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敌第四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传说,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藏着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即使当这个世界完全被黑暗笼罩,这希望仍能闪耀着他的光芒。原本这只是传说,但后来却居然真的有一个人找到了这希望的存在,但他惧怕会有人在他死后同他一样找到这希望,若那人心存良善还好,若是恶人寻到这希望,将其毁了也不一定。所以那人筑起了一层屏障,来保护这希望,又做了一把钥匙,用来开启这屏障。如今这钥匙被断成六截,分别在六个人手中,其中五个人已经找到,却惟独那最后一人仙踪飘渺,去向成谜,所以那屏障也就成了永远无法开启的死门。而这一切却也都在那人的意料之中,我想请问,既然那人创造了那屏障,却又为何留下那一道死门,难道他是不希望有人找到这希望的存在?”
段痕听完之后,长长叹了口气,样子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听完另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叙述完自己的一生之后所发出的感叹。
“这人,应该就是你们的师傅吧。”段痕叹道:“你们的师傅的确是一个传奇,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你方才说他留下了六截钥匙,我想该是给了你们师兄弟六人吧,第一前辈命丧于此,我也有责任,第三前辈的死我更是难陀干系,但若我猜得没错,原本他们手中的钥匙已经到了你们三位手中吧。”
笑东第五撇了段痕一眼却不说话,好像还在为方才的事而介怀。
幻之第六飘声道:“你猜的没错。”
段痕道:“所以,这最后一截钥匙该是在不求第二的手中,对吗?”
当然对,所以没有人回答。
段痕又道:“所以,你们来此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这柄剑,希望能从中找到丝毫有关于那截钥匙的线索,对吗?”
兰敌第四本也不打算回答,却还是说道:“没错。”
段痕果真将剑横放在桌上,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将这把剑归还诸位,不求第二的兵器,还是留在他师兄弟那里的好。”
兰敌第四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剑,却道:“我早知小友人品,今日一见果真不差。”
这句话说出,就连段痕在内也颇感诧异。
兰敌第四又道:“来此之前我便听人言道,当世若论后起之秀,天下独有二人,其中一人便是小友。我知小友不是贪宝之人,也知小友不是心恶之辈,这一点,从我这位师弟所受的伤便能看出。你伤他虽重,但力道却用的恰到好处,伤骨不伤筋,所以我不消片刻我就能将他治好。而且小友肯如此轻易地将佩剑放在我几人面前却毫不设防,这番气度,也绝不是那些卑鄙小人能学得来了,也许现在我知道了,为何我那三师兄肯以死来成全你。”
段痕却站起身,问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兰敌第四道:“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笑东第五问道。
兰敌第四道:“没错,我决定留在这里。”
这一次段痕却并不吃惊,吃惊的是笑东第五。
兰敌第四道:“第二师兄其实早就告诉过我,这把剑里根本没有藏着什么秘密,他也说过,无论是谁,只要有资格继承这把剑,那个人也就继承了他的一切。”
笑东第五却道:“师兄,难道我们真的要留在这里?”
兰敌第四道:“既然无处是归处,留下又有何妨。”
“留下?”一个男人高声问道:“要留在我的地方,你们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啊。”
循声而望,兰敌第四只看到一团黑气朝自己这边涌来,段痕却连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来的是谁。
屠善无间,这里已经是属于他的地盘,也将永远的属于他。
兰敌第四心知这人便是当世的第一强者,但面上却不露丝毫恐慌,反问道:“凭我三人都是他化自在的高徒,肯留下来为你做事,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屠善无间周身黑气散尽露出人形,此番他却不再是那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已三十多岁正直壮年的汉子,而且一身君子气度也不输当世任何一人。听兰敌第四所言,他又问道:“那若是你们三人联手,与我这不孝子打上一场,却不知输赢如何?”
听到“不孝子”这三个字,兰敌第四却有些不明所以,只道是屠善无间收了段痕做义子,却未曾想过,段痕的亲生父亲,就是这当世第一强者,也是这当世第一野心家。
“凭心而论,我三人联手与段痕小友交手,百招之内定然败下阵来。”他虽这么说,心中却好像未必是这么想的,他虽见到段痕手不动、足不抬便能重创笑东第五,对他也有了几分钦佩,但他也道自己这些年来从未搁下修行,原本他的修为就在笑东第五之上,此时又不知要高出他多少倍,段痕虽能胜得了笑东,却未必能胜得了自己。虽然他心中无有争名夺利之念,但作为他化自在的弟子,却也不敢妄自菲薄,何况他还有幻之第六这位师弟,是以他虽说是百招,心中却想:“百招之内,他能不败我便服了他。”
却不想屠善无间哼笑一声,道:“百招,你也忒瞧得起自己,若你三人联手,能接我儿一招,我便不难为你们,任尔等去留,但若连一招你们都接不住,尔等生死,便全凭我来裁决,如何?”
“一招?”兰敌第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屠善无间道:“不错,一招。”又对段痕说道:“只一招,但若让我看出你敢放水,我会立刻杀了他们。”
段痕道:“我不会。”
屠善无间道:“如此最好不过。”
兰敌第四与笑东第五已经一左一右拉好阵势,而此时幻之第六却不见踪迹,他永远这般神出鬼没,出其不意,否则又如何能称他为幻之第六。原本五已是完满之数,人有五心,天有五行,地有五方。
五,原本已该是终了,抑或一切演化之起源。
但六则是一个奇怪的存在,极容易被忽略的存在,但这存在却往往成了决定一切的关键。
段痕一步步朝校场正中走去,兰敌与笑东便也一步步跟随,段痕不出手,他二人也不敢贸然出手,因为先出手之人便也是先将破绽卖给对手之人,所谓先下手为强,乃是攻对方之不备,一招若不能克敌便需回归本位,再探虚实,但若做不到这一点,先下手之人,便也是先丧命之人。
待走到校场正中,段痕却也不出剑,却是低声说道:“只可守,不可攻。”
这句话在段痕说来当然是好话,笑东第五吃过段痕的亏,也知段痕此言非虚,但兰敌第四却似有一股不屈傲气,听到段痕这话虽知段痕绝无藐视自己之意但却还是有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是以虽然面上点头答应,心中却道:“我非要接下你这一招不可。”
段痕站在那两人正中,双目所及却不在那二人身上,忽的身形一动,一道身影乍分为三,其中两道身影攻向兰敌与笑东,另一道身影却飞向天际,片刻后只听得那一处如击败革之音,幻之第六自那处徐徐落下,口中却含着一口鲜血,直到落地之时方才吐出。
而另外两道身影,一道攻向笑东第五,其所用却并非剑法,而是一路掌法,只见双掌交错织起一张巨网,又似一片黑云迎面而来,笑东第五面对这一掌却也笑不出来,若是平时对敌,对方出手他最先看到的当然是的对方的破绽,而面对段痕这一掌,他却忘记了思考这些。
并非段痕的掌法之中没有破绽,但这破绽的存在却已在他的能力之外。
此刻的段痕不但已经苏醒了阿摩罗识之上的无漏四智,此刻他的速度也已经能够匹配这超越一切的感觉,换言之这几日以来他所进行的修行只是完全速度之上的修行,至少他的速度已经能够七煞所媲美,但他是否完全能够驾驭体内那一份黑暗力量却不得而知。
此刻,他所给笑东第五的感觉,就如当如斗魂与七煞所给他的感觉一般。只是笑东却没有无漏四智,所以他根本看不到段痕的速度,等他看到之时,段痕的手已经按在他的心口,虽然只是按在上面,但他却已经感受到其中那股莫名强大的压迫之感。
下一秒,他的身体向后笔直的飞出,一道血光却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他没有死,因为在段痕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的一瞬间,他将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心口,虽然还是重伤,但终究薄了一条性命。
但兰敌第四却好像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一道剑痕自左肩贯穿而下直至右边腰跨之处,这一道伤痕极深,几乎已经将他的心脏劈成两半,但终究只是几乎,他却也还未断气。他这时只是悔恨,恨自己为何如此自负。
但有些事并不会后悔就可以弥补的,这样的伤,漫说他终究只是凡人之躯,即便是如帝释天那般的神明也绝难活命,不过是看谁撑得更久一点罢了。
三道身影尽皆消失,段痕原来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动过,仿佛出招之人不过是他所幻化的虚影,想来那“乱神诀”一式在这几日来也是颇有进境,虽只是一道虚影,却似已拥有了不逊段痕本尊的实力,否则如何能一出手之间便寻到幻之第六的踪迹并将其击败,又如何能将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伤笑东性命。
只可惜,那位兰敌第四,偏偏死在了自己的自负之上。段痕看着他,眼中却没有丝毫背上怜悯,而兰敌第四趴在地上,好像还要往前继续爬行,一只右手向前伸得笔直,却不知是要指向什么地方,还是要拿些什么东西。
屠善无间见此一幕,只是在一旁摇头叹息:“可惜,可惜,若是你肯听我这乖儿子的话,只守不攻,说不定你现在还不必死,可惜了,虽然不是什么特等的战斗力,但勉强也能在我这千名门众之中找到一席之地,真是可惜得很,你自己偏偏想死,谁又有办法阻止?”
他是在叹息,同时也是在告诉段痕:“你的一举一动,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一清二楚。”
段痕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打算瞒着这位父亲。
“你们两个,一起给他陪葬吧。”屠善无间只是单手一抬,一种足以将空气凝结的压迫之感瞬间将周围笼罩,仿佛他的手指只要在微微一动,周围的一切,包括天空与大地,甚至是周围的空气,都比将要随之而支离破碎。
“如果想问我杀你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原本是该死在我这不孝子手中的,但他让你们多活了片刻,现在,我来履行,你们的命运。”
第一百六十六回 井底之蛙
?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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