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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旋风百草 > 1、跆拳道小知识时间:

1、跆拳道小知识时间:

一杯升腾着热气的红糖水递在她手边,她接过来,低头喝了几口,热流一路扩散到胃里,果然舒服了很多,腹内隐隐的疼痛已经完全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你每次都是这样吗?”看着她慢慢地喝那杯红糖水,初原仿佛犹豫了下,问。

“嗯?”百草愣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我是生病了吗?可能是今天下午喝的东西太凉了……”两杯果汁里都放了冰块,她以前没有喝过那样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释然地笑了笑,说,“以后还是注意一点,每月的这个时候不要喝太凉太冰的东西,也尽量不要碰到冷水,否则下次说不定肚子还会疼的。”

“每月?”

她一愣,脑子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猛地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腾”一下剧烈地红起来!她……她是来那个了?下意识地往自己腿部看去,发现校服裤子间竟然染上了血迹!她低叫一声,猛地拉高被子将自己紧紧盖住,慌乱地向床里躲闪,却见刚才她躺的床单上竟然也被染血弄脏了!

“……我……我……”

她羞愧得恨不能立刻消失!

刚刚路上去厕所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血啊,为什么现在会有?她有些慌乱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她知道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小学高年级的时候班上就有女生开始有了,她见过她们偷偷摸摸地拿着一包卫生巾去洗手间。初中以后,好像班里每个女孩子都有了,只有她一直迟迟不来。她不好意思去问晓萤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更不能去问师父,却不料第一次出丑竟是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我……我会把它洗­干­净的!”尴尬地想要把床单上的血迹隐藏起来,又想马上从床上跳起来重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她身上都是血,该怎么走回去呢?又急又羞,她死死地低着头,再不敢看他。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那些。”初原的神情中竟也有些窘意,说,“需要我找晓萤过来吗?”

“……她应该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他重复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下,如果要继续问她会很不合适,可是想到她方才惊愕羞乱慌张的模样,他低低咳嗽一声,“……你以前,没有过吗?”

她一惊,脑袋顿时快要低到床单上去了。

“……嗯。”

好像窥破了什么秘密,初原的神情更窘了些。“……你不用担心,也许只是第一次例假才会这么痛,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提醒着自己学医的身份,他尽量用自然的语气来说,只是耳边隐约的晕红泄露了他的不自在。

“……哦。”

“……你有卫生用品吗?”

“……没有。”

为什么要一直进行这样的对话啊,脸颊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恨不得地上能有条裂缝让她钻进去就再不要出来了!

“……我去初薇那里拿些给你。”

“不用了!我……”挣扎了一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换成其他时候,晓萤一定会帮她的,“……谢谢你。”

推开小屋的门,初原抱着一包东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百草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校服外套扎在她的腰间,挡住了身上尴尬的血渍。被她盖过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了,她正背对着他,将那条染血的床单揭下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身,视线飞快地落在他手中的卫生棉上,又飞快地闪开,说:“你还有换洗的床单吧,我要把它拿走洗一下。”

“留着我来洗吧,你这几天还是不要用冷水洗东西比较好。”

“我可以的!”她急忙说,紧紧抱住那条床单不放手,“最多……我用热水……”

看着她脸上坚持的神情,初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那几包卫生棉放在床上,说:“这些是初薇的,你先拿去用。”

百草脸红地将那包卫生棉装进书包里,“那……那我走了……谢谢初原前辈……”

“好。”

看着她局促地往门口走,他忽然又喊住她:“这几天不要做运动量太大的练习。”

“……是。”

打开小木屋的房门,她走进傍晚的彩霞满天中,脸上红彤彤的,先是走了几步,然后拼命跑起来,就好像身后有老虎在追她一样!

第二天放学后,百草把洗­干­净晒好的床单还给初原的时候,初原正站在窗前的桌旁,在人体模型练习针灸。

“初原前辈,我洗好了。”

不敢打扰他,她轻声说。那些血迹她洗了很多很多遍,双手都被肥皂搓得又痒又痛了,才终于一点点痕迹都看不见。

“放在床上就好。”抬起头,把针灸用的针放进盒子里,他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微笑说,“身上不疼了吧。”

“嗯,不疼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神情已经自然了许多,好奇地看看那个被针灸过的人体模型,忍不住心中很久以来的疑问,问道:“初原前辈,你学的是中医吗?”

可是桌子上的那些医学书籍,有些又像是西医方面的。

“不是,我的专业是西医的临床医学。”他笑了笑,说,“只是也蛮喜欢中医的,所以兼修了中医的一些课程。”

“这样啊。”

“怎么?”

“……没什么。”她赶忙垂下眼睛,“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适合做医生。”

“哦?怎么讲?”

“初原,不就是出院吗?”她小心翼翼地说,“当你的病人,一定可以很快地康复出院吧。”

“哈哈哈哈,”初原笑起来,大笑的声音也依然温和,“不错,确实是个当医生的好名字。”

见初原前辈并不介意名字被她谐音,反而笑得很开心,百草的­唇­角也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睛亮亮地望着她。

“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初原含笑说,揉揉她的头发,“希望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有着草一般很强的生命力,不会遇到挫折一蹶不振。”

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道馆挑战赛的事情,她心中隐约升起抹涩意,却摇摇头,说:“那天是我太狂妄了。若白前辈不让我参赛,说到底是我的实力不够。”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不参加今年的道馆挑战赛,就把这段日子当成一个假期,好好休息一下。”

“假期?”

望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如小鹿般乌黑的大眼睛,初原温和地说:“心中有前进的方向,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是很好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闷着头一直向前冲,有时候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或者想一想,说不定会进步得更快。”

她呆呆地听着。

看着她呆呆的一脸思索的模样,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初原前辈说她聪明……

晚上,晓萤做完功课去外间看电视剧了,房间里只有百草一个人。坐在小桌前,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翻动那本八分钱买回来的《旋风腿法》,一边撑着脸呆呆地想。

想得脸都微微有些红了,她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在轻揉她的头发,就像哥哥一样。

想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她忽然觉得,他也许只是在安慰她吧,因为要鼓励她,所以要说她聪明。如果她真的聪明,就不会那么狼狈地败给婷宜前辈了吧。

那场她败得那么惨……

黯然地低下脑袋,她一点也不聪明,她甚至根本看不清楚婷宜前辈是如何出腿的,而她自己每一个意图都在婷宜前辈的预料中。不,即使是秀琴前辈好像也能看透她的每一个出腿的意图。

为什么?

这就是师父说的,她所欠缺的实战技巧和经验所导致的问题吗?该怎么解决呢?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

百草茫然地望着桌面发呆,那本旧旧的《旋风腿法》被风吹得翻动起来,纸页又黄又脆,上面那些潦草的字迹就像鬼画符一样。她无意识地盯着那些乱乱的字,良久良久,她突然眨了眨眼睛,凑近那本书……

Ⅰ:光之初 Chapter 8

第二天清晨,松柏道馆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到庭院中做晨练前的热身,却发现百草坐在练功厅外的榻榻米上。扫帚斜斜地靠放在她的身边,她正低头聚­精­会神地看一本书,那书又旧又破,她却看得好像入迷了,弟子们从她身边走过,她连头都不抬一下。

“百草,你在看什么呢?”

萍萍好奇地凑头过去,晨光中,见那本书上画着一个人在练功的姿势,书页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草字,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被她的声音惊醒,百草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是一本腿法书。”

“咦?我能看看吗?”接过百草递过来的那本书,萍萍翻了几下,脑子突然浮想联翩,联想到许多的电影和小说情节,这么旧的书,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啊──!”

惊喜震撼的喊声引得众弟子们全都围了过来,纷纷抢着去看那本萍萍激动万分拿在手中的“武功秘籍”。好旧好破的一本书上,画得是什么啊,呃,书的封面上还写着《旋风腿法》。

“戚百草,你看了一大清早就是在看这个啊!”秀达不屑地把《旋风腿法》又扔给别的弟子,“你不会真以为这是什么武功秘籍,看了以后会立刻成为什么绝代高手吧。”

“噗嗤!”

“哈哈哈哈!”

众弟子们传阅完了那本《旋风腿法》,忍不住一个个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这哪是什么武功秘籍啊!很多书店都有这本书,是把少林的一些腿法,又夹杂了些小门派的武功腿法,凑在一起画了一本,故意起了个以前没有的书名而已!”

“萍萍,你以后少看点漫画书好不好,看得脑袋都傻了,大呼小叫什么武功秘籍啊!难道你没见过这本书?去年丰石不是也买了本,神秘兮兮地偷偷练了好久,结果才发现是上当了。”

“啊……”

萍萍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的脸顿时羞得通红,可是,可是,丰石买的那本书是新的,百草这本看起来很旧,所以没联想到一起……

“没有实力打败我姐,就想靠着什么武功秘籍来走捷径吗?”秀达又哼了一声,不屑地瞪向百草,“虽然你很自不量力,那天居然敢在所有人面前质疑若白师兄的决定,但我也算佩服你的勇气。还以为你会奋起直追,从此抓紧练功,争取明年再跟我姐好好比赛一次呢。结果,哼哼,居然异想天开去练什么武功秘籍!就凭你这样子,我看再给你十年你也打不败我姐!”

百草抿紧嘴­唇­。

她不想跟秀达多说什么。除非哪一天她能堂堂正正地完全靠实力战胜秀琴,否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把我的书还我。”

看着那本《旋风腿法》像可笑的玩具般在众弟子手中投来投去,在空中抛来抛去,脆弱的纸页仿佛随时会弄破掉,她着急地站起身。

众弟子边玩边大笑说:

“哎呀,难道你还真以为这是武功秘籍啊!”

“别傻了!有看这书的功夫,还不如多练习一会儿基本腿法呢!”

没有人理她,弟子们继续玩着扔书的游戏,越玩越上瘾,笑声满天,眼看着那本破旧的书就要被抛得散架了,百草心中一紧,说:“不管它是不是武功秘籍,它都是我的书,把它还给我!”

“哈哈哈哈,没用的书要它来­干­什么!”众弟子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人搭理她。

百草咬了咬嘴­唇­,上前几步,正准备把那本书抢回来,却听见若白的声音响起──

“都在­干­什么!赶快集合!”

穿着雪白道服的若白一脸凛然地向庭院中央走过来,众弟子吓得立刻不敢再玩,你推我挤地迅速集合成队伍,那本破旧的书从被抛起的空中落到了草坪上。

百草弯腰去捡它。

萍萍快一步将它捡起来,尴尬地递给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都怨我……”

“没关系。”

百草接过它,把上面的草屑拂掉。她知道他们说的没错,这不是一本武功秘籍。可是,不是武功秘籍,她就不能看了吗?

因为睡懒觉而迟到了一会儿的晓萤,在被若白罚做了三十个俯卧撑之后,终于在分组对练前休息的几分钟里从别的弟子那里听说了武功秘籍事件。

“就是这本《旋风腿法》?”

晓萤大皱眉头,居然就这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百草还在埋头看那本书,呆呆的好像在研究什么,像是完全没听见她在说话。

“昨天晚上我就跟你说了,这本书根本不是武功秘籍,武术跟跆拳道的招数也不一样,看它一点用也没有,你怎么今天晨练又把它带过来了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你看。”百草微抬起头,指向那本书一页上面乱草草的字迹,好像是对晓萤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这里写的好像有点……”

“休息结束!对练开始!”

听见若白的命令声,晓萤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虽然按理说,她们这些不参加挑战赛又不用陪秀琴师姐她们过招的弟子只用常规训练就好了,但是若白师兄一方面紧抓为了应战道馆挑战赛而特别加紧的训练和热身赛,一方面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盯着她们这班弟子的日常练习。

她可不想再被若白惩罚了,刚才的俯卧撑快把她累死了。不感兴趣地瞟了眼百草指给她看的那页书,乱糟糟的字写得一点看不清楚,就像有人乱写乱画的一样,晓萤劈手把书从百草手里夺过去,说:“别看了别看了,小心看傻了!快开始对练吧!”

呃,这是什么状况?

她不会是乌鸦嘴了吧。

对练开始后,晓萤目瞪口呆地发现百草她她她好像真的变傻了!

以往她和百草一组的时候,每到对练实战百草总是勇猛地拼命进攻,打得她连连后退,毫无反击的能力。

可是今天──

百草好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攻了一样,始终直直地盯着她看,反应慢了好多拍。

“砰──!”

这一腿又踢在百草的腰上,晓萤心里急得要命,一边冲过去看看百草有没被她踢伤,一边连声喊:“怎么不躲呢!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拜托,以前她这样的出腿进攻根本近不了百草的身啊!

额头不烫啊。

那就是说没有发烧啊。

晓萤困惑地看着她,那怎么今天的百草好像脑袋被烧坏了一样,躲都不会躲,只是一个劲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呢?

“我没事,你继续来。”

摆好防守的姿势,百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晓萤的肩膀、手臂、腰部和腿部。不行,好像眼睛的焦距没有那么大,只能盯住一个部位,其他部分只能落入泛出的视线范围里。

那么,应该盯住哪里好呢?

等了很久,却不见晓萤继续进攻,她疑惑地看向晓萤,见晓萤正用惊恐的目光瞪着她,胆战心惊地问:“百草,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你进攻吧。”她肯定地说,又等了半天,见晓萤还是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忍不住说,“晓萤,我已经准备好了。”

“……哦,好吧。”

听她说话还是蛮正常的,晓萤又犹豫了下,瞄到若白师兄的目光正看向这边,怕再磨蹭下去会被他认为是在偷懒,只好咬牙大喊一声──“呀──!”

向百草发起了一连串凶猛的进攻!

“啪──!”

“啪──!”

“啪──!”

“啪──!”

晓萤势如猛虎!

百草毫无还手之力,晓萤每一次进攻都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庭院中的弟子们都看愣了,不由自主地看看她们,然后面面相觑,一双双眼睛里传递出同样的担心。是因为若白师兄不让她参赛,又惨败给婷宜前辈,她受刺激太深自暴自弃了?还是,因为看那本什么《旋风腿法》的“武功秘籍”看得走火入魔──变傻了?

否则怎么突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呢?

看晓萤的出腿,也没有一夜之间就变得很了不起,还是以前那样的实力啊。可是百草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死死盯着晓萤,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注意力完全被凝固住了,反击得毫无章法。

太诡异了!

“呀──”

晓萤飞出一脚横踢,力量使到一半,又突然收回来,害得她自己险些摔个跟头!

“求求你,百草,你打起点­精­神好不好!”哭丧着脸,晓萤哀求她,“虽然以前我被你踢得很惨的时候很不甘心,虽然一直进攻是很爽,可是,你这样毫不还击地让我踢,我会有罪恶感的!”

百草听得愣了愣,说:“我没有……”

“各自练习,不许停!”若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命令道,“晓萤,继续进攻,把你所有的腿法都使一遍!”

呃……

晓萤胆战心惊地瞟一眼若白师兄,难道是那天百草的发怒惹火了他,所以借机报复百草?明明看百草不对劲,还让她进攻百草。

“进攻!”若白皱眉,厉喝晓萤。

“是!”

晓萤立时不敢再胡思乱想,用足力气向百草发起新一轮凶的猛攻,大喝着:“呀──”

是前踢!

紧紧盯着晓萤的腿部,在她右腿刚提起的那一瞬间,百草下出判断,想要寻前踢的空隙反击出去,却“啪啪──”两声,晓萤踢出的竟不是前踢而是双飞,那两腿重重击中她的腰部和胸口!

好痛!

百草后退一步,握紧双拳,死死咬住嘴­唇­,丝毫不敢让脸上流露出疼痛的表情。晓萤已经有点畏手畏脚了,如果见她受疼会更不敢出招的。对,不错,应该是双飞踢,虽然晓萤在出双飞踢的时候跟前踢的起势有点像,可是右腿抬起的高度会稍低一些。

“不要看腿,要看肩膀。”若白淡淡地说,“看腿会让你的注意力太靠下,反应速度变慢。”

可是,在进攻的那一瞬间,不同腿法的肩膀动作差异很小,很难辨别出来。百草困惑地想着,等她抬起头想问时,若白却已经走远了,好像什么话也没对她说过一样。

什么看肩膀看腿。

晓萤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自从若白师兄说了那句话,百草的目光就真的像凝固在了她肩膀上,盯得她很不自在,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能被百草的视线盯得烧出一个洞来!

早上的晨练眼看就在晓萤的雾水中度过了。

然而训练结束前的几分钟,晓萤在刚刚使出双飞踢的那一刹那,招式已出尽,力量还没来得及使足,却“啪”的一声,被百草踢中了腰部露出的空当!

那感觉……

就像是百草找了个时间差!

就好像,百草料到了她要出双飞,所以好整以暇地打了她一个反击!

晓萤愣神地踉跄了一下。

这种被百草踢中的感觉,跟以前百草一味拼命三郎式的进攻很不相同,可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

晨练结束后,整个上午晓萤都觉得不对劲。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趴在课桌上,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盯着正预习下节数学课内容的百草,问:“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凡是预习时不太理解的地方,百草都在课本上划线做上标记,这些上课时要重点听一下。

晓萤百思不得其解,说:“为什么你今天晨练那么呆呢?不对,好像也不是呆。是为什么你一直让我进攻,自己却不进攻,反而一直盯着我看呢?先是盯住我全身,然后盯住我的腿,后来若白师兄一说,又开始盯住我的肩膀,是我有什么地方很可笑吗?”

“不是的。”

手指顿了顿,笔停下来,百草从课桌的书包里掏出那本破破旧旧的《旋风腿法》,说:“是这本书上写着……”

又是这本书!晓萤快吐血了,都说了好几遍这本书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武功秘籍了,怎么百草一点不肯听啊。

“……大致意思是说凡进攻前必有起势。”

《旋风腿法》的第六页,在素描的练功腿法图旁写着几行潦草的字,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连猜带蒙看懂写的是什么。晓萤凑过去在百草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好像大概似乎那段话是她说的这个意思。

“我觉得说的蛮有道理的。”百草想想该怎么说,“你还记得那天我败给婷宜前辈的情形吧,我败得很惨。”

“……呵呵,”晓萤尴尬地笑两声,安慰她,“是婷宜前辈实力太强了,你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换成我,估计吃不住婷宜前辈两腿就会被踢晕了。”

百草摇摇头,说:“跟她比赛,有种局面完全被她控制的感觉,好像我每一次出腿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都在她的掌控中。”

“好像也是哦。”晓萤回想那天的比赛,“每次都是你刚一出腿,她就能准确找到你出腿时露出的空当,轻松地踢中那里。对,没错,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你会那么做!”

“为什么她能料到呢?”

“是啊,为什么呢?”晓萤趴在课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这个问题。

“是她看破了出招前的起势吧。”

“咦?”

“你看,假设你要做前踢进攻,那么肩膀、腰部和腿部的动作和你准备做后踢进攻时,是有区别的。”百草边说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任何一个动作,要将它使出来,都必须从肩、腰、腿以及全身肌­肉­发力,而不同的动作,发力时那一瞬间各部位的变化都是不同的……”

“咦?”的

晓萤跳起来,在教室过道的空地上比划着分别做了前踢和后踢的动作,又缓慢地做了一遍,兴奋地喊:“对哦!真的呢!这两个动作在出招前的身体准备,就是你说的什么起势,确实是有差别的!”

喊声太大了。

班里的同学纷纷扭头看过来。

晓萤不好意思地对同学们笑笑,赶忙又坐回去,把声音放低些继续兴奋地说:“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其实想一想也是,既然是要做不同的动作,那么起势肯定应该是不同的,否则怎么能做出不同的出腿动作来呢?”

“对。”百草点头,“所以如果能从起势,就是身体刚一准备发力时,就能判断出来那是要出什么腿法,就可以明白对手的意图了吧,然后……”

“然后就可以制敌以先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哇哈哈哈哈哈!”晓萤抢着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得意,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一般,忍不住大声笑出来!

全班同学再次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晓萤赶忙噤声闭嘴。

等同学们再次把头扭回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晓萤又忍不住说:“所以你今天晨练时候呆呆的,也不像以前一样主动进攻我了,就是为了研究我出招前的起势,对吗?”

“是的。”

“切,你不早说,那我动作出慢点,事先把我打算出什么腿法告诉你,你不是事半功倍吗?”

百草愣了愣。

“可是,如果你是刻意放慢,而且明知道我在观察而做出动作,会不会跟正常实战或者比赛时的动作有差异呢?”

“咦,这倒也是哦……”晓萤挠挠头,心里痒痒的,忽然很想马上就去检验百草说的这个练功方法有没有用,“今天一下课,我们就赶快回道馆去对练吧!”

“好。”

晓萤兴奋地还准备继续说,上课铃响了,白发苍苍的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她只好闭嘴。整节数学课,她都激动得心不在焉的。其实,她觉得百草说的方法应该肯定是有效的,晨练快结束时,百草如同时间差般踢中她的那一脚,就很说明问题了!

咦,难道那本书真的是武功秘籍?

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练了就能够变成天下第一人的神秘的武功秘籍?!

哈哈哈哈哈哈!

奇怪,她那么激动,怎么百草居然还可以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呢?看着百草边认真听课边做笔记,晓萤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制敌以先机!

在对手还没完全出招前,只是在预备起势的那一瞬间,就看穿对方意图,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如果能练到这种程度!

那不就百战百胜,天下无敌了吗?!

晓萤激动兴奋地一放学就拉着百草一路狂奔回到松柏道馆,换上道服就急不可待地拉百草到练功厅,然后命令百草向她进攻!她要看清楚百草每个动作的起势,从而破解百草的每一次进攻!

可是……

可……可是……

怎么好像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呢?

在第三十七次被百草的横踢踢中时,晓萤欲哭无泪地坐到垫子上,大喊道:“不练了啦!你骗人,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好不好!”

出腿前的那一瞬间,比眨眼的速度还快,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起势,百草的腿就已经招呼到她身上来了!所谓的起势稍纵即逝,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或者其实只有十几分之一秒,怎么可能看出来,又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痛死了!不练了不练了!”

晓萤沮丧地坐在垫子上不肯起来,为什么梦想和现实之间有这么难以逾越的鸿沟呢,太让人伤感了。

百草把毛巾递给她。

是蛮难练的。

昨晚她想了很久,越来越觉得那段话说的有道理,可是晨练的时候一试,发现想要看出对手的起势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早上一直被晓萤踢中,却很难判断出晓萤的意图,只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才反击中了晓萤。

“算了,你也别练了。很难练的啦!而且这种练法,你要吃多少腿啊,身体也会吃不住的,”晓萤捂住腰,呻吟说,“呜,我现在就痛得快死了……”

咦,她才练了一会儿,就吃不消了。晨练的时候,她踢了百草那么多腿,百草一定更疼吧。这个臭百草,居然都不喊一声疼,显得她好像很娇气似的,太不可爱了!

“可是理论上是说得通的……”百草想了又想。

“理论上说得通,实践中没有可­操­作­性­的事情也多了去了!”晓萤愤愤地说,“不可能的啦,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要判断出来对方出腿的意图,那不是天方夜谭嘛!”可恶可恶,白让她激动了!

“……我还是想试试。”

晓萤目瞪口呆,说:“你……你……”

“反正我也不参加道馆挑战赛了,正好有大段时间可以摸索这些。”百草笑了笑,“练不出来也没什么,总归没什么损失。”就算是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啊。她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实战的经验和技巧了,所以,只要理论上可行,她一定要试一试。

“怎么没损失,难道被我踢你不疼吗?”

“……也没多疼,呵呵。”

晓萤翻个白眼,站起来,气道:“你这个人,居然说被我踢中也没多疼,是在嘲笑我腿上的力量弱吗?那是我不忍心踢得太重,故意腿下留情好不好!来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晴空霹雳腿!呀──!”

晓萤陪着百草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实在累得吃不消,才回房休息去了。百草又独自练了一会儿基本腿法,到了平时打扫卫生的时刻,她整理好练功厅里的垫子,拿起屋外的扫帚开始扫地。

咝。

好痛。

沿着庭院的小路一路扫地,练功时浑然不觉的身体慢慢被疼痛唤醒了,总是用手臂去格挡晓萤的腿部进攻,她的手臂已经酸痛得都有点举不起扫帚了。

“你的手怎么了?”

修长的身影映在小路的地面上,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百草一惊,下意识地将手臂往后面藏了藏。

“让我看看。”

初原朝她伸出手,手指­干­净修长,被傍晚的霞光映出一种温柔的暖意。为什么总是会遇到他呢?无意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百草抬起了手臂。他挽起她道服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满是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红肿,眉心顿时皱起来。

溪水潺潺流淌。

傍晚的风从小木屋的窗户吹进来。

初原仔细地揉开百草手臂上的淤伤,药油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浓烈而温热,她低着头,脸颊仿佛被晚霞映染得有些微红,偶尔飞快地抬眼看他,他都是在专注地揉搓她的手臂,眉心微微皱着。

“怎么伤得这样厉害?”

正常的训练不会淤伤得如此严重,除非她根本毫无抵抗和防备。揉搓着她淤伤得青青紫紫的肌肤,见她痛得悄悄咬住嘴­唇­却一声不吭,初原不由得把手劲放得轻些。

“我……”

百草犹豫了下。

“嗯?”

“……我在尝试一种方法。”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一五一十把从《旋风腿法》上看到的以及她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如果能事先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制敌以先机,在实战中应该会占据很有利的优势吧。

初原的手指停顿了下,然后再倒些药油进掌心,开始揉搓她的左臂,说:“嗯,这个想法很好。”

“真的吗?”

百草兴奋地睁大眼睛。

“不过,也可能无论你怎样练习也无法捕捉住在对手出招前一瞬间的感觉,毕竟那一瞬间非常短暂,稍纵即逝,”看着她小鹿般激动得亮闪闪的眼睛,他­唇­角染上微笑,“而且这种练习会很辛苦,你能吃得消吗?”

“能!”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凝视她几秒钟,微笑从­唇­角透入他的眼底。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很不怕吃苦的,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她就会像小草一样,哪怕有巨石压在上面,也会很顽强地生长出来。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

无论初原前辈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百草心底甚至悄悄希望那是一件很不容易去做的事,这样才会让她觉得可以稍稍回报一些初原前辈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他低头边为她搓药油,边说:“每天练习结束后,都要到这里来。淤伤要当天搓散,否则如果旧伤未愈,新伤不断,会造成肌­肉­损伤。”

“啊?”她怔住。

“就是这件事,可以答应我吗?”

他的手指轻柔有劲,持续的揉搓下,她手臂的淤伤被药油搓得热烫烫的,青紫渐渐散去。她想摇头说不用了,她可以每天自己擦药油,然而抬头看到霞光中他专注柔和的面容时,却不知为什么竟然点了点头。

转眼间,离道馆挑战赛只有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了,松柏道馆的备战气氛越来越浓。若白加紧了练习,每天都是很早起床,很晚睡觉,除了上学吃饭和睡觉,基本都在练功厅里。亦枫也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模样,每天和若白一同早起晚睡地练习,两人更是加大了实战的时间,经常是对练得满身大汗才坐在垫子上休息片刻。

秀琴也训练得十分刻苦认真。因为除了晨练和晚练是她和亦枫一组,其他时间亦枫主要是和若白对练,所以若白又专门选派出其他几个男弟子陪秀琴实战,秀达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为陪秀琴练习时间最多的人。

而其他不用参赛的弟子们,不管是不是秀琴师姐的陪练,都在努力创造最好的环境和气氛来配合若白师兄他们三个参赛的选手,盼望着松柏道馆能在今年的挑战赛中一鸣惊人重振威名!

晓萤更是把道馆里的女弟子们组织起来成立了啦啦队,每天练功之外的时间就开始练习各种花式和口号。庭院是啦啦队活动的场所,女孩子们兴奋地尝试着各种队形的排列演练,手中挥舞着自制的彩­色­花球,用晓萤的话说,无论松柏道馆在比赛中将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她们的啦啦队一定要是最有气势的最­棒­的最­精­彩的!

百草也被晓萤硬拉着参加了啦啦队。

刚开始的两天她很是拘谨,在全胜道馆的时候,这样的集体活动从来都排斥她参加,时间一长,她早已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人群。笨手笨脚地举着花球手足无措,她以为大家会嘲笑她的笨拙,结果发现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笨笨的,其他的女孩子们也经常跟不上晓萤的口令,大家只是哈哈地彼此取笑打趣着,并不以为意。

笑语欢声让绿草茵茵的庭院变成了快乐的花园。

啦啦队的动作逐渐整齐划一,彩­色­花球在阳光中灿烂地挥舞,女孩子们­精­神十足地喊着“加油加油,松柏加油!”“松柏道馆,勇往直前!”等各种口号,男弟子们也纷纷围在旁边加油喝彩,提出各种建议。

站在啦啦队的中间,身边全是满脸灿烂笑容的女孩子们,百草高声喊着口号,将花球舞得飒飒生风地响,不知不觉间,她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得像阳光一样了。

这笑容一开始是被晓萤强制要求的。

作为给师兄师姐打气的啦啦队成员,笑容必须要灿烂灿烂再灿烂,至少露出八颗牙齿,最好是十颗!晓萤逼着所有啦啦队的女孩子们对着镜子自己练习,百草的笑容更是晓萤亲自盯出来的。

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笑容的自然流露,百草记不得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只是有一次她结束啦啦队的训练回到房间,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大大的笑容,眼睛亮亮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她对着镜子愣住了。

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是不被人接受和喜欢的,只有努力地去练跆拳道才能看到师父满意的笑容。难道,或许,其实她也可以吗,也可以被其他人接受,也可以不被讨厌,也可以交朋友,也可以被人用友善的目光看着,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吗?

就像这两天来她的练功。

她还在继续尝试观察出招前的起势,每天的晨练和晚练凝神盯住晓萤的出腿,观察晓萤在出腿前那一瞬间眼神、肩膀、腰部、腿部的变化,聚­精­会神的观察不可避免地使她的反应有点慢,总是吃晓萤很多腿。

因为在啦啦队的训练,女弟子们和百草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不再觉得她只是一个沉默的怪人,都开始主动跟她说话和关心她。

“为什么这几天你练功的时候好像呆呆的,都避不开晓萤的进攻呢?”阿茵是和她同岁的女孩子,但却是上的贵族中学,皮肤微黑,长发烫出微卷的波浪,很好看。

“是不是还在难过没能参加道馆挑战赛呢?”萍萍担心地看她一眼,陪在她身边帮她擦垫子,“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每天被晓萤踢中还不还击,会很痛会受不了的吧。”

百草试图跟她们解释。

她们总是听得愣愣的,然后用一种同情又担心会伤害到她的神情看着她,好像觉得她是受刺激太大异想天开,导致走火入魔变傻了。后来她们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只提关于啦啦队和学校里的一些趣事,然后时不时地只要有空就帮她打扫卫生或者整理练功厅。

“你们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做完的。”

每次百草都拦着不让她们帮忙,可是每次她们也都执意要帮忙,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说:“赶快打扫做完这些活,就可以快些开始啦啦队训练了啊,你可是啦啦队主力呢,缺了你可不行!”

或者说:“今天吃得太多了,想做点事情来减肥嘛!”的

又或者说:“不要,我是有八卦要告诉你,边­干­活边说比较有气氛啦!”

晚饭前的小木屋。

“有开心的事情?”

胳膊上的淤伤比前几日少了些,初原用药油揉搓着百草的胳膊,即使不抬头看她,也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明朗快乐的气息。

“嗯!”

百草忍了忍,嘴角噙着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明亮亮地一直闪进她眼睛里去。刚才是晓萤、阿茵和萍萍一起帮她擦练功厅里所有的垫子,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擦完了,其实无论擦垫子还是扫地还是洗衣服,她都做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是──

有她们帮忙,心里温暖得就像阳光下湖面的涟漪,金灿灿的,一层层轻柔地荡漾开。

“好像她们愿意和我做朋友!”

那么想让他分享她的快乐和感动,她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轻快的声调比平日高了几度,她如同一个急待倾诉的小女孩,拉着她最信任的人高兴地说着。

“她们会喜欢你的。”被她的快乐感染到,初原微笑起来,看着她高兴得亮晶晶的眼睛,说,“只要她们接近你,了解到你,就会喜欢你的。”

她的脸“刷”地红了。

能听出来他话语中对她的赞赏,欣喜中忽然又有些不安,她局促地低下头。其实她不是非要让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她只是希望大家不要那么讨厌她排斥她就好。

“是因为我参加了啦啦队吗?”如果参加啦啦队这样的集体活动能够使得大家容易接受她,那么她往后一定会多参加类似的活动。

“应该是有一部分原因。”初原笑了笑,换了她的左臂开始揉药油,“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她们心里有些内疚。”

“内疚?”她不明白。

“是你取得了馆内选拔赛的优胜,结果却是秀琴得到了参加道馆挑战赛的资格。”

“可是大家不都是觉得应该是秀琴前辈参赛吗?为什么会对我觉得内疚呢?”说着说着,她心中一紧,语速也慢下来,“那天我冲动地对若白前辈说出那样的话,大家大概都很讨厌我,觉得我自不量力还很狂妄吧。”

“其实后来我也想通了,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要自己出赛,而没有考虑松柏道馆的整体荣誉。秀琴前辈代表松柏道馆出战,确实是比我更好的选择。”她困惑地说,“所以,没什么好内疚的啊。”

药油的香气浓烈地弥散在小木屋里。

初原含笑说:“世事就是这样。当你还不具备完全战胜秀琴的实力时,即使你打败了秀琴,但是如果派你出赛,大家都会同情秀琴,迁怒于你。可是,当最终决定由秀琴出战,大家又会觉得毕竟事实上是你赢了秀琴,会觉得亏欠你。”

她听得怔住了。

有点难过她们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亲近她。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能感觉到萍萍和阿茵她们是真心对她的,那些笑容,那些因为陪她擦垫子扫地而流的汗水,都真实得让她感动。

“不开心了吗?”

初原看着她垂下的睫毛。

“没有。”的

想了想,她抬起头说:“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跟我说话,敌视我,把我当成隐形人的感觉,比不能参加道馆挑战赛要难过得多了。如果失去道馆挑战赛的出赛资格,可以换得大家对我的接受和喜欢,我觉得也蛮好的。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我好,对我来说,对我好就是对我好,我也会努力地对她们好,会感激她们愿意对我笑、同我说话。”

窗外漫天晚霞。

她的脸颊也被霞光映得红扑扑的,异常生动。说完那一连串的话,她顿了顿,郑重地继续对他说:“初原前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实力不足,终究是无法真正让别人心服口服的,就算是偶尔的胜利,也不能掩盖实力上的差距。所以,我会好好练功,终有一天,我要用我的实力赢得大家的认可!”

“嗯,说得好,很有志气。”

小木屋的门并没有关严,少女温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百草一怔,扭头看去,见是婷宜正走进来,她的目光先落在初原身上,才看向百草,微笑说:“相信你会进步得很快的,期待有一天能和你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婷宜前辈。”百草站起身,恭敬地说。虽然那天她输给婷宜输得很惨,但是也输得心服口服。

“怎么,是受伤了?很严重吗?”婷宜走过来,见初原随意地对她点头示意了下,就继续为百草用药油揉搓手臂上的淤伤。

“没有,就是一点点淤伤。”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婷宜的语气很温和,可是百草却觉得有种异样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想把胳膊从初原手中抽出来。

初原却没有容她躲开,温热的手指将她的胳膊上的肌肤揉得滚烫滚烫,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没关系,不要让我妨碍了你们。”婷宜微微笑着,“对了,百草,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

“我和初原哥哥约了出去吃饭,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婷宜把手中拿着的书放在窗口的桌子上,那是几本医学书籍,然后她转过身,眼睛温柔地望着初原,虽然在对百草说话,可是她的神情却仿佛屋子里只有她和初原两个人似的。

“不用了,谢谢婷宜前辈。”

初原一松开她的手臂,百草就赶忙站起来。原来她耽误了初原前辈和婷宜前辈的约会啊,她心中不安,匆匆对初原说了声谢谢,就一刻不敢再停留,像阵风一般地跑出去。的“最近常常看到她。”

婷宜笑了笑,顺手帮初原整理起桌子上东西。也许是碰巧,连着好几次她来找他,都见到他和百草在一起。

等了一会儿。

她没有听到初原的回答。

困惑地抬起头,发现初原正望向窗外,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远远的,刚才从木屋里跑出去的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在霞光中变得越来越小。

Ⅰ:光之初 Chapter 9

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百草忽然有了一种微妙奇异的感觉。有时晓萤刚一出腿,如闪电般,她的意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就仿佛已经洞晓了晓萤的意图,抢在那最微妙的关键时刻,在晓萤出腿动作使足之前──反击!

“砰──!”

晓萤重重摔倒在垫子上,痛得呲牙咧嘴,连声惨呼,都快哭出来了:“好痛啊……”

“对不起。”

刚一收住腿站稳身体,百草就赶忙去看晓萤。一次次地观察晓萤进攻前那一瞬间的变化,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判断出来然后准确反击,不过让她欣喜的是,她慢慢的在进步。一开始是十次进攻中能成功地判断出来一次,后来是能判断出五次,今天居然渐渐能超过一半的比例了。

“算啦,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晓萤赖在垫子上不肯让百草扶她起来。奇怪,刚才那一腿,就好像百草已经看出了她是要横踢,早就等在那里,她还没来得及将腿势出尽,百草就一个转身后踢抢先一步踢中了她。

“要不要休息一下?”

百草蹲在旁边,用毛巾帮她擦汗。

“继续练习,不准偷懒!”

若白边指点秀琴进攻时的腿法,边头也不回地命令,晓萤和百草错愕地同时扭头盯住他。为了备战道馆挑战赛,这几天若白师兄除了跟亦枫对练,就只专注于加紧训练秀琴师姐的腿法。怎么连她们这边的动静,若白师兄都看在眼中的吗?难道他背后也长着一只眼?

越练越顺手,渐渐的,似乎每次反击她都能找到一点感觉,判断错误被踢中的次数越来越少,晓萤被她反击成功踢中的机率却越来越高。就在百草兴奋得心脏怦怦地跳起来,以为自己终于摸到了门道,制敌以先机的练习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时──站在旁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她们对练情形的若白突然说:“停一下。”

百草和晓萤赶忙收住身形。

扫视一圈练功厅内其他正在对练的弟子们,若白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的男孩子身上,喊:“丰石!”

“是!”

停下和队友的对练,丰石一路小跑过来,笔直地站在若白身前,恭敬行礼说:“若白师兄!”

“你和晓萤对换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和百草一组练习。”

“……是!”

丰石愣愣地应声。

百草也愣住了。

晓萤更是愣住了,明明她和百草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人啊。

“开始练习!”若白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晓萤走了,留下丰石和百草彼此行礼道:“请多关照。”

然后,两人就在若白的注视中开始对练了起来。

“呀──!”

“哈──!”

丰石率先发起进攻,百草略慢半秒,两人的身影空中交错!

“砰──!”

“砰──!”

“砰──!”

横踢!前踢!反身后踢!腰部、胸口、肩头被丰石的腿重重踢中,百草惊愕得茫然失措,一次次摔倒在垫子上,却震惊得连疼痛都无法感觉出来!

怎么会?

为什么丰石和晓萤截然不同!

这几天来刚刚在晓萤身上摸索出来的一些经验和感觉,放到丰石身上竟似完全行不通了!晓萤在出横踢前,身体会先微微往后撤一下,丰石却并不后撤,晓萤的前踢,丰石的前踢,晓萤的双飞,丰石的双飞……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丰石在出招前一瞬间的起势竟令她完全把握不到规律。

终于,当丰石的一脚后旋踢重重踢上她的肩头,当她像不堪一击的稻草人般被重重踢飞到垫子上时──若白宣布今天的晨练结束了。

看着痛得有些爬不起来的百草,丰石正准备扶她起来,晓萤也胆战心惊地跑过来想看看她伤得怎么样,若白却已经走到百草面前。

蹲下身子。

他凝视着正努力试图坐起来的百草。

淡淡地说:“明白了吗,即使你把晓萤的进攻研究得再透彻,一旦换了对手,就还是只能重新开始。”

所以,她是白练了吗?

刚刚有的一点喜悦感被打击得荡然无存,是的,明明对付晓萤的进攻已经很有效了,可是换成丰石,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所以,她的这种练习并不能增加实战经验和技巧吗?

眼睛呆滞地坐在垫子上。

百草整个人傻住了。这几天充满希望的疯狂练习,原本以为已经见到了一点曙光,却突如其来地被告知其实是行不通的!

走过百草身旁时,其他弟子们忍不住投给她同情和怜悯的目光。只是因为没能参加道馆挑战赛,就痴傻得如此厉害了吗?被原本不如她的晓萤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今天又被丰石打得惨不忍睹。

秀琴也欲言又止地在她身边停了几秒钟。

练功厅里的人基本走完之后,晓萤、阿茵、萍萍故意热闹地谈笑着帮异常沉默的她整理打扫,小心翼翼地不让她想起刚才若白师兄对她的嘲讽。

见她伤得连走路都有点一跛一跛,挽起她的道服袖子,又看到胳膊上那些比前几日突然多出很多来的红肿伤痕,初原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问她说:“怎么伤的这么重?”

她却是愣愣的,眼睛也愣愣直直的,大概是在用力想着什么,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他摇摇头,将药油在手心搓热,站起身来先揉搓她今天伤得最重的肩膀。过了片刻,又问她:“是练习中遇到困难了吗?”

过了不知多久,他以为她还是没听到,不会回答他了,她却突然涩声说:“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种练功的方法……”

“初原哥哥,我跑了好几个书店,终于买到你想要的那本书了!”小木屋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婷宜兴高采烈地抱着一本书走进来,脚步却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猛地停住。

眼前这一幅画面──

百草的道服微微滑下肩膀,初原的手放在那肩膀的肌肤上,他低头望向百草,百草抬头望向他,竟像是在初原的怀里一般!

又是戚百草……

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数次在小屋里见到这个女孩子了,一次是偶然,两次也是偶然,可是如今每次来都碰到戚百草又是怎么回事呢?

“婷宜前辈。”

被婷宜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百草微愣后赶忙拉远些和初原的距离,用道服掩上肩膀。

“谢谢你,婷宜,不过这本书我昨天已经自己买到了。”初原微笑地向婷宜打了个招呼,“其实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没几天就是道馆挑战赛,你应该加紧训练才对。”

尴尬地看了眼手中的书,婷宜略一顿,便笑着说:“初原哥哥,就算我一点也不训练,也不一定能有人打败我呢。”

“有自信很好。”初原又微笑了一下,“先坐一下好吗?我这里有伤员。”

他一边回答婷宜,一边又拉过百草的胳膊,挽起百草道服的袖子,不理会她发窘地试图把胳膊缩回去的动作,开始为她揉开淤伤,问:“那种练功的方法怎么了?”

婷宜并没有坐下来,发现初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沉默了几秒钟。

“是刚才训练的时候……”

迟疑了一下,百草想要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可是,屋子里的气氛那么奇怪。婷宜前辈虽然看起来像平时一样温婉,但就是有种令人如坐针毡的气场。

“百草,你又受伤了啊。”

婷宜走过来察看百草的伤势,关心般地说:“为什么最近常常受伤呢?如果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是会对身体不好的,即使你……”顿了顿,等百草不解地看向她,婷宜才微微笑着说:“即使你想每天都来初原哥哥这里,直接过来就是了。虽然初原哥哥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也总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把自己弄伤才过来,要好得多。”

百草愣了愣。

那些话很曲折,她一开始硬是没听懂。

又过了几秒钟,如同轰的一声,那些话的意思炸得她立时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急声说:“我、我没有故意受伤,我是练习的时候……”

“你忘了,我跟你实战过,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每次对练都会受这么多伤。”婷宜笑得云淡风轻,“再说,曾经有很多女孩子都像你一样喜欢上过初原哥哥,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不过你年纪还小,还是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比较好,对吗?”

“我没有!”

百草急得声音僵住了,婷宜前辈是在说她是因为喜欢初原前辈,才不知羞耻地故意受伤,让初原前辈每天给她治疗吗?

“婷宜,不要乱说。”

将药油瓶的盖子拧上,初原皱眉看向婷宜。

“怎么会是乱说呢?”婷宜微笑着对初原眨眨眼睛,“她跟以前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女孩子一模一样啊,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接近你。初原哥哥,你太心软了,有时候该拒绝还是应该拒绝,否则不仅你不得安宁,她一味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也会影响她的学习的……”

“我说了我没有!”脸颊火辣辣的烫,百草忍不住大声说,双拳在身侧握得紧紧的!

“啊,难道是我误会你了,”仿佛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婷宜诧异地看住她,说,“那么初原哥哥已经帮你处理完受伤的地方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婷宜!”

初原声音微冷地喝止她。

可是百草已经听懂了,她再笨也明白,人家是在赶她走!用力咬了下嘴­唇­,她僵硬地对初原鞠躬说:“谢谢初原前辈,我走了。”

初原根本来不及拦住她。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冲出小木屋!

松柏道馆的小路上。

一路狂跑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肺里燃烧得快要爆炸了,她没有喜欢初原前辈!她也没有找借口去不知羞耻地接近初原前辈!

她没有!

第一次被人说她喜欢男孩子,居然还是她那么尊敬的初原前辈!虽然明白可能是婷宜前辈误会了,虽然明白可能是婷宜前辈看到她和初原前辈在一起不开心,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可是,就算那样也不可以说出那种话来啊!

那是她最尊敬的初原前辈!

胸口像被巨石堵住一样,她拼命地跑着,脸颊和耳朵气得滚烫通红,完全没看见从前面小路拐弯处闪过来的人影──“砰──!”

重重地一头撞上那个人,巨大的冲力让百草痛得眼前发晕,幸好那人手疾眼快扶住她的肩膀,她才没有跌倒。眼前一片乱冒的金星,她捂住脑袋,痛得要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她都痛成这个样子,被她撞到的那个人一定会更痛吧。

“对不起,你有没有……”

勉强从混沌的视线中分辨出眼前的人影,百草愣住了,那个被她撞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情的,正是廷皓前辈。

“廷皓前辈……”

放开她的肩膀,廷皓一边捂上自己被她撞得生疼的下巴,一边看了她一眼,说:“是你啊。”

上次遇到廷皓前辈还是买书的时候吧,百草回忆了下,是的,那天他还开车带她去了咖啡屋,请她喝了橙汁和草莓汁。

“对不起,刚才撞到了你。”

她道歉地对他鞠躬说。

“没关系,下次别再跑这么快。”

廷皓随口应了声,抬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为了给初原买书,婷宜催着他开车送她去了好几个书店,买到了书又急匆匆地立刻送来松柏道馆,连陪他一起停车都不肯就先去初原那里了。

“请等一下!”

猛地想起那次找回的零钱还没还他,百草赶忙出声喊住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道服,所有的钱都在房间里。犹豫了一下,她问:“你……是要去哪里?过一会儿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你呢?”

“有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零钱的事情告诉他。原本早就应该还给他的,但是一直没见到他,而且她觉得特意为了那些零钱去找他有些奇怪,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拿着就好了。”廷皓不以为然,在她的坚持下,他只好想了想,说,“如果你一定要还给我,一会儿去初原那里找我吧。”

百草呆住。

小木屋?她怎么可以再靠近小木屋!

“怎么?”

看出她的表情有异,廷皓不解地问。

“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只要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可以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她已经像小鹿一样飞奔着跑走了,跑的速度甚至比刚才撞到他的时候还快。

彩霞映红天际。

她身上的白­色­道服被霞光映成淡红­色­,向远处飞跑的背影仿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望着她的背影,廷皓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情景。

她远远地站在人群外,沉默着似乎不太合群,穿着有点破旧发黄的道服,身体瘦瘦的,一双长腿,嘴­唇­薄薄的很倔强,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有灵气又明亮,又仿佛有什么可燃烧的东西藏在她的眼底。

倔强……

那种能够为了喜欢的事情而倔强燃烧的感觉……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羡慕起一个小女孩的倔强来,眼神黯然了下,他又想起昨晚父亲的那席话。

百草又一路狂奔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冲过来的脚步却在看到霞光中的廷皓时,迟疑地慢了下来。

漫天彩霞。

他站在原地。

仿佛自她离开后,他在原地一动未动。似乎在出神,他的眼睛幽黑,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却有一种王者的感觉,那光芒从内而外,锐利得刺得人眼睛发痛。

百草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觉得,在赛场上的廷皓前辈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会使得对手畏惧。

“这是那天找回的零钱。”

把零钱递给廷皓,见他收下后似乎转身就打算走,百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顾不得多想就冲口而出──“廷皓前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

廷皓再次停下脚步。

一再耽误他的时间,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太冒昧。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曾经得到过世界青年跆拳道锦标赛冠军的天才高手,也许他能解开她的疑惑吧。而且师父也教导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无论是向前辈还是向后辈请教,都不用感到羞愧。

“这样的办法是不是不可行呢?”将自己这段时间练功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百草认真地请教他,“……为什么好不容易把握住一点晓萤出招前的感觉,换成丰石就不行了呢?”

廷皓略想了想,说:“你应该知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是的。”

“那么世上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仿佛为了她便于理解,他放缓了语速,“哪怕是用同一个招式,由于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性­格特征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出招前的那一瞬变化自然肯定会不一样。”

“……是的。”

她听懂了。

比如一个人胖,一个人瘦,那么同样出腿,动作的幅度就会有区别,即使是身材相当的人,如果有人腰部受过伤,那么在出招前他腰部的变化跟其他人肯定也会不同。再加上­性­格、习惯等等其他因素,进攻前那一刹那的起势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

“而且,出招前的那一瞬间稍纵即逝,起势又本来就是在出招前很微小的预兆­性­的变化,在判断上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是的。”

看到她脸上虽然力图保持平静,却依然克制不住流露出一丝沮丧的神情,廷皓笑了笑,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灰心。”

“嗯?”

“虽然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是人们还是不会把树叶误以为是蝴蝶。虽然出同一个招式的时候,每个人的起势会不尽相同,但是毕竟他们准备使出的是同一个招式。”

她定定地看着他。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这段话触动了,但是有点飘飘忽忽的,有东西一闪而过,不能完全捉住。

“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低头看到掌心她还回的那些零钱,廷皓扬眉说,“下次就用这些钱再请你喝饮料吧。”

那些零钱……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手中的那些零钱上。那天回来后,她把找零的钱跟其他的钱混放在一起了,今天还给他的钱,数目是对的,但是这些钱并不是服务员小姐当时找给她的那几张……

突然一愣。

如同一道闪电,她猛地睁大眼睛,喊出来!

“我明白了!”

醍醐灌顶就是这种感觉吧,一瞬间,她明白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管被什么打通了一样,血液在身体里激动地奔涌,她猛地跳起来,兴奋忘形地紧紧抓住廷皓的手,笑着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被她的兴奋传染到,廷皓忍不住也弯起­唇­角,看着她在他面前边喊边跳的样子,眼睛亮亮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呀──!”

“喝──!”

有了廷皓的指点,百草仿佛被打了强心针,又重新抖擞­精­神投入到每日的训练里,一次次地被踢倒,一次次地爬起来,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从最初的诧异、同情,慢慢的,看多了她挨打跌倒的场面,也习惯起来见怪不怪了。

戚百草受刺激过度秀逗了。

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在日常的训练中,除了重点关注亦枫和秀琴的情况,若白的视线却越来越多地停在百草身上。跟丰石的分组实战对练,她从一开始完全摸不着丰石的路数,因为判断错误被动地一直挨踢,到渐渐摸索出丰石的节奏和规律,时不时地能判断准确反击成功。

这个转变过程。

她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吴海,你和百草一组!”

正在百草欣喜地发现自己判断准确的机率逐渐超过一半时,若白突然又面无表情地将丰石换走,命令膀大腰圆的吴海跟她对练。

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

吴海进攻时的感觉和晓萤、丰石又是很不相同的,反复体会着那天廷皓说的那些话,百草仔细观察和摸索吴海出腿的规律。就算频频被吴海踢得疼痛无比,她心里也没有沮丧过,反而充满了希望和兴奋!

只是,百草常常会忍不住扭头去看若白。

他根本没有在注意她啊。

几乎每一次她扭头去看他,都毫无例外地发现若白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甚至经常是背对着她,专心地指点秀琴进攻。

那为什么,每当她渐渐找到感觉,刚刚开始能判断正确反击成功时,他就会第一时间将她的搭档换走,调来一个新的弟子与她对练呢?难道若白前辈的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吗,但是一看到他那张淡漠得仿佛结冰的脸,她又不敢去问他。

说起来,观察对方的进攻和起势,她训练了一段时间了,却连一点胜利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过。

始终都是在挨打。

惟一让她有点欣慰的是,这段时间来不断地被一个个新换来的搭档踢来踢去,身上的淤伤一层叠一层,忍受疼痛的能力居然比以前强了很多!

“怎么回事?”

“是不是若白师兄无法忍受她了呢?”

“她好像傻得越来越严重了!”

短短几天内,松柏道馆的大部分弟子已经被若白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地派去跟百草搭档对练,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天一个到半天一个,最近这两天,光晨练就换了两个弟子去跟她一起练习。

每个弟子都发现百草真是呆得无药可救了!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呆呆地盯着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反击得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等到终于她有点­精­神,反击得开始有章法的时候,若白师兄已经又给她换了新搭档。

弟子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若白师兄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频繁地给百草换搭档?说是若白师兄彻底放弃百草了吧,好像又不是,说是若白师兄其实是在特训百草吧,可是看百草那反击得没头没脑的样子,又着实不像。

不过,大家没心思再去关注百草。

因为道馆挑战赛还有四天就要正式拉开战幕了!

松柏道馆的奋战气氛进入了空前的白热化状态!

为了让若白师兄他们能全心全意地训练,弟子们自发地按照平时的安排进行日常练习,决不让若白师兄因为大家多­操­一点心。除了晨练和晚练,大家把练功厅完全空出来,让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毫无­干­扰地进行训练!

他们三个人训练的时候,总是有弟子们安静地守在旁边,准备着温热得随时可以喝的开水和­干­净的毛巾。练功空隙的时候,他们刚一坐在垫子上,就有弟子们跑过去为他们按摩放松。

如果可以,弟子们都恨不得能把自己体内的力量灌注他们身体里面去,使得若白师兄、亦枫师兄、秀琴师姐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杀入决赛,重振松柏道馆雄威!

啦啦队的训练也加紧了。

除了每天训练到晚饭前,晓萤更是命令所有的啦啦队队员在吃完晚饭后还要加训一场,一直训练到要睡觉的时间。她告诉啦啦队队员们,她们一定要打造出最有­精­神和感染力的啦啦队,要做到每当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比赛时,只要一看到松柏道馆的啦啦队,就会燃起将对手战胜的必胜信念!

百草也竭尽所能地投入备战道馆挑战赛的工作中。

参加啦啦队的练习之外,除了做她平时的打扫工作,她每天都努力赶在他们三人训练之前再把练功厅的垫子再擦一遍,把弟子们集合训练时的汗水和污渍迅速地清洁掉。而且为了让他们三人能多休息一会儿,也为了让他们三人第二天一清早就能穿上洗­干­净的道服,无论多晚她都守在练功厅里,等他们一练完就立刻去洗那些被汗水完全浸湿的道服。

每天的时间她都安排得满满的。

直到临赛的前两天,晓萤破天荒地给啦啦队放假,跑去别的道馆考察啦啦队的训练,百草的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终于不用再匆匆忙忙地赶着扫地。

挥动手中的扫帚,百草沿着小路一下一下地扫着。又到了傍晚时分,彩霞的霞光将路面的鹅卵石照耀出温柔的­色­泽,春日的风吹动树上的枝叶,沙沙地响。她慢慢地扫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小路已经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握着手中的扫帚,望着远处隐约可以看到的小木屋,她忽然开始发呆。

好几天没去那里打扫卫生了。

不知道那里的路面是不是已经落上了灰尘,一向喜欢洁净的初原前辈会觉得不习惯的吧。

可是,如果万一再碰到婷宜前辈……

“她跟以前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女孩子们一模一样啊,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接近你。初原哥哥,你太心软了,有时候该拒绝还是应该拒绝……”

……

紧紧咬住嘴­唇­,她想要转头离开。然而不安和内疚又让她停下脚步,打扫卫生是她分内的工作,怎么能让初原前辈那里变得脏脏的呢?

犹豫又小心翼翼地走近小木屋。

咦,屋门紧紧地锁着!

初原前辈不在屋里!

太好了,她松下一口气,飞快地开始打扫!先洒一点水在路面上,然后仔细地清扫每一个角落,路边的缝隙也不放过。她努力让自己打扫得又快又好,一定要动作麻利些,要赶在初原前辈回来前打扫­干­净。

往后应该趁小木屋没人的时候过来打扫才是。即使不想再被婷宜前辈误会,也不应该就让这里脏脏的啊。

晚霞如醉。

扫帚翻飞,因为路面有水的湿润并没有扬起什么灰尘,她紧张地打扫着,突然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知道初原哥哥下课回来了没有,我先过去看看……”

那温婉柔和的声音……

分明就是婷宜前辈!

“咦,百草,是你吗?”

听到婷宜仿佛愣了一下的声音,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百草身体顿时僵硬成雕像!

“……我……我只是来打扫卫生!”脸涨得通红,百草手足无措地握紧扫帚,那天婷宜说的那些一下子将她脑海炸得满满的,“……我已经打扫完了!”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转过身就开始往回跑!

“百草!”

婷宜似乎喊了她一声,但是她脑子轰轰得乱作一团,不,她不是又想找借口来见初原前辈,她真的是来打扫卫生的!

可是,婷宜前辈一定不会相信她!

天知道,她宁可去面对十个对手,哪怕被打败得再惨,也不要被人说她不知羞耻地暗恋男孩子!

“砰──!!!!”

刚刚跑过婷宜身边,百草竟一头重重撞在一个黑影上,“砰”的一声巨响,好像那人原本想扶住她,却被她太猛的冲劲硬生生压倒在地上!

那股强大的冲力!

百草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在俯倒而下的那一刻,她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脑袋向那人的脑袋冲去,她的嘴­唇­也向那人的嘴­唇­冲去!

仿佛可以感觉到那人双­唇­灼热的温度。

就像太阳般灼热的双­唇­!

啊!

百草惊恐地瞪大眼睛,简直觉得自己要在这一刻崩溃了,可是在身体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她的­唇­和那人的­唇­……

就在千钧一发的那一瞬!

仿佛电影的慢镜头般……

被她压在身下的那人敏捷地抱住她翻个身,幽黑的睫毛与她的睫毛只有呼吸间的距离。那人漆黑的眼睛俯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再有第三次,我会怀疑你是故意的。”

他一松开手臂,百草就满脸通红地从地上跳起来!

终于看清楚那人居然是廷皓前辈,她尴尬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脑子里一阵空白又一阵清醒,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戚百草,往后请你不要举止这么毛躁。”看到这样的场面,婷宜心中有些不悦。

她原本想为上次对百草说的那些话道歉的,那么沉默倔强的一个女孩子,实在不像能做出为了接近初原而故意受伤的事情。可是,这个百草怎么这么莽莽撞撞,刚才差点对哥哥……

“对不起。”

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扫帚,百草再一次向被她撞到的廷皓致歉,泪水忍不住向她眼眶冲去。

“没关系,”廷皓拍拍身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但是以后不要再这么闷头跑了,万一受伤怎么办?作为一个跆拳道选手,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是,谢谢廷皓前辈。”又向婷宜弯腰致意了一下,百草克制住眼底的泪意,向回宿舍的小路走去。

她不敢再跑了。

肩膀微微地耷拉着,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远。

夕阳西下。

拖着扫帚,百草缓慢地独自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心中有种木木的感觉。摇摇头。

走得很慢很慢。

百草沮丧极了。

她也不明白,她又不是没有被人骂过,为什么每次婷宜前辈说她,她都会特别难过呢?

而且这次婷宜前辈说得没错。

是她毛毛躁躁地闷头不看路地乱跑,不但把廷皓前辈撞到了,还差点……

“你回来了。”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竟然看到了初原前辈!

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宿舍前面,那里有一排白杨树,初原就正站在晚霞的树荫下。他微笑着望着她,手里还抱着几本书,好像是从学校回来就到这里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脚步如同被定住了一样,竟一步也往前走不了,良久之后才慢慢走到他面前。

“初原前辈……”

看着她傻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初原笑着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问:“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好像我是一个怪物。”

她的脸红了下,仰着头望他,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你不肯再去找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他的笑容被晚霞映得格外柔和。

“我……”

“百草,你曾经答应过我,每天都会来让我帮你疗伤,是吗?”

“……是的。”

“那为什么这几天没来呢?”

“……”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不出话来。是的,是她曾经亲口答应过每天都要来,可是,可是……

初原摇摇头,说:“因为婷宜的那些话,你就不敢再来了吗?”

“我……”

涨红着脸张了张嘴,她忍不住闷声说:“……我没有找借口,我也不是故意受伤!我不会去­骚­扰初原前辈,你相信我,我不会去做那些事情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揉了下她的头发,他含笑说,“你忘记了,是我让你每天都必须来的啊。”

啊。

好像是呢……

她呆呆地看了他几秒钟,那些憋闷了她好几天的难受仿佛顷刻间就消散开了,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她又窘了起来,轻声说:“对不起。”

“你是在说,你不应该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不敢再来找我,是吗?”他凝视她问。

“……是的。”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微笑,“不过,往后不要再这样了。”

柔和的霞光从树叶间洒在他和她的身上。

“这几天有受伤吗?”

“……”犹豫了下,她还是说了实话,“……有一点,不过不碍事。”

“我看看。”他说。

“嗯,是比前几天好一些,不过药油还是要坚持擦。”初原仔细地察看了她胳膊上的淤伤。

“好。”想了想,她忍不住说,“往后这几天,我应该都不会怎么受伤了!”

“为什么?”

“因为道馆挑战赛明天就要开战了,我是啦啦队的成员,会每天到赛场为若白前辈他们加油!”她眼睛亮亮地说。

说起来,这将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全市道馆挑战赛的举行!

以前在全胜道馆,她不但没有争取参赛的资格,连随队去观战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她不仅能随队去,而且还能作为啦啦队的一员为伙伴们加油,虽然没办法站在比赛的场地上,但是那种期待和激动的心情也是非常的强烈!

“后天就是道馆挑战赛了啊……”

彩霞将天际映红,初原的这句话轻得就像自言自语。不知为什么,百草却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抹淡淡的怅惘。

“初原前辈,”她困惑了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当初决定不练跆拳道了呢?”

“这个问题……”

他轻轻皱起眉头,然后又笑了笑,仿佛那是一个需要思考很久才能回答的问题。

如果初原前辈不想告诉她,那么她就不应该再问或者再想才正确吧。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说话时那声音里似有若无的怅惘,和他只微微皱了一下就松开的眉头。

她一边帮着范婶洗菜做饭,一边不知不觉地想。

直到晚饭前,晓萤从别的道馆参观归来,兴奋地带回来一个消息!

“哇,我听说,今年的道馆挑战赛会有国家队的跆拳道教练过来呢!”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晓萤边吃饭边说,激动得眼睛里都能闪出星星来,“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们是在骗人呢,国家队的教练怎么会来咱们岸阳观看市一级的比赛,结果,居然是真的呢!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碰到若白师兄,他也这么说,哇,哇,天哪,而且你们猜那个教练是谁?”

国家级教练?

百草愣了愣,正在扒饭的筷子顿住。

国家级教练为什么要来岸阳呢?她以为国家级的教练应该只会出现在国家级的比赛里。每年都有全国跆拳道青少年锦标赛,好像国家青年队选拔优秀的跆拳道苗子都是从那里进行的。

“是谁啊,很出名的教练吗?”范婶笑呵呵地说。

“是沈柠教练呢!!!!”

晓萤手握双拳,发出了四个感叹号的惊呼,脸上奔涌出面条宽的泪水,可是没有人在意她夸张的语气,连范叔和范婶都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起来。范叔范婶虽然从没有练过跆拳道,但是生活在岸阳这样的跆拳道城市,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沈柠这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是沈教练?”

百草屏息说,眼中不禁也像晓萤一样露出崇拜的目光。

她听说过有关沈教练的传说。

据说很多年前沈教练还是体育大学的学生,练的是武术专业。国家体育总局为了发展跆拳道,不让中国在奥运会跆拳道比赛时毫无准备和竞争力,让她和她的同学们开始转而学习跆拳道。

她去韩国学习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又融合了以前武术的功底,回到国内之后,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培养出了一批了不起的跆拳道女子高手!其中她亲手发掘和训练出的陈群、罗一等女弟子,竟然在前两界的奥运会跆拳道比赛上都得到了金牌!

所以沈教练是了不起的国家功勋级跆拳道教练。

无数练习跆拳道的弟子们都梦想着能够被她选中,在她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即使不能成为世界冠军,就算成为陈群、罗一的师弟师妹也是无比光荣的!

“是啊是啊!就是沈教练!”晓萤越说越激动,筷子在空中飞舞比划,“而且你们猜,沈教练来岸阳看咱们道馆挑战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范婶很捧场地问。

“沈教练要在岸阳建一个跆拳道训练基地!啊啊啊啊啊!沈教练要在岸阳!!成立一个跆拳道队!!!!在这里训练!!!在这里培养她的弟子!!而且就是从马上开始的挑战赛里选出她觉得有潜力的队员!!!”晓萤激动兴奋的欢呼震得屋顶都要颤抖了。

“那沈教练就不在国家队了?”范叔想了想,提出疑问,“毕竟国家队还是比较重要吧,怎么可能抛下国家队的训练,到咱们岸阳来成立什么跆拳道训练基地呢?”

“据说哦,是想要像跳水队一样。跳水不是除了国家队,还有清华跳水队吗,伏明霞、郭晶晶都是清华跳水队的,又能学习又能训练,比赛成绩也很好,所以国家跆拳道队也打算做这个尝试。”这些问题晓萤早就问过了,她一开始也是激动得半信半疑的,“而且上届奥运会也才结束,距离下一届奥运会还有三年多呢。”

“啊,真不错。”范婶也高兴起来,“晓萤啊,你好好练习,等沈教练来了,你也争取能进入她的队啊,爸爸妈妈支持你!”

“呃,呵呵……”

晓萤挠挠头,心虚地立刻开始埋头吃饭。

吃完饭,百草照例麻利地帮范婶收拾好碗筷,正准确去洗碗,范婶却一把将她拦下来,不容她拒绝地说:“百草啊,你别做这些了,抓紧时间多练练功夫,争取今年的道馆挑战赛能被沈教练选上,到时候你和晓萤一起去,也好彼此做伴有个照应。”

等范婶笑呵呵地走出去了。

晓萤才松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真是的,都在道馆这么多年了,妈妈怎么还不明白每个道馆只有三个参赛名额,其他人都没资格上场。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怎么可能被沈教练选上啊。”

百草用抹布擦桌面。

“啊……对不起……”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若白师兄将参赛名额给了秀琴师姐,其实百草原本是有机会参赛的,晓萤赶忙尴尬地说,“……不过,你不用难过,说不定明年……明年也许沈教练会挑中你的!”

“为什么会难过?”

桌面被抹布擦得­干­­干­净净,直到确信没有一丝油垢了,百草才开始清洗抹布,说:“如果我的实力很差,即使今年参赛了,也不会被沈教练选中的。”

“咦,你已经不生气了吗?不生气若白师兄让秀琴师姐参赛,而不让你参赛?”晓萤瞪大眼睛,她记得那时候百草怒火燃烧的气场可是很惊人的呢。

“早就不生气了。”

晓萤歪头研究她半天,见她确实像是一点点都不介意了,她突然摇头感慨起来:“百草啊,你很吃亏的你知道吗?你的样子哦,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让人觉得你多不好接近呢,其实脾气好得一塌糊涂,就算生气也不会气太久,而且很会为别人着想。往后你多笑笑好不好,拿出啦啦队里的笑容来,我觉得说不定会有男孩子追你,给你写情书呢!”

百草一呆。

情书?

那她往后还是不要笑比较好。

第二天,国家功勋级跆拳道教练沈柠将会率领其他三个国家队教练到岸阳成立跆拳道训练基地,并且将会从这次道馆挑战赛中选拔弟子的消息,迅速在市内的所有道馆传遍了!

惊天动地的消息啊!

而且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确认,在岸阳成立的这个跆拳道训练基地将会是一个半民间和半官方的组织。目的是为了在普及跆拳道运动的同时,也吸收优秀的青少年选手进入国家队,甚至可以直接参加国内外的大型比赛,如果特别优秀,说不定也能参加世锦赛或者奥运会呢!

之所以会选在岸阳。

应该是因为岸阳近年来出现了很多杰出的跆拳道选手,也是国家队队员最主要的输送地区之一,所以在国家体育局询问沈柠教练的想法时,她将训练基地定在了岸阳。

当然也有其他各种比较离奇的版本,比如说沈教练对岸阳有特殊的感情之类的,但是那些传说的版本毫无根据,也就没有太多人在意。

如果说即将开始的道馆挑战赛就已经让人热血澎湃了,那么沈柠教练的到来就是让整个岸阳所有道馆彻底热血沸腾起来。就在这样热烈兴奋的气氛中,全市道馆挑战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Ⅰ:光之初 Chapter 10

像往年一样,今年的道馆挑战赛仍然在市立体育馆举行!全市大大小小七十六所道馆全部参加比赛,开幕式的那天,体育馆外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每个道馆的代表队举着各自道馆的牌子,浩浩荡荡列队走入体育馆中央。

市长在开幕式上讲话。

场中央整整齐齐站满了身穿雪白道服英姿飒爽的少年少女们。他们一个个­精­神百倍、身姿挺拔,个个都被寄予了无限的期望,即将要为了各自道馆的荣誉而战!

坐在拥挤的观众席中望着站在场中央代表着松柏道馆参赛的若白、亦枫和秀琴,百草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胸口里有热血翻涌。

以前都是看着全胜道馆的弟子们因为道馆挑战赛而激动兴奋,她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般地去感觉那种气氛。如今真的来到了现场,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那种看着伙伴们要代表一个集体去比赛,仿佛血液都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百草,你觉得,咱们今年能打入复赛吗?”

死死地掐住百草的胳膊,当听见市长宣布道馆挑战赛正式开始,晓萤紧张得全身肌­肉­都变得僵硬了。真是又期盼又害怕,她期待着松柏能一路势如破竹,杀入决赛,甚至奇迹般地得到冠军!可是,去年松柏毕竟连小组赛都没出线,就失意地早早离开了赛场,也许这次能冲入复赛就很好了,毕竟秀琴师姐的实力要比初薇师姐稍微弱一点。

“能!”

百草用力地点头。

“为什么?”

听到她这样肯定,晓萤顿时兴奋起来。

“因为若白前辈他们不会输的。”

这段时间来每天看着若白他们全力以赴地练习,她相信那些辛苦和汗水绝不会白费!

“对!我们一定会胜利!”晓萤握紧双拳,信心倍增地对身边的啦啦队队员们说,“都准备好了吗?一会儿比赛一开始,我们就要拿出必胜的状态出来,为松柏加油!”

“是!准备好了!”

她们双手握住彩球,­精­神百倍地齐刷刷回答。

开幕式一结束,马上就开始第一轮的比赛。整个道馆挑战赛分为三个阶段,预赛、复赛和决赛。除了上届冠军贤武道馆直接进入复赛,其他所有道馆必须先经过预赛阶段的比赛。

预赛采用小组循环赛的赛制,把贤武道馆之外的七十五支队伍分成八个小组。前七个小组,每组十支队伍,最终比赛积分排名在前两名的队伍出线进入复赛。而第八小组只有五支队伍,将只产生一支出线队。

最终加上贤武道馆,一共将有十六支队伍进入复赛。

抽签结果一出来,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忍不住欢欣鼓舞!跟松柏道馆同组的那九支队伍中,只有一支去年打入八强的日升道馆跟他们分到了一起,其他八支队伍实力都很一般。

那就是说!

今年松柏进入复赛的希望是很大的!哪怕输给日升道馆,只要能打入小组的前两名,也可以进入复赛!

松柏道馆在今年道馆挑战赛中第一战,是对阵海宽道馆。

亦枫和海宽一个叫平仁的男弟子打第一场比赛,百草惊奇地发现,站在正式赛场上的亦枫除了一双眼睛清醒无比,整个人居然还是一种懒洋洋的样子。平仁对这样的亦枫有了轻敌之心,被亦枫屡屡反击得手。

原来,那副困倦得仿佛随时会睡着的模样竟然也是亦枫作战的一种手段呢,她心中暗叹。

将要打第二场比赛的秀琴,和准备打第三场比赛的若白全都站在场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亦枫和平仁的对战情形。亦枫和平仁的第一局结束时,亦枫就以三分的优势领先了,秀琴明显松了口气,若白递给亦枫一瓶水,低声对亦枫说些什么,亦枫边听边点头。

“松柏道馆!百战百胜!”

“松柏道馆!勇往直前!”

挥舞着彩球,百草和啦啦队的队友们在晓萤带领下,热烈地为松柏道馆加油!

在预赛阶段,为了提高比赛的气氛和互相交流学习,大赛组委会一向采用自由的管理方式,允许各个道馆的弟子们在不能­干­扰到比赛的正常进行的情况下,可以在各自参赛的场地边近距离观战。

于是除了比赛中的队员,各道馆的啦啦队成为了体育馆最耀眼的存在。晓萤率领的松柏道馆啦啦队穿着清一­色­的雪白道服,手舞着彩­色­的花球,海宽道馆的啦啦队却是穿着鲜艳的红­色­短裙,挥舞着红­色­的花环,煞是引人注目。

“松柏加油!松柏加油!”

“海宽必胜!海宽必胜!”

两支啦啦队如同在比拼一般,加油的声浪越喊越高,没多大一会儿,每个啦啦队的队员嗓子里都好像冒了烟一样的痛,却一点也不肯示弱地继续为各自的队伍加油。直到随着裁判示意亦枫和平仁的第二局比赛开始,两支啦啦队才暂时收住声音,紧张地继续观战。

第二局,亦枫战得更加神勇,平仁渐渐露出不敌的模样,到第二局结束时,亦枫的比分已经领先了他七分之多。

“海宽道馆!永不言弃!”

“海宽道馆!反败为胜!”

眼看着海宽道馆可能会输掉第一场,他们的啦啦队迸发出高越的声浪,将松柏啦啦队的声音压了下去。

“松柏道馆!天下无敌!”

晓萤急了,激动地大声喊着,百草略微一怔就赶忙和其他队员们一起挥舞着彩球紧跟着她高喊:“松柏道馆──!!天下无敌──!!”

正跟亦枫低声说话的若白被啦啦队的声音引得看过来,他一贯淡然的神情中似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亦枫也大笑着朝着啦啦队的队员们伸出大拇指,受到鼓励的松柏啦啦队立刻涌起无限的力量,更加鼓足了劲加油呐喊!

百草原本还为喊出天下无敌这样嚣张的口号有点窘意,然而见晓萤又带领大家喊出各种五花八门的口号,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大声地高喊着,跟随队员们的节奏挥舞着彩球变换着队形,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很多,只觉得整个人都已经被赛场的气氛点燃了起来!

第三局亦枫继续占据优势,最终以九比一的比分赢得了松柏道馆今年道馆挑战赛的第一场胜利!

“哇,亦枫师兄──!”

啦啦队的队员们和松柏道馆的其他弟子们激动地将结束比赛的亦枫拥抱住欢呼!首战告捷,这是一个多好的开头啊,这一定是在预示着今年松柏会取得了不起的好成绩吧!

接下来跟海宽道馆对阵的是秀琴,她打得没有亦枫那么顺利和轻松,在第二局结束的时候居然还被对手反超过去一分。所有观战的松柏弟子们的心都紧揪起来,百草紧紧抓住手中的彩球,晓萤看呆了,愣愣地甚至忘记了率领啦啦队加油,直到百草捅了她一下,才如梦方醒般地大喊──“秀琴师姐!加油!”

“加油──!!!加油──!!!”

啦啦队队员们将所有的力气全部从喉咙里爆发出来,恨不能将那些力量灌入到秀琴体内,帮她一把!

有惊无险的,秀琴终于以两分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若白。

这是百草第一次见到若白的正式比赛。

穿着雪白的道服,腰系黑带,一双眼睛淡淡地望着已经紧张地拉出架势来的对手,他的面容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

“你看,那人已经输了。”

裁判刚刚宣布第一局开始,晓萤就兴奋地凑到百草身边窃声说。是的,百草也是这么觉得,虽然场上那两人还没有正式展开进攻,但是在若白看似恬淡实则冷凝的气势下,那个海宽的弟子已经紧张到脚步的节奏都乱掉了。

这一场若白赢得毫无悬念。

虽然海宽的啦啦队一直坚持不懈地拼命为她们的伙伴加油,但是到第二局快结束的时候,若白在领先十分的局面下,突然使出一个后踢,直接将那人踢晕在地。

裁判宣布若白KO胜!

“若白师兄!”

“若白师兄!!”

松柏的弟子们激动地冲过去,像刚才拥抱亦枫和秀琴一样将若白紧紧拥抱住欢呼,天哪,是KO获胜呢!今年道馆挑战赛的第一战,松柏道馆就以如此完美的成绩获胜了!

首战的胜利仿佛在所有松柏弟子面前展开了一幅辉煌的画卷!也许,今年的松柏能够一路势如破竹杀进复赛、杀进八强、杀进半决赛,甚至、甚至说不定跟贤武道馆也有一拼呢!

看着身边伙伴们一张张笑容灿烂的兴奋的面孔,百草虽然没有像她们一样去拥抱若白,心里却也是激动得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因为刚才一直在拼命地呐喊加油,这会儿觉得喉咙火烧火燎地痛,她到场边弯腰去拿自己的水壶,抬头时看到海宽道馆的啦啦队正黯然地收起她们手中鲜红­色­的花环。

那个输给若白的海宽弟子颓然坐在比赛的垫子上,低垂着肩膀,海宽的教练拍了拍他,说:“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就这么没­精­打采,太没出息了!”

“是。”

那弟子用手背擦一下脸,站起来。

“打起­精­神来,下一战我们要对阵日升道馆,只能赢不能输!”海宽的教练提高声音说,周围的海宽弟子们立刻振作­精­神高声回答:“是──!”

那些声音里充满力量,仿佛斗志又被重新点燃了起来!

目光从那边收回来,百草的胸口愣愣地酸涩了一下。她还记得以前,每年全胜道馆的弟子们都要用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备战道馆挑战赛,却每年都输得很惨,一次也没有进入过复赛。

她在全胜道馆里是像影子一样的存在,没有人会告诉她全胜道馆究竟是怎么样输掉的,她只能感觉到每年输掉以后道馆里的气氛都死寂得仿佛有什么死掉了似的。

今年她终于能亲眼看到挑战赛了。

却是站在松柏道馆的队伍里。

闭上眼睛,她咕咚咕咚地仰起脖子大口喝水,想要赶走心底突然涌上来的黯然。

“走了,我们去看别的比赛!”

松柏道馆和海宽道馆是第六小组的首场对阵,后面还有其他道馆的一些比赛。若白、亦枫和秀琴继续守在那里观察同组道馆的比赛情况,晓萤和阿茵、萍萍她们却将彩球收好,兴高采烈地喊百草赶快去看其他组一流道馆的对阵去。

“好。”

把水壶再塞进书包里,百草跟着她们往前走。体育馆内很拥挤,她们正走着,前面呼啦啦走过来一群弟子,她们闪到一边,那群弟子异常沉默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百草一愣。

那是全胜道馆的队伍。奇怪的是,她发现一直代表全胜道馆参赛的黎蓝师姐并不在里面,反而是光雅身穿比赛的道服,眼圈微红地走在郑师伯和仲和师兄的身后。

是输了吗?

虽然她被赶出了全胜道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可是,这一刻,看着他们一个个沉默不语消沉低落的样子,她的心口猛然被揪得生疼,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哼!”

这时郑渊海已经看到了她,他扫了一眼她身边那些松柏道馆的弟子们,重重地哼了一声。于是同郑渊海一样,凡是走过百草身边,全胜道馆的弟子们无一例外地狠狠瞪她唾弃她,仿佛心中满腔的失落和怒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叛徒!”

“不要脸!”

“呸!”

被那些冰冷的眼神投注在身上,听到那些鄙视的声音,闪避在旁边的百草咬紧嘴­唇­,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努力想要让自己不去理会。她已经不在全胜道馆,是郑师伯亲口将她赶出去的,是松柏道馆收留了她。全胜道馆现在怎么样,他们对她什么态度,她应该都不需要再在乎了才对。

可是……

为什么看到光雅也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从她面前走过,她心里还是会那么难过。

“咦,萍萍,全胜道馆是不是输了啊?”

看到沉默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的百草,晓萤气不打一处来,故意高声说。同桌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会不知道百草在难过呢?太过分了!在全胜道馆的时候欺负百草,任何大小赛事都不让她参加,现在百草不在全胜道馆了,居然还被他们欺上门来!

“是吗?我……我不知道哎……”见全胜道馆的弟子们听到她们的对话全都­阴­沉着脸瞪过来,萍萍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嘿嘿,其实一看就知道了啦。”晓萤笑嘻嘻地装作压低声音,实则那声音谁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你看他们的表情,垂头丧气得像落败了的公­鸡­,不是输了,难道还会是赢了啊!”

“呃……呃……”

萍萍害怕地使劲揪住晓萤的胳膊,生怕全胜道馆的弟子们会冲过来打她们。

“你说什么呢!输了又怎么了!难道你们松柏道馆就一场都不会输?!”

光雅从队伍中走出来,怒目瞪向晓萤,然后又瞪向一语不发的百草,气得发抖地大喊:“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背叛了全胜道馆,投入到松柏道馆门下,就可以这么嚣张地来嘲笑我们了吗?!从小到大,是谁供你吃、供你住、让你上学、教你练功,你居然转脸就背叛了全胜道馆!戚百草,你这个叛徒!”

“拜托,你哪只耳朵听见她说话了!刚才是你们冷嘲热讽地骂她,可是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你们还要她怎么样?!嘲笑你们的是我,别把账算到百草身上!”

晓萤也怒了,一挺身挡在百草身前,连珠炮般地说:“说什么叛徒,谁不知道是你们因为耍花招被揭穿了,恼羞成怒之下把百草赶出全胜道馆的!你们不要百草,难道还不许别的道馆欢迎百草了吗?”

“你──!”

光雅气得呛住,但是她还是不看晓萤,只是死死地瞪着百草,说:“我原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他,至少你不会背叛他。可是,你原来跟其他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百草看向她!

她没有听错。光雅声音里的难过是因为她以为她背叛了师父,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是师父带我投入松柏道馆的。”

原本不想去解释什么,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被鄙视和被冤枉,可是这一刻,她却不想让光雅误会她。

“我不信!”光雅想都不想就打断她,“他那么……那么……视你为希望,怎么可能会舍得让你拜到别的道馆门下!你不要骗人了!”

“原来是曲师弟让你改投到松柏道馆去的,”郑渊海赤红着脸哼哼笑了两声,“没错,我们这尊小庙也留不下你这尊大佛,能攀上松柏道馆当然就不用再搭理我们这区区全胜道馆,好,好得很!走!”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全胜道馆的弟子们愤恨地又瞪了一眼百草,跟在郑渊海身后匆匆地走了,光雅更是连看百草都不屑于再看。

“你们……”

晓萤不忿于他们对百草的态度,正想再告诉他们弄弄清楚,明明是全胜道馆做错了事情迁怒于百草,怎么好意思说得反而像百草背叛了他们一样,太过分了!

“晓萤,算了。”

百草阻止住她,心里涌上不安的感觉。她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出来是师父带她投到松柏道馆的?郑师伯一向不喜欢师父,会不会因此回去以后为难师父呢?

“依我看,你那个郑师伯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肯定早就看你师父不顺眼,所以既不让你师父带弟子,也排挤你不让你参加任何比赛。”听到她的担心,晓萤挠挠头,边走边分析说,“可是既然他能一直能容忍你师父住在全胜道馆,应该也是有原因的吧……”

“我觉得也是。”阿茵Сhā嘴说,“你师父当年那样的事情,都能留在全胜道馆,可见你那个郑师伯不能赶你师父走,那么刚才那种小事情更加没道理让你师父走了。百草你就放心吧!”

“是啊是啊,百草你放心吧!”萍萍赶快附和着说,虽然她其实没太听懂大家说的是什么。

“嗯。”

百草应了声,尽量不让自己再去多想,而且她也不想影响到晓萤她们的心情,因为松柏道馆的首战大捷,大家刚才还是那么开心。望着前面各个场地上正激烈进行着的比赛,她把话题从全胜道馆上面岔开。

“我们去看哪场比赛?”

“去看神威道馆的比赛吧!如果咱们能从小组出线,很可能第一场复赛就会对上神威道馆!”晓萤兴奋地说,阿茵和萍萍也立刻表示强烈地赞成,于是四个女孩子一起从人群中挤到神威道馆的比赛场地旁,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神威道馆正在进行的是女子选手的那场,也就是他们首战第二场的比赛。每年道馆挑战赛的赛制都是将女弟子的比赛放在第二场,两场男弟子的对阵放在第一场和第三场,一般来说,第三场比赛是每个道馆主将选手的对决。

“她叫李芳,实力很强。”看着神威道馆那个女弟子轻轻松松一个双飞踢将对手踢中得分,晓萤说,“热身赛的时候,秀琴师姐曾经输给过她。”

“啊,秀琴师姐输给过她?”萍萍害怕地说,万一要是复赛又遇到这个李芳,“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秀琴师姐只是热身赛输给她而已,说不定秀琴师姐是保留实力,准备等到正式比赛的时候出奇制胜呢!”晓萤瞪萍萍一眼,却看见旁边的百草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场地上的李芳,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样子跟最近训练发呆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晓萤心中一动。

咦,难道说百草还一直在坚持练习观察对手的起势?

“啊!快看!是贤武道馆!”

阿茵激动地忽然喊起来,晓萤和萍萍立刻随着她的声音转头望过去,果然贤武道馆的弟子们正整齐地从人群中走过来,其他道馆的弟子们自动闪出一条宽宽的道路给他们,并且情不自禁地以或崇拜或向往的目光望着他们。

“好有气势啊……”

萍萍喃喃地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贤武道馆的弟子,可是每次看到穿着雪白道服的他们都会产生一种忍不住想要惊呼的冲动。

“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复赛呢。”

阿茵羡慕极了,所有道馆都在激烈地角逐杀入复赛的名额,只有贤武道馆能够这样悠闲地坐以待赛。

“赶快祈祷!”

晓萤打个激灵,突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虔诚地不停地说:“神啊,请不要让松柏道馆太早碰到贤武道馆……”

阿茵和萍萍也立刻紧张地跟着晓萤祈祷:“请不要让松柏道馆太早碰到贤武道馆,请不要让松柏道馆太早碰到贤武道馆……”

在决赛之前如果碰上贤武,那完全是必死无疑。所以,越晚碰到越好啊!

百草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地中央的比赛,当李芳以一个完美的后踢反击踢中对手得分结束掉这局之后,她才发现晓萤她们三人根本没在看神威道馆的比赛。

“冠军的光芒啊!”阿茵痴痴地说。

晓萤和萍萍也呆呆地望向不远处,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百草看到了站在左前方的一块场地前的那支队伍。

一共大约十几个弟子。

不像其他道馆的弟子那样随意地几个人凑在一起边说话边看比赛,他们整整齐齐地列队而站,身体一个个挺直如松,目光专注地观战,不交头接耳,不窃窃私语。

廷皓站在那支队伍的最前面。

他凝神观看着场地中正在进行的比赛,周围其他道馆的弟子们却纷纷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他身上仿佛有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太阳般的光芒。

难怪贤武道馆能成为全国四大跆拳道馆之一。

百草暗暗想,只是这样寻常的观战都认真严谨一丝不苟,想必平时的训练会更加严格。

等晓萤三人回过神来时,赫然发现神威道馆李芳的比赛居然已经结束了,看比分是李芳以胜出五分的成绩取胜的。

“嘿嘿,比赛结束得好快哦。”晓萤心虚地不敢承认自己从头到尾一直分神,根本没留神观察李芳的状态。

“走,咱们去看风扬道馆的比赛吧。”阿茵提议。

“好啊好啊!”

晓萤和萍萍赞同地附议,于是她们拉着百草又跑去另一块场地。看完一场比赛又一场比赛,当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一直站着观战的她们竟然已经累到腿软得有点走不动的样子了。

不过!

胜利的喜悦让她们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疲倦!

毕竟跟若白师兄他们的出赛比起来,只是观看几场比赛而已,一点也算不上什么!

回到松柏道馆,范婶早已­精­心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迎接初战大捷归来的若白、亦枫和秀琴,其他弟子们兴奋地围在他们三人身边,对今天的胜利依旧激动不已,重复地一遍一遍描述比赛中的­精­彩细节!

若白却只是淡淡地说,今天只是第一场比赛而已,接下里还会有八场比赛,只要输掉两场,就可能无缘复赛,让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仿佛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不过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早就习惯了若白师兄的脾气,稍微闷了一会儿就又和亦枫、秀琴兴高采烈地谈论起来今天的比赛。

顾忌着若白刚才的话,秀琴克制住获得胜利的开心,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亦枫却完全不在意,哈哈大笑地对弟子们说,今后几天一定也会像今天一样大获全胜!

就像亦枫说的那样!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松柏道馆果然一路势如破竹!跟金泉道馆的比赛,亦枫、秀琴、若白齐齐获胜!在跟星翰道馆的比赛中,虽然秀琴输掉了她那一场,但是亦枫和若白很漂亮地战胜各自对手,松柏再次胜出!

松柏道馆沸腾了!

自从初原退出后,连续四年来松柏道馆从未在道馆挑战赛的预赛中能如此一场接一场地取得胜利!虽然也可能是抽签产生的分组对阵表正好将比较弱的队伍排在了前面,但是这样一连串的胜利也是近年来史无前例的啊!

“松柏加油!松柏加油!”

可是今天和蓝狮道馆的对阵中,亦枫居然以一分的微小差距败给了对手。眼看着第二个出场的秀琴又和蓝狮道馆的女选手对阵得难分胜负,比分一直互咬着交替上升,晓萤率领着啦啦队队员们声嘶力竭地为她加油!

这几天来每天大喊着为松柏加油,阿茵、萍萍包括晓萤的嗓子都痛得有点受不了了,喊出来的声音又闷又哑。虽然她们每天都狂喝胖大海,但是被过劳使用的嗓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发不出声音。

“蓝狮加油──!蓝狮加油──!”

对面的蓝狮啦啦队人多势众,加油的声音以压倒般的优势将松柏啦啦队的加油声掩盖住!

“砰!”

蓝狮的女选手一个反击横踢踢中秀琴的胸口,得一分。蓝狮啦啦队顿时欢呼起来,已经领先两分了!

“松柏必胜!松柏必胜!”

晓萤急死了,可是任她怎么使劲,嗓子里都闷哑得好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一样,这么小的声音怎么率领着大家为松柏加油啊!

“松柏必胜──!松柏必胜──!”

啦啦队里,一个微沉有力的女孩子声音破众而出,那是百草。她的声音不是非常的清脆响亮,没有像银铃一样好听,却有着如同海底浪涛般的力量,蓝­色­的彩球挥舞在她的双手中!

“松柏必胜──!!松柏必胜──!!”

那海涛般的呐喊仿佛有无穷的感召力,原本嘶哑得几乎完全发不出声音来的阿茵她们也奇迹般地奋声喊了出来!

“啪!啪!”

在松柏道馆重新响起的热烈的加油声中,秀琴大喝一声,她竟主动进攻,在空中飞出双飞踢!

两分!

又是平局了!

“哇──!!!”

松柏啦啦队的女孩子们激动得跳起来,互相拥抱在一起!晓萤更是两眼闪亮地扑住百草,兴奋地说:“太好了!你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声音!那么接下来,就由你领喊!”

“我……”

百草微怔,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刚才的呐喊声使得她的嗓子此刻好像被火烧得裂开了一样,痛得连唾液都无法咽下。可是她也很清楚,大家都已经很难发出声音了,看着晓萤和其他啦啦队的伙伴们那一张张满脸期待的神情……

“好。”

一听她答应下来,晓萤立刻将她手中的那对蓝­色­彩球拿走,将自己那对象征着啦啦队队长的七彩花球塞进她手里,又把她推到啦啦队的最前面,说:“百草!开始吧!”

“松柏道馆!奋勇向前!”

“松柏道馆──!!奋勇向前──!!”

市立体育馆内到处充满了各道馆啦啦队的声浪,而这边,在百草的带领呐喊下,松柏道馆啦啦队的气势完全压过了蓝狮啦啦队,秀琴也渐渐找到了进攻的感觉,她接连得分,终于在第三局结束的时候以领先四分的成绩取得了胜利!

若白上场后。

双方主将之间的决战更是掀起了比赛的Gao潮,松柏和蓝狮的啦啦队队员们呐喊着,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中,百草沉着有力的声音犹如波浪汹涌的大海上一座始终矗立在前方的灯塔,不管蓝狮啦啦队的声音再高亢再强大,她坚毅的声音始终领着松柏的啦啦队以充满斗志和让人听了就会倍加鼓舞的节奏呐喊着──“加油松柏!松柏加油!”

“加油松柏──!!松柏加油──!!”

“松柏松柏!严阵以待!”

“松柏松柏──!!严阵以待──!!”

“松柏胜利!松柏无敌!”

“松柏胜利──!!松柏无敌──!!”

若白胜!

当裁判宣布松柏道馆以二比一的总比分赢得与蓝狮道馆的对阵后,所有观战的松柏道馆弟子们激动地狂跳起来冲过去,将若白他们拥抱在中间!

四连胜!

松柏道馆已经四连胜了!

“啦啦队今天很出­色­。”

听到若白师兄居然在伙伴们的包围欢呼中特意对啦啦队说出这句话,啦啦队的女孩子们先是不约而同地呆住,然后一个个笑得又兴奋又不敢置信!

哇,一向淡然严谨的若白师兄竟然特意表扬了她们呢!

“是百草!”晓萤一把将百草推出去,高兴地对若白说,“今天这场大部分时间都是百草带着我们加油的,她很­棒­啊,喊得很有力道是不是!我们也没想到她会喊这么好呢!”

“是啊是啊!今天全啦啦队最辛苦的就是百草!”啦啦队队员们异口同声地说。

“辛苦了。”

若白对百草点了点头,然后才向换衣室走去。啦啦队伙伴们纷纷羡慕地打趣百草,说好难得才能被若白师兄肯定,晓萤甚至八卦兮兮问百草,刚才若白师兄跟她说辛苦了的时候,她有没有心跳加速呢?

百草窘红了脸。

虽然跟啦啦队里女孩子们越来越熟悉,可是她还是不习惯被开这样的玩笑。假借着去喝水,她弯腰从地上的书包里去掏水壶,听到她们的话题终于从若白和她身上转移开,才松了口气。

松柏跟蓝狮的这场比赛是今天第六小组的最后一场,这会儿市立体育馆内其他小组的赛事基本上都已经结束了,只有左前方和右边的各一块场地上还有比赛在进行。

拧开水壶的瓶盖,手晃了晃,百草仰起脖子,把水壶竖起来又晃了晃,等了许久,才只有一滴水缓缓地从水壶的沿口“滴答”一声落到她­干­裂的嘴­唇­上。

没水了。

在亦枫比赛的第一场,为了能喊出声音来,她就几乎将水壶里的水全都喝完了。吃力地咽了口唾液,喉咙里­干­痛得仿佛里面已经龟裂成一片片的,那疼痛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耳朵,连太阳|­茓­都痛得有点一跳一跳的。

“咦,快看!”阿茵忽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喊,“那不是廷皓前辈吗?站在他身边那个……”

真的是廷皓前辈呢!

啦啦队的女孩子们齐刷刷望过去,刚才全心关注松柏和蓝狮的比赛,竟全然没有留意到贤武道馆的廷皓前辈就站在右边的场地上观看第五小组的比赛!在白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休闲西装,下身穿一条磨白的旧黑­色­牛仔裤,廷皓前辈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英挺修长。

或许是因为没有穿道服的缘故,他不像开幕式那天显得那么严肃,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他跟身边的一位女士边看比赛边低声谈论着什么。

“那个人……”

晓萤突然瞪大眼睛,脑中飞快闪过一些曾经在电视和报纸上见到过的照片。

百草也觉得那女士有点眼熟。

“会不会她就是……”萍萍惊喜又忐忑地低喊,“……就是沈柠教练啊!”她收集了很多关于跆拳道的剪报,应该没错,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沈柠教练!

“咦──?!”

啦啦队的女孩子们这时也全都认了出来,没错,那就是沈柠教练!可是,她跟出现在新闻里的模样好像很不一样哎!新闻和报道里,沈教练总是在赛场边,总是穿着国家队的体育服,头发总是高高地梳成利落的马尾,面容清爽没有一丝脂粉,年轻得就像刚刚踏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子。

然而此刻站在廷皓前辈身边的这位女士。

穿着一身改良的淡紫­色­旗袍,乌黑的头发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发髻上斜Сhā一根深紫­色­凤尾的簪子,她脂粉薄施,肤如凝脂,目如黑潭,完全是从古代工笔画中走出来的绝­色­仕女!

这时第五小组的比赛也结束了,沈柠对廷皓低语说了些什么,廷皓微微点头,两人向体育馆的南出口的方向走去,那正好也是松柏道馆啦啦队女孩子们所在的方向!

这就是传说中的沈柠沈教练啊,这就是要在岸阳成立跆拳道训练基地的沈柠沈教练啊!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要从道馆挑战赛中选拔出好苗子来培养吧!

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跆拳道训练基地!

国家队!

世界大赛!

望着前面越走越近的沈柠,想到沈柠这个名字所意味着的那些让人热血澎湃的事情,啦啦队女孩子们的心脏怦怦怦地狂跳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哪怕就是简单地喊一声“沈教练”!

连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晓萤也只敢心中狂冒泡泡地瞪大眼睛屏息地凝视着她!

百草怔怔地握住手中空空如也的水壶。

那种感觉……

虽然面前这个美丽如古代仕女的沈教练并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傲慢表情,可是就是有种难以言语的威严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一步。

她低下头,拧上水壶的盖子,喉咙里又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痛得她只想赶快回到道馆喝一口水。

“廷皓哥哥!”

眼看着就要和传说中的沈教练擦身而过,说不定会造成终身的遗憾,晓萤急中生智,笑容灿烂地向廷皓挥手喊:“廷皓哥哥,你也来看比赛啊!有没有看到我们松柏道馆刚才的比赛呢?”

太崇拜晓萤了!

阿茵她们一边在心里狂热地赞美晓萤,一边感动地看着沈教练和廷皓前辈一起停在了她们面前,啊,她们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沈教练了!

“嗯,看了若白刚才的比赛,松柏道馆今年进步很大。”廷皓很有礼貌地回答晓萤。

百草闻声抬起头看他。

见他虽然跟沈教练站在一起,身上那种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却没有丝毫的减弱,眉目间竟仿佛更加英气逼人了些。

“若白就是刚才您看的那场比赛里获胜的选手。”廷皓对沈柠解释说,沈柠教练微微颔首,表示她想起来了。

沈教练看到若白师兄的表现了!

那就是说──

若白师兄说不定会被挑中,选入到沈教练成立的跆拳道训练基地里去!

啦啦队的队员们兴奋地睁大眼睛。

晓萤更是激动地脱口而出:“是的!我们若白师兄是非常了不起的选手,若白师兄已经连赢四场了,也已经带着我们松柏道馆连赢四场了!沈教练,如果您要挑选弟子,请一定要考虑我们若白师兄啊!”

沈柠笑了笑,对晓萤说:“我会综合考虑每个选手的情况。”

这句话说得很客气,晓萤却突然觉得自己冒昧极了,尴尬得涨得脸通红,说:“谢谢沈教练。”

沈柠又是一颌首,没有再停留,径直向体育馆的出口走去。廷皓也一起走,走过百草身边时,他略停了下。

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她,他仿佛不经意地说:“拿着吧,我上次说过了要请你喝饮料的。”

百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矿泉水塞进她手里,然后大步和沈柠一同离开了。她微愣地看了眼那瓶还没开封过的水,难道他看到她水壶里没水了?可是他刚才不是一直在看比赛吗?

“为什么廷皓哥哥会给你水?”

边和大家往外面走,晓萤边好奇地问。今天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了,体育馆里有些空荡荡的,大赛的工作人员在忙碌地收拾场地。

“我也不知道。”

百草摇摇头,矿泉水的瓶子温温的,似乎还留有他手上的温度。喉咙又痛又­干­,她很想立刻拧开这瓶水喝下去,却不知为什么又开始望着那瓶水默默发怔。

“说起来,你真的很厉害呢!”看到百草手中的水,晓萤顿时也觉得嗓子里开始冒烟,掏出自己的水咕咚咕咚地大口大口喝,喝完喘了喘气,继续说,“我平时话那么多,嗓子久经锻炼,你说话那么少,嗓子应该很脆弱。为什么我嗓子都不行了,你还能喊出来呢?”

“是啊!”阿茵她们也纷纷开始喝水,沙哑着嗓子说,“秀琴师姐那场,真的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呢,百草,今天多亏了你!”

“……没有。”

被大家这样的夸奖,百草心里又暖又热。其实只要用力,喉咙里总是能发出声音的,只要喊的时候努力忽略掉嗓子里被烈火焚烧般的疼痛就可以了。当看着亦枫、秀琴和若白在赛场上全力地比赛,她恨不能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送给他们,加油呐喊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百草,不如你成为啦啦队的队长吧!”晓萤突发奇想,“你能喊出来声音,而且在不同的时候能带领大家喊出来最合适的口号,并且运气也蛮好,秀琴师姐那场原本说不定会输掉的,你一带领大家加油,就喊赢了!以后就由你带领大家好不好!”

“我?”

百草呆住。能参加啦啦队对一向沉默寡言的她来讲就已经是很大的挑战,她怎么可能适合率领大家又喊又跳地为比赛加油呢?

“对啊,就是你!”晓萤兴奋地望向周围的队员们,说,“你们觉得怎么样,让百草带领我们,为咱们松柏道馆加油吧!”

“好啊!”

“百草,当我们的队长吧!”

“带领着我们,为了松柏道馆继续胜利,燃烧我们身体内的最后一份力量吧!”

女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将百草围在中间,边挥舞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彩球,边轻快地走出体育馆的南出口,七嘴八舌地喊着:“松柏道馆!战无不胜!”

“我们已经四连胜了!”

“明天就会五连胜!后天就会六连胜!我有预感,我们松柏道馆将会以全胜的战绩冲出预赛!冲进复赛!冲进八强!冲进四强!冲进决赛!”

“胜利是属于我们松柏道馆的!”

“松柏道馆万岁!”

因为其他道馆的弟子们已经全都走光了,松柏啦啦队的女孩子们肆无忌惮地放声笑喊着,笑声一直飘荡到彩霞满天的空中去。

百草也笑起来。

她的笑容明亮极了。

如果能够帮助松柏一路胜利下去,即使喊得嗓子再也发不出丁点声音,她也愿意带着啦啦队每场比赛都用力地呐喊加油!

笑声伴着她们走上体育馆外面高高的台阶。

她们准备坐公交车回去,肚子里饿得开始咕噜咕噜叫了。站牌就在体育馆外面,她们一走出来,却看到有好多警察正把前面的一块地方围起来,不停地拍照,那地上有很多碎玻璃,还有一滩血迹。

是出车祸了吗?

百草心中一惊,不忍看那些鲜血,将视线移开一点,她听到晓萤正在向旁边那些等着警察一走就开始清洗地面的体育馆清洁大婶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个到这里参加完比赛的小姑娘被车撞了,送到医院去了。”清洁大婶心有余悸地说。

“啊,是选手被撞了吗?”女孩子们惊呼,晓萤怕怕地说,“回去一定要提醒若白师兄他们注意交通安全,太可怕了!对了,大婶,你知道是哪个道馆的选手吗?”

“记不得了,”清洁大婶又想了想,不敢确定地说,“好像是什么……什么……松什么的……”

“……松柏道馆?!!!!”

片刻的呆滞之后,女孩子们惊恐地大喊!

一定是搞错了!

一定是清洁大婶年纪太大,耳聋耳背地听错了,怎么可能是松柏道馆!可是当晓萤胆战心惊地按下手机号码,连拨了几个电话,当女孩子们心慌意乱地拦下两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当看到320病房外的走廊上全都是先前离开的满脸焦急不安的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时,啦啦队女孩子们的腿都有些软掉了!

“秀琴师姐伤势怎么样?”

晓萤害怕地问初原。

初原拿起挂在床尾的病历卡,仔细看了看,说:“右臂骨折有创口,颈部轻度挫伤,其他部位有擦伤,应该问题不大。刚才我问过秀琴的主治医生,明天就可以出院,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一般不会留下后遗症。”

百草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

看到地上那摊血的时候,她很害怕是很严重的车祸,如今知道秀琴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总算放下心来。

“那……那明天的比赛……”晓萤松了口气,却马上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提心吊胆地问,“……秀琴师姐还有办法参加吗……”

“你说呢!你说我姐还有办法参加吗?”秀达突然猛地站起来,他凶巴巴地瞪着晓萤,声音里带着冲天的怒火,“你明明看到我姐胳膊不能动,脖子不能动,她怎么参加明天的比赛!你明明知道我姐努力了那么多年,就是希望能够在道馆挑战赛里代表松柏赢得胜利,现在她没办法继续比赛了,她心里有多难过你会想像不出来吗?!你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

晓萤被吓得结结巴巴。

“秀达,闭嘴!”

病床上的秀琴苍白着脸呵斥秀达,秀达僵了片刻,然后梗着脖子僵硬地大步从病房走出去!

“对不起……”

躺在病床上,秀琴的脸­色­比枕头还要雪白,她哑声说,泪水缓缓从紧闭的睫毛处流淌出来。一年一年,她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够代表松柏道馆出战道馆挑战赛,如今已经四连胜,眼看着就能冲出预赛冲进复赛,却因为她的受伤拖累了道馆。

“对不起,秀琴师姐,我不该说那些话!”

晓萤也“哇”地一声哭起来,她刚才没想那么多。是的,秀达说得没错,她知道秀琴师姐一定比她更难过。

病房里一片死寂。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呆呆地站着,一个个心里难过极了。

按照规则,所有道馆的三个参赛名额必须在比赛开始前就全部确定,不能够中途更改出赛队员。即使有队员在比赛中受伤或者什么原因不能参加比赛,也不能由其他弟子替补。秀琴师姐的受伤,意味着松柏道馆又要无缘今年道馆挑战赛的复赛了。

怎么会这样。

可是松柏道馆已经四连胜了啊,怎么可能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把身体养好,不要留下伤,明年的道馆挑战赛还会有机会。”初原心中叹息一声,帮秀琴拉好被子,转身对病房里的弟子们说,“留下一两个人来照顾秀琴,其他人都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我留下来照顾秀琴前辈。”

看着仍旧在默默流泪的秀琴,百草的心像被绞住了一样的疼。如果说她当时没能取得参加道馆挑战赛的资格,就难过了很久。那么秀琴师姐已经比赛了几场,而且场场胜利,却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比当时的她更加难以接受吧。

“我也留下来!”晓萤赶忙说。

“还有我!”

“我也要照顾秀琴师姐!”

“……”

阿茵和萍萍她们也纷纷坚决要求留下来,病房里又开始乱糟糟喧哗起来。

“阿茵、萍萍和秀达留下,其他人回道馆。”若白走进病房,神情淡淡的,仿佛秀琴的受伤也没有太多­干­扰到他的情绪。

“我以前照顾过病人,有护理的经验,让我留下来吧!”

百草恳求地望着若白,以前师父生病时,她陪师父住过院,跑前跑后地对医院里需要办的各种手续和流程也比较熟悉。

“不行。”若白看向她,说,“明天你要代替秀琴参赛,现在立刻回道馆开始训练。”

“什么──?!”

被沮丧包围的松柏道馆弟子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历届的道馆挑战赛不是都不允许选手的更改吗?

而且,为什么是百草代替秀琴师姐参赛?!

Ⅰ:光之初 Chapter 11

原来,是大赛组委会经过紧急研究决定,是由于赛事主办方的责任导致松柏道馆参赛选手秀琴受伤,以及不能进行接下来的比赛。所以组委会除了支付秀琴的治疗费用和营养费用外,特别批准松柏道馆可以另外派出一位选手代替秀琴参赛。

只是为什么是百草呢?!

夜晚的松柏道馆沉浸在一种古怪而沉默的气氛中。练功厅里,若白正在加紧训练百草,弟子们守在外面,他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欲言又止。

不是说他们看不起百草的实力。

事实上,馆内选拔赛的时候百草就战胜了秀琴,取得了女子组的冠军,后来是若白师兄出于综合实力的考虑,才选择了秀琴。那么秀琴意外受伤,由百草来替补,按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

自从馆内选拔赛之后,也许受刺激和打击过度,百草的表现开始失常。日常的分组对练时,她常常盯着对手发呆,反应很慢,几乎连道馆里入门最晚的弟子都能踢倒她。

这样的百草,怎么可以代表松柏道馆去参赛?

“亦枫师兄!”

练功厅外的弟子们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去打扰正陪着百草对练的若白,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丰石悄悄喊里面的亦枫出来。

“怎么了?­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亦枫练得浑身是汗,他边打哈欠边慢悠悠地走出来。

“亦枫师兄,为什么若白师兄决定让百草参赛呢?百草最近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会输掉的吧!”弟子们压低声音说,怕被百草听见影响她的情绪。

“那你们觉得应该让谁代替秀琴参赛?”亦枫又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晓萤?阿茵?萍萍?还是其他谁?”

弟子们很沮丧。

是的,晓萤她们好像还不如百草,松柏道馆在女弟子上面的实力一向比较弱。

“要不然联系一下初薇师姐?”

吴海突然灵光一闪,其他弟子们也纷纷附和。虽然初薇师姐在馆内选拔赛的时候曾经宣布放弃跆拳道,而且也搬出道馆去学校住校了,可是现在是松柏道馆的危急时刻,初薇师姐应该会挺身而出的!

“你们觉得若白师兄会同意让一个轻易就放弃了跆拳道的人,代表松柏道馆出赛吗?”靠在练功厅的纸门旁,亦枫瞌睡地扫他们一眼。

“……”

弟子们垂头丧气。是的,即使初薇师姐愿意代替秀琴出战,若白师兄也不会同意的。

“后踢!”

随着若白喊出口令,百草一个腾身后踢,重重踢在他高举的脚靶上!收住身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练功厅门口那些将亦枫围起来的弟子们。从他们的表情,她能猜到他们是在反对由她出赛,她甚至听见他们提到了初薇的名字。

终于能参加她盼望已久的道馆挑战赛了!

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心里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激动,又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压力。她能理解外面那些弟子们不安的心情,松柏已经连胜四场了,小组出线的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突然换上她。

她的实力和秀琴相比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那场馆内选拔赛,如果不是秀琴分神,她几乎无法反败为胜。而跟婷宜的那次实战,她更是败得一塌糊涂。

“横踢!”

若白一声厉喝,她略怔一下,立刻将注意力转回来,大喝一声:“呀──!”

一腿横踢贯灌着风声踢在他的脚靶上!

“双飞!”

“侧踢!”

“下劈!”

若白一声声地喊出口令,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完成,又是十几分钟下来,她大汗淋漓。扔给她一块毛巾,他淡淡地说:“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你回去休息。”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她急忙说。

“就算你今晚练一个通宵,除了造成肌­肉­疲劳,对明天的比赛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说完他转身离开,向练功厅外面走去,背影是那么的漠然,好像他对她明天甚至她今后的每一场比赛都毫不关心,她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说:“你觉得我明天会输,是吗?”

若白站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你认为你明天会输吗?”

被他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她心中一激,反而生出一股力量来,倔强地说:“我不会输的!”

若白对她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沉默地打量了她一下。练功厅外的弟子们见他出来顿时纷纷噤声,恭敬地喊若白师兄,他拍了拍弟子们的肩膀,没说什么。

望着若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外面的弟子们也散开走了,百草独自一人在灯火通明的练功厅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深吸口气,拿起抹布像往常一样开始擦垫子,努力赶走那些纷杂忐忑的杂念,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不会输!

她明天一定会战胜对手!

虽然她是因为秀琴的意外受伤而临时替补上场,可是既然明天就要上场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拖累整个队伍!

“赶快回去吃饭啦!这里我帮你收拾!”

见明天就要比赛的百草居然还跪在地上用力地擦垫子,晓萤急忙冲进练功厅,将抹布从她手里抢过来,连声说:“左等右等你也不回来,还以为是从医院回来若白师兄就加紧训练你到现在,不放你回去吃饭呢,怎么竟然是在打扫卫生啊!哎呀哎呀,不要跟我抢啦,这些工作全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放心,我一定擦得­干­­干­净净!”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百草对她笑了笑,双手紧握住抹布继续埋头擦垫子。反正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若白让她今晚不要再训练了,回到房间她也只会对明天的比赛胡思乱想地紧张。

“百草,回去啦。”晓萤哀求她,“我妈专门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已经热了好几遍了,如果我没能喊你快点回去,她会骂我的!拜托啦!”

呼啦啦──

练功厅的纸门被拉开。

刚才已经四散走开的松柏道馆弟子们整齐地一字排开站在百草和晓萤面前,他们手里拿着抹布、水桶、扫帚、灰斗,仿佛要打响一场清洁战役般­精­神抖擞地齐声说:“交给我们吧!”

丰石上前一步,代表他身后的伙伴们对她们说:“晓萤,你陪百草回去吃饭,照顾她,让她好好休息,把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们来做!”

“可是……”

可是,他们刚才不是还不放心让她参赛吗?百草呆呆地望着他们,他们虽然在练功厅外是压低了声音对亦枫说的,然而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咦,太好了!”晓萤很高兴,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我还以为你们会反对百草代替秀琴师姐出赛呢!”

“其实我们是有点担心,不过我们不是反对百草,而且我们太紧张了……”丰石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不过,我们相信若白师兄,也相信百草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进行比赛的!百草,请你加油吧!”

其他弟子们也争先恐后地为百草鼓劲说:

“加油,百草!你要有信心!”

“加油!你一定会赢的!”

“比赛的时候不要像前几天训练的时候一样总是发呆,要注意防守!”

“不要紧张!紧张会影响你在赛场上的发挥!”

“拿出那次打败金敏珠的气势来,我们相信你,明天你一定会获胜!加油吧,百草!”

夜­色­已晚。

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被弟子们“赶”出练功厅,被晓萤强拉着往外走,百草只能边走边回头往后看。

练功厅内灯火通明。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一边替她做着原本应该由她来做的清洁,一边热烈地彼此谈论着明天就要进行的比赛。远远地望去,那样温暖热烈的气氛,就像她是承载着他们所有的期望,即将代表他们的荣誉而战。

胸口突然涌出滚烫的热流!

匆忙将头扭回来,她才勉强压下那股差点让她的眼眶都温热起来的陌生情绪。

身边的晓萤正滔滔不绝地说:“阿茵和萍萍也从医院打电话过来了,让你不用担心秀琴师姐,好好准备比赛,说秀琴师姐除了走路和翻身不太方便,其他情况都蛮好。她们说,秀琴师姐要她们一定要告诉你,小组赛里即使你输了,也有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撑着,不要紧张,不要压力过大。”

秀琴前辈……

“还有,刚才初原师兄来过了,给你留下一钵汤药,说是饭后温一温将它喝掉,会让你的嗓子不那么痛。”晓萤挠挠头,“奇怪,初原师兄怎么会说你嗓子痛呢?是你告诉初原师兄你嗓子痛?”

“没有。”

傍晚在病房的时候,因为人多,她甚至没有跟初原前辈说话。但是这会儿被晓萤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嗓子痛得比下午更加厉害了。

“哎呀,对了,既然你明天要参加比赛,那么就不能当啦啦队的队长了!”晓萤猛地惊呼起来。

是的。

百草也怔了下。

“不过,你不要­操­心这些,啦啦队的事情还是由我负责,”晓萤想了想,“哪怕我们将嗓子喊到往后再也说不出话,也会坚持每一场都让松柏啦啦队的声音最响亮,所以──”

晓萤站定身子,两眼放光地紧紧盯着她,说:“百草!请你加油吧!”

夜­色­宁静。

远处,练功厅的灯光像一团温暖的星芒。

“是,我会加油的。”

她知道,她要做的不仅仅只是加油,她要打赢比赛,她要让松柏道馆就像秀琴没有受伤之前一样,继续一路胜利下去!

第二天,市立体育馆内战况激烈。因为小组赛进入半程阶段,每场比赛的胜负都显得尤为重要,甚至每场获胜的方式和比分都会影响到最终在小组内的排名,所以各个道馆都拼尽了全力,丝毫不敢松懈。

松柏道馆今天要对阵的是江北道馆。

目前在第六小组中,从大比分来看,松柏道馆和日升道馆的战绩全都是四战皆胜,并列小组第一。但是从小比分来看,日升道馆每战都是三场全胜,而松柏道馆有两次是以二比一的方式赢得胜利,处于落后的局面。

而江北道馆在开赛的第二天,败给了日升道馆。所以今天这场比赛对于江北道馆来讲极为重要,如果再输给松柏道馆,那么小组出线将会非常艰难。

松柏道馆也是同样的情况,因为日升道馆的实力强大,所以跟同小组内其他队伍的比赛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稍有疏忽就可能面临被淘汰的命运!

第一个代表松柏道馆上场比赛的依旧是亦枫。

随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两个道馆的啦啦队爆发出了海浪般的加油声!几个回合的交锋下来,与亦枫对阵的那个江北弟子的实力不弱,比分交替上升,亦枫抖擞起全副­精­神,江北的弟子也严阵以待,场面越来越白热化。

“松柏加油──!松柏加油──!”

“江北必胜──!江北必胜──!”

双方啦啦队的加油声震天的响,坐在场地旁边的百草有些恍惚,好像有种抽离感。昨天她还在啦啦队中,用她最大的声音为亦枫加油,虽然喊得嗓子要裂开般的痛,但是那时候,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力量传递给代表松柏出战的若白他们!

可是今天……

她竟是坐在这块专属于比赛选手的地方。

一旦亦枫结束比赛──

下一个上场的就是她。

落后一分结束第一局比赛的亦枫浑身大汗地走过来,他喘气地坐到若白和她的身边,若白把毛巾和水递给他,低声同他分析那个江北选手的技术特点,告诉他下一局可以采用什么样的策略。

“嗯,好。”

短短的两分钟休息时间一过,亦枫点头应了声,起身继续投入第二局的比赛。汗水的气息依然弥漫在她身边,忽然间,恍惚的感觉渐渐散去,一种强烈的真实感让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水壶。

第一局已经结束。

再有不到两局比赛的时间──

她就要上场了!

双手僵硬地握住水壶,手心出了一些汗,水壶又湿又滑,她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若白,希望他能给她一点力量。可是他薄­唇­紧抿,正全神贯注看着场中亦枫的比赛,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紧张得呼吸都变得忽快忽慢起来。

第二局亦枫反超对手两分!

“松柏无敌──!天下无敌──!”

在阿茵和萍萍缺席的情况下,晓萤率领的啦啦队依然喊声如雷动,丝毫不逊­色­于人多势众的江北啦啦队。

“第三局你稍微调整一下战术……”

若白凝神叮嘱亦枫,亦枫边咕咚咕咚地喝水,边点头听着。第三局临起身前,亦枫看了一眼百草,喊她说:“喂,百草,赶快做热身吧,马上就该你上场了。”

“热身?”

腾地如弹簧般站起来,百草脑中一轰,马上、马上就该她上场了!

亦枫第三局的比赛开始了。

见亦枫越打越顺,比分差距逐渐拉开,若白放下心来,听到旁边有些声响。他扭头一看,是百草正在压腿,她的脸红通通的,眼睛有点发愣,拼命地压着腿,背脊却僵硬僵硬的。

若白皱眉。

他一言不发地又回头继续看亦枫比赛,果然,亦枫最终以领先五分的优势取得了今天跟江北道馆对阵的第一场胜利。

“啊──!亦枫师兄!”

观战的松柏道馆弟子们冲上去将大汗淋漓的亦枫围住,拥抱他,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太好了,这样就不怕了!

亦枫师兄胜了一场,那么即使百草输掉,还有若白师兄在后面压阵,今天跟江北道馆的这一仗胜利的机率应该还是很大的!

“松柏道馆的……”确认了一下登记表上松柏道馆新换上来的选手名单,裁判开始点名,“……戚百草来了吗?”

“到!”

百草条件反­射­地应声,身体站得笔直,耳膜轰隆隆地响。

“江北道馆的陈二英。”

“到!”

一个更加洪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女孩子,皮肤黑里透红,腰系红带。

“你们准备一下,十分钟后比赛开始。”

“是!”

“是!”

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彼此对望一眼,百草在陈二英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初生牛犊般的莽直。

走回休息区的时候,百草听到身后有江北道馆的女弟子窃声地笑:“她居然才是白带,二英师姐,你肯定三两下就能把她打倒!”

“百草,马上就该你了!”

晓萤和啦啦队的女孩子们也跑过来,她们七手八脚地为百草递毛巾、递水壶。晓萤紧张地为百草按摩放松肩膀,连声问:“你还好吗?你不紧张吧!不要紧张,你看亦枫师兄已经赢了一场了,你放轻松,千万不要紧张!”

“……是,我不紧张。”

肩膀上的肌­肉­被晓萤捏得很痛,百草深呼吸。是的,她不能紧张,紧张对比赛一点帮助也没有,只能影响她的发挥。馆内选拔赛的时候,她就紧张得全身发硬,反应变得迟钝,这次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晓萤,只会说百草,你看你自己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了。”比赛过后的放松让亦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笑地说,“再捏下去,百草的肩膀都会被你捏出淤伤来。”

“哦!”

晓萤吓得连忙松手。

正在这时,场地前等待观战的松柏道馆弟子们突然发出一阵惊讶的喊声,竟然是秀达推着轮椅中的秀琴出现在体育馆内!秀琴的脖颈被塑胶托固定住,右臂上是厚厚的石膏,她坐在轮椅中,头部丝毫无法扭动。

“加油吧!”

被秀达推到百草面前,秀琴深深凝视她,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让秀达将她推到场边观战的松柏道馆弟子们的队伍中。

“百草!要加油啊!”

跟秀琴、秀达一起从医院里出来,刚刚换好啦啦队装扮的阿茵和萍萍也一路喘气地跑过来,她们手里拿着彩球,紧紧拥抱住百草,激动地说“我们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选手准备上场!”

听到裁判的命令,百草站起身,她看了一圈身边那些啦啦队的女孩子们,见她们一个个虽然都很紧张,却全都对她做出加油的手势。视线最后落在若白身上,他正低声同亦枫总结刚才比赛中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她。

他不打算对她说些什么吗?

前几天她作为啦啦队的一员观战,记得每场秀琴比赛前,若白都会对秀琴叮嘱一些话。现在她马上就要上场了,为什么他始终一句话都不对她说?

或许是由于她望向他的目光太过强烈,若白终于转过头来──

看了看她。

他的眉心皱住。

她屏住呼吸,想要听清楚他指点她的每一个字。

“输了也没关系。”若白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松柏道馆戚百草!江北道馆陈二英!开始!”裁判声如洪钟地宣布,于是,戚百草人生中第一场正式的比赛,打响了!

蔚蓝­色­的垫子上。

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立,彼此行礼之后,各自拉出架势。陈二英是一身簇新的道服,头发短短得像男孩子一样,握着双拳,边颠步边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大喝。

百草还是那身洗得发旧的道服,同样是短发,她的头发却柔软得像小鹿身上的茸毛。她的眼睛也像小鹿一样澄澈得黑白分明,握紧双拳,她按照自己的节奏颠着步伐,没有喊叫,而是紧紧盯着面前不时试探出击的陈二英。

“呀──!”

陈二英率先发起了攻击,一记侧踢闪电般向百草踢来!

“喝──!”

百草同时迸出一声大喊,腾空而起!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

紧挨场边的参赛队员区,见若白紧紧盯着场中百草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亦枫打着哈欠问:“为什么要故意对她表现出一副很冷漠的样子?明明你一直都在关注她的训练,即使那么忙碌地准备道馆挑战赛,你都不忘盯紧她,每天为她走马灯似的调换练功的搭档。为什么昨天训练她的时候你偏偏冷冰冰的,刚才她都要上场了,连一句鼓励加油的话都不肯说。”

若白抿紧嘴­唇­。

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在说话。

“你不怕她被你打击得信心全无,输掉比赛吗?”亦枫感兴趣地研究若白的表情,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若白却望向百草大喝中腾空而起的身影,淡淡地说:“如果这样就会输,也没什么可惜的。”

“砰──!”

电光火石间,在陈二英侧踢的动作刚刚踢出的那一瞬,百草几乎同时腾身后旋,避开她的腿,紧接着一个反身后踢重重踢中她的肩膀!

“腾腾腾!”

陈二英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她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像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踢中了!

裁判挥手示意。

场旁的工作人员翻下记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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