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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戈呆呆看完,他感到无边的窒息,像是有什么重物压住胸口透不过气来。他的眼前不停闪现过周圆圆犹豫的目光,和刘寿源略带失望的眼神,还有周子翔愤怒到变形的脸。他们都在看过来,像在看一个懦夫!一个叛徒!
田戈现在才明白,在雪山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周圆圆的古怪眼神,和莫名其妙的话都有了解释。还有初见刘寿源,他那种失望和欣慰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反应。这一切,都是因为田戈没收到这封重要至极的信的缘故。
如果是在看过信后再到亚东县,以田戈的谨慎,绝不会让周圆圆误以为自己选择了置身事外,因而被谋杀。如果看过信那田戈会知道刘寿源处境是怎样的危险,就绝不会让他独自面对重重阴谋重重恶浪。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来不得假设,阴差阳错间就是生死永隔。
于胜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仍轻拍田戈的肩。再转头时,他看到田戈眼角有泪光闪动。
云南许家
田戈和于胜利到达深圳机场时已经夜里十二点,锁王大赛主办方许家派来了接机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根据朱三笑的描述,于胜利很快就确认,这个小姑娘是许家的后起之秀,参加本次锁王大赛的选手许兰芝。这个小姑娘举止沉稳,颇有大家之风。
当晚田戈和于胜利住进许家包下的宾馆。作为上届锁王,于胜利的房间是总统级别,田戈的房间被安排在另外一层。虽然是夜里十二点,但仍有记者堵在房间门口,那一张张兴奋的面孔让于胜利畏之如蛇蝎,田戈则干脆躲开。他脑海里仍在回忆西藏徒步游时的每一个细节,越发肯定是在第二宿营地落风坡被张良石下了药。那一整天的时间,不知道周圆圆都受了怎样残酷的折磨。田戈心中压抑难受,鼻子却奇痒无比,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田戈和于胜利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被记者包围时,那个叫许兰芝的小姑娘躲在人群后冷笑。而许兰芝的身后,朱三笑正在走廊拐角处窥视,面无表情,却给人以阴郁的感觉。
嘉安市的夜同样不安静。
在天法楼地下的一间秘室内,周士涵正在歇斯底里地诅骂田戈,用词恶毒至极,堪比泼妇。雷一鸣坐在他面前,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周士涵骂累了坐下,才递过一杯冰镇白兰地。
“‘壁虎’,我早说过不要跟姓田的一般见识,他一个臭当兵的懂什么?要不是活佛预言只有他能完成这次计划,我怎么可能启动‘三号方案’?跟这种粗鄙的人合作,说出去都丢人啊!”雷一鸣一口喝下半杯酒,脸色顿时苍白一片。他皱皱眉头,从盘子里捏了块蛋糕塞进嘴里。
“那个,活佛真的没有预言我会怎么样?”周士涵坐下来后,突然变得患得患失。
“如果有,我会不告诉你吗?”雷一鸣目光坦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周士涵大口喝酒,莫名的惶恐。
次日,早上九点四十分,许刚拎着只大皮箱进入招商银行总部。大堂服务员礼貌地询问要办理什么业务,许刚小心翼翼将皮箱平放打开,刚亮出里面的青花瓷瓶,服务员就明白了。
“您要办理保管箱业务吧?请往这边走。我们招商银行保管箱的安全级别在国内是一流,分五个档次,分别是A、B、C、D、E级,价钱也各不相同。不过您可以放心,即便是等级最弱的保管箱,我们也会尽心尽力的为您守护。”服务员边走边介绍具体业务。
“最高级别。”许刚打断服务员的话,“我这个是传家宝,大内藏品,价值六七百万。最近家里装修,放家里不安全,所以才想到你们这里。”
银行的服务员带许刚走到服务台,递过一叠厚厚的表格。
“请您填写一下这些表格,还有这段,请按上面要求写一遍。”银行工作人员特别指出的那段是免责声明,许刚眉头皱了下,还是按要求继续填写。
“还有,您的保管物是否要保价?原则上我们尊重客户的隐私,基本您想在保管箱里存放什么都可以,我们也不会做具体记录,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安全级别很高的私人保险箱。但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提供保价业务。具体地说就是一份保险,如果在托管期间发生损坏或丢失,可按保单上的约定赔付。当然,如果您要办理这个业务的话,今天就不能办理贵重品托管了,因为我们需要请专业鉴定师来为您的传家宝估价。”银行工作人员看到许刚在写那段免责声明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又开始推荐另一项业务。
“不需要这么麻烦,就在你们这里存一个月,今天就办理吧!”许刚打断极力推荐保险的业务经理,看了眼手表,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银行工作人员立即知趣地闭上嘴。
在填完所有表格,交付了六千元的月租费后,许刚和青花瓷瓶被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这才走进通往地下保险库的专用电梯,到达下三层,进入通往保险库的通道。
通道不到五十米,竟然有六道十厘米厚的玻璃钢门,两侧的墙壁上有许多不知用途的电子设备。当这些门关上时,门与门之间的空气会被吸走,变成真空带,而那些电子设备也会启动,以保证通道安全。
进入保险库大门前进行第二次安检,之后银行人员开始核对指纹、视网膜、声纹,正确无误后天花板上的射电枪才收回。两名工作人员分别Сhā入主副钥匙,输入密码,防弹防切割的合金门内部响起一连串音乐般的金属碰撞声,最后在叮的一声中,紧闭的合金门自动开启。这里是一号库,最高级别的保管箱在下一层的二号库,那里才是整个贵重品保险库的核心部分。
许刚的行程终止于此,他被告知只有托管物可进入二号库。此规定从两个月前开始的,是为了保证二号库的绝对安全。许刚面色阴沉,他已经从雷一鸣那获悉两个月前的失败。而到目前为止,他依旧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这个时候,田戈和于胜利正坐许家别墅的客厅里。许兰芝乖巧地站在父亲许明身后,目光清纯。
锁王大赛的预赛已经结束,制锁界四大家族都有入选名额。再加上全国各地的参赛选手,进入半决赛的人数共有一百多。仅凭这一点,本届大赛就可称得上是盛世空前。
于胜利作为上届锁王,他必须接受进入决赛的选手的挑战,而他选择的第一个挑战者将成为夺冠大热门。本次大赛有资格挑战的共有九人,云南许家的小丫头许兰芝,沈阳朱家的唯一传人朱三笑,上海王家的三胞胎兄弟,于胜利本家的一个侄女,还有三人是所谓的野路子出身,自学成才的地方锁王。这九人几乎可以代表整个中国民间锁文化的精英,又都是年轻人,齐聚一堂自然互不服气,明争暗斗在所难免。
云南许家进入半决赛的是一对姐妹花,不过其中的姐姐许秀芝不幸遭遇车祸昏迷不醒,因此只剩下被称作许家不世出的后起之秀,许兰芝一个人参赛。没人对许秀芝的车祸有怀疑,除了沈阳朱家的朱三笑。因为许秀芝是在向朱三笑透露了许家的一些内幕后,忽然出的车祸,像是为了灭口。
于胜利对这些内幕略知一二,但他仍选择许兰芝作为第一个挑战者,因为许兰芝的一段话:“锁不应于外求,锁在于心。有国之锁,有民之锁,亦有盗之锁。简单地说,规矩即是锁。开时当开,锁时当锁,锁才有其存在的必要。”
事实上,说这段话的人是许秀芝。只不过在她醒过来之前,没人会知道这一点。
“老许,你可生了个好女儿啊!长的不赖,你们许家的手艺也学的差不多了,都可以挑大梁了。”于胜利毫不吝啬的将赞美之词用到许兰芝身上,直到她的父亲许明的脸上也露出阳光般的微笑。
“过誉了,我那个丫头可担不起!倒是于兄你年富力强,正是出成果的黄金年龄。我都算计好了,这夺冠的还是你,我那个丫头顶多是个陪衬。所以是不是第一个被叫名,并不重要。”许明脸上乐开了花。
“嗯,冠军自然是我,我还没想过要让出位子。”于胜利一脸严肃地说,让许明尴尬无语。于胜利又继续说,“我听说你们派人把朱一手弄到嘉安去了,后来又死不承认。不知道许明兄有什么合理解释,我很想听听。”
“这件事我刚查到点眉目,确有此事,是下面的人打着我的旗号干的。有点复杂,好像跟嘉安道上混的人搅到一起了。于兄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是最恨黑社会的,怎么可能跟他们合作?再说我和朱兄也无怨无仇,我害他干什么?”许明辩解说。
“这么说,你是冤枉的啦?”于胜利显然不相信许明的话。
“其实不止朱兄失踪了,我的亲弟弟也失踪了!所以我最近除了忙锁王大赛的事,还在忙着向嘉安黑道上的人打听内幕。至于小朱,还烦劳于兄去劝慰一下,要他耐心等几天。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他!”许明拍着胸脯保证。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纠缠就有些过了。好吧,我就信你一回!大赛结束前,你一定要给我个明确的答复,不然我跟你没完!”于胜利厉声说道。
“一定一定!”许明擦了把汗,悻悻地说。
“我有十年没来了,你这里倒是越来越气派。你们许家的那两个老家伙怎么样了?还在地藏寺待着?”于胜利岔开话题,突然说。
“是啊,怎么劝也没用,都快五十年了,就是不出来。这不,决赛也还是要到下面进行。就是不知道于兄还敢不敢再下去?”许明目光紧逼于胜利。
“有什么不敢的?那两个老家伙还能吃了我不成?”于胜利大咧咧地说,顺便一指田戈,问,“我这位朋友能不能下去开开眼?”
许明打量田戈几眼,正要开口拒绝,口袋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地藏寺里一位长老打来电话,说同意田戈下去,而且现在就可以。许明困惑不解,但还是带领几人走进密道。密道的尽头是部电梯,进入地下约二十几米后停下。电梯门在叮得一声中打开,菊黄|色柔和的光泄进电梯,同时涌进来的还有一股极品檀香燃烧后的芬芳。
田戈一愣,跟随于胜利不由自主地迈步走出电梯。在田戈面前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家庙,他的目光穿过院墙,看到两层佛殿上高悬的牌匾上有三个镏金大字:地藏寺。田戈震撼不已,在这许家别墅的地下深处,居然真会有一座寺院,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诵经颂佛声。
田戈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后看到两个老者出了寺庙,向一行人走来。
秘藏
地藏寺名为寺,但事实上并不是寺院,而是家庙,更是一处家族藏宝地。虽然是藏宝地,但事实上藏的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许家历代家主的精心之作。故此,地藏寺在锁器界也就相当于少林寺的藏经阁。
许家自明成化年间起家后,仍继续盗墓的一脉离开云南,在此寻到一处风水宝地,开始修建地藏寺。最初是用来做家庙,后来因人丁不旺,两脉重新合成一家,这里便逐渐成了锁器存放地。几百年来的制锁精品都在这,被后世锁王争夺的神盒也曾藏于这里。
地藏寺内灯光柔和,但刚好能照亮每一处角落,青砖绿瓦色彩分明。
这墙这寺明明在地上,但田戈却总觉得它们在向上飞,要飘到九霄云外落到一座彩虹搭成的桥上,仿佛那里才是它应该待的地方。田戈心头狂跳,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奔涌而出。他强行压抑跪拜下去的冲动,却越发觉得自己在这地藏寺前渺小得仿佛不曾存在,需要仰望,需要泪流满面才有希望进到里面。田戈正恍惚间,两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就是田戈?你认识田青吗?”一名老者问。
田戈愣了下神,顿时清醒过来。
“我是田戈,但是田青……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田青?”田戈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老者怎么会知道田青。
“真的不认识?”两个老者的目光暗淡了。
许明在一旁解释说:“前不久来了个喇嘛,自称能预知未来。不知道怎么弄的,我们家老爷子就信了,问了点事情。那个喇嘛说不久后会有一个叫田青的人来,到时候就能解开一切谜团。”
田戈的太阳|茓突突地跳起来,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否认,心中却惊愕万分。
“田青?我好像在哪听说过?”于胜利突然开口,他想了半天,脸上始终是困惑的表情。
两个老者盯了于胜利半天,最后失望地叹息:“算了,那个喇嘛大概预测错了。咱们开始吧,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间不多了。”
所谓向前届锁王挑战,就是制作一把锁让于胜利开,如果五分钟内打不开,即挑战成功。
地藏寺大殿内灯光明亮,于胜利端坐中央,身前摆着张红木小桌,他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人。十五岁的许兰芝小脸红扑扑地,捧着一只半米长的木盒,恭敬地放到小桌上,然后退开一步。
“于叔叔,我的锁叫‘心有乾坤’。”许兰芝说完一脸期待地看过来。
一名老者在一旁说:“开始!”于胜利这才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三十厘米左右的“鱼”形锁,特别的是,鱼身布满毛线构成的花纹,看上去更像是一件女红作品。于胜利拿起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不停点头。
“好,有点意思。”于胜利说着不紧不慢地摆出自己的开锁工具,用两根细薄铁片分别Сhā进鱼嘴和鱼尾,动了几下,然后按住鱼尾拧鱼头左转三十度,又抓住鱼头鱼尾向两边一拉,整只锁便展开变成一条细长的“异形鱼锁”。鱼身上的毛线花纹也变了样,构成八个字“祝于叔叔生日快乐”。
田戈惊得瞠目结舌,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别具匠心的锁具。
“噢,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都忘了……”于胜利一时感慨不已,看许兰芝的目光也更柔和了,“好,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旁边的一位老者按下计时器,于胜利开这只锁花了四十一秒。
接下来是朱三笑,他的锁样子极普通,和市面上四五块钱的三环锁一模一样。但于胜利却严肃起来,用一根细铁丝Сhā进锁孔捣鼓了足有两分钟,然后才点点头。
“不错,这个很不错。”于胜利说着迅速将三根异常细的铁丝弄弯,然后依次Сhā进锁孔,钩拉几下,最后用铁片在锁孔里一拧,锁便打开了。一旁的老者计时共两分五十七秒。
“田叔叔,朱三笑的锁是异形锁,锁芯是螺旋形的,所以不太好开。”许兰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田戈身边,低声解说,“一般来说,向锁王前辈挑战只是个表演性质的环节,大家都没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等明天的决赛才会动真格的。”
“嗯,原来如此。”田戈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却在不停地惊叹。
上海王家的三胞胎兄弟是一起上来的,他们抬来一把石锁,造型古朴,几乎找不到接缝。于胜利拿出一柄小锤子,在石锁上敲了个遍,然后抓住石柄用力一按,露出锁孔,单手捏住两根铁丝Сhā入,拨了几下,石锁顿时散架,露出里面的真正面目,一条龙形锁芯。于胜利开这只锁耗时三分半。
“田叔叔,上海王家一直讲究‘大巧不工’。不过向来都只是样子货,总弄些玉石珠宝做锁壳,真要是贼,一锤子下去什么都完了。”许兰芝一脸鄙夷。
于胜利的本家侄女身姿挺拔,一看便知是个当兵的。她的锁是只石球,环环相套,处处都是锁眼。于胜利眉头一皱,咳嗽两声,问:“这是你做的?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模仿‘神盒’,在行家眼里你的这个东西比九连环还不如!就是给小孩子玩的,也好意思拿出手?”于胜利的本家侄女被训斥得满脸通红,而在于胜利停下时,那只石球也已经被拆解开,小桌上摆着九只镂空的石球。
田戈已惊到表情麻木,心里却在想:“小孩子要会玩这个,那人人都是天才了。”
四大家的人都站到了一边,接下来是其他民间地方锁王。于胜利在小桌后端坐,目光直视那三个犹豫不定的男人。好一会,那三个地方锁王互相商量几句,走出一人,向于胜利恭敬地鞠躬,说:“锁王前辈,我们商量了下,就不进行挑战了,我们弃权。不过希望能让我们参观决赛,免得终生遗憾。”
于胜利点头,一旁的许家评委也同意了。
今天的挑战赛结束了,在离开前,许家安排所有人参观地藏寺的藏品。
地藏寺内除了建筑本身及桌椅外,几乎全是锁器藏品,都罩在恒温防盗的玻璃钢罩里。下铺黄|色锦缎,作为精巧绝伦的古代文物,这种规格的保护措施并不过分。
回到地面时,田戈仍如在梦里。他脑海里全是困惑,今天看到的很多锁器完全颠覆了他对中国古锁的理解。按理说这样复杂精巧的东西,就是放到今天也足以引起轰动,但在明清甚至到民国到解放,为什么居然没有推广呢?
于胜利早看出田戈的困惑,他叹息一声,解释:“制锁业在明中期曾有过短暂的辉煌时期,后来因某大案,锁匠纷纷被圈禁,成了下下等人。满清时锁匠地位更低,常常一把好锁问世的同时,那个发明者的人头也便落地了。因此许家虽然造锁,但真正的好锁从不拿出去。国内的四大锁器世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也不是靠贩锁为生,都有其他买卖。不过造出这样绝世的好锁,不给人看,造锁的人哪会忍得住?所以许家先祖创办锁王大赛才会一呼百应。说白了,这所谓的锁王大赛,就是四大家互相炫耀的大赛。许家的地藏寺,也就是这种不公开的智慧结晶。”
许兰芝跟在于胜利身边,这个时候接口说:“我爸也说地藏寺是民间思想的秘藏,它隐藏在地下,但辉煌耀日。”
“不能见天日的辉煌,不如不曾存在。就像明末和抗日战争时,大家族有势力,但只为自保不肯联合,结果让异族逐个击破,屠戮殆尽。”于胜利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无声地叹息。
田戈立即想到田青提到过的那个神秘的厂子,还有香格里拉康复中心里住的那些技艺超群的人,以及许家的地藏寺。这样的地方总会存在,但又不为世人所知。只是,不能推广的技术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不觉中,田戈受了于胜利的影响。
离开许家别墅,田戈和于胜利准备乘车返回宾馆。但两人刚进入轿车便闻到一股干草发霉的气味。田戈眉头一皱,这种气味他很熟悉,是一种令人肌肉无力的麻醉气体。于胜利也察觉到异常,但两个人都吸入了几口,躯体开始变得麻木。驾驶室里的年轻人冷漠地从后视镜与田戈对视,像在看将死之人。许家别墅的大门彻底关上了,而其他乘车离开的人根本没发现这边的异常。
“田先生,请不要紧张,我是许家的人。我们家的那两个老祖宗不太相信你的话,所以请你回去再聊几句。”年轻人说着发动汽车,绕庄园转了圈,又从后门返回了别墅内。
在田戈和于胜利被“请”回许家别墅的同时,嘉安市一条行人稀少的马路上,正上演一出“生死时速”。
孔淑玲的耳边有风声呼啸,甚至有行人的惊恐尖叫。孔淑玲拼命奔跑,她甚至感觉到头发都已经飘了起来。不过即便如此,身后那五六个人还是越追越近。孔淑玲的左肩伤撕裂般痛,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楚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会消耗大量体力。但与五六个人拼死搏杀所需的体力比较,逃跑的成功机会更大些。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孔淑玲潜入李香丘的办公室,发现一个隐蔽的保险箱。她打算试试自己的开锁手艺,却不料触动警报系统。让孔淑玲意外的是,赶来的保安竟然是已经解散的前商业调查组织的成员们。在十二死后,到外地追杀田戈替身的人也都回来了。虽然组织已解体,但不少人仍聚在一起,他们分析一系列事件后得出内部有叛徒结论,矛头直指孔淑玲。孔淑玲也早料到会这样,因此处处避开他们,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全部投靠了李香丘。
孔淑玲的长项不是搏斗,因此没一会儿就受了伤,只得仓皇逃离。
孔淑玲几乎只用脚尖着地如在草飞掠,她紧盯不远处的地铁入口,拼尽全力地奔跑。体力以前所未有速度流失,呼吸变得艰难,一切都变得充满不确定性。离地铁入口还有十几步,不过转瞬间的事。孔淑玲咬紧牙关,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她还有机会,只要冲进地铁站,就算陷入昏迷也没关系。
但是,地铁入口处闪出一个前组织成员,那张年轻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和残忍的笑。
孔淑玲心头一凉,但脚步不停。她沙哑地吼叫,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拼了。不管地铁里进出的行人,还是地铁出口旁小花园里休闲的游人,都被孔淑玲所发出的吼声惊吓到,甚至几个刚从地铁出来的人又缩了回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对面的杀手,他眼中甚至有怜悯,那种对弱者的同情。这目光使孔淑玲发狂,最后两三步更是跳起大鸟般飞扑去。那个年轻的杀手不慌不忙地向一旁挪开一步,孔淑玲的拳头落空,整个人与杀手擦肩而过。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那味道有些刺鼻。
“怎么回事?就这么逃掉啦?”孔淑玲在两人交错而过的一刹那想,脚下没有停,向地下通道继续狂奔。
但奇迹终究没有发生,孔淑玲还未跑到台阶前,她的心脏便陡然一颤,全身的力量在刹那消失,她的身体像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失去动力,顿时栽倒向前翻滚滑行直至台阶前。
“小姑娘,你不要紧吧?”地铁入口处的杀手返身到孔淑玲身边,伏身到她嘴边,像是听到了什么。“她是犯了心脏病了。”这个杀手做出一副专业医生的模样,解开孔淑玲上衣领口的纽扣。
进出地铁的人都驻足旁观,指指点点。这时出现了几位“热心的好市民”,他们七手八脚地抬起孔淑玲,在年轻杀手的指挥下速度离开地铁站出入口,钻进一辆停在地铁休闲花园旁的面包车,消失在车流中。
与此同时,一辆轿车急驶到地铁站入口旁,停了片刻,又向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这个时候,孔淑玲在面包车里面苏醒了。她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因为身边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一个人说咱们已经不是杀手,更不是什么商业间谍了,为什么还要整天打打杀杀,搞的像恐怖组织似的,不太好。另一个人回答:“都是混口饭吃,干什么不是干?不过姓汪的说话跟放屁似的,就他也配盗亦有道?别忘了他也是个高级商业间谍,最擅长的就是背叛。”
“姓汪的?”孔淑玲立即想到原华天集团财务主管,现新星地产总经理汪伟,他是商业间谍?那他的雇主会是谁呢?
“你不是说要杀了她给四叔和十二报仇吗?为什么还不动手?”一个声音把孔淑玲从思索中惊醒。
“哼,你以为她还活得了?待会儿就直接推焚尸炉里。谁真的在替组织出力,谁在搞三搞四的,四叔可都在天上看着呢!”另一个人阴冷地说。
从两人的谈话分析,此行的目的地是火葬厂。孔淑玲立即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次活祭。孔淑玲安静地躺着不动,轻轻活动捆在背后的手,然而完全用不上力。身体已经恢复知觉,但无法凝聚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孔淑玲禁不住皱了下眉头,腹部立即遭到凶狠的一击。
“老大,他醒了。”一个声音在孔淑玲上方响起。
孔淑玲睁开眼睛,视物模糊不清,嘴里的苦味很重,舌根有麻痹感,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车内的光线。面包车应该已经驶出市区,因为公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重型车辆,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
“再捆一道!不用管她,等会儿直接塞炉子里烧掉,给四叔和十二报仇。”孔淑玲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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