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天下鳯朝仙字号 :194096516 女尊新开主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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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囚皇
作者:小孩_你过来
阎王殿
阴冷诡异的阎王大殿之上。
“女警?”阎王翻开生死薄,睨向殿前一脸正气的女孩。
“准确的说,是女刑警。”叶思蕊此刻虽已是鬼魂一只,却依旧镇静自若。她盛气凌人地走到判官案前,重重一拳捶在案台上,怒火冉冉地质问阎王爷:“请你告诉我,那个该死的银行抢劫犯死了没?!”而她的一言一行,完全没有一个魂魄的自觉性。
“……”阎王垂了垂眼皮,视线落在她压住生死薄的手掌上,为避免生死薄折损,他小幅度地拉了拉纸张边角,拨起她的两根手指,向一串凡人认不得的字迹看去,随后不急不缓道:“该死的,都死了。”
虽然小阎王稍带指桑骂槐,但给出的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叶思蕊世间唯一的亲人——哥哥叶思浩。不幸死于珠宝抢劫犯的枪口之下。叶思蕊为了给哥哥报仇,追查抢劫犯行踪长达半年之久。她为能亲手抓捕那名凶手,不在乎扮成三陪小姐出入风月场所打探消息,只要有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动用刑警的职权调动机密档案,跨省追捕。说她假公济私好了,她就是要亲自毙了那个人渣!
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六个月零二十天,终于让她追查到抢劫犯藏匿的窝点。当迎面两声枪响后,她与抢劫犯双双倒在血泊中。
如今,心愿已了,叶思蕊斜起一抹胜利的冷笑:“死得好!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小阎王饶有兴趣地撩起眸:“死了还这么开心,真是难得。”
叶思蕊坦然自若地抬起下巴:“大仇已报,值了。”她自顾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小阎王对面,下意识地将油灯向阎王面前推了推,油灯照耀在小阎王精致的脸孔上……叶思蕊双手环胸不苟言笑道:“阎先生,我可以见见叶思浩吗?”
话说整个过程有点像审讯犯人。
“……”
好一个气焰嚣张的小鬼魂,阎王心里这么想,但嘴角一直微微扬着。
叶思蕊得不到阎王的正面回答,身体向前倾了倾,却隐隐感到ρi股被什么东西粘在椅面上……是错觉吗?她怎么感觉椅面逐渐变得柔软,好似坐在一只坐垫上呢?
阎王单手支腮优雅浅笑:“本尊忘了告知你,阎王殿内每一件物品都附有灵性,你此刻正坐在木妖身上,他正在抚摸你的……臀部。”
叶思蕊顿时怒目圆睁,扭动两下却被粘得更紧,她双手支撑在扶手上。这下可麻烦了,木扶手上伸出两根藤条,瞬间将她的手腕束缚在扶手上,紧接着身体陷沉,更是动弹不得,而此时,只要是接触到椅子上的部位,全在被一股柔软的气流恣意“抚摸着”。
这是地府吗?还有□!?
叶思蕊向小阎王抛去求救的眼神,可小阎王则漫不经心地吹着发梢,看都不看她一眼。
叶思蕊挣扎不能,只能向“椅子”发出恐吓:“别再碰我,否则拆了你!”她一脚踹在桌角上:“你管不管啊,看戏呢你?!身为地府最高领导者居然放纵属下对鬼魂为所欲为?”
阎王抿唇浅笑,而后轻咳一声,命令无形的木妖立即收法。
不过,他很满意某女终于觉悟:“原来你知晓自己是鬼魂呀……”
“……”叶思蕊大概看出阎王是故意整自己,她无力地吐口气,毫无诚意道:“我不该对阎王爷不敬,我道歉。”
“可本尊依旧很生气。”小阎王笑眯眯的神情与口味极为不符。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死了您还想怎样?”
“你不是想见大哥吗?”
“是。”
“可以,你哥正等待你去拯救,但路途遥远,你愿意去吗?”
叶思蕊斗志昂扬攥起拳:“当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阎王看似愉悦的神色中却带出一丝无奈:“很好,穿越到八百年前的金锦国,祝你一路顺风。”
当叶思蕊还没问清是怎么个营救法时,身体已“唰”的一下抽离地面,视线在黑暗一瞬后,倏然转为骤白。
※※ ※
人间
耳边传来嘈杂熙攘的脚步声,叶思蕊缓缓睁开眼皮,刺眼的烈日迫使她再次眯起眼。她猛然坐起身环视四周。周围景物古香古色,人们衣着复古朴素。而她则大喇喇地躺在街道正中央,居然无人理会,甚至绕道而行……她俯视自己一身装扮,小碎花的布衣布裤,但都是尘土。两只麻花辫,一只歪在肩头,一只乱七八糟的散落。
叶思蕊摸了摸脖颈,一只沉甸甸的铁圈,严丝合缝地套在脖颈最下端,而且她完全没有这副身体的记忆……叶思蕊木讷地眨眨眼,穿越成乞丐了?阎王的气度还真小。
她站起身,掸了掸裤腿的灰尘,无意间发现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正在墙角偷窥自己,叶思蕊寻着那道目光走近,只见那个偷看她的小男孩步步倒退,小脸上尽是惊恐。当叶思蕊“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小男孩身体上时,小男孩抖了抖嘴唇,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喊:“疯子要咬人啦!救命啊哇呜呜——”
叶思蕊不想引起骚动,她一把捂住男孩的小嘴,用眼神吓唬孩子:“不准哭,闭嘴!”
小男孩吓得一对一对掉眼泪,但不敢再出声。此刻闻声而来的孩子他娘,见状先是夸张地掩唇惊呼,紧接着唯唯诺诺地从叶思蕊身旁扯过自己孩子,叶思蕊原本想解释一下,可妇人的神情比孩子更慌张,随后一阵风似地落荒而逃了……
“……”叶思蕊舔了舔牙齿,难道这副身体的正主真饿得开始吃人了?
叶思蕊漫无目的地在街道间游走,但凡她路径之地,百姓们无不惊慌失措,暂闭店门的、盖摊位的、停马车的、抱着孩子跑回屋的,接二连三延绵不绝,还有没地躲的没地藏的百姓,只得齐刷刷靠墙站好。
即便她真是吃人的野兽,撕人的疯狗,那还有衙门抓人啊,为什么无论男女老少都怕她呢?
思于此,她正巧见一名捕快迎面而来。叶思蕊“自投罗网”地走上前挡住捕快去路。古代也有通缉令,如果全城的百姓都怕她,那她必然是“出名”了。
捕快机警地手握剑柄,以为是谁呢,一看是她,无奈地横向走开两步,叶思蕊也跟着横两步继续挡路:“你认得我吗?”
“全城谁不认得你?”
“那我做过什么坏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躲着我?”
捕快轻声一哼:“你该问自己是否做过好事……”他侧身挤过叶思蕊身旁,无奈一声叹:“趁着你此刻有些清醒,快回家吧吱吱,莫仗着有皇帝撑腰总是这般胡作非为恐吓百姓……”
叶思蕊迷茫地眨眨眼,皇帝给她撑腰?……她再次打量一身凌乱不堪的造型,看这扮相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哥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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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先打人
正值午饭时间,虽烈日高照,但各家小店无不热忱地招揽生意。叶思蕊此刻是又热又喝,她编辫子的手法很差,因此故生前一直留短发。这会儿,她索性将长发随意绑成马尾抛在脑后……当务之急是找份工作,否则在没找到大哥之前就先饿死了,她可不打算继续要饭。
古代的行业她是样样不精通,正在一筹莫展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一张缉捕文书上:
绰号:黑毛。
年纪:三十有余。
容貌:面白肥耳,络腮满须,体形魁梧,七尺五寸,眉心至颧骨处有一道约三寸长的刀疤。
罪行:奸 □女,劫人钱财。
悬赏花红:若见此人行迹,知情及时上报者,赏银十两;亲手抓获者,赏银三百两。
“通缉令……”叶思蕊搓了搓下巴,仔细端详那张极为抽象的通缉犯画像,犯人毛发浓密,整张画像上除了一对牛眼全是胡子……别说,跟李逵长得还真像。
叶思蕊在警校时曾上过一堂关于古代通缉犯抓捕的课程:古代若要缉捕犯人,往往会在各个交通要道和主要人口聚集地发出告示文书,犯人若要是买食物,只能去固定的几处食品店,而且古代人口有限,《连坐保甲制度》更是使得任何一个新出现的人备加注意。犯人藏匿起来颇为不易,不小心就会暴露行踪。所谓保甲连坐,通俗意义上就是在一个小群体中,推举一个小领导,即保长,他要负责自己一个群体的所有活动,一个群体中有一个人犯错误,即首先是领导负责,全体连坐,从而达到政府控制民众的作用。
叶思蕊活动活动筋骨,压压腿……抓人是她的长项,既然有花红当然要去赚,顺便为民除害。话说叶思蕊真算不上什么特正直的刑警。当初考警校是为迎合大哥叶思浩的心意,叶思浩因工作原因长期出差,对这唯一的妹妹总是放心不下,当个警察至少有能力保护自己。叶思蕊如哥所愿考上警校,叶思浩原本是希望妹妹在派出所办办户口、狗证什么的文职工作,谁知道叶思蕊凭借一股“狠劲”,以优异的毕业成绩当上最危险的刑警。
叶思蕊的“狠”可分为几个阶段:对犯人心狠手辣;工作中好勇斗狠;对亲哥偶尔也耍狠。比如叶思浩与狐朋狗友吃喝晚家了,叶思蕊真敢一夜不给醉醺醺的亲哥打开放门,不过也算刀子嘴豆腐心,她会把皮夹克和钱包从窗口扔给大哥,然后锁门呼呼大睡。
叶思浩一手将叶思蕊拉扯大,他也许不太清楚一点:自己是叶思蕊的全部。叶思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哥,每当叶思浩在朋友面前提到妹妹总是满心欣慰与自傲。她拼命工作就是为了给亲哥争面子。
当叶思浩开始交女朋友时,叶思蕊躲在屋里哭了三天,一个礼拜没搭理叶思浩,她那会醒悟一个事实,自己有很严重的恋哥情结。
叶思蕊想到哥哥,心里不由泛酸,她抹了抹鼻子,据阎王说大哥会遇到危险,可他人在哪,她又该如何拯救大哥,真是一头雾水。
她漫无目的且迫切地四处张望……此刻,迎面走来的高大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通缉犯画像,此人虽用斗笠遮脸,面无胡须,但腮帮子上还有青胡渣,一看就是刚剃的,而且此人步伐稍显鬼祟。犯人通常会出现的弊端:就是下意识窥视四周动向,毕竟做了亏心事,这种习惯属于正常的心理问题。当然也有心理素质极好的惯犯,但此人差点意思。
叶思蕊急忙躲进胡同里,她侧身监视斗笠男一举一动,如果真是犯人会一次性多买些食物储备,犯罪之人当然不愿抛头露面。
斗笠男如她所料买了几斤馒头,随后背着面口袋疾步离开街道。叶思蕊则悄声无息地跟随而行,随手抄起路边斜放的烧火棍,主要是她拿什么都没人阻拦,这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百姓们不躲淫贼但怕她个小丫头,不过管他呢,抓住这人就有钱吃饭了!
斗笠男边走边观察四周,趁无人注意时钻入一道小胡同,叶思蕊大摇大摆尾随在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斗笠男即便注意到她,也想不到她的动机,毕竟是个女子。
斗笠男七拐八拐进入一道走向南北的羊肠小道。叶思蕊观察胡同两旁高耸的墙壁,而前方只有一处转角,是抓捕犯人的时候了……
“黑毛!——”叶思蕊炸声一喊。
斗笠男脚步一顿,叶思蕊不打算给他逃跑的时间,高举烧火棍奔上前……黑毛听到跑步时,并未回头,扔下面口袋撒丫子狂奔——
“死路一条,跑也没用!给姐姐站住——”叶思蕊忽略了一件事,这副身体的体能素质不行,其奔跑速度根本追不上犯人大刀阔斧的步伐。
黑毛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惊见原来是“疯丫头”在追赶自己,他还以为是侠女呢。啐!黑毛阴冷一笑,眼珠贼转三圈继续奔跑,但速度有所放慢,直接将“疯丫头”引入死胡同。
叶思蕊拐入转角,只见黑毛双手环胸,用胸口迎面挡路,叶思蕊则躲闪不及,硬生生地撞在他胸膛上,而身体因惯性太大直接摔倒在地。叶思蕊手中的烧火棍飞出八丈远,紧接着传来黑毛一阵嘲讽的大笑。
黑毛如黑熊般的黑影笼罩在叶思蕊身上,叶思蕊飚了句脏话猛然弹起身,反手揪住黑毛衣领欲来个过肩大摔……可叶思蕊提了几次都没扯动黑毛,黑毛纹丝不动,不禁张狂大笑。
该死!这副身体太差劲了,手腕细得像筷子,腿脚无力,简直是以卵击石。与此同时,黑毛一手抓住叶思蕊脖领,轻松一提将她丢进死胡同内,如同抓着小鸡子。
叶思蕊的脊背重重撞在墙面上,摔得七荤八素头犯晕。她怒视步步逼近的黑毛,虽势单力薄,但输人不能输阵,她伸出一根警告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今天必死无疑!狂你舅舅个礼帽啊——”
黑毛注视眼前瘦小的人儿,捧腹大笑走上前,他一脚跨在叶思蕊两腿之间,捏起她的下巴看向自己:“啧啧,有几分姿色啊疯丫头,跟谁闹不好你偏偏要惹我黑毛?!小皇帝这回也保不住你了吧,哈哈哈——”黑毛重重拍了叶思蕊脸蛋几下,拍得叶思蕊后脑勺直撞墙。
黑毛一手将她提起压在墙边,另一手已扯开她衣襟,黑毛打量叶思蕊雪白的胴.体,不由欲望大起,他眼中冒着淫.光,舔舔嘴唇贪婪道:“老子还未试过疯子呢,今日算你走运,哈哈——”话音未落,他一只手已盖在叶思蕊胸口上,呶起一张臭嘴向她脸蛋凑来……
叶思蕊并没急于挣扎,因为挣扎只能让两人身体贴合得更紧密。她任由脏胖子亲了几下,待抓住脚腕可以自由活动的时机……叶思蕊先是抡圆了一巴掌抽在黑毛腮帮子上,在黑毛反应不及时,她卯足力气,膝盖猛然顶出,狠狠撞在黑毛的命根子上,只见黑毛脸色一白,顿时捂住裤裆,连连惨叫疼倒在地,嘴里虽骂骂咧咧,却站不起身……
叶思蕊这次学聪明了,身体落地的一瞬急忙捡回那根烧火棍,当黑毛误认为疯丫头吓跑时,突感后脑勺先挨了一记硬物猛击。只听“咔嚓”一声,叶思蕊手中的板砖顷刻碎成两半,不过可能力道不够,楞是没给黑毛砸晕。黑毛此刻也缓过点疼痛,刚欲伸出魔爪反扑叶思蕊,却好死不死再次被叶思蕊踢中命根子,旧伤未愈再添新痛,黑毛疼得在地上打滚,原本腮帮子都是青胡渣,现在脸色阵白阵绿,就跟打蔫的大白菜似的,再瞧七尺高的大老爷们,都疼出眼泪了:“奶奶的!你就他.娘的会踢这一个地儿啊!?”
叶思蕊才不管,眼底见到什么就抄什么,一转眼又找来一根扁担绳,她先拿烧火棍对准黑毛太阳|茓一阵暴打,黑毛哪里料到这疯丫头下手如此狠,而且还特会挑地方打,黑毛被打得满脸是血两眼珠子冒金星,眼眶肿得成一条缝儿。黑毛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猛攻暴打,最终两眼一摸黑,昏倒在地。
叶思蕊则丝毫不懈怠,一脚踩在黑毛宽厚的脊背上,三两下便将他手腕反绑身后,在用麻绳绑住双脚,双腿与手腕之间汇合捆牢,紧接着把扁担杆从他两腿与手腕间的缝隙里穿过,这就算大功告成了。捆绑的造型像只待宰肥猪,不过是脸朝地的晕猪而已。
“那玩意留着也是祸害,千万别谢我。”叶思蕊擦了擦汗珠与血渍,又是重力一脚踹在黑毛后心处,虽然黑毛已被暂时打晕,不过这哥们确实挺抗打的,如果不是他色心大起,还真不好接近。而且犯人随时有可能苏醒,尽早把犯人拖衙门领赏才是正事。
叶思蕊深深吐了口气,胸口感到一阵清凉,她俯视大敞四开的衣襟,稚嫩的肌肤上,还留有罪犯的肮脏手印。再看四肢,瘦弱的胳膊腿,那种瘦不是干瘦,而是嫩呼呼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一问题,这身体岁数多大?为什么感觉上是这么年轻呢?还有一件事,见到她的人都会提到皇帝,她又跟皇帝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种种疑团迟早会揭开,所以叶思蕊也不太着急,她用出吃奶劲儿拉动扁担向胡同口拽……黑毛此刻造型是惨不忍睹,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原本就是圆盘大脸,又被叶思蕊打得更像猪头,还是红烧的。
他肥硕的大脸蛋随缓慢的移动进程在青石地面上蹭啊蹭……黑毛或许做梦也从未想过,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会被一个十几岁的疯丫头当场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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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行霸道
也许别人的穿越是为了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凭借“未来人”的头脑闯出一片新天地,可叶思蕊一点不惦记这事,就看她现在的扮相最多是个“三无人员”,没钱没地位没人管。不过首要问题是找到亲哥,呃……应该是亲哥的转世体吧?外貌如果差距太大就不好办了,她倒哪找去,又没长狗鼻子。
叶思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犯人黑毛拉出胡同口,胡同外就是闹市街,百姓们惊见一彪形大汉如死狗般被疯丫头拖拽前行,无不惊恐不已,仓皇躲避。
别看叶思蕊穿越到古代还不到三小时,但她对百姓们惶惶不安的眼神已然见怪不怪了。这跟她当刑警有很大关系,在她眼里每个人都像不法分子,否则心虚什么?
叶思蕊实在累得不行了,但她又怕煮熟的鸭子飞走,所以大喇喇地坐在犯人后背上休息。
“吱吱,你又玩何把戏呢?……”一道清脆的童声顺叶思蕊身旁传来。叶思蕊侧眸一看,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显然不怕她,还掏出小手绢替叶思蕊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
“吱吱是在叫我吗?”叶思蕊的声音柔软不少,难得有人看到她不慌张,虽然这孩子不能算完整的人,也就五、六岁大。
小女孩坐回自家门前的小板凳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血瓢似的黑毛:“你爹正四处找你呢,原来你又去欺负人了……”话语中似乎还透着几分无奈。
“……”叶思蕊越听越糊涂,可她确实没察觉这副身体有什么武学方面的优势,可这叫“吱吱”的小闺女时常在闹市打人,所以引得民众望而生畏?
“那我今日都欺负过谁?”
“李家的包子摊让你推翻了,还有路东口王婆婆家的母鸡,让你一ρi股坐死了,嗯……”小女孩抬起头努力回忆:“柱三哥方才哭着跑过去,不知是否因你故……”
叶思蕊迷茫地眨眨眼:“听你这么一说,我是作恶多端的坏人呀,就没人管我吗?”
小女孩拖着下巴念起打油诗:“……哎哟哎哟,吱吱一过,寸草不生,店铺关门,牲畜不保,疯行霸道,免罪在手。”
“……”叶思蕊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刚想在问点什么,只见小女孩家里跑出一大人,不敢看叶思蕊一眼,急忙连板凳带小女孩都抱走了,顺手还关上了大门。
叶思蕊仔细回想最后一句话——免罪在手。意思是她无论怎样为所欲为都没人敢管,她有免罪金牌吗?是皇上颁发的那种?
叶思蕊怔了怔,她刚才只想着询问身世,貌似那小女孩还提到她有个爹……叶思蕊伸头探脑的四处张望,那白胡子老头在哪呢,原来她不是无家可归。
她正在左顾右盼时,感到ρi股下的黑毛动了动,叶思蕊一不做二不休,顺手抄起一块板砖“啪!”一下砸哥们后脑勺上,瞬间又请黑毛“安息”了……
叶思蕊记得在追踪犯人途中路过衙门口,这是她当刑警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都会习惯性注意具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以方便联系警队支援。
她见路边摊贩旁有一架手推木车,所以她很有礼貌的要求借用一下,还说领了赏银给摊贩一部分做酬劳。摊贩哪敢说不借,闻得疯丫头今日彬彬有礼更感惊悸,他不指望疯丫头主动还车,更莫说酬劳了:“拿去用吧,我一会儿自己去找车子便可。”反正吱吱再疯也不会跑多远,因为疯丫头只喜欢折磨这条主街上的老百姓。
叶思蕊费劲全力将黑毛拉上推车,有了代步工具就是省力气,她推起木轮车,“咯啦咯啦”颠簸着向衙门方向走去……
……衙门口的侍卫见疯丫头来捣乱,即刻手持刀剑挡下,而侍卫凶狠的表情与温柔的语气反差极大:“吱吱听话,衙门乃朝廷重地,快回家去,你爹正四处找你呢。”
“我领完赏金马上走。”叶思蕊也懒得解释,一翻手提起黑毛头顶的发纂展示坏人嘴脸:“这是你们要抓的通缉犯黑毛,人我抓来了,验货吧。”语毕,她手一松,黑毛的大脑瓜像大皮球似的在木板上颠三颠四落定。
两名侍卫大眼瞪小眼一愣,再看车上男子的脸孔,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身型上看倒是挺很像流窜三月的淫贼黑毛,不过吧,此人却无胡须,而且疯丫头的话实在不太可信。
叶思蕊看出二人在犹豫,她为了节省时间再次揪起黑毛的头发,不苟言笑道:“此人高七尺五寸,为掩人耳目剃了胡须,眉心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最重要的是,犯人已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有什么问题吗?”
侍卫似乎没听明白叶思蕊在说何事,两人依旧呈面瘫状傻在原地,其中一人撞了另一人肩膀:“吱吱的疯病又加重了吧?”而另一名的态度则是肯定的:“据说席师爷给闺女换了新药引,看来是适得其反哟。”
叶思蕊别的没听到,但听到席师爷三字:“席师爷是谁?”
两名侍卫如释重负地互相击掌:“咱就说吱吱疯得不轻吧,不过这句话算正常了,哈哈。”
另一名侍卫见叶思蕊脸色愠怒,急忙解惑:“席师爷席子恒就是你爹啊。”
叶思蕊这下算整明白了,“吱吱”的爹是衙门里的师爷,虽然师爷不算朝廷官员,但师爷一职举足轻重,与衙门里的最高领导是挚友,出谋划策的工作。
所以她疯疯癫癫到处闯祸没人敢管,就像纨绔子弟家的子女四处惹是生非,再用钱用势摆平的道理一样。叶思蕊生怕最痛恨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可偏偏穿越后的这副身体就是此类人!那她所谓的爹,任由闺女仗势欺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别扯闲篇了,这人你们到底要不要?”叶思蕊已然不耐烦。如果运气好能拿到三百两赏银,她再也不回原本的家。
此刻,衙门内走出一名捕快,捕快曾追捕过黑毛,所以一眼便认出木车上的人是通缉犯,他三两步走上前察看,无视叶思蕊的存在,速问向侍卫:“谁将此人抓获的?!”
叶思蕊趾高气昂地走到捕快面前:“我,趁着犯人还有一口气,能不能快到给银子啊?”
“吱吱?”捕快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却从侍卫口中得知,黑毛的确是吱吱推来的。
此刻无人相信瘦小的疯丫头能抓到黑毛,但有缉捕文书为证,缉拿要犯就是功臣,捕快命侍卫将淫贼黑毛押入大牢,随后给了答复:“三百两纹银会交给席师爷,一两不会少。”
“凭什么给他啊,人是我抓的好么。”叶思蕊此刻真有心放了那淫贼,这叫什么事啊,她豁出命抓的人却不给钱。
城中谁不知疯丫头撒泼打欢的“功力”,捕快自然也不愿多费唇舌。叶思蕊见他一语不发,气得火冒三丈,刚欲揪起捕快衣领教训教训,身后便传来一声制止……
“吱吱,你方才跑去何处了?为父快急死了!”
叶思蕊手指一顿,这浑厚的声音中透着焦急,而且是那么地熟悉与亲切……她缓慢地转过身,眼前的男子虽身着古代衣裳,留着长长的发髻,但那英俊斯文的容貌丝毫未变。叶思蕊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不由百感交集,她猛跑几步扑倒在席师爷怀里:“哥……哥!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席子恒神色平静,一扬手命捕快去忙,不错不错,今日吱吱未唤他“三姑”。
叶思蕊的眼泪只展现给最亲近的人,在亲哥面前她总是这般不堪一击,哥哥是挡风遮雨的避风港,无论出门在外有多勇猛无畏,回到家,她只想做个爱撒娇耍赖的小女孩。
席子恒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滴,随后牵起她的小手向家宅走去,叶思蕊则像乖宝宝似的跟随,腻在哥哥的手臂上,这种真实的触感,令她不禁喜极而泣。
席子恒领着叶思蕊走到卖糖葫芦的摊位前,摊主对席子恒很热情,未等席子恒拿银子便率先递上一串糖葫芦:“席师爷,带吱吱回家吃饭呀?”
“正是。”席子恒接过糖葫芦,取下竹签上的一个糖山楂递到叶思蕊嘴边,虽然此举像哄小孩,可叶思蕊一点都不介意,还笑眯眯地张大嘴要叼走,可山楂刚沾到嘴边,席子恒又将山楂高高举起:“吱吱今日又无调皮捣蛋呀?”
“……”叶思蕊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幼儿园阿姨,而她就是三岁大的小屁孩。
“当然没有,我还抓了一个罪犯。”叶思蕊平静如水的回应,她不想配合哥哥幼稚的问话。
席子恒温柔一笑,将红艳艳的糖山楂送到叶思蕊嘴边,随手顺了顺她的发帘:“这么乖,那爹今晚给你做些好吃的,呵呵……”
叶思蕊来不及咀嚼,把糖山楂推到腮帮里,脸颊一边鼓囊囊隆起,席子恒见状抿唇浅笑,还用手指摸了摸她脸蛋的“鼓包”,神色中充满疼爱之意。她不由上下打量亲哥一番。看这岁数也就二十六、七,跟她哥的年龄相差不大,再看自己怎么也超过十五岁吧?就说古代人婚配早,但也没早到这份上吧?难道灵魂乱转,她真成了亲哥的女儿?……叶思蕊打个哆嗦,显然接受不了这事实,她含糊不清问道:“哥,你真变成我爹了?”
席子恒笑而不语,将整串糖葫芦递到叶思蕊手中:“拿好了,如若再掉地上,明日爹可不给吱吱买喽……”
叶思蕊木讷地注视那串糖葫芦,顿感天降乌云电闪雷鸣,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惆怅,天呐天呐……一转眼,亲哥变亲爹,这消息也太震撼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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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疯女者,斩立决。
席子恒的家宅并没有叶思蕊想象的那般奢华,简单的小宅院里只有一名老厨娘在忙碌。院里几间木屋,一间客厅,一间较大的里外套房是席子恒与“闺女吱吱”的卧房。屋内摆设古朴简约,不过能放东西的家具上堆满了书卷,三面墙由书架构成,瓷瓶里Сhā着纸卷。可以说,他们住在图书馆里。
叶思蕊穿过外屋走入属于她的小卧室,她拥有一张偌大的木板床,床上有两个枕头,两床被褥,床上散落这一些布玩偶,除此之外,睡房中基本没有其它家具了。
叶思蕊又看了看外屋的摆设,父女睡在一张床上?这也太诡异了。
“哥,我曾经是疯子吗?”她跑到院中,席子恒正在浇花。
“不疯,吱吱是孩童。”席子恒回答得很自然。
叶思蕊感觉他们的对话很奇怪,好似席子恒尽量护着自家闺女,一点都不嫌弃闺女神志不清的真相。她趴在席子恒肩膀上,亲密地蹭了蹭:“可是外面的老百姓都叫我疯丫头。哥,你跟我说实话吧……”
席子恒轻声一笑,拖住她大腿背在身后,随后在院中缓缓踱步:“吱吱还未长大呢,等成了大人自然会懂事。”
叶思蕊很怀念这种感觉,温暖又熟悉。她记得小时候,哥哥叶思浩也时常这样背着她到处走,她替哥哥擦汗,哥哥总是笑得很灿烂,夸她是好妹妹。
叶思蕊又想哭了,她的眼泪总是在哥哥面前泛滥……回忆抽疼了她的心。2010年X月X日,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当日她执行完任务急急赶回警局复命,因为今晚要她与哥哥共进晚餐,可等待她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叶思浩安详的躺在停尸间内,胸口中枪当场毙命,那一天,也是她的生日,哥哥冰凉的掌心中,握着一条水晶项链。她跪倒在哥的遗体旁,懊悔与痛楚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曾收到哥哥的短信,哥故作神秘的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水晶,叶思蕊因在执行任务而关掉了手机,哥哥当时应该正在为自己挑选生日礼物,却被劫持珠宝行的抢匪乱枪射死,还没来得及回复哥哥最后留言,人就这么没了。叶思蕊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一股强大的复仇力量使她从悲痛中站起,而她的余生,就是为了亲手杀了那名劫匪,替哥哥报仇,其他事,她想都没想过。
“哥……我好想你……”再次见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她开心得无以复加。虽然此人不再是叶思浩,但她依旧能感到那份亲情的暖流在彼此间涌动,她真是很幸运。
席子恒早已习惯吱吱瞬息万变的个性,拍了拍她手背,将她放回地面,牵起她的小手向饭厅走去:“今日眼泪太多,为父不愿见吱吱总哭。”
叶思蕊立刻擦掉眼泪,即刻转换话题:“那我今年多大了?”
“十六。”
“……”还要多大才算大?
“那,爹呢?”
席子恒伸出十指:“比吱吱大十岁,呵。”
叶思蕊一怔:“那不对啊,你十岁就有我了?”隐晦台词她没说,你有这么“彪悍”吗?
席子恒发现闺女今日的思路格外清晰,但必然是一时清醒罢了:“对呀,爹向来神勇,否则哪管得了吱吱呢?”
叶思蕊挑起眉:“我有大名吗?为什么叫吱吱?”
这问题可难住了席子恒,闺女疯癫的十几年里,从未关注过这件事。回想当初,唤她“吱吱”只因为她一到半夜三更就躲在墙角学老鼠叫,“吱吱吱吱”的闹不停,所以席子恒便随意给她取了这名字,怎知这一叫,就是十年。
叶思蕊得不到席子恒的正面回答,凭她敏锐的分析力,她断定自己并非席子恒亲生女儿。不过叶思蕊也没再追问其他,但席子恒为什么会收养她,她究竟是谁的孩子还有待细查。此刻,既然所有人都认定她是疯子,她现在提出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人认真回答。
现在最重要是,她又可以和哥哥的前世坐在一起吃饭,太幸福了。
叶思蕊笑眯眯地注视席子恒,席子恒夹起一口菜送到她嘴边,她就大口吃掉,享受着席子恒无微不至的照料……不能说席子恒和亲哥长得一模一样,但眉宇之间有九分酷似,或许是因为古装的扮相,席子恒看起来更儒雅更温柔。
席子恒虽不明所以,却深感欣慰,只因吱吱今日格外听话。何况厨娘好似已受够了“凌 辱”,特别向席子恒正面警告:若他的宝贝闺女再打翻饭碗或将饭菜洒在地上,家中唯一的厨娘决定辞工不干了。
饭后,叶思蕊主动收拾碗筷,此举更令席子恒惊讶不已:“放着吧,厨娘自会收拾。”
“我闲着也没事做,哥去忙吧。”叶思蕊手捧一摞碗碟向厨房走去,边走边道出她观察到的一件事:“今年有科考,我看好你哦……”
“……”席子恒瞠目结舌地凝望吱吱背影,吱吱的癫狂症莫非再次加重了?
叶思蕊走入厨房,厨娘惊见疯丫头手持碗筷,大叫一声急忙接过,随后极不耐烦道:“这是家中最后几个碗碟,你莫乱碰可否?!”
叶思蕊能感到厨娘并不喜欢她,但她无所谓,因为曾经疯癫的吱吱从此人间蒸发。她叶思蕊!是聪明能干的女刑警,谁不服?谁不服打谁!
她为打探关于席子恒的过往,主动帮厨娘刷碗:“大娘,我今天不抽风,真的。”
话说吱吱已经叫了厨娘五六年“大母猪”,若非席子恒为人谦和有礼,就凭这无礼的称谓,她也该打包袱走人。此刻,一句“大娘”险些令厨娘晕过去。
“我疯了多久?席子恒不是我亲爹对吧?”叶思蕊趁厨娘迷糊时,追问道。
厨娘晕乎乎地应声:“正是,你这丫头疯癫了十几年,若并非席公子收留你,你早被打死在街上了。”
“就因为席子恒是师爷所以没人敢管我吗?”
“哈哈,非也非也,知府请席公子做师爷,正是为预防你去官衙搅局。”厨娘拖着肥胖的身躯坐下身,她不指望吱吱能听懂,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这事说来也奇了,说你疯癫吧,混起来不管不顾的,可偏偏不敢对席公子大呼小叫,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
如此说来,她上边还有人罩着?……叶思蕊怔了怔:“我难道真认识皇上?”
“何止认识……”当厨娘即刻揭开真相时,忽然警觉地斜了叶思蕊一眼:“你今日正常得令我心慌意乱,快出去出去,别砸坏东西啊!”
叶思蕊一翻白眼:“我真不疯了,要不我给您背诵个三字经?”她也就会前二句,看能不能糊弄过去:“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厨娘神色震撼,急忙在围裙上揉干了手,随后将肥胖的手指贴在叶思蕊额头上:“你这丫头今日这是怎了啊?”
厨娘这一掌盖上她多半张脸,她腾出嘴角:“正式宣布,我不、疯、了!”
厨娘自然不信,若吱吱打不还手,那真可能治愈了疯病?……“啪!”厨娘以迅雷不及掩耳抽了她一个小嘴巴,等待奇迹的发生……
“……”叶思蕊莫名其妙的挨一嘴巴,揉了揉脸蛋发飙道:“这位大娘!您脑子才不正常吧?即便您不能判断我话语真假,也不该用这招吧?不疯的也得还手啊!”
厨娘抬起眼皮琢磨琢磨……嗯,有道理。
叶思蕊懒得跟她计较,这胖老太太真是傻得可气:“不提这事了,您还是告诉我,皇帝跟我什么关系吧,时间有限,快快。”
厨娘憨憨一笑:“看在你今日懂礼的份上,大娘自当给你讲故事了,坐下坐下。”
终于转入正题,叶思蕊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等着听身世……
“此事要追溯到十年前,你是这条街上的小乞丐,六岁大的孩子即便疯癫也捅不出大娄子,自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挨打挨骂受欺负避免不了。就在那一年,正赶上年仅十二岁的荣光帝登基大典,按本朝规矩,新皇帝继位需游示全城。正当荣光帝乘坐皇家马车巡游到这条街时,你的疯病又犯了,趴在道中间撒泼打滚,拦住荣光帝出行的龙轿大哭大闹。荣光帝年纪尚轻,见你浑身泥泞血迹,非但未责罚你,还觉得你这丫头疯癫痴傻挺可怜……所以荣光帝一时兴起,当即颁布一道圣旨——此疯女持终身免罪金环,如若有人胆敢欺辱此女便是与皇帝作对,无论地位权势高低,斩立决。而后,荣光帝此乃宅心仁厚之举,赢得百姓对十二岁小皇帝的刮目相看,当时啊,还成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佳话呢……”
厨娘重重叹口气,指向叶思蕊脖颈上的金色锁环:“要说荣光帝做事还真是细腻,居然想到免罪金牌不适合疯子用,所以命人特意为你打造了独一无二的金锁环,有了免罪金环,你也算是京城家喻户晓的名人了。自此之后,无论你去哪家捣乱折腾都无人敢管教,更无人敢打骂于你,久而久之,你便成了这条街上最无法无天的小恶霸。十年过去,曾经年幼的荣光帝哪预料到后果会如此不堪唉……啧啧,真是助纣为虐哟。”
“……”叶思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的金环,这小皇帝真是顾前不顾后的主,怪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疯子,舅舅个礼帽的!根本是把疯子两字写在脸上。
“那这事怎么牵连上席子恒的?”
厨娘无奈地嘘口气:“席公子当时也在场,他一介书生进京赶考,若不是席子恒冲上去帮你挡下朝廷官兵的一棍子,也不会引起荣光帝的注意,荣光帝见此情形,又是一道口谕发给席公子,命席子恒必须照料你的饮食起居。就这样,年仅十六岁的席公子就成了你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这事要说啊,席公子找谁招惹了,进京赶考的学子,却无端端成了疯子的爹。苦读寒窗十余载,但皇命不可违,席子恒为了照料你,误了十年一回的科考,你若真不疯了,好好报答席公子就对了……”
叶思蕊认真听完,已感动得一塌糊涂。她迫不及待冲出厨房。而此刻,席子恒正在屋中读书,只见叶思蕊一下扑到自己怀里,不等他开口,叶思蕊紧紧搂住他脖颈扑簌簌落泪:“无论今生来世,我只为哥而活,无论轮回千百遍,咱们永远心连心……”
席子恒怔了怔,这丫头今日不同往日,虽依旧疯言疯语,但感到她的话语又是那么真挚,他温柔地将吱吱搂入怀里:“嗯,心连心,任凭灵魂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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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帮我洗澡!
暮色降至,席子恒在外屋掌灯阅书。叶思蕊在里屋终于翻找出一只小铜镜,她只是着急看看这脖子上的金锁环,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取不下。
叶思蕊使劲抬着头,从铜镜里看向脖子……一条实心金项圈严丝合缝地套住脖子一圈,项圈最前端有一个龙纹雕刻的金牌,有点像长命锁之类的东西,龙形象征皇权,这点可以理解。可金牌上雕刻着四个惹眼的大字——疯女免罪。这就太变态了。
叶思蕊横看竖看这东西都觉得碍眼,她想转动金环寻找合扣,可不知这玩意是什么金属打造的,转也转不动,一拉便扯得皮肉生疼,难道她六岁时脖子就这么粗了?或者说这玩意随着身体的长大已牢牢镶嵌在肉里?就像老太太们手指上戴了几十年的金戒指,想取下来已不可能……叶思蕊无力望天,看来想洗脱疯子的头衔着实不容易。
“哥,你能帮我把这项圈摘下来吗?”叶思蕊蹲在席子恒身前。
席子恒放下手中书卷,看向她红肿的脖颈:“脖子疼?”
“嗯,呼吸困难。”叶思蕊随口一应,她刚才拽得太使劲,现在还真有点疼。
席子恒拉过油灯仔细端详一番,随后自言自语道:“此环乃皇上亲手设计,巧妙绝伦,合扣在金牌内,需有钥匙才能打开,大概是防止你疯癫时随意取下。”
叶思蕊气得脸都绿了,怪不得她摸了一圈没找到链接口,皇帝老儿对她真是太好了,不对,真是心思缜密、未雨绸缪啊!
她暂时放弃了,起身坐在席子恒旁边:“哥,我能见到皇帝吗?”
“今日为何一直唤为父是哥?”席子恒更好奇这点。
叶思蕊舔了舔嘴唇,她与亲哥哥叶思浩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一般直接叫名字,叫声哥算是超有礼貌了:“你才比我大十岁,当爹好意思么?”
席子恒在这种问题上无法与吱吱探讨,说深说浅她都不明白,总比唤自己三姑六婆强,他淡然一笑:“随你,好歹是男子的称谓,呵呵。”
“哥,你娶妻了吗?”叶思蕊起身为席子恒按揉肩膀,“死而复生”的亲哥令她亲近不够。
提起这事,着实让席子恒郁闷了一下,要说他今年也二十有六,娶妻生子人之常情,但因他必须带着吱吱过日子,所以无人愿意嫁给他活受罪。席子恒拍了拍叶思蕊手背,眸中泛起宠溺的爱意:“为父有你就够了。”
叶思蕊一听这话可乐了,她根本不希望席子恒温柔的目光看向除自己之外的女人,她趴在席子恒后背上,半开玩道:“那我嫁给哥吧,咱们永远都不用分开了,多好呀……”
在席子恒眼中,吱吱就是孩子,孩子对父母说这番话不足为奇,他将吱吱搂坐在腿上,刮了下她的小鼻梁:“好呀,咱家吱吱这般漂亮,爹可有福气喽。”
“……”好奇怪的对话,席子恒真把她当三岁孩子了,叶思蕊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席子恒却起身带她走出卧房。两人走入一间小木屋,叶思蕊见屋中热气滚滚,原来是间小澡堂。
席子恒自顾自褪去长袍马褂,随手将外衣挂在屏风上,只穿白色衬衣衬裤,而后挽起袖口试了试水温,因为他要如往常那般帮闺女洗澡。话说吱吱最不喜欢洗澡,每次在洗澡问题上都要折腾很久。他回眸一笑:“你看你一身泥土,今日吱吱是否会给为父一个惊喜呢?”
叶思蕊一怔:“什么惊喜?”
“自己脱衣裳呀。”
“……”叶思蕊生前已是二十三的成年人,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已接受不了,就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吧,可她都这么大了,这也太尴尬了吧?
“我自己可以洗,哥去忙吧……”
席子恒笑而不语,吱吱每逢洗澡都会找各种借口推脱,虽然她今日话语中只存在少许疯言,但凭他多年的经验,才不会再上当。
他走上前,欲帮吱吱解开衣衫时,却发现她领口的纽扣被扯掉了。席子恒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淤青上,眸中顿时大惊,不由分说之下便解开闺女衣裳察看,叶思蕊难为情地双手护胸,她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亲哥、这是亲人,万不可以出手伤人!……
席子恒神色中透着不安,将她翻过来掉过去检查,这才发现她身上不止一处淤青,后背还有摩痕,胸口旁还有一只暗红的指印,他眸中燃起怒火:“今日谁碰过你?!”
“嗯?……”叶思蕊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原来席子恒为她身上的淤青生气,话说受伤对她早已是家常便饭,为了抓住通缉犯,被占几下便宜在所难免,叶思蕊不以为然道:“哦,就是那个通缉犯黑毛……”她话还没说完,席子恒已怒气冲冲地走出浴房:“无耻淫贼,死有余辜!”
叶思蕊看他那架势是要去官府说理,急忙穿起衣服,边追边解释:“哥我没事!那臭流氓没占到我便宜!——”
“你个小孩子懂何事?岂有此理!”席子恒早已意识到吱吱除了头脑之外,身体不再是孩童,他倒希望吱吱是又丑又胖的傻姑,可她一日一日长大,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席子恒真的是,怕何事偏偏来何事。
“我说的都是真话啊,黑毛确实想对我那啥来着,不过叫我一脚踢中了命根子,而且我不止踢了他一脚,现在人都废了,哈哈哈——”
席子恒步伐一顿:“此话当真?”
“比金子还真,我说不疯了你又不信。”叶思蕊颠颠脚又补充一句更混的话:“你要不信,给你验明正身好了,是不是雏儿了,一试便知。”
席子恒瞠目结舌愣在原地……还敢说不疯癫?
……
叶思蕊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是疯子,让席子恒站在澡堂里、屏风外的位置上,一来让席子恒知道她自己会洗澡;二来,避免赤.祼相见的尴尬。
叶思蕊撩拨着温暖的水花擦身,就是洗脖子的时候忒费劲,金锁环沾了水依旧不能移动,虽不至于影响呼吸,但就是感觉碍事,她还不能多吃饭,万一多出二两肉都长脖子上了,还不活活给她勒死啊,她严重怀疑“项圈”内的皮肤肯定比别处白多了。
席子恒只要有空就会翻看书籍。吱吱生平第一次自己洗澡,他生怕闺女溺死水中,所以,他边听着耳边动静,边阅书。
“哥,你今年一定要拿个状元回来啊!”叶思蕊边洗头边朝屏风外喊去。
席子恒并未深考虑,有一搭无一搭地应声:“科考十年一回,五湖四海的才子奔赴京城赶考,为父尽力而为就是了。”
“哥是最聪明的男人,肯定没问题,叫那些五湖四海的虾兵蟹将死去吧,我看好你哦……”
席子恒抿了口茶,瞧小闺女这嘴甜的:“呵,吱吱这么信任为父啊?”
叶思蕊撩起水花泼向屏风外:“喂!您别冲大辈了成不,再称自己是‘为父’!我可直接叫你名字了啊!”
“你试试?”
叶思蕊不屑一哼,活动活动腮帮字正腔圆一喊:“席、子、恒!——”
席子恒不怒反笑:“不孝女。”
叶思蕊嘿嘿一笑:“说正经的,当初皇上把我强塞给你养,你就无怨无悔的接受了?皇上也没给你点赡养费什么的吗?”
席子恒被茶水呛了下:“我乃一介书生,识字会画,岂能向皇上要银两,再者说,养你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叶思蕊听他说得挺轻松,可她不傻,养孩子不容易,养疯孩子更难:“可我时常砸坏别人的摊子,你作为监护人不用赔钱吗?”
席子恒下意识摸了摸一兜子的欠条。朝夕相处十余载,除了皇命还有浓浓的亲情,而他早已把吱吱视如亲人。有生之年,但愿能还清债务……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但席子恒并不后悔赡养吱吱,也不能说无怨无悔,当初皇上一道圣旨下达,并非他愿不愿意的事,是必须服从。当年,他也不过十几岁的青年,家乡因闹瘟疫死了不少人,他的家人也未躲过这场灾难。老皇帝驾崩,小皇帝年幼,迂腐的官僚能捞就捞,官府不但不肯拨款救济病患,甚至怕殃及自身,封锁村落,一干官僚及家眷连夜迁出乡镇避难。席子恒亲眼目睹百姓们因无钱治病,只能活活等死的惨状,他一怒之下变卖祖产赴京赶考,望有朝一日得朝廷重用,替穷苦的百姓们尽些绵薄之力。
一晃十年过去了,小皇帝不负众望,宅心仁厚治国有道,繁荣盛世有目共睹,虽席子恒还未当上官,但他从未改变过初衷,更期盼为这样一位睿智的好皇帝报效终身。
叶思蕊听不到他回应,洗白白了走出木盆擦身:“对了哥,你明天记得找捕快要银子去,三百两花红,少一毛我都跟他没完。”
席子恒迷茫地抬起眸,他在衙门做师爷也不过每月十两的饷银:“哪来的三百两?”
叶思蕊无奈地翻白眼:“就是抓黑毛的钱,我把那厮抓住交给衙门了,告示上写着呢,亲自抓获者赏银三百两,你别傻乎乎地忘了要啊!”
席子恒越听越糊涂,就凭吱吱这小身子骨能抓到膀大腰圆的壮汉?他起身绕过屏风细问,还未等开口,只听叶思蕊一声尖叫蹲身护体……席子恒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不过他立刻琢磨过味儿,不对啊,平日都是他给闺女洗澡擦身,有何难为情的?
席子恒再次转过身,不由在吱吱身上打量一番,神色平静道:“哪里不妥?为何大叫?”
“……”叶思蕊也不知怎么解释,她急忙扯过件衣服盖在身上:“好吧我承认,黑毛是我在路边捡的,你快出去行不行?”
席子恒见她小脸通红,护着身体躲在墙角,以为她身上还有别的伤势所以才故意闪避,所以他三两步上前拉开她的手腕察看,席子恒大喇喇的目光落在叶思蕊胸前,还欲伸手摸摸,但神色中除了关切不掺杂任何邪念……可叶思蕊确实适应不来,自从她过了青春期以后,再也没真跟亲哥“坦诚相见”过,她承认自己有严重的恋哥情节,即使到现在她也会幻想嫁给亲哥,那样就可以永远跟哥住在一起。可现在的场面却让她感到很别扭……她即刻含胸退后:“你不在乎,可我会不好意思,咱两这关系得彻底改改!既然咱们没有血缘关系,要么当夫妻要么当兄妹,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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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在哪?
席子恒沉默不语,注视吱吱认真的表情,顿了一瞬,随后无奈摇头,取过一套小花衣衫蹲在吱吱身旁:“扶着为父肩膀。”
“……”叶思蕊低头一看,席子恒正打算帮她穿裤子,他居然跟没事人似的!对她那番长篇大论充耳不闻?
叶思蕊一把拽过裤子坐在小板凳上自己穿,席子恒见她裤子居然未穿反,还欣喜的夸了吱吱几句。叶思蕊绷着脸,快速穿戴整齐从他身边经过,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顽固不化的家伙,我真快被你整疯了!”
对于吱吱瞬息万变的情绪,席子恒早已习以为常,他此刻要做的是哄闺女睡觉……
叶思蕊一骨碌爬上床,她见席子恒也要脱鞋上床,一脚将席子恒踹离床榻:“以后我不跟你一起睡,除非你不把我当闺女看。”
席子恒又蹭坐回床边:“你究竟为何事闹脾气?”
叶思蕊也不能说自己是灵魂穿越,何况说出来只会让席子恒认为她更疯,看来这别扭的关系只有她慢慢消化了……“哥,我已经成年了,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日后不会再给你添堵。”
席子恒拉过一条棉被盖在叶思蕊身上,替她严严实实盖好,他单肘支起,侧躺在床边,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面:“睡吧,为父给你讲故事听……”
“!”……叶思蕊乖乖闭起眼:“好吧,你给我讲讲如何能见到皇上的故、事。”如果可以话,她要先找皇帝把脖子上象征耻辱的金锁环取下。
席子恒发现吱吱今日对皇帝的话题格外感兴趣,不过,既然吱吱想听:“荣光帝?皇帝自然住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普通百姓无缘见到皇上……”
叶思蕊很想继续听,但困意袭来,她合起沉重的眼皮,就这样,过完了穿越后的第一天。抓住一个通缉犯,遇到亲哥的转世体,疯子的头衔依旧没洗刷干净……
席子恒轻拍着被褥,柔和的目光落在吱吱天真的睡颜上,指尖划过她柔软稚嫩的脸颊……他养育十年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容貌越发俏丽可人。记忆追溯回十年前,当年他进京赶考,初次见到蜷缩在墙角讨饭的吱吱,她拥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很傻,却使他莫名的感到辛酸又心疼。虽然在别人看来,吱吱是作恶多端的小疯子,但在他眼里却有可爱的一面,他偏偏喜欢被她依偎纠缠着。今日一番交谈虽癫狂,却让他心触动了一下,若并非深知亦是疯言疯语,他倒真企盼吱吱已恢复神智……
皇宫御书房内,幽静的光线散在窗沿上。
一袭龙袍的荣光帝依在御书台前,淡黄的灯光映衬在他白皙的肌肤,他扫过堆积如山的奏折,黝黑的眸中泛着隐隐的疲倦……
“主子,早些歇息吧。”太监小路子奉上清茶一杯,伫立在荣光帝身后替他捶背解乏。
荣光帝——祁修年,二十二岁,执政十年。当其余皇子们还在傻吃傻喝傻玩时,他的童年已在这张御书台前度过。
祁修年慵懒地依靠在龙椅上:“朕有一种预感,迟早累死在这破桌前……”
“主子莫泄气,奴才觉得吧,您赶紧娶个女主子回来才是正经事。”小路子虽年轻,但辈分是太监中最高的,现任统领太监一职,专门负责皇上的生活琐事与后宫事宜。小路子曾是祁修年童年时的伴读书童,也是祁修年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挚友,所以两人聊起天来也很随意。
祁修年轻声一笑:“谁愿嫁朕?”
“太后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个,紫兰国公主,您也见到那画像了,可谓倾国倾城之貌。”
“你怎跟媒婆似的,太后让你当说客来了?”
“这跟太后有何关系啊,奴才是看您笑容越来越少,提个建议。再者说,您也二十有余,也该张罗婚事了不是?”小路子苦口婆心道。虽说后宫佳丽已有数百位,但没有一个入得了皇上的眼,所以媳妇再多也都是摆设。
祁修年沉思片刻,到了他这年纪还未立后确实有些不妥:“紫兰国公主是挺美……”他故作神秘地抬起眸:“可你没发现来提亲的侍者口齿不清么?一旦娶了那公主,咳咳……”祁修年掐了掐了嗓子,学公主的发音:“皇‘桑’,您该‘奏琴’(就寝)了……”
“……”小路子嘴角一抽:“您也忒能埋汰人,人家至于吗?”
祁修年呵呵一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朕明日想打猎,你给朕安排个空当。”
小路子掐指一算,面有难色:“明日秀女入宫,奴才走不开,后日如何?”
祁修年似笑非笑地扬起唇:“朕又未让你去,你忙你的,朕玩朕的。”
小路子则没大没小拉住祁修年手臂不松手:“别呀主子,难得出宫透透气,您可不能丢下奴才独自享乐呀……”
祁修年的目光落在小路子的手指上,故意绷起脸:“嗯嗯?!……”
小路子可怜巴巴地松开手,嘴唇呈剧烈颤抖状,一咬牙一跺脚:“既然主子如此无情,就莫怪奴才假公济私了,后日再选秀!”
祁修年挤眉弄眼轻哼:“朕可何事都未听到,太后怪罪下来你可一人兜着。”
小狐狸!……小路子偷偷在心里给祁修年起得大不敬外号。别看祁修年只有二十出头,心态却平和沉稳,头脑聪颖机敏。他时常将朝廷一干城府极深的老臣耍得团团转。只能说驾崩的老皇帝眼光独到,否则定不会任命年仅十二岁的九皇子祁修年为新一代帝王。毕竟祁修年上面还五位皇哥呢。不过嘛,虽五位皇子都册封为王爷,官居一品,但其中四位都并非省油的灯,多年来一直策划将祁修年拉下宝座,但祁修年办事圆滑,为人低调,楞是未让狼子野心的几人抓住过把柄。
思于此,小路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主子,贵王爷最近不知怎的,总跟奴才套近乎,昨日又派人送了奴才一对上乘翡翠镯子。”小路子所指贵王爷乃大皇子。
祁修年抿了口茶,不以为然道:“套呗,给你金银财宝就收着,随后送户部去。”
“早送去了,您就不好奇贵王爷找奴才办何事?”
祁修年无奈地拍了拍小路子肩膀,故作语重心长道:“十年一度科举考即将开始,朕断定你收银子能收到手软,朕这次大发横财全靠你了,呵呵……”
“……”连贿赂的银子都算进国库去了,他就说祁修年是“老奸巨猾”吧!一点没错。
想归想,小路子对皇上可是忠诚无二。
不知别人书房里都挂哪类警世名言告诫自己,不过祁修年御书房里只挂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含笑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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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证明自己不疯!
次日晌午,叶思蕊懒洋洋地爬出被窝,而席子恒已去知府衙门上班。她吃饱喝足后,在热络的街道间溜达,改变形象是如今的头等大事。
百姓们如往常那般对她绕道而行,小孩子见到她基本是抱头鼠窜。叶思蕊为展现自己是正常人,所以大摇大摆走进首饰店。首饰店老板见疯丫头来了,急忙护住易碎的一堆首饰,惶恐不安轰赶道:“你,你去外边玩啊……”
叶思蕊笑得和颜悦色,她捏起一只玉镯,彬彬有礼询问道:“请问这只玉镯多少钱?”
“喜欢便拿去,快快快滚!——”首饰店老板特有觉悟,舍不得小钱丢大财。
叶思蕊是热脸贴上冷ρi股,她忍了忍,逼自己保持笑容:“打开门做生意,你身为店家怎能辱骂客人呢?你看我态度这么好,没察觉我有什么变化吗?”
首饰店老板只知晓疯丫头变化无常的疯个性,何况昨日她还摔坏了店中三件玉器,这眼泪还未擦干怎又来了?他慌慌张张喊伙计帮忙:“都楞着作何?!快把疯丫头‘请’出去啊!”
伙计胆怯地走到叶思蕊面前,先是深深鞠躬:“吱吱,求你多担待行吗,咱们小本经营禁不起你乱砸乱摔。”
“……”叶思蕊原本就是火爆脾气,想耐着性子又压不住心头怒火,她愤恨地放下玉镯,谁知玉镯正巧撞在桌角上,“啪啦!”……碎成四段……店主与伙计双双心痛地撇开头。叶思蕊绷着脸,分明是她做了错事,她还胡搅蛮缠:“质量真差,假冒伪劣产品。”语毕,她怒气冲冲地向另一家店铺走去,她相信总有人是心明眼亮的!……早晚能看出她已经不疯了不疯了!
叶思蕊大刀阔斧走了几步,见胡同后有几个孩童在玩跳绳,但那跳绳跟现代生活中所见的款式不太一样,是由麻绳编制的。
叶思蕊眼中一转,笑眯眯地走上前。孩童们玩得正起劲并未注意她在靠近,叶思蕊双手环胸趾高气昂道:“我会跳双编花,你们敢见识见识吗?”
孩童们惊见疯丫头抢玩具来了,四人丢下跳绳,蜷缩墙角包成一团,那一张张惊恐的小脸就像遇到杀人犯似的。叶思蕊并不在意,她的目的是展示“高超”的跳绳技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嘛,小孩子不怕她了再向成年人们下手。
“看好了啊,疯子是不可能跳出双摇的,咳咳……”叶思蕊无视孩童们眼泪汪汪的表情,自顾自调试了跳绳长度。“双编花”是一种比较难跳的玩法,在腾空跳起时,跳绳要绕体两周,悬空同时,双手交叉在身前再快速拧一下方向。她试跳了几下发现一个问题,麻绳太沉太粗了,没有塑料跳绳的韧度。不过,既然已夸下海口就得硬着头皮来,没两把刷子,不好法证明她就是正常人。
叶思蕊轻盈地跳了几下,做双编前的热身运动,孩童们见她今日未把自己缠绕在跳绳里,不由各个探起小脑瓜看后续……叶思蕊“不负众望”,真在卯足力气后跳出第一个高难度的双编。麻绳带出萧萧的风声,但因动作太快,导致大部分孩童还未来及看清,不过,其中一个胖小子倒看出不一样的跳法,他好奇地向前走两步:“吱吱,你如何跳的吖?……”
叶思蕊满意一笑,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看看,引起小孩围观了吧,这就是实力!
“站远点,小心抽到你,这次跳个连续的给你们欣赏欣赏……”叶思蕊肃穆站定,脚踩住跳绳底端做预备式,胖小子即刻听话的退后。叶思蕊吸了吸气,麻绳抡起的力量很大,她这副小身板还真不好驾驭,而孩童们则聚精会神地攥着领口观望,等待“灾难”的发生……
叶思蕊驾轻就熟地甩起跳绳,在一个双摇起跳后,刚要编起花,“嗖啪!”……“啊!——”跳绳无情的抽在叶思蕊脸蛋上,脸蛋火辣辣地疼,但她楞是没啃一声,尽量展现一幅从容不迫的神态,当硬撑着气势重新跳起时,再次被笨重的麻绳抽中脑瓜……孩童们见她这般顽强,无不捂住小嘴感到震撼,脸都抽肿了还再跳……疯得越来越厉害了吖。
叶思蕊在自抽了数次后终于掌握了跳麻绳的要领,她虽感到脑瓜肿得像猪头,但凭借一股“百折不挠”的狠劲,真的跳出连续六个双编花,引得孩童们一阵惊叹……目的达到了,她眯起“厚重”的眼皮将跳绳还给胖小子,她本想得意大笑,但因嘴角抽肿,笑得有点艰难:“看见了我的厉害了吧,疯子跳得出么?要姐姐教你吗?”
胖小子注视她被抽得“横七竖八”的脸蛋,皱起小眉头摇头:“疯子原来都不怕疼吖……”此话引来其余三个孩童的共鸣,一个梳小辫子的女孩分析道:“嗯嗯,由此可见疯子不知痛痒,若换作我早疼哭了,吱吱居然还在笑,好勇敢哟……”几人边赞同小女孩的说法,边捡起自己跳绳换地玩去了,将叶思蕊孤零零的留在胡同里……
“……”叶思蕊揉了揉花瓜似的脸蛋,气得咬牙切齿小脸发绿,失误了,孩子懂个屁,她真是吃饱了撑的!
但她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说白了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她还怕啥,反正都被认定成疯子了,但是但是!今天必须让这些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知道她是正、常、人!
正思于此,她见百姓三五簇拥向同一方向走去,叶思蕊也随大流跟去凑热闹。走进一看,原来是耍把式卖艺的。一壮汉抱拳朝围观百姓们说了些耳熟能详的开场白,然后请其中一位百姓上台殴打自己。揍人这位也不客气,一鼓作气打了壮汉好几拳,居然还把壮汉的一只胳臂打断了。壮汉脸色难看满脸汗珠,他随后拖着半只残臂在百姓中行走一圈,让大伙确认一下是否胳臂真断了,当百姓们确认无误后,壮汉从小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服用后,他猛然一甩“骨折”的胳臂,居然就奇迹般的治愈了,博得百姓一阵唏嘘惊愕。
壮汉服药后顿时面色红润,洪亮地大声叫卖:“祖传接骨秘方,只卖一两银子一颗,走过路过莫错过哟——”
叶思蕊不屑冷哼,坑蒙拐骗的招数流传千年,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与其他不法商贩没什么区别,边耍把式自残边兜售昂贵的“灵丹妙药”罢了。
百姓们闻得一两银子一个,虽价格不菲,但效果显著啊,一位年轻人掏了半天,才从衣服内衬里取出一块散银,他紧紧捏在手心询问道:“大师,我爹卧床瘫痪十余载,可还有得治?”
壮汉见有人掏银子,一对牛眼噌噌放光,他口沫横飞道:“倘若服用了咱的接骨丸,莫说十年,就是卧床三十年都能跟好人似的下地干活!”
年轻男子信以为真,满心欢喜的刚欲将银子递给壮汉,只听人山人海中发出一声质疑:“伤筋动骨还得恢复一百天呢,你这不扯淡么?!”此话一出,年轻男子犹豫了一下又收回送银子的手。壮汉见煮熟的鸭子要飞,理直气壮地叫嚣道:“老子我行走江湖多年,生怕从不打诳语,是谁在搅局,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百姓闻声望去,居然见疯丫头昂首阔步从人群中挤入台前,于是,各位的好奇心荡然无存。壮汉乃外乡人,发现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搅局已感到不屑,再看她脖子上的免罪金牌,壮汉不禁底气十足,而后捧腹嘲笑:“原来是个疯子,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坏了老子的江湖名声!”此话引得众百姓一阵起哄,吱吱是家喻户晓的“疯人”,论谁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叶思蕊无视一干人等的嘲笑与轻蔑,直径上前抓起壮汉的手臂一捏。壮汉以为她要试试胳膊是否完好无损,虽心里不耐烦,但为证明“货真价实”,所以任由她又拽又扯:“使劲点使劲点,给父老乡亲们看看,咱这条胳臂有无作假?”
叶思蕊斜唇一笑,神色化为骤冷,她提起壮汉手肘处,猛然向上抬起,只听骨节 “嗑啦”一声响动,壮汉的一条胳膊再次耷拉在体侧,就如破布片子似地摇摇晃晃。百姓们见状噪杂开来,话说疯丫头的力气有这般大么?壮汉则神色大惊,手捂肩头挪了挪步……这疯丫头居然了解其中的奥秘,还懂得脱离肩骨节的方法?!
百姓开始纷纷议论,就说吱吱是疯子下手没轻没重,可她在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大的女娃,怎就随随便便给壮汉胳膊拧断了呢?
叶思蕊面对瞠目结舌的众百姓实在感到无奈,不过也不能怪人家被愚弄,以防上当受骗的方法还不都是那些被骗者提供的消息,所谓前人受骗后人才能受教,否则也不会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老话:“大伙看清楚,这种骗钱的手法很简单,其实就是利用肩部关节脱臼的技巧掩人耳目,他不用吃任何药丸也可以轻松将脱臼手臂挂回原位……”叶思蕊对骗子一向不客气,她扯了扯壮汉脱臼的手臂:“能随意脱下、挂回骨环也是一种功夫,不过挺疼的吧?”
众人虽不信疯丫头的话,但还是不约而同看向壮汉,看他是否真的不用服药就可还原手臂……此刻,壮汉疼得额头渗汗,自行脱臼必然很痛苦,但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行骗多年,居然让一个小疯子拆穿了把戏。
壮汉原本还想强撑脱臼手臂理论一番,可叶思蕊压根不给他机会,用力扯他脱臼的手臂,他忍了一会儿见百姓愈围愈多,最终破碗破摔一声嘶吼,将脱臼手臂即刻挂回膀子上。此举由不得分说,谎言已不攻自破。壮汉一把提起叶思蕊的衣领:“老子再京城混不下去了,您个疯婆子也别想好过了!”
叶思蕊双脚悬空,不急不缓扬起脖子,展示那块惹眼的“免罪金牌”:“这可是皇上发的免罪小金牌,你是不想混了,还是不想活了?”
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巡逻衙役正巧路经此地,百姓们虽大多不待见小疯子,但还是要给席子恒几分面子,所以请差人解围。壮汉惊见衙役走近,在百姓的混乱声中,急忙丢下疯丫头收拾行骗的道具快步离开,边走边回头瞪了叶思蕊几眼,神色有点威胁的意思。
叶思蕊当然不觉得害怕。一不小心又为百姓做了件好事,这次应该能证明自己不疯了吧?她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可居然就没一个人愿意夸她两句,而是呼啦呼啦都散了。哦,也有自顾自唠叨的——疯丫头若并非依仗皇上的免罪牌,这顿打必然是挨上了,可惜哦可惜……
叶思蕊无语望天,她为证明自己神经很清醒:先是走进首饰店与人有礼示好,却无意中打碎镯子一只;再后来跟孩子们玩跳绳,为证明技高一筹,楞是给自己抽一个满脸花;最后,将一个江湖骗子打回原形,可百姓们自当看热闹乐和一遭,甚至还有些人惋惜她没挨上这顿抽……舅舅个礼帽的!她还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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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阉人”
席子恒手提一袋子银两,迷茫地走在街道间。今日堂上,犯人黑毛对罪行供认不讳。当谈及抓捕过程时,令众人始料未及,黑毛竟然真是吱吱凭一己之力所抓获,而且膀大腰圆的黑毛提到吱吱时,还是一副闻风丧胆的模样。
在回宅院的路上,席子恒又闻得百姓的议论,有关于今日城中出现骗子的事,好似也是吱吱拆穿了骗子的把戏。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在一夜之间,吱吱的癫狂症真有所好转了吗?可这转变也太快了点。
他加快步伐向家宅走去,一进门便见吱吱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可她脸蛋上呈现一道道红肿的印记:“吱吱?”席子恒几步走上前,察看吱吱的伤势:“怎受伤了?”
叶思蕊一扬手:“别提了,我自己抽的。”
“据百姓谈论,你今日拆穿一位行骗者?”
“嗯,蹩脚的小把戏,这种骗子根本不入流。”叶思蕊因脸颊疼痛不是太想说话,她眯起红肿的眼皮,看到席子恒手中的小包裹:“这是什么?”
“三百两赏银。”席子恒将钱袋放在吱吱腿上:“都是你的。”
叶思蕊抱着钱袋来了精神,她颠了颠分量,沉甸甸的钱袋里塞满银元宝。她掏出一锭元宝揣入怀里,其余的还给席子恒:“哥,喜欢啥就买点啥,剩下的拿去还债,等我下次再抓到其他通缉犯还有钱赚,哦吼吼……”
席子恒望着疯了十年的闺女,沉默久久。回想过往,吱吱举止疯癫的一幕幕浮现在脑中,但此刻,却可以思路清晰的与他对话……“吱吱,你实话告知为父……癫狂症可是好了?”
“是啊是啊,我没事了,比正常人还正常。”叶思蕊回答的很随意,信不信就由不得她了。
席子恒的眸中涌动着惊喜,在凝思沉虑了片刻后,忽然一把将叶思蕊搂入怀中,话语中带出颇为激动地大起伏:“难道是真的,真的治愈了?……”
叶思蕊怔了怔,她能感到席子恒身体上传来地微微颤抖,正因为千丝万缕的联系,席子恒比外人更了解她,她深感欣慰,不由拍了拍他脊背轻声道:“还是哥了解我,他们以为我是疯子没关系,哥知道我不疯就行了……”
席子恒的喉咙涌上一阵酸涩,他抚摩着吱吱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翻滚。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终于感动了老天,终于唤回神智清醒的吱吱。他感动得想要大笑,甚至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份狂喜的情绪……席子恒倏然托起叶思蕊腋下,在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眼底是满满的喜悦。
叶思蕊则注视席子恒开怀的笑颜,不禁为之感染,她搂住席子恒的脖子蹭了蹭:“哥,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吧,赚钱的事交给我,你认真读书,将十年前的遗憾补回来。”
席子恒嘴角一敛,驻足站定。原本不该有瓜葛的两个人,在某种缘分的牵连中相遇相识,甚至成为相依为命的一体。当他以为自己会为某些事感到遗憾时,才醒悟吱吱的康复,就是他今生最大的满足:“终于等到吱吱恢复神智的一日,为父再无遗憾,真的。”
叶思蕊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有点不适应,毕竟亲哥叶思浩一点当哥的样子都没有,平时碰上能欺负妹妹的机会从不放过,所以她受不了这么正儿八经的聊天状态。
她亲了席子恒脸颊一口:“你别一副无怨无悔的死样子,我想笑。”
“……”席子恒捂着脸颊无奈浅笑,虽吱吱并非初次亲他,但今日不同往日,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吱吱已十六岁,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日后莫跟为父如此嬉戏。”
“那我嫁给哥吧?”叶思蕊不以为然歪头一笑,根本没察觉这话有多乱.伦。
持有传统观念的席子恒自然反应愕然,他揉了揉叶思蕊头顶,调侃道:“若你到了十八岁还未嫁出去,为父……呃……再议吧。”席子恒原本是顺着她的话逗闷子,但一提到“为父”两个字他先尴尬了。
叶思蕊憨憨一笑,而后将他推进入书房:“哥学习吧,等饭好了我叫你。”语毕,她哼着小曲蹦跶出屋,只要哥不认为她是疯子,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蹦跶两步,脖子却被某样东西扯得沉了沉,叶思蕊咬牙切齿地摸了摸金锁环,嘴角顿僵……不行!她必须找那个二百五小皇帝去要钥匙,赶紧把这破玩意从脖子上弄下来!英明神武的女刑警佩戴的应该是警徽而不是免罪疯牌!带着这东西满街跑,对她而言根本是莫大的耻辱。
※※
叶思蕊为了给席子恒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更不愿再给他添麻烦,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叶思蕊过得相当安分守己,她不去街上闲逛瞎溜,即便看见打架斗殴的也不管,就如乖宝宝似的等到席子恒科考的那一天。
十年一度的科考可谓盛况空前,京城内陆陆续续涌进五湖四海的学子,无论走到哪都能看到孜孜不倦的身影,无不期盼一举成名光宗耀祖。金锦国科考制度与各朝代不同,为十日封闭式考试规则。在十日内,参与应试的学子们与外界完全隔绝,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考场,否则按弃权论处。
科举制度所涉及的考试内容也极为繁复,科考内容如下:
“孝悌”孝是孝道,悌是手足;
“德行”指品行;
“结义”指对朋友;
“操履”指品德;
“强毅”指判断力;
“执宪”指宪法;
“学业”指以往成绩;
“文才”指文笔字迹;
“珠算”指算数能力。
若是武考,还得再加上“膂力”和“才堪武略”,考量应考者的武功根底以及对作战地形的掌握能力。综上几点都能过关者,才有可能进行最终的殿试,也就是皇上亲自考试。总之一句话,比考博士后还难。
考试内容听起来虽恐怖,不过叶思蕊还是坚信席子恒有真材实料。因为金锦国属于当场阅卷制度,好比现代社会的电脑考试,当时出成绩当时淘汰,也没有补考这一说,对于淘汰者没什么可商量的,利马收拾包袱走人。只要席子恒别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她相信哥哥不会在前几轮就被淘汰出局。这不,已经过去五天了,席子恒还没提着行囊归家,这是好事啊。
叶思蕊一想到席子恒考试成绩应该不错,所以闲来无事出家门散散心。城中则是一派严肃与安静,似乎各家各院都沉寂在科考的紧张氛围中,各家长辈为保佑自家子嗣高中榜眼,无不在房高高檐边挂上巴掌大的实心“小棺材”,预示着高“官”厚“禄”,功成名就。
话说叶思蕊穿越也有半个多月了,似乎还没来得及在京城里走走转转,她怀里揣着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没处花,难得穿越一次,消费一把也是应该的。置身于八百年前的文明古都,古韵飘香,繁华再现,她心中确实多了一份畅快与新奇。
别看相隔几百年,如果硬说古代人与现代人的区别,其实古代人就是多了一份淳朴,人与人之间也不会像防贼似的互相猜忌,当然哪朝哪代都不乏奸商奸臣,但社会阴暗面并不普遍,也不影响民众的整体意识,随处可见互相帮助、彼此关怀的热忱身影。就拿叶思蕊来说,她在穿越到这幅身体之前,正主可是个无恶不作、见人就打的疯丫头,可百姓们虽都不喜欢她,但对于她种种疯狂举动依旧保持宽容和忍让的态度,当然免罪金牌占据一方面,但人本善良的一面更令她不禁感慨。
……
叶思蕊漫无目的地在街道见闲逛,拐过一条胡同正巧看到一家人户门前依依惜别的场面。年轻男子一身绸缎蓝衣,头顶戴着黑色绒帽,显然是个……阉人。
叶思蕊头一次见到活太监,不免好奇心涌动,她一溜烟钻进墙后,伸头探脑趴在一旁偷窥细皮嫩肉的小太监。
站在门口送行的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听交谈内容应该是小太监的娘。老妇人头发花白,大概五十有余,看那小太监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古代百姓虽大部分生活得清贫困苦,但就是孩子多,越穷越生,生多了又养活不来,只能送入宫里当太监。命好的,混上一官半职还能给家里添点小钱,命不好的,没准进宫三两天就叫主子给打死了,全凭自己造化。老妇人自然觉得对不起儿子,为了能给家里赚几两银子糊口,只能出此下策。不过,除了管事儿的大太监之外,小太监没有银两可赚,多半苟且偷生度日。小太监也有出宫探亲的特赦,一年一回,大多是给家里报个平安,但给家送银子的事,很渺茫。
叶思蕊偷听了会儿,不由“啧啧”砸吧嘴。为了五两银子就把亲儿子卖进宫里当太监,要说这世道有时候也挺不公平。再听这对呣子的交谈内容更凄惨,这孩子好像跟宫中某位管事的面相犯冲,管事大太监总找他麻烦,大概是回宫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她摇了摇头……忽然灵机一动,皇宫可不是谁想进就进得去的地方。她身为警务人员更了解国家领导人的住所戒备森严。可太监手里有腰牌啊,出入有了通行证自然不会被细查,再者说皇宫里的小太监多如蚂蚁……如果她能混进宫,不就能见到皇上了?那这破金牌不就能顺利取下来了?
想到这,叶思蕊干咳一声从墙后跳出,小太监神色怯懦地望着她。叶思蕊则一手护着脖子上的金牌,一手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元宝:“买你这身行头,三天后还给你,成交吗?”她不是脑瓜一热,而是看好了太监这身衣服,太监服衣领够高,正好挡住脖颈上的金锁环,这样一来,只要她不换衣服不洗澡,就没人能发现她是疯子外带女儿身这件事了。
老妇人与儿子面面相觑,心知肚明这乃欺君之罪,可十两银子的诱惑力也着实不小。叶思蕊将银子塞到老妇人手里,不负责地天花乱坠道:“请二位放心,我进宫是为见一个人,那个人权势很大,我们只是暂时失去联系,一旦见到面,我没准还能帮这位小哥说几句好话呢。”
小太监毕竟在宫里待了一年,不由询问道:“姑娘说的是哪位主子?”
“这个嘛……”叶思蕊若有所思地望天:“此人的身份太高贵了,我可不能乱说……不过你想想啊,谁没事愿意跑进宫里送死去?那可是虎狼之地哟……”
小太监想了想也对,若回宫也无非是接着过暗无天日的生活,眼看快过年了,十两银子不但能给他娘治病,还能为家中兄妹们置办点新衣物。有了十两银子,即便不回宫也够他们一家人在城外买块地务农糊口了……小太监当机立断脱下太监服递给叶思蕊:“不用还了,宫里人唤我小凳子,我刚调到御膳房刷碗,所以御膳房还无人认识我,姑娘若只在宫中待几日定不会引人注意,你从皇宫偏门进入后宫,侍卫看到腰牌自会放行。”
小凳子……叶思蕊其实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看来这位小公公确实在宫里混得不怎么样啊。她接过太监服,话说伪装可是她的强项,她给了小太监一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随后大摇大摆地返家做准备工作。
呣子俩手捧着白花花的银子,目送叶思蕊一步步踏上“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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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第一天
叶思蕊是这样设计的,伪装成小太监混入皇宫,第一天摸地形,顺便打探皇上的生活规律。第二天找到皇上,证明自己不疯了,然后让那厮拿钥匙去掉免罪金牌。如果幸运的话,也许再请那厮诏告天下什么的,就说疯子痊愈了,主要看皇帝好不好说话了,如果不好说话,那就本着先解开金锁环的大原则。
虽设想的不错,但她也明白未必容易见到皇上,不过五天之内,无论办不办的成,她也会出宫再想其他办法,因为到那时席子恒该回家了,她可不想让哥哥担心。
话说,她可能是当惯刑警了,刑警办案时,时常乔装打扮,把自己伪装成各种社会人,追踪或蹲点探查犯罪嫌疑人的蛛丝马迹。但各行各业都有墨守成规的制度。比如刑警伪装成修鞋的,真的修鞋匠看到有人占地盘肯定不干,这时候,刑警就会掏出警徽:我是警察,请配合警察办案,谁若通风报信,论同谋定罪,然后理直气壮的占领最佳路段。所以叶思蕊完全没把私自入宫这事算在违法乱纪之内。
叶思蕊找来长长的裹布围在胸口,她发现一件事,这副身体虽年纪不大,身材还挺丰满,细腰大ρi股,尤其是胸,怎么也得有B罩杯。
待忙乎了半个时辰,叶思蕊整装待发,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太监。她背着小包裹,翻墙溜出家宅,而后堂而皇之地走在街道间,百姓四周穿梭,还真没一个人认出她是疯丫头。
皇宫距闹市街不算太远,步行一个时辰便可抵达。正如小凳子所说,叶思蕊佩戴出入腰牌,走奴才专用的侧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后宫。
偌大的后宫,红墙绿瓦,威严耸立,格外凝重。叶思蕊一眼望去全是笔直的通道,道路两旁屹立大门小门无数,而且楞是没个宫女太监什么的经过,后宫如迷宫,这话一点都不假。
金锦国后宫规矩,与清朝后宫管理制度酷似。后宫属于皇上的私人领域,后宫中除了皇上以外,不能出现第二个完整的男人。当然,后宫并不算太大,城墙外围由侍卫重兵把守,将后宫严密的保护其中。
……
叶思蕊本着鼻子底下有张嘴的原则开始乱走,她首要任务是找到人问路,先去御膳房报道。
她七拐八拐走了很远,不知是后宫人不多还是怎么的,难得碰上一个半个太监或宫女,可她还未来得及上前问话,人家就忙着干活去了,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后来她才知道,奴才们是不能随便交谈的,若不小心被太监总管撞见要砍头。
叶思蕊乱窜了一会儿走到御花园内,御花园内的气氛与墙外截然不同,花蕊绽放清香扑鼻。但她此刻没心情欣赏美景,因为天快要黑了,可她还没找到那该死的御厨房。
“你,为何乱跑?”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从叶思蕊身后传来。
叶思蕊猛然回头,只见一位油头粉面的老太监伫立身后,看顶戴肯定比她头衔高,她在课本上学过,在宫中见到职位高的要行礼,所以她勉为其难的跪身行礼:“奴才迷路了。”
“刚入宫的?”老太监一手托着燕窝粥,一手翘起兰花指。
叶思蕊装起奴才还是蛮像的,点头哈腰低声下气:“正是,奴才被分在御膳房洗碗,劳烦公公指引一下可否?”
“洒家刚从御膳房而来,未听说有新奴才来呀?”老太监随手一指,忽然眼珠一转将手中托盘向前递了递:“把这碗燕窝粥送贺贵妃那去。”叶思蕊迷茫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询问,老太监却尖声催促:“快点呀,一会儿粥凉了,看洒家不拨了你的皮!”
“……”叶思蕊见他一脸老褶子还嗲声嗲气那劲儿,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伦不类的“老娘们”,真有心一脚踹死他。
当叶思蕊接过粥盘,老太监好似终于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了似的:“去吧,直走东侧第三个门便是贺贵妃寝宫,小心伺候着!”语毕,老太监悠哉地溜达走了。
叶思蕊还真没干活伺候人的活,但看老太监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料到没好事。她按老太监指引的方向向贺贵妃寝宫走去,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里传来砸盘子砸碗的动静……叶思蕊轻声一哼,看吧看吧,就知道是个难伺候的主。
叶思蕊轻手轻脚走进院内,院里跪着几个受罚的宫女,她将小包裹放在树坑下,双手托着粥盘走上前。叶思蕊站在一位宫女身后,戳了戳宫女肩头,宫女惊恐地转过头,不言不语望着叶思蕊。
“我是来送粥的,交给你行吗?”
宫女垂着泪:“贺贵妃正在发脾气,你自己送进去吧,咱们不敢乱动。”
“哦,贺贵妃为何事大动肝火?”
小宫女不敢多言,摇摇头,继续保持沉默。
“……”叶思蕊见状不知该不该进去,她又不是没事找骂来的,想到这,她打算开溜,但此刻,屋中发出一声更暴躁的怒喊声:“一群狗奴才,本妃要的粥呢?!”
小宫女在门外应了声:“主子莫动气,来了来了——”她边说边扯了扯叶思蕊衣角:“你快送进去呀,不要脑袋了?”
所有受罚的宫女都眼巴巴地望着叶思蕊,人间地狱哟……叶思蕊只得托着燕窝粥迈入门槛,刚一进门,惊见一只茶碗向自己迎面飞来。她则是下意识闪开,还没等她发飙,贺贵妃已拍桌子瞪眼睛先急了:“反了反了,你个狗奴才居然敢躲开?!”
“我是怕您砸在粥碗上,并非躲。”叶思蕊睨了一眼贺贵妃,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骄横跋扈、盛气凌人的姿态展露无遗。
“哟嘿?!你个狗奴才胆敢顶嘴,本妃今日非撕了你这张破嘴!——”话音未落,贺贵妃已怒火中烧地向叶思蕊袭来,叶思蕊见她扬手要打人,机敏地向后躲一下。叶思蕊大为恼怒,她哪受过这份窝囊气,真是出师不利,若不是在宫里,她非得替什么贵妃之流的洗洗脑!
不过后来的事,叶思蕊更觉得不可思议,那贺贵妃伸了几次手依旧打不到她,居然气得哇哇大哭,紧接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什么连奴才都敢欺负主子,就因为皇上不宠幸她,所以没人把她当人看什么的,要自杀要上吊,宫女们跪在门外也不敢起身,只能扯着脖子劝阻贺贵妃别想不开,皇上或许只是国事繁忙的。
“……”叶思蕊无语望天,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没外人啊,小闺女演戏给谁看呢?……
叶思蕊当然有所不知,皇上每日这时段会经过贺贵妃院门前回自己寝宫,这出戏就是唱给皇上听的。而自己要找的人,也就擦肩而过了。
贺贵妃十四岁入宫,乃当朝一品国师之女,一入宫便册封为妃。话说入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垂涎皇后之位?但三年过去,皇上还没碰过她,即便想展现千娇百媚的一面自是无人关注,入宫三年还未怀上龙种不免遭人口舌非议,现在的她就跟打入冷宫没区别。
“主子,皇上走过了……”屋门传来残酷的消息。
贺贵妃每日如出一辙的卖力表演依旧唤不来皇上的片刻停留。贺贵妃哭声顿止,屋外一干宫女急忙起身搀扶主子,哭哭啼啼又一日,唯有明日再战。
叶思蕊一听皇上过去了,差点扔了粥碗追出去。宫女们为贺贵妃整理妆容,贺贵妃倒也收发自如,抿了口茶恢复一派高傲。她睨了叶思蕊一眼,觉得这小太监挺机灵,不像那些愚蠢的老太监只会挨打挨骂不吭声,她本意就并非打谁,手多疼啊……“表现不错,你叫什么?”
叶思蕊一怔,舅舅个礼帽的!她不想当奴才:“奴才叫小凳子。”
“小凳子?还小马扎呢……”贺贵妃噗嗤一笑,朝宫女一扬手:“赏。”
叶思蕊到现在没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反正稀里糊涂就得了几两银子。
贺贵妃款款起身,说话的语气有点卖弄沉稳:“日后你就跟着本妃吧,小机灵鬼。”
“谢主子提拔。”叶思蕊一琢磨也行,虽然跟她原计划南辕北辙,但也算是歪打正着撞上了,原来皇上住的地方就在这院后面,得来全不费工夫,哦吼。
叶思蕊在与宫女攀谈中大概了解到后宫的管理制度。其实后宫太监管理制度挺严谨。宫女太监也非三六九等。上头都有专人管理,厨房打杂,打草院落的属于最低级的工种,刚入宫的小太监一旦有幸攀升高枝跟了有权有势的女主子,那日子可以好过点,至少没有大太监天天找茬了。就拿贺贵妃来说,虽还未受皇上宠幸,但她老爹是一品国师,位高权重,谁敢不给贺贵妃几分面子?贺贵妃其实就是爱耍点大小姐脾气,摔摔东西表示不满罢了,也没坏到流油,所以叶思蕊跟了贺贵妃算是幸运。
叶思蕊坐在空荡荡的下人房里,贺贵妃手下奴仆大多是宫女,太监没几个,所以偌大的太监睡房里……嘿,就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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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拉弓!
当日晚间,皇太后找来戏班子唱折子戏,贺贵妃等一干后宫佳丽作陪,据说皇上也会来,所以贺贵妃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曲目则是经典段子——《霸王别姬》,听说皇太后听了不下一百次,就是听不够。贵妃、娘娘们为讨皇太后欢心,各个嗑着瓜子喝着香茶,聚精会神地听戏,一个一个那认真劲儿跟看进口大片似地。可叶思蕊听两耳朵就犯困了,而且还是站着。第一天上岗就见到皇上的七大姑八大姨,无数美艳老婆,可问题是,皇上人呢,还不显身?
“小凳子,给本妃取件披挂来,这戏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呢,天还真够冷的。”贺贵妃也不回头,搓了搓手指命令道。
您是得觉得冷,人家都穿三件她穿一件,要想“动人”就别怕冷啊。
叶思蕊领命回院子取衣裳。她只身一人走出几步,驻足环视四周,发现一问题,听戏的地方不在后宫之内,夜路跟白天看到的景观不一样,她又迷路了。她想辙回原地,可道路九曲回肠都一个模样,此刻能问路的奴才们都集中在皇家戏园子里,她只能乱走乱撞。
偌大的皇城清幽寂静,她胡乱走了一大段路,东跑西颠终于摸到后宫门,但这门比她来时候走过的那只小一半,应该是小偏门,门口没有侍卫,她匆匆忙忙走入,月光下,就看她跟耗子似的到处乱窜。
进入小门后她又走了会儿,发现确实走错了,因为这里的景观跟御花园的格调不同,属于苏州园林那样的景观院子,精致小巧的花草树木假山石,雕工颇为巧妙。
“噗通!”……叶思蕊只顾着地形,没注意脚下是“断桥”。断桥是一种园林雅趣设计,在桥之间特意设有一道一脚能跨过的缝隙,若皇上看上哪位漂亮姑娘,可以借此桥断处扶心仪女子过桥,属于调情用的道具。
“舅舅个礼帽的!”她这倒霉孩子,落水了。
湖水并不深,叶思蕊站起身,趟着湖底的淤泥爬上岸,她将太监帽丢在一旁,甩了甩湿漉漉的发辫,可胸口的裹布浸满了水,沉甸甸的得有二斤重。
“有人吗?有人溺水了——”叶思蕊不管不顾地扯开脖子喊了几句……没人搭理。
当她确定是个空院子后,她鬼鬼祟祟地爬到假山石后面,急忙脱了太监服,从胸口拆下长长的裹布晒干。
衣服裤子外带裹布,铺天盖地地挂在石头上,还好在刮冷风,她光溜溜地蜷膝坐在假山后等待,不由打了个冷颤。
等待是漫长的,她闲来无事,开始东摸西抓,一会儿揪起花朵揉碎花瓣,一会儿从花盆里拔出微型松树看看根茎什么样,玩的没玩的,居然把手钻入假山石上的空洞里试粗细,越伸越长,手肘穿过假山扇面状的石壁,再想撤回来……拔不出了。
“……”叶思蕊龇牙咧嘴地扯着手腕,但胳臂上的水珠已被风吹干,没了水的润滑,石洞眼严丝合缝地咬住她手臂,现在光着腚也不能喊人帮忙,她还真是,手够贱的。
要说起这小院,乃荣光帝的私人小花园,除了皇帝祁修年能来谁都不准进,他平日为躲开杂七杂八的应酬,特意为自己设了这么个清闲的小地方。
祁修年喝了点小酒,此刻正迈着慵懒的步伐在院中踱步,他就是不想去听折子戏,为防止小路子给皇太后通风报信,他甩掉小路子独自游园。
这院子不大,所以有动静很容易被注意到。这不,叶思蕊哼哼唧唧的声音很快传入他的耳朵。
“何人胆敢在此处逗留。”祁修年借着月光遥望声音来源,却惊见一只属于人的手臂在石面上乱动,说一点不怕是假的,三更半夜,闹鬼了?
叶思蕊听见说话声,急忙屏住呼吸弯下身,她本想转身抓过对面石头上的衣服裤子,但偏偏距离不够,她现在一.丝.不挂,千万别过来啊。
祁修年听不到任何动静,神色警惕,边靠近山石边撩起衣角折在腰带里,万一打起来,黄袍马褂实在累赘。
“是人是鬼朕都不怕你,出来出来。”祁修年这句话显然给自己壮胆呢。
朕?……叶思蕊差点晕了:“别别过来,是人!是人——”
祁修年不由舒了口气,他伫立在那只手臂前,看不到手臂的主人,但从手肘的粗细程度来看,是个女子无错。
他戳了戳叶思蕊手指,故作严厉道:“大半夜装神弄鬼,不要脑袋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迷路了,又不慎落水,并非有意乱闯,不过,奴才正在找您……”叶思蕊卯足力气拔胳臂,但一来二去间把皮肉拉肿了,肥嘟嘟的更是弄不出来。
祁修年顿了顿,抿唇浅笑:“哦?口气不小,找朕何事?”
此时此刻真不是聊天的大好时机,叶思蕊一手护着身体,努力蹲身,而且她现在也没空长篇大论解释自己装太监混进来的事。想到这,她竭力伸出脚丫子,快速把对面石壁上的太监服和裹布踢到石缝里隐藏……“明日再说吧,现在不太方便……”
祁修年从未见过这般不懂礼数的奴才,他慢条斯理地绕过假山石一探究竟,但两块石壁间的空间促狭漆黑,他只能隐约看到一幅……祼.脊。
他不由一怔,抬头张望一周:“衣裳呢?”
“掉河里了。”叶思蕊死的心都有,身后这皇帝还真不要脸,看姑娘家家没穿衣服也不回避一下,就这么大喇喇的问话啊?
祁修年哧声一笑:“别告诉朕,你出水的那一刻,便是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喽?……”他边说边想象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又笑。
叶思蕊原本不出声,但听他嘲笑个没完,也觉得自己编的理由忒没水准,她忍无可忍地扭过头:“笑什么啊,衣服就是不见了啊!没看我光着还要故意给我难堪怎的?”
祁修年很配合的止声,后宫除了皇太后,所有女人都是他的,他又有何可避讳的。不过这宫女嚣张得令他难以接受。
知晓她在害臊,所以他上前两步。一手握住她手腕抵在石壁上,还故意贴在叶思蕊身前,此举就是为了让她更难堪。叶思蕊透着月光隐约看到他的脸孔,不是很清晰,但脸型轮廓很完美,狭长的眼眸透着一丝微醺一丝诡异……祁修年所处位置正巧逆光,所以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朕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奴才,你比别人特别?”
叶思蕊现在处于劣势,也不能说完全劣势,她还有双腿可以攻击皇上,但攻击完呢?她手臂卡在石洞里还是跑不了,万一皇上真暴怒了,她必死无疑,那她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她沉了沉气,委曲求全道:“奴才知错了,皇上饶过奴才这次吧。”
祁修年听她认错态度还算不错,但无意轻饶了她,他的一只手掌贴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自觉的滑动游走,不知她是哪宫宫女,只知晓这女人的肤质细化,手感不错。
“皇上你干嘛?!”叶思蕊看了看两人越来越缩短的距离,恼怒地瞪着祈修年,这姿势,不是闹着玩的。
“嗯?……”祁修年的唇落在她的耳际旁,柔柔软软吐出一缕热气。他是男人,男人会有欲望,偶尔也会惦记那些事。但面对那些嫔妃佳丽之时,他实在没耐心讲情话,也不愿见到那些女子阳奉阴违、屈言献媚的嘴脸。所以他宁可选择孤枕独眠,更不需要爱情,爱情那种东西本就不属于帝王家。
还不如现在这般,手指触碰着柔软的肌肤,却不知她是谁,保持那种朦胧的距离。
突然,叶思蕊尖叫了一声,惊愕地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男子,不经意间他已把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女人。
祁修年健硕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胸口,脊背摩擦在生冷的石壁上,隐隐发麻,她已经忘了喊叫,眼前的一切让她彻底懵了……入宫第一天,甚至连皇上长什么样还没看清楚,就让皇上随随便便给办了,她彻底傻眼了。
祁修年很好奇她在沉思着什么,除了刚开始的挣扎再没别的动静了,他感觉她在用沉默做抵触,可对于身为九五至尊的他而言,算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不愿被朕宠幸?”他浑厚的声线不禁变得沙哑起来。
他问得是那么理所当然……“不愿意都无法挽回了,您还让我说什么?”叶思蕊冷哼一声,平静地回话,话语中不带丝毫温度。庆幸的是,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她也没想过嫁人。不幸的是,这副身体要一直陪着她。
叶思蕊不免自我安慰,席子恒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这样也好,通过这件事,她不用再惦记亲哥哥了,一个不愿娶一个没法再嫁,不是挺好?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叶思蕊忍得得几乎要崩溃。她紧咬着嘴唇,一颗泪水溢出眼角,再悄然地让风吹散,苦不堪言。
终于,一切嘎然而止,最后的关口他及时抽离了。皇族血脉何其珍贵,他即便再欲罢不能也不会乱了规矩。
狭小的空间内散发出淡淡的麝香以及血腥味,关了一室旖旎的帷幕渐渐拉上……
祁修年感到脸颊旁有阵清凉,不由伸手摸了摸她脖颈:“你多大了?还带着长命锁。”
叶思蕊吸了吸气,这副小身板还真是虚弱。此刻,酸软无力的身躯在疲惫中逐渐下滑。祁修年一把拖住她腰际向上提了提,随后抬起一条腿搭在岩石上让她坐落,叶思蕊看他还有点人性,不失时机道:“这所为长命锁的东西,是皇上您给我带上的。”
祁修年不以为然地应了声,他确实有送女子金银首饰的习惯。对于那些入宫的官宦之女,小路子会以他的名义送些首饰珠宝去打点,锁链倒是很少,或许有,他记不清了。如此说来,这女子并非奴婢,也许是刚选秀入宫的哪位贵人?他自然不想问清女子的来历,自顾自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撬岩壁,一边弄一边笑:“你为何要把胳臂塞进洞眼里?”
提起这事,她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找罪受吗?
“闲的。”
“……”
鸡飞狗跳的后宫
夜越深,天色越暗,月光射不透山石。墨黑的山石下只有“卡啦啦”碎石块落地的轻微声响,两人也不交谈。待祁修年帮叶思蕊把胳臂从洞眼中弄出时,已然有些乏了。
他收起匕首,揉了揉太阳|茓:“朕去歇着了,你回吧。”
叶思蕊一怔,哥们真随意,占完便宜立马拍拍ρi股走人了啊喂?……“奴才有话要说。”
“嘘……”祁修年一指抵在叶思蕊唇边:“朕想听时,自会找你。”语毕,祁修年转身走出石壁后,头也不回,说走就走了。
叶思蕊揉着红肿的胳臂,顺洞眼看向祁修年,他的背影高挑修长,优雅的步伐稳健有力,叶思蕊看他那走路姿势,好像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人,幸好没硬碰硬抵抗。
她趴在地上,从石头缝里摸索出衣裤,这会儿也不管湿不湿的先赶紧穿上:“嘶……舅舅个礼帽的……”她在抬腿穿裤子时不由咧嘴轻喊,两条腿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软。
她手扶石壁慢悠悠蹭步走出,随后“步履蹒跚”的钻出小花园门,依旧迷路,她只得凭记忆顺原路返回,直到走到天快亮才认出路线。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走差了只有一星半点,而这一条小小的分岔路,却为她敲响了失身前的哀怨曲……
“小凳子,你昨日去何处了?贺贵妃四处派人找你呢,好似还挺气恼的。”说话的小太监叫小罐子,也是伺候贺贵妃的奴才,还有一个叫小瓶子,他们三人一屋住。别说嘿,凳子,罐子,瓶子,全是给别人垫底儿用的玩意。
叶思蕊也不回话,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床铺,拉过被子睡觉,爱气不气,气死一个少一个,她还有火不知道往那撒呢。
叶思蕊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感觉有人摇晃她肩膀,她眯缝着眼,来人是贺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怎了姐姐?”
“主子让你帮忙找东西去,快起来。”大宫女声音柔和,但态度确是强硬的。
“我连自己都丢,还能找到啥……”叶思蕊真不想动,困劲正浓。
“具体是何物件咱也不知,主子正在房里翻箱倒柜呢,所有奴才都去帮忙找了。”大宫女拍了叶思蕊ρi股一下:“别赖床上了,快来搭把手。”
“……”叶思蕊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ρi股,太监是二椅子,没人把太监当男人看,可也不能随便打啊,她ρi股到大腿还处于酸疼中。
科寄人篱下没办法,叶思蕊只得爬起身整理好衣衫。她想好了,无论如何还是先出宫,回家调理几天,再找机会回来跟皇帝小儿算账,不打祁修年的满脸花她就不姓叶!
她还没踏入贺贵妃寝宫门槛,便看见屋中一片狼藉,跟搏斗过的杀人现场似的。
贺贵妃站在椅子上翻大柜子,头顶发簪都歪了。她见小凳子戳在门口不动,厉声命令道:“还愣着作何,快帮本妃找东西呀!”
“您找什么呀?”叶思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名字,形状,大小?”
“就是那个那个……”贺贵妃伸手比划了比划,可她确实不知皇上要的东西何模样:“锁片之类的,无论大小,见到‘锁’样的东西都放桌上,本妃一定有!”
“……”原来姐们都不知道自己找什么呢,这一大清早的,脑子灌水银了?……叶思蕊装模作样地爬进床底下,四脚着地,两眼一闭,接着睡。
贺贵妃得到可靠消息,据皇上身边的小路子说,皇上一觉醒来就要找身佩锁片的女子,只要有锁片之类的物件,无论嫔妃还是宫女,都拿皇上那去复命。虽小路子并未透露太多,但贺贵妃是个精明人,从小路子的神色中可以断定,皇上并非为了某事兴师问罪而来。贺贵妃窃喜,八成是皇上昨晚做了梦,忽然对佩戴锁片的女子情有独钟。
与此同时,祁修年下朝正向后宫而回。
小路子睨了祁修年一眼:“主子,后宫女子上千,您这找法实属大海捞针呐。”
“即便是海,针也在其中吧?”祁修年扬唇一笑,随后前行。他昨晚回寝宫后心里一直在闹别扭。主要是那女子的态度和语气让他心中感到不舒服,好似一副极不情愿的意思。当小路子帮他更衣时,他无意中看到裤管上沾染的一汪血红,虽那女子是处子之身再正常不过,可他居然开始惦记人家姑娘相貌如何,反而小有后悔未能当面问清楚。
小路子自然不了解来龙去脉,但大概摸索出一二,因为他也看到黄袍上的血迹,难得废寝忘食的皇上有这念想,这可是好事:“那您多回忆点,否则奴才怎帮您找人?”
祁修年驻足想了想,手指横在胸前处:“个头也就到朕这。”
小路子嘴角一抽,祁修年身材高挑,看谁都是俯视:“后宫有九百九都是这个头。就是天黑您未看清,但衣着总得有吧?”
“……”祁修年若有所思地缓慢摇头。
小路子当场傻眼,忍了一会儿,还是扶墙偷笑:“不能是光着身子满院子跑吧?”
“正是。”
“……”小路子顿时呛咳一声:“奴才怎越听越玄乎啊,怕是鬼吧?”
祁修年故作一本正经道:“有可能。”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小路子后脖领,他搓了搓胳臂,怯懦地向祁修年身边凑了凑:“主,主子,您别说笑了,奴才胆小……”
“不做亏心不怕鬼敲门,你定是背着朕做了坏事。”祁修年挑起眉有所指道。
小路子愕然一惊,何事都瞒不过小狐狸的眼睛,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就藏了这么一张,才一百两,您也忒……”话音未落,祁修年一把将银票揣进自己袖口里:“缺银子花找朕要,这乃贿银,贪小便宜吃大亏,万一落人口舌你担待得起吗?”
小路子嘟着嘴不高兴,几十万两都冲国库了,一个小芝麻都不给他留:“您可真谨慎。”
祁修年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这小子真藏了银子,虽说是张小银票,但也证明此次贿银数目格外庞大,否则小路子也不敢随意抓一张藏兜里。官官相护防不胜防,看来今年科举考,他必须亲自把关。
祁修年撞了小路子肩膀一下:“瞧你那小家子气劲儿,去户部领五百两,朕翻倍赔你。”
小路子整个一没心没肺,这会又高兴了:“嘿嘿……还是主子对奴才好。”
祁修年不以为然浅笑:“考了六日,选出几个了?”
说到正事,小路子不敢嬉皮笑脸:“今年科考可谓人才济济,其中有一百八十七位学子已被纳入暂定名册,单京城里就出了三十六位。”
祁修年很满意这结果,国泰民安便读书,这是他所希望见到地和谐局面:“对那些官宦之子审批严格点,他们更有条件念书。”
“遵旨。”小路子领命行礼,他其实打心底里尊敬皇上,毕竟宫里的奴仆皆出身卑微,皇上在为人处事方面却是一视同仁,这点令当奴才的他们,心里总是暖融融的。
“你还戳在这作甚?去查那女鬼的身份啊。”聊完正经事,就该说不正经的,祁修年从来都分得很清楚。
“……”这事比选秀还头疼:“那主子记得是哪种材质的锁片吗?”
祁修年伸手比划一下,欲言又止地垂下肩膀:“形状挺怪异,不过朕好似对那形状有点印象,但就是记不起来,边边角角有花纹那种。”
跟没说一样。
“得了,奴才想办法吧,不劳烦主子费神了。”小路子硬着头皮应下,皇上初次对女子感兴趣,他也不好泼冷水,而且皇太后那边还等着跑皇孙呢。
祁修年手里把玩着玉珠串:“对了,那女子口气不好,回话愣头愣脑的。”
又是一条没实质意义的线索。
同一时间的贺贵妃寝宫内,依旧闹得鸡飞狗跳。何止贺贵妃宫乱成粥,各个嫔妃的院落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皇上一句话,谁都不敢怠慢,更期盼那个拥有锁片的女子是自己。
叶思蕊则不去理会不绝于耳的嘈杂声,楞是趴在床底下迷瞪了一觉。她打算睡足了就去画皇宫地形图,然后晚上溜之大吉,这里真不是好人待的地方。
贺贵妃压根就没锁片,那种孩童戴的东西怎会带入后宫?她就算把房顶掀起了也只有瓦片。“小凳子死哪去了?叫他上树找找!”
“……”叶思蕊顺床底下斜眼看去,小闺女疯了吧?
当然,叶思蕊还是被推搡着上了树,她幸好有点功夫底子,但这副小身板遭人蹂躏实在没什么力气,她艰难地爬上树,糊弄地看了一眼:“主子,此处没有啊。”
“上房!”
舅舅个礼帽的,她是猴啊喂?!
叶思蕊爬上房四处瞭望,心情不由豁然开朗,在此处居然可以把皇宫布局基本看清楚,她顿时眼前一亮,她真是土鳖,站在高处才能画地形图嘛,气糊涂了吧。
“主子,奴才再上小阁楼帮您找找吧?”她这次特主动。
贺贵妃仰视五层楼高的鸽子楼,不禁璨齿一笑,对呀,也许锁片被鸽子叼走了?……“准,快去小机灵鬼。”
叶思蕊特干脆的应了声,而后偷摸回屋取了纸笔。从地面抵达阁楼只有一架摇摇欲坠的木梯,那里专门是养鸽子用的地方,平日谁也不会往那种地方钻,说她不畏艰险是假的,可不逃出去更“奸险”!所以她顺着狭窄悠长的梯子谨慎攀爬而上……
此时,祁修年正乘十六抬龙椅回御书房,当经过贺贵妃院前时,一仰头注意到悬在高处的小身影……他无谓地笑了笑,这小太监蹬高爬梯掏鸽子蛋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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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遇“贵人”
叶思蕊在阁楼里待了足足一个时辰,灰鸽子、白鸽子纷纷落在她脑瓜顶上和肩头休憩,因为此人严重影响了鸽子们的正常睡眠,还占领了它们的小地盘。
叶思蕊仔仔细细画下一张地形图,她也再次遥望到那只清幽的小庭院,也就是她昨晚稀里糊涂被“玩弄”的地方,她在地形图所指的小院子位置上画了圈,还在圈里打个大叉子,禁地!绝对是危险禁地!
还好她所学专业里就有画地形这一项,否则她还真难逃出地形诡异的后宫。她把地形图揣入怀里,总算大功告成了,只要按照这张图走准不会迷路。
正事干完,她又开始手贱,顺头顶上捏住一只肥鸽子,鸽子扑腾几下差点叫她一拳打晕,她在鸽子脚踝上系牢一张小纸条,纸条里写了几个很无聊的字——谁看到谁是土鳖。然后一扬手放飞了鸽子。
她跟孙悟空似的拢手望去,嘿,飞鸽传书。
“小凳子快下来,要开饭啦。”小宫女站在院子里喊她,其实这些奴才之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叶思蕊细皮嫩肉惹宫女们喜欢,就说是个太监吧,也算半个男人。
“来喽。”叶思蕊手脚麻利地顺杆滑下,她本来就没什么姑娘家的沉稳劲,这会儿装太监更不在意等高爬梯的不雅之举。
奴才们的伙食很简单,馒头稀饭外带几个素菜,不好吃也得吃,不吃饱了没力气逃跑。叶思蕊一条腿踩在长椅上,大口吃喝,她是故意在扮男人,但造型比那些假老爷们还像男人。
宫女们边吃边开始闲聊:“你们猜猜,皇上今晚会翻哪院的牌子?”翻牌是侍寝的意思,皇上把谁的牌子翻转一面,就是选中哪宫嫔妃陪过夜。
“反正翻不到咱们主子头上,都等了几年了,要翻早翻了。”
“可皇上也没翻别院的啊,难道皇上一个都未看上?”
大宫女神色紧张地瞪眼:“嘘!这话可不敢乱说,你们几个不要脑袋了?”
小瓶子咬了口馒头,慢条斯理回应:“咱也是替贺主子着急啊,要说咱们主子长得挺俊俏,可皇上楞是看不上。”他说着还撞了叶思蕊手臂一下:“你说是不?”
叶思蕊斜了斜眼皮,应了那句老话,主子不急太监急。还有,一干人等有所不知,那缺德孩子不喜欢翻牌,只喜欢打野战。
叶思蕊吃饱喝足一抹嘴:“若贺贵妃真那么着急被临幸,叫她晚上穿少点,没事去各个花园、石头缝后面溜达溜达,没准能碰见皇上神出鬼没的龙影……”
一干奴才不知其所云,不禁一笑了之。
……夜黑风高逃跑夜。
叶思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准备开溜,她按地形图很快摸到了后宫出口。可她忽略了一件事,进宫容易出去难,侍卫不但没放行,还彻彻底底对她搜查一遍,幸好她胸口裹着厚厚的布条才没被发现是女人。现在问题来了,必须有管事儿的出示准批信函才能出宫。
皇宫果然不是家门口的农贸市场,不是你花了几块钱就能抱走大白菜的地方。
叶思蕊灰头土脸地又向贺妃院子那边走,首先她还不知道出门假条找谁给开,而且这三更半夜大伙都睡觉了,所以她只得再凑活一夜,不知道装病请假能不能出去?
“站住!”瞅不楞子又是一声命令,叶思蕊不由脊背一僵。
太监统领小路子刚替皇上盘查完科考现场返宫。走这一遭果不其然,满怀里揣的都是贿银,他若是贪财的主儿,这些银子够他吃八辈子的了。
叶思蕊扭头的一瞬已行跪礼,泰然自若道:“您唤奴才何事?”
小路子挑起眉,所有入宫的奴才都得经过他这关才可分配工种,这小太监居然不认得他是谁?……“抬起头,看看洒家是何许人也。”
叶思蕊见他衣着光鲜亮丽,桃红色的长袍马褂,应该是个大头目:“奴才知晓您官职不小,可具体是谁,叫您的威严气势给吓糊涂了……”
小路子闻得被夸气质好,不由得意冷笑,而后他两只嘴角向下一撇:“嘴甜,洒家喜欢,不过……”他忽然双掌一击,只见四面八方的高墙之上,即刻跃出数名锦衣卫,小路子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叶思蕊:“抓住他,这小子并非宫里的。”
后宫中,无人不识太监统领。
叶思蕊瞬间被五花大绑压制在地,她记得电视里有这种权势的太监不是锦衣卫统领就是太监大总管,灵机一动先喊出一个:“大总管!……您这是干什么啊?”
“大总管?靠谱了,可还是错的……”小路子侍奉皇上多年,这点警惕性必须有,他上前两步,重力拍了拍叶思蕊脸蛋:“乖乖告知洒家,为何混进宫?!”
叶思蕊在心里咒骂精明狡诈的死太监一百遍,但语气还是很谦卑的:“奴才是贺贵妃的人,不信您自己问问去。”
“贺主子知晓你个奴才半夜在后宫乱闯之事吗?”
“知道知道,贺贵妃叫奴才找什么……锁片,做奴才的怎敢不从?”叶思蕊只想到这一个理由,因为这烂理由即便问到贺贵妃那去,贺贵妃自己也犯迷糊。
小路子听这句话还像有那么点意思,毕竟“锁片”之事已闹得后宫沸沸扬扬,固宠心切的各位娘娘、贵妃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一扬手:“把人松开吧……”
一声令下,锦衣卫呼啦呼啦又都飞走了,叶思蕊偷偷吐了口气,她没想到看似幽静的后宫内却是埋伏重重,四处暗藏杀机,她大意了,又大意了!
小路子蹲下身,手指点了点叶思蕊脑壳:“蠢小子,洒家乃太监统领路公公,看清楚喽!”
叶思蕊被他手指戳得直往后仰:“看清了,只怪天太黑,是奴才有眼无珠。”死太监,千万别犯在她手里,烧成灰也认识你了,以后一个人尽量少走夜路吧你!
小路子踱四方步走在御花园里,叶思蕊小碎步跟后,两人很不巧都走一条路,小路子打个哈欠:“说起锁片,贺主子那,有吗?”
“暂时没有,也不能一个都说没有,不过贺贵妃让奴才们接着找。”叶思蕊发现所有人都对什么锁片之类的东西感兴趣,难道是奸细潜伏进宫,盗取了皇室机密要文藏匿其中?
小路子也知晓问得多余,但他确实为这事一筹莫展,他不由喃喃自语道:“一般的个头,说话没轻没重,颈带花纹锁片,这叫洒家去哪找唉……”
“您要找人?奴才长项啊。”叶思蕊忙不迭讨好,死太监领导后宫千余奴才,他批的假条一准好使。
小路子嗤之以鼻:“唷呵,瞧你这口气,就凭这零星线索你能找出皇上要的人?”
“只要确定此人在后宫,活有人、死见尸,奴才就算挖地三尺也能给这人刨出来!”
小路子又戳了叶思蕊脑门一下:“愣头青,大半夜的,别说得这么邪乎!”叶思蕊憨憨一笑,彰显自己老实巴交又肯吃苦受累的“真诚”一面。不过话说到这,小路子似乎正缺个得力又卖力的手下,他斜了叶思蕊一眼,看着挺机灵的,多个人帮忙找总比自己一人操心强点,何况他每日已忙得不可开交。反正也前扯不上权力之争,要不让这小子试试?
小路子将叶思蕊带入皇上寝宫偏听详谈,大致将寻人的蛛丝马迹告知叶思蕊,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并未说出要寻的女子与皇上有关。
叶思蕊听了几个没价值的线索,身高大约五尺,一尺等于33厘米,也就是不到160公分,女,年龄20岁以内,身佩雕纹花锁片一枚,她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是飞贼还是内奸?锁片里藏了东西是吗?”
小路子一口茶呛在喉咙:“看不出你还挺机警的啊,非也非也,就是后宫中的一名女眷,究竟是奴才还是主子不得而知。”
叶思蕊应了声:“那奴才只能采取地毯式搜索,一个一个盘查?”
“何为地毯式?”
“草坪地知道吗?就是一寸寸搜查的意思,您连这都不懂。”叶思蕊在思考时,语气稍微随便了点。
小路子倒挺中意叶思蕊的个性,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你有这份决心,洒家全力配合你。”他从腰里取下一枚小腰牌:“除了皇上,皇太后寝宫,这快牌子可随意出入后宫各大院子,倘若有主子问起,就说你是洒家的人,替咱办事来了……”其实这些叮嘱纯熟多余,这块牌子就是门面,谁敢质问路公公的手下为何事而来?叶思蕊刚要接过来,小路子又谨慎地收了收手:“找人并非找事,万不可给洒家捅出娄子。”
“知道了,低调办事。”叶思蕊一把揪过腰牌,摸了摸金灿灿的牌面,嘴边不小心溜达出一句:“纯金的分量不轻啊,这腰牌能出宫吗?”
“废话,说你有眼不识泰山吧还真未冤枉了你,洒家的腰牌比诸位王爷的腰牌还好使。”小路子得意洋洋地抿口茶,即便将腰牌交给小凳子也无大碍,因为他随后会摸清这小太监的底细。不过在劳他费神之前,要先对小凳子的办事能力观测之日,而后再定夺有无留在身边的必要:“切记,若有好消息无论几更几晌都要告知洒家,若无大进展,三日碰头一次。得了,回院子歇着吧。”
“那您是不是得跟贺贵妃那边打声招呼?否则奴才三五不时离开院子会受罚。”
小路子斜了她一眼,这小子看着憨厚其实脑瓜灵活得很,不过也对,后宫哪个奴才不懂明哲保身的理儿:“看不出你顾及得挺周全,别管了,洒家明早派人给贺贵妃递个口信,就是小凳子暂时被洒家征用了。”
“是,小凳子定效犬马之劳,您也早点歇着。”叶思蕊这下心里乐开花了,点头哈腰退出房门,随后双手环背,趾高气昂地大踏步前行,贺贵妃那边也搞定了,这边三天才见面一次,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后宫乱窜了。
哈哈,找你舅舅个大礼帽去吧,姐姐出宫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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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相望
次日清晨,小路子果然说到做到,派人告知贺贵妃征用叶思蕊的事。贺贵妃得知小凳子受皇上身边红人路公公器重,欢喜得也忘了问他们在何种情形下相遇,而反觉得自己有眼观会选奴才。这不,还未等叶思蕊起床,贺贵妃已派宫女叫她该忙啥赶紧忙去。
而叶思蕊就这么,哈气连天地晃悠出后宫大门,当皇宫高墙外的土地扎实踩在脚下时,她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一大半。叶思蕊不由仰视红墙绿瓦、包金裹银的威严皇宫……拜拜了您的,过几天再回来找你们算账,尤其是皇帝小儿,胆敢玷污女刑警洁白无暇的身子,死定了你!
叶思蕊慢条斯理地溜达几步,不由愣了愣,她这算怎么回事啊,想法设法混进后宫,可后宫跟她想象的完全不是一个样,规矩多如牛毛,走到哪都被人管制着。这进宫一趟没把疯牌子拆了不说,还跪了无数人的祖宗十八代,低三下四称自己无数声奴才,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就想着怎么逃出来,这会儿千方百计出来是出来了,可还落得少女变妇女……叶思蕊仰望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她确实不是疯子吗?
叶思蕊身上还有几两贺贵妃赏的碎银,她走进一家绸缎铺买了套朴素的侠客装,不是她想装扮成男人,主要因为男装衣领够高,可以挡住免罪疯牌。她使劲向衣领里塞了塞那碍眼的玩意……金锁片?叶思蕊暗自嘲笑,她倒有一块类似锁片式样的破玩意,不是整个皇城都在找她个疯子吧?哦吼。
她换好男装后,身心放松地走在街上,也没人注意她是疯子这事了。她见时间还早,斜跨起包袱向科考现场走去,想哥了,不知能不能见到面。
……
要说古代的考场跟现代的考察还真不一样,但考生家眷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也分考场。有些父母不惜打地铺吃干馒头也要死守在门外等着出成绩。考场的矮墙上筑造一根根铁棍,学子们就跟凶猛动物似的被圈在里面考试,透过铁窗可以看到屋内考试情景,屋里弥漫着肃静与紧张的气氛,屋外看热闹的也不敢乱出声,无论考试不考试的,全是一派敛气屏息的模样。
叶思蕊来得巧,清晨的第一轮考试刚好结束,待当场阅卷官批出成绩,新一次的筛选很快出了结果,考砸的学子们,自然垂头丧气走出考场,成绩还不错的则是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叶思蕊算了算日子,席子恒进考场得有八天了,可她围着铁栏杆转一大圈也没看到席子恒的影子,她搓了错下巴,莫非没考好给刷下来了?
这念头还没走出脑子,叶思蕊却见席子恒从一间重兵把守的小屋子里走出。她喜上眉梢,急忙朝席子恒找找手:“哥……哥……我在这呢。”因为门外安静肃穆,叶思蕊只得小声呼唤。
席子恒因多日联考不断,所以弄得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又因为今年参加科考的人数过多,所以科考分一日两场,他今日则分在第二场,方才他就是在学子会馆内休息。他手捧书卷望去,找寻一会儿,才认出一袭侠客装扮的清秀男子是闺女吱吱。他不由扬唇一笑,刚欲走上前却被侍卫横刀拦截,科考有科考的规矩,为防止考生里应外合作弊,即便说话聊天也得站在十尺之外。
第一场考完,学子们纷纷走出考场与家人闲聊,原本安静的空场即刻热闹起来。叶思蕊踮起脚,双手扒在铁栏上向席子恒张望,席子恒也是尽量探起头看闺女,两人都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哥,你现在就跟长颈鹿有点像,嘿嘿。”
“长颈鹿是何鹿?”席子恒很想抱抱闺女,笑容挂在嘴角久久不散。
“一种脖子很长的鹿……”叶思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点奇怪,她指了指一个院子里的树干:“鹿脖子像树那么长,我梦里见过,呵呵。”她脸蛋卡在栏杆夹缝里,用埋怨的眼光看向周遭侍卫:“哥,瞧你瘦的,考试就考试,干啥弄得跟关押逃犯似地。”
席子恒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顾左右而言他道:“为父离家的这几日,吱吱可听话了?”
“听话啊,没到处惹事,也没乱……跑。”叶思蕊含糊其辞地回应:“我在这等你考完后一起回家吧,反正回家也没事做。”
席子恒刚要夸闺女两句,只见两排整齐的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开道而来,最后端是一尊明晃晃的大龙轿,侍卫长率先上前,嗓门洪亮地驱散百姓:“闲杂人等回避,皇上驾到——”此话一出,各部门监考官员即刻走出考场迎接皇上,齐刷刷跪了一大排。
席子恒怕吱吱不懂规矩,急忙催促吱吱跑远点,可席子恒一回头,发现吱吱不见了,一会儿就听一道轻细的声音从高处发出。叶思蕊坐在粗大的树干上朝席子恒招招手,话说她比谁都躲得快,因为太监统领路公公也跟着来了。
席子恒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吱吱恢复神智后,这丫头虽不再当街撒泼打滚,但却更调皮了,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叶思蕊俯视龙轿的方向,虽然两人都已经叉叉圈圈了,可她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到祁修年,她必须看清楚祁修年的长相,省得一闷棍打错人。
小路子毕恭毕敬撩起轿帘,祁修年则微弯身走出轿门。一袭华贵的龙袍将他整个人烘托在一种高不可攀的位置上,祁修年一手把玩着翠绿色的玉珠串,一手背于身后,尽显王者气势。他高傲不羁的黑眸透着几分诡异,猜不出情绪的笑容噙在嘴角。祁修年并未拥有一般王者的严肃跋扈,分明的轮廓反而透出几分江湖儿女的侠义之气。叶思蕊不禁啧啧两声,祁修年的出现,令她彻底推翻对皇帝都该是国字脸、八字眉的遐想。大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狐媚泼皮?……吐你!别看皇帝小儿在人前装得正儿八经像个人似地,其实褪下那层光鲜亮丽的龙袍也就是副午夜牛郎的尊荣。
祁修年下了早朝直奔科考场而来,他此行未通知任何官员,本着突然袭击地目的看看谁敢在考场内浑水摸鱼,即便他今日一个字不说,也足够警告某些人懂得何谓知难而退。
主考官将最新的学子名单呈上,祁修年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随手将名单交给小路子:“朕只是出宫逛逛,至于阅卷把关的事,朕不管。”
这句“不管”可吓坏了一大票官员,皇上这话中含义显而易见——朝廷已把重任交给你们,你们要是出了纰漏,自己担待。
祁修年不动声色,却将在场每位官员的神情观察了一遍。别说,还真有当场流汗、腿肚子转筋的。他嗤声一笑,起身走入学子们之间,随手点了一个衣着光鲜的考生:“布谷鸟声鸣,农家播种忙。”他念了两句诗,是关于农民早起耕种劳作的诗句,随后等待考生如何应对。
富家弟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完全未领悟前两句诗词的含义。不过富家弟子还记得在青楼里看过的两句诗,好似跟鸟有关,啊对了……“鸳鸯戏水游……脂粉扑香来。”
此对子一句,即刻引得周遭学子一阵嘲笑,都进入第八日了,居然还有滥竽充数的考生。
祁修年可是一点都笑不出,他波澜不惊的黑眸掠过一干主考官,随之铿锵有力拊掌:“对得真不错,辛苦诸位爱卿了,此学子真乃国家之栋梁也。”
此刻,主考官们各个吓得腿软,呼啦啦全部跪地磕头。祁修年一语不发,神色依旧平和,他双手环背转身离去,不管跪着的还是站着的,理亏的不理亏的,自己掂量着办。
叶思蕊在树上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料到祁修年来去如风,既然他已经当场抓到走后门的纨绔子弟,怎么不就地正法呢?
席子恒在一旁甚感欣慰,荣光帝虽年纪尚青,但在权衡利弊方面处理得极为妥当,不骄不躁沉稳得紧。今日皇帝砍了几个考官容易,但人死了便失去令某些官员改过自新的机会,荣光帝给足了群臣面子,叫犯错的臣子们自己去反省,若再一意孤行、胆大妄为,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待皇宫的大队人马离开,考场内外依旧处于惶惶不安之中,而刚才那个念淫诗的考生顿时被侍卫轰出考场,银子白花了,脸面丢尽了,一家老小灰溜溜地走人了。叶思蕊爬下树溜达到离席子恒最近的位置:“哥,你觉得皇帝怎么样?”
席子恒翘起大拇指:“真乃明君,国之福,民之幸。”
叶思蕊一翻白眼捂住胃,听哥这意思挺欣赏皇帝小儿啊,那她为了哥,就打皇帝个半死吧,给他留半条命继续治理国家好了。
“哥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叶思蕊眼里只有席子恒,看他瘦不拉几的真心疼。
“吱吱啊,你既然不疯癫了为何还唤为父是哥?”
“……”叶思蕊再翻白眼:“您的岁数顶多当个哥,想当爹找媳妇给你生去。”
席子恒抿唇浅笑,调侃道:“听这意思,吱吱不打算嫁给为父了?”
叶思蕊抓了抓头发:“嫁啊,哥敢娶我就敢嫁。”
两人怪异的交谈引来无数学子鄙夷的目光。不仅是两个大男人在谈婚论嫁,而且称呼一会儿父子,一会儿又是兄弟?!
席子恒倒不在乎周围人惊异的注视,他朝吱吱一扬手:“回吧吱吱,为父过两日便回家。”
“那好吧,等着哥的好消息,倒时候我也整个状元夫人当当,嘿嘿。”叶思蕊说完这话,嘴角又一僵,该死的祁修年,古代人最注重清白,她虽生活在现代也很注重这档子事,更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当然!主要也没什么人敢主动接近她。她不但有恋哥情节,还保守,第一次怎么也得跟喜欢的男人吧?现在可好,让她心里拧了个疙瘩,以后连做美梦的机会都没了。
叶思蕊攥得骨节咯吱作响,祁修年,姐姐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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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狼嚎的夜晚
叶思蕊回家宅住了两天,席子恒不负众望通过最后一关的考试,直接进入殿试,也就是皇上亲自再考核一次,而后会从其中选出状元,探花,榜眼前三甲。
叶思蕊得知这个消息后异常兴奋,有出息,真有出息,比她亲哥还有本事。
她算了算日子也该是回后宫报道的时候了。不过这两天她在家也没闲着,做了点顺手的小武器,但生怕侍卫检查,不敢背着刀剑直接进宫,所以找铁匠打造了一副手铐子,买了一根三尺长的甩棍。甩棍到现今还是很实用的武器,一种铁质的空心棍子,跟老师用的教鞭有点酷似,用力一甩可以再伸长三尺。出门在外,打人防身的必备佳品。
到了第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叶思蕊换好太监服,再次踏上返回后宫的征途。一回生二回熟,叶思蕊不敢说对后宫布局了如指掌,但是八九分也是有了。后宫虽房屋样式大同小异,其实在构造上很有学问,古代建筑讲究——天圆地方。说白了。后宫就是诸多四合院的组合院子。四合院为院落式住宅,四边布置堂屋、住房和厨房,中间有院子。门窗皆开向院子,对外不开窗。四合院一般分前后两院,两院之间设垂花门。后院是居住区。四合院大多是南北向,在中轴线上,北边的大房为正房,坐北朝南。两则是厢房,北向南房为倒座房。中国人讲究四面对称的建房,其结构成方形,体现的是“地方”;院落成闭合状,门窗皆开向院内,体现的是“天圆”。(资料来源于《故宫建筑学》)
皇上寝宫就在整个后宫院落的中央,彰显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以及君临天下之威望。
叶思蕊身为现代人肯定受不了这种说法,好像只要有了“真龙天子”坐镇其中,就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似的,即便真有那样的大神,她也敢保证不是祁修年那缺德小子。
叶思蕊入宫后先回贺贵妃府放行囊,太监小罐子和小瓶子见叶思蕊忽然回来也没敢多问,因为小凳子现在身份不同了,攀上太监统领路公公这高枝,小凳子升职的日子口也不远了。叶思蕊当然也没什么可说的,随后到路公公那去报道,汇报这几天的“调查”情况。
不过她显然来早了,皇上还没下早朝,所以她闲来无事在皇上的寝宫外圈溜达,《鹿鼎记》都看过吧?想当年韦小宝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博得康熙爷信任,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如今她也要凭借一张嘴胡说八道,接近政治权利核心,打皇帝小儿祁修年个措手不及。不过怎么祸害他呢?……话说祁修年也不是个省油灯,Сhā上鸡毛掸子就能伪装成大公鸡。叶思蕊搓了搓下巴望天:出手重了吧,万一打出个好歹的,怕影响到席子恒升官发财。出手轻了吧,又对不起自己受的那份屈辱。要不先给他饭里下三斤泻药?啊对,先叫他定居茅房三五天去!
思于此,叶思蕊美滋滋地先向御膳房走去,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巴豆,绣花针,浆糊,石头子,鸡血,弹弓子……还有啥呢?边搞边想,慢慢来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何况御膳房也并非随随便便就能进得去的地方,她要打通的关系还真不少。
不过,既然想好了对策,那就得想法设法留在祁修年身边。但这中间有个精明的太监统领挡路碍事,叶思蕊再望天,忽然见几只麻雀“普拉普拉”飞过枝头,她一下子就乐了……
……
因殿试乃皇上亲自监考,所以祁修年一整天都没回寝宫,一部分宫女太监跟在祁修年左右,其余的在寝宫内忙碌,后宫大院也没侍卫把手,能打的能跳的都保护皇上去了,恰巧给了叶思蕊充分的恶搞时间。她瞪高爬梯一阵忙乎,当所有“布景”准备就绪后,天也擦黑了。
待一更天时,偌大的寝宫外除了蝉声隐隐基本没别的动静。叶思蕊此刻正埋伏在树上蹲点。她头戴绿草环,身上横七竖八地挂着树杈树叶子,手里举着一个纸筒当望远镜监视门口处,把自己像变色龙似地全副伪装起来。
到了二更天,叶思蕊才看见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寝宫这边前行……叶思蕊即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她先是出溜下树,疯跑一阵跳上另一个树。她事先在树上藏了个大鸟笼子,用一块绿布盖着掩人耳目,撩开笼子上的苫布,里面是五、六只“特别听话”的鸽子,几只鸽子在笼子里待了几小时,愣是从头到尾都没扑腾或挣扎过一小下,因为叶思蕊把鸽子嘴和鸽子翅膀都已牢牢捆起。
“成败在此一举,今晚全看你们几只小家伙的了。”叶思蕊狞笑一声,从笼中提出一只只鸽子,然后再分别绑在树枝上,一根绳子系在鸽子腿上与树杈项链,一根绳子捆在鸽子翅膀上,均为活扣捆绑。因为鸽子是活物,被绑着总得挣扎,挣吧挣吧也就松动了,几根细绳子即便落地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是作案道具。现在,每只鸽子身上系上一块大白布,她在蒙鸽子头的白布处用毛笔画了三只眼睛,一张血盆大口,这造型显而易见,装神弄鬼。家养鸽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认识路,胡乱飞一阵准回老巢去,倒时候她只要再把鸽子身上的绳子布头什么的弄干净,做坏事不留证据,就算齐活了。
万事俱备,只差太监统领路公公出场。说曹操曹操到,这会儿路公公已陪同皇上进入寝宫大门,叶思蕊又再树上等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她一溜烟从偏门进入统领太监会客小厅等候,就等小路子同学自投罗网了。
小路子陪着皇上忙里忙外奔走一天,也累得够呛,他原本不想见叶思蕊,可叶思蕊谎称有最新情报,所以小路子只得勉为其难地见个面。
“说说吧……”小路子仰靠在躺椅上发话。
叶思蕊一看他坐的位置正好背对树杈,这位置好,可提供自己一惊一乍的有利地形。叶思蕊开始磨洋工:“回路公公的话,在奴才废寝忘食,不辞辛苦,日夜奔走,不畏艰险……”
“说重点。”
“……”叶思蕊斜眼看向窗外,她忽略了一件事,除了知道贺贵妃这名号,其他主子姓氏明谁她可是一概不知:“其实也没查到什么。”
小路子一听这话差点气吐血,他一拍椅扶手猛然起身:“哟喝,耍洒家玩呢你?!”
叶思蕊故作惊悸地擦了擦额头:“息怒息怒,您别急啊,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呢么?”
“长话短说!”
叶思蕊慢悠悠地站起身,在屋中龟速踱步:“据奴才分析,锁片之类的首饰只有两种人可能佩戴,其一呢;是孩童。其二呢;有可能是各院子的大宫女。每位主子身边的大宫女都掌管自家院子的日常开销,身上有账房钥匙,万一忘了锁门,带着铜锁到处走也是有可能的。”
小路子怔了怔,他偶尔也会出现此等纰漏,心里想着其他事忘了锁门,过一阵子才发现铜锁还攥在手心里:“听着倒有点意思,然后呢?……”
叶思蕊抿了口茶继续喷:“每个院子的门锁都不大一样,铜锁的形状也不尽相同,有圆有扁,那下一步奴才就去各院子临摹铜锁的式样,您倒时凭记忆回忆回忆呗……”
小路子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啊,皇上看到图样后或许能找出想要的人:“妙哉!你小子脑瓜好使啊,这事就由你全全打理了!”
“路公公放心,此等小事包在奴才身上。”叶思蕊见屋中光鲜太亮,生怕影响视觉效果,所以嗷嗷打了几个喷嚏吹灭了三油灯,小路子原本就胆小,见屋中一暗有点不适应:“看你个头不大,底气倒不小,灯都叫你的鼻涕压灭了,快点上!”
“是是是。”叶思蕊揉了揉鼻子,慢条斯理地掌灯,这在此时,第一只鸽子挣脱束缚,头戴白布掠过窗沿……叶思蕊为了制造更为恐慌的气氛:“啊啊啊啊啊!——”边喊叫边用袖口又撞倒了几只烛台:“鬼啊鬼啊——”
小路子见她一脸惊慌指着窗户哇哇乱叫,再一听有鬼,他第一反应就是抱头蹲下,而这一闹腾他更不敢回头了,小路子颤颤巍巍的打哆嗦:“鬼……鬼在何处……”
“啊!就在您身后飘呢飘呢!——”叶思蕊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注视乱飞的鸽子鬼,居然还有一只因看不见路撞树干上当,“咚”……“咻”的一下直线下降晕倒在地……舅舅个礼帽的,百密一疏,鸽子扮鬼太不专业了!
小路子“啊”的一声惨叫钻到叶思蕊背后躲藏,他胆怯地瞄了眼窗外,惊见几只白色鬼影在窗外飞过,青面獠牙极为狰狞,他吓得脸色发青腿肚子转筋,皇宫大院原本就阴气重,鬼故事更是层出不穷,他颤声结结巴巴道:“有,真有女鬼……救命啊,来人啊……唔……”叶思蕊一把按住他的嘴:“嘘!鬼怕吓唬,您越嚷嚷他们越闹腾!”
小路子吓得魂飞魄散,听话地猛力点点头,叶思蕊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您眼神真好,从哪看出是女鬼的?奴才看见的可是三只眼睛的厉鬼啊……”叶思蕊继续火上浇油,见原本耀武扬威的路公公此刻吓得屁滚尿流,那叫一个爽!
话说哪朝哪代的后宫没几个冤死的亡魂,而身为太监统领又怎可能没错杀过几个人?小路子免不了心虚害怕,他推了推叶思蕊肩膀:“小凳子啊,你害怕不?……”
叶思蕊拍了拍小路子肩膀:“不怕啊,您也别怕,其实鬼是怕人的,没事没事。”
“那,那你敢,敢把窗户关上吗……”
叶思蕊应了声,大义凛然地走上窗户旁,关窗户的同时看了看晕倒的那只鸽子。她也怕引起别人注意,所以一跃身跳出窗沿,把那只鸽子连带白布先扔草丛里了,再抬头看了看树上,还有一只没飞起来的正扑腾呢……叶思蕊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杈猛扒拉……小路子哪有胆子直眼猛看,蜷缩在墙根角落里捂着脸,隐隐约约看到小凳子乱蹦乱跳的“勇敢”身影……虽然她漏洞百出,但此举依旧震撼了小路子,叶思蕊在他心中一下就升华了!小凳子日后就是神勇无敌的代名词,不但不怕鬼还敢跟女鬼搏斗,真乃高人也!
待她清扫完战场跳回窗沿的时,小路子即刻一下子扑到她身后,抓住她肩膀瑟瑟发抖:“你,你狂,你厉害!从今完后,你陪洒家一起睡,睡……”
叶思蕊就等路公公说这句话呢,哦耶,大功告成!
而这一晚,小路子的卧房可是灯火通明,他睡床上,叶思蕊睡地上保护他,一墙之隔就是祁修年的寝室,叶思蕊眨巴眨巴眼睛……小流氓,姐姐越来越靠近你了!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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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皇上召见
叶思蕊一夜没睡,在鸡打鸣前溜出皇上寝宫,以非常专业的手法擦去作案痕迹,随后又悄声无息地返回小路子卧房,这才安心的倒头呼呼大睡。
虽天亮了,但小路子依旧惊魂未定,他无精打采地坐起身,再看小凳子,仰面朝天睡得特香。他暗自佩服一把,也没叫醒她,蹑手蹑脚跨过叶思蕊身前,下床洗漱,服侍皇上更衣上早朝。
祁修年见小路子眼圈发黑脸色发青,不由关切了一下。
小路子吞了吞水口,如实禀告:“主子,昨晚宫中闹鬼了,我眼睁睁看见的……”
祁修年半信半疑地挑起眉:“做噩梦了?”
“真事儿啊!五只眼睛三张嘴!满口血淋淋的,耳边还传来凄厉的哭声呢……”
请大家注意,鬼故事就是这样传出来的。月黑风高刮风夜,随便飘起块破布头子也能叫人说成有鼻子有眼的“夜半歌声”。
“真有这么邪乎?”祁修年不以为然地应了声,话说宫里就没几个不怕鬼的,主要是亏心事做太多了。
小路子随即又得意一笑:“不过奴才弄了个护身符,那小子胆子真大,不但不怕!还敢跟女鬼大打出手。”
祁修年抿唇忍笑,故作好奇的追问:“结果呢?未生擒活捉一个?”
“唉,势均力敌,鬼怪凶猛哟。”小路子一脸惋惜。
祁修年一听这话更觉得蹊跷,他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那可巧了,要么不闹鬼,要么鬼和捉鬼师来一双,恐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吧?”
小路子跟皇上解释不通,在其他问题上他都琢磨琢磨,但这事他可是亲眼所见呐,鬼影舞动千真万确!何来装神弄鬼?皇上爱信不信吧。
祁修年最烦听到后宫提及闹鬼的言论。有冤情才闹鬼,谁若有意借题发挥扰乱人心,他绝不轻饶:“你去把那会抓鬼的叫来,朕倒要问问他。”
“您不上早朝了?”小路子怕皇上为难小凳子,赶紧找个说辞。
“你都吓成这样了,朕能不管吗?快去。”
没一会儿,叶思蕊已跪在祁修年面前,距离很近,祁修年坐在一张可躺可卧的床榻上,一手搭在小四方桌上,叶思蕊则跪在他脚边,两人也不说话,就大眼瞪小眼看着。
别的先不说,敢跟皇上“照眼”长达一刻钟之久的,叶思蕊倒是头一个。
“刚进宫?”
“回皇上的话,有一年了,奴才曾在御厨房打杂儿。”
“听小路子说,你昨晚见着女鬼了?”
“实不相瞒,奴才真没分出鬼的性别。”
“……”行啊,跟朕打镲玩?(打镲dǎ chǎ:胡扯,胡搅的意思。)
祁修年也不怒,一手戳腮不急不缓道:“那你倒说说,无论男鬼、女鬼或兽妖,他,她,它为何出现在朕的寝宫之外?”
臭小子真够贫的……叶思蕊则一本正经回答道:“这事儿皇上得问路公公去,鬼可是飘在路公公墙根底儿下了。”
祁修年扬唇一笑,这番话有点意思,给小路子扎针穿小鞋。
叶思蕊确实想挑拨离间来着,也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皇上大多疑心病重。不过她没打算害死小路子,只是希望自己能再靠近祁修年……一点。叶思蕊见祁修年眼底含笑不出声,她干咳一声:“您别那样看着我,奴才可没说路公公不好。”
祁修年对奴才们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大风大浪掀起来,无非是想讨个一官半职。他朝叶思蕊诡异一笑:“小路子服侍朕多年,虽天生胆小,但人品还不错,嘴封又紧。所以朕为难了,不想再听有人提及鬼怪之说,你说朕该如何杜绝此事不往外宣扬呢?”
杀人灭口?!……叶思蕊脊背一僵,玩大了,臭小子挺狠的啊。
祁修年见小太监瞠目结舌吓傻了眼,忽然话锋一转:“昨晚看见何脏东西了?”
“没有啊,一切正常。”叶思蕊回答得又快又坚定。
“可朕听小路子说什么……五只眼睛三张嘴。”
“奴才可没瞅见,八成是路公公做噩梦了。”
“那你为何出现在朕面前呢?”
“……奴才,来过吗?”
祁修年抿唇一笑,算这小太监有心眼儿,既然小路子稀罕他,那先姑且饶过,留在身边再看看,或者说,祁修年从不怕周遭危机四伏,见怪不怪了:“下去吧。”
叶思蕊捏了把冷汗,赶紧磕头谢恩:“是,奴才告退。”
她刚退了几步,祁修年又道:“你有何一技之长否?”
叶思蕊想了想,琴棋书画她不懂,吹拉弹唱她不通,她会的就是刑警那点事:开枪,飙车,跟踪,打架,抓人,蹲点,伪装。但这些是不能告诉祁修年的……“奴才会点拳脚功夫。”
祁修年还真没看出她这小身子骨还是练家子:“哦?……会骑射吗?”
“略通一二。”骑射应该跟边开车边追罪犯差不多吧?
“忙去吧。”
大仇还没报差点先挂了。叶思蕊后怕地边疾走边拍胸口顺气,走了没几步才觉出不对劲……祁修年原本就没想要她的性命吧?路公公是他身边的大红人,他自然对路公公比较宽容。祁修年为了避免谣言四起,所以先堵住她这张嘴,何况经祁修年这么一吓唬,她更不敢再跟路公公一唱一和传播宫中闹鬼的事了,以此有效制止了一场闹鬼风波,谣言也扼杀在萌芽里了……舅舅个礼帽的!小看祁修年那臭小子了。
说实话,叶思蕊一直瞧不起祁修年,只因为她穿越前是二十三岁,而祁修年比她的心理年龄小一岁,她压根不认为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能有什么大作为,顶多依仗尊贵身份瞎指挥。所以吧,她这一含糊,还真轻敌了。
吃一起长一智,叶思蕊鼻孔朝天,以后得多提防着,斗智斗勇大战三百回合!不过现在啊,先补觉去,折腾一宿困着呢,早知道路公公胆子这么小,她弄只小麻雀都能糊弄过去。
……
金銮殿之上
祁修年稳坐龙椅一派悠然。殿下数十位晋级学子各个猜不出皇上的心思,唯有诚惶诚恐地等候皇上给出得难题。这其中也包括席子恒在内,今日殿试,会从他们这些人中选出三鼎甲,除了状元乃一人独得之外,其余人为榜眼和探花若干。
祁修年忽然起身离去,小路子搀扶主子出殿门,用眼神示意学子们随后跟上……
御花园内阳光明媚,花香四溢,而祁修年竟然带着一干男人走在御花园的青石小路上。他一抬头看见屹立一旁的假山石,又看了看百花争艳的花蕊,他浅浅一笑顺小路子脑瓜顶上揪下一根长头发,小路子眯缝眼咧嘴,这什么毛病?
学子们不知祁修年何意,但各个不敢怠慢,谨小慎微地跟随皇上的步伐。祁修年走到一块假山石前,将那根头发戳进一个极微小的洞眼儿里,但头发丝柔软,一戳便弯曲其中,祁修年悠悠叹了口气:“穿不进呀……”
而这一声叹息,懂得察言观色的学子们都明白了——第一道难题开始。
祁修年撩起龙袍一角,奴婢们立刻将椅子放置祁修年身后,两把大蒲扇背其身后遮阳,一杯香茶奉上,他就边歇着,边看学子们如何应对了。
小路子也跟着起哄,自顾自又揪下一根头发往洞眼儿里塞,但软乎乎的头发想钻过九曲回肠的洞内缝隙还真不容易,用针吧,又不够长,用树枝吧,又太粗太硬。学子们各个挠头犯愁,花园内即刻呈现在一筹莫展的寂静之中。
祁修年注视假山石又想起那晚的事,要说那丫头也够顽皮的,闲来无事居然把胳膊往洞眼儿里塞,要不是被他撞见了,不知何事才能弄出来。
想到这,祁修年招手,示意小路子上前说话,小路子弯身聆听,听完后不由眼角一睁:“主子,您这玩笑可开大了,奴才哪知晓哪位主子不是雏儿啊?”后宫除了皇上是男人,其他都不算,皇上居然问他破身女子有几位,话说皇上自己不知晓吗?他还一个都没碰过呢。万一有,那准是跟宫外的男人搞破鞋了,事儿可就大了去喽。
祁修年瞥了他一眼:“能嚷嚷劲儿的,朕就随口问问。”
小路子搓了搓下巴:“您还惦记那位看清相貌的小女子呢?奴才觉得,您还是不见为妙,万一丑得跟鞋底子似的如何是好?”
虽话这么说,祁修年不以为然一笑:“那便是选秀那边未把好关,朕该治谁的罪呢?”
小路子倒抽口气,选秀可是他的分内活,原本是逗贫,一不小心又让小狐狸给带沟里去了。他急忙矢口否认:“奴才选出的秀女那可是个顶个的绝色佳人,奴才眼光可好了!”
祁修年笑而不语,他也以为把这事儿抛脑后了,却在看到假山石时睹物思人,这倒是令自己始料未及的。
小路子为了让皇上高兴,把叶思蕊提出的寻人法子一五一十禀告给皇上听。祁修年抿口茶点头应了声:“并非门锁,而是一种佩饰。”
“……”那您还“嗯”啥?小路子眼珠子一转又生推托之计:“小凳子您还记得不?您早上见到的那个小太监,那小子挺机灵,不如奴才把这事儿全全交给小凳子办理?”
提到小凳子,祁修年不由挑起眉:“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这般信得过他?”
通过昨晚的事,小路子确实挺喜欢小凳子,别的不说,胆子大啊……“也谈不上信不信任,那奴才腿脚麻利,本来就是跑腿的活儿。”
祁修年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准了。”小路子刚要暗自偷笑,祁修年又道:“不过一月之内找不出人来,你两一起受罚。”
“……”小路子嘴角抽搐:“奴才就不懂了,后宫佳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您为何偏偏惦记一个没见过面的?”
祁修年笑眯眯地抬起头:“这就好比这天上的鸟儿,看得见摸不着,图的就是闹心劲儿。”
皇上的脑壳当奴才的永远摸不透,可听起来,还不是自己找罪受儿吗?
当学子们都绞尽脑汁想办法穿头发丝时,唯有席子恒钻进花圃中抓蜜蜂。祁修年睨了席子恒一眼。祁修年大概猜出席子恒要用的解题方法,与自己想法大致相同。蜜蜂乃活物,身型又小,若把头发丝系在蜜蜂身上,蜜蜂则处于本能地,在狭窄的缝隙中找出路找光源,那头发丝便可轻而易举穿过洞眼儿,读书不是为了死记硬背,活学活用才是真本事。毕竟能走到殿试这一关的亦是博览群书的文人志士,祁修年也没必要再考诗词歌赋,他伸手一指:“那人名讳,帮朕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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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要宰了你。
第二日殿试则设在皇家骑射场。一来:令诸位过于紧张的学士们放松放松,以便各位更好地发挥所长;二来:祁修年也好通过观察与闲聊,浅显了解诸位学士的秉性与口才。日后既然是朝廷所重用的官员,除了真才实学之外,最重要的是人品。
叶思蕊现在可是小路子的护身符,所以也跟着来了。她不知今天要干什么,不过听说有马骑还是挺兴奋的,只是她想错了一点,有马骑的是皇上,他们一大堆奴才只能跟着……跑!
现在浩浩荡荡的皇家骑兵队,围绕在祁修年身旁护驾,太监宫女站在两旁侍候。一旦祁修年下令骑射开始,那他们一大票人就得跑动起来。话说当太监的更惨,还要帮皇上轰赶猎物,逼得大小动物们往一个方向跑,由此方便皇上大网捞鱼随便射。据说除了皇上之外,王爷大臣们也会在这射猎,又据说很多小太监不幸死在猎场里,死法挺冤,就是那群大爷们眼花缭乱射歪了。
叶思蕊满脸黑线,这哪是什么射猎,根本是一大群人冒着生命危险陪皇上一人玩儿,要不要先帮你拍晕几只梅花鹿啊喂?!
这会儿,叶思蕊跟其他小太监一样,正拿着木棍扒拉草丛,她真有心轰出几只毒蛇咬死祁修年才万事大吉。
待学子们从轿中走出,叶思蕊一眼就瞄到了席子恒。她眼睛顿张,急忙将帽檐压过眼睛,领子盖住下巴,如果让哥知道自己女扮男装混进宫当小太监,再大呼小叫的一喊她名字,那她今天的下场还不如猎物呢。
祁修年今日一袭金灿灿的铠甲,与平日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英姿飒爽尽显武者威风。
叶思蕊就是对祁修年看不顺眼,即便光彩照人依旧改变不了她对祁修年的不屑一顾。当自己走秀呢?穿上马甲我也认得你!
各位学子率先叩首行礼。祁修年却浅声一笑,跃身上马,废话不多说,开门见山就是一题:“若南方出现旱灾,朝廷拨款五百万两赈灾。从京城到南部需经十三大省,五十四乡镇,受灾重区分配赈灾银五十二万两共五处,中度区三十一万两共七处,殃及地九万九千两共九处,发放一趟走回,还剩多少银两?”
此题一出,没有算盘在手的学子们不禁面面相觑。但皇上等着呢,各位即刻手持树枝在空地上运算开来。
中国很早就掌握了数的除法运算。自公元前春秋战国时代之前中国便出现了用“九九”表计算乘法,人们也总结了用口诀来计算除法的方法。《孙子算经》上说,“凡除之法,与乘正异。”
话所如此,但那时的计算方法比较繁琐,更没有阿拉伯数字。而此类算数应用题至少要拉出好几篇幅纸卷的数据,甚至花费几个时辰才能计算出答案。
叶思蕊搓了搓下巴……居然考应用题?祁修年那小子欲盖弥彰说了一大堆数字,其实真正用的上得没几个数,所以她顺手也拿起树枝在地上运算乘除法,这样看来,她穿越到古代唯一的优势就是会数学公式了。
在别人才算出第一个数字时,叶思蕊已经算完了:五百万两一分不剩还欠六十六万一千两。
叶思蕊很想帮席子恒作弊,可怎么做才能让席子恒在不发现自己的情况下得到答案呢?
祁修年悠然自得地坐在马背上欣赏美景。算数并非本题目要领,而且他当然知晓五百万两不够赈灾。库银原本有限,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诸位学子发现银两分配的不合理性。既然重灾区已无几人生还,那银两应该先救助殃及区,朝廷官员应起到疏导作用,救助重区灾民向安全地点迁移。但目前看来,还无一人看懂他的心思。
叶思蕊跟黄花鱼似的溜边向席子恒靠近,还没走出几步就叫祁修年给注意到了。祁修年看似漫不经心地目光落在她鬼祟身影上,他依旧不动声色,看这小太监究竟要做何事。
叶思蕊毕竟是刑警出身,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做刑警时养成的好习惯。她与此同时也察觉到祁修年监视的视线,于是乎……叶思蕊杀了个回马枪,一扭头朝树丛中走去……
祁修年扬唇浅笑,独自驾马向叶思蕊的方向溜达,在她身后含沙射影道:“鼻子挺灵的嘛。”
臭小子不带脏字骂人?……行,那就以牙还牙!叶思蕊故作疑惑地扭过头:“皇上您是不是饿了?奴才这边没找到吃的。”
祁修年笑里藏刀地扬起唇,他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朕给你出道题,树上‘七(骑)’只猴,树下一只猴,跑了两只还剩几只?”
叶思蕊微眯起眼,仔细看向祁修年不太像猪腰子的奸诈脸孔,莫非他就是赵本山的鼻祖师爷?……“太难了,奴才愚笨猜不出。”
祁修年未料到叶思蕊这般不配合,笑容一僵:“猜不出也得猜。”
舅舅个礼帽的,非要耍她一下才心情舒畅么?!
叶思蕊故作沉思状:“奴才也给皇上出道小题,行么?”
“可你还未回答出朕的问题。”
“共同思考,共同进步呀……”
祁修年谨慎地应了声,叶思蕊扬起下巴ⅿⅿ笑:“为何公马比母马跑的快?”
因为公马体力好?……不对,母马未必体力就不好,祁修年还真没研究过公母体质与速度的问题,他以正常的逻辑思维开始琢磨。叶思蕊站在一旁暗自得意,祁修年再聪明也想不到这是毫无章法的机智问答题,想吧想吧,想破头也答不出,哦吼。
祁修年最终还是放弃了:“你说为何?”
“因为……快马!加、鞭。”
“……”祁修年眼皮一耷拉,这会儿算明白吃了闷亏,他两人出的都是同一种题目,没实质意义,纯属拿人开涮玩儿。他心里有点不爽,一扬马缰绳开拔:“那朕准比你跑得快。”
哟嘿?!临走临走还得骂她一句是没把的茶壶,伺候他吃喝拉撒睡,还得被他羞辱,这缺德孩子。
不过叶思蕊也不生气,反正她也不是真太监,不免暗爽偷笑:铜锣咚!祁修年VS叶思蕊,第一回合,叶思蕊,胜!
祁修年骑在马上,缓慢行驶,不经意回味……越想那道题越觉得可乐,不禁边走边笑,这小太监虽不懂规矩,不过牙尖嘴利挺有趣的。
半个时辰后,祁修年见学子们还再写写算算,也不打算提醒几句,命骑射队率先进入树林开路,他先射猎去得了。祁修年一扬马鞭指向叶思蕊:“朕今日心情好,赏你匹马一起捕猎,看谁抓得活物多……”
叶思蕊曾去马场玩过几次,但骑得不太好,不过她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边上马边给自己开脱:“奴才肯定没皇上厉害,自当保护您射猎了。”
祁修年似笑非笑道:“若朕赢了,那你今晚得给各院子嫔妃洗脚去。”
叶思蕊嘴角一僵,看向祁修年那副坏得流油的死样子……貌似在他脸上看到几个大字,第二回合:祁修年,胜!……他这是利用职权欺诈无辜老百姓,舅舅个礼帽的!一点高层领导的自觉性都没有。
“一个时辰为限。”祁修年不给她商量的时间,扬鞭策马而去。叶思蕊见祁修年一溜烟跑没影儿了,急忙抓起太监手中的弓箭,顺手还从侍卫腰间拔出一把宝剑,于是紧追祁修年而去……想整我?门都没有!姐姐今天跟你拼了,连砍带杀也得超过你!
所有人顺着滚滚尘烟望去,观望小凳子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仿佛要追杀皇上似的。
叶思蕊很快发现了一处鹿群,她虽不大会用弓箭但精准度还是有的。她眯缝半只眼,瞄准鹿脖子的位置,但还没撒弓却见那只梅花鹿已中箭倒地,随即便传来祁修年得意地坏笑声……叶思蕊气得咬牙切齿,再次瞄准另一只梅花鹿,可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而梅花鹿又一次由祁修年首先射中,这显然就是跟她作对。
叶思蕊最见不得可恨之人比自己强,也不管祁修年是不是皇帝了,一扬鞭子狠狠抽在树干上。梅花鹿生性胆小机敏,一听这抽打连连的动静,鹿群顿时四处逃窜开来。顷刻间,只见原本拥挤的一片鹿群跑得无影无踪……叶思蕊高高扬起下巴向祁修年示威,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都别想好过了!
祁修年必然想不到一个奴才敢如此放肆,不过他现在小占上风也懒得计较。所以他向叶思蕊展示一丝挑衅的笑意,随后调转马头追赶鹿群而去。
叶思蕊才不会傻到跟他跑一个方向,而是直接踩在马背上,蹿上树,站得高观得远,射击范围自然广泛,虽然有点违反骑射的原则,但这不是四下无人么。
叶思蕊跟狙击手似的埋伏在树杈间,箭尖扫了一圈,正好捞到祁修年的背影,她忽然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可当她又瞄到席子恒的位置时,那种冲动又没了。
“一只……”叶思蕊在不断努力下,终于成功射到一只兔子,此刻时辰过半,可她刚刚掌握拉弓的要领,眼见祁修年那边已猎杀了三、四头梅花鹿。她急得挠心挠肺直砸吧牙花子。
看不出祁修年射击技术还不错,她不耍狠可不行了,想到这,叶思蕊将弓箭背于身后,跳下树,坐上马背,举起手中宝剑向鹿群扑去……“杀啊杀啊!——”
此刻,捕猎场内外形成鲜明的对比。儒雅的学子们在静默的状态下,认真仔细地算着数。而猎场内,马蹄滚滚,厮杀阵阵,还时而传出叶思蕊连骂带喊的发飙声。当然,她骂的是逃跑的猎物,或者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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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雷”飞扬
一个时辰的较量结束。骑射侍卫们将双方猎物拖到草坪上清点数目。因为各自箭上都有记号,所以很容易区分谁是谁的。祁修年那边的七头梅花鹿,各个一箭致命干净完整。叶思蕊那边也是七只,但她这边啥都有,断翅膀的山鸡二只,满身血的兔子二只,瘸腿的黄鼠狼一只,少半拉脑袋的梅花鹿一头,还有一只半死不活的……看不清是啥。
“……”祁修年看向她那边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有一点失误了,较量前未说好只能骑射捕杀,倒让小凳子钻了空子,祁修年心算数数:“你那边六只,输了。”
叶思蕊此刻“大开杀戒”的作案工具是剑,所以浑身上下被溅得全都是动物鲜血。知道是捕猎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跑回来呢。她蹲下身从一堆死物中提起一只大尾巴的小破玩意:“……主子是不是漏了这个未算?”
祁修年一手抵在唇边,看向她手中不起眼的小玩意。啧啧,真敢滥竽充数,松鼠也算啊?
叶思蕊自鸣得意一笑,您又没说活物大小,松鼠也是可爱的小动物哟。
小路子站在一旁笑得直抽搐,能把祁修年气得脸色发绿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祁修年见众多奴才居然敢在一旁偷偷捡皇上的乐子?……他斜了叶思蕊一眼,这笔帐算是记下了,小太监真有种,跟皇上耍心眼儿。祁修年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自从他当了皇帝之后,再未遇到过这般有趣的事了,小凳子是吧?……朕不打你不骂你,不整治得你心服口服,这九五之尊算是白当了。
祁修年看不出情绪地点点头:“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朕吧。”
“谢主隆恩!”叶思蕊这次特心甘情愿的跪地磕头,她!终于贴在仇人身旁了。不过通过今天的“交手”,她察觉到祁修年是一匹非常狡猾的种马,甚至比所有高智商犯罪的不法份子更难斗,危险等于刺激,她就喜欢挑战极限!
……
回宫之后,叶思蕊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御用大跟班,但究竟大跟班都干什么她还不知道,还要听路公公具体安排。第一步算是得逞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大跟班不能离开皇宫,席子恒回家后见不到她肯定着急,所以她要在与皇上进行八年抗战之前先想办法出宫一次。
而狩猎结束,祁修年对几位学子今日的表现都不满意,因为所有人都给出了最准确的银两数目,各位也对亏欠的银两加以重新分配,但依旧无人明白他的用心。也许是他要求太苛刻了,又或许有明眼人感悟真谛,但却无人敢质疑皇上分配银两上的不妥之处。这就是当皇上的弊端,总令群臣望而生畏,反对意见更不敢提,生怕龙颜大怒掉了脑袋。但作为朝廷命官,首要准则是清正廉明,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第一关他必须把好。
席子恒则是看出其中端倪的一位,他只是认为此刻并非与皇上推心置腹的最佳时机,所以暂时保持沉默。
晚间,皇上大摆筵席请诸位学子宮中小聚。聊聊天吃吃饭喝喝小酒,乃中国人几千年来遗留的老传统。聪明人懂得在饭桌上看人,嘻嘻哈哈、山南海北调侃中见谈吐。酒品如人品,饭桌上且最容易掌握每个人的喜好秉性。
祁修年自从十二岁登基那年起便开始暗自练酒量。如今已有“千杯不醉”的硬底子,但知晓他能喝的无几人。反而,皇上不胜酒力的传言全朝皆知。知晓皇上一旦喝多了,眼神发直,神色恍惚。祁修年自是演得惟妙惟肖。所以闲来无事,祁修年便与文武百官把酒言欢,也应了那句老话,酒壮怂人胆,官员们平日不敢说的话,多喝了几杯后也无所顾忌。祁修年就在一言一句之间静观百态。等酒醒了,有升官加禄的,也有降职贬为庶民的,倒头来都不知自己在哪件事上得罪了皇帝。
奢华丰盛的晚宴上,学子们依旧各个谨慎处事,因为他们至今摸不透皇上的喜好。其实呢,他们是多虑,祁修年自己都不清楚中意何事。
他倚在龙椅背上,手持酒盅先饮一杯:“诸位爱卿各执所长,朕深感欣慰,今日不醉不归。”
皇上都喝了谁敢怠慢?所有人举杯一饮而尽,一杯下肚,婢女即刻上前斟满,话说谁都不傻,大伙似乎都看出点门道——皇上有猫腻。可皇上即便有猫腻也得硬着头皮喝啊。
待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也算活跃起来。祁修年斜了身后一眼,他还惦记着那个小滑头呢:“小凳子呢?”
小路子上前一步回话:“小凳子今日不是陪您狩猎去了吗,此刻正洗洗涮涮呢。”
祁修年想起小凳子血葫芦的德行,不由抿唇一笑,那小子个头不大,打杀起来跟疯魔似的,眼睛都杀红了,嗯,他就喜欢不要命的。
“叫他过来,朕要叫他演节目助兴。”祁修年嘴角噙着坏笑。
小路子领命离去,他算是看出来,皇上这是跟小凳子扛上了,自求多福吧小凳子。
此刻,叶思蕊正坐在大木盆里泡热水澡,身旁是一套崭新的太监服,还有一顶有名堂的顶戴花翎,她……升官了。
小路子推门而入,叶思蕊听到脚步声即刻缩进水里:“谁啊!进来都不敲门?”
“哟嘿,身份刚提脾气就跟着来了啊?”
“……”升到头也是个半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叶思蕊只露出一个脑瓜,她分明勘察好情况才敢洗澡的,这会儿路公公应该侍奉皇上吃饭啊……“路公公也洗澡?”
“美的我,皇上叫你赶紧过去。”小路子一转身坐在木椅上休憩,锤锤腿揉揉腰,奴才可不是好当的哟。他不由看了叶思蕊一眼,发现她长发湿漉披肩,容貌清秀:“别说,你小子挺俊俏,长得真像女娃。”
“真的啊?好事坏事?”叶思蕊装傻充愣问道。
“有好有坏。”小路子抿唇一乐。后宫这地方乱,杂七杂八的烂事也多,他道听途说一些关于后宫嫔妃之间的传闻:深宫大院独守空房,难免耐不住寂寞,据说那些细皮嫩肉的太监时常遭到女眷们的调戏与戏耍,扒光了满院子跑圈都是轻的。
小路子不出去,叶思蕊没法出水,她紧蹙眉:“奴才随后就到,您先忙去吧。”
“你以为洒家愿意等你呢,你一人进不去膳馆,皇上指名道姓叫你演节目,咱可不敢怠慢。”
叶思蕊眉头拧成麻花:“演啥啊,我不会唱歌跳舞。”
“那就是你的事儿喽,咱只管带你过去。”小路子翘起二郎腿:“不过这话说回来,你小子真是熊大胆,胆敢跟皇上耍心眼子,皇上是何许人也?那是万人之上的真命天子!……你啊,自己掂量着办吧。”
“我没得罪皇上吧,不就是拿只松鼠充数来着么,您想啊,后宫几百来个嫔妃女主,叫我挨个给她们洗脚去,换您也得拼了。”
小路子一想也对,那还不把手给洗脱了皮:“得了,别扯闲篇了,皇上等着呢。”
“您先出去成不?我害臊。”
小路子不屑一哼,并未多说便走出浴汤,太监都这样,不愿意让旁人看见残身,他也理解。
叶思蕊见他一出门,急忙蹿出水换衣裳,不过这套新太监服领子太低,露出了金锁环的边边角角。所以她把裹胸布撕下一半缠绕在脖子上当纱布,正好可以说是捕猎时受了伤。她边穿衣服边琢磨……席子恒也在饭桌上,她如果就这么出去非露馅不可。既然皇上逼她出个节目,叶思蕊索性找了块布蒙在口鼻上,皇上要问起了,就说是节目需要。
膳厅之中,所有人都喝得五迷三道,两旁有弹曲助兴的,就跟到了大酒楼差不多。
叶思蕊见祁修年两眼发直,双眼微醺,心里暗自庆幸,喝多了好。
祁修年假意醉酒,但双眼确实微红,也成了他最好的障眼法。他斜了叶思蕊一眼,注意到她脸上的黑布:“你这是唱哪一出?”
“回皇上的话,您不是叫奴才出节目吗?奴才扮演江洋大盗给您翻几个跟头助兴。”叶思蕊的目光时不时飘到席子恒脸上,几位学子正在吟诗作对,席子恒儒雅浅笑,应对自如。啧啧,还是她哥长得最顺眼,老好看了。
祁修年顺着她的视线扫过西边几人一眼,他似乎看出些端倪,而小凳子处心积虑接近他或许就是为了某种目的:“受伤了?”
叶思蕊抽回眼神,摸了摸脖子:“轻伤,无大碍。”
“可朕不想看翻跟头,你跳只舞吧。”
“?!”……“奴才不会跳舞。”
“嗯?!……”祁修年故作不悦地挑起眉:“朕的话听不懂?”
叶思蕊心中低咒三百句:“懂,那奴才给您扭段大秧歌。”
祁修年摇摇头,含笑继续刁难道:“朕要看新鲜的。”
给你跳段脱衣舞够新鲜!行吧,他既然非要看她出洋相,那她也豁出去了……“芭蕾如何?”
祁修年从未停过叫“八雷”的曲目,笑眯眯地应了声。
叶思蕊哪会跳什么芭蕾啊,不过她看电视里那些舞蹈演员就是踮起脚尖满场飞,然后大展手臂在原地转几个圈圈,姿势跟太极拳有点像。
她从乐师那借来两根彩带,随着美妙的旋律开始胡跳,踩不上点那都是小事,能蹦跶起来就行。古代宫廷可没见过这种怪异滑稽的舞步,虽然不怎么优美吧,但样子挺逗趣的。叶思蕊跟猴似的满场乱窜,桌旁诸位无不看得欢天喜地。叶思蕊故意将彩带扫过祁修年脸颊,祁修年也未生气,只是和颜悦色地望着她……这小子耍得何步伐?脚尖时起时落的,确实好玩。
叶思蕊今天是洋相出尽,跟杂技团的小丑似的惹得一干人等哄堂大笑。叶思蕊则是气得咬牙切齿超不爽,要是鞭子就好了,抽缺德孩子一个满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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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服“打架”
酒宴散席后,祁修年坐上龙轿回后宫歇息。他已大致将每位学子的言谈举止琢磨了一下。其中有两位的表现最令他感到较为满意。一位:乃吏部尚书子嗣,刘德仁。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官居本朝二品位高权重,博学多才、为人正直乃首要准则。第二位:便是无身份背景的席子恒,席子恒脑筋活跃、处事谨慎,也正因他无背景可寻,当个稽查院御史彻查贪官污吏倒是不错。而且席子恒在方才的交谈中,提到祁修年在猎场所出题目中的疑点,这点令祁修年甚为满意。巡察使乃本朝三品,但费力不讨好的职务,要不怕得罪人。
祁修年卧在龙榻上,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刘德仁和席子恒的职务他基本算是定下了,此刻就剩状元榜首,二选一。
他一歪头看见正替自己捶腿的小凳子……小凳子似乎与席子恒相识,而且眼神儿总在不经意间飘一下,难道小凳子也是想帮席子恒走后门才献媚讨好的?
叶思蕊困得直打蔫,她昨晚就没睡好,再加上骑马打猎跳芭蕾,早已疲惫不堪,刚以为能睡觉了,祁修年又叫她给捶腿揉腰,资本家都没他这么能剥削。
“朕此刻有道难题左右为难,你给帮着选选。”
“您说……”叶思蕊耷拉着眼皮犯迷糊。
祁修年故作苦恼地叹口气:“状元只能选一位,可朕看中了两人,头疼哟……”
叶思蕊一下子就清醒了:“谁呀?”
“一位是吏部尚书的子嗣刘德仁,另一位嘛……”祁修年慢悠悠地坐在身:“现任京城衙门的师爷,席子恒。你跟在朕身边也观察了几日,平心而论,你觉得谁更合适当状元呢?”
叶思蕊顿时眼珠一亮,她就说席子恒有出息吧!……不过,她刚要替席子恒说几句好话,却看出祁修年神色中的异样,虽然不明显,但她凭反侦察的敏锐度,确实能闻到一股试探的味道。她顿时话锋一转:“奴才没注意看过,再者说这种大事您得自己拿主意。”
祁修年微微一怔,莫非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继续诱惑道:“当上状元郎,朕必赐婚,倒时就算半个皇亲国戚了。”
“……”叶思蕊心里咯噔一响,她可不希望席子恒娶别的女人,虽然席子恒也没打算娶自己,可眼睁睁看着哥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心里超不爽……叶思蕊下意识地一拳捶在床板上,哥哥是她的是她的!哥啊!深宫大院太危险了,娶了公主那就得当三孙子,妹妹说的可是心里话!……“奴才觉得刘德仁更合适当状元,有家世有文采,与公主是门当户对。”
“……”祁修年睨了一眼她愤怒的小拳头,愣是未看出小凳子究竟向着哪边说话。
他也感到乏了,躺回枕边闭目养神:“接着捶……”
“是,奴才捶到何时?”
祁修年抿唇坏笑:“等朕……醒时。”
“……”舅舅个礼帽的!她不用睡觉啊喂?!
叶思蕊通过这件事明白一个道理,因为地位悬殊,她和祁修年根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所以何来公平、何来竞争?此刻,泻药什么的小伎俩已经满足不了叶思蕊蓬勃而起的怒火,她必须把祁修年骗到小黑屋里先暴打一顿解解气再说!
……祁修年假眠而卧,眼睛眯起一条小缝儿观察小凳子的一举一动,看小凳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要自己一口,他暗自得意:朕来者不惧也。
※※ ※
次日清晨,鸡还没打鸣,祁修年便起身上朝。外面人看皇帝坐拥江山风光无限,但其中的辛劳唯有皇帝自己知道,当然那些不务正业的昏君抛出在外。
叶思蕊趁祁修年上朝时,赶紧回房补觉,睡了也就一个时辰,皇上又下朝了。不知怎的,祁修年忽然心血来潮要出宫走动走动,还要玩微服私访这一套。
叶思蕊和小路子帮祁修年换好便装,她还以为没自己事了,可祁修年居然还不打算放过她,还笑得跟“黄世仁”似的:“小凳子,换身女装给朕瞧瞧。”
“……”叶思蕊明白他没安好心眼,换女装不是问题,被戏耍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她现在很困!……叶思蕊愁眉苦脸地皱起眉:“皇上,奴才还没睡觉呢……”
祁修年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不言不语逼迫她。
小路子见小凳子想反抗,生怕惹怒皇上,所以他急忙命婢女取来一套民间女子的衣衫:“快去快去,回来再睡。”
叶思蕊气得无力:“……胸口还用放扣两个茶碗装装样子不?”
祁修年笑眯眯应声,危言耸听道:“扮出来若不像女子,朕得罚你。”
一听这话叶思蕊来了精神,行吧,缺德孩子不就是想看她出丑吗?那她还就打扮得花枝招展跟臭美妞儿似的给他瞧瞧!
……
叶思蕊独自关在房里梳洗打扮,描眉画眼折腾了半个时辰。这会儿走回寝宫,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算是真给祁修年整了一个下马威。
小路子上下打量叶思蕊,若不是辨得出声音,他还真看不出这俏丫头是小凳子男扮女装的。
“水灵,真水灵,奴才早说小凳子长得秀气吧,主子您看,真不是盖的!”
祁修年不急不缓围着叶思蕊转了一圈,忽然一伸手抓在叶思蕊胸脯上!……捏了捏。
“这么软,跟真货似的。”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儿,用一层裹布围在胸上,否则某个“凸起点”必然起因这厮的极度关注。叶思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急忙双手护住下半身,缺德孩子别再来个“猴子偷桃”什么的……“刚蒸得的发面大馒头……呃……您轻点行不,一会儿捏变形了。”
祁修年慢悠悠地收回手指,他耍人不成,神色有点沮丧,太俊俏了,真没劲儿。
待他们三人乔装就绪,随之从后花园小门溜出宫外。祁修年因国事繁忙很久未以百姓的模样踏出宫门了,无拘无束的感觉,不由令他心情舒畅。
祁修年此次出宫并非为了游玩,还是为了状元的最终人选之事。文武百官只懂报喜不报忧、扬长避短的呈奏折,百姓对其二人的口碑自然显得尤为重要。
他们三人先来到吏部尚书宅邸附近。这条街与闹市街相隔三条,街道间也比较冷清。此刻,三人正坐在一家小茶楼里饮茶。
说巧不巧,叶思蕊原本就想出宫,席子恒今日又在家里等待最终结果,到时候借机溜回家门交代一下行踪去。
如今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今年科举大事。百姓们边喝茶边闲聊,大多是夸祁修年深明大义、平易近人的好话。当然,在哪都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反驳说:皇帝只是摆摆样子给老百姓看,其实人选早就内定之类的。
祁修年也不恼,只是坦然自若地听一群人口沫横飞瞎揣测。总之一句话,人嘴两张皮,你做得再稳妥也有人泼冷水,感到委屈气恼吗?那你准得气死。
小路子假扮成商人在茶楼里与百姓们攀谈,捎带手问问刘德仁的口碑如何。打探结果出来:刘德仁为人低调,平日很少出门走动,平日大都待在家中阅览书卷,但有一点不好,偶尔也会约上几个朋友去青楼逛逛,男人嘛,不外乎那点事儿。
“青楼……”祁修年缓缓展开折扇,烟花巷柳之地在京城随处可见,除了皇上,成年男子几乎没有不去的。祁修年沉思凝虑片刻,起身先行:“去闹市街。”
叶思蕊屁颠屁颠跟上,可她刚走出茶楼门槛就被一位富家公子拦住,叶思蕊斜了那男人一眼,此人眼神畏亵,跟一般的流氓份子没多大区别。
富家公子一手托着鸟笼子,伸长扇子尖挑起叶思蕊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啧啧,小妞真漂亮,给本公子当妾吧?”
叶思蕊一把打掉这人手指:“我听你的叫声也不错,给我当看门狗吧?”
祁修年听身后嘈杂,不由与小路子驻足回望。小路子刚欲上前解围,却被祁修年拦下,他用扇子挡着笑意,小凳子这扮相还挺招人喜欢的。
富家公子一抖袖口将鸟笼子放在窗沿上,嚣张跋扈地步步逼近叶思蕊:“哎哟喂,牙口真正,本公子就喜欢泼的,今日……哎哟!……”他还没说完,鼻梁子上已重重吃了一拳。富家公子捂住鼻子疼弯了腰。叶思蕊甩了甩发麻的手指,一转身从酒楼里抄出一把四方凳,跳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拍在富家公子的后脑勺上,只听“哐啷”一声碎响之后,富家公子晃悠两下四仰八叉晕菜倒地,可叶思蕊还没打算停手,她骑在那人身上,捡起断裂的凳子腿猛砸人家脑壳:“叫你嘴贱!叫你当街耍流氓!姐姐今天非打死你个王八羔子——”
眼见富家公子脑袋打得跟血瓢似的,可这小姑娘还未出现停止的举动,不由引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瞠目结舌,就说是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妇女有错在先,可人家就嘴上占了句便宜还没干啥呢,这都快闹出人命了。
“姑娘……差不多得了,李家公子要断气了……”
先下手为强,打的就是措手不及,等他耍流氓成功再动手怎么着?叶思蕊将血淋淋的椅子腿扔在地上,起身时又踹了富家公子胸口一脚:“舅舅个礼帽的,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当街调戏女人,打得你找不到北!”
小路子看得直冒汗,小凳子真猛啊。祁修年则倚在墙角偷笑捡乐,若小凳子并非这般如老爷们似的耍狠抽人,他也险些忘了跟在身旁的人是太监并非女子了。
富家公子走出家门还不到一刻钟就被揍成烂茄子。姗姗来迟的家丁们瞧自家少爷没了人模样,各个手举棍棒呜呜喳喳向叶思蕊扑来。百姓们见对方杀气腾腾也不敢劝,急忙让开一条宽敞的大路让他们互相撕吧。小路子即刻挡在祁修年身前护驾,虽他不会功夫,但也不能让市井小民碰到皇上一根汗毛——
叶思蕊扫了一眼,来人数目大概五个。她神色一冷,即刻从袖口里伸出甩棍,“啪、啪!”一甩伸长三尺,这跟棍子原本是给祁修年准备的,看来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祁修年笑容一僵怔了怔,小凳子居然携带兵器?且甩棍并非宫中兵器,说明小凳子在进宫前就藏了这个铁家伙,何况后宫之内无人敢私藏兵器,居心何在呢?
他见小凳子一打五有点吃力,所以撩起衣角,一跃身跳出小路子身后,只见落地之际已将一家丁踢到在地。叶思蕊愣了一下,她才不需要仇人帮忙,欠人情就没劲了,她一把将祁修年推出混战堆儿:“公子危险,我一人能应付。”
祁修年给了她一记“不识好歹”的蔑视。小路子于此同时大呼小叫地将祁修年拉出乱战:“公子您这是要吓死小人啊?!万一擦破皮、划破口,您这不是要小人的命吗?!”
“……”祁修年空有一身好武功却无用武之地,他看小凳子打得欢快真眼馋,不由站在远处伸头探脑干着急。
叶思蕊的哥哥叶思浩生怕妹妹受欺负。所以从叶思蕊八岁那年,哥哥就给妹妹报了多种训练班防身健体,不能说叶思蕊样样精通,但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武术中的踢﹑打﹑绊﹑拿,叶思蕊都会点。如果不是这副穿越来的身体太瘦小,手脚又没力,叶思蕊早就把这群只会花拳绣腿的家奴打趴下了。
一刻钟中后
富家公子的家丁们被叶思蕊打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的一干人等急忙搀扶起自家少爷,而后屁滚尿流仓皇而去……
叶思蕊撩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血渍,随后朝祁修年方向走去。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吓傻的小路子:“走吧,不是要去闹市街吗?”语毕,她率先离开,跟大姐大似的。
祁修年微微眯起眼……小凳子,绝非一般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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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何许人也?
闹市街乃京城下最繁华的街道,青楼、赌场之所几乎都集中在此处,用的吃的也是一应俱全。正因人来人往颇为拥挤,所以衙门也设在此处,就像人口密集地需要警察管理一样。
因为叶思蕊和刚才几人厮打了一阵,所以发型有点乱,导致一副疯丫头的尊容再次展现,更何况这条街无人不认识她。
“吱吱,你这几日去何处了?……”曾经和叶思蕊交谈过的小女孩坐在墙根底下问了声。
叶思蕊身子一僵,回眸见祁修年和小路子还没跟上,急忙朝小女孩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女孩早已习惯吱吱装神弄鬼的模样,笑嘻嘻地歪头看着她。
各家小吃摊主见疯丫头刚消停几日又杀回来了,无不将摊位向墙边靠拢,生怕疯丫头犯起疯病大肆捣乱。
虽然路面乱,但祁修年还是发现一件事,只要小凳子路过的地方,百姓们无不惊慌失措地拉桌子挪椅子,甚至各个跟黄花鱼似的溜达路过,瞬间给小凳子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叶思蕊则堂而皇之地走在其中,完全无视一干人等小题大做的表现。她想好了,谁叫她都不搭理,装傻充愣装不认识,谁辱骂她也不出声,先忍气吞声,小本记录名单,日后报复。
一群小孩子从叶思蕊身边跑过,齐刷刷地念起顺口溜:“哎哟哎哟,吱吱一过,寸草不生,店铺关门,牲畜不保,疯行霸道,免罪在手……哎哟哎哟……”
“……”叶思蕊用余光扫了一眼,王小三,张大柱,李狗蛋,你们等着。
洪亮的顺口溜贯穿于街道间,也钻入祁修年的耳朵。他以为是小孩子在唱童谣,所以没太在意,只是笑了笑,吱吱一过?吱吱何许人也,好大的威力,呵呵。
叶思蕊走出几步又被一名巡街的官差挡住去路,官差见她蓬头垢面先是无奈一叹:“吱吱,你爹正找你呢,快回家去,莫再街道间瞎溜达了。”
叶思蕊面无表情,置若罔闻地绕过官差继续前行,保持“我不认识你们”的平静状态。
官差回眸注视叶思蕊的背影,再次叮嘱:“吱吱你去何处啊,你爹找你呢啊!”
不到一刻钟,祁修年已听到无数人唤出“吱吱”这个似称呼又不像称呼的名讳。他忽然对此人感到好奇,九五之尊伫立人群之中无人问津,但一个“吱吱”却耳熟能详?他不好奇才怪呢。祁修年停步走入凉茶铺,小路子急忙给皇上擦椅子。店小二见客人上门,举着茶壶上前,祁修年微抬眼皮问去:“请问吱吱乃何许人也?”
店小二随便向前一指:“不刚走过去了吗?公子是外乡人吧?”他那口气好似在说:你居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吱吱?
祁修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他也看不出哪个人“鹤立鸡群”。
小路子以为小凳子被人群冲散了找不到他们,所以他伸头探脑地站在门槛上张望找寻:“公子,奴才去找找小凳子吗?”
祁修年此刻不关心小凳子丢不丢的问题,他勾勾手指命小路子上前一步咬耳朵,小路子弯身听命:“给朕去查查那个叫吱吱的是何来头,速去速回。”
“这地方乱,不能留您一人独处。”
祁修年不耐烦地一扬手:“就跟你在这能起多大作用似的,快去。”
小路子一想也是,万一打起来他确实帮不上忙,小凳子倒是能打,可这一出宫门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玩疯了,甚至连护驾的事都不管了!回去后,必须结结实实收拾小凳子一顿。小路子腻歪了一会儿只得走出凉茶铺打探关于“吱吱”的消息。
与此同时,叶思蕊藏匿在墙角处侦查祁修年的行动,见他坐下休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斜唇一笑,趁乱跑向席家宅院。
叶思蕊风风火火冲进家门,一进门就开始满院子找人:“哥!哥你在哪啊?!——”
席子恒一听吱吱的声音,急忙从屋中走出。叶思蕊双臂一展向席子恒扑过去,席子恒蹲下身将吱吱拥入怀里,他语气中透着不安:“厨娘说你几日未归家,究竟去何处了?”
“我,我就是到处走走,走远了就住在客栈里过夜,反正我身上有银子……”叶思蕊蹭了蹭席子恒肩头,如树袋熊那般挂在他脖子上不撒手:“哥,想死你了……”
席子恒注意到闺女的一身装扮,虽说样式很普通,但衣裙质地却是上等绸缎剪裁。他撩起袖口帮闺女擦了擦脸上的泥泞,又顺了顺她乱蓬蓬的发辫:“怎弄的跟泥猴似的,姑娘家家要学会稳重。”
叶思蕊见他又要开始说教,不耐烦之余又想到亲哥,因为他这点倒和叶思浩蛮像的,就连皱眉的角度都是完全一样。她揉了揉鼻子,即刻跳出席子恒的怀里,大喇喇坐在院中藤椅上玩深沉:“咱们长话短说吧,我一会儿还得走,和几个朋友约好了,游山玩水去。”
席子恒愕然一愣,他怎不知吱吱有何朋友?……“不准。”
叶思蕊面对席子恒时可是百般温顺,她才不舍得跟席子恒吹胡子瞪眼的。她坐起身抱住席子恒腰际开始耍赖:“没危险的,就到处走走,哥让我去吧……”
席子恒默而不语,牵着叶思蕊走入屋中,随后浸湿了巾帕先给她擦去脸上污垢,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她一张俏丽的容颜:“为父就你这一个亲人,莫叫为父担心。”
“……”叶思蕊俯视席子恒担忧的脸孔,那么温柔,那么英俊,她忽然按耐不住一种冲动,俯身碰了他嘴唇一下,随即又搂住席子恒的脖颈:“哥,你说奇怪不,满大街都是男人,我怎么只喜欢你呢?”
席子恒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神色木讷地回搂着吱吱,似乎消化不来这一瞬间的悸动是为何萌生,脑子也空白成了一片。
但他很快将自己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抽出。吱吱是他养大的女子,他当初选用父女称呼彼此就是为避免遭人口舌议论,但随着吱吱一日一日长大,他的心里眼里全是吱吱,疯癫又如何,她可爱的一面也只愿为他展现,所以其中的快乐唯有席子恒体味得到。
他如慈父般坐回椅边,郑重道:“为父也最喜欢吱吱,可毕竟……咱们并非亲生父女,男女之间有芥蒂,吱吱已不是小孩子了,日后莫再对为父搂搂抱抱的,影响你的清白……”
席子恒的口吻显然要端正彼此间的关系。可清白,她还有什么清白?正因为不是亲生的她才好意思搂搂抱抱,要真是叶思浩,她只有当妹妹的份……叶思蕊知道这种想法不太正常,可她就是喜欢哥哥,从小就喜欢,从没想过生命中会出现另一个男人占据哥的位置。
“哥,我是不是心理扭曲?”
席子恒轻声一笑:“何出此言?”
“每当我看见哥的脸孔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占为己有的冲动……”叶思蕊可无心说笑,她是认真的。
席子恒笑得很爽朗:“咱们相依为命十年,亲情所至,为父也期盼吱吱一辈子不嫁人陪在为父身边,但却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叶思蕊心中燃起希望之光:“那一言为定吧!哥不娶,我不嫁,就咱两过一辈子好吗?”
席子恒凝视她天真可爱的脸孔,抚了抚她柔软的发帘,也许是为哄闺女开心,也许是出于真心:“……一言为定。”
叶思蕊憨憨傻笑,她穿越回几百年的古代,终于梦想成真!把哥给霸占了,哦吼!
“饿了吧,为父叫厨娘给吱吱做些好吃的去。”席子恒心情豁然开朗,可他刚站起身,叶思蕊又把话锋转回最初的问题:“我得走了,过几天就回来。”说她小肚鸡肠好了,大仇未报何以为家?她跟祁修年的账还没算完呢。
不等席子恒开口,叶思蕊又叮嘱道:“如果皇上问起你的家事,就说一人住,千万别提到你有个疯女儿的事啊!”
席子恒怔了怔:“为何?为父还想向皇上讨个说法,尽快把你脖子上的免罪金牌取下。”
叶思蕊倒抽一口凉气,这牌子取不取她已不关心了,否则精猴祁修年遭她报复之后,迟早会顺藤摸瓜找上席子恒的麻烦:“你是要当官的人,如果家中有个疯丫头会影响你的名誉,等你上任了,我自会去找哥。听我的没错,千万别提当年的事知道不?”
席子恒想了想,皇上已在私下与他谈过一次,问他愿不愿担当巡查御史一职,而这个职位是席子恒最满意的,云游四处彻查贪官污吏,倒是必定要带着吱吱离开京城……“可那牌子一日不摘,其余人便会认定吱吱是疯女。”
叶思蕊扬起脖子展示绷带:“看我包裹得多严实,等咱们出了京,没人会知晓我是谁,嘿嘿,哥我走了啊,过几天见……”语毕,她打算翻墙离去。
“且慢,你怎知咱们会出京城?”
“……”完了,嘴太快了,而这消息她是听小路子嘀嘀咕咕说起的。叶思蕊眨眨眼:“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啊,众所周知巡查御史和礼部尚书两个职务空缺呢。”
席子恒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就在思量的时候,叶思蕊已登高爬梯翻墙逃跑,席子恒跑出宅院大门寻找一圈,居然失了吱吱的踪影……他无奈浅笑,这丫头,嘴上说离不开自己,可想到有的玩就把爹抛在脑后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哟。
……
凉茶铺那边,小路子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祁修年。
祁修年就跟听天书似地眨眨眼,他攀附在角落与小路子交头接耳:“你是说……朕当年救了一个疯丫头?而那个疯女因得了朕赐的免罪金牌,所以在街上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小路子点点头,他对此事也颇感震惊,何况小路子比祁修年只大两岁,十年前两人还都是孩子,好似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记不大清了。此刻,小路子也没什么话可以安慰祁修年,唯有实话实说:“主子,您这次可铸成大错喽……”
“……”祁修年顿感头晕脑胀……英明一世,糊涂一时。
“火速把那个叫吱吱的疯女子给朕找出来!”
小路子又说出一个更残酷的真相:“奴才可问清楚了,说来巧了,吱吱是由席子恒养大的丫头,您当年一道圣旨,硬是把疯丫头塞给席子恒照料。”
“……”祁修年一手扶墙,似乎受到不小的刺激。他一抬眼,见小凳子大汗淋漓地正跑向这边,定了定神:“……回宫,先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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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贼“船”!
回宫的路上,祁修年和小路子一语不发,神情也较为凝重。叶思蕊见他们两人挺古怪,也没说话,只要不问起她刚才的去向就万事大吉喽。
回宫后,祁修年久久坐在御书案前冥思苦想……他十二岁登基称帝,自从当上皇帝的那一日起,日夜操劳、尽心尽力担当起一国之君的重任。人虽坐在皇宫里,对臣子一视同仁,对外无时无刻不为民生着想。黎民苍生之福才是王朝安稳之根本,怎就出了个这般大的纰漏呢?一想起有个疯女人依仗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横行霸道目无法纪十余载,他心里着实不舒服……都不能说是纰漏了,简直是有辱皇威的大污点,还是他自己美颠美颠画上去的。
叶思蕊端着一杯参茶走入御书房,请注意她手中的参茶!……没有做手脚。为什么大好的机会要错过呢?原因有三:其一;会连累他人。其二;容器太小,即便加满泻药也上不了几次茅房。其三;大家可曾听过一个故事?一人找另一人借钱,第一次借五千,还了。第二次借一万,还是还了。第三次借了十万,跑了。就是这个理儿,作为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专业卧底,首先要禁得起诸多小诱惑,舍小虾米钓大鱼。
祁修年心里想着疯丫头的事也没空刁难叶思蕊,他吹了吹茶碗中的热气:“你今日在闹市街是否注意到一个疯丫头?就在你乱跑那会儿,百姓们唤她吱吱。”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早料到祁修年不会就此罢休:“奴才没看见,再者说一个疯丫头有何稀奇吗?”
“稀奇倒不稀奇,可朕……”祁修年微微叹了口气:“你去把书柜顶上的纸盒子取过来。”
叶思蕊踩个凳子上了柜子顶,柜上有一只金黄|色的大纸盒,虽无尘土,但能看出是很多年前的旧纸箱子。
祁修年望着纸盒子,似乎在琢磨要不要打开……这其中放置着他儿时的玩偶练字帖什么的,就像一般孩童的玩具箱,杂七杂八挺全乎。
他命小凳子先出去,随后自顾自蹲下身翻找……翻腾半天才从一堆小画书中找出一张纸卷,展开看了看,是一只锁环的画样,锁环上还写着几个大字——疯女免罪。
“……”祁修年算是彻底想起来了。当时年岁小,见几岁的小女娃当街受欺负心里憋闷,所以一时兴起,泼墨挥毫亲手为那女子定制了锁环样式的免罪金牌,甚至没轻没重的昭告天下:疯女有天子庇佑,任何人不得亏待此女,若有人抗旨不尊,斩立决。
祁修年揉了揉太阳|茓,当初他还为此英明果断之举得意了一把,谁知一晃十年过去了,疯女长大成|人,坏事做尽却无人敢招惹,他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元凶。
“小路子!”祁修年一声怒喊,小路子见祁修年神色愠怒,紧忙走回屋内劝慰:“主子莫气了,那时主子年幼,虽说做法有些不妥,但也证明主子您宅心仁厚不是?”
祁修年舒了口气,皇上也会犯错,犯错就得承认:“那条街上的百姓,挨家挨户补偿五百两纹银,这是朕的疏忽。”
叶思蕊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也感到有点意外,祁修年那缺德孩子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妥了?不过她还是要感谢祁修年,如果不是他一道圣旨,她也无缘黏上席子恒。
祁修年又将叶思蕊叫进书房,把那张画样要给她:“看清楚这免罪金牌的样式,限你三日之内把这丫头给朕找来。”
叶思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还真跟脖子上戴的一摸一样:“您找她做啥啊,奴才直接把她咔嚓一刀,不得了?”
祁修年怔了怔,他似乎从未想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问题,但奴才帮主子保清白也在常理之中,他不由挑起眉:“你怎这般狠?那女子疯了十几年也够惨的。”
叶思蕊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拿起画样看了看:“唉?……没钥匙吗?”
“朕当初若想得那般周全也不必费神了……”祁修年将画样平铺在桌面上:“朕当初设计的是一把死锁,怕那丫头疯疯癫癫的给取下来,所以能合不能开。”
“您,您还真是……别出心裁啊。”叶思蕊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脑袋掉了就能取了下来。
“所以把那疯女弄进宫养着吧,反正空屋子多的是。”祁修年治理朝纲十年,即便边疆动荡不安都未发愁过,可偏偏为这种事,头疼心烦。他抿了口茶,自嘲一笑:“还有更巧的事呢,你记得朕曾提及的那位学子席子恒吗?朕当年还将小疯女推给他照顾,竟然一两银子都未给,呵呵。”
“主子难道感到内疚了?”
祁修年转了转眼珠子:“内疚谈不上,只是觉得吧……有点强人所难了。”
从这一番谈话中,叶思蕊对祁修年倒是小有改观。他不想为自己当年错误旨意竭力开脱,而是想挽回。话说当皇上能做到他这份上也实属不易了,大老爷们儿就该这样,敢作敢当。
叶思蕊扬起头想了想……既然祁修年有知错要补救的念头,要不,她也放他一马得了,那一晚的事就当没发生,否则显得自己忒小家子气了。
……
因这几日忙乎殿试的事,祁修年压了许多奏折未审批,待批阅完奏折已过了四更天。而小路子和叶思蕊就得在边上陪着,小路子站在龙椅后哈气连天,叶思蕊索性靠在墙壁上站着睡觉。
祁修年揉了揉酸疼的脖颈,一起身见天都快亮了,那他也不用睡了,因为沐浴更衣就得花去多半个时辰,何况五更天就该上早朝了。
小路子揉揉眼睛走上前:“主子睡会儿不?”
祁修年舒展舒展筋骨:“不睡了,找两奴才给朕揉揉背。”
“是……请主子移驾静馨池。”泡澡按摩的地方跟洗澡的地方是分开的,但其中有小门可以穿行通过,而皇上一般都在清华池洗澡。
祁修年应了声,无意间看到小凳子歪倒在地呼呼大睡,他斜唇一笑,当皇上的都没得睡,他倒挺自在:“叫醒小凳子,胆大包天的臭小子。”语必,祁修年由宫女搀扶着走出御书房。
小路子猛摇晃叶思蕊肩膀:“快起来小凳子,你小子怎一点当奴才的觉悟都没有啊?快去静馨池侍候主子更衣!”
“嗯……”叶思蕊七十二小时没正经睡觉了,铁人也扛不住啊。她如烂泥似的爬起身,也没听清楚地点,浑浑噩噩地走进清华池,但却不见祁修年的鬼影子,清华池里还黑乎乎的不见光亮,所以她身子一软坐在池边,两眼一闭又睡着了。
祁修年不习惯由宫女侍奉沐浴,所以伺候他洗澡的全是太监,他此刻伫立静馨池内,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上前侍候,索性自己褪去衣衫下了水。
他刚坐入水中闭目养神,只听一墙之隔的清华池内发出“噗通”一阵落水声,祁修年即刻坐起身,下.身围了一块干布,随后推开一墙之隔的小门,竟然发现清华池内未掌灯,四面黑暗,他也懒得叫人,径直走入清华池内察看。
叶思蕊睡迷糊了,一翻身直接掉入池中,她钻出水面一阵咳嗽,刚要开口咒骂便听到祁修年的问话声。叶思蕊心里“咯噔”一响,此刻湿淋淋的衣服包裹全身,这会儿要走出还不露馅啊?……她即刻掐着嗓子回话:“皇上,奴婢不慎落水,请皇上恕罪……”
祁修年听这说话声极为耳熟,可一时间却想不起了:“从水里出来。”
打死她也不出去,叶思蕊干咳一声,刚准备怎么编理由时,只听到祁修年靠近的脚步声,她情急之下,惊愕问去:“皇上你干嘛?”
祁修年驻足一怔,这句话让他想起此人是谁了,众多奴才找来找去未找到的人,偏偏又让他遇见了,他不由浅声一笑走入池中:“你究竟是哪宫的婢女?”
叶思蕊感到水流的推动,尽量悄声无息地溜边躲。她刚欲偷摸爬出浴池便被祁修年一把拉回水里,可她也不能乱喊,否则引来其他奴才更麻烦。她边躲边解开衣领上端的两个扣子,因为太监的衣领设计很特别,即便看不到也能摸出不是宫女服,可她这边还解衣服扣呢,祁修年已经察觉到她的动作了,未想到这女子如此主动,他忍不住笑了又笑:“你这女子真奇怪,上次是不穿衣裳到处跑,这次是穿着衣裳就下水?”话音未落,祁修年已将她两只手腕扣压在池壁边,口中吐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每每都在黑暗中遇到你,哪有这么巧的事啊,你莫非是故意勾引朕?”
勾引你舅舅个礼帽啊……说得就跟她是贱骨头似的。
叶思蕊很想在凌乱的状态下说点什么,可祁修年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张温热的唇,封住了她的话语。她紧紧皱着眉,刚打算大度一回放过祁修年,这又给她整出幺蛾子!而现在,再次面临挣扎与顺从的艰难选择,要么暴打祁修年一顿逃之夭夭,可跑不了多远就得暴露身份,要么陪他耍够了让他赶紧走人……她就纳闷了,怎么每次都让她没地躲没地藏的啊!?
祁修年也觉得奇怪,对这幅看不清脸孔的身体尤为感兴趣:“朕该如何唤你?”
瞧这温柔的,叶思蕊彻底感受到祁修年两面派技术有多高超了,把自己当太监时就当驴一样使唤,一摸手感不错是个小闺女,马上说话声变得轻声细语,话说这前后差异也忒大了点吧?……“皇上,既然您觉得奴婢是有意勾引您,那您最好别给奴婢得逞的机会。”
祁修年微微一怔:“不想让朕知晓你是谁?”
“不想,皇上若答应这要求的话……”叶思蕊头一低眼泪差点掉出来:“您就随便吧。”
此刻,小路子在门外请示:“皇上,会松骨活血的奴才来了,现在带进了吗?”
祁修年嘴角扬起:“所有人殿外守候。”
皇上一声令下,全部奴才远离静馨池外,瞬间寂静一片。
叶思蕊满脸黑线……今天又栽缺德孩子手里了。
她会报仇的,必须的!
“船”家!您何时靠岸?
祁修年似乎很享受这种朦朦胧胧的交流过程。叶思蕊则把祁修年这种感觉定位在“害羞的色狼”上,明摆着呀!既想占便宜又不愿意面面相觑。
他倏然将她从水中拖出,放坐在池边上,而自身依旧伫立水中,只略略俯下身子,似乎想吻她。可叶思蕊不想跟他接吻,因为吻里包含着各种情感,而她现在是牺牲“发肤”保护太监身份而已。她用一种不易察觉心意的方式闪开头,唇瓣轻轻落在祁修年的耳垂上,脖颈,胸膛,动作一气呵成,要说这功力还要拜抢劫犯所赐……当初她为调查枪杀叶思浩的元凶时,曾伪装成三陪女郎出入各大夜总会打探消息,勾引男人的手法也学了点,虽然不能说融会贯通吧,但欲拒还迎的娇、嗔、嗲样掌握了七八分,不过至今没有一个男人真正得逞过,除了该死的祁修年。
祁修年在男女这档事方面还真没她“经验”多,经不起她三番四次的撩拨,他一把将叶思蕊拽回水里,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副白皙娇小的身体,引得他心笙荡漾。
叶思蕊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吹在自己脸颊旁,还没来得及多考虑,她惊见曙光乍现,光线即将射入窗沿。所以她翻身背对祁修年站立,双手抵住池边,背对着他。一来避免祁修年吻她;二来避免阳光照在自己脸上。否则她的牺牲算是白费了……祁修年的指尖恣意触碰在那道魅惑的线条上,随后不由斜唇浅笑,似乎未看出这女子如此主动,甚至不需要男人的爱抚,已表现一副“尽职尽责”的良好状态。
叶思蕊虽豁达地甘愿做个待宰羔羊,但心情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她的指尖紧紧扣在池壁边缘,忐忑不安地等待某人直线出击。
“呃?……”舅舅个礼帽的,缺德孩子还真不客气啊喂!
温暖的池水在推动中骤然漾起一池涟漪,和谐的夜风吹遍了大地的每个角落!
她可是一点兴奋感都没有,即便有那么一丁点,她也不能把自己投入这份不明所以的暧昧之中,她尽量把祁修年想象成日本鬼子,而她现在就是苦大仇深,忍辱负重的革命战士!
漆黑偌大的清华池里,萦绕起悠悠蒸腾而上的旖旎旋律。
……
池水回复了平静之后,晨光已撒播在祁修年精致的轮廓上,他攀附在叶思蕊娇小的脊背上,嘴唇摩挲在她的肩头:“朕做了一件错事,你想听吗?”
请注意,你现在就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话说都完事了,还不让她走?……“不想听。”
祁修年怔了怔:“不想听,那朕也要说。”
“……”叶思蕊急忙把太监服包裹成一团,背对身,率先跳出水池走到黑暗的角落里,因为她记得屏风后的木柜里有女人穿的衣裙,而此处设计历朝历代都有,主要是供历代皇上酒池肉林之用。万一皇上在洗浴时色心大起拽住哪个宫女下水乱搞一通!还得有备用的衣裙让宫女换,哎哟喂,皇族多讲究啊,衣冠不整走出浴池那还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了!
叶思蕊想了想,其实后宫才是真正的大淫窝,几百上千的后宫佳丽眼巴巴等着皇上宠幸,前面进宫的还没得宠呢,新秀女又来了,就算皇上一天换一个,都得耍上好几年。
祁修年见她走入更衣房更觉好奇,他坐在屏风外未进去,虽然他很想看到这女子的模样,但既然默许了不见,只能通过交谈探究一二:“朕猜你是寝宫中的婢女。”
“也不算,奴婢偶尔在这边帮帮忙。”叶思蕊含糊其辞回答,祁修年想套她的话?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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