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二位最好不要告诉莺儿姐姐为好。”珍儿心里暗喜,水老爷的想法正中珍儿下怀,这件事,自然少些人知道,少些人商量,就越好。“皇上只是迁怒到两位,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记住四年前王妃身边的一个丫头呢!所以,不论莺儿姐姐有没有狠心冷眼旁观以求自保,就算她真的不知这些事,怕也不要带上她来。皇上可能不追,可是这也不是肯定的,如果莺儿姐姐跟上去,到时被抓住,怕也只是跟着二位受罪。现在就让她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水老爷子完全不能思考了,连连点头。
珍儿站了起来,从手里拿出一个令牌,说道:“这是进驿馆令牌,是我偷出来的,二位一定要小心。”
“姑娘……”水老爷子说出两个字,都不知再说什么是好了,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会冒死帮助自己,真是让他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珍儿没再跟他磨蹭,把令牌给了水老爷,又叮嘱道:“二位一定要明日太阳下山之时才到驿馆来啊,不要迟有不早,我跟哪里的洪公公很是熟悉,我只说了有两位老人,他会放你们进去的,二位不用担心,一定会见到王妃的。”
说完珍儿转身就走了。
水老爷子感动得跪在地上,朝着珍儿离开的方向拜了两拜。
……
已经到了中午,易蝶舞这几天怕易之珩对她有所怀疑,没有过分频繁地到驿馆去走动。今日打听到易之珩出去了,毕竟是怕那里的耳目,便修书一封,暗中命人送给水若悠。
水若悠接到信时还不知是易蝶舞的,接过信,只见易蝶舞写道:
“这几天皇上常找我吟诗听曲作乐,晚上也不让我休息,他还要日理万机呢,哎,他的精神还真好,我就是不行了。他精力好,怕也把人想得像他一般,缠着要我给他作那盘龙帕子,可知道为了给他做这些东西,我是个手指头都已经被刺烂了。而且那龙,又不比花鸟什么的,做着多费精力啊!这几天我身上也不太好,所以做不了。不过怕他要是怪罪下来,他一动怒,便是六亲不认的了,真不知他会怎样对待我。”
水若悠看到这里,很是伤神,心里还有一阵阵的痛楚。居然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一动怒,就要将人打死,实在恐怖至极,那些日子还真实提心吊胆啊!现在却换成了易蝶舞替她受这种罪,真替易蝶舞感到伤心。
是的,那种伤心,那种寒到她指尖都发凉的寒意,仅为易蝶舞的遭遇而已!她不住地告诉自己,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让她伤心。
低下头,水若悠继续看:
“若姐姐你给我做那帕子吧!以你的手工,怕是不用一天功夫就完事了。而且是帮我,便不用坐得太过精致,毕竟我的手工比不上你。明天下午我过来取。”
水若悠一怔,居然让她给他做手帕么?
虽然是以易蝶舞的名义,但是……
她应该拒绝的,可是想到易蝶舞的处境,居然有些儿同情,而且这信附着一条明黄|色的,无图案的丝帕。这些日子她闲得慌,只好帮她做一次。
最后,易蝶舞在信里面说:
“真是麻烦你了,若姐姐。你做帕子倒是没什么大事的,就是怕周围人敏感,而且这是做给皇上的东西,你便在房里悄悄地给我做吧。”
这事不用易蝶舞说,水若悠就知道要在房里悄悄地做了,这是以易蝶舞的名义,动不动就是“欺君”了。况且她与风夜翎这关系,如这些东西易之珩一定不高兴。
天也快入夜了,等到易之珩回来,水若悠就到膳厅与易之珩用膳。
易之珩道:“怎么这几天不见蝶儿出来走动。”
“好歹是个妃子,难道还跟以前做公主时那般胡闹么?”水若悠喝了一口汤,轻声道。响起易蝶舞信中所说,指尖又是发凉。
“看我糊涂了。”易之珩轻轻一笑。
水若悠胸口闷闷的,只吃了几口已经饱了,沐浴后到房里,坐在床头对着那明黄|色的帕子发了一会怔,才深吸一口气,在柔和的灯光下,拿起针来细细绣着金龙。
易之珩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念着水若悠今晚吃得少,就命人做了些点心,亲自拿到水若悠房里。
走进外间,隔着帘子看见水若悠在刺绣,便是微微一笑,可是看到她手中那明黄|色丝绸帕子,就是一怔,生生地收住了脚。
普天之下,能用这明黄|色手帕会是谁?不是皇帝还能是谁?!水若悠断不会做给他父王的吧,所以,这是给风夜……
最后一个字他都不敢多想。他连忙在心里将自己的可怕的想法压下去,可是越是往下压,就越是刺痛。
他不应该怀疑,不应该去纠缠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之上!他还不至于这般糊涂!可是,有些东西却控制不住。
刚才他的脚步声不轻,足够让她听到,可是她却是那般专注!这专注的样子,好像面前的东西就是她的爱恋一样!
又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心,他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她专注不是听不到,而是她不在意。因为她并不是在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她不用在意!
不让自己再多想,他掀开帘子,说道:“若儿。”
水若悠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对着他有些狼狈地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将那帕子收进床幔后。
那是多么不经意和顺手的动作,没有人会注意的。可是偏偏他是个有心之人,所以的一切,那些细微而普通的动作,都被他一一收进眼里。
刚才,确是她太过专注所以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且,那极狼狈的笑脸,也是在告诉他,她心里在发虚。她那动作,就是在隐藏着什么,好像要把罪证都收起来一样。
他脸上不动声色,水若悠心里暗自吁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点心,放在桌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说:
“坐吧。”
“嗯。”易之珩点点头,脸上的微笑不减,他坐在她对面,“看你晚饭吃得少,所以特地命人做了这些,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
“谢谢。”水若悠轻轻地咬了一口桂花糕,却食之无味。勉强吃了两块,就说:“这够了。”
易之珩也不勉强,将这些糕点大赏给了下人,他却坐在她房里,迟迟不愿走。
夜越来越深,易之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水若悠站起来,要请他出去,易之珩也不待她说出口来,就抱着她,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样的力度,有好些霸道和责罚的意思。
水若悠微微地低头,轻声说:“你是怎么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易之珩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低下头,唇暧昧地凑到她耳边,声音有些微沙哑:“我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水若悠呼吸一窒,心里一阵阵的发闷。不等她思考,他迫不及待地要吻上她,舌尖灵活地添逗着她的唇,流连在她的贝齿上。
水若悠身子僵直,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她亲眼看到风夜翎与独孤清音痴缠那一幕,那时,风夜翎那样吻着他身下的女人。
肮脏!厌恶!而自己现在……
猛然推开了紧抱着自己的男人,那么冰冷无情地,毫不犹豫,没有丝毫的甚至是抱歉之类的东西的存在,就那样决绝地将易之珩推开。
易之珩的身子撞到一边的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声响,她才回地神来。怔了怔,易之珩回过神来,微微地笑了笑,说道:
“对不起,是我粗鲁了。以前说过的,回到临安之后你才到我房时的。吓着你了?”
“没……”除了这一个字,她不知说什么好,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如此体贴温柔的他,一如往昔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易之珩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笑了笑,转身离去。水若悠还是苍白着小脸,看着他的背影。
走出水若悠的房间,他的笑容马上敛了下去,再也笑不出。从来不知道假装微笑这么辛苦!
她的心里还有风夜翎!根本没有放下过风夜翎!是吧?
她可以不爱他,可是她不能把另一个男人放在心头还跟他在一起!这样,要他如何接受的了?
沐浴在夜色里,他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没有亲口说过!他不可以这般主观地因为自己的所见武断地判定!所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那只是误会的一角而已!
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去问她!
不论怎样,他现在是悲伤的,是困惑的,是痛苦的,就好像在等待这被判死刑的囚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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