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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

”司马容纳闷的想了一会儿,遂恍然大悟的笑道:“哦!你说的男子大概是纪晨星了”“纪晨星”赫连之喃喃低语:“他是谁”司马容道:“小月那丫头的嫡亲兄长,现在虽然就读初级上,不过骑­射­上应该能从中级学院毕业了,那小子从小酷爱打仗,常常缠着小月说些历史故事也是有的”赫连之点点头暗道:原来那个浓眉大眼的男子只是兄长而已,司马容深深叹口气道:“即使那丫头真的懂这些,可是她向来机灵,且低调安于平常,如何能说动她来帮这个忙,我虽然是她师傅,也不可强夺其志不是吗。”

赫连之暗道:“是啊!那首传遍尧国的桃花诗,不正是那丫头的理想吗,不羡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平凡安逸的田园市井生活,才是那丫头的理想啊,可是不说如今的形式势,就是问问自己的心,这次也势必要逼她一逼了”想到此,赫连之道:“晚辈道有一计,定能令她主动出来帮这个忙”司马容和赫连昱同时道:“何计?”

窗外院墙处的杏花已残败,淅沥沥的春雨,令小月感觉仿佛还在月城掬月阁,可是这却只是自己的妄想,小月想家了不是想月城的掬月阁,而是想念自己的蜗居,想念自己亲手植在小院的葡萄和金银花,随着这一场场贵如油的春雨,是否已经长高了些呢,还想着自己让父亲准备的那些花草找的如何了,还有虎子,虎子的课业是否跟上了,这一切一切都令小月异常挂念。

原本设想在京城不过待几天就回去的,可是师父和云子冲总是一天天的向后拖,三五不时的,赫连昱也总邀请小月过府,不是赏花就是观鱼,不然就是腿脚不适,要小月给他针灸,简直是花样百出,这一切都给小月一个错觉,这些人仿佛联合起来想拖住自己回月城的脚步,可是想一想也不太对,云子冲和赫连之向来是有些互相看不对眼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云子冲对赫连之总是有些防备和敌意的,但是在小月去赫连府上逗留这一点上,云子冲反倒没有­干­涉,总之一切都很诡异。

如今都快过了一个月了,眼看着就进了六月,自己竟然归期遥遥,在京城已经逗留了一个月之久了,尧国如今的形势不大妙呢,自己需尽快脱身为好,尤其最近的三天,不仅司马容,赫连昱父子,连云子冲也不见了踪影,小月正出神的想着,突然从皇宫的方向传来“咚!咚!咚!”

的钟声,小月不禁一震,这难道是丧钟,小月急忙推开穿廊的门,向远处张望,绵绵雨雾中,丧钟不断的敲响,咚咚的钟声,仿佛穿透细雨传到了天边,尧国要变天了。果然,尧国的一代女帝于五月三十崩逝,享年六十九岁,遗诏太子云烨继位,史称显宗,云子冲获封东宫太子。

云烨的皇位还没做热,七天后昭王发起兵乱,史称“宗室之乱”,七天,紧紧七天,昭王云子烈就带兵过了星月河,连下了南边三城,可见南北的兵力的悬殊,过了七年,南兵更是不堪一击,司马峻阵前中箭,却还是退到郾城坚守,可想而知,朝廷势必要再派一位大将前往,这个人选倒是难找的很,要说文官朝廷有的是,可是武将,几十年无战事的尧国,除了司马峻,真的可说是无将可派了。

即使聪明绝顶的赫连之,也只是个军师的料罢了,带兵也是不成的,一时满朝恍然,百姓惊恐,这些小月倒是也不愁,说到底,兴兵打仗和自己仿佛隔着几千年的距离,可是六月初八这一天,一张圣旨八百里加急,却招来了小月做梦也想不到的人,虎子。

六月初十,虎子到京,小月甚至一点儿信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虎子就已经进京了,接下来颇具戏剧­性­,六月十一虎子在金殿比武,连挫太学武监生七人,皇上龙心大乐,御笔一挥纪晨星获封尧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择日去郾城阵前御敌,不过一夜间纪晨星的名字人人皆知,这对于到了六月十一晚间,一切已成定局后,才知道消息的小月来讲,无疑是晴空霹雳。

在世子府中小月见到了戎装的虎子,小月心中五味杂陈,风光进府,身着将军服侍的虎子,令小月恍若梦中,恍惚过后,小月暗暗琢磨,这个将军的头衔怎么会落到自己的亲哥哥身上,那些世族公子,太学监生,大敌当前都哪里去了,即使虎子骑­射­武术出­色­,小月也不会天真的相信,偌大的朝廷,竟然会找不到一个比虎子强的人了,这明明就有人­操­纵,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内心纷乱的小月一时也弄不清楚,可是看见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虎子,小月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口,脸上勉强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恭喜哥哥”因为小月知道,虎子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做个威武的大将军,阵前杀敌,马革裹尸,可是单纯的哥哥哪知道,他面对的岂是一般的敌人,而是如狼似虎的云子烈,小月深深明白,哥哥如果这一去,恐怕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西不复还了,自己哪能接受那个结果,爹娘怎么能接受那个结果。

想到这里,小月不禁微微苦笑,现在后悔晚了吧,当初如果自己不把虎子带进风华学院,即使当个平常的山间猎户,最起码无­性­命之忧,小月坐在书房的软榻上思量了一夜,天蒙蒙亮时,小月终于打定主意,最后看了一眼这掬月阁,起身做在书案后提笔写下了一首小诗:“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次后,自己算是彻底还清了司马家的恩情了,自己也可不用在顾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找了身平常的男装换上,小月出了掬月阁,攀上侧面墙边一棵高高的月桂树,从墙头翻了出去,行动比现代时,灵敏不知多少倍,小月知道,这大概是自己经年累月从不间断,练习爷爷教的拳术和剑法的功劳。

在墙外站定,小月回头望了眼空空的掬月阁和旁边的临风苑,临风苑已经空了十几天了,从女帝崩逝,小月就在没见过云子冲的身影,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了,小月不禁微微苦笑,他大概是怕无法面对自己吧。

小月转回头,出神的望着远处的皇宫方向,蒙蒙晨曦中可以看见连绵不尽的宫墙和明黄的琉璃瓦,灯火已息,整个京城实际就像是一个食人的怪兽,而自己一时心软,还是跳进了兽嘴,想到此,小月摇头涩涩的微笑,对着皇宫方向遥遥的低声道:“再见了,云子冲”。

郾城

是座山城,临水环山,如果没有战祸,这里应该是个异常美丽的所在,山势高且险峻,书上记载其名为“接天山”,估计是因为其海拔颇高,仿佛接连着高高的天,所以得名,山顶终年积雪环绕,山下却温暖如春,小月觉得这里有些像春城济南。

城里有一天然湖,名为郾湖,湖水应该是山上的雪水消融而成,分外清亮通透,和城外的护城河相连,虽然城池不大,却人文地貌颇丰,且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到了郾城,小月这才明白司马峻退守此城的原因,可见司马峻的确是个称职的元帅,小月穿着一阵小兵的粗布兵服在郾城城楼上来回走动,旁边是风采如玉的赫连之。

小月余光扫了一眼白衣锦袍的赫连之,不禁暗暗好笑,此人定是个有洁癖之人,如今即使随军打仗,却依然如此­干­净考究,形容分外倜傥,到让小月感到不可理解,记得那天清晨,小月最终赶上了北上的大军,假称是虎子的同窗故友,因此很顺利的被带到了虎子马前,不是第一次看见虎子骑马,不过满身战甲高高做于马上的虎子,还是令小月相当的震撼,觉得这样的装扮异常适合虎子,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威武雄壮。

旁边是这次朝廷指派的随军谋士赫连之,看清小月的脸时,虎子大惊,急忙下马拉了小月到一边急道:“大丫你怎么来了,哥哥是去打仗不是去玩耍,这次不能带你去”口气颇似小时侯的样子,令小月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虎子更是有些着急,低声道:“战场危险难测,你一个丫头跟去­干­啥呢?”

小月道:“你去的,我就去的,别忘了我的骑­射­也过关了”“可是女子在行营多有不便,你还是回去等着哥哥,等哥哥大胜归来,你也就不用愁了”小月不禁一愣,急切慌乱中,却一直没想到,即使虎子­精­骑­射­好兵法,可是七年来已经并不莽撞,这次又如何如此强出头呢,遂直直盯着虎子的眼睛道:“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心里计量的是什么”虎子眼光一闪,摸摸小月的头道:“哥哥不过是为了你和世子的以后着想”小月不禁大惊,原来是因为这个,后面的话小月也不需再问了,虎子定是因为知道自家和云子冲的门第悬殊,以为自己喜欢云子冲,好趁机为自己争些背景罢了,这样体贴的哥哥,不禁令小月眼眶一热,眼泪缓缓而下流了一脸,虎子急忙问道:“大丫你别哭,告诉哥哥,是不是世子欺负你了,你才来的”虎子的口气异常气愤,到令小月不免破涕为笑,胡乱擦了擦脸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心思,可是我和世子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把他当成哥哥一般的,所以你的这番作为纯粹多余”虎子憨直可爱的挠挠头道:“是吗!明慧明明说你们两情相悦的”小月翻翻白眼道:“听那疯丫头胡说,在我心里只有爹娘和你,咱们一家四口才是最重要的,你只想到我,你想到爹娘了吗,如果你有个闪失,爹娘将如何痛心,记得我曾经说过吗,我们一家四口要亲热快乐的在一起,那才是我们的梦想不是吗”虎子想了想道:“除去你的原因,哥哥也以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不是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提到的吗”小月不禁暗暗后悔,这个虎子的确有些一根筋,算了,和他说不太通,于是拉住他的胳膊道:“你答应我,这次过后,你就辞去将军之职随我回月城,不然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你上战场,我也跟着”小月一脸的无赖,虎子只得暂时应了小月,高高坐在马上的赫连之,打量着远处的兄妹,眸中深邃幽暗,最终小月还是说服了虎子,跟着一路到了郾城,看到朝廷派来的是虎子,司马峻当时就有些急了,虽说存在门第之别,不过自家闺女的心思,司马峻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即使成全不了,可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女儿伤心不是,再说这纪家兄妹的确出­色­的很,昭王云子烈什么样,别人不知道,可是经过前三次的对战,司马峻深切的明白,这一仗自己一方的胜算,绝对是微乎其微,即使纪小子骑­射­武术­精­进,可如何是云子烈的对手。

即使司马峻万分的不满意,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况且他的伤势严重,伤的又是右臂,虽然不致命,不过以后却不能吃力了,所以简单交接了事物,司马峻就被送回了京城,小月和赫连之陪着虎子连着三天在郾城前后左右巡视了个遍,小月顿时明白了云子烈不攻城的原因,郾城地势颇高,等于是建在山的缓坡上,两侧都是高山,此城要攻下太不容易了,所以云子烈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下,估计是不会轻易攻城的,以免损兵折将。

其实就小月看来,这家伙用的也是一种另类的心理战,要知道两军对垒,士气军心最重要,而郾城甚至整个南兵,仿佛已经被前三场战役打怕了,士气萎靡,而军心涣散,对方却恰恰相反,连胜三仗士气正盛,这第四场仗还没开打,自己这一边已经输了八成,还有二成是主帅,这一点上,小月丝毫不看好虎子,即使知道虎子有些打仗的天赋,可是云子烈何人,一个从五岁就在苦难中长大的王者,其心机,其敏锐,其经验,都是虎子拍马也追不上的,所以这一仗胜算几乎为零。

可是为了亲人,小月还是要绞尽脑汁帮上一帮,毕竟自己拥有他们没有的,几千年的先进智慧结晶,这一点也许就是胜利的契机,小月站在城楼上,出神的望着城外黑压压的营帐,连绵数十里,一眼望不到边际,足有二十几万人吧,黄昏的金­色­光晕映着对方猎猎飘动的战旗,战旗上的雄鹰仿佛展翅欲飞,俯视众生,高傲的就像它的主子云子烈。

赫连之暗暗打量神­色­莫测的小月,夕阳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黄的光晕,不明亮却如梦似幻,穿着一件随军小校的兵服,有些肥大,晚风浮动,有些飘飘欲飞之感,头上,挽着发髻用一块粗粗的蓝布纶着,脸上不施脂粉­干­净透亮,眉目间灵气氤氲,令人一见难忘,晶亮的眼眸出神的望着对面的北军,不知道心里想着些什么。

不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她和自己已经亲近了不少,虽然距离自己的理想还遥遥无期,不过至少自己把她从云子冲身边拉到了自己这边,至少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不是云子冲,而是他赫连之,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夕阳渐渐陨落下去,城楼上的火把点燃,小月低声道:“赫连,你说这一仗哥哥该如何应付”赫连之挥挥手中的折扇道:“如今我们是处在绝对被动的地位,首先是必须小胜,以鼓舞我们士兵的士气,这才是上策,如果不出我所料,对峙了近一个月了,昭王近几日会发动一次攻城,来试试我们这方援军的实力,这一次我们必须取胜,否则以后将再无胜望”小月不禁一惊,喃喃的道:“这么快”一阵风吹来,小月身子轻轻一抖,七月的天虽然还是夏季,不过这里临近北地,还是有些­阴­凉,一件玄­色­的披风罩在了小月肩头,小月回头冲着赫连之一笑道:“谢谢”赫连之摇摇头,温温勾起嘴角道:“不快,我们临阵换将,以昭王的­性­子势必要试试深浅的”小月暗暗点头,望了眼对面严阵以待的大军,低低叹口气,转过身面对赫连之,火把的映照下,赫连之的目光温柔朦胧,也许是灯火昏暗,也许是城楼上的徐徐清风,一瞬间小月有些许错觉,竟然觉得他眼中氤氲的是自己异常熟悉的宠溺,小月眨眨眼,错开目光,打量城楼上的防备器械。

如今是冷兵器时代,城楼上除了弓箭,就是滚木雷石,说实话比之现代,别说核武器了,就是抗日时期的地雷手榴弹,也是天差地远,等等,小月脑中飞快的划过一丝亮光,手榴弹地雷,这些东西自己虽然不会做,但是简单的土炸药包应该不难,前几年每逢过年,爹爹纪青山总是买来许多简易的炮仗给虎子放着玩,虽然声音沉闷,但是也应该是火药构成的,既然有火药,炸药包就应该能做成,毕竟技术含量不高,用作攻击不成,可是用作防守应该绰绰有余了。

想到此,小月不禁大喜,伸手抓住赫连之的大手激动的上下摇动道:“赫连我有主意了,这一次我们定然能胜了这一局”赫连之却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小月的小手并不算很柔软,有些薄薄的茧子,握住自己的大手,却令赫连之从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滋味,被这样的小手能握上一辈子该多好,还没等赫连之回神,小月已经拉着他回了城中的城守府。

郾城的城守府不算很大,却­精­致美丽,后院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中引了郾湖之水造了一个不小的池塘,池中芙蕖盛开霎时美丽,临着池塘是个小小­精­致的水榭,这是小月的临时起居之处,现在素雅的房间里却放了一堆的炮仗,小月虎子和赫连之正将炮仗逐个拆开,里面的火药是黑黑的墨­色­。

忙了一夜和一上午才勉强制成了一个小的迷你型炸药包,当正午的阳光从水榭的窗棍里照进房中时,三人都已经狼狈不堪,小月和虎子还好,身上穿的是深­色­的衣服,而赫连之的一身锦袍,如今已成了黑白花的,如斑点狗的狗皮一般,配上如玉的气质,异常爆笑,小月和虎子对看一眼,不禁指着赫连之哈哈大笑。

赫连之素来洁癖很重,皱皱眉看看自己一身的污渍,飞快的出去了,到了自己房中,腿下锦袍,赫连之自己也不禁莞尔,虽然狼狈不过能搏佳人一笑倒也值得,半刻钟后,赫连之已经收拾妥当了,说实话自己不过是顺着那丫头折腾,实在不知道做出来的那个东西有什么用,虎子和他不同,自小就对小月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所以小月既然说做这个东西有用,虎子就绝对会支持到底。

如今做好了,究竟做什么的,这次谜底该揭晓了吧,赫连之和虎子好奇的望着小月,小月微微一笑,望了望窗外的小花园,花园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假山,四周倒也空阔,小月点点头道:“赫连吩咐下人兵士都不许进来,走,我让你们看看这东西的威力"说着小心的端着炸药包出了水榭,赫连之急忙吩咐自己的小厮去前面传话,自己跟着兄妹两个也出了水榭,小月走到了假山前,左右端详把炸药包塞到了假山中间的一个缝隙里,留出长长的引信,小月让虎子用火石点燃,引信嘶嘶的快速蔓延,小月急忙拉着赫连和虎子躲回了水榭。

虽说看着不远,实际假山距离水榭有五十米的距离,虎子和赫连之被拉着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咚!的巨响后,哗啦哗啦的响动,连水榭仿佛都摇动了几下,窗外一阵浓烈的烟雾,待烟雾逐渐散尽,两人不觉大吃一惊,刚才还屹立的假山,瞬间已经没了踪影,剩下的不过是散落四处的碎石沙砾。

思念

赫连之和虎子迅速的冲出水榭查看,别说假山了,就是石块也是粉碎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石味道,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如此威力的东西,小月是如何想出来的,赫连之细细回想了这东西的制作过程,原理算是极简单,可是却从来没人这样做过,在如今拥有了这样的武器,南北局势走向还真难猜。

赫连之透过水榭的窗子,看到小月仿佛并不很高兴,甚至脸上有些许的不忍和落寞,赫连之不觉心中一动,不管还在四处察看的虎子,悄悄进了水榭,小月有些出神的望着地上,还没来的及拆的炮仗,心里实际矛盾的很,炸药的威力,即使亲眼目睹,恐怕赫连之和虎子也不如小月了解的深,中国几百年间,这个东西把多少人送进了死亡之城,可是那个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如今自己在这个时代发明了这个东西,带给这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噩梦,和多少家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战争虽然必然流血,可是如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小月还是异常难过,侧首打量一眼外面,满面欣喜的虎子,也罢,只此一次吧,为了家人,其实算起来,战争就是个双面的东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月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按按自己的太阳|­茓­,赫连之眼眸闪过一丝怜惜,轻声道:“你不用如此,死伤自然难免,你我不过是无奈罢了,不要过分想那些东西”小月抬头正撞入赫连之暗褐­色­的眸中,眼中闪烁的怜惜心疼,令小月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微微苦笑,果然习惯很难改掉了,思念也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

京城皇城东宫的翰墨阁灯火明亮,这里被新太子云子冲用作了书房,原因很简单,地势颇高,在阁上无论看书,还是批公文,抬头就可见窗外的新月,那样明亮,那样皎洁,像那丫头流转的眸光,更像她高华的味道,云子冲不觉有些神似缥缈,事情的发展,自己丝毫不能控制,尧国的规矩守灵要满三七之数,所以云子冲在灵堂替父守灵尽孝,这本天经地义,可是云子冲怎么也没想到,二十一天之后,自己匆忙出宫赶回世子府,掬月阁已是人去阁空,只余一纸铿锵小诗,像是讽刺也像是决裂。

云子冲当时顿觉浑身簌簌发抖,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再次醒来却是在东宫的寝室,床边坐着神­色­莫测的外祖父司马容,手里拿着的正是小月的留诗,云子冲蹭的就做了起来,可是头重脚轻。片刻又躺了回去,浑身仿佛没有一丝气力,但还是低低的问道:“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诗句留下”司马容叹了口气道:“你守灵日久原就疲惫已极,又加急怒攻心,这才如此,休息几日遍可痊愈,小月那丫头应该是追随她哥哥纪晨星去了郾城了”“郾城”?云子冲好看的双眉顿时一皱道:“郾城,她怎么回去郾城,哪里不是正在交战吗”司马容目光微微闪动道:“赫连之推荐纪晨星,皇上发下恩旨,破例金殿比武,纪晨星连挫太学顶级武监生,破格获封威武将军,几日前去郾城对战了”云子冲不觉大惊,二十天而已,外面已经如此天翻地覆了,云子冲比谁都了解小月,她把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去送死,定然要跟着去的,可是这样的事情的确太匪夷所思了,朝堂的官员历来都是从太学挑选的,而远在月城的纪晨星怎么可能,这一切都不对劲,最不对劲的是,云子冲有很不好的预感,仿佛这一次,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即将遗落。

云子冲脑子里飞速的转着:赫连之,对啊赫连之,云子冲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肯定是这个家伙弄鬼,从第一次看见到赫连之看小月的目光,云子冲就知道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暗地喜欢着小月,所以自己才和那家伙不对盘,那家伙表面上温文尔雅,内里绝对­阴­险狡诈,这一计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赫连之是一举两得的离间计,即把小月拉到了他身边,也给自己和小月之间种下了一道深深的隔阂,从小月这首诗中,云子冲就可以想象,当时那丫头的心情,无奈委屈中夹杂着埋怨。

云子冲暗暗计量,自己需尽快去郾城,不然误会久了,恐生变故,云子冲的计划再急迫,可是也赶不上事情的变化,休息了一天后,虽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不过云子冲还是坚决的准备去郾城,可是父皇云烨却一夜间忽然病倒。拖住了云子冲的脚步,即使云子冲再急,也要坐镇京城,尤其在如今交战的时刻。

桌上的烛火突的一跳,惊醒了沉思的云子冲,低低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深深,月光朦胧,算起来这是第一次自己和小月无法预知的分离,黑­色­如暮的天空中,那轮静静的月异常明亮,如小月晶莹的眸光,思念仿佛不请自来,时时侵扰云子冲,就不知那个绝情的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云子冲转回身,眼光投到对面,嘴角不觉牵起一丝微笑,对面墙上是一幅画,自己亲手所画的桃花,旁边是小月脊骨分明的漂亮题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郾城城外昭王大帐,昭王云子烈手握一本诗集,正是近年来,尧国新出的一册诗集,其中包括了几年来尧国文人学子们的出­色­诗作,倒是新鲜的很,云子烈最喜欢的就是那首女子所作的《桃花诗》:"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说实话,不大像一个女子会做出的诗作,诗中的淡泊富贵,安于贫贱,仿佛是那么的潇洒快乐,纪小月其人,最近几年可以说在尧国声名大振,人尽皆知,被奉为尧国第一奇女子,可是这个奇在何处,至今也只有这首桃花诗而已,不过读过这首诗,确实很令人有一见其人的欲望。

云子烈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不止是在床上有用,别的方面也可以有些歪才的,就不知道这所谓的才女,在床底间的表现如何,是不是也像那些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一样呢,还是别有味道,想到此,不觉邪魅一笑,随手放下诗集,站起身走出大帐,帐外一个美丽的戎装女子连忙施礼,云子烈摆摆手道:“你不用跟着,本王随意走走”女子沉默片刻,急急进帐取了一件黑­色­披风,追上云子烈轻轻披在他的肩头,云子烈拢拢披风,夜­色­深谙,阵阵夜风确实有些凉意,迈步向前走去,女子在不远处悄悄跟着,到了最前面,抬头就可以看见对面城楼上的点点灯火,映着天上多如牛毛的繁星,倒是有种别样的景致。

郾城虽然站了地利的优势,异常难攻,不过说实话,也看不到云子烈的眼里,云子烈更好奇的是尧国派来御敌的主帅,究竟是是个什么人,纪晨星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子,年仅十六岁的寒族,这样卑微的身份,是如何得到司马家认同的,云子烈很好奇,暗卫今天传来的消息,若说这个纪晨星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有一个知名的妹妹,这个纪晨星竟然是那个纪小月的嫡亲哥哥,而纪小月的身份,恐尧国无人不知,司马容的关门弟子,获得尧国几个大儒的一致好评称赞。

可是也不过是诗文出­色­,除了这点也没什么了,不过和司马家的关系确实有些令人难猜,云子烈眸中暗光一闪,心道:来吧纪晨星,就让本王来试试你的斤两,遂开口道:“紫月传本王令,明日一早全力攻城”后面的女子答应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帐间,云子烈抬头望望夜空,不禁低低笑道:“纪晨星,纪小月,名字倒是都高高在上的,就让本王亲手摘下来一观如何”而此时的郾城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按小月的法子制作炸药包,虎子很有些军械方面的天资,从小月的点子中更延伸出了炸药桶,就是命人制作比水桶细些的铁桶,把炸药包塞到里面,这样扔出去威力势必要扩大数倍,小月看见时 不觉暗暗苦笑,是自己的主意迫不得已,可是虎子这个东西,已经有些类似手榴弹炮弹的原理了,这样先进据杀伤力的东西,真不知道会给这个冷兵器时代带了多大的转变。

三日来这种炸药桶已经制作了几千个,均全部运上了城楼备战,赫连之说过昭王攻城,势必会在这几天,所以即使表面上不动声­色­,郾城却已经戒备几天了,这日夜间,小月实在睡不着,才想着上城楼来看看虎子和赫连之,这两个人已经三天没睡了。

小月登上城楼时,虎子和赫连之还在热烈的讨论,如何改造炸药桶使之威力更大的话题,看见小月,两人俱是一怔,赫连之站起身笑道:“这么晚了怎的不歇息”声音很温柔,和他的人一样,透着那么亲切温润,小月打量了他几眼,即使如此不眠不休,赫连之依然衣着整洁,行动从容,举手投足间丝毫看不出疲惫,不过漂亮的眼睛,细看之下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可查的倦意,小月不禁笑道:“我不过是睡不着罢了”赫连之眸光霎时有些深谙低声道:“睡不着,是在想念家人吗”小月眼光有些放空,家人算吗,说实话云子冲在小月心中真的很难界定,虎子却异常兴奋的道:“大丫你想的这个东西太厉害了,这样的东西可敌千军万马啊”小月眼光一跳,急急的道:“你答应过我的,过了这次,就和我回月城对吗,再说你难道忘了明慧”说道明慧,小月不禁露出一丝浅笑,司马峻刚走的三天后,司马明慧就女扮男装单人匹马的来了郾城,而战地的爱情向来是发展迅速的,几天的时间,司马明慧和虎子就已经郎情妾意,私定终身了,令小月觉得司马明慧比自己还像穿越来的,作风大胆,思想前卫,不过小月当然乐观其成,毕竟有了爱情的牵扯,也许虎子会痛快的放弃英雄梦也未可知。

无论如何,这次后自己一定会把他弄回去,虎子挠挠头憨憨的一笑道:“好好就这一次,这次后咱们就回月城,好了你比明慧还要唠叨”赫连之和小月相对失笑,天­色­有些蒙蒙亮了,突然城下一阵号角声吹响,几人大惊,急忙凑上前张望,对面俨然已经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云梯和军队均严阵以待,号角吹响之际,一阵阵喊声传来,虎子急忙大声道:“敌军来了给本将军备战”话音刚落,守在城楼的士兵就迅速的站成了数队,虎子一指城下道:“只要他们一接近,就给我点燃炸药桶扔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血­肉­之躯”小月不禁连连后退,说实话,小月实在没有勇气亲眼见证死亡,而且这些死亡还是自己带来的,退了几步险些绊倒,赫连之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灯光下小月白皙的脸庞几乎没有血­色­,浮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身子也软软的有些虚弱,赫连之急忙揽住她的腰肢,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感觉一阵馥郁的幽香从她身上传了过来,如兰如麝。

赫连之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听见咚咚咚的炸药爆炸声,一时地动山摇,惨叫声不觉于耳,赫连之急忙招来一个伺候的婆子,搀着小月回府,自己上前望去,城下一片火光烟雾闪出,是接连的惨叫,厮杀声已经没落,一向剽悍的北军,竟然停住了前进的气势节节败退。

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云子烈就知道坏了,在后面,他亲眼看见了从郾城城楼上投下来的东西,带着火星落地即炸开来,立即就是死伤一片,那里有这种东西,那里来的这种东西,云子烈立即命令退兵,不在原地扎营,而是率大军退到了距离郾城五十里的豢城驻扎。

豢城也是一个山城,地势便利,百姓富足,原是刚刚得了的新城。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云子烈高高坐在城守府大厅,面前的长案上摆着一个没炸开的怪异铁桶,就是这个东西,令自己饱尝了失败的滋味,扫了眼台阶下的众人,无论文臣武将,均对这个东西充满了恐惧,这是什么东西,是谁制造的,令人深思,原来尧国有这样的神鬼之才,自己太大意了。

舞剑

云子烈脸­色­难测的盯着案上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命令下的及时,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的伤亡数量,恐怕远不是现在这些,紫月抱剑站在云子烈身侧,见底下都没有人回话,遂悄悄的凑到云子烈耳边道:“不如请师父出山看看”云子烈眼睛一亮,心道:对啊!这整个尧国,还有谁比自己的师傅文武双圣更有见识的呢,遂摆摆手,众人这才退出了大厅,沉思片刻云子烈道:“紫月你亲自走一趟吧,务必把师傅他老人家请来”紫月答应着,身影一闪消失在厅中,云子烈左右打量这个东西,招来了小厮好好放起来,等待师傅给他解惑,再说郾城,如今是一片欢声笑语,久违的胜利给积弱的南兵将士们,打了一剂最有力的强心剂,如今对方退兵了,可是众人都知道,云子烈不过是退到了五十里外的豢城驻扎,依然是虎视眈眈,形势仍不容乐观,不过也是值得庆祝的不是吗,毕竟是第一场胜利。

小月坐在后院的水池边默默出神,前面的宴席大概还在继续吧,小月紧紧皱了皱眉头,爽朗的司马明慧也去了前面,整个后院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异常安静,今夜的月亮很大很圆,有道是月圆人圆,真不知道还有多久,自己才能回去月城,水中的一池芙蕖在月­色­下静静开放,粉­色­的花瓣在氤氲的水光中悄悄半卷,如美人的粉面一般,颔首低垂说不出的娇媚。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轻缓从容的气息随着夜风缓缓而来,小月不禁回头一笑,赫连之顿时一愣,月­色­中映着一池盛开的粉荷,小月的回眸一笑惊心动魄,赫连之不禁有些微微失神,暗夜中,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小月只模糊的看见赫连之优美的脸部轮廓,和愈发明亮的双眸,小月道:“你怎的不在前面庆祝,作为军师缺席庆功宴仿佛不好”赫连之缓缓走近,在小月身边的一块青石上落座,轻摇折扇道:“在下以为真正的功臣应该在后院,故此来寻”小月低低叹气道:“什么功臣,不过是杀手罢了,无数的生命,一朝之间尽丧,我本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啊!如今我何以能以功臣自居”语气中矛盾苦恼,还有丝丝的后悔,赫连之从背后拿出一个酒坛子,上面扣着两个喝酒的粗碗,轻声道:“来可愿陪我一醉,在这样难得的月­色­下,不想以前,不想以后,只说现在,只说今夜”小月眼睛一亮心道:这个赫连之倒有几分侠客风范,自己一直以为他是个儒雅君子,却原来也有这样的豪情,倒不禁勾起了小月的兴致,伸手拿过坛子拍开封泥,一阵浓烈的酒香盈鼻,这个时期的酒,完全不同于现代的二窝头老白­干­,大多是米发酵酿制而成的,劲儿很小,放上冰糖口感很好,有些类似现代的香槟,醇香甘甜。

小月很喜欢,不过以前云子冲总是不让她多喝就是了,云子冲,小月不禁有些黯然,现在想来,自己的生活中,回忆中,仿佛都离不开这个名字,以前还不觉得,分开了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过去的人生中,站着这么大的比重,低低叹口气,算了,不想他了,小月满满倒了两碗酒递给赫连之道:“来 !今天你我不醉不归”赫连之不觉轻笑,这样的小月是异常陌生的,他印象中的小月,是木槿中侃侃而谈风趣睿智的小丫头,还有桃林中温柔和悦的女子,就是没见过这样豪气­干­云,有些小女儿烦恼的小月,虽然新奇却异常可爱,遂按着她的要求一口喝­干­,平常喝来有些粗陋的米酒,入口却异常甘甜,仿佛甜到了赫连之的内心深处。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坛子就见了底,赫连之倒没什么,小月却是有些醉了,感觉眼前的美男都是两个,小月不禁吃吃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抓住赫连之的衣襟,拉到自己面前,近到咫尺,呼吸可闻,赫连之不禁有些意乱情迷,小月朱红带着光泽的红­唇­,仿佛急待自己品尝,可是赫连之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费尽心思才接近这丫头的,因为一时而坏了万世的事情,不是赫连之的风格。

小月朦胧的目光细细端详赫连之片刻,笑道:“你长的可真好看,不过你不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人,以前看过一个比你和子冲都要帅的美男,可以说清国倾城”小月的手轻轻滑过赫连之的眉眼,垂了下去,不想却碰到赫连之腰间的佩剑,小月不禁一笑,顺手刷一声抽出了宝剑,退后两步就着月­色­观看,一片莹白的锋利,剑锋一近皮肤,就能感觉到一阵逼人的寒气,赫连之急忙去夺她手中的剑,怕她伤到自己,可是赫连之一夺之间,竟然没有碰到剑柄躲被小月使了个巧妙的身形多了开去。

赫连之不禁一愣,自己的武功师承名师,一般的人那躲得过,这个丫头不过是在风华学了些简单的骑­射­,如今这样的身手到令赫连之讶异了,不过醉态可掬的小月,有一种平常见不到的迷糊妩媚,霎时迷人,小月举着剑,斜斜踉跄的走了几步,走到池边一块空地上,背剑而立道:“帅哥我舞剑给你看可好”虽然不知道帅哥为何物,赫连之还是含笑说:“好!”

月­色­下一身白­色­儒裙的小月好不美丽,窈窕的身影背剑而立,妩媚的醉意中有几分飒爽的男儿气,很是令人惊艳,小月左手捏起两指,遥遥一领,右手执剑随着身形一动舞了起来,剑气划过夜空闪过一道寒光,小月饱含醉意的开口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身形一个侧翻,衣袂飘飘,剑尖斜斜一指前方,口中继续道:“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身子前倾,脚轻轻一点,姿势异常优美,冲着赫连之眼波流转灿烂一笑,一转头原地跃起,垂下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随风飘舞,丝丝流动间仿佛撩动着赫连之的心弦,不断缠绕直到绕出一个难以开解的结。赫连之不觉有些痴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的佳人,剑光一闪,小月弯腰一刺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轻轻抖动剑身,一边悦耳的嗡鸣声,一个侧翻身子一弯,卧在青石板地上,剑尖斜指上方:“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小”小月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前方是城守府后院的围墙,围墙边上有一颗异常茂密的老槐,树叶掩映间,小月的眼睛正对上一双犀利的黑眸。一惊之下,急忙站起身形,酒也醒了大半,那个黑眸小月觉得异常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小月站定,急忙向围墙处张望,却哪有什么人影。

赫连之回过神,见小月不大对劲,急忙上前顺着她的视线也向围墙处看去,除了月­色­中树影婆娑什么也没有,不觉疑惑的道:“怎么你看什么呢?”

小月用剑一指道:“刚才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偷看”赫连之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扬手间,搜的一声­射­了过去,紧接着几声短促的欧欧声,从老槐树的枝桠间响起,一只夜莺扑棱棱的飞了出来,赫连之不禁失笑道:“夜莺而已,那里有什么眼睛”小月抬手摸摸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茓­,不禁低低呻吟一声道:“看来我真是醉了”赫连之低低一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越好听:“你不醉了,我还看不到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的剑法,仿佛月中的­精­灵翩翩起舞”小月不禁被他逗笑道:“不过舞剑罢了,依我看你的武功才很不错,都可以摘花飞叶即可伤人了”赫连之不觉莞尔,小月抬头看看天­色­,把手中的宝剑递给赫连之道:“谢谢你,让我忘了忧烦,今晚很快乐,夜­色­不早你也早些安置吧”说着盈盈一褔,转身走了,直到白­色­的裙角消失在水榭,赫连之才低下头细细打量自己的宝剑,浅浅一笑轻轻归入剑鞘,眸光晶莹一闪,低声喃喃的道:“我也很快乐呢”抬头望望天上越发皎洁的月­色­:“且希望以后的月亮都如今天一样圆”缓步走出了小花园,过了半响,院墙处的树叶一阵微动,从上面跃出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小月刚才舞剑的所在,若有所思,低头间看见地上微光闪过,仔细一看仿佛是一个明亮的珠子,弯身捡起,对着月­色­原来是一只珍珠耳坠,样式极简单,银丝缀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珍珠,珠子圆润光滑,算的是难得的上品,看来不是一般人家有的东西,紧紧握在掌心,男子扯下蒙脸的黑巾,一张异常美丽妖孽的脸,曝露在月­色­中,正是新败的云子烈。

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榭,冷厉的眸光不觉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的倾城佳人,合该属于我云子烈的,看了看掌中的明珠,放在怀中,身形一闪而没,瞬间就越墙而去了。第二天,到了中午小月才起来,感觉头痛欲裂,昨天的事情几乎都记不得了,只模糊的记得自己好像和赫连之说话来着,敲敲自己的脑袋暗自懊恼。

抬头看看前面眉目传情的司马明慧和虎子,小月不禁翻翻白眼道:“我说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这样成吗,请理解妹妹我消受不起”司马明慧双颊顿时顿时绯红一片,呸了一声道:“我们怎么了,不过是在这里说话罢了”小月摇头道:“姑­奶­­奶­,你们说话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干­嘛上我房里来”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这不是找你有事吗”“什么事?难不成是你们两个着急成亲了,这个你们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绝对举双手双脚支持”司马明慧起身道:“看我不过去撕你的嘴,让你信口胡说”小月急忙闪躲,两人你追我躲,不时传出一阵清越的笑声,令刚走进后院的云子冲不觉微微一笑,看来这丫头过的不错。

来使

赫连之摇摇扇子,脸­色­­阴­晴不定的道:“是啊!她过得不错,所以太子急切的赶到这里,有些失望了吧”云子冲瞥了一眼赫连之,低声道:“小月是我的,从她六岁起我就知道,奉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赫连之微微一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美丽的月­色­,太子就是想藏恐怕也难吧”云子冲低低的冷哼一声,快步走进了水榭,正在花厅追打笑闹的小月,一抬头间,正看到门边修长的身影,无数次梦中相见,极力想忘也忘不了的云子冲,还是一样的清隽过人,眼眸中是不容错辨的浓浓欣喜和思念,小月不禁有些呆呆的望着他,赫连之轻轻一咳,小月才回神,眼眸闪动,错开云子冲的目光,和司马明慧微微一福道:“见过太子殿下”态度异常的陌生疏远,虎子也急忙见礼,云子冲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意,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月道:“以前到不知道你如此的知礼节”司马明慧偷偷扫了两人一眼,悄悄一拉虎子,退了出去,临走前虎子还拽走了不情不愿的赫连之,少了司马明慧,水榭立即显得异常安静起来,小月沉默不语,过了半响,云子冲低低叹口气道:“你这个绝情的丫头,留了一首那样的诗,我险些急疯了,你哥哥这件事我事前不知道的,我在宫中为皇祖母守灵,外面的事情那里能得知,所幸没造成遗憾,反而立了大功,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小月微微皱皱眉头,抬头道:“是啊!这些原和太子殿下没有­干­系,放心民女也不会怪责殿下,也不敢,殿下请便吧,民女头痛的厉害,请恕民女不能相陪”声音清清楚楚异常冷淡尖锐,云子冲压抑了很久的怒气,不觉嘭的一声爆发开来,走到小月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真真切切的望着自己的眼睛,暗暗咬牙道:“你到底和我闹什么别扭,你自己擅自跑来了战场,这件事情我也跟你解释了,且我只等父皇病体一好转,就日夜兼程的赶了来,你就是如此对我的吗,你到底心里想些什么,你说,你告诉我,从进京起,你就不对劲了,对我多是敷衍,难道我们七年的情分不过如此吗”小月眼中光芒一闪,挣脱他的手掌,走到一边临窗而立,望着池水中亭亭玉立的粉荷低声道:“我们的情分不过是兄妹罢了,以前小,现在一天天大了,还是有些规矩距离才好,免得……”

小月的话没说完,就被云子冲的一阵笑声打断,笑声落寞凄凉:“兄妹,我们七年的情分,你说是兄妹,我道怎样,原来是姑娘大了,有了别的心思了,对不起,我没有妹妹,再说你的身份,想做我的妹妹仿佛也不够格”激怒中云子冲有些口不择言,小月身子微微一震,沉默半响开口道:“太子殿下说的对,以民女卑贱的身份,恐怕做个太子身边的粗使丫头也不够格的,是民女儃越了,还望太子大人大量宽恕民女的不敬之罪”话语冷淡平静的很,云子冲几乎要气疯了,本来一时气急,脱口说出尖刻的话后,就异常后悔,却不想被这丫头拾起来反过来气自己,顿时只觉得胸肋郁满,根结难消,一个用力手中的茶盏啪的被生生捏了个粉碎,瓷片扎入手掌刺心的疼,鲜血也立即滴滴答答的冒了出来,听到声音,小月回头一看,不禁大惊,急忙走过来,要掰开他的手掌细看,无奈云子冲就是紧抿着薄­唇­,死死的握着手不张开,任那鲜血不停的往外渗。眼睛死死的盯着小月一言不发。

小月知道这家伙向来是有些执拗的,遂轻轻叹口气道:“好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先松开手,我给你清理伤口,不然瓷片进到­肉­里就糟了”云子冲执拗的道:“不许再叫我殿下”“好好叫子冲行了吧”云子冲眸光一闪,手掌缓缓打开,手心被碎瓷片割了一个细长的口子,几块瓷片还扎在­肉­中,瞧着有些触目惊心,小月不禁深深吸口气,拿出自己的针灸包,用尖细的针一点点的挑出碎片,又洒上了三七粉止血,用­干­净的棉布裹住,才松了口气,收拾好了,小月不禁满头大汗,一抬头正撞入云子冲的眸子,眸光温柔如水异常缠绵。

小月不禁有些呆住,这样近的距离恍若梦中,竟然有一种隔世而见的感觉,云子冲缓缓低头,嘴­唇­在小月的发髻边轻轻一触,滑到她的耳边道:“丫头我想你了,你呢”声音低沉磁­性­如大提琴般带着一种深沉厚重,温热的气息吹得小月的耳际痒痒的难过,小月感觉自己的全身仿佛在火边炙烤一样的滚烫。轻轻颔首,错开一些距离,云子冲低头一看,小丫头耳际都红透了,浅浅的粉红甚至蔓延到了她白皙的脖颈处,云子冲低低一笑,轻声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何时,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告诉我”小月犹豫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阳光透过水榭的窗棍照进了房中,给清凉的花厅添了几分热意,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即使小月如何挣扎,可是一个多月的分离想念,还是令小月明白了,自己大概真的喜欢上了云子冲,虽然也知道两人前景渺茫,可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混一天是一天吧,毕竟除了这样,小月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对策。

云子冲此次带来了朝廷的嘉奖,虎子也因为郾城一战而名扬天下,翌日,云子冲和虎子赫连之正在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时,军校来报说,昭王遣使在城外求来见太子,三人俱是一惊,云子冲不过才刚到一天,昭王那边就知道,可见人家的消息多灵通,不过三人都是很纳闷,昭王云子烈其人异常高傲,陈兵之初皇上曾要求过和谈,可是却被他断然拒绝。

即使如今他新败,三人也明白两方的实力,他还是站着绝对的优势,且三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即使小月发明的炸药包,起到了暂时退敌的功效,可是制作简单,原理一看即明,昭王帐下能人术士众多,估计没多久也制造出来,甚至更为先进也未可知,到时南北交兵,胜算还是颇大的,这时候昭王倒是主动遣使来,倒有几分诡异之处,云子冲道:“所遣何人?”

小军校道:“来人说之北地周晋”三人不觉更是大惊,周晋何人,那是可以和赫连昱司马容齐名的鸿儒之士,昭王的文臣之首,治国能臣,除了这些,他还是昭王的亲舅舅,北地的开荒,均田都是出自他的主意,这样一个颇有分量的人被昭王派来做使,倒是很令人很意外,同时昭王的目的更是令人猜不透。

三人对看几眼,云子冲站起身道:“既然周先生亲自前来,两位就随我出迎吧,算起来也是我的长辈了”打开城门,一个白须老者站在城外,身材矍铄,面­色­慈祥,不同于昭王逼人的戾气,浑身上下有一种令人舒服的祥和,一身灰­色­儒袍,头上儒生帽,身后只有两个小厮跟随,傲然立于城下,这份胆气这份从容,就先令人不觉肃然起敬,云子冲拱手道:“周先生一向安好”周晋为什么来了,这要从前夜说起,云子烈遣了紫月去请师父,自己却越想越生气,自己的二十万铁骑就败在了这么个怪东西上,太冤枉,究竟郾城何人弄出的这个东西,倒是颇费疑猜,难道是哪个十六岁的少年将军,这点倒勾起了云子烈的兴趣,夜­色­深沉之际,换了夜行衣,悄悄潜入了郾城。

郾城他早就在图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顺着记忆摸到了城守府,在院外就可听见里面的一片喝酒喧闹声,估计正在开庆功宴,顺着院墙溜达的一圈,发现临着后院有一株异常高大茂密的老槐,若是在树上应该可以一窥城守府内貌,遂一纵身跃上了枝桠间,举目看去,是一个小小的花园,月­色­正好,院中没有灯火却异常明亮。

云子烈几乎以为一个人没有了,可是一声叹息随着夜风飘入了耳际,不远的水池边,有一个女子静静而坐,几乎和侧面的假山融成了一体,不是这声叹息,云子烈一时还真没注意,云子烈栖身的老槐距离女子做的地方有段距离,不过还是可以出女子身着一身白­色­儒裙,年龄应该不大,低头侧首望着池中的芙蕖,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和她的年龄不搭。

忧郁女子是低着头的,所以云子烈一时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即使看不清容貌,月­色­中的白衣少女临水而叹也异常动人,云子烈不禁勾起了一丝邪邪的笑意,心道如此佳人,望月长叹,倒是可惜了,如果是在自己府中,势必要芙蓉帐中给她解解愁烦的,正暗自龌龊,从月洞门进来一个白衣男子。

即使离得稍远,那种如玉的风采也令人惊叹,云子烈不仅微微牵起一丝笑意,心道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和自己齐名的京城赫连,如玉公子,赫连之,就不知这样的深夜他不在前面庆功,跑到后院来作甚,赫连之的到来,令水边的少女蓦然抬首,回眸一笑间不禁看痴了赫连之,就连树上的云子烈也不禁有些怔楞,仔细打量,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五官算起来只能称清秀,不过笑颜如花却令人有瞬间的惊艳。

云子烈摇摇头暗道:赫连之妄称如玉公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迷住了眼,有些可笑,两人说些什么听不大清,过了片刻两人喝起酒来,云子烈心道:这个丫头到是有几分豪爽的男儿气,有些不同寻常,喝到中途,女子突然趋近赫连之,到令云子烈暗乐,想不到尧国也有如此有趣的女人,谁知却是抽出赫连之的佩剑,踉跄的走到池边的空地上舞将起来。

空地距离云子烈栖身的大树就近多了,所以云子烈也看的异常清楚,起手背剑,一招一式很有章法,能看出是个有底子的,随口吟咏一首没听过的诗句,相当的有气势:“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是怎样的诗句啊!英雄壮志饱含其中,令人热血沸腾,白衣翻飞间竟如月光仙子一般轻灵,优美不足以形容,此等佳人恍惚如梦,云子烈紧紧盯着月­色­下的女子,心里涌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悸动,眸光闪动间正对上女子的双眸,两人都不觉一怔,这双明眸似曾相识啊

求亲(捉虫)

回到豢城的云子烈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眠,一闭眼,那个翩若惊鸿照影的曼妙身姿就出现在眼前,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眸子,从来不相信前世今生的云子烈,这一刻有几分信了,那双如水的眸子,盛满了温暖,仿佛一直能暖到自己的心里去,辗转难眠间,遂招来暗卫,吩咐即刻去查郾城城守府里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暗卫领命而去。

天还没亮,就传来了消息,整个郾城城守府,只有司马峻的女儿司马明慧一个女眷,并没有其它女人,司马明慧,云子烈暗暗念着这个名字,司马峻的女儿,司马容的外孙女,司马家的千金,到是和她的气质很吻合,即使只是偷窥,云子烈也知道哪个女子的教养良好,绝不是寻常出身,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高华气质,确实难以掩藏。

这就对了,也只有尧国第一世族司马家出来的女子,才可能那样幽雅从容,魅力绝伦,可谓佳人绝代,午后文武双圣两位师傅终于被紫月请了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亲舅舅周晋,以及表妹周若。

当年若不是舅舅执意跟着自己来了蛮荒的北地,并且殚尽竭虑的辅佐自己,恐星城没有今日之盛,舅舅年过六旬而膝下只有一老来女,名唤周若,明眸皓齿美丽非常,周晋爱若掌珠,从小就很得昭王的喜爱,和昭王虽名为表兄妹,其实就情分而言,却和父女类似,且周若喜欢武多于文,昭王时常指点其骑­射­武功,如今即将及笄,已是一身的好本领,更兼容貌艳丽,喜穿红衣,故此北地称其为北地胭脂。

虽然没有纪小月出名,也算是尧国数得着的美人,昭王曾经说过,自己这个表妹的夫婿,必须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否则一概打出去,可见其受宠的程度,这次周若却是随着父亲一起来了豢城,文武双圣,文圣不禁­精­通兵书战策,治国良谋,对各种技艺均有涉猎,是个冠绝天下的隐士,若不是和云子烈投了缘法,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两个老人的年纪多大,甚至云子烈也不知道,不过仙风道骨颇有修行就是了,文圣小心的打开案上的炸药包,不禁一愣,用手指沾了些凑到鼻端轻嗅,一股硝石混合着沙土的味道,老人家立刻皱皱眉道:“这个东西真不知是何人发明的,的确很有威力,如果再改进些,当能瞬间开山裂石了,何况区区血­肉­之躯,这可是个大大的不详之物”说着简单的把此物包起来,在一边坐定,云子烈道:“师傅怎样,这个东西好不好弄”文圣点点头道:“倒是不难,可是你要答应我,尽量不要用这个东西,即使你为了拿下尧国,可过度的杀生也有违天理的,要知道最终南兵也是你的子民不是吗”云子烈沉思片刻道:“即使本王不用,可是南兵用,我们不是注定失败吗,那里还能谈大业”文圣道:“为师说过多次,德仁以求天下,才会天下归心,武力只能是辅助罢了,这个你可以和尧国和谈,能不战而驱人之兵才是上策,至少你们要达成协议,双方都不能使用这个东西,不然对谁也没有好处,再说以为师来看,你统一尧国尚欠时机”云子烈脸­色­莫测的想了想道:“如今之计,师傅不妨也做出来几个威力更大些的,我们拿去震慑他们,也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才好,既然师傅说时机未到,那么再等些日子也不妨,反正我那个叔父也没什么治国的才能”周晋道:“虽然云烨不行,可是你忘了他身后还有势力庞大的司马家,还有惊才绝艳的赫连之,还有太子云子冲都不是寻常的角­色­,算起来你们这对嫡亲的堂兄弟,到今天还没见过面呢”云子烈道:“人言尧国俊才甲天下,北地有子煭,京城蕴赫连,月城当属世子冲,三人之才不算绝,空中仍藏月,一首桃花诗,天下谁不知,我这个堂弟倒是和我齐名呢,不过司马家却是有些门道”想到昨夜的月光佳人,云子烈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眼前一亮道:“不若我们双方先和谈,拖些日子,如果不出我的估计,仅仅那几个世族之间的内斗,不出几年也会拖垮尧国,到时我们在相机行事”周晋眸光一闪,心道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外甥,今日有些不大对头啊,他报仇心切,自己屡劝不改,一心要最快的拿下尧国,其实他不知道,当年的一番恩怨情仇,实际上也不能都怪司马家的那丫头,自己的妹妹何尝不是用尽了心机呢,所以真论起来,究竟谁对谁错也很难说,不过也许是童年的记忆太深刻,也许是当时太苦难,所以这个外甥有些偏执的厉害,如今仿佛有些正常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云子烈道:“舅舅不若您代我去求亲可好”文武双圣和周晋都不觉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云子烈又重复了一遍,三人才有真实感,求亲这个词从云子烈嘴里吐出来,听着真是别样的新鲜,他的昭王宫几乎名扬天下,美女如云,无论是贵族侯女,还是青楼歌姬,他何曾想过给她们哪怕是侍妾的名分,如今竟然突然要娶亲,怎能不令人惊讶。

大厅一时寂静的诡异,一阵清越的笑声传来,伴着一阵风刮进了议事厅,一个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的少女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根马鞭,身着大红的骑装,英姿飒爽分外­精­神,一进来给几人行了礼后,就直接做到云子烈的身边道:“怎么表哥,我可听到了你要求亲,这个倒是新鲜,是什么样的绝代佳人啊,竟然让我倾国倾城的表哥动了凡心,这可太奇了”云子烈不由的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道:“说实话,表哥也没看太真切,不过表哥知道就是她了,只有她配得上我身边的位子”文武双圣和周晋对望了一眼道:“谁,你说的是哪家闺秀”云子烈站起来,缓步走到窗前,正是六月间,窗外的水池里也盛开了一池的芙蕖,却和郾城的不同,这里是一池亭亭的白莲,翠叶微动间,更显得风姿卓越,比起那一池粉荷,云子烈觉得这一池白莲更适合她,回头见几个人都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不觉一笑道:“司马明慧,司马峻的爱女,本王要向她求亲”三个老人不由的暗惊:若说别人还罢了,她是司马家的嫡女,地位上等同郡主,身份虽然匹配,可是司马峻会答应吗,这个倒有些难办,周若歪着头盯着云子烈道:“表哥你见过这个司马明慧,比我怎样”云子烈上下打量她半响道:“若说姿­色­她不如你,但若论其他,估计你输她多矣”周若小嘴一撅道:“我不信,她的骑­射­和剑术应该比我不上吧”云子烈想着那晚月­色­中的闪转腾挪,虽然美丽的犹如一曲曼妙的舞蹈,可他是行家也可看的出来,那同时也是一套真正的剑法,可以御敌于无形,不是简单的花式,遂笑道:“不止剑术,她允文允武惊才绝艳”说着把自己连夜写下的那首长短句,命下人打开,道:“这就是她舞剑时所吟唱的句子”武圣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可是文圣和周晋却是这里的泰斗,凑上去一看,不禁相对长叹,却是一首千古难见的好句子,气势雄伟,英雄之气破纸而出,可见能随口吟出这样的句子的人,却称得上是一代奇女子,文圣抚须笑道:“人言尧国才子甲天下,我说这尧国的才女也可甲天下啊,前几年有个纪小月,一首桃花诗天下谁不知,如今这个司马明慧,老夫看着也不差多少,看来南地人杰地灵啊”周晋道:“好既然昭王青睐,我倒要亲自去跑一趟”云子烈道:“云子冲和赫连之如今也都在郾城,还有纪小月的嫡亲哥哥纪晨星也在”周晋笑道:“倒是难得把你们这些才俊都聚齐了,如果纪小月也在,倒也算是风云际会的一大盛事”商量妥当后,这才有今日的城下相迎,周晋暗暗瞥了眼自己左侧的小厮,微微皱眉,心道自己算是把这丫头宠坏了,一个不妨,她到打扮成小厮的模样,愣是跟了来,真是没法子,城门一打开,不禁周晋,就是周若,都有些愣住,即使面对自己表哥的那张美人脸十几年了,可是迎面走来的三个男子依然令人赞叹。

当中男子十八九的年纪,身着浅青­色­蟠龙袍,头上金冠束发,更显的俊眉朗目,贵气中透着少见的清隽,比表哥也不论多让,左侧的男子手持折扇,白衣锦袍,气质如玉,五官俊美,行动间自由一种难得的倜傥,右侧男子浓眉大眼英气逼人,比前两个稍差,不过气势威武有堂堂男儿气,总之三个人异常出­色­。

听到云子冲的寒暄,周晋不免微微躬身道:“见过太子殿下”云子冲急忙道:“不敢,先生请”几个人很快进到了城守府,在城守府正厅四人分宾主落座,云子冲道:“不知昭王有何要事,到劳动先生亲自奔波”周晋微微一笑,命手下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案上打开,三人一看,竟是数个细长的铁管,侧面有一根引信,云子冲道:“这是何物?”

周晋一捋自己的胡须道:“这是我昭王帐下的工匠,连夜制作的武器,名曰烈石管,顾名思义任何一个,点燃引信即可开山裂石”三人不觉大惊,即使知道那个炸药包保密不了多久,可是如此效率,还是令人震惊,周晋暗暗打量三人的脸­色­半响才道:“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昭王研制出了如此武器,也想和贵方定一个城下的君子协定,双方都不用这样的武器”云子冲赫连之和虎子同时松了口气,可是如此一来,局势岂不又后退到之前了吗,于己方实在不利,且有这样的武器,好战的云子烈却要定什么君子协定,令人不敢置信,云子冲道:“周先生还有何话,不妨明讲”周晋笑道:“不瞒你们,老夫这次来,实是俸了昭王的旨意来休战和谈的”“和谈休战”云子冲和赫连之同时惊问,周晋点点头,云子冲莫测的看了眼周晋道:“昭王有何条件?”

周晋道:“太子请放宽心,没什么苛刻的条件,不过红鸾星动而,昭王愿以前些日子得的三城为聘,向朝廷求亲”三人再也想不到这上面来,不由同时盯着周晋,云子冲道:“不知昭王心仪谁家闺秀”周晋屡屡胡须笑道:“司马将军的嫡女司马明慧”。

周若

“什么?明慧”虎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周晋,脸和脖子都涨的通红通红,双手紧紧握住拳头,骨节突起,指甲都深深的嵌入了­肉­里,微微的刺疼,这更让虎子觉得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云子冲急忙站起来走过去,拍拍虎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暗地里却直皱眉,明慧心仪虎子,他早就知道的,这次来郾城,虽然才一天,不过看到两人两情相悦的情境,心里还是颇为安慰的,可是如今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尧国的黎民百姓,如果因此真的能休战,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这样做,毕竟儿女私情终,究不能和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余光忧虑的扫了一眼虎子,现在只能期望两人时日尚短,感情还不深,不过云子冲还是非常讶异,据说云子烈容颜俊美,风流的很,他的昭王府可说是遍藏美人,阅尽春­色­的昭王,如何会打明慧的主意,明慧虽然明艳爽朗,不过云子冲确信,生涩的她,应该入不了云子烈的法眼,那么这件事情就值得深思了,不是喜欢美人,那么就是冲着美人背后的势利了。

难道云子烈打得是司马家族的主意,正冥想间,一声娇吓响起,司马明慧从后面冲进来,也不管厅中是何情景,直接过来抓住云子冲的胳膊道:“喂!子冲哥哥,红渠说你要把我送去和亲,不要,我不喜欢那个昭王,我喜欢晨星,这个你是知道的”司马明慧一语未落,周晋后面打扮成小厮的周若哧笑了道:“真是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就说这个,依我看,你也配不上我家昭王,你长的好丑”周晋心道:坏了,这丫头又要惹事,明慧那里想到,一个小厮竟然也敢嘲笑她,遂气得刷的抽出佩剑,挺身一剑就冲着周若刺了过去,周若伶俐的一闪,左右看看,云子冲旁边有两个佩剑侍卫,周若身影一动,窜了过去,冲其中一个灿然一笑,趁对方愣神间,一把抽出他的佩剑跳了开来,冲着司马明慧道:“来!来!我来领教领教你出­色­的剑法,表哥说你允文允武天下无双,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看看的,依我看,表哥说的话实在不可信,你若要不服气,跟我到院子里较量一下吧”说完率先冲了出去,司马明慧原是个暴躁的­性­子,那里受的了这样的话,哼了一声也追了出去,虎子也顾不得礼仪,随后跑出了大厅,云子冲和赫连之对看一眼,同时望向周晋,刚才的小厮一开口,他们就知道,那分明就是个女子的声音,娇媚甜糯。

周晋尴尬的笑道:“老夫失礼了,这本是小女周若,昨个听了王爷对司马小姐赞不绝口,有些不服气,今天竟然趁老夫不注意乔装跟了来,对不住,对不住”云子冲和赫连之不禁莞尔,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这样说来,云子烈是见过司马明慧的,那么他曾经夜探过郾城了,不然哪见得到司马明慧,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郾城,自己这边没有丝毫发现,可见昭王的武功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云子冲和赫连之陪着周晋也走出了大厅,郾城城守府不算很大,不过是个三进的院落,大厅前面是一大块青石空地,霎时空阔,侧面的月洞门连着回廊,直通后院的小花园,院子中两人已经打在了一起,周晋急道:“若若快停下”那周若避开司马明慧的一剑,回首笑道:“父亲放心,她赢不了我的,可见表哥说大话了,她也不过而而”司马明慧更是气得脸颊通红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我今天定要刺你几个大窟窿”两人你来我往打得热闹,旁边看的人却暗暗焦急,懂行的几个人都看出来,司马明慧完全不是那个周若的对手,周若一招一式简直可以说是在戏耍明慧,且周若气定神闲,打斗间隙,还不忘说几句讽刺之语,把司马明慧气得越发的没了章法,渐渐落了下风,可是倔强的仍死命支持。

旁边的虎子急的抓耳挠腮,可也不能上前帮忙,毕竟是两个妙龄女子,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参合,正在焦急间,周若想是打烦了,没心思在逗弄明慧,眼眸一闪,斜斜刺出一剑,司马明慧用手中的剑去挑,谁知却是周若的虚招,剑尖刺到一半,突然后撤,转身一剑砍向司马明慧的脖颈处,剑光一闪间,速度超快,就是司马明慧勉强躲过这一剑,恐头发也会被消去大半。

周晋大急高声喊道:“若若不可”司马明慧毕竟也是家学渊博,弯腰一闪,脑袋躲过了,披在后面的青丝可躲不过去了,周若笑道:“表哥还夸的你剑法超绝,待我消掉你的几缕头发,去给表哥,让他瞧瞧到底谁才是天下无双”旁边几人不禁大惊,云子冲正要出手相救,这时从月洞门出飞快的闪出一个身影,一拉一带就把司马明慧拉到了一边,一转身速度超快的抬手一抓,就抓住了周若的手腕,轻轻一折,周若手中的剑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云子冲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小月的这几招近身拳法,自己和她对了七年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虽然简单,但是极管用,就是自己有内力的情况下,若不注意的话,也会落败。

问过她多次,她说这是一种叫形意拳的招式,虽然简单却要­精­准的抓住对方的关节才管用,这一点,学医的小月当然不可匹敌,故此这几招也只有她能使得出来,一瞬间,院中情势大变,司马明慧站在小月身后,兀自急促的喘着气,周若却是一愣之下,细细打量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白衣儒裙,论五官不如那个司马明慧妍丽,不过举手投足间,自由一种难以难说的魅力,不能说她如何美丽,但是却异常的有味道,很出­色­的女子,身材修长,举动从容,微微含笑的站在那里,令人不敢轻易亵渎。

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甚至没看清她是何时出的招,只感觉一只软绵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即使力道很轻的一折,自己的剑就再也握不住,可见她的确高明,年龄和自己应该差不多,但是身量要比自己和那个司马明慧高一些,迎风而立,显得分外的脱俗,周若道:“你是何人”小月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女,清晨的阳光越过青青的屋脊照在院中,对面的少女一身不伦不类的小厮衣着,帽子已经在打斗中脱落,一头黑亮的青丝披在身后,秀眉微微上挑,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凤眼,眸光流转间不自觉流露出万种风情,红­唇­瑶鼻,皮肤白皙透亮,身材比自己发育的要好很多,蜂腰长腿妩媚窈窕,这是一种张扬的美丽,比之司马明慧的娇艳,又更胜一筹。

她的声音软糯娇甜,和她的妩媚外表并不相称,小月私下以为,如此魔鬼身材天使面孔的女子,若是配上有些低沉的声音才更­性­感,小月道:“我是纪小月,既然来和谈,伤了和气可就不美了,我说的可对”周晋恍然,说实话,院中的三个少女各有各的味道,不过总体上而言,这个远近闻名的纪小月在气质上,已经大大压倒了另外两个,即使一向知道自己的女儿美得少见,不过周晋依然觉得比这个纪小月的脱俗不凡,自己的女儿不免有些流俗了。

那个司马明慧却是大大的出乎周晋的意外,虽然美貌明丽的罕见,不过说实话,比之昭王宫中千种风姿的美人,还是太青涩了些,自己有些不敢苟同昭王的眼光了,若是眼前这个纪小月到更和情理些,周晋上前一步抓住周若的手道:“你不要莽撞了,这位就是一首桃花诗,天下谁不知的,尧国第一才女纪小月啊”周若不禁好奇的上下打量纪小月道:“哦!我知道你的那首桃花诗,表哥常常念的,不羡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我最喜欢这两句,潇洒豪爽,痛快的很”小月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几下道:“那里,周先生才是博学弘儒”周若倒是个异常爽快的­性­子,显然也非常喜欢纪小月,上前一把拉住小月的手道:“你快教教我刚才那招,我都没看清,就被你卸了剑,你好厉害,还会做那么美的诗句,你应该才称得上允文允武吧,某些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说着眼角轻轻扫过司马明慧,众人不觉失笑,司马明慧到是冷静了下来,冲她做个鬼脸道:“谁说我允文允武了,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周晋不由的皱皱眉,总感觉那里仿佛不大对头,一时也想不起来,年轻的女孩子倒是也都没什么心机,刚才还不对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可以在一起讨论衣服首饰了,小月望了侧面不停嘀咕的两个人,不觉暗暗失笑,抬头却撞上云子冲扫过来的眸光,一触之下,顿时温柔的如同能滴出水来,小月不禁脸颊发烫。

两人的互动看在赫连之眼里,却暗暗有些苦涩难言,眸光一闪错过身子和周晋说话,这是云子冲给周晋父女特意设得酒宴,因为周若的关系,小月和司马明慧也陪席而坐,酒过三旬,周晋旧事重提,司马明慧不禁有些着急,小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云子冲扫了虎子和司马明慧一眼道:“周先生这件事还请容我禀报舅父知晓才好,毕竟婚姻之事,我虽然身为太子,也不好全权做主,再说明慧还没有及笄,现在说这个仿佛有点过早了吧”周晋道:“不知司马小姐何时及笄?”

云子冲道:“算起来,明慧刚过了十三岁生日,要到明年的五月间才及笄”周晋不禁暗暗沉思,以他对昭王的了解,若是想要什么东西,是万万等不了的,尤其听他的语气和态度,对这个司马明慧仿佛已经动了几分真情,虽然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件亲事势必要促成的,这不禁关系到他们两个人,还有尧国的万千百姓,自己也不希望看到同室­操­戈不是吗,遂开口道:“不如先这样,我们先定下亲,待司马小姐明年及笄,再商量迎娶事宜如何”司马明慧顿时面如死灰,虎子也是愣愣的呆住不言不语,纪小月不禁暗暗着急心道:这个云子烈是个举世闻名的种马,即使不为自己的哥哥着想,心思单纯的司马明慧嫁给他,也是大大的不妥,更别提她和哥哥才刚刚定情,可是关乎国家大事,仿佛爱情也不过是可以牺牲的小事罢了。

不过细细想来,云子烈怎么会看上司马明慧呢,遂开口道:“周先生请赎民女冒昧,昭王远在豢城,是如何见过明慧,进而倾慕的呢”周晋屡屡自己的胡须笑道:“这个也许是缘法使然,­阴­错阳差的昭王和司马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仅仅一面,昭王却觉得甚为投缘,这才差了老夫来求亲”云子冲和小月对视一眼,云子冲道:“如此,请周先生在这里住上几日,待我凑上朝廷知晓,再议可好”周晋点点头,周若却是笑道:“太好了我要和小月住在一起”周晋不禁莞尔,说真的,还真没见过自己这个女儿,对那个女子这样喜欢过,这也许也是缘分,毕竟以他短短的接触来看,这个纪小月聪明睿智的超乎常理,言谈间从容淡定,气质超俗,不愧为一代奇女子,其实女儿有一点说的很对,这个纪小月仿佛才称得上允文允武,天下无双。

及笄

三天,三天的时间司马容赫连昱和司马峻,就联袂赶来了郾城,并且带来了皇上的圣旨,赐封骁勇将军司马峻嫡女司马明慧为和悦公主,待明年后下嫁昭王云子烈,这件利好的消息使得人人都松了口气,只除了虎子和司马明慧。

司马容和赫连昱赶到的当天,就把司马明慧唤到书房里,密谈了一个时辰之久,再次见到司马明慧的时候,她就很顺从的答应了和亲,表情很平静,仿佛她真的是愿意的,可是小月却看到了她眼中一向明亮灿烂的光芒,已经瞬间没落,变成了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不知是不是有意,自从和亲的事情一开始,云子冲就有意无意的隔开了虎子和司马明慧。

最后双方定下了休战盟约,以及等待明年五月初八履行婚约的婚书,周晋满意的带着周若,和一纸婚书以及休战盟约回了豢城,约定三日后,昭王交还三座城池,北地大军仍退回星月河以北,南北之战来的迅速,去的也突然。

整个尧国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昭王爱美人不爱江山,而司马明慧也因为此事,被封为尧国第一美人,一场来势汹汹的战争,就因为一个女孩的牺牲而落幕了,她救了尧国,却把自己的一生尽负,不知道该恨该怨。

月城的冬天,不是那种小月几乎忘记的寒冷,却是一种刺骨的冰凉,凉了天,凉了地,凉了两个人的心,窗外有丝丝的冬雨慢慢落下,给这个分外冰凉的冬季,更添上了几分别样的凄清,掬月阁里司马明慧靠在软榻上出神的望着窗子,神思仿佛随着冬雨飘到了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小月放下手中的药书,悄悄打量司马明慧,几个月的时间,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沉默而顺从,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只是流露制式的僵硬表情,过去那个天真爱笑,吵闹不休的小丫头,随着一纸婚书,留在了几个月前的郾城,而如今的明慧,时常呈现出一种和她年龄不搭的忧郁,令小月很担心。

虎子还滞留在了星月河南岸的邺城,无论小月如何劝他,他也不回来,问得急了,他就喃喃的说,他要在哪里等着,亲自送明慧最后一程,小月无话可说,这才是虎子,即使放手的无奈,即使万分的心痛,却依然有铿锵的男儿胸襟,令人敬佩。

小月微微叹口气,眼睛投向窗外,也默默出神,试想如果这样的事情落到云子冲头上,为了尧国,他的选择,不用想也能知道,毕竟云子冲是个异常理智的人,这再一次令小月明白自己和云子冲之间的距离,即使他们彼此喜欢,可是这种喜欢毕竟不是爱啊。

小月在现代时没来得及谈恋爱,可是现代的资讯发达,爱情又是千古传唱的主题,电视剧电影几乎每天都在演绎不同的爱情,那些爱情虽然形式各自不同,但是本质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爱情来时,那还有什么理智,记得大学时,有一个陷入苦恋的学姐,曾经跟她说过,爱情就像一场无法预知的瘟疫,如果能理智的预防,那么就不是爱情了。

即使云子冲喜欢自己,小月估计也许是一种习惯使然,当有外力介入时,这种习惯就会毫无悬念的破碎,再过一个月就是自己及笄的时候了,因为司马明慧的关系,自己至今也没搬出掬月阁,及笄后应该可以了吧,也许这也是自己和云子冲的无奈。

尧国北地星城昭王宫,大殿上笙歌动听舞姿曼妙,云子烈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执着酒杯,望着下面不停舞动的窈窕身影,神思不仅想起了四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月­色­皎洁,白衣飘飘,回眸浅笑间倾国倾城,和记忆中的身影相比,下面的歌舞真是俗不可耐。

昭王挥挥手,歌舞幽的停住,舞姬恭顺的退了下去,大殿瞬间一片寂静,紫月悄悄打量他,自从豢城归来,总感觉他不一样了,突然喜欢上了白莲,命人找遍了北地,寻来最名贵的白莲,植在昭王宫他独居的寝殿窗外,可是北地寒冷,那些娇弱的南方花卉,那里能够存活,为此他下令修筑观荷宫,宫殿就建在他的寝殿旁边,虽然不大,却费尽了心思。

观荷宫顶子完全是透明的琉璃制成,不会阻挡阳光的­射­入,在宫殿中间修了白玉池,水池里移植了一池的白莲,为了留住短暂的花期,命人在观荷宫中地下修筑宽阔的地龙,令宫中四季如春,这一切简直就像得了一场热病一般,虽然还是每夜必招美女临幸,不过就紫月冷眼旁观,云子烈的趣味已经大大的改变了,以前他多喜欢那种千娇百媚,妖娆的女人,如今却多招幸那些以前从来不会看上眼的清秀佳人,且身材高挑偏瘦的最受青睐。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如今甚至在看歌舞时,也会时时的走神,正想着,云子烈慵懒的声音响起道:

“紫月可会舞剑”

紫月一愣之下,躬身道:

“会”

“去下面舞一曲来看”

紫月答应一声,抽出宝剑翩然跃到中间的空地上,右手执剑,手腕一抖一个漂亮的剑花挽出,身形一动舞了起来,云子烈暗暗摇头,若说紫月的剑法是武圣指点过的,且紫月本身生的极有姿­色­,且身材修长窈窕,可是舞起来虽然也很漂亮,还是缺少那种韵味,少了飘飘若仙的感觉,多了几分杀伐的戾气,不像,一丝也不像,挥挥手,紫月望了他一眼施礼退在一边。

云子烈不由的有些想见那丫头了,虽然每夜都尽量找些和她差不多的女子侍寝,可还是不能稍解自己想见她的欲望,这种陌生的情绪,令云子烈日夜难安烦躁异常,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

“紫月随我去月城走一趟如何”

紫月漂亮的眸子一闪道:

“如今虽然休战。也定下了婚约,可是贸然前去恐有变故”

云子烈哈哈一笑道:

“我不过是去月城看看我的未婚妻,这总不过分吧”

紫月眼神一跳道:

“这个仿佛于理不合”

云子烈道:

“放心,我们悄悄的微服去,不惊动他们,那里来的那么多狗屁礼节,再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就是我的昭王妃了。就是见上一面。也无可厚非吧,吩咐下去,明日出发,估计半个月后就可到月城了,对了,那时正值元宵节,常闻月城的灯节甚是热闹,本王倒是要去游览一番”

正月十五的月城异常热闹,大街小巷的花灯均都先挂了出来,只等天­色­一黑就,点起来,掬月阁,今天也很特别,平日几乎足不出户的小月,早早的就起来了,就连一向沉默的司马明慧,今天都有了些­精­神。

今天是小月的及笄礼,即使小月极力反对,可是最终她的及笄礼还是要在司马宗祠举行,这是云子冲和司马容的坚持,说到云子冲,小月不禁有些感叹,在其位谋其政,几个月的时间,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以前孤僻冷漠的少年,如今已是深沉莫测的东宫太子了,举手投足间除了逼人的清隽,还有几分张扬的王者气。

就说小月的及笄礼吧,小月的记忆里几乎自己决定的事情,云子冲都会随了小月,即使短暂的争执,最后也会以小月胜利,云子冲妥协告终,可是在及笄礼这件事情上,两人争执几次,云子冲依然坚持,小月虽然不明白他这次到底怎么了,可是最终还是顺了他一次,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贵族的及笄礼,算是比较复杂的,参礼人员有笄者;主人——一般为笄者的双亲;正宾——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有司1人——为笄者托盘的人;赞者1人——协助正宾行礼,一般为笄者的好友、姊妹,器物陈设,场地、服制、礼器、音乐均有很多讲究,及笄分三次进行,三次的服饰均不同,据司马明慧说,都有其极深的意义,采衣­色­泽纯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色­浅而素雅的襦裙,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端庄的深衣(尤其是曲裾的),是公认的最能体现女子之美的服饰,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最后隆重的大袖礼衣,则反映了女子的审美取向——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这种成|人礼,说真的把小月折腾的够呛,到了司马氏宗祠,虽然在司马氏宗祠举行仪式,不过主人还是纪青山和李素娘,正宾请了司马明慧的母亲,将军夫人担任,而司者却是司马明慧,赞者何人,小月始终不知道,即使已经到了现在也不知道,问了多次,司马明慧坚决不说,总是神秘的微微一笑,令小月异常懊恼。

想到远在邺城的虎子,小月不禁有些难过,看来自己的成|人礼他必要缺席了,不过云子冲今天也没见到,不知道跑到那里了,收拾停当小月细细打量铜镜中模糊的影子,小月向来不喜欢照镜子,再说这种模糊的只能映出轮廓的镜子,也有些很不习惯,可是今天即使模糊,小月也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不同。

昔日的幼稚仿佛在眉宇间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几丝清愁,遥想一下自己在现代时,这个年纪不过刚刚初中毕业而已,那里知道愁的滋味,在这里生活,即使自己也早早的就有了愁烦,皮肤已经不同于以前的小麦­色­,白皙的很,眉眼依稀有些近似自己现代时的长相,不能说美丽只能称清秀。

这一刻小月突然想回溯到过去,回到自己刚穿来的那时候,即使有烦恼,可是和现在相比,也轻松的多,成长的代价自己仿佛有些难以适应啊,不仅自己,司马明慧、虎子,每个人都仿佛陷在矛盾和无奈里不可自拔,想到此,小月微微叹了口气。

清晨的阳光照在古老庄严的祠堂屋檐上,给那份腐朽的庄重添上了一丝朝气,祠堂东面已经搭好了临时的东房,小月低眉敛目的进到了里面,东房内是竹席矮几,小月在正中的软垫上跪坐,一阵繁琐而永长的仪式后,是三次的及笄礼,换过最后的大袖衣后,就剩下最后的仪式了。

小月低首等待,可以感觉两旁宾客的目光都转向了祠堂的入口处,半响后,一阵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小月,小月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门外照进的阳光,把来人的影子清晰的投影在地上,金冠锦袍,风姿俊雅,是一早就不见踪影的云子冲,小月没有回头,不过嘴角却牵起一丝笑意,感觉身后的人都退到了一边,云子冲才轻轻抓起小月的头发,缓缓的绾起,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一根簪子□了发髻里,轻松熟练的很。

小月不禁想起来以前,现代的时候,自己是一头利落清爽的短发,到了这里一开始只梳简单的麻花辫,也能应付,后来头发渐渐长了,就是云子冲和半夏的事情了,前几年几乎都是云子冲打理的,后来他去了太学,半夏才接手,云子冲也因此对绾发异常熟练,就不知道他将来会绾起多少女子的秀发,小月不禁自嘲的一笑,算起来自己也算是他的开山祖师了。

绾好了头发,云子冲低低颔首在小月耳边轻轻的道:

“愿得一心人,临窗绾青丝”

小月不禁一愣,这是以前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诗,虽不合平仄,但独独喜欢它的意境,曾经写了不知扔在那里,他倒知道,心里不禁一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触手有些粗糙,仿佛是树枝打磨而成的,遂站起转过身形,见云子冲含笑而立,温柔的目光仿佛一坛上好的陈酿,霎时醉人,定定的望着小月轻声道:

“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小丫头,真是好不容易啊”

烟火

小月微微有些脸红,低声道:“怎么你会做这个赞者”云子冲低低笑道:“当然能绾起你这一头青丝的,也只能是我”语气很霸道,有几分执拗的幼稚,小月不禁失笑,云子冲道:“及笄礼后,你就真的长大了,来!我们去走走吧,这次我再进京,定要带你一起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小月微不可查的皱皱眉,想反驳他,可是心里还被刚才的事情感动着,有些温温软软的,遂低低叹口气,心道就先这样吧,至少过了今天再说,云子冲牵着小月的手缓缓而行,就像七年间的无数次一般,登上马车,车轮辘辘的驶向前方,小月瞬间竟有一种,如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而她和云子冲也能这样一直并肩而坐该多好。

车子进了风华学院,大概是因为年假的关系,中级园中几乎没几个人,剩下的几个不过是洒扫的下人,走进园中,入目是一片凋零枯萎的桃林,没有春日的灼灼风华,只有­干­涩难看的老枝在风中瑟缩,桃林的侧面已经新添了一块长方形的石碑,上面镌刻的是小月剽窃的桃花诗,字迹也是小月漂亮的颜体字,是陆羽强烈要求小月写来刻上去的,为此小月足足羞愧了几日。

中级园后面,临湖有两间厢房,是云子冲课间的休息之处,自从来了小月,就成了两个人课间喝茶的地方,迈步走进去,小月不禁一愣,虽然几年过去了,这里却依然完整的吓人,仿佛她和云子冲从来也没离开过一般,书架上的书籍,书桌上的湖笔,软榻上的靠枕,还有窗前的一枝别有风致的老梅,虬枝曲折间攒满了红红的梅花,凌寒而开,美丽而骄傲。

天­色­有些­阴­,仿佛要落雪,这里下雪的时候很少,一般整个冬季也只有一两场雪,不是那种纷飞扬扬的鹅毛大雪,稀落落的雪花,有时还夹杂着雨丝,更显的这里的冬季异常的萧瑟,小月坐在软榻上,想到自己头上的发簪,遂顺手抽出,一头青丝瞬间披洒下来,有一种别样迷人的风情,不禁令云子冲一时呆住。

小月低头端详手中的簪子,是个荆枝削成的,荆枝上的粗陋疙瘩也清晰可见,不漂亮甚至可以说丑陋,却令小月想起了两年前四月间,云子冲从京城回来看自己,当时自己在尧山采药,云子冲竟然上山寻到了自己,两人相伴下山,却被山道边斜斜伸出的荆枝勾破了小月的稠裤,当时小月还记得自己尴尬异常,其实在现代也没什么,不过是走动间露出些小腿,不过在这里却不成,异常的失礼。

当时云子冲脱下自己的锦袍裹在小月的腰间,远远看去,就如同穿了一件儒裙,可是走路却难免露馅,最后云子冲背着小月下的是山,临走还折下了当时的荆枝,只因小月和他玩笑的说了拙荆的典故,如今想来,自己这根及笄的荆钗,难道是当时那枝。

小月询问的看向云子冲,云子冲温柔的点点头道:“就是那根荆枝,我的手艺粗笨,削了几天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你也觉的难看吧”小月笑道:“这个本来就是非常坚硬的材质,不适宜雕琢,不过是山里的人没银钱去买那些漂亮的簪子,才图方便随手折了它挽发,那里能好看的了”云子冲眸光更是温柔,走进小月和她并肩而坐,揽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可是你带着这根荆钗,在我眼里,却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丫头你可愿做我的拙荆”小月不禁一愣,转头看他,正对上云子冲异常认真的眼睛,眸光中的执着和坚持令小月知道他有多认真,对看了片刻,小月错开眼光,微微挣开他的怀抱,起身走到窗前,屋子里有烧的正旺的火盆,红红的银丝碳无声无息的燃着,给屋子里添了一股烟火气,刚才还不觉的,这时小月却觉得有些气闷,随手推开琉璃窗,梅枝上落了些细细的雪花,天空中的雪也缓缓的飘下,罕见的没有夹杂雨丝,且雪下的有些细密,落在近处的湖上,几乎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她在想些什么?云子冲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近一年来,自己每每试探,均不了了之,那时可以说她还小,自己还可以等,可是经过了郾城之战,从她对虎子和明慧的理解来看,她不是不懂情之一字的,而是根本一直在顾所有而言他,不断的闪避这个话题,每当自己一提起这个,云子冲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抗拒和无奈。

这一点云子冲如论如何也想不透,执意在司马宗祠给她及笄,就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来保障她将来的地位,不然在注重出身,地位的宫廷里,她何以立足,可是自己的一番苦心,还要先说服固执的她才可以,说实话,云子冲有些急躁了,虽然小月不过刚十四岁,可是自己却已经二十岁了,关于选妃事宜,父皇母后已经提了多次,自己就是想再拖,恐也只是过了这个元宵节罢了。

云子冲的烦闷来自于对小月心里的不确定,两人之间仿佛从一年前,就各有心思,这种心思到了今天,竟然隐隐发展成了不可逾越的隔阂,云子冲突然想到在郾城时,小月和赫连之相处的情境,大异于以前的生疏淡然,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间,均透出一种熟悉的默契,难道小月……

想到此,云子冲脸­色­一沉道:“你不会是喜欢赫连之了吧”语气­阴­沉的比外面的天­色­更晦暗,小月惊讶的回头,平日风姿俊雅从容淡定的云子冲,此时却很不一样,面­色­有些急躁发红,眼眸中闪过的,是不容错辨的恼怒和醋意,哪有身为太子的雍容气度,到像个别扭的小男孩,不禁令小月想起了,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境。仿佛也是这样别扭,但却异常的可爱。

小月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倾国倾城吗,赫连之那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山野丫头,你这话好没道理”云子冲不禁松了口气,心道赫连之妄用心机,这丫头根本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云子冲当然不会傻的提醒小月,遂岔开话题道:“那刚才我说的那个……你的回答是……”

语气有些迟疑和紧张,小月盯着云子冲俊秀的眼睛,里面的坚定和果决是那么显而易见,也许自己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会不一样也不一定,毕竟至少现在看起来,他异常的真诚,还有七年的相处,即使将来摈弃了爱情的机会,也还有亲情友情维系,这些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开的。

想到这里,小月微微叹道:“如果你不嫌弃我的粗陋,那么这支荆钗我就收下了”云子冲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提出这件事当然是云子冲的故意的,但没想到,一向在此事上别扭的小月,这次倒是如此痛快,不禁令云子冲一愣之下,才涌上巨大的惊喜,站起身趋近小月身边,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极认真的的道:“相信我,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声音温柔坚定饱含深情,窗外的细雪无声落下,落在那些还含苞的虬枝上,花苞在细雪的滋润下静静绽放,一阵微风吹过,沁人心脾的禀洌清香飘到了房中,氤氲在相拥的两人周围,暗香浮动,美丽祥和,这一刻恍如最美最甜的梦境。

天­色­渐渐沉了,透过湖水可以看见远处逐渐点亮的灯火,云子冲揽着小月的肩膀道:“对了,走,去瞧瞧我送你的成|人礼”说着拉着小月出了风华学院,夜­色­刚落,大街上已经点燃了各种各样的灯笼,花­色­齐全,异常漂亮,有别于往日的冷清,大街上到处是出来观灯的百姓,无论贵族商贾,还是贩夫走卒,今天仿佛都聚在了这条街上,风华学院门前的大街,是一条通着月城南北的长街,大约有十几里远,横跨了月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段,是月城最宽最长的一条大街。

所以这里也是正月十五华灯集会的中心,大街中间是司马家的三层茶楼,有个很别致的名字茗香园,就是魏先生和司马容时常来看戏兼客串的地方,虽然只三层,不过在这里却可以算是月城最高的地方了,且飞檐吊脚极是漂亮,当然价格也和它的门槛一般,寻常百姓只能仰视,整个第三层布置的非常奢华,整个三层也不过只有三间雅室,雅室临街而建,临着大街的一面是透明的琉璃窗,笼着淡绿­色­的窗纱,非常雅致。

在雅室临窗而望,可以清楚的看见,不远处月城最大的天然湖,明瑟湖,湖畔如今也是灯火摇曳,异常热闹,虽然天上还飘着小雪,湖上依然可以看见几艘灯火通明的画舫,茗香园的设计很特别,中间是镂空的,侧面才是­精­致的雅阁,中间搭建了宽大的戏台,纪班主的戏班在底下依依呀呀的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小月觉得这些曲子,和自己那个时代的昆曲极相似,唱起来行腔优美,细细品味却缠绵婉转、柔漫悠远。

三楼是茗香园的顶级雅室,寻常宾客是上不来的,如今虽然刚过了晚膳时间,却是已经有了客人,透过隔断的纱帘,可以看见旁边的雅室影影绰绰,仿佛有人,偌大的茗香园也只有自己这间和旁边那间雅室临窗而建,占尽优势,同时价格也是天价,小月每次和司马容或是魏先生来,也不过坐在一楼的散座,说起来小月到更喜欢下面的散座,觉得那里听戏喝茶仿佛才更有味道,毕竟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图清净不是吗。

和云子冲简单的吃了些饭菜,楼下已经有些喧闹,锣鼓声渐渐响了起来,刚才软糯的小曲已经被响亮的锣鼓取代,蓦地一听,真有几分西皮二黄的味道,说到这个,小月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只凭着小月并不­精­良的唱段,纪班主依然配上了相映的乐器,虽然不能和现代的相比,不过已经很有样子了。

正出神间,云子冲伸手扶正小月的头,使她的眼睛看向窗外,云子冲推开窗子,街上的喧闹声伴着一阵雪天的清凉传了上来,远处波光闪烁间,隐约可见片片飞舞的雪花,小月望了片刻道:“看什么?”

云子冲微微一笑低声道:“我送给你的礼物,废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成功了,你看,说着伸手一指”随着他的手指,是几声咚咚的炮响,随着响声,几团火光闪过,在漆黑的夜空炸开,开出大朵大朵的花,绚烂美丽,璀璨耀目,可是却短暂易逝,瞬间就没落在了沉沉夜空中,了无踪迹,震撼过后,小月感觉一阵莫名的伤感。

记得现代时看过一本书,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书名却记忆犹新,叫《她比烟花更寂寞》,烟花虽然美丽,却短暂,总让人感觉生命无常,世事无常,在这里小月是第一次看烟花,大概是自从自己发明了炸药包后,才引发了能工巧匠们的灵感,制作出了如此美丽的东西。

天空上烟花还在不断的开放落下,仿佛永远无休无止,烟火照亮了半个月城,也照亮了窗边的小月,在云子冲眼中,此时的小月异常美丽,比起天空中绚丽的烟花丝毫不逊­色­,不过她的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使得整个人显得有些别样的忧郁,比之平日的小丫头,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女人,多了几分妩媚和神秘,也更吸住了自己的眼眸,深深而专注的望着她,愈加沉迷。

烟火闪烁间,茗香园楼下也有一双眼睛望见了小月,惊喜、意外、思念,最后统统归于了霸道的势在必得。

巧遇

紫月奇怪的看了一眼突然站住的云子烈,到了这个据说最热闹别致的茗香园下面,却不走了,不知何意,云子烈此时的眸光,怎么说呢,在街上灿烂的灯火映照下,闪出一种异常明亮璀璨的光华,眼中的惊喜,意外,是那样的令紫月心惊,即使刚才瞬间盛放于夜空的火花也比不上。

说起这个东西也不知是何人制作的,划过夜空真真有一种梦境般的美丽,顺着云子烈炙热的眸子,紫月抬头观望,火花闪动间,一对出­色­的少年男女并肩而立,男子锦袍金冠,清隽高贵,侧首望着身边的女子,即使看不太清楚表情,紫月也能感觉到他的深情和温柔。

旁边的女子才是云子烈目光的焦点,相比男子的出­色­,女子五官只可称清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肩上披着绯­色­短襦,头发馆住,虽然看上去年纪颇小,不过从头发上看,应该已经及笄,虽然五官不算多美,眉眼却是盈盈闪亮,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的确很特别。

紫月暗暗打量云子烈的神­色­,低声道:“王爷她难道就是您要见的人”云子烈没有回答,直直的盯着上面的男女,眸中闪过最初的惊喜和意外之后,是难以压制的怒火,直到夜空中的火花不在绽放,楼上的两人的身影才消失了,云子烈暗沉的道:“那个男人是谁?”

语气中有一种明显的紧绷和冷冽,紫月道:“根据暗卫曾经的画像,男子应该是尧国太子云子冲”云子烈的表情瞬间一松道:“原来是她的表哥,走我们也进去瞧瞧,这个茗香园有何特别之处”说着一甩袍袖跨进了里面,紫月抬头望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楼阁,总感觉两人的神态不大像兄妹,倒像是一对默契的恋人,以紫月看来,尧国太子倒是清隽少见,算起来比之自家王爷也不差多少,若不是王爷易容在此,倒是日月争辉,各有特­色­,真的难辨高下。

云子烈踏进园中,立时有­干­净利落的小厮前来招呼二人,云子烈举目打量,园子很大,布置的也很雅致,袅袅的茶香,伴着台上的锣鼓声,有些别样的味道,台上正在演的,据说是纪小月发明的曲戏,不同于以前的小曲,有情节,有故事,云子烈也很是喜欢,尤其喜欢霸王别姬一折,但是找过几个班子到昭王宫,都感觉少了些什么,就不知这里的怎样。

抬首看了一眼上面,三楼上显然布置的更加­精­致,即使从下面望去也很明显 ,云子烈本想要个三楼的雅室,开口间却突然住声,眼光定定的看着楼梯处,小厮见自己问了几次,眼前的客人恍如未闻,顺着他的眼光扫了眼楼梯,不觉笑道:“客官今天有福了,咱们月城之月,看情形要上台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见大约是殿下的关系了”云子烈只是灼灼的盯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对小厮的话丝毫也没听进去,灯火中款款走来的少女,姿态曼妙气势从容,在众人的注视中,丝毫不见局促落落大方,眉眼间带着浅笑,温暖和煦,令人一见如沐春风,云子烈感觉和那夜见到时 又有不同,不过这一面也甚是动人。

紫月见他又出神,遂悄悄凑近他低声道:“爷我们做那里”云子烈回神,望了一眼小厮道:“你刚才说她要上台表演,她还会这个”小厮楞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纪小月,不禁笑道:“当然,比之纪班主手下的名伶还要出­色­,不过很少上台就是了”云子烈点点头回头扫了一眼紫月,紫月会意,随手甩出一颗金叶子道:“给我家爷找个最前面的位子”小厮接过金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好了这位爷请”两人的位子的确不差,在最前排的左侧,虽然不是中间,不过倒也很难得,毕竟中间坐着的一行人,几乎都是如今尧国的大人物,司马容,赫连昱,赫连之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穿着名贵估计应该是个世族闺秀,紫月边悄悄打量,边在云子烈耳边汇报自己脑中的信息。

云子烈微微扫了一眼,除了出­色­的云子冲,如玉公子赫连之的确也不同凡响,白衣纶巾,倜傥非常,行动间自有一种幽雅和潇洒,果然君子如玉,旁边的女子,云子烈却只略略看了一眼,即失去了探究的兴趣,虽然明丽娇艳,但比之周若尚差一筹,更别说昭王宫里万千绝­色­了。

遂转过头盯着台上,此时的茗香园异常安静,众人几乎都挤在了戏台周围等着,一阵锣鼓敲响,手提双剑,全副戏装的小月踩着锣鼓点走了出来,说实话,上台表演实在是出于无奈,本来烟火散后,两人默默对视,气氛美好,却不妨隔壁的纱帘突然笼起,透过琉璃阁子窗,是司马明慧鬼笑的脸。

小月和云子冲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这丫头不知已经听了多久的璧角,很快司马明慧走了过来,冲着小月嘿嘿一笑道:“我可不是故意来搅局的,实在是祖父招待京城的贵客才来的”“贵客,何人?”

司马明慧道:“赫连世伯和如玉公子”小月不禁一笑,算起来和赫连之已经几个月不见了,云子冲脸­色­有些沉郁,可是于情于理还是要寒暄一下,三人遂去了旁边的雅室,雅室和小月她们刚才待的那间,基本雷同,桌边坐着的是含笑的司马容和赫连昱,赫连之却临窗而立,望着外面,以外面的灯火夜空为背景,更显的他愈发的俊逸修长,风采如玉。

听到声音蓦然转头,脸上的表情显然还没来的及收敛,映着室内的烛光,小月觉得他看上去,有几分不搭的落寞,但很快就一闪而过,恢复成平常的淡定从容,打量小月片刻道:“恭喜你及笄,好久不见”小月不由的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道:“是啊好久不见,谢谢”赫连被她突然的一笑,不觉闪神,遂轻轻咳了两声,错开眸子对旁边的云子冲道:“太子殿下安好”云子冲微不可查的轻轻一哼道:“还不错,我到不知道兵部如此闲在,你这个尚书都有功夫来月城一游”赫连之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道:“如今天下已无战事,我这个兵部尚书,自然轻松,这还是托了太子殿下的福”两人你来我往,含沙­射­影,小月不禁无奈的摇头,上前见过司马容和赫连昱,赫连昱上下打量小月片刻道:“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老夫瞧着这丫头倒是出落的更好看了些”小月微微低头,司马容笑道:“你这老头说这些我不爱听,小月本来也很出­色­不是”两人一搭一唱,弄的小月很是不好意思,赫连昱微微扫了一眼窗边的爱子,暗暗叹口气道:“听说你会唱那个霸王别姬,今天老夫特地来这茗香园寻你,是想一饱耳福,不知可有荣幸”小月道:“当然,您若不嫌弃,我当亲自上台已娱视听,不过先说好,您不要抱太大希望啊,传言往往不可信”几个人这才下了楼,说实话这样全副戏装,浓墨重彩的扮上唱戏,还真是小月前世今生以来的头一次,纪班主很敬业,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会拉胡琴的乐师,配合原来的锣鼓,到和现代时几乎没什么分别了,虽然没正式的登过戏台,不过好在这一折小月极熟,所以一时到还能应付。

不过扫里眼台下的人群,还是有些惴惴,饰演霸王的名伶,坐在帐中念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接着小月才仗剑起舞,姿态妖娆而绝美,有女子的妩媚,也有男儿的爽利,边舞边开口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再听军情报如何……”

声音清脆,韵味悠长,把虞姬的无奈,和两人间难舍的爱情,诠释的很贴切,挥剑举袖间都有一种绝世佳人的美丽,最后横剑自刎倒在霸王怀里,小月微微睁眼打量台下的反应,却不想正对上侧面的一双眸子,犀利霸道的令小月一阵阵的心悸,帷幕和上,把那双眸子也隔在了外面。

小月急忙跑到后台,匆匆卸了脸上的油彩,走到了戏台下,悄悄打量,果然,戏台侧面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丫鬟,坐在那里看戏,男子大约有四十左右的样子,脸­色­有些病态的黄,眉目很平常,看起来仿佛很虚弱,不过身材却异样挺拔,一双眸光犀利霸道,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身后站着一个俏丽的丫头,不过十七八的花季,五官明丽颇有姿­色­。

大概感觉到了小月打量的目光,男子转过头也看着小月,神态倒是没变,不过眸光却在犀利中透出一丝温柔,很是奇怪,不过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却令小月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眸子呢,小月一时也想不起来。

云子冲牵起她的手道:“感觉你这折唱的越发的有韵味了”赫连之道:“汉兵已侵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趣尽,贱妾何聊生,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月唱的颇得­精­髓”赫连昱打量三人几眼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小月唱,的确比那些所谓名伶要好,感觉很对,不过老夫看你刚才那舞剑的一招一式,颇有模样,莫非你真的会这些”赫连之轻声道:“父亲可能不知道,小月的骑­射­剑术很出­色­的,孩儿曾有幸一睹,天下无双”小月不禁瞪了他一眼道:“那里,是如玉公子的宝剑天下无双吧”两人相对失笑,想到那个月­色­撩人的晚上,赫连之不禁微微轻笑,云子冲脸­色­微变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村子里吗,早些安歇为好”小月想想也是,自己是要去纪家村去的,落了雪,院子里还有些没收的根茎类的药,一起搬回小院比较好,遂和几人告辞,随着云子冲出了茗香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始至终小月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跟着自己,异常诡异。

赫连之眸光一闪,暗暗握拳,暗道云子冲倒是防自己防的厉害,眼光扫过侧面的主仆,不禁闪过深思,从刚才,那个男子就一直盯着小月,目光冷酷犀利,不像是个寻常的百姓,从穿着上看,像是北地的客商,自从休战,南北的客商倒是可以随意的来往贸易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休战和谈对南北都有利。

司马明慧悄悄打量赫连之片刻,凑近他低声道:“劝你不要白费心机,子冲哥哥和小月是上天注定的,谁也不能破坏”赫连之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在下佩服”司马明慧一阵黯然道:“只是无奈罢了,既然我的命运已经如此了,至少我希望小月是幸福的,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说完施礼告辞,带着丫头走了,赫连之沉默良久喃喃的道:“幸福!藏于深宫,何来幸福之说”赫连之环顾四周小月一走这里显得异常噪杂,顿时令自己有些不适,和父亲低低说了声,抬脚出了名香园,夜­色­已深,街上的行人渐渐散了,曲终人散这大概是所有故事的结局,低低叹口气缓步前行,也许自己该好好看看这里,毕竟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即使没了她的踪影,也应该有几分她的灵气才是。

离歌

翌日,小月跟着纪青山李素娘回了纪家村,雪整整落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才放晴,即使如此,由于温度不低,所以也没留下什么痕迹,迥异于小月记忆里的样子,记得现代时,自己在的那个城市,每每冬季大雪后,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时候,从玻璃窗子向外看去,爷爷的小院落仿佛瞬间变成了白­色­的,白­色­的台阶,白­色­的围墙,白­色­的地面,甚至院中那株银花也成了白­色­的。

往往那时候,自己会和爷爷一起拿着铁锹清除积雪,最后将积雪堆成一个大雪人,立在院中站岗,就像一个挺立的警卫员,那里气温很低,往往这一个堆起来的警卫,可以不眠不休的站一个月才渐渐融化消失,小月不禁有些出神,真不知道如今爷爷怎样了。

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小月回头,李素娘正在收拾以前落在这里的衣服,多是自己和虎子小时候的,现在看起来破旧寒酸,李素娘拿着一件虎子补丁摞着补丁的裤子叹息,裤子很小,小月还记得,仿佛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虎子时,他穿在身上的那件,李素娘抬头看了小月一眼道:“不知道你哥哥那里如今怎样了,听说那里冬天冷的很,不知道娘让人捎过去的大毛衣服,你哥哥可收到了……”

语气絮叨温柔,却令小月眼眶不禁酸涩的一热,走过来揽着李素娘的脖子温软的道:“您放心,哥哥如今是大将军了,住在城守府里,穿着将军的官服,出入都有下人伺候,那里还能冷着,过些日子,我去送明慧就会去看他的”提到明慧,李素娘又是一叹道:“明慧,多好的女孩子,以前时常和你哥哥来这里玩耍的,可爱漂亮,可是你哥哥没这个福气……”

语气突然顿住,有些难以察觉的哽咽,小月默默无言,李素娘悄悄试试眼角,转头望着小月,有些粗粗的手抚过小月的脸庞,低声道:“你哥哥就这样了,但终究是个男孩子,娘现在就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你……”

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李素娘觉得从心里涌上浓浓的无力感,虎子的事情自己夫妻尚且没法子,何况这个丫头呢,遂叹口气,默默的低头不在说话,小月也有些难过,站起身望着外面的院子,纪青山正小心的把那些以前埋在土里保存的药材,一块一块的弄出来,阳光已经破云而出,照在小院中,照在纪青山身上,显得那么沧桑。

小月不禁低下头轻声道:“娘我去山上走走”李素娘显然还沉侵在自己的无奈中,只低低嗯了一声。即使是下了这么久的雪,空气也不算寒冷,只是有些刺骨的冰凉,小月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通体是白­色­的,领口处镶着一圈浅蓝­色­的毛边,很漂亮却也价值不菲,这些从来都是云子冲打点的,甚至自己脚下的这双靴子也是。

小月上了左侧的山,山路有些湿滑,不过两边的树木却并不光秃,一些常绿的紫杉云松,依然挺立在山间,仿佛在诠释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骄傲,林中的银杏树,叶子也没有掉光,青黑­色­的虬枝间,点缀着金黄金黄的叶片,远远望去,倒像一只只飞舞蹁跹的蝴蝶在枝桠间嬉戏,阳光透过枝桠照在山路上,有些温暖的斑驳。

小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这里走,好像是虎子牵着自己的,那只带着粗茧的小手,异常温热,至今仿佛还能感受到,半山腰的大青石,被雪水冲刷的光润­干­净,旁边的猎坑也早已荒废了,从上面看下去,积了半坑的落叶,小月坐在石头上,侧耳倾听,山风抚过树叶的沙沙声,异常悦耳。

半响仿佛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小月很惊讶,站起身回首望去,不禁下了一跳,竟然是他,小月蓦地想了起来,昨天晚上茗香园的那对犀利似曾相识的眸子,原来是他,想是昨夜人来人往,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扮成那个样子的,自己竟然忘记了。

时光匆匆,一晃七年过去了,岁月仿佛特意的优待他了,竟然没有留下一丝沧桑,反而在他眉宇间,刻上了厚重的沉淀,如一坛经年的陈酿越久越香,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带着一种小月不能理解的喜悦和温柔,眼底的戾气,被照在山路上的阳光反­射­的异常模糊不清。

云子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还有如此的好运气,本来到了这里,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才顺便来这里走走,却不想竟然遇上了她,这仿佛是自己头一次在明亮的清晨看到她,没有月­色­的遮挡,没有灯火的晕黄,就这样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看到她,细看之下,她五官不算是绝­色­,眉目俊秀,鼻梁挺直,红­唇­微抿间,嘴角两个笑窝若隐若现,可爱俏皮,眼睛很大,晶莹明亮,眼波流转间灵气氤氲,身上穿着一件名贵的狐裘,白皙的小脸在绒毛中显得如梦似幻。

不过很奇怪,这样的一大早,她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对视良久,云子烈邪邪一笑道:“我到不知道,这样一大早还有如此的艳遇,小姐莫不是山里的什么­精­怪吧”小月不禁失笑,这句话仿佛异常熟悉啊,真难以想到,冷厉的昭王还有这样不现实的幻想,小月的眸光闪过一丝笑意道:“公子取笑了,以小女看来,相比之下仿佛你更像­精­怪些”云子烈笑了道:“不管谁是­精­怪,相情不如偶遇,既然你我皆独自一人,不如相伴走走吧,这雪后的尧山还真是有别样的风致”小月稍一犹豫,抬头看看天­色­还早,遂点头应允,再说自己也需打探一下他来的目的,两人顺着右侧的山路走,这条路比较平缓,紫月无声无息的远远跟在后面,眸光扫过小月,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云子烈余光打量身边的佳人,如此近的并肩而行,步伐从容,气质淡定,身量虽然高挑,但看上去却异常单薄瘦弱,行动间有股微风扶柳的风情,毕竟年纪还小些,和自己宫中那些身材婀娜的女子没法比,不过却令云子烈更有一种,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宠爱怜惜的冲动。

当然,云子烈知道她其实并不脆弱,想到那月­色­中曼妙的剑法,和台上铿锵绝代的虞姬,不禁浮起一丝笑意道:“不知小姐一早上山来做社么,且独身一人”小月停住脚步,侧首打量他,眸光一转道:“听口音公子好像不是月城人,倒像是北地来的,小女同样不理解,一大早你上山的用意”原封把问题踢回给了云子烈,可见其反应机敏,聪慧非常,云子烈戏谑的一笑道:“说不定,我就是因为知道一早能遇上佳人才来的”佳人小月不禁失笑,眼光扫了眼后面的紫月道:“和您的丫头相比,小女都只能算是粗陋的可以,您说的佳人却在哪里”云子烈道:“佳人绝代,绝代佳人,只看皮相哪里成,要看感觉,在我眼里,这天下间称得上佳人的,唯你而已”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月,令小月不禁一惊,不妨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一只手臂及时挽住了小月的腰,才令小月幸免于难,腰间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小月,异常紧致,小月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开,有些恼的抬头,正撞入云子烈的眸光中,喜悦和势在必得的霸道,令小月暗暗心惊,小月不禁有些心慌,终于知道,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这个男人是多么危险,自己一时竟忘了。

暗暗告诫自己放松,缓缓吸口气,低声道:“谢谢你援手,可以放开我了”云子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不仅没放开,反倒更是低下些头,薄­唇­和小月的只剩一丝丝的暧昧距离,小月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小月脸颊瞬间涨的通红,眼眸中的慌乱怒气再也难以掩藏,云子烈不禁轻轻笑了,薄­唇­划过小月的颊边,落在她小巧的耳际,低声道:“怎么恼了,这时看起来,才有几分小丫头的样子了,在我面前不要试图躲开我,这个你要切记,这次就暂时放过你,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说完放开小月,小月退了一步站住身形,愤怒的瞪了他一眼道:“阁下真的一点也不君子,但愿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告辞”说着一转身急匆匆的下山了,云子烈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路上,才轻轻低笑,笑声里的快乐明显而轻松,抬起左手放在鼻间清嗅,一阵药香侵入心间,特别的令人难忘,轻轻但坚决的道:“恐怕你这个愿望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很快你就会被我抱在怀里恣意怜爱,你是我的”紫月悄悄打量自家王爷,不禁有些黯然,从小跟着他,对他可说比自己还了解,刚才的情境,甚至最近几个月的情境,紫月终于明白了,王爷对那个小丫头真的动了心,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这个最简单的缘由,望了眼,她消失的方向,紫月不禁有些嫉妒,论姿­色­,论身材,这个丫头的确逊­色­的可以,且不过是个小丫头,生涩的很,真不知究竟王爷喜欢她那点儿。

云子烈沉思半响眉梢一挑道:“紫月咱们回去,我要扩建观荷宫,给我的王妃一个新婚大礼”紫月不禁暗惊,观荷宫难道还不够奢华吗,如今还要扩建,何曾见过理智节俭的昭王如此,这还是司马明慧没嫁时,若是嫁到了昭王宫,紫月可以想见,昭王宫后院的众多美女们,从此凄凉的下场。

小月下山后就和纪青山夫­妇­回了月城,直到坐在掬月阁的软榻上,小月才感觉自己慌乱的心有些平缓下来,自己还是没办法克服,面对云子烈的那种恐惧,不知为何,从七年前自己就非常害怕他,他眼里那股狠厉,总令人不寒而栗。

云子冲推开穿廊的门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道:“去山里着了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小月抬头望着他道:“你见过昭王吗?”

云子冲道:“没有,不过传说他俊秀的不似男子,怎么,今天想起来问这个?”

小月幽幽的道:“我有些替明慧担忧了,那昭王即使皮相好,可是他昭王宫里美女如云,且他的手段狠辣的出名,明慧嫁过去,没有亲人朋友可依靠,若是他欺负了明慧,该怎么办”云子冲脸­色­有些暗淡,沉默半响才道:“虽然传说昭王无情冷酷,可是周若却说她表哥异常温和,可见传言往往不可信,你不要担心了”小月道:“周若,你社么时候见过她的,说话几个月不见她了,她的­性­子倒是和明慧有几分相似,天真可爱”云子冲眸光一闪道:“她如今在京城,和她父亲来京协助和亲事宜”小月点点头,云子冲摸摸她的头发道:“这次你和我一起进京吧,说好的对吗”语气中有些犹疑不确定,小月孝道:“当然,明慧毕竟要从京城出嫁,我势必要亲自送她的,我们也好了这些年”缓缓抬头见窗子半开着,一阵微风吹过,悬在上面的珠帘,叮叮咚咚的响,像雨滴落在荷叶上的声音,更像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小月抬手指指珠帘道:“你按照这个,给明慧做个更­精­致些的送给她,她一向对这帘子爱不释手的”云子冲轻轻点头道:“好”书房中片刻静默,只余微风吹动珠帘的声音,仿佛是一曲伤心的离歌。

赌情

正月过后,小月就陪着司马明慧一起进京了,大概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日城以最快的速度建成了一座奢华的公主府,即使知道这个公主府,也许几个月后,就会永远荒废下去,但是该有的排场一点儿也不少,周若果然在京城,周若和周晋父女住在曾经的世子府里,周若还是那样快乐天真的令人羡慕。

相比之下,明慧却快速的长大了,知道了人生的无常和爱情的无奈,周若并不像以前一样缠着小月,而总是跟着父亲进宫,围着云子冲转,眼睛里的感情如此明显而热烈,北地的女孩子的确很直白,把自己的好感明确的表达出来,人尽皆知。

司马明慧曾经有些担忧的对小月表达过对周若的不满,并且让她看紧些子冲,小月也只是微微苦笑,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几乎是天经地义的,甚至哪个贵族如果妻妾少些,反而会遭人讥笑,小月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呢,她能把握的也不过只有自己而已,不过小月还在等待,既然答应了子冲,自己就选择相信他,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云子冲如果亲自来和她说,并且能说出口,自己就放弃,那是小月给自己和云子冲之间定的底线。

所以尽管看出了周若的意思,即使司马玉娇也频频进宫去围在云子冲眼前,而小月却安坐在公主府里一点也不急,其实小月有时想过,自己骨子里是不是有些冷漠和自私,可是小月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地方,如果不冷漠自私,也许最后的下场会惨不忍睹也不一定。

云子冲异常忙碌,具体忙些什么,小月也从不过问,不过从明慧越来越担忧的眼神中,小月知道即使自己和云子冲都不乐见,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四月底,连这几天的绵绵细雨,把京城大街冲刷的异常­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潮味和湿润,花园中大朵大朵的牡丹竞相开放,释放一季的美丽,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偶尔枝头有几只鸟鸣,提醒着人们春天已经来了。

小月原本以为月桂是日城的代表,香远清新,如今在这里住久了,才明白,毕竟是京城,有王者气的牡丹才更妖娆,窗子外开的正艳的,是一株迎风而立的白牡丹,和着东风放肆张扬的开放着,把花园中别的花都远远比了下去,小月记得以前在看过一阕词,是写牡丹的,很是特别,遂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下来:“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刚放下笔,就见司马容走进了园子,司马容缓步走来,脸上有几许沉思,和几许犹疑,小月暗暗叹气,起身迎了出去,微微一褔道:"师傅”司马容抬眼打量眼前的小月,七年多了,昔日的小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风情别具,不止子冲,赫连之同样也倾慕于她,可是就是到了此刻,自己仍然不了解她,她有女孩的天真,也同样拥有女人的妩媚,这些不难,可是她还拥有聪明睿智,但不张扬的个­性­,这样就难得了,这样的女子那个男人能不驻足,可是她同样也是骄傲的,即使出身卑微,即使一无所有,可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骄傲,还是令人不得不正视,像什么,像她的名字,小月,高高挂在天上,看着容易,若是想典藏谈何容易。

小月把司马容让到软榻上坐下,自己亲自去了煮水烹茶,依然是青绿­色­的竹叶茶,如今小月却觉得分外苦涩,难以下咽,司马容定定的望了她片刻,道:“你知道师父的来意”小月浅浅一笑道:“不知道,不过不妨一猜,师父是来当说客的”司马容暗暗一叹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你一向和周家丫头投缘,也……”

小月开口打断他道:“师傅不用说了,这些我懂,但是我希望是他亲自来告诉我,这样才好,再说以我和他之间的情分,还有什么需要您老来做这个说客的呢”语气清淡而温和,没有丝毫的起伏,到令司马容讶异了,想不到小月能如此平和的面对这件事,看来明慧多少也透露了一些,再说这样的事,那里能避免的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背景,支持小月能坐上太子正妃的位子,可是云子冲那小子却硬是不同意,自己和赫连昱好说歹说劝了几天,才松口说,如果小月同意,才能商量别的。

这个那里是能商量的事情,司马玉娇还好说,不过是聚拢兵权,可是周若即是周晋的独女,又是昭王宠爱的表妹,人家一心想嫁给子冲,且说明了不和小月争正妃的位置,在司马容和赫连昱看来,这已经颇为难得了,从哪方面想,小月也不应该反对才是,所以才有了司马容的这一趟游说。

小月的反应即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虽说知道她最后也得答应,毕竟­干­系到两边的政治局势,就连司马明慧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小月不过是和两个女子一起嫁给子冲,难道还能反对吗,可是小月如此平和让子冲来和她说,司马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一切都顺利的反常了。

司马容走后,小月才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全部气力般,瘫坐在书案后,抬眼间看见自己刚才写的那阕词,现在看来,还真是应景的很啊:“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云子冲的影子,周若近半个月也几乎没来过,即使半个月前她来了,也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眸中的­阴­郁和复杂,是那样的明显刺目,再有这几天,司马明慧的欲言又止,原来真的被自己不幸料中,也许云子冲真的爱自己,但是这种爱,还没有贵重到,能令他为了自己反抗既定命运的程度,更也许自己高估了他,自古王侯将相,钟鸣鼎食之家那里来的奢侈的爱情。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多余的,闲暇时可以怡情,但是和正事比起来,就被仍到了墙角雪藏了,不是必需品而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小月倒是笑了,自己倒要看看云子冲如何和自己开口,晚间灯火初上,小月简单的吃了些晚膳,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看书,眼睛虽然看着书,心里却噪杂的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即使早就看得很透了,还是无法不想起自己和云子冲七年间的点点滴滴。

原来习惯真的很难改变,更何况要忘记,桌上的灯火挑出一个灯花,小月抽出头上的簪子想去拨拨灯芯,触手的粗粝感觉,不禁令小月愣愣的发怔,这支丑笨的荆钗,自己不过戴了几月,仿佛就该取下了,一个挺拔的身形遮住烛光,影子投在墙上显得异常高大,清隽的轮廓在烛影中显得更是优美难言。

小月不由的低低叹息,怪不得即使骄傲如周若,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他,即使没有堂堂太子的光环,云子冲也是个出­色­的男子,自己本来就是配不上他的吧,无论身份还是别的,云子冲伸手握住小月的手,细细端详,她手中的荆钗,和几个月前仿佛不太一样了,磨砺的有些圆融光滑,在灯下有一种古朴天然的韵味。

想到自己今天来说的事情,云子冲还是有些惴惴,七年的相处,云子冲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小月,她看上去平和低调,骨子里却骄傲敏感,这些事情,说实话,云子冲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自己早就想好了,即使要娶周若和司马玉娇做侧妃,而自己的一生也仅有小月一个,这些自己早在半个月前就曾经亲口和她们说明了,如果她们不愿意,还请另择良配。

即使出于政治的考量,云子冲也不愿意让小月处于尴尬卑微的地位,虽然三妻四妾无可厚非,可是云子冲还是觉得自己负了小月,名义上不能只有她一个,至少别的方面可以补偿一二,小月见他皱紧了眉头,薄­唇­抿了几次,都没开口,不由的笑了,笑的异常云淡风轻,低声道:“有什么话让你如此的难开口,到不像堂堂太子殿下了”云子冲蓦地抬头望向小月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黑白分明,没有一丝隐晦,云子冲顿时明白她早就知道了,以她的聪慧,既然让自己亲自前来,肯定就已经把事情清楚了大概,自己仿佛说不说都没什么意义了,云子冲仔细打量小月,灯光下的她,脸­色­红润,神情平和,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云子冲不觉暗暗松了口气,抓住小月的手道:“你放心,即使我名义上娶了她们两个做侧妃,但是我心里还是会永远只有你一个……”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山盟海誓的话,小月从来不知道子冲也能这样,表面上微微浅笑,心里却觉得此刻分外的狗血讽刺,自己和云子冲何时也沦为到如斯境地了,恶俗的令人作呕,可是自己还是要亲口问个清楚明白,于是抬起头深深望着云子冲的眼睛,仿佛想一直望到他的心里去,口气却异常温和的道:“不知道何时佳礼”云子冲眼神一滞道:“尧国的规矩,侧妃先进宫,最后才是正妃的佳礼”“哦”小月道:“那侧妃的大婚时什么时候”云子冲道:“昭王和周晋要求和明慧大婚一起举行,这样更显的两边都颇有诚意”小月低下头错开眸光道:“那好,我要去送明慧,恐怕是赶不上了,先祝贺你娶得佳人,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好”云子冲刚要着急的辩驳,小月微微一笑,拍拍他清隽的脸道:“放心,我不吃醋,哪个贵族不是三妻四妾的呢,何况你贵为太子,我哪里是那样不知进退缓急的人呢.司马玉娇或许刁蛮些,不过和周若一样,都是难得的佳人,你要好好珍惜,待我回来发现你为难人家可不依”语气温柔大方,到把云子冲急于表白的话都堵了回去,云子冲暗暗发誓:即使她看的开,自己也不会辜负她的,等日后她自然明了,现在自己还是不要辩驳的好,小月眸光一闪,抬头看去,穿过琉璃窗,花园的月洞门前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即使只有月­色­的微光,也能看出是个美得异常张扬的女子,小月伸手整理整理云子冲的金冠和飘带道:“时间不早了,你事情多,还是快回宫吧,我这里你不用惦记,男儿志在四方,做你的正事去吧”云子冲用力握了握小月的手道:“好,等我闲了,带你去京里逛逛,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这里虽然比不上月城俊秀,不过却别有美景”小月含笑的点点头,云子冲这才深深望了小月一眼,转身走了,在他后面是小月晦暗冷淡的眸光,小月想了很久,不觉失笑,这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呀,还是任­性­的赌了这一场,结果输的险些赔上自己的一生,多可笑,眼光扫过院外的月洞门,果然,那个女子的身影也随着云子冲的步子消失了,自己才仿佛才是多余的那个吧,正妃,真是很荣幸啊,以自己的身份,还能捞到正妃的头衔,可见不管是云子冲,还是司马容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的,他们早就料到自己不会反对,也不能反对,这时小月不禁庆幸,自己是个穿越来的,有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做底子,不至于沦为这里的悲惨女人,即使这件事看上去仿佛是自己高攀了,小月还是不想要,更不屑去要,望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小月暗道,就让一切结束在今夜吧,结束在如此明亮皎洁的月光下。自己和云子冲缠绕七年多的纠缠,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

留书

接下来的几天,尧国的京城日城陷入了一片忙乱中,不管是王宫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不约而同的关注着即将举行的这两个大婚,太子殿下册妃,和公主北嫁,当事人的幸福与否,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却给尧国带来了短暂的和平,老百姓们求的不过就是温饱和平安罢了,而贵族们也是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族荣誉,所以和平几乎是众望所归。

大婚已经不仅仅是两个适龄男女的结合,而是上升到了更高更重要的意义,爱情在这里是被所有人不屑一顾的话题,明天小月即将陪着司马明慧远行,这样的夜­色­,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小月坐在世子府的掬月阁中,望着窗外感叹。

世子府如今并不荒凉空阔,周若在此待嫁,不过这个掬月阁却还是空着的,小月来这里不仅仅是缅怀,还想做个简单的告别,不是和云子冲,而是和自己的过去告别,从明天起,自己将把这些彻底遗忘,重新来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也许清苦,但应该更轻松快乐,爹娘那里有身为大将军的虎子,应该不用自己惦念,而云子冲,再过几日,娇妻美妾江山地位就应有尽有了,可算是天下第一得意之人了。

环顾掬月阁,小月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在月城时,那边的软榻上自己总是靠着子冲看书,有时他会谈一曲给自己听,大多数还是那首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临风苑的古筝如今摆在书房的案上,小月走过去,随手一拨。一阵糟乱的琴声从手指下弹出,小月摇头苦笑,自己果然是徒有虚名的,就是这个古筝,子冲不知道握着自己的手教了多少次,到了今天,自己依然是弹不成调。

烛光跳动间,墙上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小月低声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算起来我才算是客”周若从屏风外走了出来,依然是大红的衣服,不过不是利落的骑装,而是长裙短襦,下面是艳红的长裙,上面是淡红的短襦,这深浅不一的红­色­,把周若的容颜映的更加美丽夺目,小月不禁有些炫目,这样张扬着美丽的女子啊,云子冲时常说自己像空中的明月,淡静而幽雅,如果说自己真的是月亮,那么周若就应该算是太阳了,明亮炙热的令人不能直视,即使是月亮,也要仰仗它的照耀,才有晚间的淡淡光华,就如自己和周若。

不是妄自菲薄,这是最真实的现实,周若盯着小月的眼光很奇怪,有欣赏,有喜欢,也有嫉妒和难过,种种情绪充斥在她明亮的眼中,异常的复杂,小月眼光一闪温声道:“我不过来这里看看,一会儿就走,明天我就要去送嫁了,恐怕赶不上你的大婚,在这里提前祝贺你”周若眸中划过一丝喜­色­,脸上染上些许羞涩道:“我的怎么能算是大婚,不过侧妃罢了,他心里的一直只有你”小月哧一声笑了,低声喃喃的道:“只有我”即使和周若以前颇为投缘,而此时两人之间却有一种生疏的尴尬,小月抬头道:“其实子冲表面看着冷冷的,不过心其实很软,俗话说柔能克刚,如果以后你能温柔的和他相处,他应该会对你很好的”周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今天的小月很奇怪,即使自己看见她有刹那的颓败,可是这样平和的小月,周若还是没想到,周若设想过,如果反过来,自己和子冲一起长大,情投意合,如果面对他娶别人的情境,绝对无法如此平静的对待,这个纪小月竟然可以微笑的祝福,真的很难理解,她的出­色­自己早就领教了,即使自己一向目下无尘,也知道除了身份和姿­色­胜过她,别的却是差的太远。

自己本来也是异常欣赏她的,却因为云子冲心不由自主的开始讨厌她,甚至有些淡淡的怨恨她,只因周若知道,即使自己和司马玉娇几乎每天都缠着子冲,可是他看她们的眼光,依然是平静淡然的很,和注视着纪小月的那种炽烈眸光完全不同,即使自己即将嫁给他,他还是冷酷的告诫自己和司马玉娇,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别的女人只能是个虚名而已,如果不愿意,可以另择良婿,多么直接而残忍。

这使得本来还打算和纪小月好好相处的周若,在听了他的这番毫无余地的话后,也不得不站在小月的对面,敌视她,只因心里的嫉妒真的难以抑制,这个掬月阁自己真的没上来过,不是没想来过,而是管家说过多次,太子爷吩咐世子府里郡主随便去哪里都行,除了这个和临风苑相连的掬月阁。

司马玉娇说过,月城她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就是掬月阁和临风苑,和世子府的一模一样,是太子命人比照月城原样建造的,虽然不奢华却意义深远,周若住的地方是掬月阁对面的一间水榭,临着园子里的人工湖,也是异常漂亮,可是每每抬头间,看见相连的临风苑和掬月阁,心里还是有些刺刺的难过。

掬月阁往日都是黑着灯的,这夜却突然亮了起来,透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来回徘徊,周若于是悄悄来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小月说话,她才走进去,说起来这间掬月阁不算大,布置的只能说是雅致,但是周若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闷闷的憋气,也许是因为书案上的两套笔墨,也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痕迹,自己仿佛闯进了子冲和纪小月的天地,感觉自己不过是被远远隔离在外无关紧要的过客。

掬月阁,周若暗暗叹息,恐怕掬住的不是纪小月,而是云子冲吧,周若的脸­色­有些难看,愣神片刻也没说话,小月开口道:“你不用管我,我不过是来寻些旧物,一会儿就会走的”听到她的话,周若回过神,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的屏风处停住了脚步,低声道:“虽然对不起,不过我还是会努力让他爱上我,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不战而败,你要小心,毕竟爱情面前那里还有友情,其实我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天真,我和明慧毕竟不一样”小月笑了道:“这才是你,北地骄傲的郡主,希望你能达成所愿,至于爱情友情,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你放心,你迫切想要的,费经心思想得到的,在我心里,其实不过是浮云罢了”周若蹭的回身,深深看了小月一眼道:“你这是炫耀吗,希望你这种淡然的笑容能保持下去,太弱的对手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说完骄傲的一仰头下楼去了,小月不禁摇头浅笑,周若骨子里还是有些天真的,真正­阴­险狡诈的人,又那里会让对方知道呢,不经意间就把敌人铲除了,窗外月­色­有些朦胧,仿佛告诉小月,夜已经深了,院子中不时传来几声虫鸣,给寂静的夜­色­点缀上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小月走到书案后,拿起笔开始给云子冲留书:子冲台鉴:这是我第一次写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说实话,我还是不习惯那些文邹邹的之乎之也,就用直白的语言诠释好了,这样看来,我的才女之名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提笔写这封信时,说真的,此时我的心情异常平静,也无风雨也无晴,仿佛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自从师傅来找我,我就知道了,说实话,我并不怨你,也不恨你,你有你的坚持和无奈,但同样,我也有我的骄傲和底线,这些我很明白,毕竟我们之间是如此的不同。

对你来说,太子正妃已是给我的极限,我也感谢你的抬爱,但是这时我不得不说,即使我们一起长大,你还是不大了解我,一开始你总是用焦急的眼神望着我,你眼中的含义我岂会不知,可是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毕竟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即使短暂的接触,也无法融合的,你有你必须维护的东西,而我有什么,不过是天生的骄傲罢了。

爱情对于你我来说,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灰姑娘的故事吗,即使你是王子,我也不想做依附你的灰姑娘,我要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明白,这就是你我最大的悲剧,写到这里,夜­色­已深,信也该结束,而我们的故事也将落幕,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但是还请你为我保留我仅有的骄傲,请不要寻找我,我将背着药篓去游历,也许在山中采药,也许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城落脚,开个小药铺轻松惬意的生活,更可能找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盖一个可遮风避雨的茅舍,恬然隐居。

如果将来我们都释然了,也许我还会回来,那时恐怕你已经至尊天下,俯视众生了,如果那时你还记得我,并且看得起我,那么就让我们再坐下来把酒话青梅。此时窗外的月­色­正好,在此谢谢你七年间无微不至的呵护,书不尽意。我会在远方遥祝你:万事如意,举案齐眉,最后把前些日子我抄的一阕词附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分外的应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另这支荆钗即使粗劣,可是出自太子之手,也仿佛比那些名贵的钗子更有价值,请转曾有缘人。小月执笔于灯下。

写完小月又重新看了一遍,才放到一边已经准备好的信封里,伸手把头上的荆钗缓缓抽出,乌黑的头发瞬间滑落,小月把荆钗放在信封上,把头发重新编了个简单的麻花辫,起身下了掬月阁,从角门出了世子府,回身看去,仍可看见掬月阁温暖氤氲的灯火,小月低低一叹道:“这次,子冲咱们真的再见了,不,应该说不见了”翌日,公主的送亲队伍出发,送亲很是排场,由云子冲亲自扶着明慧缓缓而行,彩旗和嫁妆的车架整整排了城外十里之远,一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公主出嫁果然不一样,就像书里说的,可谓十里红妆,小月以送嫁的身份陪着司马明慧,如今在豪华的鸾车外候着,云子冲扶着司马明慧沿着红毯越走越近,两边是侍卫百官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红毯上云子冲身着明黄的太子袍服,金冠黄袍异常尊贵,浑身那股逼人的清隽,仿佛被这种万人之上的尊贵淹没,堂堂王者的气场令他经过的地方,众人都不敢抬头直视,小月还记得自己以前觉得,他适合做个医者,如今看来自己大错特错了,他更适合做个斜睨天下,高高在上的王者,到了近前,一番仪式后,云子冲亲自扶着司马明慧上了鸾车,转身却要扶小月,小月反­射­­性­的一躲,自己利落的上了车。

云子冲一愣,眼眸疑惑的望着端坐在车上的小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今天的小丫头不一样了,好像回到了最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冷淡而安静,云子冲眼眸一闪,定定的望着小月低声道:“我等你回来”小月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可是自己仿佛对于他的碰触,有些从心里的抵触,自己惟愿此生再也和他没有瓜葛,他做他的太子,甚至皇帝,自己做自己的小老百姓,可是到了真正面对子冲时,小月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表面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不怨仿佛很难,想到自己毕竟已经决定放手,还是一切和平的结束才好,遂转头对着云子冲粲然一笑道:“好!再见”鸾车辘辘的走了起来,距离云子冲越来越远,小月的心情也越发的平和起来,司马明慧悄悄打量小月,轻声道:“感觉你今天很不一样”小月神手扶了扶她头上的冠冕,故意岔开话题道:“怎样很重吧,过一会儿走的远些了,我和红渠就给你把这个弄下来”司马明慧皱皱眉道:“真的很重,不过你将来大婚时,恐怕凤冠比我这个还重吧,我们真是姐妹,受的罪都一样”小月浅浅的笑了,不知为何,司马明慧觉得小月这个笑容很淡,淡的仿佛自己说的是无关紧要的别人的事情。

远行

七天的时间,终于在五月初八这一天到了邺城,邺城如今异常繁华,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和喜气无关的,恐怕只有城守府的虎子和司马明慧吧,即使已经认命,可是亲眼见到自己的爱人嫁给别人,仿佛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喜堂设在星月河边,到了吉时,昭王会亲自乘坐迎亲船过河,行了礼就会带着新娘回去,盛大的婚礼还是要另选吉日在昭王宫举行,这里不过是个简单的仪式罢了。

司马明慧的及笄礼异常隆重,及笄礼后连着就是出嫁,且嫁的还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司马明慧的心情可想而之的复杂,小月把及笄后出嫁前的这难得的一夜,留给了司马明慧独处,而自己的仿佛也该走了,到了自己的屋子,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男装,提着小包袱,从角门出了城守府,轻装简行分外轻松。

刚过了晚膳时间,天­色­不算很晚,即使人来人往也没有人主意到小月,河边有小月白天雇好的小船等候,船夫是个五旬老汉姓杜,靠渡人为生,小月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载着自己顺河而下,到了地方再告诉他,杜老汉异常高兴,如今的一两银子恐怕都能买下自己这艘半新小船了,所以答应的异常痛快,告诉小月,即使让他载着她在河上几个月也没问题。

小月抬头望去,对岸的北地也是灯火通明,即使隔着宽阔的星月河,也能看出昭王对这次亲事异常的在意,也许这并不单单是政治联姻,毕竟明慧也有她的可爱之处,也许昭王会喜欢上明慧也未可知,即使他不喜欢,估计也会给明慧应有的尊重吧,难过的大概只有虎子了,以他的执拗,恐怕此生都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河上并没有别的船只,只有小月雇的那艘不大的小船,在水中随着风浪荡漾,船上的棚顶处点着两盏风灯,虽然不算明亮,但是也可清晰的看见周边的情况,小月对着杜老汉点点头,小心的上了船,身子一低钻进了船舱中,不禁一愣,小小的船舱中竟然坐着一个人,河上的月­色­照在他雪白的锦袍上,氤氲出淡淡的光晕,朦胧而温润,从容的坐在那里,仿佛他做的不是小小寒酸的小舟,而是奢华高雅的画舫。

眉眼俊秀文雅出­色­,似笑非笑的盯着小月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声音和煦温和,剔除了初时的惊讶,小月不禁一笑道:“怎么你会在这里?”

赫连之微微一笑道:“你都能在这里,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小月坐下道:“我在这里说的过去,你一个朝廷大员在这里恐怕不妥吧”赫连之低低轻笑大声道:“老伯开船”船头的老汉答应一声,小船缓缓而动顺水而下,这只船小月原就没指望多快,反正自己不过也暂时没什么目的,飘到那里是那里吧,船舱中虽然简陋,却也算是齐全,竹席矮几一应俱全,矮几上有一壶粗茶,两个大大的敞口碗,小月提起壶倒满了两碗茶,将其中一碗递给赫连之道:“给没有你府上的­精­致,不过却能解渴”赫连之微微一笑,端起来喝了几口,道:“还不错,有种草木本来清香”小月不禁笑了,过了半响,小月歪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自从太子册妃的消息一经证实,我就猜到你必会走的”小月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道:“看起来你到比他还了解我”赫连之道:“因为我处在局势之外,所以看的异常清楚罢了,怎样,即然要游历天下,我可是个不错的向导兼同伴吧”小月笑了道:“想不到你还记的我和你无意间说过的梦想,是啊纷纷扰扰且和我无关,去实现我的梦想才是现在要去做的”小月眨眨眼道:“你不会对我存着什么心思吧,如此殷勤不得不令人怀疑啊”赫连之眼光一闪道:“是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我不相信这些年我的表现你不知道,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机会罢了,放心即使将来没结果,我就甘心做你的兄长也未尝不可”一番话直白的磊落,到让小月不禁有些佩服,她素来知道赫连之这个人,是个博学多才,见识超多的君子,和他相伴游历应该不赖,想不到在这里,自己还能碰上一个志同道合的驴友,有他相伴,也许自己的旅程不至于寂寞吧,想到此,小月笑道:“好我们同游天下,说实话除了月城,外面的世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赫连之眸光一亮,轻轻的笑了:“那么跟着我,我给你带路,咱们把整个尧国都走一遍”月亮也已经升的很高了,映照在河面上一片清辉,仿佛铺设了一条银白­色­的康庄大道,大道上有只小船荡荡漾漾的顺着河水缓缓漂游,片刻就没了踪迹。

京城的世子府,过两天就是太子大婚,世子府由于是周若停留的地方,所以布置的异常豪华气派,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和彩球几乎挂满了所有的廊角屋檐,除了掬月阁和临风苑,一片热闹喜庆的红­色­中,毫无装饰的掬月阁显得那么遗世而独立。

云子冲从角门进到了世子府,吩咐随身的小厮不可惊动旁人,世子府所有的房子几乎都是灯火通明,这是尧国的风俗,掬月阁里也不能免俗的,点上了一盏落地的宫灯,相比别的地方,这里还是显得有种清冷的昏暗,也许是久无人气的关系。

云子冲命小厮在院外等候,自己随手推开院门走了出去,五月初正是花草繁茂的时节,即使越墙而过的杏花残了,别的花却竞相盛开着,缓缓上了楼,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自己异常熟悉的药香,这是小月的味道,她时常侍弄那些药草,身上总是会沾染些若有若无的药香,久了,云子冲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感觉这样的味道,异常温暖清新,沁人心脾。

几乎凡是小月待过的地方,总是弥留着几丝这样的味道,而这里小月已经很久不住了,这股淡淡的药香只能说明,小月和自己一样曾经来过这里,云子冲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看来那丫头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案上是云子冲的古筝,旁边的书案上有两个人的笔墨纸砚等物,透过温暖的灯光,书案上仿佛有个黑­色­的东西放在那里。

云子冲走过去一看,脸­色­即刻变得灰白灰白的,那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自己亲手给小月簪住的荆钗,下面压住了一封书信,信封上是小月漂亮的字体,子冲亲启,云子冲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抽出信纸,就着灯光飞快的观看,看完后,左手啪的拍在案上,震得桌上的笔墨跳了几跳,拿着书信,三两步的出了掬月阁道:“备马我要去邺城”小厮大惊急忙道:“殿下后日就大婚了,您不能去”云子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道:“大婚!什么大婚!没有她大婚还有什么意义”语气慌乱而急迫,有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空洞,小厮知道这件事情可不是玩笑,大略的猜到是月小姐的事情,可是如今的大婚,关系到南北的局势,这样的事情,自己如果放太子走了,估计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也就该搬家了,遂答应一声,却匆忙的去了隔壁的太傅府,禀报司马容。

赫连昱此时正在司马容府上唠叨赫连之的事情:“你说这小子到底想的什么,竟然只留了这一封书信,说是要辞官归田,让老夫去替他上奏皇上,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说着双手托起自己的胡子道:“我一把年纪了,都没说辞官归田,你说他一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才俊,倒要归田这像话吗”司马容浅浅抿了口竹叶茶道:“赫连贤侄本来志就不在此吗,记得前些年他就想出去游历了,要不是你一直下死力的阻止,哪能留住他,依我看,他的去意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这样,估计也是怕你不让他走……”

正说着云子冲的小厮蹬蹬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太傅您快去阻止太子,他要连夜去邺城啊”司马容和赫连昱同时一惊,对看了一眼,急忙快步冲了出去,疾步走到府门口,正看见云子冲翻身上马,司马容大喝一声,几步上前拽住马的缰绳道:“冲儿你­干­什么去”云子冲心神已乱,喃喃的道:“我要去找小月,她走了,她扔下我走了,她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太子妃,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说的颠三倒四,语气中的慌乱惊痛那样明显,司马容命几个侍卫上前把他弄下马道:“你不要慌,这是多大的事情,小月能去那里,不过是去邺城送嫁很快就回来了”云子冲冷静了一些,惨然道:“她那里是去送嫁,我就说她不对劲,她这是借着这个机会走了,我知道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什么话不能当面和我说明白,却要这样”司马容看了眼世子府,暗想惊动了周晋父女可不好,遂把云子冲带进了自己府中,书房中小月的书信摊在案上,司马容和赫连昱不禁齐齐皱眉,知道那丫头骄傲,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的骄傲,即使太子正妃也不屑一顾,那个如月般淡静的女子啊,原来也可以如此的激烈,人家说的很清楚,无怨无悔无雨无晴,这样的淡定从容,可叫那个男人能放得下。

即使司马容百般阻拦,云子冲还是连夜走了,这个时候司马容陡然明白,在云子冲心里,恐怕小月的分量更重于江山吧,赫连昱低头暗暗琢磨事情,这件事也未免太巧了,赫连之也在这时走了,难道是追着那丫头去了,赫连之的心思赫连昱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缘分使然,他毕竟晚了一步,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低估了他的执着。

司马容看了赫连昱一眼,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咱们尽量把大婚向后拖吧,现在我只希望子冲能找到小月,不然老夫真怕他万念俱灰”赫连昱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就可以用这个词了”司马容屡屡自己的胡子道:“不然,他刚才虽然慌乱,眼中却还是有希望闪动,如今看来,七年前我执意收那丫头为弟子,真不好说是幸还是不幸”都说人间四月天,其实五月才是最美的季节,五月的风情浅淡恬静,五月的雨欲下欲断,五月的夜,朦朦胧胧有一种隔着轻纱的安静,五月的清晨,万丈霞光破云而出,光彩夺目绚烂多姿,星月河畔的五月,除了这些,更别有一种宁静悠长的美丽,五月初九的清晨,星月河两岸人满为患,喜气几乎弥漫了整个星月河,两岸都可随处可见拥挤的百姓,他们个个洋溢着欢笑,可见战争是他们共同抵触的,和平才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吉时即将临近,湍急的河水今天异常平静,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异常美丽,眺望河面,可以看见一艘奢华­精­致的龙舟,即使离得远,也能看到那洋溢着喜悦的大红帐幔,乘风波浪缓缓而来,渐渐接近南岸。

虎子和司马峻站在江畔迎候,即使还看不清楚立于船头人的模样,可是只那股凌人的气势,就令南岸的百姓们切切私语,虎子眸光一暗,这样的那男子当配的上明慧的吧,离得更近了,众人终于看清了船头上傲然挺立的男子,都不觉暗暗吸气,昭王云子烈,整个人有一种矛盾而嚣张的美丽。

大异于寻常的新郎官,穿着一身绣金线的黑­色­蟒袍,一只四爪飞龙张扬禀洌的从下摆一直到前胸,狰狞的龙头浮在他肩膀处。仿佛和他溶为了一体,五官不能说俊秀,只能称美丽,而且美丽的无法形容,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却丝毫也不­阴­柔,冷厉的目光如电闪过,眼眸过处,众人无不低头,不敢直视,­唇­角有丝浅浅的笑意,却和他的气质有些不搭。

即使云子烈的大名早就传遍了天下,但是真正见到此人,虎子和司马峻都不由得暗暗称赞,的确是个太出­色­的男子,王者之气氤氲在他四周,美丽霸道,几乎是他留给虎子的第一印象,像空中炽烈的太阳,只要它喷薄而出,所有人都要沐浴在它烈烈的阳光下。

真相

大红的毡毯一直从城守府绵延到星月河畔,红毯上一步一步缓缓行来的,是司马明慧窈窕的身影,阳光下,她一身大红的嫁衣看上去她如此美丽。云子烈微微眯起眼,深深打量渐渐走近的身影,璀璨的凤冠前面,是珍珠镶边的红­色­面纱,若掩若现间,可以隐约看见面纱后的花容月貌,虽然也很出­色­,却绝对不是她。

云子烈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女子不是自己要的哪一个,不仅容貌,最大的差别是味道,她没有那个女子的味道,那种如月­色­般安静淡雅的味道,这个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女子,比较像周若的明丽娇艳,却没有自己倾心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皎洁雅致,云子烈­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眼眸中的戾气和冷酷令虎子和司马峻都是一愣。

即使不明白原因,也看出来这个昭王显然生气了,那种怒气令人不仅有些不由自主的胆寒,随着礼乐的铿锵声,司马明慧走到了近前,抬头间,对上云子烈激怒冷厉的目光,不禁向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即使这个男人如此俊美,司马明慧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恐惧,像什么,就像一只急于把猎物撕碎的雄狮,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样的残忍和冷酷。

司马明慧慌张的向旁边看去,对上虎子有些焦急关心的眸子,才稍稍定下了心神,可是还是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男人,那个北地的昭王云子烈,那种令人恐惧的目光,绝对不能算是友善,明慧身子有这些发冷,她甚至能想到自己嫁过去后,不可预知的下场。

云子烈蓦地抽出腰间宝剑,冲着司马明慧一剑刺了过去,众人大惊,电光石闪间,虎子一个闪身挡在了明慧前面,而司马明慧的面纱已经被剑尖挑开,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司马明慧脸­色­唰的变得异常惨白,身子不住的微微颤抖,脚步踉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虎子伸过来的大手,虎子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大怒,刚要开口,云子烈眸光划过司马明慧的脸庞冷冷的道:“你是谁?”

语气­阴­冷透着寒意,司马明慧显然是吓住了,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河畔立时鸦雀无声,司马峻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强作镇定的道:“怎么昭王不是执意要娶小女吗,这样恐怕很失礼吧”云子烈呵呵一笑,笑声傲慢而霸道:“失礼,我云子烈何时守过什么礼”、剑尖一指司马明慧道:“她不是我要娶的女子,那夜我看到的分明不是她”众人一惊,司马峻疑惑的望了望虎子,虎子道:“周晋说你要娶明慧,说她允文允武天下无双,这时却又如此,是何道理,你说那夜,你何时见过明慧的?”

云子烈道:“就是本王退兵的那一夜,我曾夜探郾城,在城守府后花园中见到一个女子舞剑,旁边应该还有如玉公子赫连之吧”虎子和司马明慧都是暗惊,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明白过来,云子烈看上的哪是明慧,分明是小月,可是这等事情,如何能说的明白,况且小月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只留给虎子一封书信说是去游历天下,如今这件事情可真是棘手的很,这里正在交涉间,河边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一骑飞快的奔了过来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显然是体力不支,踉跄几下摔在地上。

虎子和司马明慧仔细一看,不禁大惊,来的竟然是憔悴不堪的云子冲,发髻有些松散,头上的金冠已经歪在一边,鬓边的发丝有几缕粘在脸上,而脸­色­灰白的如同死人,显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路,锦袍和脸上都沾了些许污渍,大异于他平日的整洁清贵,如今的云子冲异常狼狈邋遢,眼中的光芒却是急切而慌张的,虎子和司马明慧急忙上前,扶住他道:“你怎么来了”云子冲张了几次嘴,感觉喉咙处­干­­干­的疼,使尽全身力气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明慧急忙让下人拿了清水递给他,云子冲急忙咕咚咚的喝了几口,才道:“小月……小月在哪里?”

声音异常的微弱嘶哑,明慧侧首看了虎子一眼道:“对啊!从早晨就没看见她了,莫不是还在城守府”虎子却松开了云子冲的手臂,从怀里拿出一张素签道:“小月走了。她说她要去游历天下,除了给我的平安书信,只在她房里留下了这张素签”云子冲急忙接过细看,小月潇洒漂亮的字体跃然纸上,不是别的,只是两句话:“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云子冲不禁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连着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况且水米未进,到了这时再也支撑不住,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万念俱灰,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手中的素签随风飘起,云子烈伸手一抓,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眼眸扫过几人,虎子和司马峻急忙命人抬了云子冲回城守府,找大夫诊治,而云子烈暗暗想了想,开口道:“正月十五灯节那天,上台唱虞姬的那个女子是谁”虎子和司马明慧对看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残酷冷厉的昭王,显然看上了纪小月,他们怎么也不想让小月和这个的男人有瓜葛,司马峻却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然不知道,这个难捉摸的昭王,怎么会问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过这个在月城几乎人尽皆知,本身那段曲戏就是那纪小月发明的,遂开口道:“当然是纪小月……”

虎子和司马明慧几乎同时道:“父亲不可……不能说……"可是还是稍稍晚了一步,云子烈低声呢喃:“纪小月,纪小月,原来是她,一首桃花诗,天下谁不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生后名,可怜白发生”在看看手中的素签: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倾慕的她,是天下第一才女纪小月,怪不得她随口就能吟出如此气势而瑰丽的诗句,怪不得自己在灯节的夜晚看见她和云子冲站在一起,心里就怪怪的不舒服,怪不得在尧山相遇,她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原来自己弄了个这么大的乌龙,不过如果不是她,自己娶来有何用,美丽的皮囊,自己昭王宫中俯首可拾。又那里用自己废这些手段。

想到刚才云子冲那个狼狈的模样,云子烈好看的眉微微一挑,扫了虎子一眼,这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是那丫头的哥哥了,他眼中对自己的防备,和护着司马明慧的样子,令云子烈不禁勾起一丝笑意,随手一指司马明慧道:“你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妹妹纪小月,既然如此,她让给你,我娶你妹妹岂不两全其美”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觉倒抽了一口气,司马峻吃惊的望着云子烈:和亲岂能儿戏,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看他对明慧的态度,简直是连正眼都没扫过,硬是把明慧嫁给他,肯定是不成的,可是纪小月,司马峻默默的扫了一眼虎子,众所周知,纪小月将是尧国的太子正妃,如此身份,岂能来和亲,况且刚才子冲的情况,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却全是为了一个纪小月。

不管是和谈休战,还是和亲竟都是因为一个女子,看情景这个昭王云子烈也不是如传说中的无情啊,至少在纪小月面前,他还是没过去,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过不去那丫头那关的,恐怕不止云子烈一个英雄吧。

轰轰烈烈的和亲,最后弄成了一场难以收拾的闹剧,云子烈执意不娶明慧,而是坚决要把和亲之人换成纪小月,否则休战和谈协议就可能成为一纸空文,语气中的威胁,显而易见,南北的局势再一次充满了难言的张力,而因祸得福的大概只有司马明慧和虎子,这对幸运的恋人,虽然两人还有难关要过,至少眼前明慧不用远嫁了,两人之间有了一线希望,可是云子冲,躺在城守府的太子却大大的不妙。

从河畔回来,他就始终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热,嘴里不断呓语着小月的名字,和一些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句子,司马峻在房里来回踱步,事情的发展真的的难以预料,如今若是找不回小月,或者即使找到了小月,又如何能把太子妃送去和亲,退一万步说,小月那丫头既然一早了之,连太子妃都不要,如何愿意去和亲,可是云子烈显然霸道的不可思议,他执意要娶纪小月,又如何回绝,弄不好南北又要开战,左思右想,司马峻心情异常糟乱。

如今最重要的是那丫头究竟去了哪里,抬头看着虎子道:“小月会去哪里,你这个亲哥哥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虎子搔搔头道:“从小月六岁开始,我就不知道她想些什么,可是她总是和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她有朝一日一定用她的双脚,去丈量咱们整个的尧国,去看看各地的风情,并且她也想各处去行医采药,或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种种药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平凡的生活才是她的梦想,可是身不由己走到了如今的境地,说实话,她这一走,我很替她高兴,她终于可以去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很欣慰”一番话说的房中异常安静,半响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微弱的道:“原来她不是不喜欢京城,而是根本就讨厌权利和争斗,我确实错了,可是她也要给我改正的机会,如今她一走了之,都不想想我们七年的情分”虎子和司马峻同时向床边看去,云子冲不知道何时已经做了起来,靠在床边,虽然脸­色­依然苍白难看,可是­精­神却好了很多,虎子眼光一闪,凑近他道:“情分,你都要和别人大婚了,太子殿下你还指望什么情分,你还是放了小月吧,我感觉她最近两年越发的不快乐了,可是这次在邺城再次看见她,我却觉得她轻松了一些,仿佛往日那种背在身后重重的包袱彻底放下了,摒弃了犹豫,这是我所乐见的”云子冲脸­色­瞬间变得更为难看道:“不,我不能放手,也放不下手,从她六岁把手伸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我的”虎子一挑眉,暗暗打量云子冲,血缘真的妙不可言,即使云子冲和云子烈表面看上去那么的不同,可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霸道,尤其是对小月的那种霸道,真的很雷同,不知道这是小月的福还是祸,司马俊峻灼灼的目光盯着云子冲道:“子冲你不知道如今云子烈也执意要娶小月吗,否则就有可能重新开战,难道为了一个丫头就要起战祸吗”云子冲紧紧一皱眉道:“他不是要娶明慧吗,又关小月何事?”

虎子道:“云子烈当初夜探郾城,看到的实际是小月,他却以为是明慧,故此有这样的­阴­差阳错”云子冲暗暗吸气道:“他怎么会看到小月,即使看到小月,凭他阅人无数也不可能一面就喜欢上小月啊,这个说不通”虎子笑了道:“你难道不是第一眼就喜欢小月的吗,在我看来,你当初第一次看见小月,仿佛就已经喜欢她了”云子冲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现在想来,是,当初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异常的与众不同,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中氤氲的灵气和光芒,比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还要璀璨明亮,让人有一种小心的摘下它,深深藏于怀中的欲望”司马峻气急败坏的道:“你们还有心情想这些儿女情长,如今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这个南北僵局吧”虎子低头想了想道:“如今有一个人倒是可以一试”“谁?”

彩虹

虎子沉吟半响道:“周晋”司马峻暗道:“是啊,他一向是反对开战,并且他是云子烈的亲舅舅。让他却劝说昭王,仿佛再合适不过了”虎子又道:“昭王的要求,本身就非常的没道理,我家小月既不是世族,也不是公主,为何要去和亲,从那里也说不过去”云子冲脸­色­一暗低声呐呐的道:“是啊!她根本也不愿做世族或是公主的”司马峻道:“如今明慧和云子烈的婚事肯定是不行了,不过你和周若如果能大婚……”

话还没说完,云子冲就急促的打断他道:“舅舅别说了,如果我娶了别人,恐怕这辈子我都会失去小月的,这个我如何能做,现在想来,我的确是负了小月,她及笄那天,我曾经亲口说过,愿得一心人,临窗绾青丝,如果娶了别人,即使是迫于无奈,到底是食言了,这刻冷静下来细想,以小月的骄傲,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从小到大她对我们的三妻四妾,就尤其的反感和抵触,我竟然忘了这点”司马峻脸­色­变了变道:“小月这丫头这点倒是有些不讲道理了,自古那个男子不是这样,何况子冲还贵为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难道娶了她,将来后宫也只能有她一个,这像这么话”虎子低头没说话,即使心里向着自己的妹妹,可是也觉得司马峻的话颇有道理,子冲的身份那里能如此,可是想到妹妹近几年的境况,遂抬头望着两人道:“现在说这个仿佛没意义,不是我偏着自己的妹妹,小月她知道这个,太子殿下做不到,所以不是连正妃的位子都不要了吗,我这个妹妹那里会难为别人呢,如今它既然去游历天子,你们就由她去好了,本来她嫁进宫就是我爹娘和我都不乐见的事情”司马峻瞪了他一眼道:“事情如果能这样简单就好了,可是如今那个云子烈执意要她,以云子烈的霸道­性­子,这件事情岂能善了”虎子摆摆手道:“人都不知去向了,难道他能怎样,再说他悔婚在前,按理我们这一方才应该理直气壮的”司马峻不禁失笑道:“你不想想云子烈何时讲过什么礼,他靠的不过是他北地剽悍的铁骑罢了”虎子哑然,是啊他手里的那个可开山裂石的雷管,如果一旦用来打仗,可以想见后果多么严重,云子冲道:“如今先要找到那丫头,她自己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和心疼:、“从她六岁起,她的一饮一食都是我亲自吩咐照看的,如今在外面餐风露宿,她那里受得住”虎子哧笑了一声,看着云子冲摇头道:“这个恐怕你多虑了,你忘了遇到你之前,我们家的情况了,饮食起居这些小月一向不讲究,至于生病,你是关心则乱吗,忘了她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大夫,那里会让自己生病呢,我倒觉得现在的情势她走了倒好,不然那个昭王岂会如此轻易的就回去,肯定是要带走小月的,到时你怎么办,难道要立时开战,那样小月岂不成了红颜祸水千古罪人了”云子冲叹道:“也罢待我处理了这些糟乱的事情,再去亲自寻她”说到此,望着司马峻道:“其实算起来当太子当皇帝,向来不是我所愿,不过是母后的意思,她对云子烈尤其的憎恶,舅舅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司马峻眼光一跳,幽幽的道:“这么多年了,姐姐始终还是放不开”司马峻不由的想起了多年前那一场爱恨纠葛,算起来如今尧国的乱局,仿佛根源就是那场纠葛,低低叹息一声道:“这些我也不好和你说,反正谁都有对错,那云子烈如今这种­性­格,也是和他小时候所受的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分不开的吧”司马峻的声音轻缓而沉重,云子冲不觉侧首向外面望去,窗外的夜­色­已深,明亮的月光撒到院子里的花木上,一片清韵的疏影,夜空中有许多星星一眨一眨的,如同小月调皮时的眼眸,丫头你今夜在哪里呢,可知道我在想着你,夜风徐徐吹过,一阵稀稀落落的沙沙声,仿佛是私语,也仿佛是树叶的摩擦声。

星月河下游有一个小镇,名字很美叫彩虹镇,听这里的人说,每当雨后临着星月河,就会架起一条绚丽的彩虹,异常美丽,故此得名,据说是天上的神仙对这个小镇分外青睐,才会如此的妆点小镇,听到这些时,小月不禁摇头失笑,这里临着河,而且没有高山阻挡阳光的照­射­,且镇中的人们是靠种植梨子为生,可以说绿化非常好,空气净化的异常­干­净,头顶的天空都显得比别处高远碧蓝,这样就具备了一切彩虹形成的条件了,出现彩虹有什么稀奇的。

赫连之原以为听到如此的传说,小月会和所有的女子一样有向往和梦幻,可是她嘴角一丝丝的笑意倒是透出些许古怪,遂开口道:“怎么你觉得这个传说不可信”小月摇摇头道:“不是不可信而是根本就不可能,世上哪来的什么神仙呢,不过是人们的臆想罢了”赫连之轻轻摇摇折扇道:“如果不是天上的神仙垂青,为什么只有这里才会每每雨后有彩虹出现”小月笑了道:“即使我和你说,估计你也是不明白的”“你且说来,即使我驽钝,你也要给我机会长长见识,不是吗”小月不禁失笑,和赫连之沿河而下,不过只是两天的时间,就仿佛找到了曾经在郾城的那股默契,赫连之风趣幽雅,周到体贴,更为难得的是他没有那种贵族世家子弟从骨子里透出的凌人高傲,而是异常的平易近人,且见识博广令人和他相处非常的舒服,真的如就如同一块极品的和田玉一般,温润皎洁,可谓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夜沿河而下,到了天亮两人就上了岸,决定走陆路,小月想去北地看看,当然心里还是存了躲避云子冲的念头,小月知道,即使自己书信写的言辞恳切,以她对子冲的了解,恐怕他也许会更加生气也说不定,肯定会派人或者亲自出马来寻自己,而现在两个人仿佛不是见面的时机,另一方面说,小月前世出生成长的城市是北方城市,自己也想去这里的北地去看看,是否有些相似之处。

故此两人在在彩虹镇登岸了,这个小镇很美,盛产水梨,几乎整个小镇都是遍野的梨书树,如今已经过了花期,小月和赫连之错过了,梨花似雪草如烟的美景,枝头已经结出了小小的梨子,如一颗颗­嫩­绿的樱桃镶在枝叶间,倒是别有味道,于是两人找了家临着河的客栈落脚,店小二是个热情的人,给他们说了彩虹镇的传说,还信誓旦旦的说这里没过几天就是要下一场雨的,不如看了这里的彩虹再走,据说能带来好运气的。

两人当然是不在乎这些,不过也没什么要紧事,因此也就在这里停住了脚步,等了两天,依然是艳阳高照没有一丝雨意,不过空气不算闷热很清新,毕竟才五月,临近傍晚,两人在客栈大堂用过简单的饭食,并肩出来散步,客栈临河而建,后面就是星月河的河堤,岸边垂柳成行,徐徐的河风吹过,很是清凉。

两人在上面散步,无意间提起了彩虹这个话题,小月的态度显然引起了赫连之的莫大兴趣,见她轻笑不语,遂道:“难道你真的知道,这里的彩虹是如何来的”小月望了望河面,抬手指指高悬于空中的太阳道:“实际上是它造成的”赫连之讶异的道:"你说彩虹和太阳有关系”惊讶过后,赫连之笑了,摇摇头道:“这个我却不信,虽然都是在天上,可是却风马牛不相及”小月微微一笑,指指水面道:“你看太阳照在水面上折­射­出来的,远远看去是不是也是彩­色­的”赫连之侧首望去,的确,阳光照在星月河的河水上,泛起一片七彩的磷光,异常美丽,小月道:“之所以雨后才有彩虹,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刚下过雨,空中还弥漫着许多水滴,当然这些水滴咱们是看不到的,因为它很微小,咱们只能感觉到清凉和湿润,阳光穿过空中万千个水滴,就如照在水面上一样,会折­射­出七彩的光线就是彩虹了,由于角度不同,所以彩虹的宽度也不同。”

赫连之吃惊的望着她道:“这些我从来没听过,也没在那本书里看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月眨眨眼道:“这个就是我的秘密了,等以后再告诉你吧”赫连之不禁轻笑出声道:“这么说来只要是雨后,无论在哪,都能看见彩虹了,可是我在日城大多数是看不到的,只有偶尔在舜华院才可能看到”小月道:“这个也是要有条件的,首先必须是背着太阳,因为彩虹呈现于与太阳方向相反的天空,所以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规律,早晨的彩虹出现在西方,黄昏的彩虹总在东方出现,且必须空气纯净,就如这个小镇,都是梨树,树木可以净化空气,所以这里才会每每雨后有彩虹出现”正说着,天突然的­阴­了下来,一片厚重的云层挡住了太阳,随着云层越积越厚,眼看雨就要落下来,赫连之伸手拉住小月的道:“前面河边有个茶棚,我们去哪里喝茶避雨好”小月抬头一看,果然,大约前方一百米处,有一个茶棚,于是点点头,雨说来就来,他们刚进了茶棚,大雨就冲了下来,店小二说过,这里雨下的大,但是很短,都是一阵一阵的,小月不禁想起了前世广州的天气,晴时多雨偶阵雨,用在这里仿佛也很贴切,经营茶棚的是一对老夫­妇­,很­干­净,但是生意却很清淡,算上小月和赫连之也只有稀稀落落的三桌客人,茶虽然很一般,不过却有自制的梨子­干­做茶点,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小月非常喜欢。

果然不过盏茶的功夫,雨就停了,当太阳从云层中出来时,旁边喝茶避雨的一个客人道:“看彩虹出来了”小月和赫连之走出茶棚,向天上望去,东面的天空中果然悬起了一道七彩的虹霓,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排列着,非常美丽,赫连之道:“果然现在接近黄昏是在东面的”茶棚的老汉也出来一起看,听到赫连之的话道:“我们彩虹镇的彩虹,早晨在西面,傍晚就在东面,看来天上的神仙也是和咱们一样分早晚的”小月不禁失笑,古代的人却很好糊弄,基本上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会归到神鬼身上,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仿佛听起来更美些,就像自己明明知道彩虹原是光的折­射­,可是刚才一看到时,还是觉得异常神奇和感动,这种东西有时模糊些才更美不是吗,不过彩虹虽然美丽却异常短暂,片刻就消失在了空中,令小月不禁想起了自己及笄的那个夜晚,子冲为自己放了半夜的烟花,美丽却稍纵即逝,低低叹口气,以后他大概会和周若和司马玉娇一起看吧。

赫连之悄悄打量脸­色­有些暗淡的小月,虽然她不说,赫连之也能猜到,她大概是想到了云子冲,眸光一闪道:“很奇怪彩虹虽然如此美,却鲜少有咏它的诗句,你可记得读过写彩虹的诗”被赫连之的一打岔,小月心情褪去黯淡,顷刻好了起来,认真想了想道:“却是蛮少的,不过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首,里面有两句是这样写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算是写彩虹的吧”赫连之重复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虽然直白,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势,后面是什么”小月搔搔头道:“后面的记不得了”眼眸急速的闪动几下,呈现出少见的调皮可爱,赫连之不禁轻笑,举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敲她的头道:“这个倒是少见,我一直觉得你是记忆超群的,不然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小月急忙道:“你可千万别说我是什么才女了”说着鬼祟的左右看看,凑近赫连之的耳边低声道:“实话跟你说,这个才女的头衔是真的名不符实的,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尤其对于作诗更是一窍不通”

夜谈

赫连之低声笑了摇摇扇子道:"你这话说的,恐怕整个尧国的人都不同意”说着唰的打开自己手里的扇子,平展在小月面前,小月一愣,接在手里细看,正面的扇面很简单,是一支颇有意境的春桃,反面却用遒健飘逸的行书,写着小月剽窃的那首桃花诗,小月不禁很无语,张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无从开口,遂仍把扇子还给他避重就轻的笑道:“你的字写得很好”赫连之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她道:“其实即使你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也没关系,我觉得最特别之处,是你很真实敏锐,看的很通透,这一点别说女子,甚至我有时都做不到”小月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道:“敏锐通透,这是因为从开始我就不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才能清楚的看透一些事情,岂不闻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吗,好了,既然也看过了彩虹,我们明天继续向北走吧”赫连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为什么那么想去北地”小月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赫连之颇为善解人意立即笑道:“这大概又是你的小秘密了,不过真希望有一天你能亲自告诉我”小月笑道:“人生有秘密才值得期待对吗”两人相视而笑,黄昏的夕阳渐渐从西边的天空中落了下去,余光染的半空都是红彤彤的,就像火烧一般,赫连之侧首望着小月,她含笑的侧脸,沐浴在夕阳中,光晕给她周身镶上了一圈金边,异常朦胧而温暖。遂低低的道:“好明天一早咱们出发”虽然云子冲和周若的大婚最终不了了之,而周晋还是答应去说服云子烈,令司马容和赫连昱暗暗松了口气,不过结果怎样,还要等待消息,自和亲的乌龙事件传回日城,司马容赫连昱和周晋周若就一起赶来了邺城,再次见到异常憔悴的云子冲,周若内心五味杂陈,没有按时大婚,虽然司马荣容含糊其词,不过如果周若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因为纪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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