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北望牵着马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镇国府”,此时已是暮色时分。
“镇国府”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刀关胜之子、随岳飞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总兵的关铃的府弟,后来关铃之子关猛秋又为宋孝宗平定了三江四山的叛乱,于是便被封为镇国公,只可惜的是就在前不久的幽云十六川之铁甲州守城时阵亡,由其子铁将关守龙接任。
守门兵士进屋通报,不一会儿,便迎出了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背微躬驮的老者,一见宗北望便十分高兴的热情的喊:“北望,是你回来了,太好了,快进屋坐。”
有下人牵过了马,宗北望便随老者进了屋在客厅坐下后,老者才开始上下的打量起他来,突然之间极担心关切的问:“北望,你受伤了,严重吗?要不要先找丈夫看看?”
宗北望摇了摇头说:“关爷爷,我没事的。”
原来此老者正是当年与岳云结拜,在抗金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关铃,只是岁月无情,当年的雄壮与豪气早已不再。
关铃又想起了什么问:“我派了人到横桥渡接你,你有遇到吗?”
宗北望十分沉痛的叹了口气:“他们全都被“北杀”金中原杀了,我到的时候只见了他们的尸体。”
关铃皱了皱眉:“北杀金中原?他出手了?蒙古人真的请动了他?你怎么会逃掉的呢?”
宗北望便把乌镇黑山林横桥渡拿扇青年以及疯杀手舍命相救的事大概的说了。
关铃听了叹口气:“那拿扇子的青年定是“中原十杀”中的“笑杀手”风南吹吧,他的江湖仗义倒是闻名的,只是疯杀手虽然他没杀过好人但也没听说过帮过谁,却如此舍命帮你实在令人想不透,而且他既然能分得清敌我,就说明他根本正常,有时候有些失常,也大概是与他的遭遇有关,他到底是谁呢?难道与你有什么特殊的渊源,或者只是出于同仇敌恺的一腔热血?”
宗北望心情沉重的说:“但愿他能够吉人天相,能够逢凶化吉,还有笑书生,但愿他们都没事,如今世道,不能再少了热血仗义之辈呀!”
关铃突然间很疑虑的问:“你秘密进京真的没有别人知道吗?”
宗北望点了点头:“除了我的心腹铁血八骑与副将童边雄之外,就只有您知道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早上四点天不亮就起程,乔装改扮了,哪知道对方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难道我时刻都处在蒙古人的监视之中?”
关铃听了担忧说:“你现在是宋朝的中流砥柱,蒙古人对你是恨必除去,你可要步步谨慎小心呀!”
宗北望叹了口气:“不知道不归、守龙与雷阳他们情况如何,蒙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关铃说:“你们“铁血四将”都是蒙古人南下的阻碍,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件很不幸的事你还不知道,张雷阳已经失踪了。”
宗北望听得此话心猛的一抖,无比的震惊:“什么?雷阳失踪了,那地府州呢?”
关铃说:“地府州暂时还没事,有丐帮长老独孤仇与丐帮弟子帮忙,另外“中原十杀”中的“冷杀手”柳红颜也在,不过形势也是十分危急的,两人虽武功不错,但究竟不懂兵法战术,难以与蒙古军队长久周旋呀!”
宗北望呆了半晌方长叹一口气:“我一直困守潞安,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战况,想不到雷阳竟然失踪,恐怕是凶多吉少呀,如今“铁血四将”中已有人倒下了,就好象是一条河决了一条口,大宋堪危呀!”
关铃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哦,还有一件事没与你说,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宗北望不解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还有什么天大的喜事,懵然的看着关铃,关铃说:“太子终于露面了,而且还广发武林贴邀天下英雄于壁山,商议联手抗蒙。”
宗北望陡听心里十分的兴奋与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子现身了?真的是太好了,只要太子能振臂一呼,一定会人心振奋,士气高昂,太子呢,他现在哪里?”
关铃说:“他现在住在东方天下的强龙堡,东方天下已答应与太子携手合作。”
宗北望的心情无比的激动着:“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强龙堡见太子。”
关铃却阻止:“不行,现在你不能去。”
宗北望不解的看着关铃问:“为什么?我一直都在找太子,如今太子露面了,我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关铃说:“太子现在固定在强龙堡,暂时不会离开,有很多机会的,如今蒙古人对你是欲除之而后快,你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不能轻易露面,而且太子本身也是身在凶险之中,太子毕竟不是太子了,朝廷奸臣怕其重返朝廷所以欲除以绝后患,更重要的是有关于太子与藏宝图的传言将他置于悬崖之上,不少的武林枭雄都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连“东王”赵世野也专程从山东赶来,说要把太子接去,其实东方天下也不过下的与赵世野的同一步棋,帮太子是假,图谋藏宝图并利用太子的名义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是真,另外,还有蒙古人,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多一股抗蒙的力量,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太子东山再起,而且他们已经采取行动了。”
宗北望刚才还兴奋的神情又开始笼罩上一层担忧的阴影:“这样说来,太子岂不是举步艰难,凶险异常!”
关铃说:“其实也并不是糟透顶的,东方天下虽然欲有图谋,但同时间为了防止太子落入他人之手,他一定会保护好太子的,另外,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无名人也已现身临安,还救了太子。”
宗北望略放心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了问:“是什么人害太子?”
关铃说:“什么人具体不清楚,但这极有可能又是中原武林甚至是大宋的一场浩劫呀!”
宗北望皱了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到底怎么回事?”
关铃说:“有听说过南天魔的事吧?”
宗北望点了点头:“南天魔是四十年前的邪恶的化身,但已经与北地神同归于尽壁山,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铃的心情十分沉重的说:“因为天魔剑现身了,昨天欲杀太子的人就是使的天魔剑,用的天魔剑式!”
宗北望的心如遭重击一般,十分的震惊:“什么?天魔剑现身了?怎么可能呢?壁山绝崖四面深渊,随便跌落哪里都难以活命,何况南天魔是在与北地神两败俱伤后落崖的,天魔剑与地神刀双双落于悬崖深渊,又怎么会再现武林呢?”
关铃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使天魔剑的并且是一个二十左右青年。”
宗北望更感到离谱无法相信说:“一个青年?这更是方缪了,我听说练天魔剑有两个必要的条件,其一是大邪大恶大仇恨之人,第二便是必须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否则皆会反受其害,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又何来大邪大恶大仇恨呢?即使他有,而且正直练天魔剑的年龄,可二十左右也只能是开始练而已,岂能行走于江湖显出威力,练天魔剑至少也要好几年才可以的,难道他能从十三四岁开始练起,真的,包括天魔剑的现身都太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
关铃也有同感:“你说的自然有理,但这是事实,也许这是一个秘,世界上很多的真事,不了解的话就无法解释无法相信,令人担心的是那壁山位于大散关宋蒙交界处,是兵家战事之地,一般人不会到那里的,而且天魔剑又是针对太子,我想十有*对方是蒙古方面的人,看来又一场浩劫将要开始了。”
宗北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只是战场上刀光剑影,想不到在中原腹部之地也一样汹涌洪流,我真不明白,曾经那么生机勃勃的大宋朝怎么变得今天这般的风雨飘摇?”
关铃也不无感慨沉重的说:“小人得志,奸臣当道,皇帝昏庸,岂有不败之理,可叫拼着性命捍卫国土的忠义之士如何想呀,北望啊,如今你是站在悬崖边缘,站在刀口之上,你自己要小心呀!”
宗北望说:“我宗北望个人生命事小,可关系到中原百姓的生活安定,关系到边关将士的生死,关系到整个国家与民族的荣辱,这次的粮食我就算舍了性命也非要到不可,潞安已撑不下去了,要不是潞安百姓省吃俭用的接济,就算不战死沙场,也早饿死了,如今百姓将士都只靠野菜老鼠这些充饥,他们那般拼着性命的艰苦是为了什么?我今天一到临安,看见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无忧无虑,那么的轻松悠闲,我的心在流血呀,爷爷您说,这公平吗?如果没有我们在那边浴血奋战拼死拼活,如果我们放弃了那道城墙壁垒,这里还能安定吗?可是我们在那里饿着肚皮,这里的人嘴里在流油,他们漠不关心无动于衷的,难道保卫国家是哪一个人的责任是哪一个人应该的吗?真的,我们这些热血之辈并不会在乎多大的付出,艰苦无所谓,牺牲无所谓,但我们需要理解需要支持,再旺的火没人添柴也燃不久的,麻木和漠然让人心寒呀!”
关铃也叹了口气:“现在的人不但自私而且目光短浅,看不到更长远的更大范围的利益,总是把公与私的概念分得很开,他们不明白自己真正的依赖,以为肚子只是依赖粮食,不知道其实肚子是依赖土地,想不起粮食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没想过如果没有土地怎么会有粮食,肚子是否还能饱着,有几个人能真正的明白是有国才有家呢?粮草的事我早听说了,不只是你,不归与雷阳都曾告急,皇上全权的交给了贾似道处理,不知何故他却一直拖延。”
宗北的神情中又有了无比的愤怒:“又是这个奸贼,要不是他,我爹我大哥又岂会命丧蒙古人之手,二哥遭到流放,生命事小,他们还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如今他竟又克扣将士粮草,欲置我等于死地,真的是可恶之极!”
关铃说:“贾似道,一日不除,天下就永无安宁呀,猛秋铁甲州浴血奋战而亡,雷阳失踪,我想很可能都与贾似道脱不了关系,他是在针对所有成为蒙军南下阻碍的人。”
宗北望说:“看来他是真的投靠了蒙古人,只可惜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
关铃说:“有证据皇上也未必会信的,他已经被贾似道的虫经搞得不分东西南北了,连国师花通天也渐在贾似道的虫经之下失去皇上的宠信,若不是还有花妃在皇上身边撑着,朝廷恐怕就是贾似道一个人的天下了。”
宗北望点了点头说:“如果不是花通天有花妃和“南尊会”尚能与贾似道抗衡,出现两虎相争的局面,后果着实堪忧呀!”只不过花通天虽然没投靠蒙古人,那也是因为他有野心,想坐中原天下,皇帝的位置,他曾多次劝我投靠于他,都被我拒绝,他也终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呀!
关铃说:“如今我们已管不了朝廷怎么样了,能够不让蒙古人的铁蹄踏进来才是最重要的。”
宗北望的目光中闪着无比的坚毅:“明天一大早我就去面圣。”
关铃说:“现在的朝廷可是龙潭虎|茓,凶险重重呀!”
宗北望说:“好歹我也是边关总兵,立下了赫赫战功,再说我又无罪,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之有,杀头也不过 碗大的疤而已。”
关铃说:“可正因为你是边关总兵,当战之时,才不能擅自离开战场,否则会以叛逃军法论处的。”
宗北望说:“可我情非得已,我也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关铃叹了口气:“可是,可是你有为别人想过吗?”
宗北望不解的问:“别人?为谁?”
关铃说:“水儿呀,水儿一直都在牵挂你担心你等你的,你们都已不小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也有二十岁了吧,水儿也是十八了,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又好,还等什么呢?如果能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也算是给水儿九泉之下的父亲与你爹八拜之交的一个交待呀!”
宗北望却沉默着。
关铃似看出他的犹豫问:“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宗北望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无奈的说:“我想先把这事搁着。”
关铃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以国家为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水儿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结束的,也许会是十年,也许会是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也许,你们这些边关上的将领跟猛秋一样根本就走不完这一辈子,你宗家的血脉可全都系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父母兄长,列祖列宗呢?”
宗北望还是犹豫着,并不是自己不想成家,其实自己做梦都想,在边关的日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望着遥远的夜空,思念起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就是关铃的孙女儿,关柔水。
幼年童年少年无数快乐的画面枕过多少个春夏秋冬的夜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的甚至于更强烈的渴望着爱的温柔,侠骨总有柔肠。
从三年前的中秋月圆夜,不知觉已三个年头,三年间鸿雁传情,留下多少痴柔情怀——“天不老,情难绝,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他透过那些思念的情怀,看得见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望穿秋水的等。等候中多少孤苦愁绪,多少哀怨忧伤!他多想拥着那种痴望,抚慰那种忧伤,然而,想到自己刀剑中偷生,根本给不了她幸福,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将士百姓在艰苦中支撑,自己作为首领,又如何能背弃他们,在这个时候办喜事?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决心与誓言又归置何处?男人的一半应该是女人,而另一半必须是事业,对于热血男儿,对于英雄来说,事业比女人更重,男人的肩生来就是宽的,坚强的,挑担重任的,男人应该傲立于风雨的艰难,不应该安乐于被窝的温柔。
他为难着,他想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侵略与战争多好!
关铃见他不说话,理解着他的苦衷,也不给他施加压力,只是说:“水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宗北望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脚步异常的沉重,本来他是很迫切的想见到心爱的人,但是因为自己无法作出交待又感到无法面对,因而十分的踌躇。
在门前犹豫良久,举起手想敲门,但怎么也敲不下去,只要一敲门就得有一个交待,可自己拿什么来交待?唯一能交待的还是等待,还是辜负。
房里却没有一点声音,这时却突然多出一个很惊喜的声音:“宗少爷,是你回来了!”
宗北望侧头望时,认得却是关柔水的侍女清菊,于是点了点头问:“清菊,小姐在吗?”
清菊说:“小姐在花园里弹琴呢,我回来替她取词谱,宗少爷你去找她吧,小姐天天想你念你,见了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宗北望有些难过的点了点头,转过两个走廊,便闻听一阵悠扬的琴声,悠扬之中是无尽思愁,如瑟瑟秋风中,飘飞落叶,雁行南飞。
透过花丛绿叶,落日斜阳下,便见得一个白衣少女正端坐抚琴,抚琴的姿态温柔婉转,轻轻盈盈,忘却周遭。
宗北望缓缓的走近了些,看得清那束着的长发,看得见那纤纤玉指,却看不见她的脸。
他静静的站在后面听着,听着她那诉说心事的琴声,没有惊扰她。
弹的是宋仁宗时著名词人张先的《一丛花》: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桥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阳帘拢,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一曲终了,少女轻叹,抬头凝望天际斜阳无限愁思。
宗北望心情十分难过的叹了口气,他听得出琴声中深藏着对自己的责怪与幽怨。
少女猛地从那声长叹中惊醒,回过头时不禁呆住,像突然间被闪电击中一般,面孔连着娇躯激动的颤抖着,眼睛中突然冒出晶莹的泪花,竟说不出话。
她缓缓的站起了身,突然失去了控制般,像脱缰的野马,奔跑着扑入他的怀中,幽幽的抽泣着问“北望哥,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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