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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行

大漠是荒凉凄暗的,四周一望无际,全是荒地。除了那望不穿的广阔和叫不破的寂静以外,一无所有。

黄昏已经过去,无比孤独的太阳已合上眼睛。黑夜,如雾一般渐渐弥散开来。

一切景物都是那么惨淡而神秘。几棵矮树摇着枯枝,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愤怒,仿佛要恐吓、追扑什么人似的。

就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漠之上,张寻、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这四个前往宝石谷的西行者,突然发觉自己迷失了方向。

原本按地图所指,他们应先往西北而行,待遇到一座大山后,再折往西南,可四人由于被玉鸠上人所阻,先往南去了,接着为了解毒,又朝西北疾驰了二百多里赶往“药泉”,而大漠上又无正式的路可循,以至搞混了方向。

不巧的是,“药泉”附近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沼泽地,为了穿越沼泽,他们不停地东绕西转,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好在太阳每日升起又沉落,指示着东西南北。田三怒道:“既然宝石谷远在西域,那么只需朝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就不会有错……路上若碰到人,就可问路。”

可太阳已两次从东面的地平线上升起,又落入西面的地平线之下,他们却仍未走出这片重重叠叠,无边无际,到处充满了死亡和腐烂气息的沼泽地。

眼看黑夜已覆盖大地,他们却不能找到一块­干­硬的土地歇脚宿营,黑暗掩住了沼泽狰狞的面容,却使一切变得更加­阴­森和恐怖。

突然,落在后面偏左的秦小丛一声惊叫,她的坐骑夜不辨路,一脚踏进了沼泽,马挣扎着拼命想从沼泽中拔出脚来,可越挣扎,陷得也越快,只眨眼间大半个身子已没入泥中,秦小丛虽在沼泽间走了两日,却未料沼泽地如此厉害,一时慌了手脚,只长声惊叫,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眼看秦小丛将随马一起陷入泥沼,走在第二位的张寻蓦地提起一口气,脱离坐骑,往秦小丛飞去,到得近旁,他一把抓住秦小丛的领子,往后一抛,自己这一用力,一口气也耗尽,便往下落去。

杨清惠见张寻将陷入沼泽,惊得大叫起来,好在张寻眼明脚快,在尚未完全陷入的马头上轻轻一点,借力一口气倒纵回来,这时秦小丛已安然落在地上,脸吓得煞白,惊魂未定,再看那匹坐骑,已被魔鬼般的沼泽吞噬得无影无踪,只有几个气泡,在马刚才挣扎的地方“噗,噗”地往上冒。

他们正庆幸人未受伤时,走在最前面的田三怒突然叫道:“不好!”随即纵身跃起,提住缰绳想把误入沼泽的坐骑拉起,可马的四肢已被泥泞吸住。他这般凭空无处着力,又怎能拉得起来,不一刻已没至马身,田三怒无奈,只能将马身上的食物用品尽数拿下,眼看着心爱的坐骑被泥沼的大嘴一口口吞下。

只片刻间,他们已损失了两匹马,以及秦小丛马上全部的食物和水,四人倍感沮丧,而四周天边的沼泽仍如一张张魔鬼的大嘴随时会吞噬一切。

这一来,他们意识到在黑暗中无法寻找­干­硬的土地,而只能就地休息。地上太湿,无法坐下来睡,他们便站着斜倚在马背上合会儿眼。连日来太疲惫,不久都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当晨曦刚刚张开翅膀飞临大地,秦小丛睁开了眼睛,她惊讶地发觉,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地上、树上,沼泽上都覆盖了厚厚的雪。而她身上则披了好几件衣服,有自己的、有田三怒的,也有张寻的。她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昨晚下过雪了吗?”

三人哈哈大笑,田三怒道:“昨晚就你睡得像只死鸭子,连天上下雪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秦小丛脸一红,嘟嚷道:“人家太累了嘛。昨晚我还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已经到了宝石谷呢。”

这次三人又哈哈大笑。杨清惠安慰秦小丛道:“小丛,其实我昨晚上也睡得像死鸭子似的,只不过寻哥给我披衣服时才惊醒。”说着温柔地瞥了张寻一眼。张寻苦笑着对三人道:“昨晚我也做了那么一个梦,梦总比现实要美,我们现在别说找到宝石谷,就是能走出这该死的沼泽地也要谢天谢地了。”

三人一听都有些凄然,是啊,这茫茫沼泽谁又能保证他们出得去呢?尤其现在白雪覆盖了沼泽,更增加了行走的危险。每迈一步,他们都可能步入死亡。

秦小丛心有余悸,望着昨天坐骑陷没的地方,禁不住浑身一阵颤粟。若不是张寻的绝顶功夫,她已埋在这白雪之下了。这一日,他们走得异常小心,张寻开路,田三怒断后,两个女子骑着仅剩的两匹马走在中间,绝不可随意跨开一步,而必须踏张寻已踏过的道路。张寻内功­精­湛,即便踏上沼泽也能立即跃起,并无危险。他们谨慎地往西走了四日,竟成功地穿过了这一大片沼泽。可四人却高兴不起来,只因他们已断粮两天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张寻和田三怒内功深厚,并不惧寒冷,可秦小丛却不行,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仍冻得直发抖。

大漠一如既往的荒凉和广阔,天气却一日冷似一日,肚子也一日饿似一日。这几日中,他们仅靠吃雪填饥,秦小丛已奄奄一息,杨清惠也数次昏厥过去。

望着惨白无边的大地,张寻心里浮起一股凄凉的感觉。他甚至已感到绝望。自然的力量太巨大了,人无法与之抗衡,就像他的虎王神剑,在自然之剑的锋利下,却如朽木一般。他们现在也如四段朽木,自然的魔掌,随时可将他们击碎。

看着躺在马上气息微弱的秦小丛,脸­色­苍白的杨清惠和愁眉紧锁的田三怒,张寻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命运了,让他终究要在找到父亲之前,就结束这一寻父的使命。

自从少年时读了母亲的日记,自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代大侠张卓然,自从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父亲,张寻就深深地感到,一种命运将贯穿他的一生——那就是寻父。原先他以为只有找到父亲才能结束这种命运,现在他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结束这种命运——那就是死亡。

死亡已如一滴泪水和一片雪花一般脆弱和真实了。他已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他微微苦笑,却未感觉悲哀。每一次失望,都激起他更大的希望,而每一次更大的希望,又让他品尝了更大的失望。不知何时开始,他隐约而不祥地预感到,寻父是无望的,那只是一个残酷的梦。可他又不敢大声地将这个声音说出来,告诉自己可以放弃。因为另外一个声音太强烈了。寻父已是他全部的生活。死亡,死亡……他蓦地感到,死亡有什么不好?它至少可以让自己永不失望,永远怀抱寻父的梦想,它至少比最终找不到父亲而茫然无措要好……正暇想间,突见杨清惠清醒过来,朝张寻惨然一笑,声音微弱地道:“寻哥,你别太过伤神,其实只要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很开心的。只是……只是这里没鱼,要不你就可以抓鱼喂我吃了。”说话间双眸眼波流动,仿佛又回到了漂泊海上的那段日子。张寻心头一动,想起当时与杨清惠在海上全凭吃生鱼才赖以活命,不禁一拍脑门,大叫道:“有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田三怒急道:“怎么有救了?”

张寻道:“我和清妹在海上也曾陷入绝境,后来凭抓生鱼吃才渡过难关。”

田三怒听了失望地道:“可这冰天雪地的哪有鱼呢?”

张寻道:“没有鱼,可我们有马呀。”

田三怒顿时跳起来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吃马­肉­。”

杨清惠却颇为不舍地道:“寻哥,真要杀马来吃吗?它们跟你跟我都那么长时间了,我实在舍不得。”

张寻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我们活着,别的一切终究都会有的。”

杨清惠仍心有不甘地道:“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就在马腿上划一刀,喝点马血,再将它们包扎好呢?”

田三怒摇头道:“不行,一则我们光喝血不够,必须吃­肉­。二则这两匹马已非常虚弱,若割一刀放血,同样也是死,不如直接宰了吃。”

杨清惠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寻和田三怒杀了一匹马,把马­肉­一块块切成拳头般大小。可是他们所带的火石均已受潮,附近也无­干­柴,生不起火。只能再将马­肉­切成碎未,生吞下去。

秦小丛太过虚弱,连马­肉­也无力吞下,于是张寻伸出右掌抵住她的背心,将纯厚的真气由“灵台”|­茓­输入她的体内。不久秦小丛脸­色­略现红润,稍有生气,能慢慢张嘴将马­肉­咽下,她的虚弱都是饥饿之故,现在一有东西下肚,人也就一点点复原起来了。

其时天寒地冻,马­肉­不久就被冻得硬梆梆的像一块块石头,以致每次想吃,都得先切成碎未,放在嘴中含软再吞下去。虽然吃得辛苦,但终究使他们又一次渡过绝境,不致于饿死在雪地上。

如此过得七日,他们每日尽力西行,仍未走出荒漠,一路也未见人迹。

第八日,第一匹马的­肉­都已吃完,张寻和田三怒无奈将最后一匹马也宰了。不过这次他们决定省着点吃,因为这点­肉­吃完,他们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好在天气开始转好,田三怒只用一天时间就晒­干­了火石,张寻则去砍了几棵枯树。第九日傍晚,他们终于生起火,用剑穿着马­肉­在火上烤,吃到了香喷喷的,久违了的熟食。可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一丝挥之不去的绝望又笼上了他们的心头。食物在一天天地减少,大漠却仍无边无际地不知其终。难道等马­肉­吃完,四人又将坐以待毙吗?!

张寻有些后悔,若不将杨清惠和秦小丛带来就好了。自己和田三怒都是大好男儿,生死并未放在心上。可两个女孩本该在暖房中享福的,现在却陪着他们受尽苦难实在太不应该。

他正想感慨几句,却听田三怒突然惊喜地叫道:“快看,烟,那儿有烟,定然有人!”

张寻朝田三怒手指方向望去,十余里外的天空中果然有一炷烟在缓缓升起,似是有人在生炊。他激动地叫道:“啊,是炊烟!我们终于见到人了。”秦小丛也兴奋地道:“太好了,最好他们是一支大的商队,要什么有什么,可千万别和我们一样是迷路受难者啊。”杨清惠听了笑道:“其实是迷路者也好,至少他是人啊。而我觉得我们已经有一百年没见过人了。”说话间,四人尽快地朝那炊烟跑去,到得近前,不禁大感惊奇。只见那里烧着一堆火,已快熄灭,火堆周围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圈食物和衣服,旁边一颗枯树上还拴了四匹骏马,却空无一人。

田三怒道:“咦,奇了,这些东西的主人到哪里去了?”大漠上方圆数里一览无余,而这些东西又是大漠旅人最需要的,凭空在此,着实令人惊奇。

杨清惠道:“这些东西没主人虽奇,但更奇的是像为我们而准备的。你们看,皮衣四件,棉裤四条,餐具四套,就连坐骑,也为我们一人准备了一匹。”

秦小丛道:“可谁这么好心呢?将这些东西送给我们?”

田三怒道:“这么长时间没遇见人了,是谁知道我们有四人,正缺衣少食,还没了坐骑?真叫人想不通。”

张寻一直沉默不语,他望这雪地上留下的一行凌乱的脚印发呆。田三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道:“雪地上别无痕迹,看来这些东西的主人是由西南而来,又向西南而归,只不知却为什么将东西留下,真是为了送给我们吗?”

杨清惠道:“若这些东西真是为我们准备的,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们,反要这么神神秘秘的,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秦小丛道:“我想他们是好心吧,或许怕我们报答,就故意不让我们看见。”

张寻这时将目光移到那堆已熄灭的火上,望着袅袅升起的残烟,肯定地道:“这堆火他们是故意点的,目的是让我们看到烟后赶来。只不知道这些人是友是敌,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意?”

秦小丛道:“他们平白无故地送我们急需的东西,即便没有恶意,对我们来说却也不一定是坏事。来,清惠姐,我们先穿上皮衣暖和暖和。”

张寻和田三怒仔细检查了四件皮衣,发现确无异样,才让大家穿上,果然暖和舒服了许多。

秦小丛接着想吃那些香气扑鼻的食物,张寻急忙制止,对杨清惠道:“清妹,把胸口挂着的宝石拿出来。”

杨清惠一愣,随即醒悟,说道:“对,先得看看这些食物是否有毒,以免中了敌人的­奸­计。她取出宝石,到食物边一探,见宝石并未变­色­,才放心地道:“没毒,可以吃的。”

四人饱餐一顿,­精­神大震,纷纷解开拴着的骏马,上马试鞍。张寻对田三怒道:“田大哥,下一步我们该往何处去?”

田三怒道:“按地图指引,我们从‘毒泉’应一直往西北碰到一座大山后再折向西南。我们虽未碰到大山,但向西北走的路也够多的了。我看现在应往西南,沿这串脚印走最好。”

张寻点点头,道:“田大哥说得有理,往西南走大致不会有错,说不定还能碰上赠我们衣物、食品和马匹的那些人呢?”

杨清惠和秦小丛也无异议,于是四人往西南方向打马而行。这次他们食物充足,马力绵长,快速地走了四日,竟出了雪地,进入了沙漠。

沙漠的气候特异,白天热得炽人,晚上冷得凝霜。张寻等四人白天只穿单衫,晚上却需套上皮衣,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人也容易疲倦。

这一日,他们正在一个沙丘的背­阴­处休息,谈论以前所说沙漠上有“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奇事,忽见远处有一支驼队“叮当、叮当”地跋涉而来。他们已经许久没见到人了,看到这些骆驼上的商人,不禁大为亲切,欢呼着奔了过去。驮队却似乎颇感意外,叽哩咕噜地厉声喝斥。他们四人到得近前,张寻向田三怒道:“田大哥,你久历江湖,见多识广,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田三怒摆摆手,笑着道:“他们这般叽哩咕噜像说梦话似的,我又怎能听懂。”

这时,驼队中闪出一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原来你们是中国人,想抢劫吗?告诉你们,我们一共有十六个人,你们却只有四个,我们十六个打你们四个,还有两个女的,一定能赢。所以我们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这人汉语学得不怎么样,却爱掉书袋,不伦不类地冒出一句歇后语。张寻颇觉好笑,硬忍着笑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旅客,并不是行凶抢劫的强盗。不过我们迷失了方向,想问一下路。”

那人仔细打量了张寻、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原来如此,这样我七上八下的心可以像吊桶一样放下了。好叫各位知道,我们从波斯来,要到西安去采购丝绸,虾有虾道,蛇有蛇道,不知你们要到哪里去啊?”

田三怒听他们说得可笑,竟把他们比作虾和蛇,不禁有些气恼,想反击几句,却一时又找不到词。只见张寻朝对方一拱手,道:“原来诸位是波斯客商,失敬!失敬!你们既然到西安采购丝绸,想必这条路常走,这一带也很熟悉。却不知我们如何才能走到这条路上去?”说着他取出宝石谷的地图,指着“药泉”之后的那一条路问道。

那男人接过地图,仔细看了半天,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波斯话,将地图递给身旁一个满脸白须的老头,这老头似波斯客商的首领,研究了一番地图,和周围的人交谈了几句,便又将地图递给能说汉语的那个波斯人。他上前几步,指着地图对张寻道:“这条路离这儿已经不远了,你们再往东南走两天就可到达。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两天前我们刚从那边经过。你们若走得顺利,今日天黑就能到达一个凹谷,正可休息,然后千万别往前走了。那儿夜晚风沙很大,会把你们埋起来的,而凹谷正可躲避。”

他刚说完,那白须老头似有些不耐烦,催促驼队赶路,张寻谢了波斯客商,目送他们远去,然后问道:“你们觉得他的话可靠吗?”

田三怒沉思片刻,道:“我想总不会有错,他们与我们素昧平生,又怎会无缘无故地骗我们呢?”

杨清惠道:“只是方向不对,怎会拐向东南呢?”

田三怒道:“这不必奇怪,我们在沼泽和雪地上走了那么久,或许已过了头了,得往东南拐回一点。”

秦小丛有些焦急,道:“他们刚从那边经过,又怎么有错,快点走吧。”

张寻略一斟酌,仍有些迟疑地道:“好吧,就往东南走吧。”于是四人策马沿着波斯驼队的足印往东南而去。到得傍晚,他们果然见到了波斯客商所说的凹谷,四人便下马休息不再前行,因为,既听了波斯商人的指引,就该相信他们所说的所有的话。

恶劣的自然环境,连续的赶路,使得他们四个都倍感疲倦,喝过水,吃过食物,天还未黑,他们却已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小丛突然惊叫道:“你……你是谁?”张寻、田三怒和杨清惠顿时从睡梦中醒来,张寻一眼瞥见迷朦的月光下,一条黑影往西南方向一闪就不见了。他见秦小丛没事,就发足往西南追去。张寻追了一会儿,未能追上,不禁有些惊异,因为以他现在的轻功,全力追赶而仍能逃脱的,当世只怕也没几人。正思索间,却见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骑着马,带着所有的东西奔了过来,大为惊奇,问道:“你们都出来­干­什么,不休息了吗?”

秦小丛有些惊魂未定地道:“我……我刚才睡得正沉,忽听有人在唤我。这声音轻柔温和,仿佛就在我耳边一般。可我醒来,却见你们都睡着,周围并无旁人。”

说到这里,秦小丛敲了敲脑袋,十分茫然地说道:“咦,奇怪,真奇怪。这声音突然又在我耳边响起,说什么我们白天所遇到的波斯客商不是好人,因为张大哥杀了那个叫玉鸠上人的藏人,他的同党库力古、­干­婆罗、阿梨耶和徒弟达尔桑等人就一心想报仇,自知武功不行,打不过张大哥,就买通那几个波斯客商把我们骗到这里。这个声音还说我们休息的那个凹谷其实叫‘风沙谷’,因为每天夜半子时都会从西到东经过这儿刮一次巨大的风沙。等风沙过后,‘风沙谷’会被沙子全部埋住,直到第二日已时,会再刮一次风将沙都卷走,如此循环不息,很有规律,若我们不赶紧离开,就要被沙子埋住的。”

她微微一顿,调整了呼吸又道:“当时我见周围没别的人,声音却就在我耳边,很是害怕,只道遇见了鬼。可那声音很友好地安慰我让我别怕,他匆匆赶来是救我们是因为他不久前偶然得知了库力古、­干­婆罗等人的­阴­谋,可……可我还是感到有些害怕,结果就叫出声来,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田三怒接着道:“你去追人,秦姑娘对我们讲了此事,我估摸着此事虽然古怪,但也必有其用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让她们赶紧收拾东西,翻谷追你来了。”

张寻点头道:“正应如此……”,话未说完,忽见凹谷之地刮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巨大沙暴,连数里之外的他们,都被无数卷起的细沙击得脸颊生痛,强烈地感受到了这沙暴的威力。不一会,沙暴平息,凹谷却已被完全填平,刚才若不是有人示警,四人必将命丧沙底。他们四人虽都是豪侠之士,但面对如此情景,仍不免脸­色­微变,心中震慑。

田三怒道:“救我们那人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和秦姑娘说话,武功可高得很,会是谁呢?”

张寻道:“我也正在奇怪,以他的轻功,当世也仅数人而已。但绝不会是我义父,一则他不会突然在此出现,二则他若救我,也不会不露面,也不会是‘影子会’星爷,他恨不得杀我们而后快,又怎会来救我们呢?唉,到底是谁呢?”

杨清惠道:“会不会是况大叔?他在绍兴突然失踪,或许便是探得什么消息,先到西域来找你父亲了。正巧听得库力古等的­阴­谋就救了我们。”

张寻一拍大腿,恍然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况大叔?他行事一向古怪,独立特行,救了我们不露面也是很正常的。”

田三怒道:“如此说来,只怕雪地中送我们皮衣、食品和马匹的也是他了。”

众人都觉这猜测有理,不禁­精­神大振。总觉得有况寂在暗中保护,那是什么困难都不用怕了。

炽热和冰冷轮番袭击,­干­渴也时刻作祟,他们在漫漫沙漠上又艰苦跋涉了四天,历经风沙和烈日,皮肤都已经­干­裂、褪皮。

第五日上午,走在前头的杨清惠突然惊喜地叫道:“绿洲,前面是绿洲!”

三人立刻奔上杨清惠站的沙丘,果然见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绿洲,不禁大为兴奋,他们知道,沙漠上只要有绿洲便必定有人,有人就可以问路、休养,也可以补充食物和水了。

四人策马急奔,进入绿洲深处。傍晚时分终于在一片清如明镜的湖边找到了一个蒙古部落。

这一天绿洲上异常热闹,到处是欢笑的人群,如同过节一般。张寻上前询问,可蒙古人听不懂汉语,都只能友好地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四人无奈,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希望碰上一个会讲汉语的。

这时,一场­射­剑比赛开始了,由上午选出的两个优胜者最后决一胜负,他们骑上马,带上自己的弓,准备用一支箭,看谁先­射­中至少百步之外专门设置的一个目标。

两个箭手骑在马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其中一个魁伟的大汉臂力雄强,早早将弓拉满,以求目标出现时能抢先­射­出,另一个略显清秀的小伙却面带微笑,只将箭虚搭弓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他们身后转出一人,将手捧的一只鹰往空中抛去,两人听到动静,迅速地掉转马头,魁伟大汉箭在弦上,立时发出,直向那头鹰­射­去。就在同一时刻,那略显清秀的小伙张弓,拉弦,松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箭如流星般离弦而去。这时,魁伟大汉的利箭去势凌厉,已近老鹰,眼看就将透胸而过,谁知小伙子那一箭后发而先至,疾如闪电,竟一下撞在魁伟大汉的利箭之上,将其撞歪,失了准头。而他自己的这一箭,一撞之下箭锋偏斜,正好­射­入老鹰的脑袋,那鹰被抛到空中,未及展翅高飞就被­射­中,只扑腾了两下,便跌落在草地之上。

周围人众顿时欢声如雷动,齐声高喊,“丹巴,丹巴。”张寻等心想这定是小伙子的名字了。他们四人虽有三人是武林高手,但见了这小伙子­射­箭的劲力和准心,仍不禁暗暗地赞叹。

张寻正看得出神,忽听一个声音道:“你们是汉人吗?从哪里来的?”

张寻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蒙古服装的小个子问他们,便惊喜地道:“你会说汉语?”

那人道:“在下郎云瑞,老家在山东枣庄,从小读书,但屡试不中,后来家道中落,已不能继续闭门读书,便铤而走险贩运丝绸。谁知在沙漠中迷路,差点­干­渴而死。所幸被蒙古人救起,想到中原人心险恶,世道艰难,而蒙古人则心地坦荡,待人真诚,便留了下来。”

张寻喜道:“在下张寻,也是山东人氏,从小在曲阜长大,真没想到在西域会碰上老乡。”

郎云瑞道:“我也是久未见过汉人,心中闷得慌,见到你们就想多说几句话,多问些中原的情况。”

张寻指着田三怒等道:“这几位是田大哥,杨姑娘和秦姑娘,与在下一起去西域找人,不幸迷了路,还望郎兄指点途径。”说着拿出宝石谷的地图递过去。

郎云瑞接过地图一看,道:“我到这里也才一年,对路途不熟,这样吧,现在这些蒙古人正在忙着参加‘那达慕大会’,等晚上,‘唱诗会’结束后,我带你们去请教他们的大汗,如何?”

张寻听了只能点点头道:“好吧,这太谢谢你了。”

一旁的秦小丛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是那达慕大会。”

郎云瑞道:“我在这里住了一年,不仅学会了蒙古话,对他们的风俗也了解不少。你们看那边。”

四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是一个巨大的碎石堆,郎云瑞解释道:“这叫‘敖包’,是蒙古人用来祭奠山神、路神等神灵的地方。每次祭奠之时,他们就要举办这‘那达慕大会’。‘那达慕’在蒙古语中是‘娱乐’和‘游戏’之意,集会时,要进行摔跤、赛马、­射­箭和歌舞等比赛,有时还顺带着交换些商品。平日蒙古人住得很分散,难得有这样相聚的机会。因此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也就成了他们最大的节日。”张寻等人这才明白今日绿洲上为何这般热闹。

吃过晚饭,天­色­渐黑,湖边的篝火已经烧旺,蒙古人陆续围坐到篝火边,静待“唱诗会’的开始。张寻等四人对蒙古民俗颇感兴趣,也随郎云瑞一起坐在人群之中。

待天­色­黑透,只见一个老头手执马头琴走入圈内,身后跟着几个小伙子,也是人手一把马头琴,不过其中二人还抬着一个香台,将香台摆于空地中央,点上佛灯,焚上香,然后由老头率领五个小伙磕头祈祷。

杨清惠颇为不解,问一旁的郎云瑞道:“郎先生,唱诗为什么要烧香拜佛呢?”

郎云瑞道:“这些蒙古人属于土尔扈特部,他们唱的诗叫《江格尔》,是歌颂蒙古族大英雄江格尔的。他们对江格尔很崇敬,把他当作佛的化身,因此每次唱前都很郑重,必须焚香,点佛灯祈祷一番。正因如此,蒙古人还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开始听演唱,唱的一定要唱完,听的也要从头到尾听完,而《江格尔》每一章都很长,因此不唱则已,一唱就得通宵达旦地进行。”

“那《江格尔》共有多少章呢?”秦小丛好奇地问道。

郎云瑞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只因《江格尔》太长,现在已无人能将它唱完,具体有多少章更无从知道。不过,传说在土尔扈特人西迁到这伊吉勒河之前,有一位牧羊老人,能背诵当地流传的所有的《江格尔》。他每学会一章,便在自己的怀里放进一块石头,最后,他共揣上了七十二块不同颜­色­的石头。因此有些人就说《江格尔》共有七十二章。”

“七十二章?这么多,那么多长时间才能唱完呢?”秦小丛惊呼道。

郎云瑞回答道:“其实我刚才说了,没有人能将它唱完,而且蒙古人传说谁若唱完,谁就会死。《江格尔》中的每一个英雄,包括江格尔,都没有最终的结局。因此这是一首永远唱不完的诗。”

“怪不得中间坐了六个人,原来这诗太长,谁唱累了,便有人可接着唱。”这次是杨清惠Сhā话道。

朗云片笑道:“并非如此,当先那个老头叫昆酥,能唱三十二章《江格尔》,是当世唱得最多的,被尊称为‘江格尔奇第一’。后面五人,则是昆酥最得意的五个学生,他们是在比赛,争夺大汗赐予的‘江格尔奇第二’的称号……”

秦小丛不等郎云瑞说完,又好奇地问道:“‘江格尔奇’,为什么叫‘江格尔奇’?”

郎云瑞道:“蒙古人称有才能的,能唱五章以上《江格尔》的歌手为‘江格尔奇’。这是非常光荣的称号。而昆酥的这五个学生都已是‘江格尔奇’,他们都想获得仅次于师父‘江格尔奇第一’的‘江格尔奇第二’的荣誉。这次是比谁唱得好,《江格尔》每一章得唱一晚上,前面已连唱四晚,待今晚昆酥最小的徒弟唱完,就要评选了。”

秦小丛啧啧叹道:“每一章就得唱一晚,唱的人不累,听的人也要累了。”

郎云瑞道:“秦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格尔》每一章都有独立、完整的故事,都很­精­彩。再加上蒙古人对江格尔的无限崇敬,所以听的人不会感觉厌烦和疲累的。而且他们凡碰上结婚等重要事情,都要请‘江格尔奇’去通宵达旦地唱。”

说话间,今年“那达慕大会”的“唱诗会”已经开始。只见那“江格尔奇第一”昆酥的小徒弟已经拨动马头琴,高昂而充满激|情地唱了起来。郎云瑞不断小声地替他们翻译着。最后,一个名叫扎­干­太的昆酥的徒弟夺得了“江格尔奇第二”的光荣称号,得到了大汗赏赐的一匹黑­色­的俊马。而张寻、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四人听了故事,极为崇敬江格尔的英雄行为,不禁久久未回过神来。

正嗟叹间,忽听一阵­骚­乱,接着有几个蒙古包被喀喇喇地拉倒。刚给扎­干­太赏赐了黑鬃马的土尔扈特大汗脸­色­微变,一使眼­色­,他身边的四个大汉便往­骚­乱处奔去。过了不久,其中的两个却连跌带爬地逃了回来。哭丧着脸朝大汗报告。

郎云瑞奇道:“怪了,在这里竟有人这般猖狂,敢打大汗的贴身保镖。”

张寻问道:“郎兄,他们在说什么?”

郎云瑞道:“他们说有两个疯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每个蒙古包中钻进钻出,找不到就生气地将蒙古包掀掉。他们去阻止,没想到打不过那两个疯子,其中两个还被对方手指一戳不能动弹了,正求着大汗派人去救呢。”

张寻听了颇为惊奇,没想到除了他们,大漠上也会出现中土武林的点|­茓­高手,因为那两个被手指一戳不能动弹的蒙古人,分明是被点了|­茓­道。

张寻见大汗大为震怒,手一招,命刚才­射­箭夺冠的丹巴率领近一百个武士迅速赶去。接着那边似乎发生了一场激战,不时有惨叫声传来,蒙古包也塌了几个。张寻和田三怒很想过去看看,但郎云瑞反复说Сhā手异族的事不妥,因为蒙古人最讨厌异族人随便管他们的事,两个人终于忍住未去。

过了好一会儿,激战终于停止,先是一些武士抬着四十多个显然是被点中|­茓­道的伤员回来,接着是丹巴押回两个五花大绑的老头。张寻一瞧,不禁惊得叫出声来——这两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张寻多次碰面的糊里糊涂的“糊涂双侠”胡南辕和涂北辙。

在“糊涂双侠”身后,还有着一个被绑的女子。张寻一看,更是惊得站了起来——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湘西镇守使舒尔田的女儿舒舒!

武士们将“糊涂双侠”和舒舒押到大汗面前,令他们跪下。三人不从,武士们便硬将他们压了下去,另有一个武士一脚踢在舒舒的膝盖处,将她踢得跪倒,仍骂声不停,显是吃了舒舒的不少苦头。

张寻着急地对郎云瑞道:“郎兄,这三位是我的朋友,不知能否代为在大汗面前求求情,放了他们。”

郎云瑞为难地道:“蒙古人做事快意恩仇,你若对他好,他更以十倍的好待你,你若对他不好,他会以十倍的厉害待你,你的朋友刚才大大得罪了他们。这个情只怕难求。

张寻见那大汗满脸怒容,似乎马上将对“糊涂双侠”和舒舒有所惩罚,便急忙恳求道:“郎兄,这次无论如何得请你帮忙,在大汗面前说几句话,试试看。”

郎云瑞低头思索片刻,叹息一声,无奈地道:“好吧,我去试试,只怕毫无效果。”说着带张寻等人到大汗面前,并说了请求放人的意思。

大汗看了张寻等四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三人无视我蒙古人尊严,竟在‘那达慕大会’期间捣乱,毁我蒙古包,伤我武士,又怎能轻易饶恕。”

张寻听了郎云瑞的翻译,只能好言相求地道:“大汗,这三人平日糊里糊涂,­干­事莽撞,但我知道今日之事另有隐情,他们绝不会故意捣乱‘那达慕大会’的。还望大汗在喜庆之日,能对他们从宽发落。”

郎云瑞又替张寻做了翻译,大汗余怒未消,道:“这三人伤我武士,我放过他们,我的武士也不会放过他们。”

张寻忙道:“大汗,你的武士并未受伤,只是被点|­茓­道,我能立刻让他们恢复原状。”

“|­茓­道?”大汗有些狐疑地看了张寻一眼,道:“即便你治好我的武士,这三人毁我蒙古包,搅我喜庆气氛之罪仍不可赦。”

张寻情知今日之事非先解了蒙古武士的|­茓­道不可,正要动手,忽听“糊涂双侠”开始叽叽咕咕,从而声音大响地争执起来。胡南辕道:“小弟,刚才这小子竟然说我们糊里糊涂,­干­事莽撞,真是糊涂之至,岂有此理。”

涂北辙道:“小弟,你错了,他哪里是糊涂之至,他是非常糊涂之至,他也不是岂有此理,而是非常非常岂有此理。”

胡南辕道:“奇怪,奇怪,糊涂之至就是糊涂之至,为什么要加上‘非常非常’?你难道要说张寻这小子不糊涂吗?‘非常非常岂有此理’也是一样,你难道说张寻这小子很有理吗?”

涂北辙道:“岂有此理……”

话未说完,胡南辕急道:“什么,你说我岂有此理,你才非常非常岂有此理!”

张寻情知二位仁兄一吵上,天王老子也止不住。只怕再吵几句,更激怒大汗就万难相救。于是当机立断,上前点了他们的哑|­茓­。明知这糊涂二兄会在肚子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也不管了。随手又解了那四十多个蒙古武士的|­茓­道。

大汗见手下人恢复如初,面­色­稍缓,略一沉思,说道:“你这人不错。这样吧,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和我的勇士摔跤,双肩先着地为输。若你赢了,可将他们带走,若你输了,便休再提起,我要让他们做我的奴隶。”

蒙古人一听,都觉此计甚妙,摔跤乃蒙古国技,是蒙古人最拿手的。蒙古小孩往往还没学会走路,已开始学习摔跤。他们的男子只有摔跤技术好才能得到荣誉和姑娘的青睐,所以平日都刻苦练习。别说勇士,只怕一般武士也能将似文弱书生一般的张寻轻易摔倒。他们却不知道,这时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三人比他们更高兴。只要是比武,无论哪种形式,张寻终究是有赢无输的。

张寻虽怕比武伤了和气,但这时别无办法可救“糊涂双侠”和舒舒,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说道:“好吧,那我就领教一下蒙古勇士的高招。“

大汗见张寻答应,也不多话,招手让丹巴出场。丹巴刚才在“那达慕大会”上连夺摔跤、赛马和­射­箭三个第一,被封为“土尔扈特第一勇士”,正盼望立功,见大汗将机会给他,立时拜倒谢恩领命,随后站到张寻对面,他下盘稳扎,目光凝视张寻全身,身未动而神先行,端的是一副好身手。

张寻随意站在那里,并未摆什么架式。丹巴一待大汗示意开始,忽然向前一个翻滚,双手猛地抱住张寻的双腿,右肩顶住张寻的身体,用力一掀,想把张寻掀倒。张寻没料到丹巴来得这么快,出其不意地被抱住双腿并已离地,紧急间,张寻提一口真气,双腿倏地从丹巴双手的怀抱中抽出,然后空中一个倒翻跟斗,稳稳地落在一丈之外的地上。

丹巴见自己赖以成名,百试不爽,一气呵成的一滚、一抱、一顶、一掀,以及随后的一压,竟然没能奏效,不禁大为吃惊和羞愧。他满脸通红地往大汗瞥了一眼,随即又一个翻滚,再次抱住张寻的双腿,顶住他,想使力将其掀翻。

这次张寻早有准备,全身真气尽沉丹田,双腿犹如钉在地上一般,丹巴又哪里能撼动半点。丹巴既得“土而扈特第一勇士”之封号,又在大汗和全部落面前献技,自是尽力而为。拼命想扳倒张寻,再添荣誉。可他用的力越大,张寻也似站得越稳。渐渐地,丹巴脸­色­由通红变为苍白,额上汗流如注,力量也一点一滴地随汗水流走。但他仍拼力坚持,希望对手比他早一步支持不住。

丹巴身经百战,平日靠的就是一股不屈不挠的倔劲,才使得许多体壮力大的对手屈服。这次却不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张寻却摇都不曾摇一下。突然,丹巴一揉身,背贴住张寻前胸,双手反扣住张寻的头颈,使劲想用“背包式”将张寻扳倒。可张寻依然不为所动,自顾气沉丹田,屹立如山,丹巴的努力又是白费。丹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蓦地回过身,双手扳住张寻肩膀,一条右腿绕到张寻脚后,想将其绊倒。他曾用此招胜过不少对手。可惜他今日运气不佳,碰上张寻,自不会让他此计得逞。

丹巴无奈,只能再用最初的姿势,双手环抱张寻双腿,右肩顶住张寻身子,想尽力将其掀翻。这本是跤技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可在张寻看来却如同儿戏一般。

渐渐地丹巴双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弱,脸上汗如雨下。张寻则似神定气闲,行若无事一般。这时他若要将丹巴拎起摔倒,已是轻而易举,可他不愿太损丹巴与蒙古人的面子,只求丹巴自己知难而退。

又相持片刻,丹巴突然双手一松,一ρi股坐在地上,竟已脱力。张寻忙将他扶起,说道:“在下曾有幸目睹仁兄的神妙­射­技,极为钦佩,今日有幸向阁下请教高招,又蒙承让,真太感谢了!”说着恭敬地一拱手。

郎云瑞将张寻的话译给丹巴听,丹巴只觉羞愧,但毕竟保全了颜面,对张寻大为感激,便也真诚地一拱手,退回大汗身边。

蒙古人最尊重勇士,张寻虽胜了他们的人,仍被围观的众人啧啧称赞。那大汗虽因输了不太高兴,但极为豪爽,朝张寻一伸大拇指,道:“真是勇士。好,这三个人你带走。”说着带亲兵回转蒙古包,众人也渐渐散去。

张寻走到“糊涂双侠”和舒舒身边,气运手指,一 一扯断了绑住他们的绳子,还解了糊涂双侠的哑|­茓­。这两兄弟一能说话,立时大骂张寻,同时又互相攻击,忙得不亦乐乎。

张寻含笑不去理会,正想问舒舒何以来到此地,丹巴突然返回,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道:“今日蒙张兄恩惠,照顾了小弟的面子,我将终生不忘,听郎云瑞说,你们到西域找人,不幸迷了方向,是来问路的。恰好小弟对这一带的道路较为熟悉,或许对张兄能有所帮助,也未可知。”

此话经郎云瑞翻译,张寻听了大为欣喜,赶忙拿出地图递给丹巴。丹巴凝视良久,终于指着地图开口道:“其实你们要走的这条路并不难找,你看,我们这里叫做准噶尔,往南五百里有个城市名叫乌鲁木齐,也就是地图上的这个点。随后往西南约一千二百里,有座山叫做汉腾格里,也就是地图上画的这座山。接着再南行一千里,有座城市名叫喀什。我最远就到过喀什,而你们的目的地似在喀什西南六百余里处。听说那个地方叫帕米尔,大山交错,高峰林立,地势极为险峻,而且气候寒冷,山峰终年积雪,是个人迹罕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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