群里根据指示一个一个地下载app,拿分成!他们每天都下好多,根本没有做推广啊。”
朱天球黯然:“大橙子,我上周才刚刚知道有‘羊毛党’这个东西……a轮融资拿到的钱,被羊毛党给薅光了,就像很多创业公司一样。我得到了几十万个假的用户,毫无用处,却花掉了200万元。现在,公司要倒闭了,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天球,”阮思澄鼓励她,“咱们一起想想办法,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嗯……”
因为觉得产品不错,阮思澄也投了一些,还介绍了卓立、戴溪等等vc给朱天球。
然而这些努力并未能够扭转乾坤。
几个vc都不看好,说朱天球在“羊毛党”上花费的几个月中,有一两个同类产品已经抢占到了市场。
在一天的早会上,朱天球虽十分努力地想要维持体面,却没忍住,涕泪横流地对大家说,这家公司已经完蛋了。
她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还有二更,争取晚上,最晚半夜。
☆、第95章 完结(下)
10月, “世界互联网大会”在云京市又开幕了。
早上,阮思澄在邵君理家主卧卧室的玻璃前, “唰”地一下拉开窗帘,将阳光给迎接进来。这玻璃窗十分奇特,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窗帘,有一层深灰色的厚窗帘, 而在两边的墙壁里, 还有可以用来遮阳的乌木板,一按按钮就能出来、合上,让整个卧室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多光、少光、完全无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邵君理把衣服换好。他穿着深黑的衬衣、浅黑的西装, 扎着一条银灰色领带,高高大大, 气场十足, 走到窗前搭她的肩:“阮阮, 走了, 别迟到,你等一下还要演讲。”
“我知道呀,早准备好了。”阮思澄回头,眼睛弯弯,“真没想到,思恒深度的演讲被安排在了主论坛里!不是分论坛呢!”
她身穿着过膝裙子,既职业又好看。
邵君理见阮思澄已涂好口红,不好破坏, 低头吻吻她的肩膀,还抿了抿,说:“我想到了。”
“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思恒很好。”
“……”阮思澄想被他亲亲,于是探出红色舌尖,邵君理心领神会,啜了一下,拉起她手,走过厚厚的地毯,下楼。
国际饭店主会议厅被布置成了深蓝色,这也是“it”的代表色,深沉、冷静,舞台上的背板写着“第x届世界互联网大会”,还有本次大会主题“互信互助,携手前行”。
因邵君理已经公开说阮思澄是未婚妻,世界互联网大会组委会将两人座位安排在了一起,是第三排,前边全是各个国家政商两届的大佬。
今天已经是大会的第二天了,昨天主办方安排了签到、欢迎会和欢迎晚宴等等活动,在主会场举办了场领先成果发布活动,还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山庄里举办了水下驾驶挑战赛、空中驾驶挑战赛。
暖场过后,9点半钟,大会正式的开幕式开始了。
云京市-委-书-记十分激动地宣读了x总-书-记的致信。在致信中,总书记向大会的召开致以了热烈的祝贺,向出席会议的国内外企业家和专家学者等各界人士表示了诚挚的欢迎。一大群人啪啪鼓掌,经久不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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