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梁雕栋,金碧辉煌,富贵中洋溢着威气,这是盖安走到殿门口朝殿内一望所得的印象。
碍于礼仪,他立即低行到殿门口站妥。
内侍朝他略一示意,他立即入殿。
殿中地面铺着厚软的褐毛毯,双足一踏上去,顿觉暖意,盖安走到高台前方六丈远处,立即屈膝一跪。
“符王府护卫叩见殿下,殿下干岁,千千岁!”说着,他立即恭敬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端坐在殿中高台案后的是一位够俊逸,够威棱的中年人,他正是‘下届皇上’,亦是当今皇殿下朱万里。
“平身!”
“谢殿下!”
盖安一起身,太子立即紧盯着他那硕伟的身材,双眼亦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欣喜及喜好的光辉!
“盖安!”
“在!”
“抬头!”
“是,谢千岁!”
盖安望了殿下一眼,立即恭敬的收敛目光,心中却暗叫道:“哇操!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难怪人家会是皇上的儿子!”
殿下望着盖安的浓眉、虎目、准鼻,不由亦暗暗喝采着。
好半晌之后,只见他含笑朝桌案上面一指,立见站在他右后方的那名内侍上前捧着两本书册下阶而来。
盖安稍一瞥,立即暗怔道:“哇操!上面这本‘论将道’,我曾在沐恩楼中瞧过,殿下难道欲考我?”
他立即转动脑筋猛回忆着。
立听殿下朗声道:“盖护卫,你尚记得这两本书吗?”
盖安恭敬的将那两本书捧在手中,道:“记得,良将似良驹,觅难驭更难,若得一良将,磐石更稳矣!”
“嗯!你的记忆力果真超人,你对这本‘论将道’有何心得?”
“禀殿下,诚如书作者所言,自古以来,名将甚多,唯有良将,故朝政时隆时衰,生民亦随之福竭未定!
此外,作者将孙子,姜尚、吴起、岳飞之治军情形加比较及评定优劣,可见作者必是满腹经论及忠心国事!”
殿下含笑道:“该书作者对那四人之评比,你认为中肯否?”
盖安一见殿下笑了,他虽然不知内情,却觉得他似与作者有关。
因此,他立即恭声道:“既中肯又贴切,令卑属受益匪浅!”
“你认为孙子及岳武穆论将有何不同?”
“孙子认为将有五材,它们是忠、智、信、仁、勇,岳武穆认为将有智、信、仁、勇、严,二人唯一之不同便是忠和严。
岳武穆治军之严,冻死不拆屋,上阵同力效死,故能以区区五百之众大破金朝那所向无敌的数万名拐子马!”
他一见殿下听得含笑点头,立即又道:“世人以为岳武穆论将时只提及严,并未提及忠,故认为他的忠贞堪疑,卑属却……却……”
“直说无妨!”
“卑属认为他……他是死忠,太彻底的精忠报国,否则,他不会明知秦桧欲害他,仍然从容就义,他若……”
“直说无妨!”
“是,他若稍为不忠些,继续挥军追打金兵,形势转矣!”
殿下朝案上一拍,突然哈哈连笑。
海王爷亦喜亦忧的瞄着盖安。
须知,古代乃是君主专制,每位君主皆希望群臣及百姓效忠。
盖安批评岳飞死忠,可说是‘违背圣旨’,海王爷当然担心了!
天岩道长双眼一蹙,亦暗暗担心!
盖安偷偷瞄见二人之神色,立即自动下跪,忖道:“哇操!我怎会如此大嘴巴呢?这下子可就不好玩啦!”
却听殿下朗声道:“平身!平身!”
“是!谢殿下不罪大恩!”
“哈哈!此书乃是吾所著,当时父皇欲吾评比孙子及岳飞,吾亦提及岳武穆死忠,愚忠之事,你猜父皇有何反应?”
“卑属不敢妄揣皇上意旨!”
“哈哈!吾能于获取储君之位,正因为这席话!”
“阿!皇上英明,殿下令人佩服!”
“哈哈!自古以来,英雄惜英雄,符卿!”
“微臣在!”
“你仍然不肯割爱?”
“这……禀殿下,盖护卫尚年青,理该多加历练,您若有何召唤,微臣保证他不但随宣随到,而且戮力效忠!”
“吾只是难获一名知己,颇想与他多聊聊而已!”
“既然如此,可否容盖护卫在此地聆教数日!”
“高明,你真高明,你硬是舍不得割爱!”
“恕微臣放肆!”
“哈哈!无妨,吾只是由竺千的口中获知近来有一名护卫嗜书不倦,想不到却因而巧获这名知己,盖安!”
“卑属听旨!”
“你可知你所阅之书来自何处?”
“卑属愚昧,请殿下明示!”
“它是吾及英武大学士之作!”
“高明!”
“哈哈!柜中尚有甚多藏书,你留下瞧瞧吧!”
“是!谢殿下恩赐!”
“哈哈!符卿、国师,你们下去吧!盖安,走!”
“是!”
盖安朝天岩道长二人行过礼,立即登阶而上。
殿下朝海王爷及天岩道长微微一笑,立即离去。
盖安快步跟到殿下的左后两步远处,便微弯上身,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朝回廊行去。
大内之盛景实在不一样,那些奇花异树迎着厚雪,仍然散发着魅力,不由令盖安暗暗喝采着。
不久,他便进入一间大书库,只见殿下朝桌后椅上一坐,道:“坐吧!”
“卑属……”
“尔非俗人,坐吧!”
“是!”
盖安一入座,两名内侍立即带上房门离去。
殿下含笑道:“你可知吾是如何注意你呢?”
“卑属愚昧,请明示!”
“大内人事异动,逐案均需经吾过目,符卿欲聘你之时,吾已经对你这位年青护卫留上了心。
你在沐恩楼阅书之独特情形,让竺千在好奇之余,便在暗中观察你的言行及阅书之情形!
他确定你并非作假之后,便向吾禀报,吾便更换一批书册来试探你是否真的用心在阅书。
当吾检视第二批时,确定你逐面翻阅之后,吾便好奇的召来符卿仔细的了解你,故有今日之会!”
“卑属惊动圣驾,惶恐之至!”
“哈哈!别如此拘谨,吾在深宫,一向瞧腻恭谨之神色,难得遇上你这种人才,吾不许你太拘谨!”
“是!”
“你如此勤读,莫非另有所读?”
“不敢,人生苦短,王爷倚重,卑属岂可不把握光阴自我充实,俾报效王爷知遇之大恩呢?”
“很好,吾明春登基后,你是否愿意陪侍?”
“不敢,一来宫中已有陪侍之人员,二来卑属年青识浅!”
“又来啦!不准你拘谨或瞒骗!”
“是!禀殿下,卑属明秋必须护送婉玉公主赴大理,可否俟此项任务完成后,再由您决定是否容卑属常沐龙恩?”
“婉玉成亲之事,何须你出面呢?”
“卑属欲报恩,此外,江湖日益动乱,不能不加以提防!”
“嗯!吾由下人之禀报,立得知盗匪日增,江湖亦日见动乱,不过,却迟迟无法得知原因,你来自江湖,是否略知一二?”
“禀殿下,你听过秦淮河畔那家挡不住温柔乡吗?”
“没有,秦淮河畔只是个销金窟,难道会发生大事吗?”
“卑属妄测它正是乱源!”
“当真?”
盖安立即叙述党大娘以‘安仔姻缘’及‘媚术’专宰富户之情形。
殿下听得倏地自椅上起来道:“吾怎会不知此事,那批密探及金陵府衙究竟是瞒了吾多少事?”
“禀殿下,此事不宜怪他们,党大娘做得太神密,完美,受害者碍于声名及上瘾,又没报案,金府衙怎会知道呢?”
“那批密探负责专访及探隐,岂会不知!”
“党大娘实在太高明了!”
“不行,此股乱源必须尽早根除,你且在此地阅书吧!”说着,立即匆匆的启门离去了。
盖发暗吁口气,忖道:“国师,我下了这着险棋,乃是为了瞥清你暗自动用密探之事,你不会怪我吧!”
他立即走向书柜。
柜中皆是书册,近半数书柜皆已上锁,盖安不便乱动,立即取出一本姜太公的‘六韬’翻阅着。
六韬分为文、武、龙、虎、豹、犬等六韬,文韬及武韬为帝王之誉,龙韬为论将帅之德,权与责。
虎、豹、犬三韬则为一般战斗术原则。
盖安早已瞧过六韬,而且已经颇有心得,此时一翻阅,立即仔细的瞧着每页上方的朱砂红字批注。
盖安只觉得那些工整的字迹甚为眼熟,他翻开‘论将道’一瞧,立即明白这些字迹乃是殿下所书。
他便仔细的瞧着眉批。
他便仔细的想要了解殿下之心性及造诣。
他不停的翻阅着柜中的每一本书,再仔细的推敲每页眉批之完整性及殿下的心性,造诣。
晌午时分,一名内侍送来食盒道:“禀护卫,请用膳!”
“谢谢你!”
内侍将六采一汤摆在桌上,立即行礼退去。
盖安愉快的取用佳肴后,立即继续翻阅眉批!
他专心得连内侍入内收走食盒,亦无暇多扯蛋几句。
黄昏时分,他用过晚膳,立即继续阅书。
他越翻阅,越发现殿下不但所学甚博,而且皆有精辟的见解,他在敬佩之余,不由瞧得更加更劲。
他不知道任何一位皇太子自幼便有多名大儒在督促,而且必须学习各种知识,即使成年后,仍有功课哩!
盖安这一‘加班’,一直瞧到东方发白,遥听‘吾皇万岁!万万岁!’他才吁口气,起身活动筋骨。
不久,内侍送来漱洗用具道:“禀护卫,请准备用膳!”
“谢谢你!”
他漱洗及膳后,立即又继续阅书。
晌午时分,盖安刚用毕午膳正在阅书之际,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步声,他心知有异,立即起身。
不久,只见两名内侍引导殿下及一名相貌英武,身穿朝服的中年人入门,他立即下跪道:“参见殿下!”
殿下含笑道:“起来吧!”
“是!”
殿下朝椅上一坐,望残烛讶道:“你彻夜未眠?”
“卑拜读殿下之金注,情难自禁的难以成眠!”
殿下欣然颔首道:“你有何心得?”
“殿下胸罗万象,举一反三,卑属受惠良多!”
“你若有兴趣,可以长住此地研读,毋需急躁!”
“铭谢殿下之恩赐!”
殿下含笑道:“他是卓海青,密探全归他掌管,参见卓大人!”
“不敢当,蒙盖护卫提供线索,感激不尽!”
“不敢当,恭喜殿下,莫非那批人已遭擒?”
殿下含笑道:“卓卿于今晨丑寅之交,率人突检京城外那家‘挡不住温柔乡’,果然证实你的判断!”
说着,立即望向卓海青。
卓海青忙打开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道:“这本帐册证明那批人确实在经营色情及贩卖烟丝牟取暴利!”
“这些烟丝经过太医的检验及以猫犬作试验,确实含有超量的兴奋药物,任何人一吸食即会上瘾!”
盖安欣然道:“卓大人神勇,真是大功一件!”
卓海青苦笑道:“可惜,却让主使者及那些春女恃武突围而去,现场只逮到三十六名寻欢客而已!”
“哇……这批人竟敢拒捕!”
“她们尚伤了二十余人哩!”
“可恶,太可恶了!”
殿下沉声道:“吾已降旨各地府衙配合密探荡其余的各地‘挡不住温柔乡’,非把她们连根产除不可!”
“殿下英明!”
“是!微臣告退!”
卓海青退去之后,殿下正容道:“盖卿,你看各地府衙能顺利缴旨吗?”
“难!那批人甚为神秘,此地分处既已被破,势必会通知各地分处,官方居于明处,目标太明显矣!”
“那批人会化明为暗,继续经营吗?”
“甚有可能!”
“你有何良策?”
“卧底,反间!”
“吾正有此意,只是尚无适当人选!”。
“卑属愿任此职!”
“当真?”
盖安立即双膝一跪,举起右手道:“皇天后土为鉴,盖安愿潜入‘挡不住温柔乡’担任卧底反间工作,若有虚伪情事,愿遭五雷轰顶!”
殿下肃容起身道:“好,吾必会厚待你!”
“叩谢殿下厚恩!”
“别多礼,起来研究细节吧!”
“是!禀殿下,卑属可否先了解当今江湖大势?”
“可!且稍候!”
立见殿下自抽屉中取出一大串金匙及打开一个书柜。
他取下一份厚册道:“此乃当今江湖黑白两道资料,你先瞧瞧吧!”
“是!”
盖安启册一瞧,立即发现厚册乃系以活页装订而成,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及黑道大帮派皆分页记载着。
各派之掌门人,帮主及主要干部之人事资料更是记载得甚为详实,盖安立即翻阅着黑道帮派资料。
殿下会意的问道:“你欲先混入黑道帮派?”
“正是!”
殿下道句:“好!”突然取下挂在右手中指的碧玉班指递向盖安。
“殿下,你此举何意?”
“此班指系父皇于吾二十岁生日所赐,吾一向不离身,今日特赐你护身,你万一落入官方手中,就以它护身吧!”
“这……卑属无此鸿福!”
“挂着,你肯为吾牺牲性命及名誉,吾岂能不为你设想!”
“是,叩谢殿下鸿恩!”
他恭敬的三跪九叩之后,立即将班指持在右手中指上。
“盖卿,你欲潜入那一帮派?”
“黑道第一帮派铁掌帮!”
“好!你好好的策划细节,吾明日再来瞧你!”
“是!恭送殿下!”
殿下一去,盖安轻抚班指道:“殿下果真有心要‘扫黑’,我干啦!”
天色刚破晓,盖安正在调息之际,立即听见远处的步声,他收功稍一思忖,便起身开门恭迎。
果见两位内侍引导殿下及卓海青行来,盖安一瞧见卓海青的神色,便明白‘扫黄成果’不理想。
房门一关,殿下便沉声道:“卓卿,你说吧!”
“是!据开封府,太原府回报,该两大分处之目标皆已人去楼空,目前正在扩大侦寻那批女子之去向!”
殿下沉声道:“这些密探过了太久的懒散日子,若在一个月之内无法缴旨,吾一登基,你们就小心啦!”
卓海青立即下跪道:“微臣誓死达成任务!”
“下去盯紧些!”
“是!”
卓海青一走,殿下立即苦笑道:“盖卿,你判断正确!”
“不敢当,卑属蒙您指点良多矣!”
“别客套,你有否进一步的计划?”
“卑属打算先‘染色’!”
“染色?何意?”
“卑属之身份已被不少人获悉,为了保密,卑属必须略变容貌及暗中离京,因此,打算先返一趟王府!”
“吾已经向符卿提过暂时调你之事,你若欲‘染色’,可在此均进行,时机一成熟,吾自会令人送你离京!”
“是,卑属必马上蓄鬓,留胡及散发,祈勿见怪!”
“吾明白,你需要何种打扮,吾立即令人前来制裁!”
“是,烦殿下替卑属备一套便服即可!”
“恭送殿下!”
黄昏时分,殿下和天岩道长联袂入房,行礼坐定之后,立听天岩道长肃容道:“盖护卫为国牺牲精神,令人敬佩!”
“不敢当,士为知己者死,何况此举有益苍生,卑属誓必戮力完成!”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护卫发此弘愿,功德无量,殿下关心护卫能否抗拒烟毒,故吩咐贫道来此一试,请!”
说着,立即将一撮烟丝递给盖安。
盖安确实也担心自己能否抗拒‘安仔烟丝’,此时一见到天岩道长的平和神色,他的信心迅即冲到‘涨停板’。
他毫不犹豫的将烟丝朝口中一含及细嚼着。
殿下不由为盖安的忠心而悚容。
天岩道长露出笑容颔首,旋又庄容道:“细咽烟丝比吸食它较具毒牲,施主此时若能通过,他日即不虞会中毒!”
盖安徐徐咽下烟丝,道:“禀国师,属下会不会失态?”
“不致于,你不妨运功默察,焦络、期门、气海三茓道是否有燥热之感,百会茓是否有舒适感?”
盖安轻轻颔首,立即含笑不语!
不久,他果真发现那三大茓道一热,他正是暗凛,那股热气立即好似被‘泡沫灭火器’喷中的‘小火苗’般消失了!
他立即含笑道:“燥热一现即逝!”
“百会茓呢?”
“凉凉的,不过,又恢复正常了!”
“你再默察一阵子吧!”
“是!”
足足的过了半个盏茶时间,只见盖安含笑道:“完全正常!”
“无量佛寿可喜可贺,护卫真是功力盖世!”
“不敢当,请问国师,毒发是何现象?”
“双眼发亮,全身轻颤刹那间,便觉力气充沛,亟思发泄,中毒越深,此种现象便会更加的明显!”
“谢谢!万一遭人把脉,如何作假?”
“利用轻颤之机,暗运功力催气血加速穿行,即可瞒过对方!”
“若茓道遭制呢?”
“护卫谙否‘残茓振功大法’?”
“懂!谢谢!”
“无量寿佛!禀殿下,盖护卫足堪重任矣!”
殿下欣然道:“很好,盖卿,你的武学素养超过吾之估计,吾预祝你能够早日完成这项艰钜的任务!”
“多谢殿下的金言,禀国师,你有何良方助属下快速长出鬓须?”
天岩道长欣然道:“殿下已令贫道备妥药,你请稍坐勿动!”说着,立即取出一个小盒步向盖安。
盒盖一掀,一股异味立即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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