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3-13 15:40:00 本章字数:21069)
回到临安城中,天色微明,赵、卓二人拱手与虞氏父子作别,策马返回先前所住的福记客栈。卓清问道:“仲谋,赣州之行既已圆满,我们是不是该去跟林老先生交待一声?”赵仲谋道:“我看不必了。赣州之事,林老先生迟早便能知道,他有巧手在身,也不差这一口‘尚方宝剑’,我二人在临安城形迹已明,说不定早被秦桧手下之人盯上了,若去林老先生处,只怕反会给他引来麻烦。现在我们还是先寻你爹要紧。”卓清道:“好,只不过此时我们身边已没剩下多少银两,还须向临安城中的富户乡绅借些么?”赵仲谋微微一笑,道:“若是有缘与临安城中的富户们遇上,顺便向他们借些,那也是好的;若是不巧,那也就算了,先跟四爷商量商量,若定须银两,我们再另想办法。”卓清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歇息半日,下午就去春波巷拜见四爷。”
二人歇息半日,正欲去寻四大高手,忽听小二来报,有人前来拜会。赵、卓二人忙出门相迎,一见之下,不由得大喜,原来来人正是四大高手。三人在房中坐定,四大高手道:“自向日一别,至今已有数月,在下心中挂念,早欲与二位相见。今日听说二位重返临安,故而前来拜会。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事,想请二位帮忙。”赵仲谋道:“四爷来的真巧,我二人也正想去拜见四爷。”四大高手奇道:“却不知二位找在下何事?”清儿道:“小妹也有一事想请四爷帮忙。”四大高手道:“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但教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定当效劳。”当下卓清便将寻父一事讲了,四大高手听罢,肃然起敬,惊道:“原来名震武林的‘枪神’卓前辈便是姑娘的父亲,在下可真是失敬了!”卓清连称不敢。四大高手当即答应让帮中兄弟代为找寻。赵仲谋道:“却不知我二人又有何处可为四爷效劳?”四大高手苦笑一声,慢慢道出一番话来。
原来二十余日来,临安城中不断有人无故失踪,先前失踪者,大多是城中的青年男子,十余日后,竟连待字闺中的名门之秀也常无端失去了踪影,及至昨日,城中失踪之人,男女已各在十人以上。此番失踪之人,无不是城中出名的英俊男女,有的更是朝中重臣的儿女,故而这一件大案,直教临安府尹王伯业忧心如焚,实不知该如何向朝庭交待。无奈之下,王伯业亲携厚礼来到春波巷南麟帮总堂,请四大高手相助破案。这临安城乃是南麟帮的地头,黑道上的事,多少与帮中兄弟有些干系,故而拜会之际王伯业虽然不说,但言语间的见疑之意,却也一望而知。四大高手当即传下号令,命帮下弟子密切关注此事,并亲点十余名年轻帮众乔装改扮,四处查寻。不料四、五日下来,非但查探之事全无头绪,连派出去的十余名弟子,竟也失踪了三人。四大高手寻思,多半是作案之人武艺高强,帮下弟子难以抵敌之故,但想寻个武艺高强而又年少英俊的弟子出来,却是搜遍了全帮也找寻不到;若是自己亲自出马,虽说武艺上比众弟子更操胜券,但容貌年纪不符,只恐贼人不肯上当,正自为难之际,忽听弟子来报,赵、卓二人返回临安城中,四大高手当即前来请二人相助。
赵、卓二人听罢,一口答应,便即细问当如何用计。四大高手道:“从现在起,请二位暂且分开数日,赵兄弟到城东白杨胡同丁员外家中居住,只作是他家的公子;卓姑娘由在下按排在城南五柳巷鲁员外家中居住,只作是他家的女儿。这两处我都会派帮中兄弟暗中严加护卫。今日下午,我便会让人将这两家的家世背景与你们交待清楚,再帮二位刻意打扮一番,明日起,你二人便在城中各处走动,我也会命帮中兄弟们对二位的才貌大加喧染,相信十日之内,那伙贼人必会向二位下手,到时候,就看二位的了。”赵、卓二人艺高胆大,听四大高手如此安排,颇感新奇,正合心意,美中不足的是,二人为此却须数日不得相见,但想来二人有求于四大高手在先,为他稍尽微劳,却也在情理之中。
四大高手又道:“二位武艺出众,若正面对敌,自有制胜之道,怕只怕贼人奸恶,只用些迷香毒药之类的下流手段,那便让人难以应对了,故而在下命帮中兄弟到孤山梅林妙手郎中处讨得两粒丸药,二位只须含在嘴里,便能百毒不侵。”说着从身边取出两只寸许大的锦盒来,交到二人手中,二人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粒指头大的白色药丸,便似粒珍珠一般,二人也不及细看,顺手收入了怀中。四大高手将诸事交待清楚,命人雇来两辆大车,将二人送归各家,并嘱咐店主对二人所留紫燕马、银枪、宝剑及随身衣饰等物小心看护。
次日起,赵、卓二人便在临安城中四处走动,虽时时不得见面,未免稍有相思之苦,但二人随兴而行率意而游,却也别有一番欣悦之处。数日之间,临安城白杨胡同丁家公子的才貌气度已传遍了京城,若是楚时宋玉复生,怕也只能望尘莫及了;城南五柳巷鲁员外家的千金更是名震京都,据说三日间单是官宦之家前来提亲的,便已不下三百余人,直把鲁员外家的门槛都差点儿踩断了。
如此行计不觉已到了第八日,却迟迟不见贼人上钩,赵仲谋不禁心中焦急。这天上午,赵仲谋在西湖畔信步而游,渐觉腹中饥饿,便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醉湖楼酒家。要过酒菜,赵仲谋独酌小饮,见酒楼装饰华美,格调雅致,酒菜也极具特色,颇有独到之处,却唯独不见宾客,心下不禁暗暗称奇。忽听门外脚步声响,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进店来。赵仲谋抬头一看,心下不由得大喜,原来前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日间无时或忘的卓清!卓清在婢女的扶持之下缓步走进店堂来,在赵仲谋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叫上酒菜,主仆二人浅饮小酌。
赵仲谋凝目细看,见卓清体态轻盈,衣着华丽,眉宇间的些许草野之色,已在淡妆的修饰之下一扫而空,容颜虽与先前无异,但原先双颊间所孕含的笑意,却只留下了淡淡的印迹,与先前相较,少了些许亲近可人之处,而多了一点高傲之气。赵仲谋心下不禁暗道:“幸亏清儿只是有意假作如此,若真是成日这般冷傲的模样,我可不喜欢。”卓清无意间一抬头,见赵仲谋正坐在对面凝望着自己,也不禁大为欣喜,当下也凝神细看这意中之人。此时看来,但见赵仲谋青襟长衫,作文士打扮,容颜俊秀不凡,神色间的草莽英雄之气已被温文儒雅的才气所掩盖,行止中飘逸洒脱之处,更是无可比拟,与平日所显露的英雄之气相较,此刻似乎更富魅力。二人对视许久,不禁相顾浅笑。
数杯酒下肚,赵仲谋正自寻思自己与清儿二人一起在此逗留太久,会不会显露了身份,忽觉一股醉意自胸腹间直涌而上,似酒醉而非酒醉,直感到一阵晕眩。赵仲谋忙强自镇定,心道:“不料这醉湖楼中所藏的佳酿,酒性竟也如此厉害!”但紧接着转念一想,便觉不对,这越中善酿酒自己以前也曾饮过不少,却从未遇到今日这般情形,“难道真是被贼人下了药了么?”赵仲谋不禁大惊,急运内力将胸口的一股醉意压下,伸手从怀中取了四大高手所赠药丸,偷偷放入了口中,不到片刻,先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便已消退,当下强作醉态,伏身靠在了酒桌之上,双目向卓清不住示意。卓清见了他的眼色,便即领会,提杯小饮,细品之下只觉这酒于细微之处确有不同。卓清只作不知,偷偷将药丸含了,与身侧那丫鬟二人又连饮数杯,只作不胜酒力,俯身靠在了酒桌之上。过不多时,那丫鬟也即醉倒在桌上。
又过片刻,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人走近身来,向赵仲谋叫道:“公子?公子?”赵仲谋不答,双目紧闭,只凝神细听着动静。听得脚步声响,那人又走到了卓清二人身侧,叫道:“姑娘?二位姑娘?”也未见二人答应。那人当即转回后堂,召来数名同伴,大声道:“几位客官不胜酒力,已然醉倒,你们将他们抬到后堂去歇息片刻。”言语间颇有欣喜之意,众人答应一声,将三人抬入了后堂一间厢房之中。赵、卓二人虽然闭目装晕,但听得众人行止之间动作熟练快捷,象是做惯的一般,心道:“临安城中数十人失踪的大案,多半便是你们这家黑店所为了!”当下只作不知,任由众人摆布。
三人在床上躺得不久,便听得数人推门而入,一人道:“今日上头催得紧了,须得赶快送去才是。”身侧数人一齐答应。先前那人看了看赵仲谋等三人,一指卓清的丫鬟,道:“这丫头姿色平平,公子爷绝瞧不上眼,就不须送去了,将他们二人先行送去便是。”心中不禁暗想:“今日这对男女,男的俊美潇洒,女的秀丽非凡,想来定然合二位主子的胃口。这几日间风声吃紧,寻不得俊男美女孝敬主子,没少挨他们的骂,想来今日这二人当能令二位主子满意了吧?”身侧众人答应一声,将赵、卓二人抬起,装入了房中一只大木箱之中,一阵盖箱之声过后,众人提锤在箱盖之上一阵敲打,已将木箱钉死。赵、卓二人暗想南麟帮中的弟兄们便在身后不远,同来那丫鬟虽身在险地,当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自己二人既已偷入其间,须将此间情由彻查清楚才是,当下也不发作,静观众人动静。众人用绳索将木箱缚好,肩抬而出,也没走出多远,便将木箱搬上了车,紧接着只听得车轮声响起,众人护着车驾一齐前行。
赵、卓二人在木箱中早已睁开了眼睛,只见那木箱约有一人多长,三尺来宽,箱侧几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射下数道微光,想是贼人怕闷坏了箱中之人,特意为他们留下的通气小孔。箱底四周铺垫着软软的丝绒等物,想是怕二人在一路颠簸之中碰伤了脸面,以免二位主人察看之时,显得逊色了。二人并肩侧卧在木箱之中,双眸相距不过数寸,鼻中所闻,尽是对方身体中所散发的气息,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二人心神俱醉。
赵仲谋右手轻移,找到卓清的左手,轻轻握住,卓清俏脸微微一红,一瞬之间,感觉这阴暗狭小的木箱之中,顿时春光旖旎。赵仲谋将她柔软的小手牵到近前,伸指在她掌心写道:“这几天你都到哪儿去了,玩得尽兴么?”卓清忙也伸指写道:“这些天我把西湖都给游遍了,好玩倒是好玩,只是没你在旁作陪,未免难以尽兴。”赵仲谋岂不知她字里行间的相思之意,当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凝目与她脉脉的相视。情到浓处,马车忽然一记颠簸,赵仲谋一侧头,嘴唇正好在卓清脸颊之上一碰,印下一记轻吻。赵仲谋正自迥迫,不知该不该说明这是自己无心之举,忽见卓清两片朱唇凑到自己嘴唇之上,深深地吻了下去,赵仲谋情yu渐生,不自禁的张臂抱住了卓清的娇躯。
一阵长吻之后,二人相视而笑,赵仲谋划字问道:“都快走了半个时辰了,却不知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卓清划字道:“我也猜想不透,但我二人既在一起,便是大内禁宫也无所畏惧,何况是区区几个采花小贼!”赵仲谋又问道:“刚才听贼人中有人提到公子爷,却不知他那个公子爷捉我这个‘公子爷’去干什么?”卓清妩媚一笑,划字道:“说不定是哪家的女公子看中了你这个风流倜傥的丁家公子!”赵仲谋知她有意取笑自己,伸手在她腰间一格,直痒得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车行渐止,赵、卓二人只觉木箱被人抬起,不知又将抬往何处。二人不敢再嘻戏,凝神向外张望,只见众人未行十数步,光线顿弱,接着便有泥土的气息微微自箱外传入,二人心道:“难道竟是条地道么?”众人每行得十三四步,便有一道灯光自箱缝中射入,如此行得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得前面一人喝道:“口令!”众人答道:“偎翠倚红!”那人笑道:“原来是你们哥几个啊!老屠怎么搞的,这么久才送人来,公子爷都等急了!”当下开门让众人通过。过了那道门,箱中入光渐强,又行得数十步,木箱被众人置于地上,却听一人责问道:“你们掌柜的怎么搞的,这么久才送人来,公子爷都等急了!”一人答道:“我家掌柜的也知公子爷等急了,故而人一到手,便叫小的们立即送来。都为这几天风声紧,临安城中的轻年男女不敢再随便出门,我们一直寻不得人下手,这才送来晚了。”那人道:“不必说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就带人去见公子爷。”众人答应一声,便即退去。
那人命人将木箱打开。听得木箱撬击之声,赵仲谋忙伸指在卓清手上飞快地写道:“你我多半此时就要分开,一切小心在意,查明了原委便可寻机脱身,与我会合。”卓清答道:“好。”未及再写,便听得“咔”地一声,箱盖撬开,强光射入,二人慌忙闭目装晕。那人向赵、卓二人凝视片刻,说道:“总算这两个长得还不错,多半能合二位主子的心意。”旁一人Сhā口道:“你老说的是,这二人还真够俊美的。”那人道:“那你们还呆着干吗,还不把人给二位主子送去。”众人一齐答应,赵、卓二人便觉得数只大手将自己抬出木箱,放入一张软床之中,随即被人抬出了房去。众人出房各分左右而行,赵仲谋感觉着身之处似乎是副担架,自己平卧在上,倒也颇为舒适,当下偷眼向外张望,只见身前那抬担架之人衣饰华丽怪异,似是生平仅见;行进之地,处处雕梁画栋,宏伟秀美之处,也是自己从所未见,心下不禁大奇,暗道:“这贼人家中竟是如此的气派,直比秦桧那老贼的府第还要华丽,难道这又是当朝哪位贼臣的府第?”
又行出一盏茶功夫,二人走进一间屋内,将赵仲谋放下,向房内一人说道:“请彩霞姐姐代为禀报主人,就说人已带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就放在这儿吧,我自会向主人禀告,你们先退下。”二人答应一声,便即离去。赵仲谋听得来人对这丫鬟竟也如此有礼,显见她的主人身份更是不凡,有心想偷眼看一看这丫鬟究竟是何等样人,但猜想此时她多半正在打量自己模样,故而心下虽是好奇,却也只能忍住。果听得那丫鬟轻叹道:“这小子模样还真够俊的!”言语间竟是羡艳不已。
只听得脚步声响,那丫鬟走入右边一间侧房低声向一人禀告一番,房中那人轻声吩咐一句,那丫鬟便走出房来,召来另两名丫鬟,将担架上的赵仲谋抬起,缓行几步,把他放在了一张嵌金镶玉的象牙床上。三人向房中那女子行过礼后,便即匆匆退出房去。
此时已是未牌时分,房中那女子似乎尤自高卧不起。那女子与赵仲谋并卧于象牙床之上,凝神对他细细打量:但见赵仲谋身材修长,形容俊美,双目虽在紧闭之中,却依旧掩藏不住眉宇间的勃勃英气;面色稍黑,双唇红润,于其间又隐隐透出一缕男儿的阳刚之气……看到这儿,对赵仲谋不禁大为喜爱。当下只听得那女子轻唤一声,先前那丫鬟应声而入,将事先备好的一碗药水灌入了赵仲谋口中,跟着伸手慢慢摸到赵仲谋身上膻中、气海二处|茓道,轻轻点了下去。先前喝药水之时,赵仲谋便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就此出手,制住房中诸人,逼问此事原委,但想到此事之蹊跷异乎寻常,说不定背后还有主谋之人,若是逼问,未免有些不尽不实的地方她们不肯吐露。当下赵仲谋只作不知,将药水尽数喝了,暗想此药多半是为解先前那迷|药的,便算自己猜错,这药中有毒,自己口中尚有解毒宝珠可恃,想来当无大碍。之后,那丫鬟的指头点到时,赵仲谋便知她是怕自己醒来之后不肯任由他人摆布,这才封住自己|茓道。赵仲谋暗想:单凭你这般认|茓的手段,点|茓功夫也决计好不到哪儿去。当下暗暗深吸一口气,将丹田中的内力引到膻中、气海二|茓之上,将她这二指轻点的封|茓之功消于无形。
那丫鬟灌药、封|茓之后,便即退出房去。那女子伸手轻抚着赵仲谋的脸颊,轻声笑道:“还不快些醒来,让我看看你醒时的样子。”赵仲谋只觉得她语音清悦,言语间更是吐气如兰,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刚才那碗药水,果然是克制迷|药的。又过得片刻,赵仲谋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暗想:“却不知这劫色采花的淫邪女子,究竟是如嫫母无盐呢,还是象夜叉罗刹?”
睁开眼帘,赵仲谋不禁怔怔地出了神,但觉眼前所见,仿佛清荷濯波而放,尤若梨花迎阳而笑,如芙蓉出水而张其艳,似海棠摇曳而伸其姿,其人容色之美,实是无可言喻,更为难得的是在其颜神之间,竟无一丝妖冶之色,与赵仲谋先前所想,竟无半点相象之处!赵仲谋不禁暗想:“本以为此人必是个丑陋不堪的妖冶女子,不想这女子却是这般美法,清儿与之相较,只怕也要逊色一二。”
那女子见赵仲谋怔怔地看得出神,不禁微微一笑,稍稍露出两行编贝般的玉齿,笑得宛若花枝颤动,俯首过来,轻轻在赵仲谋脸颊上一吻,凝目直望着他。赵仲谋不禁大羞,但在这般绝色之下,竟也难以自持,目光近处她那两片朱唇,仿佛散发出无边的诱惑,心中一动,俯嘴就向它吻去。忽然心底一个声音大叫道:“赵仲谋,清儿对你一片真心,你万万不能负她!”赵仲谋心头剧震,这一吻只递到她俏面近处,便即停了下来。那女子见了他这般欲行又止的模样,不由得更是喜爱,双眸一展,不禁“格格”娇笑。
那女子伸手轻轻掠了掠赵仲谋额前鬓发,不由得春心大动,不可自持,玉腕自赵仲谋额角下移,便来解赵仲谋的衣扣;赵仲谋暗想自己虽想查清事情原委,但逼于此处,却也只能出手了,当下右手二指凝力,只待她触到自己的衣扣,便伸指疾点她的腰间重|茓。忽听门外一人快步走入,说道:“启禀娘娘,秦相爷前来探视。”赵仲谋闻言一惊,心道:“难道这女子居然是当今天子后宫中的嫔妃,此事竟还与秦桧相关!”那女子一听,不禁神色略变,忙拉过锦被将赵仲谋遮好,站起身来,伸手拢了拢长发,说道:“快请。”那婢女答应一声,急忙走出房去。
赵仲谋心想:“单以容貌而论,这女子要入宫为妃,当也不是难事,但这女子若真是娘娘,那端坐于金銮殿上的赵构皇帝的皇冠之上,岂不是平白多披了十数块绿头巾?”继而又想:“这赵构皇帝苟安一隅,不思进取,控甲百万而不敢与金人相抗,原就是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缩头大乌龟,这十数块绿头巾披在他的头上,倒也远比旁人适合的多。”想到这儿,不禁微微一笑。
不多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人走进房来,叩拜道:“老臣秦桧,参见贵妃娘娘!”赵仲谋心道:“这女子果然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但此间又是何处,难道竟是大内禁宫?若是禁宫,秦桧这老贼又怎能随意前来探视?”却听那女子道:“爹爹快快请起,不须多礼。”秦桧缓缓站起身来,道:“谢贵妃娘娘!”赵仲谋心道:“原来这女子不但真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娘娘,竟还是秦桧这老小子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难怪她竟会干出这般无耻之事!”
秦贵妃向众婢女道:“本宫与相爷有要事相商,你等暂且退下。”众婢女一齐答应,退出房去。秦桧见众人退去,轻声说道:“事情已过去了三十余日,女儿你可有好消息告诉爹么?”秦贵妃略含娇羞地道:“爹呀,你怎么催得女儿这么紧!女儿白天要在房中……房中办事,晚上又要迎接圣上临幸,只差没累坏了身子,但施尽了全力,却至今还是没有……动静。”赵仲谋听她说得有些含糊其词,心中不明,暗想:“你白天要在房中‘办事’,晚上要迎接圣上临幸,想来这里与赵构所居之处当相去不远了,难道此处真在禁宫之内?”秦桧叹道:“乖女儿啊,为父也知是为难你了,但古来万事出艰辛,若想他日高挂凤冠,端坐于圣上之侧,凌驾于众妃之上,这点苦总还是要吃的。”秦贵妃点点头,道:“爹爹说的是,女儿记下了。”
却听秦桧又道:“爹爹也知道催得你紧了些,但现今时不我与,朝中立嗣的呼声已是越来越高,圣上也渐感为难,若不是为父力阻,此时多半已定了太子之位。为父观圣上之意,虽有立嫡之心,却苦无子嗣,也是无可奈何,乖女儿若能在此时怀上‘圣上’的龙种,那我们秦家,还不是大宋朝的一大救星么?今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怕是几代也享用不尽了。”赵仲谋听得二人这一番言语,不禁大吃一惊,不料这件离奇的失踪案中,竟然牵涉到一件篡朝夺嗣的惊天密谋!
秦贵妃问道:“却不知朝中众臣请圣上立何人为太子?”秦桧道:“岳飞、韩世忠等三十余文武大臣拥立赵瑗为太子;寿灵云、曹庙英等十余人拥立赵璩为太子,论声势,论名望,都是赵瑗颇占优势。”秦贵人问道:“为何朝中众臣都拥立太祖之裔?”秦桧微微一笑,现出一丝苦恼之色,说道:“现今朝野流传一种说法,说是大宋自太祖爷开国至今历十朝二百三十余年,承继大统之人竟无一人出自太祖之裔,太祖爷在天之灵震怒,不欲大宋享国长久,故而才有了靖康之难。若要大宋承祚中兴,须以太祖之裔承继大统方可。”秦贵妃轻声道:“原来如此。”赵仲谋心下暗道:“此间竟还有这般原委。”秦桧又道:“这还只是其一,第二个原因便是,太祖一脉二百余年来与皇族渐远,与百姓更为接近,更能体察到民间的疾苦,而皇族中的奢靡之气,他们又极少沾染,依旧保持着太祖爷的宏图远志,故而太祖这一系中人,比之太宗一系,确是要有材干得多。”
秦贵妃又问:“那爹爹以为他二人中又当立何人为好?”秦桧道:“秀王赵瑗才识卓著,气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若想宋室大兴,当立此人;赵璩为人和善,性格懦弱,若是为帝,必被权臣所左右而成庸主。二人相较,按理当立赵瑗无疑。但此人一向倡战反和,又与岳飞、韩世忠等人交好,若是此人得势,我秦氏一门必有灭族之祸。故而若是此计不成,万般无奈之下,为父必拥立赵璩为太子,以免他日之祸。”赵仲谋心道:“好你个奸贼秦桧,为了一已之私利,你竟置大宋社稷和万千百姓于不顾,单是此言,我赵仲谋便放不过你!”
秦桧又道:“为赵瑗这小了,为父也早已伤透了脑筋。早先我便得知他与主战派诸将交好,在我面前言语虽是客气,心下却不满倡和之议,我怕他他日得志,终成我秦氏一门的心腹之患,也曾派人暗中算计于他,但赵瑗这小子福泽深厚,接连数番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甚至将他投入了西湖之中,他都奇迹般的得以脱身,还逃过了数十官兵的追捕,孤身直上平江,请来韩世忠护驾返京,看来此人心智,实在要比为父意料之中高出许多。”赵仲谋暗道:“赵兄弟所料不错,原来先前他沉湖之难果然是由立嗣之事而来,只不过赵兄弟万万没想到背后的主谋之人不是崇王赵璩,而是秦桧这奸贼!”
秦贵妃见秦桧言语间忧形于色,忙宽慰道:“爹爹无须烦恼,女儿自当加倍怒力,只要女儿一有身孕,赵瑗便是再英明百倍,也决计沾不到太子之位一点儿边。”秦桧点点头,说道:“乖女儿说的不错,你若是有孕,我秦氏一门当再无后顾之忧。”赵仲谋心道:“你便如此有把握么?便算秦妃他日有孕,若是生女,又如何能继承大统?”但继而又想:“秦桧这老小子既然敢偷梁换柱,行此大逆之举,他日若是秦妃有孕生下女婴,他也必会故计重施,到宫外换一个男婴过来,秦桧一手遮天,给赵构那昏君绿头巾都戴得,此等小事,自然无须大费周折。”
却听秦桧又道:“近日为父听说临安城中不但有青年男子失踪,就连女子,也常有无端失踪的,却不知此事又是何人所为?”言罢向秦贵妃凝神一望。却见秦贵妃微微一笑,说道:“爹爹命兄长在邻近护卫女儿安全,多半是兄长耐不住寂寞,命人拿人之时顺便也捎带了几名美貌女子,此事父亲不知么?”秦桧大怒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只顾念着酒色财气,胸无大志,若是他日为父不在,偌大一个秦家,只怕迟早要败在他的手中!”秦贵妃劝道:“爹爹且莫动怒,兄长也只是一时按耐不住寂寞而已,过些时日自会知错。”秦桧道:“对这小子为父也早失去了信心,只要不妨碍我们的大计,随他去了便是。”
秦桧又道:“乖女儿,为父有一言叮嘱。”秦贵妃道:“爹爹请讲。”秦桧道:“历来行大事者,手段无不狠辣,女儿他日若是腹中有了动静,须得命人将此间所有男子一齐……”说到这儿,语音渐低,伸手作了个戒刀之形。赵仲谋虽看不见他这个手势,但言下之意却早已明了,心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好你个秦桧奸贼,行事竟然这般狠辣!昔人云:‘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看来今日之大宋亦如当年之鲁国,这秦桧若是不死,大宋也势必难以中兴,我赵仲谋今日若再饶你,又怎么对得起万千大宋百姓!”只听秦贵妃道:“女儿记下了,自当遵照爹爹吩咐行事。”秦桧道:“好,乖女儿既已记下,那为父这便去了,你自己行事多加小心。”秦贵妃道:“女儿送爹爹出去。”秦桧点点头,站起身来,提步正要出门,忽听一人喝道:“秦相爷既是要走,在下也自当送相爷一程!”言罢,但见得象牙床上锦被掀起,一人纵身跳下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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