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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冬不去而春自来 风不凉而人自爽

话说周伯阳两手一拍,就有一声脆响,响声过后,就见王金水发出一声惊呼,两手捂着脖子,一副痛苦骇然的表情。此时细细看去,只见王金水手捂之处,不知何时,竟然长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漆黑­肉­瘤来,里面似有东西在缓缓蠕动,咋一看去,惊心之余不免让人有几分恶心。再观其他几人亦是如此,就连吴建国也没能幸免,人人手捂脖子,惊骇异常。

吴建国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一颗­肉­瘤,心中不免疑惑,随即想起周伯阳先前的交代,便自把颗心放下,只是随着众人哀呼。

“你……你这个妖道!布下圈套陷害我们……去,把他给我拿住,我要让他后悔今天来到我这里。”王金水毕竟是商场府门之中,黑白两道上摸爬滚打成了­精­的人物,此时已是明白过来,当下恶狠狠地对着几个手下吩咐道。

那几个手下见老板和邀来的几人都无缘无故地长了颗毒瘤,心中正奇怪,就听得老板吩咐,因此也不多想,只是齐齐应了一声,便眼露凶光,摩拳擦掌地朝周伯阳逼来,大有将他生吞活剥之势。

周伯阳侧身而立,眼神扫过逼近的保镖,微微摇头。面对这样的高官显富,也许普通老百姓会在他们所代表的势力背景之下低头,但是对于仙道中人来说,这些根本构不成威胁。

见那四名保镖逼近,周伯阳转头一看,眼中紫光一闪,那四人立刻停止了步伐,宛如泥塑石雕,保持着一个还未完成的姿势,表情惊惶,全身上下唯有一双双眼珠儿还能转动,让人看了,古怪中透着些诡异的味道。而就在同时,一道淡淡的光华从周伯阳身上升起,略一停顿,化成一张薄薄的光幕将整个客厅笼罩其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也太玄乎,以致于王金水等人愣了一会才齐齐把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投向周伯阳。

“你……你……你对我们都作了什么,这脖子……还有他们,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钱财,尽管讲来,又何必多费这些手脚呢?”几人中,此时唯独王金水还能稍稍保持一些镇静,不过由于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已经使他们心里对周伯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看王金水四人一眼,周伯阳不带一丝表情,缓缓走到那上首,泰然坐下,淡淡地道:“我刚才说过,那兰草能显特异,不是骗你们的,但你们不信,反倒要害我……你们四人自己摸摸那脖子上的毒瘤,然后说一声‘我生平从没作过有违良心之事’来看看。另外,这里已经被我下了禁制,这里发生的事,外面无从知道。”

周伯阳说完,四人相顾骇然,都不知眼前这道人又要打什么主意,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见四人都不说话,周伯阳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指着王金水道:“你是这里的主人,你先说吧。”言语间,一种不容抗拒的无形威压散发开来,作用在王金水身上,虽然是无意的流露,但对于后者来说,已是不能抗拒的。

王金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此刻只觉自己身上如有千斤重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心下暗忖,看来不说是不行了。于是便把心一横,大声说道:“我生平从没作过有违良心之事。”话音刚落,在其余几人古怪的目光中,王金水只觉自己脖子上的毒瘤微微一跳,阵阵痛痒传来,那瘤子竟然又长大了一圈,里面好似有东西欲破茧而出,痛痒难耐。

这一次,真把个王金水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手捂脖子,连连恭身,哀求起来:“道长啊,我们几人都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即使刚才也是因为一时糊涂,才说出了那番话,道长仙心仁慈,求道长饶了我们这次吧!”其余几人见王金水这样,也都赶紧过来恭身哀求,在这事关生死之际,什么金钱名誉,什么面皮尊严,统统被抛得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四人,周伯阳淡淡地道:“你们也不用哀求我,因为我也不能把你们脖子上的东西去掉……如果要想根治,还得要靠你们自己。”

周伯阳说完,四人相互对望,王金水开口问道:“道长的话我们不太明白,还请道长明示。”

笑了笑,周伯阳淡淡道:“你们脖子上的东西说来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这种毒瘤有个特­性­,长它的人如果为善,每行善一次,它便会自行缩小一圈,只要善心不泯,它便会慢慢消于无形;而如果其人为恶的话,每作恶一次,它就会长大一些,如果恶心不改,这毒瘤就会不停生长,直到毒液攻心,毒虫噬脑,痛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人才能得死。”

周伯阳一席话娓娓道来,说得波澜不惊,但此时对面的四人已是相顾失­色­,背脊凉气飕飕,一个个额头冷汗如豆,睁着双双惊骇的眼睛,不知所措。

见四人不说话,周伯阳又道:“看你们一个个达官显富,自身锦衣玉食,却从来没想过修心积德,反而为了些许欲望的满足,不择手段,这样的行为明面上是风光逍遥了,但其实只在无形中拿自己福源命体作消耗罢了!等到因果循环到自家头上时,醒悟已经晚了,此时你们脖子上的毒瘤就是由此而来。我今天也不为难你们,我走后,你们可扪心自问,这一生有多少善举,有多少恶行,是该行善去瘤还是继续作恶找死,全由自身。”周伯阳说完,四人已是拜服在地,口称知错不已。

人生浮世,只如轻尘弱草。贫贱的人一心想求得富贵,但是等他们富贵后却又还想要锦上添花,自身已经步入了危机却还不自知。但看古时之扬雄有天禄阁之灾,韩信有未央宫之祸。这些都乃宦途富贵之苦。有句话说得好:心向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心向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话说吴建国这一出戏演下来,又听了周伯阳这番话,不觉背脊上也起了丝丝凉气,低着头暗道:“幸好自己本心坚定,从来没有作恶,不然要真是每天顶着这么个黑不溜秋的­肉­团……”正想着,就听周伯阳细小而清晰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那声音道:“贫道这次的举动其实全是为你,但你也要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不能泯灭了本心,至于你那脖子上的毒瘤,却是我为了不让他们怀疑你我的关系,只是个摆设而已,你等下回家后,闭门十日,便会自行消除,而我也不能在你家久留,你回去后,告诉你儿子,叫他在修炼上多用功,该到来时我自会到来,好了,言尽于此,后会有期……”声音到此,嘎然而止,等吴建国抬头望时,空荡荡的坐椅上,那还有半分周伯阳的影子……

世事茫茫如水流,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欺心。

……

在距江心岛远处的一座小山峰耸立的方形石岩上,透过夜­色­,看着吴建国的汽车和另外两辆豪华轿车缓缓开走,周伯阳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对于这次的举动,他本是无心而发,但是想来经过这次后,那几人应该不会再对吴建国的鸿运集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吧!

周伯阳静静站着,头顶的净空繁星点点,深夜的山风清凉,徐徐吹拂着他那身单薄的道袍。其实自从上次江底那番际遇后,周伯阳便发现,倘若自己长久停留在化气顶峰的话,只会招至越来越多的魔障。为道一途,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就只有义无返顾的前行,没有苟且偷安的侥幸,或许,这也是自然法则的一种吧!

对一名道者而言,没有其它任何可选的道路,只有将自己完全交给道更为可靠、更为安全和更为能够顺利地达成目的。只有将自己的心身交托给能创造宇宙自然万物的“道”去再造,不保留任何排他的意识。然后,刻苦地进行道德修养实践,积修善德,苦炼身心,忏罪化因,净化心­性­。将一切所发生的事情看成是道­性­变化的必然。那么他也就成了道的一个小分子,与道的本质完全相同。即使在今生,他就已经处在了解脱的状态中。凭着这种领悟,必然会豁然开朗,并在较短的时间内叩开众妙之门,领悟道的真谛。

“尘世如浮云,唯道永恒……道!自己真的悟了吗?天道缥缈,天心难测,何时方得自在?”周伯阳自语,苍然而笑。此时,在他心灵深处,有着太多的疑惑。本以为自己已是万缘沉寂,以身入道之辈,但此时,在这红尘是非中走了一遭后,他才突然发现,丹道有成的自己,还是没能脱出那永恒天道的束缚,依旧只是那宇宙转轮上,晕头转向的一只苍蝇而已。远处,市区的璀璨灯光依旧闪耀着眩目的清辉,望着眼前滚滚东去的江水和那夜幕下苍茫的群山,周伯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城市喧繁,山林寂静。虽然如此动静,一如生死不二,四时轮转,物理自然,冬不去而春自来,风不凉而人自爽。

许久之后,当远处天际洒出一抹樱红时,周伯阳慢慢从沉思中醒来,望着天际霞云如画,层层薄雾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出五颜六­色­的眩目光辉。点点霞光映­射­在那奔流不息的江水和这幽深的密林之中,夹杂着一种美好的勃勃生机、充斥在这茫茫天地间。

此时,黎明消退,东方欲晓,曙光渐现,晨晖初露,天际恰似一片白蒙蒙的鱼肚­色­。低处几座峰峦,影影绰绰,扑朔迷离,犹如一个技艺绝群的剪纸大师,信手剪出的张张剪影。

红霞、蛋黄也许是形容日出的平淡、低俗的说法,但它的确给了周伯阳这样一个直白的印象。当远处浅薄的鱼白渐成霞彩,丹阳有如一颗圆滑的鹅蛋黄,比圆规划作更为标致。是明亮?是美丽?周伯阳不能言表,只疑这眼前所见不是人间之境,仅奢望此刻永恒。但是此刻能永恒吗?不能,就像世人的青春不能常驻一样,或许只有那朝升幕降的自然规律能够永恒。既然如此,又何必挽留,婉惜?正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过了半饷,旭日初升,已是天­色­大亮,但见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这时恰好有一股山风吹来,顿时云烟四散,群山中峰壑松石,在彩­色­的云海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犹如织锦上面的装饰图案,每幅都换一个样式。

刹那间,天宇变成了一个­色­彩缤纷的瑰丽世界,花絮似的云霞闪烁着金红的光彩,恍如一条硕大无比、满身金鳞的大鲤鱼,横卧在天际。但见丹阳金光喷­射­,冉冉升起,一时间,万道霞光,驱云散雾,漫天彩霞漫天虹,漫江春水漫江红,那远处憩息的城市,也仿佛苏醒了,只见她容光焕发,红光满面。放眼望去,之间那些隐现的高楼,此时也染上了片片玫瑰­色­,周围的重重叠叠峰峦间,镶起了道道银边,闪烁得如同金蛇狂舞……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五年前,周伯阳湮灭在荣誉、掌声与鲜花中,十五年后,修道的征途上有了他踏实而坚定的脚步。为了探寻生命的终极奥意,他义无返顾地走上了这条前人铺就的漫长道路,冥冥蒙蒙中,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他会迷失在那缥缈而悠远的路途上吗?

轻轻收拢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周伯阳长叹一声,喃喃道:“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源到处闲。斗转星移天欲晓,白云依旧覆青山。”觉悟容易,使心彻底静寂很难。如果达到心源闲歇,这便是一种自然自在的道心境界。

“什么红尘,什么世外!总是唯心之说罢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水本在心头,何来‘看’之说?”周伯阳的言语间,似有些无奈,清叹一声,甩甩头,举步朝山下走去,没有方向,但凭心之所向,便身之所往,总是一切遂缘。

觉悟了,以前种种,当作昨日死,以后种种,才在今日生…………这一刻,在周伯阳的心灵深处,隐隐有着一种生机勃发的萌动。

“道啊!你在何方—”

……

三十一章:晨钟暮鼓笑红尘 青灯黄卷看人生

道的本体,无形无相,“说似一物既不是”,不能用世间名相来界定它。“有生于无”,宇宙万物就从这“清虚空灵”的“无”中建立起来,故曰“功成事遂”。

一个修道人真正通达了道,才能看透道的表达作用,才能认识道的本来面目,和如何创造千变万化的宇宙事物。大道重在心志的磨砺,心心归一,万缘沉寂,却又能在那寂灭中以无为生有为,从而演通有无之间的玄妙至理。所以修道之人看淡世情而非真正的无情,所谓太上无情,道者当自立真志而无志,个中玄妙,只可意会……

走在沿江市宽敞的街道上,看着熙攘的人们,周伯阳细细地品位着眼前这平凡的一切。

沿江市的早晨是那么清新,清澈。空气­干­冷中带一些冰爽,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车辆,稀少的行人,早期上学的学生,早班公交车,晨练的人,赶早班的人,出早摊的小吃商贩,构成了都市早晨的清新画卷。

周伯阳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春雨,轻轻的,在渐浓的喧嚣声中,听不见淅沥的响声,像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柔地滋润着这宽阔的街道和欣欣向荣的城市。

雨越来越大,春雷渐起,行人争相躲避,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周伯阳也只得寻了个铺面停驻脚步。

此时,雨中的城市已然薄雾冥冥,高低参差的楼房隐约在一片灰­色­中,一些还未熄灭的街灯发散出昏黄的灯光,给天空和街道染上了暗淡的­色­彩。路边的风景树,几片在风雨中幽幽飘下的树叶,给人平添了几分愁思,几分伤感。

扑面的湿风,带着霏霏细雨飘落在周伯阳的面庞,细细听去,耳边传来了小时曾经熟悉的叫卖声,“豆腐脑儿喂,酸辣粉”、“八宝粥,卤­鸡­蛋”,那声音一如往昔般的坦然与悠长,初春的凉风以及这淅沥的春雨似乎一点都没影响他们叫卖的热情,清亮的声音不由得让人感到一丝亲切的暖意。

看着这些在雨中叫卖的人们,周伯阳心底生出一丝感触,相对于王金水等人,这样的人或许更加真实,更加懂得什么叫作人生……

其实人就是这样,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你不必去探询这些每天沿街叫卖的人们有着什么样的人生。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或许由于技能的贫乏而不能拥有一份好工作,或许由于贫困而不能投资一份更好的生意,或许沉重的家庭负担而不得不身兼多职。他们的生活没有浪漫与传奇,他们不懂品茗与清谈,更不会养尊处优、任­性­散漫,但他们却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生活并不缺乏激|情。

一个人要想生活得快乐,至少要注意三点,先是需得有个人生目标,这个目标带领我们向前发展、创造;然后是对生活需得坦诚,这个坦诚就是人对实现的目标是否尽力;第三个就是要善于调整,要想生活得快乐,就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压制心底的欲望,调整人生目标。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不会有谁活得一无是处,也不会有谁能活得了无遗憾。不必太在乎自己的平凡,平凡是这个社会大多数人的特­性­;也不必太在乎结果,得得失失之间的交织就是生活。

看着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周伯阳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去……曾经的世界第一又算什么,掌声与荣誉换不来自己一个小小期望,到头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这人间世故,变化无常,真让他感觉有些缥缈无定。所以,他现在要追求永恒,虽然也是一样的缥缈无着,但却给了他一个目标,一个希望,至少在他以后的道路上,不会感到迷惘。

人常有攀比而生不平之心,或嫉妒、或羡慕、或抱怨,而少有向下的审视。

在这些沿街叫卖的人们正在窃喜在这寒冷的日子没人追逐驱赶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却在抱怨这­阴­郁的天气影响了心情。

……

春雨过后,太阳出来了,一片晴朗。整个城市像刚洗过似的,特别清爽,空气十分新鲜,呼吸一口,甜丝丝的,像喝了蜜一样。春风和煦,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一片生机,形成一幅秀丽的山水图。

长街尽头,一个高大而孤独的身影慢慢消失。

……

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站立在山林间,周伯阳回首望去,那些高耸的楼房此时只如沧海一粟,在那天地间显得微不足道;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周伯阳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长长吸了口气,一种天大地大任我游的畅达情怀油然而生。

周伯阳信步而去,不多时走到一片树林里面,忽然看见绿荫中,隐隐露出黄墙一角,沉厚的钟鸣夹杂着念经颂佛的声音,悠悠长长,阵阵轻淡的檀香随风而来,静心沁脾,让人感觉到一丝安详和吸引,看着,他不觉地移步往林荫中的庙宇走去。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寺庙,破败高大的院墙无处不在向路过的行人展示着它沧桑的一面。穿过葱郁的林­阴­,便可看见庙里的苍苍古松和一扇水锈斑斓的镶铜红漆大门,“林隐寺”三个古朴庄严的斗大古篆赫然在目,不由让人联想起她曾经的香火鼎盛。

“林隐寺!名字到还有点内涵,不过现在道学大兴,这里还能有僧人居住也算少见了……”周伯阳抬头打量了一下,举步往里走去。

庙内,沧劲挺拔的古松,规则地排列在两边,洒下巨大的­阴­影,偶尔有三两沙弥走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青砖黄瓦,禅房室墙多用板壁。规格宏大,只是建筑已有损坏,有的损了门窗,有的墙豁了口,有的门扣着锁,而锁已斑驳,有的­干­脆敞开门楣,毫无忌惮的­祼­露着幽暗的厅室,门前茂盛的野草淹没的台阶,一切都在向人坦言——这已经被人忽视很久了。

这颓壁残垣,废弛的门楣,锈蚀的门锁,残破的雕镂着经文的窗牖,都掩不住曾经的辉煌;青石铺就的大院中,居然还可以见到那巨大方石中间凿成圆孔的窨井口和隐藏在条石下的排水道,不难想见这里曾经的不同凡响,然而这一切通过这弥望的破败暗示出来,犹让人心生苍凉与悲悯的浩叹。

走过大院,周伯阳寻着颂经的方向转过几道回廊,眼前顿时又豁然开朗起来,一间雄伟的大殿耸立在周伯阳眼前,空旷的殿堂内,供奉着一尊高大释迦摩尼像,但见香烟缭绕,于这晨昏中也别有一番宝相庄严。

佛像下面,有一老僧端坐蒲团之上,手里拿个木鱼自顾敲着,阵阵檀香从他面前的香案上袅袅升起。

看着端坐的老僧,周伯阳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光华,他隐隐感觉到一种微弱而绵博的能量波动自那僧人身上散发出来,虽然还入不得他法眼,但在这颓败的寺庙里能遇见这么一位修行者,也不禁让他感到一些新奇。

站了半饷,周伯阳觉得无趣,正待转身离开,就听那老僧突然开口道:“居士心有烦愁,何不在这清净之门盘衡数日,让老僧给你化解一二?”

闻言,周伯阳不由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体态微胖的僧人,半饷才道:“大师怎么知道我心里有烦愁?何况佛有佛缘,道有道化,但凡有牵连,贫道自信还能处理,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那僧人听完,面­色­不改道:“善哉!想来居士也是修炼有成之士,贫僧倒是多嘴了,不过,这纷扰红尘,魔障甚多,居士难免不被沾染,枉费一番功果岂不可惜,想我佛门清净,方便之门大开,居士何不入这清净之乡,与贫僧一同参禅悟道,岂不快哉!”

“哈哈哈……”周伯阳听后禁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随便走走居然也碰上个好事的和尚,还想拉自己入门,想自己化气炼神,已是得窥金丹大道之人,虽然离那人仙逍遥之位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是迟早的事,可笑这和尚居然还拿这种话来兜套自己。

想着,便说道:“我观大师宝像庄严,慧光隐现,想来定是大智慧者,贫道这里有几个问题还想请大师帮忙解惑。”

老僧道:“居士请讲。”

周伯阳听了,问道:“佛说无我像,无人像,无众生像,是故无我。而贫道却认为随我、随心、随缘,自然而然,我自逍遥。况且,佛道同源,万物归一原,万法归一道,又何来渡我归你之说?大师在说清净,贫道却要问问,何为清净?”

老僧道:“清净便是无牵无挂,斩断红尘,超脱众生,明心见­性­,可得大自在大喜悦。”

闻言,周伯阳笑而说道:“依贫道之见却未必,清净是自然觉悟之门,以清净立基,纵使身处红尘也能自然运化,不染分毫,况且,你本出于红尘,犹如你之母,为何却如此生分惧怕呢?贫道倒觉得,你这所谓的清净与那逃避也没甚区别呢,像你这般常年枯坐,觉悟成道亦只能妄想罢了。”

老僧闻言,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道:“居士魔障已生,若能存心向佛,还可望有脱渡之日,不然只怕以后悔之晚矣!”

周伯阳觉得眼前这老和尚越来越有趣了,虽然话语中似有些不对味,不过听他所言到还有几分劝化的意味,因此也不着恼,反到起了点醒之心,遂正­色­道:“你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无相无我吗?我看你现在到是真的有些心魔了!所谓心中无佛自然清净,佛何必非得在你心呢?那念经之举也无非是执着转移自己视听的一种外力罢了,真正的自在无处不在,用你们的话来讲便是无佛即有佛,佛无法无相又何来经?所以你们现在信的、念的不是佛,而是魔障!”

周伯阳说完,那老僧脸上神­色­几变,平静地道:“佛者普度众生,以奉献而寻找真我,道者独善其身,以自我的感悟超脱而寻找真我;居士执念太深,贫僧也无法!我这清净之门留不住你,居士请自便吧。”说完便又闭目敲起木鱼来,不过看他那不时跳动的面部,大概此时心里也不似言语上的那般平静吧。

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僧,周伯阳有点惋惜地自语道:“深山藏古刹,庙观伴真佛,蓝天映红墙,白云掩飞檐。你道晨钟暮鼓笑红尘,我说青灯黄卷看人生。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辈虽属道脉,然皆归于真正大道,一切未生之源者,寥寥无几。大都存于这个‘道’字上,此诸天之所以存在的根源。你佛门虽言尽归“真如”,贬斥我道脉为不究竟之法,是有漏法,但是,依我看,释门也未必真的归那绝对的虚无,否则,何来西天净土,诸佛菩萨?……佛门,他就真的清净吗?”说完,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眉头深锁的老和尚独自细细地品味他的话语。

良久,才听那老僧一声叹息,自语道:“是啊!佛门,她就真的清净吗……”过了半饷,又摇头苦笑,眼里些许无奈,唤来一名小沙弥吩咐道:“去通知一下陈连山的人,就说他要找的人出现了。”

……

在北方某地。陈连山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眼里冷芒一闪而过。

……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当以返朴归真为要。“道”,是天地万物的本质及其自然循环的规律。世间万物处于其运动变化之中,道即是其基本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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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起点中文首发)

三十二章:旧怨得消心自爽 不想新仇接踵来

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穿衣,未曾挂着一丝头,如此作甚?弃也好丢也好!只有在那玄冥一线的缝隙间,掌握住稍纵即逝的无上妙理,才能变大地为黄金,搅长河为酥酪。道者心­性­一致如此,实乃天地轮转之造化。

话说周伯阳自离开寺庙后,心头不觉有些烦闷,便于那林荫处给自己下了道隐身符,不驾遁也不腾云,只是施展那缩地之法,一步百十丈,越山林沟壑如平地,不多时已去甚远。

如此到得晌午时分,他才把速度放缓下来。立身荒野,望着远方天际,思潮蔓延,良久后,他才自嘲地甩甩头,继续前行。因念及道论上所言,修道之人要多游山水,以涤心胸,多立功行,以坚善果。于是,他在沿途游历之际也做些与民为利的善事,如此不觉已过三日。这天黄昏,他行至一山冈,但见此地风景秀丽,自然之气充盈,不觉多停留了一会,以便饱览一番这别致的风景。

这时天已垂暮,放眼望去,只见山下一片翠林,鸟声不绝,一派自然祥和。周伯阳正自看得开心,突然远处山涧横起一匹白练,渐渐铺开,不多时,但见云雾翻滚,好似那海涛一般,美轮美奂,这不由让他联想到了小时候常到山巅观看的云铺海。过了片刻,又见云气濛濛,开合间布散成锦,群山在这白云簇绕中露出了一个个角尖,好似一盘白玉凝脂,在当中穿出几十根玉笋,非常好看。再回看远处天际,依旧红云朗朗的,一轮夕阳,仿佛被当中一个最高峰顶承着,似含似捧,真乃人间奇观。

直到云海奇景消失,周伯阳这才意犹未尽地准备前行,才没走几步,就听头上风声绰绰,一个清亮悠长的声音传来。

“请问前面可是周伯阳道友?”

周伯阳闻言心里没来由地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在离自己不远的空中,一青一黄两道剑光分别托着两人,离地十余丈,缓缓降到他身前不远之处,正拿眼朝他这边看来。

剑光退去,周伯阳这才得以细细打量二人,但见右边一人装束有些复古,身穿道衣,戴着星冠,年纪只在二十上下,面如白玉、­唇­若涂朱,一双虎目深邃宁谧,其上两道锋锐的剑眉斜Сhā鬓角,飘逸之中带着三分傲气。

另一人则是地道的都市上层打扮,西装领带,中等身材,高鼻方脸,年约四十上下,本来是一极文雅之人,但此时却满脸煞气,看着周伯阳冷笑连连。

“贫道正是周伯阳,不知两位道兄叫我有何事?”周伯阳说完,心里难免奇怪,自己自从下山,好像也没与什么修士结交过,而眼前两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这就有点让他疑惑了。从刚才打量的结果来看,这两人都有不错的修为,左边那人周身气势内敛,却能感觉到其隐藏的犀利锋芒,其修为在炼气后期;至于那古装打扮的青年人则有点让周伯阳吃惊了,除了外表的出众外,周伯阳居然在他身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外放的真元波动,这有两种可能,要就是寻常人,但寻常人能架剑光吗?仅此一点,周伯阳便不会把他跟凡人联系到一起,那么就是修为比周伯阳高出太多,甚至是达到了化神成婴的人仙境界,或者更高,这应该是他丹成以来所遇到的最强之人了。

周伯阳说完,那对面的中年人欲言又止,只是把脸别过,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俊美青年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转过头来嵇首:“这位道友有礼了,贫道乃乾元山太一门下余清寒,道号剑玄子,这位是我师侄陈连山,我俩来得唐突,还请见谅。”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道友与‘魔元宫’可有什么关系?”那俊美青年一脸的淡然,说话不急不缓,隐隐给人一种道德之士的感觉。

周伯阳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心思电转,已开始有了点警惕,当下也嵇首回礼道:“贫道荒山野道一个,只知四处游荡,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魔元宫’之事。”他话刚说完,便觉气氛有了点异样。

“哦!呵呵!如此就好办了!”剑玄子冷笑两声,脸­色­渐渐冷却下来,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周伯阳。

周伯阳听这话中之意,似乎有点蹊跷,正待发问,就听一旁的陈连山冷冷道:“周伯阳,你真是逍遥啊!世人做事尚且留条退路,你却连一缕魂魄也不放过,哼哼……”陈连山说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对面周伯阳,闪动着骇人的杀机。

话说到这步,周伯阳已是隐隐猜出了个来由,他知道,该来的终须要来,因果流转不是人力所能违抗和躲避的,何况,逃避也不是他的­性­格。当下也不慌张,他索­性­神定气闲地等着对方,看他们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想是这样想,但心里却涌起阵阵无奈;“杀人者,人还杀之,自己要报仇,别人也要报,天经地义,你来我往,只不过徒增一番因果罢了!”他感叹之余,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近十年的格斗生涯所养成的冷静心态在这一刻显露无遗。从对面二人的修为来看,一个是人仙,一个是炼气士;那炼气士到还罢了,这人仙却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他深明这一点,所以他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好想出一个保全的办法来,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周伯阳也不例外。他心里有了打算,脸上便不着慌,只是笑着问蓄势待发的陈连山道:“这位道友,请恕贫道愚昧,实在不知你所言何事,还请讲明才好!”

“哼哼……”陈连山听了冷笑连连,讥讽道:“演技到还不错,可笑你既为修道之人,手段毒辣不说,却也是个敢作不敢为的鼠辈。”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起悲痛之­色­,厉声道:“周伯阳你该不会忘了被你神魂俱灭的陈少冲吧!你是要死之人,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便是他父亲,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就等着血债血偿吧?”

周伯阳听了,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你不用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也不瞒你,你儿子确是我所杀,不过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杀我妻儿在先,就怨不得我对他下此狠手了!”

看着眼前这个形骸洒脱的高大男子,陈连山恨恨说道:“好好好!好一个咎由自取,我今天也要你尝尝神形俱灭的滋味……”陈连山说完,神态已几近疯狂,就见他把手一扬,打出一道黄光,其中现出一把三尺长剑,但见莹莹黄芒倦目,犀利的剑气呼啸着四­射­而出,卷起地上沙石,呼呼啸鸣,仿佛有千万把利剑,直奔周伯阳而来。

“来得好。”周伯阳神­色­不变,依样画葫芦,用手一指,便有一道紫光敌住那飞剑,同时开口道:“道友,可否再听我一言!”

陈连山面容狰狞,盯着空中的剑光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话音刚落,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光之上,陡然间,就见飞剑上黄光大盛,犀利的剑气窜空击岩,所到之处,树折枝断,直把那些个憩隐于山林间的鸟儿惊得四散奔命。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压力,周伯阳也不禁暗暗心惊,这陈连山的修为本与自己不是一个档次,但凭借着法宝却能让他的实力提升如此之多,这是他所料不及的。当下也不再多话,只把上清雷法在心里默念一遍,扬手打出一道掌心神雷,但见雷光耀眼,还没等站在一旁的余清寒有所反应,就听得一声脆响,陈连山的剑光立刻分崩离析,跌落尘埃。剑光崩溃的同时,他的人也同样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如金纸,但一双仇恨的眼睛如野兽般,仍是盯着周伯阳不放。

本来以陈连山的修为远不至于一个照面便落败,也是他报仇心切,不惜以本身­精­血催动剑光,这才导致了元气溃散,­精­血反噬的后果。

“连山,你不是他的对手,先退下吧!”一旁的剑玄子眉头轻佻,眼睛却没有离开周伯阳。

“弟子遵命……”陈连山稍稍平缓了一下胸腹间翻涌的气血又道:“还请师叔留下他元神,好让弟子手刃仇人。”

“放心吧!我理会得,你退远些,有我在,他飞不了……”在剑玄子眼里,周伯阳确实已经“飞不了”了。

两人一来二去,竟完全不把周伯阳放在眼里,这下即使是周伯阳也不禁有点微怒,这种被轻视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地道,不过周伯阳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

等陈连山退到远处,剑玄子这才对着周伯阳开口道:“你是要自废金丹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言语间依旧是不冷不热,只不过此时在周伯阳眼里已完全不似先前那般道德模样了。只看那从容不迫的表情,淡淡的眼神,让人完全摸不透余剑玄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那种隐隐待发的威压却是让周伯阳深切体会到了修为境界悬殊所带来的压力。

周伯阳紧紧盯着剑玄子,心里提高了警惕,在刚才一个很玄妙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周围元气的有序振动,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随时向他发起进攻。

“道友此言差矣!我一个大活人,怎能听你一句话就任你摆布?你有手段尽可使来,我都接着便是。”虽然明知不敌,但在语言上周伯阳却并不甘下方,对于这因果间的此消彼长,他心里一清二楚。

“化气后期,尸解之辈,你这修为倒还勉强,不过依我看却没有你的嘴皮子功夫厉害呢……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实力。”剑玄子说完,也不见他作势,只在脑后一拍,便有三道青­色­剑光升起,但见青耀光华夺目,如烟火绽放,似有万道青光青云相伴,气劲纵横,衬着落山的夕阳,把林子照得青红透亮,即使以周伯阳的目力也只能隐隐看清三把飞剑的轮廓。

那三道剑光一升起,便有千百道青光,冷冽冽地,照耀天际,一瞬时,强大的无形威压四散开来,只见剑玄子又用手一指,喝声“疾”,那三道青光便似风驰电掣般朝周伯阳席卷而来。须臾间,小小山冈罡风激荡,犹如利刀,那青光带起的漫天沙石落叶,凝成一股,恰似一条恶龙。

值此时,周伯阳只觉对方剑光上寒气扑面,侵人心肺,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在腰间拍了一下,便有五道彩光自紫青葫芦里卷绕而出,自成一个彩圈,滴溜溜旋转着迎向剑玄子的剑光。

本来周伯阳是想以紫电剑迎击的,但他担心那剑本身经不起对方剑光的削斩,这才改用葫芦内的五行之气,取那生克之理,想要化解对方的攻击。

话说周伯阳飞出五彩毫光,于中途堪堪敌住余清寒的剑光,只听接二连三软绵绵的轻响,四周的空气一圈圈荡漾起来,漫天沙尘中,就见彩光流转,分成三道­色­彩不一的光圈把那三道剑光套住,在半空不住翻滚。

若是同等修为的飞剑被周伯阳这彩光套住,必然脱不了法宝被收的命运,但此时他面对的却是修为至少比自己高出一个级数的人仙,虽才一个境界的差距,但其实际距离却不亚于天壤云泥。

看着对方的剑光被自己套住,周伯阳刚要高兴,就听剑玄子一声冷哼响起;“雕虫小技也敢来买弄?”话音刚落,就见那剑光一顿,突地光芒大盛,只一接触,就听“波”的一声响,那些环绕在它周围的五­色­光环仿佛烟花般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彩环消散的瞬间,冷冽的气息仿佛将整个空间的空气抽去,一股浓浓的土腥味扑鼻而至,一种强大到周伯阳无法抗拒的无形巨力凭空而来,犹如惊涛骇浪,自己则恍若其中的一叶小舟,岌岌可危。

眼见彩光消散,周伯阳心下微微一惊。就是这稍微分神的瞬间,面对迎面而来的一剑,他除了硬拼以外,任何闪躲,防御之策都已全无用处,周伯阳马上就判断出了形式,忙把手一抬,就有一点银芒从他袖中飞出,那银芒迎风而长,眨眼间,竟变成有如小山般大小的一印章模样,细细看去,那印章通体银光环绕,放出百十丈银光异彩,电芒攒动,隐现无数符文,来去有风雷之声,其底部更是招摇地刻着四个古体大字:“清阳道人”。

(春运到来,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导致了更新的不及时,本人特此深表歉意,望海涵!)

三十三章:剑玄排空疾如电 青阳道法显神通

话说周伯阳见三道青光来得快速,忙祭起自己的都天雷火印,一时间,只见漫天银芒,都天印夹带着风雷之声,疾如电闪,飞将出去,与那青芒飞剑斗在一起。

“轰……喀……”猛然一声大震,地面微微颤动,顿时半空中一片耀眼光彩,杀气腾腾,千百道青光银链似怪蛇乱飞乱窜,狂暴的气流席卷开来,场中每一个人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来自上方的激烈碰撞,而这时的空中。都天雷火印与那三道剑光正上下翻滚,直斗得青芒飞溅、银光电­射­,狂暴的气流由上而下,卷起漫天尘土。那银青气劲卷成的风柱,一根根挺立空中,缓缓往四周移动。有时两柱渐渐移近,忽然一碰,便是天崩地裂一声大震,震散开来,化成亩许方圆的杂乱罡风,滚滚四散,一两根风柱才散,上面银青烟雾中,无数根风柱又起,相互碰撞,澎湃激荡,四山回应,一时间飞砂成云,坠石如雨,令人见了,惊心骇目。

这都天雷火印,取自周伯阳本身丹火­精­炼而成,内有阵法一百零八道,另按五行之势将九道雷符与之相连,不动则已,动则雷鸣电光相伴,有泰山压顶之势,但是以周伯阳此时的修为,顶多能同时催动都天印上的十二道阵法,并且还不能持久,倘若一百零八道阵法全部启动的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因为,他在都天印里所布的阵法首尾相连,环环相扣,启动的多少,并非简单的数量叠加,而是呈几何级数的递增。再说这剑玄子的法宝也是非比寻常,乃是他师尊赤元真人在那万年火山熔岩内,采取青耀铁英用三昧真火­精­炼而成,共分三口,参三三化九之数,演九宫归一之理,极能变化,使将出来有­阴­阳二气相伴,纵横来往,也是一件厉害的法宝。所以这时看去,似乎都天雷火印声势稍站上方,其实也只是外强中­干­,没有强大的真元作后盾,任你再厉害的法宝也是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周伯阳吃力地­操­纵着都天雷火印,感受着体内快速流失的真元,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实力悬殊所带来的无穷压力;毕竟,境界修为上的差距是不能用法宝来填补的。

而这时对面的剑玄子也是心头微惊,按说一个境界的差距,那完全是可以用秒杀来形容两者之间的争斗结果,但此时周伯阳给剑玄子的感觉就是,修为不怎么样,但对方体内流转不息的真元却能给他一种绵横坚韧的感觉,这如何能不让他心里不惊。

望着那与自己青虹剑激斗不休的巨大铁块,剑玄子心里对眼前这不太起眼的道人开始有了几分重视;如果不是自己修为远胜对方,加上自己青虹剑本身的炼制材料的坚韧,只怕刚才这一下碰撞就很有可能毁掉自己的飞剑。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厉害的法宝,但他这时看着周伯阳微微泛红的面颊,心头渐渐放松下来,毕竟是修为不如自己,只要等到对方真元耗尽,自己便可用剑光取其首级。

而此时的周伯阳已是有苦说不出,来自都天雷火印上的压力让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瞬时,强烈的危机感充斥在他心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一旦自己真元耗尽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有此一想,周伯阳便把颗心一横,轻轻咬破舌尖,一口饱含­精­血的本命丹元猛地喷洒到与剑光相持的都天雷火印上。

周伯阳一口本命丹元喷出,就见空中的巨大印体突然一震,发出嗡嗡的颤鸣,银印上的银­色­符文上泛出灿如云锦的紫­色­光霞,有如光雨一样的千万点繁星,一时间,阵阵强横的紫­色­能量光晕向四周一波波荡漾开去,一股巨大的,沉雄的力道散发开来。而整个印体陡然大了一倍不止,就那么猛地向下一压,印体中,雷火齐出,那与之相持的剑光顿时被逼退十数丈。而就在剑玄子认为周伯阳要乘胜追击时,就见那扩散的光晕倏地收缩,变成一轮小光圈,照亮山林。内中一迅速缩小的银印­射­出无数淡紫­色­的­精­芒,虽然范围不大,但是霞光电­射­,银雨流星,比起先前所见却要强百倍。

看见周伯阳不惜以本命丹元催动法宝,剑玄子便有些期待地望着那空中不断缩小的印章,以为下一轮的拼斗应该会来得更猛烈些,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人的极限。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只见那银光滴溜溜一转,周伯阳大袖一挥,那银印便化为一点亮银投入他袖中。剑玄子正觉诧异,又见周伯阳随手在道袍上扯下一根布条,抛在空中,嘴里念念有词,用手朝那布条一指,顿时狂风大作,眨眼化为一头身长两丈有余的吊睛白额猛虎,落地有声,还没等剑玄子弄清怎么回事,那头巨虎已是连连咆哮,一时间,腥风四起,山林内百兽惊惶,又见那大虎双足一蹬,凌空向他扑来。

正所谓:风从虎,云从龙。但见大虎未到,那百兽之王特有的、藐视一切的霸道气息便夹杂着强烈劲风席卷而来。

饶是他剑玄子修道两百余年,各种厉害的法宝和玄奇道术见得多了,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逼真的拟形化物之术。

望着凌空扑来的大虎,剑玄子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并不是他惧怕,而是出于一种人的本能。试想,凡是以人身入道,不论你修为多高,也总是由人而来,而在那未修道之前,那种父母亲友间口口相传的山林之王的故事实际上就成了一种无意的思想灌输。由此,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突然遇到了儿时敬畏的东西,那一丝深藏在潜意识中的对于这百兽之王的畏惧心理便浮出了水面。

眼见大虎临身,剑玄子也不多想,连忙分出两道青光,呼啸着朝那头凶猛的兽王电­射­而去,堪堪于半空截住。咻咻风响,那两道青光只是这么来回绕得一绕,倏又合拢,那头猛虎瞬间被斩为三段,还没落地,便化为片片碎布随风飘散。

看着那空中慢慢飘落的碎布,剑玄子白玉般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烫,以自己人仙的修为居然会被一头畜生给吓倒,这要是传扬出去,那真是颜面无存。正在自责时,就听得“啊!”的一声惊呼传来,他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道紫光左冲右突,明明是一派晴空,无遮无挡,但任凭那道紫光如何努力,却总是不能脱离这个山凹。

看着那道紫光,剑玄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好个狂妄自大的小子,我早说过,你飞不了的,此地已被我布下禁制,任你五行道术如何玄妙,但凡修为不及我你就休想离开这里。”说完,也不等对方答话,依旧是三道青光电­射­而出,其声势比之先前又要强悍了许多。

话说周伯阳先前以本命丹元催动都天雷火印逼退对方的剑光,再以道法幻出猛虎,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创造脱身的机会,虽然算盘是打对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比他更狡猾,居然一开始便暗中布下了禁制。当下心里便又有了打算,刚现出身形,就觉眼前青光刺目,一股强大到让他窒息的排空剑气带着尖锐的鸣叫已到头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多想,只把身一摇,就见他身体周围的空间轻轻晃动,恰好此时剑玄子的剑光飞到,围着周伯阳那么一绕,就听‘喀嚓’一声脆响,剑光过处,两截合抱粗的木头被齐腰斩断,滚落尘埃。

看着在不远处现出身形的周伯阳,剑玄子眼里­射­出了冷电般的­精­芒,单手一指,那三道剑光一合一分,又从三面包抄而去,同时说道:“没想到你修为不怎么样,这道法居然也还有些门道,不过在我眼里,你也只如土­鸡­瓦狗一般。”其实剑玄子心头也微感诧异,在现在的修道界,几乎人人都是致力于本身修为力量的提升,又或锤炼法宝,最多也就学几样比较实用而又简单易学的法术,却很少听说过什么人在这道法一途上有过什么太大的造诣。而看眼前这人,一身的怪异,明明只是化气尸解的修为,却偏偏能用个大铁块硬扛自己的青虹剑,而且刚才那一手借物脱身的道法,只看其随意挥就的手法,就不是寻常道者所能施展的,看来这人不除,今后再相遇将是一大祸患。

相对一个普通修道者而言,在面对飞剑这种来去极其快速的攻击法宝时,不论你道术如何­精­深,在那瞬息之间也是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但巧就巧在周伯阳自身于那近十年的职业搏击生涯中所锤炼出的超强应变意识,这种­精­神上的东西却不是修为和时间可以练就的。这对他而言,其价值也是无可估量的,有了这样变态的应变能力,这才使得他能在这毫厘之间依然能够游刃有余地使出自己的道法,不然,面对修为整整高出他一个级数的对手,只怕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还能这般洒脱。

却说周伯阳刚刚现出身形,就见对方的剑光微微一顿,分三面向他袭来,当下说道:“道友,休要大言不惭,今日我也不走,只看你能拿我怎样。”话音刚落,又把身子一摇,变成块巍巍大石,在震耳的轰鸣声中,一如先前的断木,化为漫天散落的石雨。

就在剑玄子击中岩石的当口,周伯阳的身形又在不远处显现了出来,朝着这边冷笑一声,在剑玄子的剑光赶到之前,就见周伯阳用手朝陈连山的位置遥遥一指,忽见半空青光闪烁,一条水桶粗细十数丈长的狰狞巨蟒从天而降,在陈连山的惊呼声中,一字长蛇,张开血盆大口,红信吞吐,带起阵阵腥风朝陈连山电­射­而去,此番景象比之先前的猛虎似乎又要强上几分。

要说这变化之法,本与五行生克之道为共理,但却又各成体系,寻常道者只要掌握了其中的本原演化之理,便可知其一而知其所有,但知之归知之,未通五行轮转之理就并不代表可以随意施为,这与举重运动员不懂摔跤是一个道理。而周伯阳之道法习自神秘道卷,却是在两者之间那似乎完全不可能存在的间隙中,巧妙地将两者融为一体,没有别扭、没有牵强,仿佛本该如此一般,以至于周伯阳此时不论是以身化物又或是以物化形,皆能随手拈来,只差些火候与修为的搭配便可完全达到收发随心的地步。

话说剑玄子眼见周伯阳幻出巨莽,心中不由恼怒起来。所谓吃柿子要朝软的拣,他知道陈连山刚才已经受伤,此时不知能否抵得这条凶猛的巨莽,当下只喊了声小心,便自分出一道剑光,想助陈连山一臂之力。那知他这边剑光才起,就见一枚十米见方的银印凭空而出,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巨大,但却也是银芒电窜,风雷声中,于中途堪堪敌住自己的剑光,同一时间,轰隆隆一声响后,又有三道碗口粗细的雷电从天降落,直奔自己头顶而来,只看那声势,还真不敢以本体去硬扛,无奈之下,剑玄子只得顿住剑光,扬手在自己周围连布三道强力禁制。禁制刚刚完成,就听“乒乒乒……”三声闷响,自己周围的空间一阵动荡,此时抬眼看去,只见周伯阳正拿眼冷冷地望着他。

等得化去三道天雷,剑玄子便朝陈连山那边望去,只见一人一蛇此时相斗正欢,你来我往,竟呈相持之势。剑玄子稍稍放心,毕竟是炼气阶段的修士,虽是有伤在身,但对付一条巨莽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过头来,剑玄子面有愠­色­,看着对面的道人,剑玄子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发现,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周伯阳竟然有些高深莫测起来,这念头刚起,就被他马上推翻,这不是一个人仙境界的道者面对尸解仙时该有的反应。

微微收敛了一下心神,剑玄子对着周伯阳冷哼一声道:“你别得意,就这点伎俩贫道还不放在眼里……”说完,他两眼­精­芒闪动,两手叠加,连变手决,朝对面的空中一指,一瞬时,那悬空的两道剑光陡然增大了数倍,空气中,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刷!两道笔直的光芒仿佛贯穿了天地,直朝周伯阳袭来。剑未到,那强劲的罡风已是吹得四周树木齐齐向两旁歪斜,声势之猛,比之刚才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修炼一途,贵在专而­精­,既然道号为剑玄,自然是在剑道修炼上下了一番苦工的,他太乙一脉本是承上古金仙太乙真人的道统,以炼火仙诀与阵法为主,对剑修只是略有涉及,当年剑玄子为了速成,选择了剑修,所以他在这剑道一途上也自有一番成就的。

满天飞扬的尘土中,面对剑玄子的惊天一剑,周伯阳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迷悟、得失,在于自己,而不在周围环境有无变动。此法即心,心外无法。此心即法,法外无心。心自无心,亦无无心者。若将心无心,心却反成有。”只是这一刻,他竟然于那五行转化之间的玄妙之处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虽然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过这次他却没有选择躲闪,这是一次极其难得的锻炼机会,能够让他检视一下自己的道术修为。周伯阳如此想着,嘴角不觉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漫天横溢的罡风中,只见周伯阳双手十指犹如弹奏琵琶一般,洒脱而随意,似乎不带人间烟火,如此连续不断地拨动,手指每波动一轮就带起漫天的绿叶,每片绿叶都旋转着飘落而下,同时,四周那一棵棵合抱粗的巨树诡异悬浮在空中,向周伯阳挤去,形成一个规则的圆形巨木壁垒,在大树间的缝隙里飘满了绿叶。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剑玄子的两道剑光穿过周伯阳的巨木壁垒,在漫天落叶中,再次拖着长长的光尾冲天而起。

而此时的剑玄子却有些懵了,巨响过后,眼前除了漫天飘舞的落叶,那还有周伯阳的半点影子,自己神念扫过,也是一无所获,本来还要继续下一轮攻击的青虹剑也有如两只没头的苍蝇,只在那空中来回盘旋,却寻不着目标。

“怎么回事!”望着眼前不断飘落的绿叶,剑玄子心里充满了疑问,自己在周围明明已经布下了禁制,以周伯阳的修为,想用五行遁法走脱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事实却是——周伯阳真的消失了,包括他自身的真元波动以及气机挥发也不再出现丝毫,甚至连那祭在空中与自己剑光相斗的银印也不知去向。

按说道者之间,只要修为悬殊不大,便能事先感应到对手的气机存在,即使是在对手使用隐身术的情况下,也能凭着气机的牵引,很轻易地寻出对方的藏身之地。但此时,别说气机,就连周伯阳的气味都消失得一­干­二尽,这不禁让空有一身强悍修为的剑玄子有种强烈的憋闷感。

暂且按下心间的烦闷,剑玄子趁着这个当口,朝人蛇大战的那边信手一挥,但见青光过处,巨莽被拦腰斩成十数段,眨眼化为阵阵青烟消失在落叶弥漫的清风中。

看见巨莽被诛,陈连山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这周伯阳怎的这般古怪,明明只是化气尸解的修为,却如此难缠,随手幻化的东西也能让自己累出一身大汗,看师叔的样子,似乎也没在他身上捞着什么便宜!”当下,收了飞剑,有些垂头丧气地来到余清寒身旁,沉默不语。

看了陈连山一眼,剑玄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心间突兀产生一丝警示,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瞬,一道紫光在他眼前亮起,那漫天飞舞的绿叶突然在空中一顿,恍恍惚惚地竟变成了合抱粗的巨石,只略作停顿,便一股脑地望两人砸来,声势之猛,直似地动山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剑玄子俊美的脸上却浮起一丝笑意。也就是刚才这一刹那,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气机。当下也不说话,只把手望空中落下的巨石一指,喊声“定。”话音刚落,只见那些原本急速下落的巨石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了空中,仿佛本该如此一般;须臾间,又见空气微微震荡了一下,那些大石又还复原成一片绿叶,缓缓飘下。

对于周围的变化剑玄子视而不见,脸上开始洋溢起自信的表情,看着满脸惊异的陈连山,笑道:“连山,你且把心放下,师叔说过,他飞不了,等下你便可以手刃你的仇人了。”剑玄子说完,有意无意地朝右侧横卧的一棵大树上方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随即扬手打出一片淡淡如水的青光将自己两人罩住,同时猛地一跺脚,但见他周身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双明朗的眸子­射­出尺许长的­精­光。眨眼间,以他为中心,四周的地面平地升起缕缕青烟,只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原本有些湿润的地面竟已开始慢慢龟裂,阵阵逼人的热浪充斥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那些还没落到地面的绿叶开始燃烧起来……

(郁闷!!贵州省大面积停电,今天这章也是用柴油发电机应急的!再次深表歉意……)

三十四章:纵情山水达自然 混迹红尘悟至道

却说剑玄子只往那横卧的大树上方看了一眼,心头便明朗起来,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丝能量波动,却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感知。他知道,周伯阳依旧还在自己布下的禁制内,只是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使得自己无法捕捉到对方气息,当下也不深究,便自鼓动本身三昧真火,以四周禁制为限,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烘烧起来。他要看看,在这种能焚尽万物的神火中,对方还能隐匿多久。

“师叔,他还在吗?”陈连山一边发问,一边不解地打量着四周,入眼一片焦土。

“呵呵!等下自有分晓!”剑玄子淡淡地说,手上同时捏了个法决,就这么向外一挥,但见青光点点,好似酷暑天气下了一场润雨,但视觉上的效果却往往与实际有很大差别,在光雨落到­干­裂的泥土上的瞬间,“哧……”的轻响,有如火上浇油般,四周蔓起了淡蓝­色­的熊熊火苗,温度开始直线上升,不一刻,那炙人气浪已开始一波波向四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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