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没有问小和尚讲这个故事究竟是为了说明什么,而且他知道小和尚一定会为自己解释,关键的是,对于他来说,每一个字都极为关键,因为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他生命当中的最后一个字。
小和尚果然解释道:“你说入世不难,出世不难,入世后再出世才难。但结果你始终都在世中,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受这般痛苦,要经历出世之苦?”
仓央道:“若不出世便无法看清世人心中追求,只有了解世人,才能超度世人。”
小和尚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超度世人?”
这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却是一切的根源。很多人有时都是如此,最初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为了自己的目标而追逐。可到了后来,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一切的一切,便也都发生了变化。
是啊,为什么要超度世人?
在这里,他也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
天魔站在山峦之巅与身旁段痕一同俯瞰苍生,原本段痕的那一剑的确已经刺进他的咽喉,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一切攻击都已是徒劳。而他二人此时所见却只是人为了自己的**而不择手段,只看到人陷入轮回之苦中而不能自拔。于是天魔便问段痕:“你为何还要拯救这愚昧的凡人,他们值得你这么做吗?”
段痕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按理说此刻段痕应该已经苏醒了阿摩罗识才对,至于他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还有就是他闯入五方之地中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为何再次出现之时会是这般模样?而这答案,看起来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吧。
天魔又道:“不管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不置可否,你已经在五方之中拥有了魔的体质,你能够驾驭这四块魔心舍利就是证明。所以命中注定,你要成为魔,成为我们的同类。”
“但你难道看不出来,你身旁的魔,他究竟已经修行到了什么地步。”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很微弱,微弱的如阳光下随时可能融化的雪。
天魔自是吃了一惊,只因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段痕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一般,不然他如何能如此笃定从容。
天魔原本的落脚之处不过是山巅之巅一块大石的最高一角,着力之处算起来不过一点,但对于他这样的人已经足够。但此刻听到这声音传来,他脚下竟微微有些晃动,险险要落了下来。
段痕道:“你听到了吗?”
天魔却道:“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离开那里,不可能。”
那声音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此时这声音已经走进,天魔听得更加清楚,他确信这声音绝对属于那个人没错。
段痕道:“你不必吃惊,如果想知道他是如何同你一样,自五方之地来到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当我苏醒阿赖耶识的时候,他走进了我的心中,当我苏醒阿摩罗识的时候,他便从我的心中被驱逐。简言之,他是因为我的力量才得以在这里生存。”他的语气显得那样从容深沉,甚至都不像是他所能说出的话。
“没错。”那声音终于来到天魔脚下,但周围却看不到人。
他的存在形态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滩烂泥。
他来到天魔脚下,蠕动却仍未停止,烂泥在地上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一股烂泥涌出变成一只手臂,手臂撑在地上将整个身体从漩涡中拉了出来。一个人就这样出现在天魔面前,但谁能想到,这人的长相竟然与天魔一般无二,但比起天魔,他却更加年轻。他二人站在一起,就如一对双生兄弟,只是中间隔了个几百年出生而已。
“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我们居然还会再见面。想不到他苏醒阿摩罗识间接地竟然能够帮你得到重生。”天魔虽然是在笑,但笑的却有些不自然。
那滩烂泥道:“就算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重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又转过头看向段痕,道:“多谢你了。”
但段痕却好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而且他看上去显然要比天魔吃惊的多。因为这张脸,因为当日世俗心给他的画轴。
那日他接过画轴便将画轴撕了个粉碎,因为他问世俗心所询问的乃是他亲生父亲的真实身份,但画轴上所画的却竟然是天魔的样子。他一时间无法相信,又想起过往种种,意识悲愤交集,便将一腔怨怒撒在那画轴之上。
但却不想此时见到那一滩烂泥在这里现了真身,他的样貌竟然与天魔一模一样,而且比起天魔,他才更像是画中之人。难道他才是段痕的亲生父亲?
其实对于现在的段痕来说,究竟谁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根本不重要,在他的记忆中他只有一个父亲。段痕现在真正所关心的,是当他苏醒阿赖耶识的时候所听到的预言——我的父亲,会亲手毁了我。
如果这人就是段痕的亲生父亲,是否代表,段痕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段痕不愿再往下想,但却又不得不去想,因为此时这问题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我父亲?”段痕终于忍不住问道,其实前一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就算段痕不问,他也一样会说。
果不其然,那人回答:“我先来告诉你我是谁好了。在欲界六重天之上有四大魔王,分别为死魔、阴魔、心魔、天魔,而在这四魔王之下的魔却也不在少数,其中有一只魔头,被称作行魔。
行魔的存在本质,其实就是念念迁变行缘。魔分内外,外魔便是如死魔那般拥有自己身体的魔,他们可以独立存在。但内魔,却必须要依附宿主才能生存,当然,被内魔依附的宿主,他们的力量也会得到提升。而那时,我的宿主就是他,自在天魔。原本我们相互依存也还不错,但是他后来却不知为何将我封印在了五方之地,只不过他的封印术不甚高明,是以我趁着他对我实行封印之际抽取了他体内一部分力量。
这力量在我体内孕育,到了今日,也该足以和他分庭抗礼了。”
段痕对于他的回答显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第二个问题。
但这位自称行魔的人物却偏偏不再开口,天魔却在此刻说道:“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个你觉得不敢见,也绝对见不到的人。”
骤听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回答,但对于段痕这答案却让他松了口气。只要他的父亲不是天魔这位“杀父仇人”,那么是谁也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尽快的杀死天魔,了解这一段早该了解的仇怨。
而就在此时,段痕却感受到一种虽然只得一面之缘却终生难忘的感觉压顶而来,那仅仅是一种感觉,却压的段痕喘不过气来,因为那感觉的强大,凌驾于自己之上绝对的强大!
一个人,给段痕这种感觉的竟然只是一个人,段痕还未分辨的清这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却只看到一个人自山脚之下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仅仅是一个人,看不出任何特异,就连段痕也看不出这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但他的阿摩罗识却在告诉自己,那种强大到让自己窒息的感觉,就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没错。
那人还在一步一步的朝山顶走来,那人走路的速度并不是很慢,但段痕却感觉与那人的距离始终一般遥远,不管那人怎么向上攀登,却始终无法接近自己。段痕也不知这是为何,担当他因这疑惑而微一走神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当段痕回过神来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却也不禁讶然,因为这人的样貌,竟然与天魔和行魔一般无二!
南宫涵依旧侧卧在那八株婆椤树下,就如传说中世尊卧而坐化的样子。
而到这时南宫涵也才体会到为何执法长老会对自己说什么“在圣河之中一天半夜”,“看看你能在这婆椤树下待多久”之类的话,因为他终于回想起在圣河之中的感觉。圣河之水自西向东绵延流动,随着时间流动没有一刻停止。而河水流过,所带走的却也仅仅只有时间,属于河水自己的时间,而无论什么,只要置身河中就已经成了属于圣河的一部分,圣河时间的规律也就成了置身河中的他所要遵循的时间规律。
而圣河的时间规律,不但与正常规律截然相反,而且是正常时间游走的百倍。而且圣河还有另外一个特性,那就是生命在这里不会倒退。可以这样理解,一个成长了百天的生命,只要在这圣河之中一天之后,除了生命之外其余一切都会被消耗殆尽。南宫涵在圣河之中一日半夜,算起来他至少被消耗了七十余天的力量,也可以说成虽然这一天之内南宫涵只是浸身在圣河之中,但其实却与接连大战了七十天没有差别。
而即便如此,他却还能轻易地化去阿木与阿三的联手进攻,这才真正是他让执法长老所欣赏的地方。
而在这四枯四荣的婆椤树下,他所要经历的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而据说,那是对于生命而言,最为严峻的考验!
第一百四十五回 七级浮屠
?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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