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来的寒风,天气骤然变冷。
天还下着小雨,雨点也冰凉刺骨。
寒风呼啸,双锁山里外到处洒散着阴寒的雨丝与寂寞。
南北两座山峰高耸,中间凹陷,故名双锁山。但因形如驼背。又名驼腰山,因两峰相齐,又叫齐山。
但,叫双锁山的人,犹为多数。
义胜庄,位于双锁山东麓。
庄前是个小集镇,规模不大,但很热闹。
时近正午,向来热闹的义胜庄门口,却是冷冷清清。
非但如此,连镇街上也不见了人影。
是聚来的冷风,驱散了人们?
不对,双锁山山里山外的人都不会怕冷,纵是寒天腊月,冰天雪地,也会有人来凑热闹。
是空中飘来的细雨,使人不愿出门?
也不对,无论多大的雨,山里人一件蓑衣就足以对付。
原因是集镇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容,这客人不仅特别的丑,而且还特别的怪。
他已经来了三天。
三天就坐在义胜庄坪与镇街的交接处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光着脚,*着满是烂疤的上身,盘膝在泥水地里。
天这么冷。
雨水这么冰凉。
地盘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纹丝不动,简直不可思议。
只要担,怎么能忍受得了?
他戴顶竹笠,膝前地上搁着一把裹着泥水的古剑。
他是来此卖剑的。
初时,有人问过价,但都被吓了回来。
—半人是被他的脓包脸吓的。
一半人是被他的要价吓的。
他那张像被梅毒烂穿了脸,使人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他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开价一万两银子,使人骇然心惊,根本不敢代价。
没人买剑。
无人问津。
但,他仍然在路中坐着,居然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纹丝不动。
情况有些异样,使人心惊肉跳。
此人像是有意寻衅而来,而且目标居然像是义胜庄。
这一猜想,使人对他望而生畏,因此,镇街上几乎空无一人。
谁想*上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镇上笼罩着一种神秘而紧张的气氛。
阴沉的飘飞着雨丝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冗鹰,它们寻阴蛰犀利的目光,投注到镇街口盘坐的怪客身上,似乎在等待着。
怪客自然是徐在在良。
徐天良按照旨令到此。
他按照旨令所吩咐,在此等修义胜庄庄主夏世炎。
然而,整整三天,夏世炎还没露面。
他不敢违令,只得在此耐心地等待。
对一普通故人来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对了这个从小吃狼奶长大的狼崽来说,并不很为难。
为难的是,夏世炎究竟是什么时候才会露面?
如果过了七天,又该怎么办?
人性的忍耐,体质的支撑,毕竟有个极限。
他微微拾起头,望着灰黑的天空。
雨丝透过竹笺边缘飘在他脸上,冰凉凉的。
就在这时,镇街道上响起了险喝声:“义胜庄主驾到……”
高昂浑重的呼喊声,在空气中激荡。
镇街两旁的店门口、住房的窗台上,刹时都塞满了人头。
看热闹的人,都怀着紧张而激动的心情,在等待坪上热闹开场。
怕事,好奇,爱看热闹,是双锁山人的三大特点。
徐天良端直了身子,他所等待的已经出现。
十余匹快骑从他身旁驰过,马蹄踏进的泥水,溅他一身。
他坐着没动。
接着,是一列四马扫拖的华丽马车,一排接一排。共有十八辆。
马车从他身旁滚过,车轮压着了他的衣襟。
他依然故我。
“咳!”人立马嘶,一行人马,在义胜庄六前停下。
此时,徐天良才注意到,打头里的两骑人手中,各擎着一面大旗。
一面白底金边,上面用金共丝线缀了三个大字:“义胜庄。”
一面是黄底金边,上面用大红丝线缀了一个斗大的“夏”字右下角缀着一对黑色的流星锤。
十余辆马车架上都Сhā着一面黄底缀有流星锤的小三角旗。
车门打开,首先走下的是两排青衣密扣短褂,背Сhā大刀的健壮汉子。
随后,是两排身着紧身艳服、包巾扎头、背Сhā长剑的矫健女子。
背剑女了在正中一辆还未打开车门的马马车旁,列队侍立。
健壮汉子则在坪中呈扇形队列展开。
十余史骑手,各自立在骏马旁,两面大旗在风雨中飘扬。
徐天良不禁暗自冷哼一声:“夏世炎好大的排场!”
这排场在武林中的确是少见、骇人听闻的,就连最爱抖气派的青城派少主霍长青,见到这种场面,恐怕也会是自弗如。
他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
车门由两名背女子打开,门内走出了义胜庄庄主夏世炎。
徐天良竹缘下的目芒一闪,脸上露出一丝惊异。
夏世炎四十出头,和背剑女子一样,穿一套紧身艳服,包巾扎头,只是肩上多了一袭红色披风。
虽年逾四旬,却身材窈窕,清秀俏逸,风韵犹存,尤其是眉字间一股英气更透出一番巾帼英雄的气概。
旨令上只提到双锁山义胜庄和夏世炎的名字,并没说夏世炎是个女人。
徐天良感到有些意外。
金陵九巨盗应都是男人,怎会冒出女人来?
夏世炎带着两名背剑女子,穿过队列,径直朝徐天良走来。
坪中的气氛,顿时变得与天空一样沉闷。
夏世炎在徐天良面前站定。
两名背刨女子想上前替她问话,被她挥手拦住。
她定定地看着徐天良。
因徐天良此刻微低着头,她能看得到的只是徐天良的头上的竹笠。
她沉缓地问道:“阁下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了?”
徐天良吐出两个字:“不错。”
夏世炎目光转注到地上的古剑上:“阁下是卖剑的?”
徐天良还是两个字:“不错。”
夏世炎足类一挑,将泥水中的古剑挑起,右手五指一扣将剑抓在手中。
她凝视古剑片刻,正欲拔剑出鞘。
徐天良突然道:“夏庆主且慢。”
“哦。”
夏世炎眸光一闪:“这剑不能看么?”
徐天良沉声道:“在下是这个意思,但此剑若夏庄主看过,就一定要买。”
夏世炎微微一怔,随即进出一串长笑。
她笑声很豪放,有点儿像男人的笑。
笑声中,古剑“哇”地拔出了剑鞘。
她脸色倏然一变,有些苍白,有些愤怒。
她手中捏着的是一柄生了锈的断剑。
这个卖剑汉居然敢弄自己!
但,她忍住了心中的怒气。扁着嘴,带着一丝冷笑道:“你要卖一万两银子的,就是这柄生了锈的断剑?”
徐天良再次吐出两个字:“不错。”
夏世炎冷声道:“你是在嘲笑我?”
徐天良淡淡地道:“若是要嘲笑夏庄主、犯本着在下在此守候三天三夜。”
夏世炎凝目道:“你究竟有何企图?”
徐天良一声冷笑。
夏世炎目光如电:“你笑什么?”
徐天良道:“我笑双锁山居没有识剑之人。”
说罢,他再次狂笑。
空中秃鹰被惊得扑翅飞走。
夏世炎瞧着徐天良:“请阁下拾起头来。”
徐天良缓声道“你会后悔的。”
夏世炎抿抿嘴,凛然道:“本庄主从未做过后悔的事。”
徐天良抬起头,支起了竹笠。
两名背剑女子见到那张脓包脸,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夏世炎却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在徐天良脸上扫过之后,想了想道:“阁下的这把剑真值一万两银子?”
徐天良点点头道:“只会有多,不会有少。”
夏世炎眨了眨眼道:“我看体是不是在此卖剑,而是在此卖命!”
徐天良冷沉地道:“不错。”
夏世炎神情顿时肃穆:“阁下如何称呼?”
徐天良道:“疤脸杀气冷子秋。”
至此,徐天良已按旨令上的吩咐,回答完毕。
旨令为什么要他这么做?
夏世炎会不会接受他这位杀手人庄?
他全然不知。
他只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杀手,一个不容许有任何思维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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