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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沸血神兵 > 正文 第12回 绝处逢生

正文 第12回 绝处逢生

二人见洞中实在不象是另有路径的样子,不觉都走到了崖边,赵仲谋伸出头去,见那悬崖离山顶不下五十丈,离崖底更远,有百余丈深,石壁光滑,除了几个相隔数丈杂乱分布的山岩小孔之外,并无半寸蔓草藤枝可供攀援。二人实在想不出这出洞的路径,回来坐在石凳之上苦苦思索。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卓清正要向那老者求教,忽见赵仲谋蓦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径自走到悬崖跟前。但见他并不向崖外张望,深吸一口气,纵声长啸。那啸声自赵仲谋口中传出,向崖底山间每一个角落传到,直震得卓清的耳膜隐隐作痛。赵仲谋长啸方歇,便听得一声轻嘶自清风中传来,若有若无,卓清听在耳里,似乎便是紫燕马的叫声。赵仲谋大喜,返身向那老者说道:“前辈出洞的途径我是没找到,不过我们二人的出路,晚辈倒是找到了。”那老者奇道:“你们能走出这个山洞了么?”赵仲谋点点头,道:“一个时辰之内,多半便能出去了。”那老者问道:“怎么出去?”赵仲谋指了指悬边洞口,说道:“从这边攀援而上。过会儿这边就会有条藤枝垂下来。”那老者道:“你为何如此肯定,有人来了么?”赵仲谋道:“不是,是我的马。它很有灵­性­的,定能救我们出去。”

过不多时,果听得一阵轻微的马蹄声自崖顶传来,赵、卓二人急忙走到洞口,举目仰望,果见紫燕马在崖上伸头向下不住地嘶鸣。二人大声呼叫,示意紫燕马衔来藤蔓相救,紫燕马似懂人言,转身而去。

过得半个多时辰,却仍不见紫燕马回来,二人在下面不觉心焦。卓清问道:“仲谋,你断定紫燕马定能衔来藤枝救我们脱困么?”赵仲谋道:“我想多半能够,退一步讲,便算紫燕马衔不来藤枝相救,以它的灵­性­,也必能跑回你家中,向伯母和众师兄们求救,到时又何愁走不出这个山洞。”卓清一听,果然不错,心下顿时大感宽慰。却听那老者笑道:“两个小娃娃不但人长得聪明俊俏,连马也居然这般不凡。好,我老人家看着喜欢,就带你们出去了吧,也不必再等你们那匹马了。”二人大喜,一齐向那老者道谢。那老者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从所坐石凳之下取出一把宝剑和一根麻绳来。二人见那根麻绳长约三丈,围成一个大圈,两端分别系在宝剑的剑柄和剑鞘之上。那老者径自走到洞口,将宝剑从剑鞘中抽出,也不抬头,伸手轻轻向上一掷,只听得“当”地一声轻响,那剑已Сhā入了岩石之中。那老者右臂轻伸,顺着绳子爬山了上去。

二人见他出了山洞,忙走到洞口仰望。只见他身在悬崖之上凌空轻摆,左手一掷,已将剑鞘Сhā入了岩石之中,跟着身形延着绳索急上,右手已将Сhā在岩石上的宝剑取出,再次上掷。二人见他剑身剑鞘Сhā入之处,岩壁上都有一个小孔,想来不是他事先早就在岩壁上打好的,便是石壁上天然生成的,如此每掷得一下,那老者就向上爬上了三丈有余,不多时,便已上了崖顶。二人暗想他这上崖之法果然有些匪夷所思,先前纵然他坦言相告,自己二人没他这份自下而上投剑入孔的功夫,拿着他那柄宝剑和绳索,也万难似他这般爬上崖去。

二人在洞中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见一根二指粗的山藤自上而下伸展下来,到得洞口,赵仲谋急忙握住,仰头高声道:“前辈,够长了。”那老者说道:“好,那你们就上来吧。”赵仲谋答应一声,背上银枪,与卓清一前一后,一齐攀援而上。不多时,二人上得崖顶,回想此番绝处逢生,忍不住相拥而欢。紫燕马见主人脱险,也急忙奔到身前,不住地欢嘶。

二人向那老者再三致谢,那老者微笑道:“谢倒是不必谢了,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你们两个小娃娃可愿效劳?”赵仲谋道:“老前辈但有吩咐,晚辈无有不从,只教我二人力之所及,必当替前辈办到。”那老者笑道:“好,好。”引着二人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提起手中宝剑,轻轻抚摸,缓缓说道:“老夫这口宝剑,在江湖中大大有名,叫作‘青萍剑’……”卓清听得此言,不禁说道:“原来前辈便是忘忧谷中的忘忧老前辈,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那老者闻言一愕,说道:“原来你们也听说过老夫。”卓清笑道:“不瞒前辈说,前几天我们还去忘忧谷中找过前辈呢。”忘忧老人说道:“那你们也是来求剑的了?”卓清道:“正是。听说前辈有意将青萍宝剑转赠他人,我二人自不量力,前来求剑。不想来到忘忧谷中却无缘拜见前辈。”忘忧老人道:“好。你二人对这口宝剑有意,也正好要你们跑这一趟。”

忘忧老人说道:“我这这口宝剑虽是有名,但我不惯使剑,又不忍见如此宝物空藏铁鞘无所施展,这才传言江湖欲以宝剑相赠有缘之人。二年前,我谷中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当今武林三绝之一道圣门下的弟子,前来向我求剑。当时我见他神形儒雅,举止不凡,心中倒也有几分喜欢,便出题相试。不料那人人虽长得儒雅,才气却是半点也无,我连出三个题目,他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当时我就拒绝所请,不肯以传世宝剑相赠。”

“不料那人却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宝剑原是英雄烈士所佩,英雄烈士之中,又有几人是儒子书生。指责我这般以文才高下而定宝剑的归属,极为不妥。说到这儿,还将李贺的《南园》诗搬了出来,说先贤有诗为证,书生原建不得大功,成不得大事,要宝剑又有何用?”二人听到这儿,心想:“李贺《南园》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试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那人引来此诗说文才无用,倒也言之成理。”

却听忘忧老人继续说道:“他这一番话倒也有理,当时老夫便说,我定下这以才定剑的规矩,是怕前来求剑的年轻后辈武功不济,若是以武定剑,在我手下想赢取宝剑更是难以办到,但既然你对自己的武艺如此自信,要以武求剑,却也未尝不可。还说他若是能在我掌下支持二百招不败,便以青萍宝剑相赠。那人大喜,便即出手与我较量。”

“那人自称是‘道圣’门下弟子,果然不假,手上功夫确是不凡,但比起老夫五十余年的功力,毕竟相差甚远,堪堪走到百招,便已支持不住,勉强凭着造诣不凡的轻功又支持了十余招,终于败在了我的掌下。那人甚是羞愧,爬起身来,转身就走。我一时怜才之意顿起,便想将宝剑相赠与他,不料那人却不肯接受,说他日定要凭借真才实学前来赢取宝剑。我心下对他更是喜爱,答应再让五十招,只要他接得下我一百五十招,便以宝剑相赠。那人说让招倒是不必了,只求我换一个比试的地方,当时我一口答应,任由他择时择地再行比试。那人当即与我约定二年之后,在越州城外二十余里的吼山棋盘石上再行比试。”

卓清沉吟道:“吼山棋盘石上?”忘忧老人点点头,道:“正是在这吼山棋盘石上。”赵仲谋轻轻一笑,见卓清对吼山甚是陌生,当下说道:“相传春秋时越王句践大败于吴王夫差之后,卧薪尝胆厉­精­图志,曾在越东二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上驯狗猎鹿,用来进献吴王,以作声­色­之娱,并借此韬光养晦,麻痹吴王,这座小山便由此而得名,叫做‘狗山’。其后千余年间,句践吞吴而霸越,继而秦灭东周,两汉代秦,华夏九鼎数易而至赵宋,英雄化作了白骨,‘狗山’之名也以讹传讹,变成了今天的‘吼山’,但山顶的那两块棋盘形的巨石却依旧竦立不倒,笑看千古风云。没想到千余年之后,还有位少年英侠记得它们的风采,要在这两块奇石之上,进行一番比试。”忘忧老人微笑道:“你这个小娃娃年纪不大,豪气倒是不小,若不是我早应了那人所约,这口砍金断玉的宝剑非送给你不可。”

赵仲谋忙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无此福缘,不敢奢求。”忘忧老人道:“那倒也未必。我倒觉得这口宝剑多半还是你的囊中之物。”卓清奇道:“为什么?”忘忧老人向赵仲谋说道:“再过三天便是我与他相约之日了,但我已立誓终身不出此山一步,自是无法再去与他比试,因而想请你代我前去。只消跟他言明,你是我的弟子,此次乃是承师命而来,只因你与他一样都是晚辈,故而不再受那二百招之约,只须他胜得过你,便以宝剑相赠,若是胜不得,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了。此战你若是得胜,这口宝剑老夫就送给你了。”

赵仲谋道:“这个晚辈万不敢当,此战晚辈自当尽力而为,若是侥幸胜得那人一招半式,定当回来奉还前辈宝剑。”忘忧老人笑道:“小娃娃不必客气了,我说送你就送你,你只管收下就是。”卓清道:“前辈既是如此垂爱,仲谋你就答应了吧。”赵仲谋见他执意如此,卓清又从旁相劝,就不再坚辞,从他手中接过宝剑,说道:“前辈的盛意晚辈拜领了,三日后晚辈必去吼山赴约,不论此战胜败如何,都将回来向前辈禀明。”忘忧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夫既肯遁迹荒山,就早将成败荣辱看得淡了,你肯替老夫践约,老夫已足见盛情,宝剑的归属就看你自己的了,却也不须跟我言明。”

当下二人别过忘忧老人,跨上紫燕马,共骑而去,一路向北缓行,经天台、剡中,剡溪而上,径往越州。这一路原是浙东的极富盛名的“唐诗之路”,文人墨刻极多,唐代大诗人李白便曾倘徉其间,留下了“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剡中”名句,足可见此一路景致之美,实可谓是举世无匹。二人策马缓行于这极富诗意的山水之间,与意中之人共骑而游,遥望天姥山上明灭的云霞,仰观十九峰穿岩而过,侧览沃洲湖万顷碧波,不禁心神俱醉,乐而难辞,若不是记挂着吼山棋盘石上的三日之约,只怕再有三月也走不出这人间仙境去。

第三日一早,二人来到吼山脚下。此时正值初春,满山桃花盛开,姹紫嫣红,美丽异常,更衬出吼山不凡之处。二人迎着晨曦,并肩缓步走上山顶。此时时辰尚早,二人原想那人不会先到,自己早到,只为相敬之意,不料刚来到山顶,远远便望见一人身着道袍,倚石而立,遥望着上山的道路。二人心想那人是道圣门下的弟子,这身着道袍之人多半就是他了,当下快步走近。走近一看,却见那人神情峻肃,颔下长须飘荡,年纪似乎已在六十开外了,绝不象忘忧老人所描述的那年轻人。二人心中疑惑,不知该如何跟眼前这人招呼。

赵仲谋正要开口,忽见那人向着卓清手中的青萍剑看了看,拱手行礼,说道:“不知二位跟忘忧谷的忘忧老人如何称呼?”赵仲谋答道:“晚辈赵仲谋、卓清,此番乃是受忘忧前辈所托而来,却不知您老与道圣前辈又怎生称呼?”那人道:“老道便是清灵,‘圣’之一字却不敢当。”二人一惊,不想身前之人就是享誉武林数十年的道圣前辈,当下一齐施礼,说道:“晚辈赵仲谋、卓清参见前辈,我二人赴约来迟,还请前辈见谅。”

清灵道人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忘忧老头呢?他自己怎么不来?”卓清道:“忘忧前辈只因错手杀人,引疚自困于荒山,故而差我二人前来赴约,却不知前辈又为何代人赴约?”清灵道人道:“我徒儿自从订下这二年之约后,日日勤练武功,一心只想在比试中胜得对方,赢取宝剑,却不料贪功急进,犯了习武的大忌,终于在三月之前走火入魔而死。老道体念爱徒求剑之心,许了个季札挂剑之愿,故而前来替他赴约,以完成他未了的心愿。”赵、卓二人齐道:“师兄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痛惜。前辈为爱徒而存此挂剑之愿,更是令人敬佩。”

卓清说道:“双方虽都未曾失约,只不知却应如何比试?”清灵道人也觉此事颇为为难,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我那徒儿前来赴约,你二人又怎生比试?”赵仲谋道:“晚辈原拟与师兄平手相试,不受招数所限,师兄若能胜过在下,自当留下宝剑。”清灵道人轻轻一笑,说道:“这倒也公平合理,只是今日老道前来,却不知又当如何比试了?”卓清说道:“这有何难,将那二百招之约移来此处不就行了。前辈若能在二百招之内将他击败,这宝剑自当由前辈取走,若是不能,宝剑自当由我们带走。前辈你觉得这般比试合理么?”清灵道人点头赞道:“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老道的武功比之忘忧老儿只怕还略胜一筹,赵少侠的武艺若与我那徒儿相当,如此比试岂不令赵少侠太过吃亏了?即便是赵少侠失手输了,只怕忘忧老儿也难以心服!”赵仲谋急道:“前辈休要如此称呼,晚辈的行止,与‘侠’之一字相去甚远,万万当不起这‘少侠’二字!”清灵道人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却也谦恭有礼。”卓清问道:“那前辈以为又当如何?”

清灵道人沉吟片刻,说道:“不如这样,我们以一百五十招为限,只须赵少侠接得下老道一百五十招,此战就算赵少侠得胜。”赵仲谋心想:“道长是极富盛名的武林前辈,即便是一百招,只怕我也接不下来,反正我对青萍剑的去留本就不放在心上,只须我全力施为,对得起忘忧前辈便是。”当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道长既如此吩咐,晚辈自当遵命。晚辈武艺粗浅,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卓清心下却想:“道圣前辈武功如何我虽是不知,但释、道、儒三圣既然齐名,功夫当也不致相差太多,仲谋和我联手,能勉强接下戒明三百余招,若是仲谋一人对敌,当能接下一百四五十招,清灵道长与戒明武功相若,此战胜败只怕难以预料。”思虑间,却见清灵道人向赵仲谋点点头,颇有赞许之­色­,说道:“好,我们这便上去吧!”言罢缓步走到棋盘石下的一块大石之上,双足一点,纵身跃到了棋盘石上。

赵仲谋虽然早闻吼山棋盘石之名,却是从未见过,先前上得山来只顾揣测来人的身份,也没留意看这身侧的棋盘大石,此时凝神一看,不由得暗自叫苦。二人见那棋盘石高不下十丈,上阔下窄,便与山林中的蘑菇相似,石体四周光滑,绝无可供攀援之处,想到棋盘上去,若无绝顶轻功,实是极难办到。赵仲谋自忖轻功未臻化境,断难跃上这十余丈高的大石,心下不禁犯难。赵仲谋稍作思索,已思得一策,心道:“左右更无他法,今日也只能冒险一试了。”当下右手持枪,左手将卓清手中的青萍剑轻轻取过,慢慢向西侧一处空地走去。卓清与站在棋盘石顶的清灵道人见了,无不心中奇怪:他要上棋盘石顶,缘何却走得离大石更远了?

赵仲谋蓦地转过身来,右手银枪后引,对准棋盘石中部石壁全力掷出。但见那银枪在半空中闪过一道红光,仿佛一条经天的玉龙,风驰电掣一般钉在巨石之上。赵仲谋缓步走到枪下,一纵身跃到了银枪之上,在枪身上借力一点,半空中一个转折,已站在了棋盘石上。赵仲谋手中青萍剑出鞘,在初春的晨曦里划过一道耀眼的金光,向着清灵道人轻轻一笑,说道:“前辈,请了!”卓清见得他这般潇洒俊逸的英姿神情,不由得心仪不已,不禁动颜一笑。

清灵道人见了赵仲谋这般身手,心下寻思:“这少年行止之间轻灵虽是略嫌不足,凝重却是有余,若是我那徒儿尚在,与他相比,当是各有所长,这一战胜负颇为难料。”当下向着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出招吧!”赵仲谋答应一声,说道:“那便恕晚辈僭越了。”言罢,手中青萍宝剑一振,一招“长风破浪”径取对方前胸。清灵道人见赵仲谋出手不凡, 当即闪身避过了他的当胸一击,双掌一左一右,同时从两侧向赵仲谋肋下攻到。赵仲谋手中宝剑轻转,划个圆形,使一招“追风逐电”,分拒左右两掌,继而青萍剑横掠,攻向对方咽喉,施展的正是一招“风起云涌”。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这招连削带打,攻守兼备,实是妙到了极处,不由得心下暗自赞叹,于是身形一晃,避过当胸一剑,双掌化拳,一前一后分取赵仲谋右肩和小腹。赵仲谋凝神接战,丝毫未露败相,但过不多时,“风雷十三式”便已使尽。赵仲谋一时也寻不得凌利的新招拒敌,见这十三招间与对方战了个旗鼓相当,当下宝剑斜刺,又是一招“雷动九天”向对方攻到。清灵道人见这招赵仲谋先前已经使过,招式虽是神奇,但已无奥妙可言,当下双掌见隙而入,直向赵仲谋攻来。数招之间,赵仲谋便即处处受制,“风雷十三式”已未能象先前那般尽得施展。赵仲谋见势不利,当即还剑归鞘,双掌急递而出,正是一招凌厉绝伦的“石破天惊”。

清灵道人正想试一试对手的功力究竟如何,此时见他还剑出掌,当即也是一掌迎胸而来,暗运七成劲力,以单掌而敌对方的双掌。三掌相交,赵仲谋虽是双掌,劲力却有所不及,不禁向后退出了二步,已到了棋盘石的边上;清灵道人则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寻思道:“不想这少年竟也接得下我这一掌,看来这人身手确是不凡。此番幸而是由我出战,若是我那徒儿尚在,与这少年对敌,只怕七成倒是要输。”寻思间,倒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才之意。

赵仲谋自思轻身功夫与对方相较远为不及,若是一味趋避躲闪,多半十数招之间便会败在对方掌下,此时“惊天三式”一展,便存了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心,招招凝力而发,将这三式的诸般变化一一展开,倒也教对方的攻势未能尽得施展,不觉又支持了八十余招。清灵道人眼见百余招之后,对方却仍未现败相,不禁也对赵仲谋的武功胆气大为赞赏,心想若不是自己已在徒儿墓前存了这季札挂剑之心,今日倒也情愿放这少年一马,以全此人之名,耳听得棋盘石下卓清口中已数到了一百一十招,当下拳法一变,原先在赵仲谋双掌间挥舞拆解的双拳忽变得异常缓慢凝重,拳招未发,便已有了慑人的气势。赵仲谋见他拳法变幻,一收一放之间,虽是一招未发,却也渊停岳峙,气度不凡,想来他双臂运作之下,必是极具威力的招式,暗想自己现在全力施为,也不过勉力维持个不败的局面,若是让他得意的武功尽得施展,自己是必败无疑了,当下更不待对方招式运足,右臂回缩,内力鼓荡,食指一招“飞虹指”全力点出,径取对方右胸。

清灵道人见他一指点出,招数正大,劲力威猛,倒与昔年所见的“枪神”的独门绝学“飞虹指”颇有些相似,心下未敢小觑,双掌并力,向着那指力迎了上去。双方掌、指相距不下二丈,却听得“波”地一声轻响自二人劲风中传来,更不知这一招之间,谁更占得些上风。赵仲谋一指既出,更不容对方回拳蓄势再发,身形一转,反手又是一指点向对方眉心,也不管对方如何拆解趋避,回身对着清灵道人胸前大|­茓­,又是三指疾点。清灵道人见指快拳缓,自己若与他一招招的拆解,自是非败不可,当下侧身避过数指,一掌凌空劈出,径向赵仲谋右胸击到。

赵仲谋见清灵道人这一掌劲力刚猛,不敢接招,闪身避了过去,眼见对方右掌回挚,又一招即将从手中递出,急忙一指向着清灵道人右手掌心的劳宫|­茓­点到。便在此时,耳听石下卓清口中急数,二人这一凌空对招之际,已过了二十招了。

清灵道人见对方虽呈败相,却一直极力相抗,屹立不倒,心下不由得大感焦急,右手掌力一收,左掌蓄势全力而出,眼见赵仲谋站立之处趋避不易,直欲一招之间便将赵仲谋败于掌底。赵仲谋眼见不敌,右臂一转,“飞虹指”指力直迎着他的掌力而去,同时左手一收一放,也是一指疾点,顺着他的掌力迎上。赵仲谋这一指不但令清灵道人颇感意外,就连在棋盘石下观战的卓清也大出意料,暗想:“原来赵仲谋这般了得,居然连左手出指也学会,却一直瞒着不跟我说,直到这等紧要之时才使了出来。”

赵仲谋的功力与清灵道人相较,原是不及,右手指力也比不上他左手的掌力,但赵仲谋左右双手两指并力,劲力却是强过了他的单掌,故而这一次对招,却是赵仲谋胜了半分。清灵道人只觉得左掌掌心一阵酸麻,真气在手掌劳宫、二间、后豁诸|­茓­间运转似已渐感滞窒,不禁向后退出一步,心下叹道:“想不到这少年竟会有这般身手,先前可真小觑了他!”就在此时,听得石下卓清叫道:“仲谋,已过了一百四十招了,再有持十招,你便胜了,还不快出招?”

赵仲谋闻言大振,双臂内力运转,二指连点,疾愈闪电般攻出了九招。却见清灵道人身形不动,左掌前后晃动,将赵仲谋这九指遥点尽数接过,右手五指合成掌形,自小腹而起,缓缓向后划圈蓄势于胸前,向赵仲谋前胸平推而至。赵仲谋见他这一招未尝发出之时,便已余意不尽,蓄势无穷,暗想一百五十招之限将近,这最后一招必是他的身平绝学所聚,定然凌厉异常,此时自忖所处之地趋避无门,双掌一回,一招“天崩地裂”全力而出,递到身前三尺之外。清灵道人眼见他这一式出招过早,劲力又发得太快,递到离自己三尺之外力道便已消竭,出招运劲之技与先前颇为不同,正自暗自诧异,忽见赵仲谋跨上一步,双掌一回,一前一后,又是一式“天崩地裂”向前推出。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这两招后招推前招,后力加前力,两招之力并在一处,似乎便是忘忧老人的独门绝学“卷雪叠浪式”,但见赵仲谋双掌疾进,极具天地风雷之威,实是非同凡响,不禁也大声喝采,当下右掌疾出,径向赵仲谋双掌之上迎到。但听得“嘭”地一声巨响,赵仲谋双掌叠力,还是敌不过清灵道人单掌之力,被清灵道人掌力所逼,向后直跌了出去。清灵道人见赵仲谋受不得这般大力,被打下棋盘石去,心下不禁也好生后悔,忙叫道:“小心!”卓清见状,心中不禁也大为担忧,大叫道:“仲谋,小心啊!”

赵仲谋被清灵道人掌力所逼,掉下棋盘石来,败退之际急忙在大石边缘之上轻点一脚,向上跃起二丈,凌空向后翻出一个跟斗,身在半空之中,回手抽出腰间青萍宝剑,乘下落之际,正好从大石之畔经过,右臂疾伸,一剑奋力砍在那棋盘大石之上。这一剑乃是赵仲谋全力而发,直砍入大石三尺有余,卓清抬头仰望,只见剑身晃动,赵仲谋手握着宝剑,凌空挂在大石之外,身形不住地摇晃。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接下自己毕生功力所聚的一掌,居然尚能强支着不掉下棋盘石去,心中不由得对赵仲谋大为赞叹。说道:“赵少侠果然身手不凡,这场比试原是老道输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老道我便是不服老,也是不行了。”这种情形令清灵道人和赵、卓二人都始料不及,此时无论怎样判定这场比试的输赢,只怕都不能教双方心服,清灵道人是前辈英雄,自然不便占小辈的便宜,故而才有意相让,坦言认输。赵仲谋身形在半空中一荡,翻身跃上大石,向清灵道人拱手施礼道:“承前辈相让,才令晚辈接满这一百五十招,晚辈虽说不败,却也胜得汗颜无地。”清灵道人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少年身手不凡,却又这般谦恭有礼,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一纵身,跃下了棋盘石。赵仲谋将青萍宝剑Сhā入鞘中,也纵身从棋盘石上跃下,在银枪枪身之上轻点一脚,身形重又向上弹起五尺来高,再次跃下之时,双手已抓在了枪杆之上,右足在大石上一踹,已将银枪从大石中拔下,轻轻落在先前上跃的泥地里。卓清见他此番险胜清灵道人,心中欢喜无限,急跑近身来与他相见。

二人走到清灵道人身前。清灵道人说道:“一百五十招之约已满,老道无法将你打败,这宝剑注定不是我那徒儿之物,老道我也无法强求。”抬头向赵仲谋看了看,问道:“你受忘忧老头之命而来,会他的‘卷雪叠浪式’原无可奇之外,却不知你何以又会卓老儿的独门绝技‘飞虹指’?”赵仲谋心想:“原来忘忧前辈先前教我的两招叠力之技叫做‘卷雪叠浪式’,这名字倒也好听。”跟着向卓清一指,说道:“这‘飞虹指’原是我这位好友所教,他便是枪神前辈的爱女。”清灵道人转头向卓清看了看,笑道:“怪不得我见小姑娘的相貌似曾相识,原来是故人之女。那你爹可好?”卓清微笑道:“我爹他自是好,却累得我们好找,前辈你可有我爹的消息么?”清灵道人笑道:“怎么?女儿都这么大了,这老家伙还跑出去找女人么?”卓清说道:“可不是么?累得我们常出去找他。”

清灵道人以一个成名前辈而输于后辈掌底,自觉脸上无光,与二人聊了几句,便即告辞。赵仲谋道:“前辈留步。”清灵道人回头道:“赵少侠还有何事?”赵仲谋解下腰间青萍宝剑,平托在胸前,说道:“前辈爱徒之心举世无人可比,晚辈敬重前辈,更感念前辈‘季札挂剑’之意,愿将这柄青萍宝剑赠与前辈,还望前辈勿要推却。”清灵道人道:“你真肯将此宝剑送给老道?”赵仲谋道:“怎敢与前辈说笑。晚辈早存此心,但只因与忘忧前辈有约在先,须赢得这场比试之后,方能成为此剑主人。此时青萍剑已是晚辈之物,此剑的去留,自有晚辈作主。更何况今日之战,前辈未出全力,掌下留情在先,这才容晚辈支持到一百五十招,这柄宝剑原就该归前辈所有,晚辈此时相赠,已是僭越了。”

清灵道人喜道:“如此可真多谢你了!”伸手将宝剑接过,不住地打量,忽又似乎觉得收受如此宝物未免有些失礼,说道:“老道这般空手受礼,未免失礼,这样吧,我这儿有颗珠子,颇有解毒疗伤之功,也算是一件宝物,就送给你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珍珠来,递到赵仲谋面前。赵仲谋见那珠子有拇指大小,中间穿有小孔,浑圆无瑕,发出柔和的绿­色­珠光,确是极为罕见的宝物,心中虽是喜欢,却也不便就此拜领,说道:“晚辈无功,又怎敢收受前辈如此宝物。”清灵道人笑道:“你收下便是,不然老道也不好意思收你的宝剑了。”赵仲谋本就喜爱,想将这颗宝珠送给卓清,此时见他执意相赠,也就不再坚辞,当下谢过清灵道人,将那宝珠接了过来。

清灵道人向二人一拱手,说道:“此番得识二位少年英侠,实可谓不虚此行,老道我欲去小徒坟前挂剑,这便与二位告辞了。”赵、卓二人齐道:“前辈走好,晚辈他日若是有暇,自当来师兄坟前敬香。”清灵点点头,说道:“好,好。”身形一晃,已下得山去。

赵仲谋走到卓清身侧,伸手取下她头上的金钗,将珠子穿入钗中,Сhā在卓清发端,凝神看了看。卓清道:“送给我么?”赵仲谋微笑道:“如此宝珠,除了你又有谁能佩得上它?”卓清闻听,喜不自胜,不由得妩媚一笑。这一笑,不禁令赵仲谋如痴如醉,只觉她鬓云轻动之下,人珠相映成晖,却不知是这艳若春花的芙蓉之面更衬出了宝珠的耀眼夺目之处呢,还是这晶莹温润的宝珠更增添了清儿清秀绝俗的美丽?

笔者注:据《史记·吴太伯世家》所载: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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